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少废话了,其实我还有更深的想法,只不过这时还没有得到证实,没法跟你说。你还是先带我去见见那几个天津人的头,应该是叫张芃的那个人吧。”
“没问题!但是我有个要求,我要在一旁听着,你也知道这个案件和他们所犯的事是两码事,我不想再惹麻烦了。”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没办法,这年头想当个好人真难!呵呵。”区东说完就拿起电话给下边的狱警安排了相关事宜。
询问被安排在了区东办公室隔壁的一间会客室里,并没有特意放在审讯室里进行,这也是区东特意安排的。
张芃被狱警带着走进了房间,此人一进屋子便令刘胜利颇感意外。
在刘胜利的印象中,张芃这个人应该是个混混儿,对警察应该有种天生的藐视,生怕别人拿自己当好人看的那种形象。
可是,当刘胜利见到张芃时,却发现这是一个在外表上极其温文尔雅的人,耳朵上架着时尚且流行的塑料框眼镜,凸显了几分文气。
若不是在拘留所里,说他是个律师或医生绝对有人相信。
但在他的身上也流露出一丝凶悍的气息,他眉目突出,虽不俊朗,但浑身散发出一种让人敬服的气质。他年纪在岁上下,宽厚的肩膀,显得人非常的魁梧,而厚厚的胸膛也预示着这个人是一副好身板。如果摘掉那个伪装似的眼镜,瞬间击倒几个大汉,似乎也并非难事,刘胜利对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联想。
张芃进来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刘胜利斜对面的沙发上。
“抽烟不?”刘胜利掏出香烟。这两年因为老是咳嗽,所以他自己不经常抽,带着烟多数是为了让让别人。
“对不起,我不会。”张芃的回答简单明了,他的举动一个接一个令刘胜利意外。
“你叫张芃?你这个名字很特别啊!”
“家里上辈是做学问的人,就给起了这么个好多人不会念的字。”
张芃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与刘胜利交谈着,丝毫没有带出任何的天津口音来。
“这个芃字当什么讲呢?”
“字形上就能解释吧,就是看似平凡,却绝不平凡的小草。小草看似弱小,却可以在狂风过后仍旧屹立在草原上,在大火过后依旧重新钻出土壤。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个芃就有这个意思。”
“还真是有学问的人家啊,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为什么进来呢?”
“打架,把人打伤了。”
“可真看不出像你这样的斯文人也能干出打架这样的事。”
“有时逼急了,兔子也能咬人。”
“说说为了什么事啊?把你这只兔子给惹急了?”
“你们有几个当地人抢了我们的生意,截了我们的货,这个我在审问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哦?截了你们什么货?”
“明知故问,当然是玉石了。他们的玉石来路不好,没有我们卖的好,就变着法地使坏,威胁我们的进货商不要进货给我们,他们还企图联合你们当地的地痞流氓,想把我们的地盘吞了。”
“有这么严重啊?”
“做玉石这行生意的,靠的就是货好,给我进货的客商的料都是正宗的蓝田玉和和田玉,可你们当地贩卖玉石的总是想拿什么缅甸玉以次充好,欺骗消费者。我们家的玉石都是好玉,而且从来不骗人,价格又公道,生意自然比他们好,他们眼红,就去找流氓威胁供货商让他们不许再踏进T市来,否则有生命危险。这也就罢了,客商不进来,我可以去外地自己进货。但他们还成天找人来我店门前捣乱,弄得我们做不下去生意了。”张芃说到此处有点激动,没了刚才的冷静。
“嗯,这行还真是难干啊!就因为这个你带人把他们打了。”
“当然不是了,一开始只是口角。”
“口角?”
