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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峻声想不到对方变招如此快捷,且毫无先兆,大惊下拳变为掌,切向对方的手刀,劲道已不如前。
“砰”!
马峻声惨哼声中,往后跌退。
云清一脚踢在韩柏腿旁厚肉处,但觉对方肌肉像有灵性般一转一扭,脚尖不由自主滑了开去,只能用上小半力道。
韩柏的苦头亦颇不少,他虽运气护着被踢的部分,又避开了要害,可是云清那一脚乃她三十年苦修的成果,岂是易与,被踢中处一阵剧痛,接着蔓延往上身,右边身子痹发软,说不出的难受,仓煌闲身子一侧,借势直滚入一堆草丛里。
马峻声连退数步才能站定,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他武功全在剑术上,内功底子虽好,又那及得上韩柏来自赤尊信的盖世神功,硬拚下立时受了伤。
云清见韩柏伤了马峻声,杀机大起,凌空飞璞韩柏,终于亮出了藏在身上的两把有护腕的短剑,这名为“双光”的短刃,配合着流云袖,一硬一软,在八派里极被推崇。
韩柏滚入草丛里,深吸一口气,左手握上了背后的三八戟,现在他只能在逃命或暴露行藏上拣取一项。
激战到了以生命相搏的时刻。
蓦地林木深处冷哼传来,黑暗里喷出一大团东西,向云清冲去,内中隐含劲气风声,声势慑人。
云清狭不及防下,硬生生凌空急改身法,回身后避,以免韩柏乘势出手,使自己腹背受敌。
同一时间韩柏耳边响起一阵沙哑干涩的声音道:“小子!到这边来!”
韩柏忍着半边身痹痛的苦楚,勉力跃起,往声音传来的林木暗影处投去,消失不见。
那一大团东西落在地上,原来是十多块枯叶,于此可见偷垄者手上的功夫何等惊人,只是掷出枯叶,便将云清的攻势瓦解。
云清并没有追赶,望着一他的枯叶,脸上现出愤怒的神色。
马峻声蹒跚来到她身边,沉声道:“那人是谁?武功全无成规定格,便像随手拈来,教人完全看不出来龙去脉。”
云清道:“我不知道,但和黑榜高手‘独行盗’范良极一起的,那会是好人。”
马峻声虎躯一震,骇然道:“以枯叶暗龚姑姑的原来是范良极,怪不得如此厉害。”
云清跺脚道:“这死鬼,我一离开入云观他便吊靴鬼般缠着我,真烦死人了。”
顿了一顿,关心地问道:“你的伤怎样了?”
马峻声犹有馀悸地道:“只是小事吧,再调息个几时辰将没有问题。”
云清沉吟道:“这二十年来,八派联盟刻意栽培出我们两代共十八位种子高手,全以庞斑为假想敌,岂知随随便便钻了个人出来,竟能硬接我一脚,又伤了你,唉!难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小楼处传来韩宁芷呼唤马峻声的声音。
马峻声低声道:“我回去了!”转身回小楼去。
云清独立花园里,望着地上的枯叶,眼神闪过一抹难言的哀伤和失落,她和范良极究竟有何关系?斜坡的尽处,一间被竹篱围着的简陋小屋,孤零零地在月照下静待着。
这小屋的主人就是名震天下,成为庞斑目下唯一能匹配他的敌手的‘覆雨剑’浪翻云。
在后山黑沉沉的林树里,屋内闪动着一点油盖灯蕊的光。
身后的火炬倏地熄灭。
方夜羽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往小屋大步走去。
就像走往一个与尘世断绝了任何关系的孤僻天地。
通往篱门的小径旁长满花树,愈发使人感到幽深致远。
方夜雨穿过敞开的篱门,肃立门前,正要作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内传出道:“夜羽兄来得正好,还不进来!”
方夜羽想不到对方如此随和客气,愕了一愕,应道:“如此晚辈便不客气了。”
正欲椎门而入,但在指尖还差小半分便触上木门时,木门悠悠拉开,方夜羽刚好推了个空。
站在门内的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夜羽兄请进来。一掉转头便往屋内走回去。方夜羽压下心神的震汤,徐徐步入屋内。小屋二百尺许见方,除了一桌一椅一席和多个酒壶外,便是杂乱堆在地上的一大堆断竹,其中一些被破了开来,削成一条又一条长若六尺许的扁竹窄条。名震天下的‘覆雨剑’,离开了剑鞘,和鞘子随意地构放在地上,看来浪翻云就是以他的覆雨剑削出了这几十条扁竹条,又随手放下了剑和鞘。浪翻云毫不客气,伸了个懒腰,跌坐地下,拿起刚织成了小半个的竹箩,细心地继续织箩的大业,头也不台地道:“要赶在睡前弄好这家伙,否则明天那些熟得不能再等的石陕龙眼便没有东西装了,请坐!”
