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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刘轩轩再次低下了头。
“我觉得如果他找到你的话,你还是全盘托出的好,不要有所保留。我虽然不太喜欢那个家伙,但是胡玉言绝对是个可以信赖的刑警。”
“到时再说吧,您让我也考虑一下。”
“嗯,不早了,刘小姐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刘轩轩点了点头,这才记得手中还一直拿着那个鼻烟壶的盒子,但她不知道是把这个给黄汉文好,还是不给好。
“这个到底值多少钱?”黄汉文指着鼻烟壶的小盒说。
“我估计不会少于一万元!”
“看来我的级别还是不够啊,送给别人的都是《鉴宝》节目上那些动辄几十万的东西吧?”
刘轩轩选择了沉默,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只是知道确实是庄严在河北衡水做节目时买的。
“这个你还是拿回去还给那个庄导吧,顺便告诉他一句话,我想我帮不了他。”
刘轩轩点了点头,向黄汉文告别就要走。
“等一等!”
刘轩轩转过身来,“您还有什么事?”
黄汉文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名片,“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就打这个电话,这是我大女儿的名片,她叫黄晓英,我估计你们见过面了,她是T市电视台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在北京干了,你就来T市吧,这里虽然小,但很适合生活,你找晓英,我跟她打个招呼,让你在她那里工作。你母亲那你不用顾虑太多,人生不是只为了别人活着,一个北京户口不值得搭上你一辈子的幸福。”
“好的,我会考虑的。”刘轩轩的眼睛里再次充满了晶莹的泪水,而一颗泪珠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王大山死了,未尝不是件好事,你还年轻,赶快走出来,找个好男人结婚,忘掉过去吧。”
“谢谢您,真的很感谢您,也希望今晚没有给您添麻烦。”
“放心吧,包括今天我跟你们吃的这顿饭也是跟上面打过招呼的,我是搞政治出身的,从来不会在这些方面出问题的。”黄汉文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笑容。
“你小子的脑袋是不是让驴给踢了?”王勇一边看着邢振玉拿来的东西,一边责怪他,“怎么能在人家的摄像头里故意留下了影像呢!”
“行了,小邢这事办得没错,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胡玉言在一旁打断了王勇的责难。
“胡队,你就护犊子吧!”王勇狠狠地瞅了一眼邢振玉。
“求您动动脑子,我们没有搜查令,又要到人家的地方带出东西来,不给人家留点东西人家能让你出来吗?那唐家兄弟可是精明得很!”胡玉言一点也不让步。
“那也不能给人家留个清晰的影像啊?”王勇显然也有点急了。
“小邢进门前,他就已经被摄像头拍到了。这点我想这小子进门前就已经意识到了,所以他才会无所顾忌,拿出东西来干脆在摄像头跟前留下影像,否则只是拿着东西出来,而避讳摄像头的话那不是更可疑吗?再说即便不留下影像,估计唐家兄弟也会让你留下个字据啥的,你说说看,是留下个白纸黑字的字据好,还是留下一个早已不能回避的影像好?”
这几句话说得王勇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愤愤地说:“我这思维就是不能和你们这帮大学生比,这么一会能想起来这么多弯弯绕来。”
“这不是弯弯绕,而是人最起码的逻辑模式,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利益!”胡玉言依旧带着埋怨的语气。
邢振玉在旁边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过这可是违纪啊,这么做就怕上边会有什么……”王勇总是在这种时候体现他粗中有细的一面。
“我说王勇,我最近发现你越来越适合当指导员了,常常搞起政治工作来了!”胡玉言还没等王勇的话说完,就把他拦了下来。
“胡队,你又说笑!”王勇开始嬉皮笑脸起来。
“有什么事我担着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跟上边吵架了。你知道,这年头,只是一本正经的靠推理和鉴定去破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来咱们的鉴定技术跟不上,二来我们的司法公正常常会受到方方面面的压力所限制。不来点歪门邪道,打打擦边球是不行的。”
胡玉言说完,点上了一根骆驼烟,又瞅了瞅王勇,“让你小子去找那个临时工,你倒好,跑到高速公路入口去给我拦套牌车。你说你是不是够不着调的啊?”
“胡队,那套牌车可是我追了很长时间的,正好昨天抓到了,不能不去啊,再说这不是也有意外收获吗?!”