“昨天,我跟他们约了出来谈和解,我一开始跟他们说得很清楚,我卖的是玉石原料,他们卖的是一些已经加工好的玉镯、玉坠之类的成品,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没必要大动干戈。”
“这样说,我觉得是不会演变成一场斗殴的。”
“可是他们不依不饶,非说我们抢了他们的地盘,弄得他们现在只能搞些A到C级的翡翠装饰品,最挣钱的玉石原料生意被我们都给抢走了。”
“哦,原来如此,继续说。”
“我一开始也并没有想打架,但同行是冤家,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怪我手下的兄弟多嘴,对他们说谁让你们的水平只能卖些玉镯、玉坠的东西,糊弄糊弄无知妇孺而已。好像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他们激怒了。”
“呵呵,这话如果是我当时听见,估计也要冲你动手了。”
“对呀,就是他们先动的手,我是被逼无奈才还击的。不过,你们当地的警察还自己人护着自己人,把我们都抓了,你们本地人却都释放了。”
“是吗?其实我现在就能放了你。”刘胜利的话,让旁边的区东一阵紧张,心想这个老小子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活。
“哼哼,还是不要了,反正就是天呗,在这里待几天就出去了,我可不想欠谁人情,特别是你们这些警察。”
“出去?哪这么容易?你们打伤的人里边两个是轻伤,现在他们死咬着你们不放,如果他们不放口到法院去起诉,判你个三年没什么问题。”
张芃的眼神里依旧满不在乎,没有一丝害怕,不过他听到刘胜利的这句话后却一言不发了。
“你放心,事情没有这么严重,我已经找到那些人跟他们说过了,他们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
“为什么帮我?”张芃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在眼镜片的放射下,这种疑惑似乎被放大了。
“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不光做玉石生意吧?”
“我只懂得玉石,当然在天津时也倒腾过一阵蝈蝈罐子和葫芦。”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如果你这么不实诚的话,我恐怕很难让你尽快出去了。”
“你不用这么威胁我,我外边也有人,能把我捞出去。”
“我相信,不过恐怕你的关系也不是这么硬朗吧,要不你干吗现在还在里边坐着呢?”
张芃再次陷入了沉默,所谓的外边关系也确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给力,自己现在还待在拘留所里是事实。
“其实你是T市地区最大的地下古玩商,对吧?”刘胜利见张芃的表情有所松动,赶紧把自己想要问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这家伙真能瞎猜,我说过我只做玉石生意。”从张芃的眼神中似乎又什么也看不到了,而越是这样刘胜利越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还记得这个人吗?”刘胜利说着拿出了王大山的照片,在张芃面前晃了晃。
张芃看着照片,突然沉默了,似乎察觉到警方已经掌握了相关的情况。
“嗯,认识,前两天来我店里让我帮他销几样东西。”
“你不是说你不卖古玩吗?”
“我确实不玩古玩,我只是托朋友帮他销出去的。”
“朋友?什么朋友?”
“这个恐怕不能告诉你,这种买卖并不违法,这个客人卖的东西里也没有什么国家禁止买卖的像青铜器一样的文物,只不过都是普通的古董而已。”
“你知道这个客人的真实身份吗?”
张芃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虽然没说,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鉴宝》节目的那个专家,叫王大山。”
“我现在想要知道王大山托你卖过什么?还有你又转卖给了谁?”
“我真的不能说!”
刘胜利突然一拍桌子,把旁边的区东吓得一个激灵。这回刘胜利给区东的感觉是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某位大侦探的灵魂附体了,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这会的他绝对是个合格的刑警。
“你知道吗,王大山就在你被拘留的前一天,死了!现在是人命案,比你打架的事可大多了。现在警方掌握的情况是,他在死之前,只跟你接触过。你如果死扛着那边的人不说的话,那么你现在就被列入嫌疑人的范围之内了,知道不?”
“他死了?”张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想好了没有?到底愿不愿意告诉我们?当然你也可以再考虑一下。”
张芃咬了咬嘴唇,思考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第五章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常常会因为利益而互相争斗,你死我活;也常常会因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互惠互利。
在整个摄制组里,霍藿感觉只有王大山才是把他们串联起来的那条利益的红线。
王大山有一双近乎于神奇的眼睛,这双眼睛不只能分辨出古玩的真假,还能看透很多事物的本质。
东郊宾馆是个综合性的宾馆,各种消遣的项目齐全。健身房、KTV、台球厅、桑拿室、小型电影院应有尽有,而且都是小时营业。
曾经有麦当劳的地方代理找唐俊南谈过合作的事,希望租用他的一块地方,在东郊办一家麦当劳。
可是,唐俊南给他的回应很简单:对不起,我这里都是高消费场所,你不够档次!