一向口舌便给的方夜羽,像哑了那样,傻愕愕地在那粗简木桌旁唯一的竹椅坐下,发出‘唉唉咿咿’的噪响,不知怎的,这种平时绝不会放在心上的声音,在此时此地分外使方夜羽感到不自在,好象已将自己某些秘密透露了给这能与自己师尊撷抗的超卓人物知道。
他终于见到了浪翻云。
但却与他想象中的浪翻云完全不同。
他想象中的浪翻云,应是悲情慷慨、对酒当歌的人。但现在的浪翻云一派自得自足、平淡自然。
这样的浪翻云,更使他心神颤动。
浪翻云像想起什么可笑的事般,台头一笑道:“最近才有人以茶代酒来招呼我,但在我这狗窝里,只能以酒代茶来招呼你,夜羽兄莫客气了,墙角十多壶里装的无不是‘茶’,请自便吧!”当他说到‘有人以茶代酒来招呼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掩不住的幽思,像记起了某些被遗忘了的事物。
方夜羽全神盯在浪翻云织竹箩那雪白纤长的手指上,一时间竟连‘多谢’也忘了说。
浪翻云台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从地上柚起另一扁竹条,继续工作。
一个看,一个织,不一会大竹箩由无至有,诞生到这宁静的山居里。
浪翻云拍棹手上的竹屑,来到方夜羽身旁,轻拍他肩头两下,哈哈一笑道:“夜羽兄你必非爱酒之人,否则在嗅到我自制土酒的香气后,怎还能硬忍这么久,来!你既然这么爱看那个竹箩,随便看好了。”
方夜羽愕然站起,来到箩前,心中还在想着刚被浪翻云拍了两下的肩头。从来没有人敢拍他的肩头,他也不会让人随便拍他的肩头。
但浪翻云却如此自然地做了。
方夜羽拣起竹箩,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正平躺在他脚下,浪翻云对他难道一点戒心也没有?浪翻云从墙角拿起一壶酒,来到桌旁,放松了一切似的跌坐竹椅上。
却没有发出任何应有的的人椅相挨撞的声音。
直到这刻方夜羽仍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浪翻云拧开壶盖,仰头痛灌数大口,‘砰’一声将酒壶放在桌上,以衣袖拭去口角的酒渍,淡淡道:“庞斑差你送了什么东西来,快给我看。”
方夜羽一言不发深望着他。
浪翻云皱眉催促道:“夜羽兄!”
方夜羽仰天一声长叹,肃容道:“浪大侠请勿再如此称呼我,便像师尊那样唤我作夜羽好了。”这是他首次尊称浪翻云为大侠,同时巧妙地表达了他对浪翻云便如对庞斑般崇敬之意。
浪翻云大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再喝了一口酒,叹道:“好酒!夜羽你真的不想尝尝吗?”
方夜羽哈哈一笑道:“冲着大侠叫我作夜羽,我即使舍命也要喝他一壶。”迳自走到放酒壶处,拿起一壶,旋开盖后‘咕嘟咕嘟’的直灌下去。好一会才喘着气放下壶,道:“这是不是用龙眼浸出来的?”
浪翻云有点担心地间道:“是不是味道很怪?”