胡玉言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你这次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你得感谢人家林记者才是。”
“嗯、嗯,还是你们这些念过大学的人厉害,过目不忘。她凭记忆就说出了那辆车上有十件曾经上过《鉴宝》节目的宝贝,而且还都能叫出名字来。什么香木鸳鸯、鸡油黄锥把瓶什么的,太多,我也记不住。”
胡玉言暗自感谢林玲又有意无意地帮了自己的忙,而且她那条说《鉴宝》节目内部有问题的短信,也让胡玉言对案件线索的串联有了初步的认识。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他深知这个案件背后的内幕复杂且深邃,所以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林玲再继续参与调查。
“王勇我跟你说,林记者参与别的案件可以,但是《鉴宝》案到此为止,你不能私下再透露给她任何关于案件的消息,听到没有?”胡玉言的表情变得有点严厉了。
“那丫头鬼得很,简直是无孔不入,她可不光是咱们警方这一条线。”王勇把自己说得有点无辜。
“把好你的嘴就行了,别人你不用管,还有你那嘴实在太容易漏风了,最好买点线缝起来。”
“胡队,你又拿我找乐!”王勇把手一摊,做了一个脑袋重重砸在桌子上的动作。
“少耍活宝,那批缴获的文物呢?”胡玉言向来对王勇所做的天真可爱的动作有免疫。
“都交给市里的博物馆,让专业人员去做进一步鉴定了。”
胡玉言点了点头,“货车司机,审问了没有?”
“回来就审了,他只是替人拉活,连车都不是他的。”
“他老板是谁查了没有?”
“已经有眉目了,我已经派人去了,都是精明的弟兄,这个你放心。”王勇这话显然是在敷衍胡玉言。
“嗯,抓紧啊!还有那个临时工,有眉目了没?”
“我已经联系了会展中心人员,他们说所有场景外的人员都不是摄制组雇佣的,而是咱们T市电视台的人负责的。我已经跟他们这个节目的负责人黄晓英联系过了,今天下午我就去她那,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黄晓英就是黄汉文那个宝贝女儿吧!”
王勇点了点头,说:“对,上次她妹妹去世时,到咱们刑警队来过,是个很坚强的女人。那起交通肇事案到现在都没有破,说实话我还真有点难以面对她呢。”
“那还是我去吧,你不知深浅,再轻一脚重一脚的,出了问题不好交代。”胡玉言的脸上显示出了难得的体贴。
王勇心想好像在处理这些问题上,胡玉言比自己还不知道轻重,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胡玉言,“你去时试着找他们要当天会场的录像,据说电视台有一份拷贝,找摄制组那头要了,可他们推脱不给,我们又没有上面下的手续,没法办。”
“我试着看看吧,摄制组不给,电视台也未必就能给咱们。”
胡玉言想起了自己与黄汉文的矛盾,而且自己还欠他女儿一起人命案未破,心里也不禁收紧起来。去电视台恐怕黄晓英也未必帮忙,不过胡玉言想来想去,这也正常,因为自己似乎还是亏欠人家多些。
“那我接下来干什么?”王勇怕胡玉言再骂他,试探着问道。
“通过你的所有关系,查那个临时工,你不是说过嘛,抓人你在行。我看你小子有多大道行,别光说不练啊!还有那批缴获的文物你也盯着点,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王勇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破案没思路,抓人够勇敢一向是他的工作作风。
“来吧!小邢说说你的事。”胡玉言又转向了邢振玉。
邢振玉的准备非常完备,他拿出一个笔记本展开,原来他把这些天的调查情况已经详细列出了一个具体的框架来。