东郊宾馆的一楼右侧是个不亚于任何市内酒楼的大饭庄,这里菜肴丰富,花样众多,但就是一个字:贵。
由于唐氏兄弟最早就是干饭店起家的,所以他们十分重视宾馆内饭庄的经营。唐俊南不仅从各地花重金聘请著名的大厨把各地的美味聚集在这里,还要求他们对各种传统菜品进行改进。所以这家饭庄不只是保存了可口的传统菜目,还创造出了许多受欢迎的新菜肴。
但是,这些精致的菜肴的价格却让工薪阶层难以接受,一般在这里吃一顿普通的饭菜,两个人也要元左右。可就是这样,来吃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这些都让人感叹中国有钱的人真多。
在饭庄的东侧分别有四个比较大的雅间,每间屋子都起了非常别致的“雅号”,分别是“云冈雾出”、“红云当照”、“鹤展梅台”、“玉风飘香”。
在“鹤展梅台”这间屋子里,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桌子的一角还摆着两瓶五粮液,桌旁坐了三男一女四个人。
“这次要感谢黄书记的帮助啊,小弟不胜感激。”庄严把一杯酒给黄汉文满上了。
“庄导不用这么客气,我什么都没做啊,你请我这顿饭,我可是受之有愧。”黄汉文一改在警局马克思列宁般的严肃,和庄严开始寒暄。
“今天我是怕服务员上菜影响咱们喝酒,我让他们把菜都先上齐了,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我胃口不好,什么都无所谓的。”黄汉文对于满桌的山珍海味似乎并不太感兴趣。
庄严看出了黄汉文的态度,对旁边的一对男女说道:“我说,小霍、小刘快给黄书记敬酒啊!”庄严急促地催促道。
这一男一女都举起了酒杯,同时说道:“敬黄书记一杯。”
黄汉文举起了酒杯,说道:“在这种场合你们这么称呼我,可让我很不自在啊!”
“那怎么称呼呢?”
“你们随便吧,别叫黄书记就行。”黄汉文显然已经对这个称呼十分厌烦了。
“那小弟就斗胆叫一声黄兄了。”
“嗯,就这么叫吧。我比你大几岁,当你哥哥也不是不行。”黄汉文瞧都没有正眼瞧庄严。
“那就好!”说完,庄严主动用酒杯的杯口碰了黄汉文的杯身。这在北方有个规矩,那就是地位或者辈分比对方低的,两人碰杯时,杯口一定不能高过对方。
碰完,庄严一饮而尽,喝完还向黄汉文展示了一下,亮了亮杯底,既像是展示一下自己的酒量,又像是向黄汉文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
“我可没有庄老弟你这么好的酒量,我可是适可而止。”黄汉文说完只是喝了一杯的。
庄严说道:“老哥还是保守,像您这种级别的领导,我可不信您的酒量就是这样的。”
黄汉文一笑,“我真的不行,有时一闻就醉了。”
见黄汉文不肯大口喝酒,庄严也不好再勉强,“对了,我忘了给您介绍了,这两位是我们节目的台柱子,帅哥叫霍藿,美女叫刘轩轩,是我们节目的两位主持。小霍负责内景主持,轩轩负责外景。”
霍藿和刘轩轩话都不多,并不像在电视台里那样侃侃而谈。在饭桌上,霍藿的表情更多的是复杂,而刘轩轩则是有些尴尬,似乎她来像是另有任务。
黄汉文没怎么看霍藿,而是一直盯着穿青色短袖套裙的刘轩轩。
这个举动被庄严看在眼里,喜在心间,他马上怂恿刘轩轩给黄汉文再次敬酒。刘轩轩显得十分羞涩、别扭,脸上似笑非笑。
“哎,别难为小姑娘了,咱俩喝就是了。”黄汉文举起杯也不跟庄严碰杯,把酒杯中剩下的一饮而尽。
庄严对于黄汉文的举动十分意外,但随而哈哈大笑,道:“我说黄兄也不是这种水平嘛!呵呵,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屋中其他三个人对于庄严的这句话都没有说话,特别是黄汉文表情显得非常平静,但是他还是时不时地偷看刘轩轩一眼。
庄严见黄汉文一杯酒下肚,开始了他的表演,“其实,今天来呢,还是想请黄兄帮个忙。”
“让我帮忙?开玩笑吧!所有媒体都让你们封了个死死的,就连上边都给我下了指示说这起案件调查要慎重、低调。你们的能量这么大,还有什么忙让我帮啊?”黄汉文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旁边盘子里的一个小窝头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呵呵,不是因为这个事,是你们刑警队的胡队长一直要求我们摄制组的人不要轻易离开宾馆,要随时协助调查,说他可能要随时找我们了解情况。您说,我们又不是嫌疑犯,再说工作日程排得满满的,可没有时间在这耽误啊!”