方夜羽道:“的确很怪,但怪得非常之好,我担心怕会由今天起爱上了这壶中之物。”
浪翻云放怀大笑道:“看来庞斑也是个不爱喝酒的傻瓜,否则怎会不好好教导你这好徒儿。”
他肯定是历史上第一个称庞斑为傻瓜的人。
方夜羽像忽地记起了什么似的,“燠”一声后,探手从怀里掏出以洁净白布里好的一件东西,递给浪翻云。
浪翻云全无戒心地一把接过,轻轻松松地翻开白布,露出里面一个尺许高的持剑木人,浪翻云眼中掠过惊奇的神色,珍重地放在桌上。
木人不动如山地稳立桌上,自具不可一世的气概。
木人并没有脸,但持剑而立的姿势和身形,竟和浪翻云有九分酷肖,形足神备。
木人背上以利器刻了“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十个蝇头小字。
“战书”终于送到浪翻云手上。
浪翻云目不转睛看着那全凭庞斑对他的想象而雕出来的,但却又神肖非常的木人,幽深的眼睛闪烁着慑人的异采。
天地有若停止了运转,时间煞止了脚步。
木人虽没有眼珠,但观者却总觉木人全神贯注在斜指前方的剑锋上,而更奇怪的是,这木人只是随随便便的手持着剑,但却能教人感到全无方法去捉摸剑势的变化。
方夜羽的心神亦全给庞斑亲制的浪翻云木像完全吸引了过去。庞斑离阖高崖后,使人送了这小包里给他,着他送给浪翻云,直到这刻见到浪翻云之前,他从没动过拆开里布一看的念头,因为他要将拆看这战书的权利,留给浪翻云,假若他连庞斑心怎意也不明白,庞斑早逐他出师门了。
浪翻云坐。
方夜羽站。
但两人的目光却没有片刻能离开那木人。
木体布满削劈之痕,干净利落,造成使人心神颤震的丰富肌理线条,就若天地浑沌初开般鬼斧神功,妙若天成。
浪翻云一声低吟,闭起了眼睛,但方夜羽却知道木人的馀象,定仍缠绕在浪翻云的眼内。
浪翻云双目再睁,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缓缓道:“庞斑是否无情之人。否则怎能将如此深情,贯注在这个木人内?正如若非局外之人,怎能看清楚局内之事?”
方夜羽微微一愕,浪翻云这个对庞斑的评语,看似矛盾,其实内中含蕴着至理,就像你对一个人愈熟悉,知之愈深、爱之愈切,便愈难作出客观的判断,父母对子女的劣行睁目如盲,便是这身在局内的影响所作祟。
泪翻云并不真的想从方夜羽身上得出答案,淡淡一笑道:“告诉庞斑,浪某还是第一次因看一件东西而忘了喝酒,第一次因看一件东西却像喝了很多绝世佳酿。”
方夜羽躬身道:“我将会一字不漏转述与师尊知道。”
浪翻云伸出指尖,沿着木人后脑的刀痕,跨过了颈项闲的凹位,来到弓挺的背脊上,柔声道:“后脑和背脊的刀痕,有若流水之不断,外看是两刀,其实却是一刀,而且定是将这朽木变成这包含了至道的木人第一刀。”
方夜羽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他能被庞斑选为徒弟,天资之高,颇难作第二人想。所以浪翻云寥寥数语,便使他看出浪翻云眼力之高,已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故能从一个木人里,‘翻’出了‘千言万语’来,更胜看一本厚逵千页的战书。
浪翻云收回纤长修美的手,心满意足地长长叹道:“庞斑啊庞斑!知我者莫若你,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他的语音逐渐转细,但近乎痛苦般的期待之情,却愈转愈浓,愈转愈烈。
方夜羽不由热泪盈眶。
他终于完全地明白了庞斑和浪翻云这两人,为何能继百年前的传鹰、令东来、蒙赤行、八师巴等盖代宗师后,成为这百年来江湖上最无可争议的顶级人物。
只有他们那种胸襟气魄、超脱成败生死的气度,才能使他们并立于武道的巅峰。
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
这十个细小的字静静地被木人的厚背背负着,但代表的却是自传鹰和蒙赤行百年前决战长街后,最惊天地位鬼神的一战。
战书现已送达。
浪翻云忽地哈哈一笑道:“物尚往来,我既已喝了他送来的‘绝世佳酿’,总有十天八天醉得不省人事,暂时要这竹箩也没有用,夜羽你便给我带回去送给庞兄,看他有没有用得着的地方?”
方夜羽躬身道:”夜羽仅代表师尊多谢大侠!“浪翻云沉默不语。方夜羽知他有逐客的意思,缓缓退后,来到竹箩旁,小心翼翼捧起竹箩,直退至门旁,恭谨地道:“浪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浪翻云深深望向他,眼中涌起斩之不断的感情,淡然道:“告诉令师,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时,浪翻云必到!”