“王大山是从月日开始入住的东郊宾馆,摄制组是在月日才到,而节目是在月日才正式开始录制,他整整早入住了两个星期。我查看了王大山的房间,那里十分整齐,据大堂经理唐俊东说,他从来不让服务员去打扫房间,也就是说这个房间半个月内都是他自己打扫的。我昨天回来把月日到月日的宾馆录像大略看了一遍,正如唐俊东所说,服务员确实没有进过他的房间。”
邢振玉顿了一顿,把黑色软皮本拿了起来,继续说道:“鉴证科已经确定,这个软皮本上的指纹确系王大山的,因为得到王大山的笔迹太少,这本上是不是王大山的笔迹尚未确定。但如果这个本上的内容确系王大山所记录的话,应该是这些天王大山接待的客人情况,具体的时间他记录得非常详细,但是会见时干了什么却没有很明确的记载,只是写了一些古玩的名称在时间后边。”
胡玉言点点头。
“我已经找唐俊东把这些天到宾馆来见王大山的人员名单复印了一份,我会尽快与监控录像中那些进过王大山房间的人进行核对,然后组织人力对这些人员进行逐个排查。据唐俊东说,还有一些想见王大山的人却被拒绝接见,这些人有的留下了联系方式,有的没有。这些留下联系方式的还好说,那些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的人排查起来会很困难,但是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些人就和本案无关,所以还不能放弃努力。”
“没有关系,我拨派人手给你。”胡玉言一边点头一边说。
邢振玉也点了点头,又拿起旁边的相册,“相册上同样只有王大山的指纹,这上面都是些古玩、珍宝的照片,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昨天王队拿回来的十张林记者辨认出来的被截获的在《鉴宝》节目中出现过的宝贝,全部赫然在列。而且在这些照片下,标注着价格,我计算了一下,十件宝贝超过了万。”
“看来极有可能是王大山贩卖了在节目中出现的珍宝!”王勇又开始插嘴。
“真实情况还不能确定,但是我询问了唐俊东,王大山是否带着大件的东西出去过,唐俊东推说不知道。后来我看了录像,他自从月日开始到月日,每天早晨八九点钟,就会抱着一些盒子出去,去哪不得而知。这个必须还要加强警力询问门口等待乘客的出租车司机,运气好的话应该会有线索。”唐俊东很明显遵守了和刘胜利的约定,并没有把王林省的情况告诉邢振玉。
“这个我也会加派警力去调查。”胡玉言又吐了一口烟圈。
“在王大山的行李中,还发现了正好张托运单。全部加了全额的保金,始运地是北京,时间是月日到月日之间,目的地都是我市东郊宾馆号房间。”
“看来是早有预谋,房间是很早之前就确定下来的。”胡玉言想了想说道。
“确实是这样的,我询问过,王大山是在月日电话预定了号房间。不过很奇怪,他同时预定了号房间,号房间就在王大山房间的对面。而这间房间现在是《鉴宝》节目的外景主持人刘轩轩在住。”
“看来这个人和王大山的关系不一般。”胡玉言道,“这也是个追查的重点。”
“鉴宝专家给节目组女主持提前半个月预定房间,看来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的可能性。”王勇推测着。
胡玉言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他显然认同王勇的这次判断,只不过是不愿意附和而已。
“其实,在摄制组入住的那天晚上,王大山就进入了号房间,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出来。”邢振玉最后还是补充了这么一句,算是证明了王勇的判断。
“还有件事情很让我意外,就是这些托运单,是用各种不同的托运公司托运的,而且邮寄的人员全部不相同。这个核查的工作量也很大,要不要请求北京警方予以协助,等待胡队你的指示。”
“暂时不要了,现在上头的意思不明,各地方对于这起事件态度也不明朗,如果要调查的话,我们自己派人过去就是了。”胡玉言的话多少有点郁闷,“还有什么情况吗?”