“庄导想走了?节目不是还没录制完吗?”黄汉文用眼角瞄了他一眼。
“摄制组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不自在,哪还有心情在这接着录节目,都想回家去好好歇歇呢。”庄严露出一副哀求的表情来。
“理论上胡玉言的话没有法律效力,你们也不是嫌疑犯,你们的自由不会受到任何的限制,你们想走就可以走。”
“可是胡队长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还是留下来协助调查好。”
“是吗?我跟你这么说吧,在警局里有个规矩,书记、教导员这些职务,其实大多并不负责具体案件的调查,也对下边的这些警员们没有什么震慑作用,你们这顿饭请错了。”
“我相信在T市的警界,就没有黄兄摆不平的事情,谁不知道黄兄在T市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庄严的眼神里此时出现了一种狠毒。
“哎,哎,注意你的用词啊,这说的我跟黑社会老大一样。说好了,我可不是。庄导看着是搞文艺的,说话可是够江湖的!”黄汉文显然对庄严的说法很不屑,而且对他的人品也算是心中有数了。
“呵呵,黄兄,我喝多了,您多包涵啊!”说着庄严又给黄汉文满上了一杯。
黄汉文举起杯子,猛的一口把一杯五粮液全部喝干。
“我说来状态了吧,您肯定是海量。”庄严一边说着一边又要给黄汉文劝酒。
黄汉文一摆手,道:“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可就真多了。”
庄严左右不答应,黄汉文只好又让他把酒杯倒满。两个人你来我往,似乎黄汉文也发挥了状态,撇开了先前的矜持,开始和庄严斗酒。
两瓶五粮液没有一个小时的功夫,就被两个人给喝光了。酒喝到这份上,两人都醉意蒙蒙了。
坐在旁边的霍藿感到似乎是黄汉文一直在牵着庄严斗酒,而他也故意不让别人掺合乎进来。
而桌子上的菜基本上没动,霍藿和刘轩轩就像是两个木偶一样,庄严和黄汉文说话,他们一句嘴也插不上。
“黄兄,既然我们摄制组来一趟T市不容易,我们也表表心意,这个东西送给您,不成敬意。”说着,庄严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缎子面锦盒。
“你这是向我行贿啊!”黄汉文脸上醉意明显,眼睛也似乎有些发直,这都是喝醉了的表现。
“哪敢?您打开看看,就是一个小玩意。”庄严的脸上开始泛红,这是一种喝酒过度、脸上充血的表现。
黄汉文接过锦盒,用手轻轻地把锁扣打开,里边是一个精美的小瓶子,瓶子上有一幅风景人物画,一个小人在一棵松树下读书,画得十分精美,画旁还有题字,由于字太小,黄汉文并没有看清楚写的是什么。
“我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什么东西这是?”
“是鼻烟壶,河北衡水的特产。”
“哦?很贵吧?这东西我可不能收。”黄汉文的眼神明显开始迷离,说话有点不利索了。
“不贵,卖这个的河北衡水到处都是,这个东西的价值就在这个内画上。”庄严一指鼻烟壶上面的画,“这种瓶都是统一打磨成型后,再掏眼,画是从外面这个小小的瓶口,探进去一支画笔,一点点勾勒成的,行话叫‘内画’,说它有价值就在这里。”
“哦?那真是很需要功夫啊!”
“是啊,河北衡水已经把这个东西申请下来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很有纪念意义的,您就收着吧!”
黄汉文听庄严这么一说,似乎也来了兴趣,把这个小鼻烟壶放在手中把玩,然后打开了瓶盖,瓶盖下镶着一根长长的签子,直通瓶底。
“这是什么做的?”
