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门[出书版] 第 1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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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者总是在生死攸关时出现的,这时文学社一个人突然聪明了,说把钱荣找来,在印好报纸里的空格上都签上名字。众社员心里叫绝妙,嘴上不肯承认,说:“事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钱荣不知道内幕,欣然应允,签了一个中午,一回教室里说了不下五遍,还常甩甩手说他签得累死了,“Becelebrity,真是辛苦。”

    雨翔已不得他手抽筋。

    下午《初露》就发了下来,学生都惊呼“草纸来了”,一看草纸,上面还有未干的墨水印,都很这难墨渍坏事,使《初露》连做草纸的推一资格都丧失了。终于有人细看那堆墨渍,那人眼力惊人,横竖认了半天念‘“钱荣”,众生大哗,都去看那篇《他的理想他的心》。报道里钱荣的话都夹中夹英,甚至连国名都不放过,都是China什么了chinese怎么了,仿佛中文里没有“中文”这个词语。中国人一向比较谦虚,凡自己看得懂的不一定认为好,但碰上自己看不懂一定不会认为坏,学生都望着《他的理想他的心》出神,望着望着,终于望而生畏,都夸钱荣是语言天才,加上钱荣的签名,使钱荣这人更显神秘,仿佛是现代名家正在写的一本书,还没露面外边已经赞扬不断。高一许多女生路过三班门口都驻足往里面指点:“哪个是钱荣?”“这个这个,正沉默——看,现在在记东西,就那个。”‘欺是他,哇,很棒的,帅呆了!”钱荣故意不去看,姚书琴暗暗吃醋,心里说:“去,就你们这几个人也有资格看钱荣。”更深处却隐藏了一种危机感——本来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的靠山能够出人头地名声显赫,使她脸上有光,一旦靠山真的有了名气,她就会发现其实她脸上还是原来那么点光,更不幸的是慕名来靠这座山的人也越来越多,此时她又恨不得他又是一个无名小卒。钱荣没有察觉到,每次在姚书琴面前炫耀全校多少女生追我,意在暗示姚书琴尽管如此,我还是伟大地选择了你,你是多么有福气。

    钱荣有所不知的是女孩子一旦坠入爱河,这类活要尽量少说,放在肚子里自娱一番也就罢了,没有必要拿出来互娱。女人的智慧与爱情是相对的,爱情多了智慧就少了,这就是古希腊神话中智慧之神雅典娜不谈恋爱的缘故,智慧少了就想不到钱荣那么深奥的用心。

    第五章(9)

    终于姚书琴吃醋吃得饱和了,与钱荣大吵一架。当时钱荣仍在鼓吹,姚书琴拍案而起:“你算是我什么人,对我讲这些干什么!”

    钱荣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道明自己是姚书琴什么人,一口英文派不上用场,瞪眼看她。姚书琴骂得不爽,自己已经站着了,不能坐下再拍案而起一次,能做的只有拍案“叫绝”:“你是不是想逼死我!”话一说完,仿佛自己真的已经死了,颓然坐下甩手说,“你一天到晚跟我说,你不嫌烦,你不嫌烦我嫌烦!你成天把她们挂在嘴上,你这么在乎你去跟她们好啊!”然后拼命酝酿眼泪。

    钱荣茫然失措,顾及到自己是当红人物,影响不好,只想尽早结束这场争吵,扮一脸伤心说:“好啦,对不起,我不好,惹你难过了,好了。”

    林雨翔在旁边看,忍住张口欲出的喝彩。想这对狗男女终于要决裂了,而且看样子姚书琴还要闹下去,闹!就这样闹!闹得全校都知道,闹到政教处!于是换一个看戏的坐姿,准备眼福耳福一起炮,不料姚书琴只是伏在桌上不知哭笑,钱荣安慰几声也出去了。雨翔倒比两个当事人还伤心,油然而生十一月十八日观狮子座流星雨后广大天文学家的心情。但还是有一些快乐的,经过这次,两人的感情就算没有破裂至少也有拉伤。

    然而雨翔彻底失望了,钱荣神通广大,不过一天,两人就和好如初——和好胜初。那天晚自修钱荣给排书琴洗了一只红得出奇的苹果,还不知从哪位农民伯伯那里要来几颗红豆,并偷王维诗一首,写在一张背面是海的天蓝信纸上: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送你一苹果愿解心头镇惟有一事求请你原谅我姚书琴念了一遍,笑出了声,问:“这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钱荣这话别有用心,万一被人拆穿,说起来后四句是他写的;如果没人说破,那当然最好。