“由于没有搜查令,所以,我的搜查也不太细致。王大山的行李就还有几本书,都是鉴宝方面的,其中有几本是他自己写的,他还签了名字,可能是要送人的,至于要送给谁恐怕很难知道了。就这么多了,其他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胡玉言对邢振玉的调查非常满意,对他说道:“辛苦了!不过,我还是要补充一点疑问。”
邢振玉注视着胡玉言,认真地聆听着。
“从王大山出门携带的物品数量和托运单的物品数量来看,他最少带了件古玩来到T市,而林玲只确认出了件藏品是他带来的,那剩下的件在哪里?是还有件林玲没有确认出来,还是这件藏品另在他处?这些也需要我们调查。”
“胡队说的是,就这个问题看来又是个工作量不小的事情,不过我会尽快查明的。”邢振玉表情严肃。
这时,那首《信仰》又响了起来。胡玉言看了看来电显示,知道是局长张涛的电话,便起身走入了自己的办公室,并带上了门。
“有点情况,你赶快到我这来一趟。”张涛的语气很急迫。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常常会因为利益而互相争斗,你死我活;也常常会因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互惠互利。
在整个摄制组里,霍藿感觉只有王大山才是把他们串联起来的那条利益的红线。
王大山有一双近乎于神奇的眼睛,这双眼睛不只能分辨出古玩的真假,还能看透很多事物的本质。
不知道王大山挖通了什么样的关系,并没有任何显赫学历背景和工作经历的他在三年前来到了摄制组。
而自从他进组以后,《鉴宝》节目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着改变。原来节目像是一个古板的纪录片,只是在说这件藏品的真假,还有它的历史、制作方法等等,不涉及价值的范畴。再加上观众互动的环节很少,节目的收视率不是很高。
众所周知,这样的纯文化性节目,是根本引不起现代人的兴趣的,是王大山率先把给宝贝估价这个理念引进了节目组。
商业价值是现代中国社会的润滑剂,再无趣的事加上利益两个字也会让无数人驻足围观,而即便是伟大、正义这些高尚的词眼,抑或是很吸引群众的那些低级趣味的事,只要不和利益或价值沾边,也会变得极少有人关注。
王大山带来的是屡屡提高的收视率,还有人们对一件价值连城的古玩真品的疯狂追求。
这些都说明王大山能看到中国人心中这个时候到底需要什么。必须是活生生的利益才能抓住观众的心,才能真正提高节目的收视率。
而王大山这根红线一旦被剪断,摄制组就像串在红线上的铜钱一样,叮叮当当地散落了一地。
王大山死后,摄制组的人际关系霎那间冷却了下来。就像是烧红的铁片,被突然浇上了一瓢凉水,铁片瞬间冷却定型,而人们之间的亲昵就像是蒸发上来的白色水汽一样迅速地散尽了,留下的是那难闻的让人窒息的气味。
霍藿近期显得局促不安,身上总是像有一百多只小虫子撕咬一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他明明知道一些王大山死之前的异常举动,却被庄严下达了封口令,什么都不能对外界透露,特别是警察。
从一开始,霍藿就感觉到,这起案件绝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调查结果,但是王大山死时,自己是离他最近的人之一,王大山确系谋杀无疑,霍藿基本可以肯定这一点。
霍藿无数次地在思索,是不是凶手就在自己身边,他想过和王大山关系不清不楚的刘轩轩,也想过与王大山总有着那么多秘密的庄严,但是他却不能确定任何东西,因为王大山的死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神秘。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虽然案件发生已经有两天了,可是警方早就应该展开的例行询问,却迟迟没有到来。而他也在反复思索,如果警察来对他进行询问,他要怎么回答?
如果案件发生后,警方就来盘查,恐怕自己很可能会按照庄严的要求,一问三不知。但是现在这个想法就像是一个毒瘤一样折磨着霍藿。
刚出道时,霍藿并不是个很受欢迎的主持人,他一直想要模仿很多主持人都在模仿的港台音,可是这种模仿是失败的。娱乐节目中他没有现在流行的那种中性男子的做作,而新闻节目中他又显得不那么严肃自然,这让他在主持界混迹多年却还是默默无闻。
一个偶然的机会,庄严发现了这个还在台中跑着龙套的可怜虫,他一眼发现了他适合《鉴宝》这个节目,不能太严肃,但也不能太时尚,霍藿正属于这种可以为那些宝贝当配角的角色。
而霍藿也确实一度在这个节目中找到了快乐,找到了那种属于主持人特有的归属感。
他一直试图跟专家们学上两招,还喜欢在背后听他们讲解古玩的故事。可是,鉴宝专家的职业和他的职业好像永远是平行线,即便这两条线离得再近也不会相交。
霍藿每一次都抱着极度认真的态度去学习,但是一年多下来,他还是灰心了,觉得这一行实在离自己太远了,这让他觉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他还曾经一度想要放弃这个好不容易才占据的位置。
正是王大山的到来,才彻底改变了这种情况。无论别人怎么看王大山,但是从内心里,霍藿十分感谢王大山。