“瓶身是紫水晶,瓶盖是玛瑙的,这个签子是象牙的,用来挑鼻烟用的。”
“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抽一抽呢,这鼻烟哪有卖的?”黄汉文的好奇心似乎被庄严一下子勾了起来。
“你们这里我可不知道,据我所知,北京就一家,绝对正牌的英国进口货,闻上一下打个喷嚏,别提多舒服了。”
“嗯,回头我也弄点抽抽。”
“放心,黄兄,等兄弟回北京一定弄点上好的鼻烟给您寄过来。不过说好了,您可别拿这玩意盛着,这个鼻烟壶就是个工艺品,回头真放上鼻烟就糟蹋了。”
“我说什么来着,这玩意还是值钱吧?”
“跟您说笑了,您就留着玩吧!”
“我可真羡慕你们的工作啊,还有那些专家,坐在台上说两句话,就把钱赚回家了。”黄汉文突然凑到庄严的跟前,“那些专家肯定挣得不少吧?”
“呵呵,哪里,您不知道吧,他们在我们这挣的钱只是个小头。”
“小头,这是什么意思?”
“节目只是为这些专家提供一个平台。没错,我们会给他们酬金,但是这笔钱跟他们因为这个《鉴宝》节目所获得的其他收入相比,那简直是九牛一毛。”
“是吗?难道他们还有其他的收入?”
庄严故意坐得离黄汉文又近了一点,“呵呵,当然了!比如,他们在这做一期节目,就成了名人,名人可以出书,也可以去别的电视台作讲座。知道他们一本书光版税就分多少钱吗?就说那个死鬼王大山,他出的那几本书少说有多万的版税,那些讲座一个小时最少是元的酬劳,这些都比我们这个节目给的多多了,这还不包括他们私下给别人鉴宝所收取的费用。”
“好家伙,原来他们还会私下给别人鉴宝啊?”黄汉文显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那可不是,上了我们节目的专家,那就是古玩品质的保证,他们说这个东西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他们说这个玩意是赝品,就算再真也是赝品,永远也翻不过身来了,明白了吧?”庄严趁着酒劲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弄得旁边的霍藿和刘轩轩很无语。来之前庄严还嘱咐他们俩别乱说话,没想到现在出丑的竟然是他自己。
“那照你的意思,你说会不会王大山是因为给一些真品的古玩做出了赝品的假鉴定来,收藏者心中不平,所以才杀了他?”
庄严对黄汉文竖起了大拇指,说:“绝对有这种可能,实话告诉您,兄弟我也是这么想的。”
“每期节目的专家都一样吗?难道不换换吗?”
“嘿嘿,换啊,换不换都是我说了算,专家有的是,我说谁是专家谁就是专家,上了节目的就是专家,呵呵!”庄严越说越多,而黄汉文似乎也没有停止询问的意思。
“那他们还不得对你表示表示?”
“那当然了,不过我们一般没有这么俗,他们一般让我便便宜宜地淘换几件真东西就是了。”
“你们怎么淘换啊?有这种好事也教教我嘛!”现在很明显了,黄汉文好像是在套庄严的话。
“嘿嘿,还不是那些专家,说有的东西是赝品或者是高仿,其实那些东西都是真的,然后不就能顺手买过来了吗?”
“这个东西也是这么弄过来的吧?”黄汉文一指手中的鼻烟壶。
“这个不是,您放心,这个是我花钱买的,专门送给老兄您这样的朋友的。”庄严说着把手搭在了黄汉文的肩膀上。
霍藿见庄严真的喝多了,什么话都往外吐露了,干脆走上前去,说:“庄导,我看今天黄书记也累了,咱不如今天就到这吧。”
黄汉文见霍藿搅乱了自己的谈话,显得十分扫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说道:“今天这酒是有点喝多了,我该回去了,谢谢庄导的款待。”
黄汉文把鼻烟壶放在了盒子里,并没有拿走,而是留在了桌子上。
庄严虽然醉了,却对刘轩轩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鼻烟壶给黄汉文带上。
“让轩轩送送黄兄吧!”庄严一边摇晃一边站了起来。
黄汉文并没有反对,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间,回头对庄严和霍藿说道:“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霍主持赶快把你们导演扶上楼去休息吧,他今天可是真醉了。”说完,黄汉文诡异地笑了笑,也摇晃了一下,刘轩轩就在他身后,躲都躲不开,只好一把扶住了黄汉文。
黄汉文看看身后的刘轩轩,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着,刘轩轩只好默默承受着这种老男人对自己的压迫感,后边传来庄严充满了迷离声调的喊叫声:“轩轩,照顾好黄兄!”