    雨翔听见姚书琴念,几乎要叫出来“抄的”,后来看到两人有说有关,竟动了恻隐之心,硬把话压下去,那话仿佛绑架时被套在麻袋里的人东突西顶,挣扎着要出来,雨翔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不让它说出来,善良得自己也难以置信。

    钱荣对王维糟蹋上了痛,又吟:‘“行到水突处,坐看云起时。”然后春雨翔神情有异,说:“林雨翔,下个礼拜学校电视台开映,我播新闻,你一定要看,若有Inadvisable,就是不妥。你可要指正嗅。”

    林雨翔恨不得要说:“老子学富五车,你够资格要我指正吗!”无奈自己也觉得这句大话实在太大,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心里也没有底,究竟学富的“五车”是哪种车,弄不好也不过学富五辆脚踏车,没有做世的底子,只好笑着说:“一定,~定会的。”

    不论是不是凭体育成绩进来的,既然成为了体育生,每天的训练是逃不掉的。

    林雨翔起初受不了每天跑那么多圈,常借口感冒发烧脚抽筋手拉伤不去训练,刘知章前几次都批准了,后来想想蹊跷,不相信林雨翔这人如此多灾多难,每逢林雨翔找借口都带他去医务室,被拆穿一次后,林雨翔不敢再骗,乖乖训练。这学校良心未搞,刮钱之余也会拨出一小点钱作体育生的训练费,雨翔拿到了十七块钱,想中国脑体倒挂的现象终于解决了,苦练一个多月,洒下汗水也不止这些钱,但无论如何,毕竟是自己劳动所得,便把这十七元放在壁柜里当作纪念。

    天气渐凉,体育生的麻烦就来了。原本体育生训练好后用冷水冲洗挺方便的,但现在天气不允,理论上说热水澡也可以在寝室里洗,可洗热水澡耗热水量大,通常用本人的一瓶只能洗一个小局部,洗澡需调甩全寝室所有的热水瓶,寝室里的人都不同意,仿佛这热水瓶每用一次要减寿一点。假使寝室里都同意了,地方也不允许,澡要在卫生间洗,卫生间其实最不卫生,满地垢物,踏上去脚都恶心,况且卫生间是公用的,即使克服了脚的恶心,往往洗到一半,某君冲进来呼哩哗啦一阵,便又升华到了耳的恶心,这样,不仅澡洗不舒服,那人也不见得会拉舒服,所以,应运而生一条规则,卫生间里不得洗澡。

    这个规定是钱荣定的,目标直指雨翔。林雨翔不敢争辩,懒得去洗,不仅做不到商汤时盘铭“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而且有时三四天也难得一新,使人闻了都有望梅止渴口水直流的效果。实在有个女生受不了,小声问林雨翔几天洗一次澡,雨翔大大地窘迫,没想到自己已经酸到这个地步,汗臭这东西就像刚吃饭的人脸上的饭粒,自己并不能察觉,要旁观的人指出才知道,而往往一经指出,那人必会十分窘促,自尊自信像换季商品的价格般一跌万丈。雨翔被伤的自尊久久不能恢复,与人说话都要保持距离,转而将仇恨移到了学校管理工作上,写周记反映情况,那本周记的运气显然比林雨翔的运气好,被校领导见到,评语道:“你的问题提得很好,是我们工作的百密一疏,兹决定近日开放浴室。”校领导的钱比梅受多,不必省圆珠笔芯,大笔一挥,一个大勾,那勾与以前的相比明显已经长大成人,而且还很深刻,划破了三张纸,大如古代史里的波斯帝国,可以地跨三洲。雨翔进市南三中以来从未见过这么这么大的勾,想以前写周记竭力讨好也不过一个小勾,这番痛斥学校倒可以引起重视,真是奇怪,兴奋了几节课。

    学校的澡堂终于开了。那澡堂似乎犯下了比热水龙头更深重的罪,隐蔽在实验楼后面,雨翔好不容易找到。进澡堂前要先交二块钱买澡票,如此高价料想里面设施一定优良,进去一看,大失所望,只不过稀稀拉拉几个龙头,而且龙头里的水也不正常,冷热两种水仿佛美国两个主要党派,轮番上台执政,而且永远不能团结在一起。调了良久。两种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始终不成一体。换一个水龙头,更加离谱,热水已经被完全消灭,只有冷水哗哗洒在地上,溅起来弹在脚上一股冰凉,雨翔吓得忙关掉。再换一个,终于恍然大悟第二个龙头里的热水路到哪里去了,两脚烫得直跳,不敢去关,任它开着。