因为他感到,王大山是在真心的、毫无保留地想要教自己一些东西,他并不像其他的专家一样把古玩鉴赏说得那么神乎其神,让人一听就觉得这不是一般人可以触及的行业。
有几次王大山甚至在业余时间,手把手地教给霍藿一些宝物的简单鉴赏方法。
王大山总是对霍藿说:“所有的宝物除了字画外,都应该用你的手去抚摸,才能感到它们的价值,你抚摸它们的时候应该比你抚摸美女的肌肤还要兴奋才对。”
对于很多参加节目的真品,王大山在录制的过程中,都故意让霍藿去抚摸一下,感受这些真品能够给人带来的那种冲击感。
霍藿虽然在鉴赏方面没能有多大进步,但是他依旧感谢王大山,因为王大山在用自己的行动传达给他一个信息,那就是鉴宝行业属于人,而不属于神。如果你肯努力学习,照样可以做一个优秀的鉴宝师,当然这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这些都是其他专家拒绝给予霍藿的信息,他们给人的感觉是鉴宝只是他们极少数人才能触碰的领域,而普通人只有对他们顶礼膜拜的份儿。
霍藿知道,王大山在背地里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对于宝物价值的极为看重,也让其他专家对他十分不齿。
可就霍藿看来,对于利益的追求,王大山表现在了明面儿上,而那些假道学的专家们,之所以挤破头往《鉴宝》这个节目里钻,不也是为了追求利益吗?这跟王大山比,根本没有本质的区别。相反,他们少了那种真小人的洒脱,多的是伪君子的负担。
是王大山给了霍藿在《鉴宝》节目中继续干下去的兴趣和希望。
而对于王大山的死亡,整个摄制组最痛苦的莫过于霍藿,因为对他而言,他失去的是一位良师益友。
而能够找到杀害王大山的凶手,也变成了霍藿的愿望。他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但是又迫于庄严的压力,他不敢主动去找警察。
但此时,只要霍藿一闭上眼睛,就能感到王大山那双充满了魔力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这并不是噩梦,也没有那么恐怖,但却让霍藿感到烦躁不安。他越发感到应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警方,即便因此会丢了工作,也应该这么去做。
但每当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霍藿就会觉得长着阴沟眼睛的庄严正用另一种眼神盯着他,像是在警告他,不能轻举妄动。
霍藿的脑子里不是天使和恶魔在争斗,而是王大山和庄严的两双眼睛在对视。
但在与黄汉文吃完那顿饭,看到庄严的种种丑态后,霍藿思想上已经完全偏向于向警方坦白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
但是,此时他还是缺少那种向警局走去的勇气,他万分希望警察现在就来敲开他的房门,然后向他询问案件前后的种种状况,他那时会一股脑地把前前后后的事件说得清清楚楚,这样就能尽快找到杀害王大山的凶手。可是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敢做。
霍藿躺在房间的床上,仰望着天花板。霍藿记得当初王大山也爱这样做,他不说话的时候,总是爱看着天花板,但是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东西却夺去了他的生命,这简直像个巨大的预兆。
难道王大山曾经听到过某些偈语,让他多注视头顶上的东西?难道真的有人告诉过他,头顶上会飞来横祸?霍藿胡思乱想着毫无意义的问题。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霍藿是个彻底的哈日族,他的手机铃声是日本天后级女歌星仓木麻衣的always。这铃声曾经给他带来了无数人的白眼和不理解,对于一首根本听不懂的日文歌,霍藿却一直坚持用它来做铃声。
因为这首日本歌曲,其实是最符合霍藿的生活状态的,他的生活和工作总是一遍遍地重复着自己,而且是高速重复着,没有任何的停歇,仓木麻衣甜美的声音和带有爵士乐特点的鼓点儿与吉他的混音,都让霍藿一次次地感同身受,所以他喜欢这首歌。
霍藿真想听完了这首歌再接听电话,可是看到来电显示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我是T市电视台的黄晓英。”
“哦,你好,黄组长,有什么事情吗?”
“嗯,不知道霍老师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饭。”
“吃饭吗?对不起,最近是多事之秋,摄制组严禁外出呢,特别是如果在吃饭的时间看不到人的话,恐怕会被领导骂的。”霍藿装出了那种小孩才会有的为难语气。
“一顿午饭而已,恐怕没有这么严重吧!来吧,给你介绍一位朋友,大美女啊!不来准后悔。”
“是哪位美女啊?我认识吗?”
“哎,问这么多干吗?见了不就知道了,你赶快来吧!”
对于霍藿来说,在电视台工作的他从来就不缺少看美女的机会,一个美女根本就提不起他的兴趣来,只不过黄晓英在T市电视台是一个比较有能量的人,不到岁就可以独当一面,电视台把整个《鉴宝》节目的会场安排全权交给她负责,可见上级对她的信任。但是也不难知道,小小年纪就被委以重任的人,后台也一定够硬,所以霍藿知道贸然回绝黄晓英的邀请,绝非明智之举。
“那好吧!哪里?”