刘轩轩全身一震,似乎非常紧张。
饭庄有两个出口,一个与宾馆相接,而另一个出来后就是马路,很显然黄汉文选择了后者。
刚出饭庄门口,走了几步,刘轩轩突然感觉到身子一轻,再看旁边的黄汉文竟然已经直立了起来,丝毫没有了刚才的醉意。
“我是做戏给庄严看的,刚才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刘轩轩的表情十分诧异,“您刚才是装的?”
黄汉文笑着点点头,“要不怎么能套出你们这么多内幕来呢?”
刘轩轩对这个刚才还很反感的老头,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些崇敬了起来,他的形象也从刚才的反面变成了正面,她好像是突然知道了黄汉文就是潜伏在国军中的地下党一样,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你不用紧张,我刚才没有反对你送我,是因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黄汉文的话说得有条不紊,一点也不像刚刚喝了一斤酒的人。
“那就把戏做真吧,我还是扶着您走。”说着,刘轩轩一把扶住了黄汉文的肩膀,这令黄汉文十分意外。两人穿过人行横道向街道的另一侧走去。
“那边是会展广场,这个时间应该只有一些跳舞的老人,我们去那聊聊好吗?”黄汉文一边走着一边对刘轩轩说道。
刘轩轩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依旧搀扶着,越过了马路,又走了一段,渐渐地才变得松弛下来,不过他们依旧保持着搀扶的姿态走到了会展广场。这里的确有一些老年人在随着录音机发出的乐曲声跳舞,他们都在享受着这种现代文化带来的愉悦。
黄汉文找了一个背静的石椅子坐了下来,刘轩轩坐在了他的旁边,她手中仍旧拿着那个装鼻烟壶的盒子。
“是不是以为我是老色狼了?”黄汉文笑了笑。
刘轩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之前是不是也没少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刘轩轩没有回答低下了头。
“刚才我在席间一直盯着你看,不是因为我有非分之想,而是因为你长得挺像我的二女儿。”
刘轩轩突然抬起头,望着黄汉文,这让黄汉文又与她对视了几秒钟。
“我那位走的早,大女儿是个女强人,天天在外面忙乎,整天不着家,二女儿从小功课就不好,也没考上什么大学,后来进了一家银行做柜台储蓄员。不过多亏了她,每天都按点回家给我做饭,都是她一直在照顾我的起居,没有她估计我这老头子就活不下去了。”黄汉文说着从屁股后边的口袋中掏出了钱包,打开后,在左侧夹着一张少女的照片,他抽出来递给了刘轩轩。
刘轩轩把照片拿过来定睛一看,虽然细看上去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但是确实有相似之处,特别是眉目间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她现在还在照顾您吗?”刘轩轩试探着问,因为她从黄汉文近乎低沉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去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肇事司机逃逸,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刘轩轩听后捂起了嘴,深深地感受着黄汉文此时的痛苦,“对不起,不该问您这些。”
黄汉文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你今年多大了?”
“岁!”
“跟我女儿一样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干这行受了不少的苦吧?”
刘轩轩抿着嘴,黄汉文看着她眼中的泪珠在不停地打转。
“谁都知道你们这个行业是很风光的,但是我知道其实你们也是最苦的一个行当。”黄汉文似乎能读懂刘轩轩心中的苦闷。
刘轩轩过了半天才说道:“其他节目还好,那些纯文艺节目主持人是节目绝对的主角,导演都要供着他们的,因为他们就是那些节目的品牌。可是我们这个节目就惨了,节目有导演,有专家,还有那些宝贝,我们只不过是被线绳吊住,任人摆布的人偶而已。”
“人偶?比喻得还真是很恰当呢,包括像今天这种情况,也是被操纵了吗?”
刘轩轩点了点头,“主持人这个行业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只给观众个脸熟,根本叫不上名字来的主持人,还必须靠《鉴宝》这个栏目才有饭吃,所以导演说啥就是啥,如果不听他的,下次就撤换了你,下边想上的主持人排着队呢。”
“所以,你就……”黄汉文话说到了一半,觉得话如果再说得深一点,就是对她的伤害了,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有的时候,人为了生存,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很多事是必须去做的。”
“你不用抱歉,很多时候是这样的,也包括我自己在内,能够到这个位置,在官场上不知道是伤害了多少人才成功的。我常常也会充满了内疚,你说得对,一切都是为了能活下去,生存下去。”
刘轩轩用一双充满了泪光的眼睛看了看黄汉文,知道这个人在跟自己说心里话。
“我是不是有点喝多了?”黄汉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好久没有人跟我说这么真诚的话了,真的谢谢您!”刘轩轩的话也充满了真诚。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
“对于王大山的案件,如果你知道什么情况,可以跟我说说吗?”