    第四个终于争气,有了暖水可冲。雨翔心里难得地快乐与自豪,越冲越得意,从没觉得自己会如此重要,一篇周记就可以开放一个浴室,对学校以前的不满也全部抛掉——比如一只草狗,纵然它对谁有深仇大恨,只要那人扔一根骨头,那狗啃完后会感激得仇恨全忘。雨翔决定以后的周记就用批判现实主义的手法。

    钱荣第一次上电视主持十分成功。雨翔在底下暗自发力,心里一遍一遍叫:“念错!念错!”还是没能如愿。学校第一次放映,拍摄没有经验,但在新闻内容上却十分有经验,一共十条新闻一大半全是学校开的会,如“市南三中十一月份工作成绩总结大会”、“市南三中十二月份工作展望大会”、“关于如何培养学生学习兴趣座谈会”、“关于如何开展学生的精神文明建设座谈会”……领导争相要露脸,摄像师分身乏术,不敢漏了哪个会,苦得要命。

    钱荣边上还有一个长发动人的女孩子,初次上镜,比较紧张,念错了两个字,女孩子的动作改不了,每次念错都伸出舌头笑,以示抱歉。雨翔恨屋及乌,也对那女孩看不顺眼,恨不得她的舌头断掉。

    播了二十分钟里面依然在开会,不禁叹天长地久有时尽,此会绵绵无绝期。又开两个会后学校里终于无会可开,内容转为学生的校园采访,被采访的人莫不呆若水鸡,半天挤不出一句话的比比皆是,表达能力强者挤出了几句话也是首不对尾,观众都暗暗笑,记者比被采访的人更紧张,执话筒的手抖个不停,雨翔想.那些校园采访都是剪辑过的,都成这个样子,原片就更别去说了。

    第六章(1)

    往往人是为宽容而宽容,为兼听而兼听。市南三中也是这样,那次给林雨翔一个大勾并开放了澡堂只为显示学校的办事果断,关心学生。雨翔初揭露一次,学校觉得新鲜,秉公处理,以示气度;不幸的是雨翔误入歧途,在一条路的路口看见一棵树就以为里面一定是树林,不料越走越荒芜,但又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坚信树林在不远方。于是依然写揭露性的周记,满心期盼学校能再重视。学校一共那么点老底,被林雨翔揭得差不多了。愤怒难当,又把林雨翔找来。

    这次钱校长不在,负责训话的是钱校长的同事胡妹。胡殊教导进市南三中不过几年,教高三语文兼西方文学讲座,教学有方,所以当了教导。据学生传说,胡教导这个人讲究以情动人,泪腺发达,讲着讲着会热泪盈眶,任何冥顽不化的学生也招架不住,一齐感动,然后被感化。所以背后学生都叫她胡妹,后来又取了~个谐音,叫哭妹。被哭妹教导是许多学生梦寐以求的事,被雨翔撞上,众生都说雨翔要走正运了。林雨翔心里十分诚惶,不知犯了何错。临去前,拍拍胸说:“我去见识一下她!”众生喝彩。钱荣打趣道:“你去吧,你哭了我带电视台给你做一个Report。”在他的口气里,市南三中电视台像是一只拎包,随他带来带去。

    雨翔硬下心,鼓励自己说:我林雨翔堂堂男儿,不为儿女情长所动,何况一个胡林!庆幸自己没看过言情小说,还未炼成一颗比张衡地动仪更敏感的心。

    胡教导的位置在钱校长对面,雨翔走过钱校长的空位时紧张不已,仿佛钱校长精神不死。胡教导一团和气,微笑着招呼说:“来,坐这里。”

    雨翔偷看胡教导几眼,发现胡教导的五官分开看都不是很美,单眼皮、厚嘴唇,但集体的力量大,这些器官凑在一起竟还过得去,而且由于之间隔了较大距离,各自都有客观能动性,活动范围一大,能组合出来的表情自然就多了。

    胡教导先是一个欢迎的表情:“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雨翔还不知道是周记惹的祸,摇摇头。胡教导果然教西方文学出身,张口说:“你很喜欢读书吗?”

    雨翔忙称是。胡教导问下去:“批判现实主义的书读得很多吗?”只等雨翔点头。雨翔忙说不是。胡教导沉思一会儿说:“那么自然主义的——比如左拉的书呢?莫泊桑老师的书喜欢吗?”

    雨翔怕再不知道胡妹当他无知,说:“还可以吧,读过一些。”

    胡教导看见了病灶,眼睛一亮,声音也高亢许多:“怪不得,受福楼拜的影响?不过我看你也做不到‘发现问题而不发表意见’嘛。现代派文学看吗?”