“你现在打车出来,到电台路下车,那里有一家厢式烧烤店很不错的,我们在那等你。”
“好的,我收拾一下就出来,你们可能要等一会。”
“呵呵,帅哥就是要注意形象啊!好的,不见不散。”
霍藿挂掉电话,开始思索着自己的形象。案件发生后,他一直都没有换衣服,做节目时的一件短袖T恤衫一直穿在身上。
他嗅了嗅,除了有一股汗渍的味道外,似乎还夹杂了一点昨天搀扶庄严时所留下的酒气。这让他多少有点恶心,要去见两位女士,自然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换上了一件深蓝色的普通T恤衫,穿上牛仔裤。然后,他又想了想要不要戴上墨镜,后来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可笑,又不是一线的大牌明星,怕狗仔队跟踪,戴那玩意倒显得惹眼了,最后霍藿又照了照镜子,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后,就打开房门,准备出门了。
旁边就是庄严的房间,霍藿脑子里还有一个念头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后来想想,恐怕这会他还在神智并不清醒的状态下,还是不惹他为好。
霍藿之所以敢独自出去,是因为自王大山死后,摄制组里午饭和晚饭的时候,都很少有人到餐厅去聚餐,而大多是叫服务员把饭菜送到客房来吃,所以大家一天见不上一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会出去运气好,恐怕庄严都不会察觉。即便是察觉,霍藿想到他昨天的丑态,自己出去和朋友吃顿饭,恐怕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
霍藿坐电梯下楼,准备离开东郊宾馆,礼仪小姐有礼貌地向他打着招呼,霍藿也礼貌性地冲她们点了点头。宾馆外有停靠在边上的出租车,还没等霍藿招手,就有一辆车开了过来。
霍藿坐在了车的后座上,“电台路有个厢式烧烤店,我要去那。”
司机点了点头,挂上一档,踩下了油门。出租车司机正在听着电台的广播,而一则新闻触动了霍藿。
“月日,我市东郊会展中心举行的《鉴宝》活动录制现场发生悲剧,全国知名鉴宝专家王大山被掉落的会场顶灯砸中,当场死亡。
现我市刑警队已经对该事件展开全面调查,据刑警队队长胡玉言表示本案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此次事件的后续报道,请继续关注我台的新闻节目。”
霍藿一阵奇怪,心想:“庄严不是说媒体都已经被封住了吗?怎么会这么高调地宣布警方要开始全面调查了?难道是昨天请黄汉文吃的那顿饭起了反作用?都怪庄严昨天喝多了,说了那么多废话。”不过霍藿转念又想,也许这样更好,自己解脱的时刻可能就快要到了。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看霍藿,道:“您也是那个《鉴宝》节目的吧?”
霍藿轻声答应一声,并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这警察怎么回事,外边都在传言那个王大山是他杀,干吗老这么遮遮掩掩的,还什么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干什么吃的?”
“您也认为是他杀吗?”
“不瞒你说,那个王大山在死前半个月都一直在坐我的出租车,警察早就调查我了,你说要是意外的话,警察干吗要询问我呢?”
“您认识王大山?”霍藿的表情有点紧张。
司机正是前两天被刘胜利询问说话着三不着四的那个王林省,“说实话我是不认识他的,你也知道,我们开出租的起早贪黑,哪有功夫看电视。要不是后来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我儿子让我上网看,我都不知道拉的那个人原来是个大人物。”
“我们节目虽然有点影响力,但是也不像大家想得这么火,您不认识是很正常的。”霍藿遮掩似的回答,不想再和王林省继续这个话题。
但王林省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琢磨过来的,因为那个王大山一直戴着墨镜和鸭舌帽。”
“不认识恐怕也是件好事。”
“哎,像你们这些有钱人还真是很危险呢,有时名气越大,就越危险啊!”
王林省一直没有提到霍藿的名字和主持人的事,霍藿觉得恐怕他还真是没看节目,根本不知道他就是《鉴宝》节目的主持人。
霍藿一路上都在思考王林省所说的话,一个人怎么活着才算幸福?