听到王大山的名字,刘轩轩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眉梢间发出一种像是诅咒一般的恶念,“不要跟我提那个人好吗?那个人就算死一千回也是活该!”
黄汉文似乎已经觉察到了王大山可能对刘轩轩做过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在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面前似乎是不能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刘小姐,这种话千万不能跟其他人说,知道吗?在这种时候,是会受到怀疑的。”
刘轩轩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对黄汉文说道:“对不起,黄书记,是我失态了。”此时刘轩轩的表情仍旧充满了痛苦。
“这件事虽然让你不快,因为这起案件的特殊性,我还是要向你问一句。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杀了他?”
刘轩轩叹了一口气,泪珠终于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我和他是在三年前认识的。当时像我们这样的资历短浅的节目主持人是根本没有机会到一个固定的节目去的,只能跟着一些采访组风里来雨里去地到处跑,去做现场的采访。”
黄汉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他递上了一张面巾纸,让刘轩轩拭泪。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有朋友推荐我来到了《鉴宝》,让我当外景主持。我一开始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但是谁会想到我的生活就像进入了一个魔窟。”刘轩轩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这话从何说起?”黄汉文似乎是要调整刘轩轩说话的节奏,不让她说得过于激动。
刘轩轩顿了顿,继续说道:“一般的节目组,都是应该由我们电视台统一去做的,但是《鉴宝》节目很特殊,它势必要与地方各个电视台来合作,而更为关键的是占据主动地位的不是我们,而是地方电视台。而且这个节目不光需要地方同行的支持,如果没有地方政府的支持也是办不下去的。”
“你的意思是,每期的《鉴宝》节目都先要和地方政府联系,等一切妥当之后才会进行。”
“嗯,是这样的。因为这个节目非常特殊,需要很多的群众参加。
而您也应该知道,超过一定数量的人的活动都是要受到国家监控的,因为怕有非法集会的可能。况且这种活动需要较大的场馆举行,群众报名工作啥的,都需要投入极大的人力和物力。只靠我们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来做是不可能办到的。”
“所以,你们每次来都要先打通上层的关节。”
“嗯,是的,这些任务都是由庄严去做的,不过每次我都要被邀请去陪那些领导吃饭。”刘轩轩说完,看了看黄汉文。
黄汉文会意,“就像今天对我这样吗,中间也肯定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吧?”
刘轩轩的眼泪再一次掉下来,“一切都像是买卖一样,我就是那个被交易的商品。”
“你不用往下说了,我明白了。”
“说也没有关系,平常吃饭时被那帮畜生揩油是稀松平常的事,而更有甚者,他们会明着要求我跟他们上床。”
黄汉文没有再插话,因为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眼前的这位姑娘,正是他把谈话引入了这个难以启齿的话题上。至于刘轩轩到底有没有跟那些人有过什么,黄汉文没有再问。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王大山进入摄制组,这个人不同于其他的专家,他很明显是一个社会经验丰富的人,而自从他来之后,几乎每次都要参加与那些领导的宴会。之后,他每次都坐在我的旁边,而自从那以后,酒都是他替我挡了,那些领导看到我虽然还是色迷迷的,但是有他在,我确实没有再受到过侵犯。”
“他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他在每次宴会上都会送给那些领导们一些价值不菲的宝贝,这些宝贝大多数是前几期节目被确定为宝物的藏品。”
“你说什么?”黄汉文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嗯,您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我没有说错。那些藏品有的就是王大山自己的,他的东西本没有那么值钱,但是他在电视上故意提高了估价,那件藏品的价格一下子就上去了,也就变成了可以上得了台面、送给各级领导的贿赂品。”
黄汉文的脑门发汗,这时头脑有些眩晕,不知道是五粮液的酒劲上来了,还是听到的事情太过于震惊。他突然又回想起上头给自己下的“低调”令,和胡玉言久久不能申请下来的检察院搜查令。这一切难道都是另有其原因的?而且是很深层次的原因?