    雨翔听得一窍不通,能做的只有一路点头。以为胡教导后面又是许多自己没听说的名字,耳朵都快要出汗。不想胡教导已经打通中西文化,在外国逛一圈后又回到了中国:“我发现你有诗人的性格,对朝廷的不满,啊——,然后就——是壮志未酬吧,演变成性格上的桀骛不驯。”

    雨翔听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知所云,谈话的中心依然在那遥远的地方,自己不便问,只好等胡教导做个解释。

    胡教导终于摆脱历史的枷锁,说出了一个没有作古成为历史的人:“钱校长去南京办点公事,临走前告诉我说要找你谈一次话,钱校长很关心你啊。知道这次为什么叫你来吗?”

    雨翔二度在这个问题上摇头。

    胡教导依然不肯把周记说出来,说:“你也许自己并不能察觉什么,一但在我们旁人眼里,你身上已经起了一种变化,这种变化对你的年纪而言,太早,我不知是什么促使你有了这种由量到质的变化,所以,今天我们两人来谈一谈。”

    雨翔听得毛骨悚然,浑然不知什么“变化”,在胡教导的话里,仿佛雨翔是条虫,过早结了一个蛹。雨翔问:“什么——变化?”

    这句话正好掉在胡教导的陷饼里,胡教导说:“我说吧,你们作为当事人是不能察觉这种微妙的变化的。”

    林雨翔急得要跳起来:“胡老师,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变化。”

    胡教导扬眉说:“所以说,你丝毫不能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的。”

    雨翔半点都没领教胡株以情感人的本事,只知道自己急得快要哭出来。

    胡教导终于另辟一条路,问:“你是不是觉得心里有一种要发泄的欲望2或者对世界充满了憎恨?”

    雨翔吓得就算有也不敢说了,轻轻道:“没有啊。”

    胡教导头侧一面,说:“那么,是不是觉得体壮志未酬,或者说,你有什么抱负,什么愿望,在市南三中里不能实现呢?”

    这句话正中伤处。林雨翔考虑一下,说:“其实也没有。”然后不知道吃了几个豹子胆道:“只是——我觉得市南三中里的比如文学社这种选拔不合理。”说罢看着胡教导,见胡教导没有被气死,又说:“这种只是比谁吵得凶,不能看出人的水平。我以前还拿过全国作文大赛的一等奖,却进不了文学社。”说着自己也害臊,两颊火热。

    胡教导听到“全国一等奖”,神情一振,仿佛面前的林雨翔换了一个人,陌生地要再横竖打量几遍,说:“看不出来,那你干吗不说呢。文学社的选拔是一种新的形式,难免有不妥,你可以去找负责的——的——庄老师,说明一下情况,我们学校可是很爱惜人才的,会让每个人得到自由的发挥,也可以让梅老师去说一下,路有很多条。”

    雨翔眼前燃起一盏灯。胡教导发现说远了,回来道:“可是,无论一个人曾经有过多么辉煌的成绩,但他不能自傲。不能随心所欲地说话。你活在社会里,你必须接受这个社会。”

    林雨翔明了了不久,又陷在雾里。

    胡教导自己也不愿做神仙,把神秘感撕下来,拿出雨翔的周记本,说:“你里面的内容我看过了。”

    林雨翔不知道后面的话是好是坏,一时不好摆表情。胡教导好不容易翻到一篇,说:“我随便翻一篇,你看——你说学校的管理工作不严,晚上熄灯后其他寝室吵闹。这些本不该学校三令五申来管,学校在寝室管理上下了大功夫——’俄着两手一展,表示下的功夫足有那么大。“但是,现在的学生自我意识太强,我行我素,学校的制度再完善,也无法让他们自我约束,学校也很为难。这是双方的事,更重要的是学生的自觉配合。”

    雨翔不敢说话。

    胡教导轻叹口气,看问墙壁,将自己浸在记忆的长河里,确定已经浸透后,缓缓说:“我又想起了我的大学时代,哎,那段日子多美好啊。我们都还是一群姑娘——我记得当时在寝室里,我们都特别友爱,你缺什么,别人就会送给你。大学里管得不严,当时住在我上铺有一个四J!I的同学,她身体很弱,校医说我们要保证她的安静。她一直会头痛,哎,我们哪里想得到她那时已经得了脑瘤啊!我们几个同学都很互相照顾,想想心头就暖。到大三,那个四}!D的姑娘已经不来读书了,她可聪明呐!只可惜啊,当时我们哭了一个晚上——”雨翔注意胡教导的眼睛,果然一汪泪水被下眼睑托着,波光掀翻,胡教导也有自知之明,准备好了一块手帕,擦一下,说:“你们迟早会懂的,友情的可贵啊,你们现在吵吵闹闹,以后也会懂的,回想起来,会笑当年的不懂事的。”