王林省虽然整天忙忙碌碌,为了老婆孩子,连个看电视的时间都没有,但是他却享受着平庸所带来的幸福,而像他一样每天都有着很高的追求,梦想着成为中国首屈一指的主持人,站在星光闪耀的舞台上享受着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霍藿想到这,就觉得他和王林省一个有点像宋瓷真品,一个像家中摆放的普通花瓶一样,宋瓷虽然名贵,却时常要费尽精力、小心翼翼地去留意它在意它,而花瓶虽然普通,但是人们却可以每天自然地接近它。
宋瓷和花瓶都是泥土烧制出来的东西,工艺也大致相同,但是它们的价值却有着天壤之别。人们都想拥有一个宋瓷的宝贝,却忽略了身边的花瓶,其实很可能就是那个花瓶才是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物件。
人们常常会忽略只有最普通的东西才能融入到最真实的自然中。
东郊宾馆离电台路并不远,而王林省把车也正好停在了厢式烧烤的路旁。
“用不用我等您?”
“不用了,谢谢您,师傅。”
“嗯,看来你们电视台的都一样,管送不用管接。”说完,王林省调头从另一边的马路疾驰而去。
霍藿推测一定是王大山坐他的车也不让他送回来,不过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径直走入了厢式烧烤店的大门。
这家烧烤店并不是一家很大的门脸,是街边到处都有的那种小型烧烤店。但是走进一看里边却是别有洞天,整齐的布局、清洁的环境立即给顾客带来了好感。
见霍藿进来,热情的老板娘马上迎过来。
“先生,几位?”
“三位,请问有没有一个姓黄的小姐已经来了。”
“嗯,是的,两个人就在十号桌等您呢!从这左拐楼梯旁就是。”
“好的,谢谢!”老板娘的热情,让霍藿对这里又增加了几分亲切感。
刚刚走过拐角,霍藿就看到了黄晓英。
黄晓英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却有着一副高挑的身材和匀称的女性比例。像是一个笑话里说的,长得漂亮的姑娘叫美女,而身材好的姑娘叫气质女。黄晓英就属于这种很有女性气质的女人。
黄晓英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缎面衬衫的女性,霍藿看了一眼就觉得她很眼熟,好像近期见过她。
黄晓英此时也看到了霍藿,冲他使劲摇晃着右手,跟他打招呼。
霍藿慢步走了过去,看到两位女性打了招呼,“这么早就到了,作为男性迟到真的很不应该。”
“没事,你远,我们近嘛!”很显然黄晓英的性格中带有一种豪爽,当然这种豪爽体现在女性身上就有点贬义的味道,常常会跟粗枝大叶联系在一起。
“这顿饭我请了啊!”霍藿显然对让两位女士等他感到歉疚。
“嗬嗬嗬,刚才还挺绅士的,这会怎么又俗上来了,什么请客不请客的!对了,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
还没等黄晓英介绍完,霍藿主动说道:“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案发当天,是我给尸体照的相。”
霍藿突然想起,她就是在王大山被砸死后,也跟着胡玉言上了舞台,保护现场并且给尸体拍照的那位女性。
“哦,想起来了!你是位女刑警?”霍藿伸出了右手,心中充满了喜悦。
“呵呵,你还没有见过像我这样大胆的女孩吧?我叫林玲,是《T市晚报》的记者。”原来坐在黄晓英旁边的正是林玲,她伸出手来跟霍藿握在了一起。
林玲的回答让霍藿大感意外,他一直以为那天拍照的是一位便衣女警。
“行啦,行啦,帅哥、美女不要寒暄了,赶快坐下说吧。”
霍藿一笑,不知道为啥他虽然和黄晓英认识的时日尚短,却可以从她身上感到那种在自己摄制组人员身上难以感到的亲近感。
“你点吧!”说着,黄晓英把菜单甩给了霍藿。
霍藿一边展开菜单一边说:“为什么选择这家烧烤店?”
“当然是我们两个都爱吃烧烤了。”黄晓英的性格开朗,然后又指了指桌子旁边抽油烟的管道说:“还有这个,一般的店里可没有这个,烧烤如果弄得女孩子满身都是油烟味那就腻歪人了,还得回去洗头,换衣裳,烦人。”
霍藿保持着对黄晓英的好感,笑着对早已经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五花肉、牛舌、牛肉各一盘,给两位女士上一盘山药,再来一盘山芋。”
“看来你也是常吃烧烤啊!”黄晓英抿着嘴一笑,虽不美丽的脸上却带出了一个无比可爱的神情。
“嗯,前女友很爱吃这个,所以我也有点心得。”
黄晓英和林玲都不知道霍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有点尴尬,都没搭茬。
不久,烧红的炭被服务员放到了金属的凹槽中。在这暑气还没有消退的季节,人们坐在凉气逼人的屋中用炭火烤着吃东西,让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人类的生活总是充满矛盾,却又在这种矛盾中顺其自然地进行着。
霍藿喝了一口摆在眼前的大麦茶,对黄晓英说:“今天找我出来到底为了何事?”