方夜羽想说话,但话哽在喉咙处,却没法说出口来。
浪翻云微微一笑,举措轻弹,桌上的油灯随指风而灭,大小两个浪翻云同时没入屋内的暗黑里。
忽尔里方夜羽发觉自己实在分不清楚木雕的浪翻云,和真正的浪翻云,谁才‘真’一点。
他无言地退出门外。
轻轻掩上了木门。
顶起竹箩,往回路走去。
第03卷刃冷情深第五章独行盗
第03卷刃冷情深第五章独行盗
范良极无声无息出现在风行烈房内的当然是两大邪窟之一魅影剑派的“魅剑公子”刁辟情,他自捣乱双修府的招婿大会不成,反被浪翻云剑劲所伤后,便被双修府派出来对付他的少女高手谷倩莲百里追杀,打打逃逃,都是一路处在下风,终于被迫得没有法子下,强施霸道的疗功心法,将内伤硬生生压下,力图反客为主,岂知装伤引她出来一法功败垂成,直至这刻追到风行烈室内,才真正将这狡猾飘忽的美丽少女高手堵死在这里,心中杀机之盛,可想而知。
灯蕊的馀味充塞房内。
风行列透过蚊帐往外望去,尽管暗难视物,但当他习惯了灯灭后的光线时,仍看到刁辟情提着他仗以成名的魅剑,杀气腾腾以闪闪凶目盯着帐内。
谷债莲贴着他的火热娇躯微微颤抖,似是怕得不得了的样子。
风行烈心中暗叹,这少女确是天真得可以,竟会躲到自己被窝里来避难,真是蠢至极点,想到这里,忽感不安,这谷倩运无论以什么去形容她,都不会与愚蠢连上关系,她的天真无知只是装出来骗人的诡计,其实她的手段和智计都高明老练,所以怎会作此蠢事。
寒光一闪。
吊着帐幔的绳子被刁辟情魅剑所断,整个蚊帐向两人压罩下去。
同一时间魅剑直劈而下。
劲气卷起。
假若让刁辟情这全力一剑劈实,包保两人连床板一齐分成两截。
风行烈暗叫我命休矣。
保护女性的本能使他自然地将谷倩运搂紧。
矗!
床板碎裂。
风行烈和谷倩运同时跌落床底。
但风行烈感到谷倩运泥鳅般从自己怀里滑出去。
当!
谷倩莲双手绷紧的一条银光闪闪幼窄的链子鞭硬架了刁辟情惊天动地的一剑。
刁辟情因谷倩莲数次都避免与自己正面交锋,估计她武功虽高,但当自问不是他刁辟情的对手,怎知谷倩莲从床底弹起挡他这一剑,显示了足以与他相持的功力,怎能不大吃一惊。
谷倩运娇笑声中,手一动,链子鞭变魔术般锁在魅剑上。
刁辟情不愧魅影剑派近百年最杰出的高手,临危不乱,不但不抽剑脱绑,反而抢前一步,没握剑的左手一拳向谷倩莲击去。
假若谷倩运全心夺剑,必会吃上大亏。
谷倩莲右手松离链子鞭的一端,掌撮成刀,迎着刁辟情的拳头劈去。
左手使了个巧妙手法,链子鞭毒蛇般卷着魅剑而上,链端的尖椎点向刁辟情咽喉,狡猾毒辣。
刁辟情心中大奇,因为一般来说,女子体质总不及男人,内功根底亦应以男性为优,故女性高手多以灵巧取胜,像谷倩莲着着以硬拚硬的搏斗方式,确属罕见。
“蓬!”一拳掌交接。
刁辟情景被震得往外倒退,手中魅剑不保,到了谷倩莲手里。
刁辟情怒道:“原来灯蕊有毒!”
谷倩莲娇笑道:“若不是有阴谋,怎会到这里来等你哟?”链子鞭的尖椎往刁辟情心窝点去。
刁辟情狂喝一声,翻身穿窗而出。
谷倩莲娇笑道:“不多坐一会吗?”穿窗追去。
风行烈喜怒皆非地从破床钻出来,暗付谷倩莲这丫头确是刁钻之极,灯蕊灭后的馀烟使到吸入后的刁辟情着了道儿,就算能逃走也必要吃上点亏,而这丫头的厉害处,就是连他风行烈也瞒过。想到这里,忽地一阵晕眩。
心中大叫不好!