    雨翔暗叹胡教导厉害,那眼泪仿佛是仆人,可以召之即来。谈话谈到泪水出现这份上,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胡教导等仆人全退回去,说:“学校的管理是存在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些学校会逐步改进的,当然也欢迎学生写周记指出,但学生的精力不应该过多集中在这上面,周记主要是要记录下学生的学习规划。比如定一个计划做一个总结啦,知道了吗?”再礼尚往来几句就放了林雨翔。林雨翔把这次谈话的意思领会错了,当是学校支持他写,但又怕影响学习,自然对学校的关心十分感激。回来后对同学讲自己的英雄事迹,钱荣没想到“哭妹”真哭了,恨漏掉了一条好新闻,惋惜道:Shlt,Missing。一denllln一beat!”怪自己没有被召去的幸运。

    第六章(2)

    雨翔进文学社的愿望自然实现了,在老师就是那个挑蟋蟀的主考官,笔名在周,研究历史的人习惯了古书他妈的,错过一次绝佳的独家采访!的自左到右读法,大家都戏德地叫他“周庆”,市南三中一个资深历史老师与“周庄”是挚友,看到这个名字触动了历史神经,觉得叫“周庄”还不爽,再深入一层,叫沈万三,为显示亲见,扔了“沈”字,改三为山,直呼“万山”。老师之间如此称呼,学生当然不会客气,碰面都叫万老师。

    万老师的年纪远没有表面上伪装的那么大,书写出了三四本。自古文人多秀头,万山恶运难逃,四十岁开始微秃,起先还好,头上毛多,这里秃了,顶多那里梳过去一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后来愈秃愈猛,支援部队力不从心,顾此失彼,照顾不周,终于秃到今天这个成绩。万山戴过假发,教师运动会上掉了一次,成为千古笑料,不敢再戴,索性放逐那个脑袋。

    文学社每周活动一次,与其说活动,不如说是死静,是听万老师授中国文学史。

    万老师为人极为认真仔细,是一块研究纯数学的料,却被文学给糟践了。其人说惯了老实话,舌头僵掉,话说不清楚,李渔和李促都要搞半天,一再重申,此鲤鱼非彼鲤鱼也。最近讲到杜甫和杜牧,更是发挥搅拌机的威力,挺着舌头解释此豆腐非彼豆腐也。偏偏中国诗人多,有了鲤鱼的教训,他吓得不敢讲李益和李颀。前四堂课是中国文学的简介,雨翔没有听到,自以为落下许多,去图书馆找书自己看,决心要在文学社重塑初中的荣耀。书借来了却没了兴趣,只看了一个序,而且还没有看全。高中的生活一下比初中宽了许多,愿听就听,一切随便,甚至上课睡觉也可以,只要不打呼嗜。时值秋天,雨翔仿佛已经做好了冬眠的准备,上课都在睡觉,一睡就忘了苏醒,谢景渊起先用时撞地几下,实在无能为力,只好任他去睡,想林雨翔这个人有学习潜力,一拼搏就行。林雨翔有能耐撒谎却没能耐圆谎,数学连连不及格,数学老师乱放卫星,说在市南三中数学不及格是很寻常的,这能激励学生拼命读书。雨翔听进去半句,把这些不及格当成是寻常之事。没放在心上,对自己说我林雨翔聪明无比,突击~下就可以了。遂也对自己的谎言相信得一塌糊涂,成绩也一退千里。

    进高中两个月来,林雨翔除文学外,兴趣仿佛是西方文人眼里苏州佳丽的脸,变化无端,今天喜欢下棋明天甚爱电脑,但这些本来美好的兴趣在雨翔手里,就像执鞭中国足球队的外国知名教练,来一个败一个。雨翔样样会其皮毛,自诩是个杂家,其实不过是个砸家;放在读书上的心思都没了。在市南三中除了心里有点压抑外,手脚好似还在酷暑里睡觉,放得极开。撒谎的功夫倒渐入佳境,逼真得连木头都会点头相信。

    这种日子过久了,心里也觉得空虚。雨翔把进入文学社作为结束前两个月散漫日子的标志。

    寄宿制高中每周五下午放得很早,各类活动都在那段时间里展开。雨翔先去刘知章处请假,再去文学社报到,心里有些紧张。万山把他招呼到身边介绍:“他是林雨翔,文章写得很好。”