黄晓英努着嘴,指了指林玲,“不是我,是她找你!”
“哦?林小姐有何贵干?”霍藿早已猜到恐怕是这个和警察关系密切的记者,可能想从他这里套出一些有关王大山案件的新闻来,但是他还是故意装了糊涂。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林玲笑道:“当然是为了王大山的案子!”
“你还不知道吧,你眼前的这位美女,可是我们市的女福尔摩斯,这里一半的刑事大案都有她参与呢。”黄晓英一边看着霍藿一边夸奖旁边的林玲。
而这一句话,倒让霍藿紧张起来。
“对不起,如果不是警察的话,有关王大山的事,我无可奉告。”
“我知道王大山这个人的背后有事情,而你们节目组的背后也有事情,警方也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我想他们不久就会找到你的。”
“既然是这样,让警方来找我好了。对不起,林小姐,这件事我对你只能说抱歉,我无可奉告。”虽然霍藿十分想找个可以倾诉案件情况的对象,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记者绝不适合。
“我是搞传媒的,新闻的及时性是报纸营销的最大卖点,我想从你这更加深入地了解一下《鉴宝》这个节目的程序和过程,还有王大山这个人。”林玲的话急迫且有压迫感。
“你觉得我会跟你谈这些话题吗?”霍藿似乎已经对林玲的说法产生了反感。
“我知道这起案件使你们摄制组的每个人都在案发后受到了空前的压力,可是有些事很明显是压不住的,王大山被杀绝对不是什么单纯的意外事件。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现在警方已经确定了案件为他杀,而王大山来到T市,也绝不仅仅是为了做一期节目这么简单。”林玲还是试图打动霍藿。
“你果然和警方走得很近啊!干吗非要报道罪案呢?新闻有很多种的。”霍藿的口气多少有点不屑。
“嗯,我对罪案有种天生的兴趣,我很喜欢追查罪案的感觉。”
“可是,我不可能什么都告诉你的。”
“没关系,我只问我想知道的一部分。”
“你可以试着问,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当然,我不是警察。即便是警察,你也有权保持沉默。”林玲的表情单纯且坚定。
“林记者,你还真是顽固啊!”霍藿感觉自己遇上了比警察还要难缠的女人,心里更加不自在了。
黄晓英见眼前二人的状态有点不对,马上作出了反应,“二位,今天只为吃饭、交朋友,工作第二。”
而服务员也恰是时候地把三盘精致的肉类和三份混装的朝鲜甜酱端了上来,然后给炭炉加上了一个厚厚的圆形黑色铁板。
这一系列的动作像是教练叫了暂停,暂时缓解了场上的紧张气氛。
霍藿看到桌上的这三份肉类,果然很有特色,与其他店很不同,虽然量少但是却很精致。特别是那盘五花肉,被切成了一个个的小圆片,肥肉和瘦肉相间排列,一个肥肉圆圈套着一个瘦肉的圆圈,像是大树的年轮,让人感觉十分的喜欢,看到这样的菜肴,霍藿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对不起,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心情不是太好。”霍藿先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在了烤肉的铁板上,铁板上瞬间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五花肉也从刚才的“美丽”形状开始扭曲,蜷缩成一团。
“没关系,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情口封得都很紧,不只是你们那,我们报社也是,主编全部封杀了与这次事件相关的报道。不过这也正说明,这件事背后,有着很复杂的内幕。”
“可是我觉得真的不能和你说什么,我现在的压力也很大。”霍藿说着就把那块没怎么烤熟的五花肉塞进了嘴里。
说完这句话,霍藿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随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你对我说合不合适呢?”
霍藿回头一望,没想到又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胡队长?!”霍藿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胡玉言笑着坐在了霍藿旁边的空座上,“对不起,其实是我想让林玲约你出来的,她不认识你,只好找到了黄小姐的关系,绕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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