想起自己吸入的灯蕊馀烟绝不会比刁辟情少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韩柏刚穿出韩府后园的林木,一个矮瘦的人蹲在高墙上,向他招手。
韩柏心想,这人不知是谁?不过就算对方不招手叫他,他目下的唯一选择,也只有暂时离开韩府,待有机会再潜回来。心念一动,飞身而起,夜鹰股飞越高墙,望着那刚消失在隔邻屋檐处的‘恩人’追去。
韩柏由一个屋顶跃往另一个屋顶,那种偷偷摸模、飞檐走壁的感觉,既新鲜刺激,又充满高来高去的优越味儿。
那神秘人始终在前面的黑夜里时现时隐,使韩柏清楚地知道对方正带引着他。
那人究竟有何目的?竟为了他不惜得罪韩府?那人忽地消失不见。
韩柏由瓦面跃落一条构巷里,十多步后一堵破旧的墙挡在横巷尽处。
他跳上墙头,原来是闲废弃了的大宅。
地上布满杂生的野草和落叶,荒园的中心处,有间坍塌了半边的房子,一点火光在破屋里由暗而明,爆起了少许火屑,隐约见到一个人坐在张烂木凳,正‘咕噜咕噜’地吸着一支旱烟管。
韩柏跃落园里,由破烂了的门走进充盈着烟草味的屋里,与那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看来非常老,脸皮都皱了起来,身材矮小,原本应是个毫不起眼的糟老头,可是他一对眼睛神芒闪烁,锐利至像能透视别人肺腑般,一脚踏在凳上,手肘枕在膝头处托着旱烟,有种稳如泰山的感觉,在在都使人感到他绝非平凡之辈。
那人默默他打量着他。
韩柏拱手道:“前辈……”那人截断他道:“不要叫前辈,我并没有那么老!”
韩柏愕然,心想他不老谁才算老。
那人正容道:“你以为年纪大便算老,这是大错特错,人老不老是要由‘心的年纪’来到断。”
韩柏奇道:“心的年纪?”
那人哈哈一笑道:“青春老朽之别,在乎于心的活力,纵使活到一百岁,若一颗丹心能保持青春活力,便永远不算老。”
韩柏点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不过这刻听前……噢!对不起,听你道来,确有至理。”
那人见韩柏同意,大为兴奋,嘿然道:“所以我现在正追求着云清那婆娘,务要夺得她的身心,以证明爱情仍是属于我体内那颗青春的心。”
韩柏愕然道:“云清?”
那人道:“就是刚才和马峻声夹击你的婆娘,看!她多么狠!多么骚!”
韩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奇道:“你既然在追求她,为何又帮我对付她?”
那人冷冷道:“追求之道,首先要不论好歹,先给她留点深刻的印象,要她即使不是思念着你,也要咬牙切齿恨着你,而最终目的,就是要她没有一天能少了你,你明白吗?”
韩柏搔头道:“这样的论调,可说是闻所未闻,试想假设对方恨你,甚至愈恨愈深,怎还会爱你?”
那人哈哈再笑道:“看来你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所以才不明白偷心之道,女人的心最奇怪,只要她知道你所作所为,甚至杀人放火,全部是为了她,她便不会苌的恨你。例如我这次救了你,其实却是为她好,因为拚下去,能活着回去的必是你而不是她,你以为她不知道吗?你也太小觑八派联盟精心培养出来的十八种子高手了。”
韩柏拍案叫绝道:“你确是深悉偷心之道,小子的经验真的比不上你。”心中想着的却是,不如从这经验丰富的怪老头,多学几招爱情散手,假若能将靳冰云或秦梦瑶追上手,也算不枉白活一场了。轻声问道:“你在情场上必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了!”
那怪老头脸不改容道:“不!这是我的第一次!”
韩柏吓得几乎跌翻在地,失声道:“什么?”
怪老头不悦道:“有何值得大惊小怪,我范良极乃偷王之王,到今天除了云清的心外,天下已无值得我去偷之物,偷完这最后一次,便会收山归隐,享受壮年逝世前的大好青春。”
韩柏一呆道:“你是‘独行盗’范良极?”
‘独行盗’范良极名震黑道,乃位列黑榜的特级人物,想不到竟是这样人老心不老的一个人。
范良极微点头叹道:“你想我真的想这么年轻便收山的吗?只是‘庞斑’已重出江湖,一旦让他击败浪翻云,天下再无可抗拒他的人,那时给他席卷武林,我那还可以像现时般自由自在,唯有找个地方躲起来,在山林的一角称王称霸算了。”
顿了顿再加上一句道:“但我定要云清那婆娘乖乖地跟着我,叫我作夫君!”