    学生十分诚恐,因为在武侠小说里,每逢武林大会,高手总是半路从天而降插进来的。如今情况类似,都对林雨知有所提防。雨翔殷切期盼万山把他的获奖事实介绍一下,以在学生中树立威信,不料万山一如一切老文人,已经淡泊了名利,并不在意这些。

    万山简介完了中国文学史,理应详介。他本准备在这节课里介绍《淮南子》,匆匆想到一件要事,交代说:“由于一开始我们是——刚刚成立,所以呢临时选了一个社长,现在大家相处已经有一个多月,应该十分了解,我想过几个礼拜推选。

    应该是民主选举一下,好吧?就这样定了。”

    上次排版失误时找不到人的隐居社长故意翻书不看人,其他社员都互相看着,用心交流。雨翔端坐着微笑,造成一种假象,让人以为林雨翔此时出现只为当社长。

    心想这次来得真巧,正赶上选举,万一可以被选上社长,便有了和钱荣抗衡的资本。

    雨翔第一堂课就去笼络人心。先借别人的练笔,一看后赞不绝口。无论人多么铁石心肠,碰上马屁都是照章全收,雨翔这招收效很大,四周的人都被拍得昏头转向。

    由于万山比较偏爱散文,所以社员大多都写散文。散文里句子很容易用腻,社员都费尽心机倾尽学问。雨翔感受最深的是一个自称通修辞的社员,简单的一句“我看见聚在一起的荷花,凉风吹过,都舒展着叶子”竟会在他的散文里复杂成“余觐见糜集之菌苦,风飓飓,莫不挨叶”。佩服得说不出话。还有一派前卫的文笔,如“这人真是坏得太可以了,弄得我很受伤”,雨翔很看不懂,那人说:“这是现代派里的最新的——另类主义。”然后拿出一张知名报纸,指着一个栏目“另类文学”,难得这种另类碰上了同类,激动道:“现在都市里流行的文笔。”

    雨翔接过报纸看,如逢友人——这里面的文章都是钱荣的风格——“阳光照耀着。这是我吗?以前的我吗?是吗?NOINotme!我是怎么了?”雨翔看了半天还不知道作者是怎么了,摇头说:“另类!另类!”

    台上万老师正在讲《淮南子》里的神话,然而万老师讲课太死,任何引人入胜的神话一到他嘴里就戌鬼话,无一幸免。社员很少听他讲课,只是抄抄笔记,以求学分。万老师授完课,抬腕看表,见还有几分钟时间给他践踏,说:“‘我们的软露》又要开始组稿了,大家多写一点好的稿子,给现在的社长删选,也可以直接交给我。中国文学十分精深,大家切忌急于求成;不要浮,要一步一步,先从小的感悟写起,再写小的散文,等有了驾驭文字的实力,再写一点大的感悟,大的散文。

    《初露》也出了许多期了,各方面评论不一,但是,我们文学社有我们的自主性,我们搞的是属于我们的文学……”

    文学这东西好比一个美女,往往人第一眼看见就顿生崇敬向往。搞文学工作的好比是这个美女的老公,既已到手、不必再苦苦追求,甚至可以摧残。雨翔没进文学社时常听人说文学多么高尚,进了文学杜渐渐明白,“搞文学”里的“搞”作瞎搞、乱弄解释,更恰当一点可以说是“编文学”或是“槁文学”。市南三中有名的“学校文学家”们徒有虚名,他们并不把文学当“家”一样爱护,只把文学当成宿舍。“校园诗人”们暗自着急,不甘心做“‘人”,恨不能自称校园诗家。

    雨翔在文学社呆久了——其实不久,才两星期,就感觉到文学社里分歧很大,散文看不起小说,小说蔑视诗歌。这些文学形式其实也不是分歧的中心,最主要是人人以为自己才压群雄,都想当社长,表面上却都谦让说不行不行。写诗的最嚣张,受尽了白眼,化悲愤为力量,个个叫嚷着要专门出一本诗刊,只差没有组党了。

    现任社长是软弱之人,而且散文小说诗歌都写,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站在哪一边,没有古人张俊劝架的本领,恨不得把这句话引用出来:“天下文人是一家,你抄我来我抄他”,以昭告社员要团结。