“我开始还很天真,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位长者,愿意帮我挡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他却……”刘轩轩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起来。
黄汉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和自己女儿年龄相同的姑娘。
“他每次都要求庄严给他安排与我最近的房间,而他的目的就是能够接近我。有一次,他成心用酒把我灌醉了,然后就……”刘轩轩不愿多做细节上的描述,说完后她再次泣不成声。
虽然,黄汉文已经对发生在刘轩轩身上的故事有所预料,但是当刘轩轩再次哭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心中如同刀绞一般,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父亲看着女儿被歹徒蹂躏却无能为力一样。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样的长者,这样的专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不是一次,他几乎每次节目的时候都要跟我……”刘轩轩咬着牙,狠狠地搓着手。
“你为什么不反抗?不揭发?”
“我老家在河南,我妈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想让我有个北京户口。大学毕业后我顺利地进入这个看似美丽的圈子,这成了我妈在邻里的骄傲。我每年回老家都跟我妈谈想离开北京的事,而一说到这个事她就哭得死去活来,弄得我最后只能留在这里。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委曲求全地在世上活着,因为离开电视台我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没有试图交个男朋友吗?你这么漂亮,应该不难找的。”
“交过,但是王大山一再威胁,说他才是我的男人,是他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如果敢对不起他,就说要揭发我们之间的事。所以交的男朋友我后来就都拒绝了。”
“这些事还有谁知道?”
“庄严应该知道,但是他好像很仰仗王大山,对于其他专家他经常在台上吆五喝六的,但是对于王大山他是出了奇的尊重。对于这种事,我想在他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恐怕比酒吧里坐台的小姐还要廉价吧。”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觉得您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你怎么看出来我是个比较值得信赖的人呢?”
“只是感觉,当我看到您女儿照片的时候,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说这些,我已经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了。”
“还要问你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这一次王大山也进过你的房间吗?”
刘轩轩低下了头,轻轻地点了点。
“那你这些天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他好像比我们早来了很多天,但是他还是把我的房间安排在了他的对面。我只发现了一件比较不正常的事情,有一天有个女人来敲过他的门,但是他不在。”
“一个女人敲门?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绝对不正常!因为王大山每次在各地做节目的时候都有很多人来找他的,王大山虽然也有接待,但我们入住的都是比较高档的宾馆,有着很严格的管理,王大山不想见的人在柜台那里就都被拦住了,也就是说能上楼见到他的都是提前约好了的人。可是这个女人,却来到了他的门前,按说应该是已经和王大山约好了才是。可是敲了半天的门,王大山却不在,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嗯,这确实是不正常的,你有没有看清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对不起,我没有预料到会有案件发生,所以没有特别注意,只是在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而已,而且那个女子好像也特意伪装了自己,戴着墨镜,还有个圆沿的帽子,衣服的颜色我记得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哦?她是什么时间来的?”
“月日上午点。”
“记得这么清楚。”
“那天正好是节目开始筹备的时间,我随后就要随着摄制组去会展中心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一般来找王大山的人都是什么事?”
“这种事他不和任何人说,都是关上房门来做,但是可以预见都是和鉴宝有关的事。我也看到过曾经做过的那几期节目的获奖者到过他的房间,我猜测无非是有想抬高自己的收藏品价值的人找到他,想让他在节目中抬高收藏品的价值。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找来的那些是枪手,想把自己的收藏品交给他们,让这些人在节目中出现,他好做戏来抬高自己的藏品价值。”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现在有个问题,其实最大的杀人嫌疑犯就是你!你还不知道吧?”
刘轩轩瞪大了眼睛,“难道您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虽然我很恨他,但是人不是我杀的,不过我倒是很感激那个凶手,杀了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刘轩轩那一段段痛苦的回忆似乎又袭上了她的心头。
“不,我相信。但是据现有的证据来说,我想凭借我们刑警队长胡玉言的能力,他很快就会查到你。而关键是你要不要把刚才告诉我的话也告诉他?”
“我也不知道。”刘轩轩再次低下了头。
“我觉得如果他找到你 (精彩小说推荐:
)
( 鉴宝(出书版) http://www.xshubao22.com/4/45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