韩柏心望这范良极倒相当坦百,一点不隐瞒对庞斑的畏惧,这是他第二次听人说浪翻云及不上庞斑,而这三个人都是有足够资格去作评论的。
第一个是赤尊信,他曾分别与浪翻云和庞斑交过手,故可说是最有资格预估胜负的人。
第二个是靳冰云,她是庞斑的女人,自然知道庞斑的可怕。
现在这范良极,只以他身为‘黑榜’高手的资格,便使他说出口的话大有份量。
难道浪翻云真的有败无胜?不。
他不相信浪翻云会败,绝不!
范良极吸了一口烟,刚好一阵风吹来,破落的门窗劈啪作响声中,火屑四飞,煞是好看。
范良极握着烟管,悠悠闲闲往韩柏走来,似要由他身旁经过,走出屋外。
韩柏心想,你引我来此,难道只是为了说几句话,正想间,范良极倏地加速,倒转烟管,往他脸门戳来。
这一下大出韩柏意料之外,先不说他没有任何要动手的理由,只就他是黑榜高手的身分,已使人想不到他竟会突袭自己一个无名之辈。
韩柏身具赤尊信生前的全部精气神,虽说未能发挥至尽,也是非同小可,否则怎会连小魔师方夜羽也不敢稳言必胜,要知方夜羽乃天下第一高手庞斑刻意自少培养出来的人物,所以只要此事传出江湖,已可令天下震惊。
尽管范良极这一事前毫无先兆,又狠辣准快,但韩柏自然地往后翻去,一个筋斗到了墙边,再一个倒翻‘砰’一声裂窗而出,落到园里布满野草枯叶的地上,深夜秋寒,地面湿滑溜溜的,踏上去极不舒服。
赤尊信以博识天下各类型奇兵异器名慑武林,这种智能亦经魔种转嫁到韩柏脑内,故一见烟出手,便知对方擅长贴身点穴的功夫,所以一动便尽量拉长与对方距离。
可是范良极既有独行盗之称,首本戏便是高来高去的本领,一身轻功出色当行,那会给他如此轻易脱身而去。
韩柏脚步未稳,范良极贴身攻至。
仍烧着烟丝的烟头照门点来,带起一道红芒,倏忽已到。
危急间,韩柏心知只是躲避实非良法,右手伸出中指,戳在烟头上。
赤尊信一身武技,以稳打稳扎,大开大阖见长,轻功反是较弱一环,假若韩柏力图闪避,便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所以拚死抢攻,反是唯一上策。
笃!
指尖点正头。
韩柏本已打定对方烟的力道会强猛凌厉,岂知身一震,自己点上身的内劲虽被化得无影无踪,但却没有预期的反震力道。
正惊愕间。
头弹起一天火星烟屑。
韩柏眼前尽是红星火屑,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
身侧风声迫至。
原来范良极早到了右后侧,尾打往韩柏脊椎尾骨处。
脊椎乃人体一身活动的中枢,若给敲中,韩柏休想再站起来。
这范豆极不愧黑榜高手,一身功夫诡变万千,使人防不胜防。
韩柏蹲身反手。
掌劈旱烟。
范良极低喝一声‘好小子’,烟一缩,飞起一脚,侧踢韩柏支持重心的蹲地左脚。
韩柏就地滚后。
范良极离地跃起,飞临韩柏头顶上,烟雨点般往仍在地上翻滚的韩柏攻下去。
“笃笃笃!”
韩柏拚死反抗,连挡他十三。
这次范豆极一反先前不和韩柏硬碰的战略,每一都胜比千斤重锤,贯满了惊人的真气,一时间风啸嘶,地上的枯叶旋飞满天,声势惊人。
假设韩柏能将赤尊信度于身上的精气全归己用,必可轻易挡格,可是赤尊信的十成功力,他最多只发挥出五六成,这一轮硬拚硬下来,不禁叫苦连天,气躁心浮。
无计可施下,韩柏大喝一声,右手探后,握上了三八戟。
岂知道却正中范良极下怀。
他猝然出手,就是要韩柏来不及抽出背后武器应战,使对方陷于被动守势,这刻猛施杀手,却又正是迫对方在仓促拔戟下,露出破绽。
烟由大开大阖,变为细致柔韧,似灵蛇出洞般往对方右胁下攻去。
韩柏一咬牙,由向后滚改为侧滚。
范良极一声长笑。
韩柏忽感压力一轻,跳了起来,三八戟离背而出。
那知范良极张口一吹,一道烟箭迎面刺来,刹那闲什么也看不见,脸面剧痛。
接着胸腹数个大穴微微一痛,双脚一软下,拿着戟仰天跌倒,深埋在厚厚的枯叶里。
天上飞舞的枯叶缓缓落下,盖在他头脸和身上。
韩柏气得怒叫道:“你为何偷袭?”