    文学社每周三例会,最近一次例会像是内江大会。照规矩,周三的会是集体讨论然后定稿,再把稿子排一下,《初露》样刊出炉。结果写诗的见了不服,说分给他们的版面太少;写小说的后来居上,闹得比诗人凶,说每次《初轧》只能载一篇小说,不能满足读者需求——所谓的读者也只剩他们几个人。这些人没修成小说家的阅历,却已经继承了小说家的废话,小说写得像大说,害得《初露》每次要割大块的地来登这些文字。写散文的人最多,人心却像他们的文章一样散,闹也闲不出气势。这种散文家写文章像做拼盘,好端端的材料非要把它拆掉换一下次序再拼起来,以便有散文的味道。

    第六章(3)

    雨翔孤单一人,与世无争,静坐着看内江。写诗的最先把斗争范围扩大到历代诗人。徐志摩最不幸,鼻子大了目标明显,被人一把批出来做武器:“(再别康桥》读过吧,喜欢的人多吧,这是诗的意境!诗在文学里是最重要的体裁——”那人本想加个“之一”,以留退路,但讲到义愤填膺处,连“之一”也吃掉了。

    “言过其实了吧。”小说家站起来。慢悠悠的一句话,诗人的锐气被磨掉大半。

    那人打好腹稿,觉得有必要把剩下的锐气磨掉,眼向天,说:“井底之蛙。”

    他犯了一个大错。其实磨人锐气之法在于对方骂得死去活来时,你顶一句与主题无关痛痒却能令对方又痛又痒的话。那句“井底之蛙”反激起了诗人的斗志,小诗人—一罗列大诗人,而且都是古代的。小说是宋朝才发展的,年代上吃亏一点,而且经历明清一代时小说仿佛掉进了粪坑里,被染了一层黄色,理亏不少,不敢拿出来比较,只好就诗论诗道:“你们这种诗明明是形容词堆砌起来的。”这句该是骂诗人的,不料写散文的做贼心虚,回敬道:“‘小说小说,通俗之物,凡通俗的东西不会高雅!”

    小说家根一时找不到一种既通俗又高雅的东西反驳,无话可说。

    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一句:“《肉蒲团》”,四座大笑,明明该笑的都笑完了还要更放肆的假笑,意在击溃写小说的心理防线。孰不知,小说家的皮厚得像防御工事,区区几声笑仿佛铅弹打在坦克上。一个发表小说最多的人拍案站起来引《肉蒲团》为荣道:“这本书怎么了,是人精神荒漠里的绿洲!是对传统的突破!”坐下来洋洋得意、他所谓的“对传统的突破”要这么理解——当时的传统就是写黄书,《肉蒲团》一书色得盖过了其它黄书,便是“对传统的突破”。

    三方在明清禁书上纠结起来,迟迟不肯离开这个话题,女生也不甘落后,都涉足这个未知地域。

    社长急了,终于想到自己有制止的权利,轻声说:“好了,你们不要闹了。”

    社长有如此大胆是很罕见的,社员也都停下来听社长的高见。社长的强项在于书面表达,嘴巴的功能似乎只退化到了进食,所以不多说话,四个字出口:“照从前的。”

    社员很愤慨,想方才自己一场无畏的辩论竞换来无谓的结果,都在替自己说的话惋惜。

    最后《初露》报上的编排是这样的,三篇散文一部小说一首诗。主笔写散文的第一位是提倡另类文学的,这番他说要用自己独到的眼光来观察人世间的精神空虚,以一个偷窥狂为主线,取名“ASnoopeMan”;社长的大作《风里》由于本人欣赏得不得了,也被选上;那位通修辞的复古散文家十分背运,佳作未能入选,倒不是写得不好,是打字员嫌那些字难打,大散文家高傲地不肯改,认为改动一字便是对艺术和这种风格的不尊重,宁愿作品老死也不愿它屈身嫁人。

    小说向来是兵家必夺的,那位《肉蒲团》拥护者击败群雄,他的一篇描写乘车让位置的小说由于在同类里比较,还算比较新颖,荣幸被选上。小说栏上有一名话:“这里将造就我们的欧?亨利”。雨翔为欧?亨利可惜。这本“美国的幽默百科全书”一定作了什么孽,死了也不安宁,要到市南三中来赎罪。

    诗人出诗集未果,就恶作剧。现代诗比蚯蚓厉害,一句话段成了几截都无甚大碍,诗人便故意把诗折断。据称,把东西拆掉是“西方文明最高技巧之一”(托尔勒为普里戈金《从混浊到有序》书序言),诗人熟练运用这种“最高技巧”,诗都写成这个样子:夜飘散在我的睡眼里风何处的车风据去我的梦告诉我是我的心雪飘在夜空是夜空散入我的夜静了静了谁的发香久久久久盘踞在我的梦里散落在我的心里。

    社长看了惊讶,问诗人可否组装一下,诗人摇头道一旦句子连起来就有损待跳跃的韵律,还说这还不算什么,语气里恨不得把字一笔一划拆开来。社长一数,不过几十字尔尔,但排版起来至少要一大再,没了主意。

    诗人道:“现在的诗都是这样的,还是出本集子发下去实惠。”

    社长慌忙说:“这不行!”因为文学社办的《初露》,费用还是强制性从班委费里扣的,再编一本诗集,学生拿到手,交了钱,发现买一沓草纸,弄不好还要砸了文学社。雨翔随手拿起诗一看,笑一声,甩掉纸,冷言道:“这也是诗?”

    诗人怒道:“看不起怎么着?”

    雨翔很心疼地叹一口气,说:“多好的纸,给浪费了。”

    诗人大怒,苦于还背了一个诗人的身份,不便打人,一把抢过自己的宝贝,说:“你会写吗?”

    社长当两人要决斗,急着说:“好了,用你的诗了。”诗人一听,顿时把与雨翔的怨恨忘记,拉住社长的手:“拜托了。”诗人的灵魂是脆弱的,但诗人的肉体是结实的,握手里都带着仇,社长内秀,身体纤弱,经不起强烈的肉体对话,苦笑说:“好了,好了。”

    于是排版成了问题。林雨翔为了在文学社里站稳脚跟,对社长说:“我会排版。”

    这话同时使社长和雨翔各吃一惊。社长单纯简单得像原始单细胞生物,并不担心自己的位置,说:“好!没想到!你太行了。你比我行!”恨不得马上让位给雨翔。

    雨翔也悬着心,说实话他不会排版,只是零零星星听父亲说过,点点滴滴记了一些,现在经过时间的洗礼,那些点点滴滴也像伦敦大雾里的建筑,迷糊不清。社长惜才,问:“那么这首诗怎么办?”

    雨翔四顾以后,确定诗人不在,怕有第五只耳朵,轻声说:“删掉。”

    “删掉哪一段?”

    “全删掉!”

    社长摆手说绝对不行。

    雨翔用手背拍拍那张稿纸,当面斗不过背后说,又用出鞭尸快乐法:“这首诗——去,不能叫诗,陈辞滥调,我看得多了。档次太低。”

    社长妥协说:“可不可以用‘厂把它——”说着手往空中一劈。雨翔打断社长的话,手又在稿纸上一拍,心里一阵舒服,严厉说:“这更不行了,这样排效果不好,会导致整张报纸的版面失重!”暗自夸自己强记,二年前听到的东西,到紧要关头还能取用自如。

    社长怕诗人,再探问:“可不可以修改,修改一些?”

    雨翔饶过稿纸,不再拍它,摇摇头,仿佛这待已经患了绝症,气数将尽,无法医治。

    社长急道:“这怎么办,报纸就要出了。”

    雨翔把自己的智慧结晶给社长,说:“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一篇,或不用诗歌,用——”

    社长接话说:“散文诗,散文化美,诗含蓄,用散文诗吧!”

    雨翔眼里露出鄙夷,散文诗是他最看不惯的,认为凡写散文诗的必然散文上失败,写诗上再失败,散文诗就可以将其两方面短处结合起来,拼成一个长处;自然,散文诗的质量可见于斯。竭力反对道:“不行,还是出一个新的栏目,专写点批评——文学批评?”

    社长思考许久,终于开通,说:“也好,我只怕那些人…”

    “没有关系的,他们也是讲道理的。”说着显露一个鲍威尔式的微笑,问:“谁来写呢?”沉思着看天花板,仿佛能写的人都已经上天了。凡间只剩林雨翔一个——社长谦虚道:“我写不好。而且我们明天就要送去印刷了,怕时间不够了,你写写行吗?”

    雨翔心里一个声音要冲出来:“我就等你这句话了!”脸上装一个惊喜,再是无尽的忧郁,说:“我大概……”

    社长忙去把后文堵住,说:“试过才知道,这是一个很新的栏目,你马上要去写,最好今天下午就交给我。说定了!”说着得意非凡,当自己把雨翔的路堵死,雨翔只好顺从。

    林雨翔一脸为难,说:“我……试试吧。”然后告辞,路上走得特别轻松,对自己充满敬意,想不过到市南三中一个多月,一个月多的群居生活竟把自己磨炼得如此狡诈;再想钱荣这厮能威风的时候也不长了,仿佛看见自己的名气正在节节升高,咧嘴笑着。

    第六章(4)

    教室里钱荣正和姚书琴说笑。钱荣手里正拿一本《形式逻辑学》,指给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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