范良极来到他身旁,心中的惊怒实不下于对方,他范良极身为黑榜高手,施诡计偷袭下仍费了这么多手脚才将这名不见经传的人放倒,真是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范良极悠闲地将烟丝装上烟,用火石打着,重重吸了一口,缓缓蹲下来,望着韩柏的怒目,嘿嘿笑道:“横竖你也不是我的敌手,早点解决,不是对大家都有利吗?你死也可以死得痛快一点。”
韩柏心中一懔,道:“你为何要杀我?”
范良极没有答他,伸手执起他的三八戟,忽地脸露惊容,在手上量了一量,又送到眼前细看一番,‘咦’一声道:“假设我没有看错,这短戟乃北海寒铁所制,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难道竟是庞……”沉吟不语。
韩柏气得闭上双目,索性来个不瞅不睬。
范良极却会错了他的意思,傲然道:“你若妄想冲开被制的穴道,那就最好省点气力了,本人点穴之道天下无双,能解开者天下不出十人。”顺手将三八戟背在背上,毫不客气。
韩柏心中一动,问道:“那十人是否黑榜高手?”
范良极干笑道:“黑榜里能解我所点穴道,只有浪翻云、赤尊信、干罗或是厉若海,其他人吗?嘿!”
韩柏再闭上眼睛,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惊喜,他可算是赤尊信的化身,既然赤尊信能做到,自己便有成功的希望。只可惜赤尊信教他这徒弟的方式前所未有,自己就像忽然由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变成千万钜富,但那些钱究竟怎样安放。要怎么用?却是模糊不清之至。
范良极似乎极爱说话,道:“你知我为何杀你?”
韩柏心道:当然是为了取悦你的心上人云清。嘴上却懒得应他,这也是他唯一可抗议的方式。
范良极得意笑道:“你以为我杀你是要讨好云清那婆娘,却是大错特错。”
韩柏不由睁开眼,恰好捕捉到范良极眼神里抹过的一丝寂寞。
范良极道:“本人之所以被称为独行盗,因为我从不与人交往,亦绝少和人交谈,更遑论对人吐露心事。”
韩柏道:“这和杀我与否有何关连?”
他一边说话,一边却分心内视,细察体内真气流转的情况,发觉丹田的内气到了背后脊椎尾枕一关,便不能后行,又不能顺上胸前檀中大穴,往下吗,又越不过气海下的海底穴,换言之,浑身真气便给锁死在丹田处,假设能冲破这三关的任何一道隘口,便有希望解开被封的穴道。
只是不懂那方法。
唯有尽力使丹田的真气积聚。
假设范良极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必会立时加封他其它穴道。因为他点的穴道,会令韩柏完全提不起任何劲气,韩柏丹田内应是一丝内气也没有才对。
他怎知韩柏的功力大违常理,乃来自赤尊信威力无穷的魔种,他独步天下的封穴手法只可以暂时锁着魔种的活动,却不可以便魔种完全瘫痪。
范良极沉吟好一会后,不理韩柏的问话,自顾自道:“但为了保持青春常驻,所以这数十年来,每年生日,我都会找上一个人,尽吐心事,以舒胸中郁闷的秘密,你若还不明白,只好作一只胡涂鬼了。”
韩柏目瞪口呆,心想世间竟有如此之事,难怪范良极一上来,便滔滔不绝,原来自己竟成了他这一个生辰的大礼。
范良极忽地一手抓起了他。
韩柏随着范豆极飞身越墙,转瞬后在瓦面上奔行着。
范良极窜高跃低,忽行忽止,连被他提着的韩柏也感到他每一步都大有道理,不愧做视天下偷贼辈的独行盗。
范豆极忽地加速,连续奔过几个高檐,来到一所特别雄伟的府第,跃落园中,跳伏窜行,再腾云驾雾地升上一棵大树之顶,停在一个粗壮的树间。
范良极将韩柏扶好坐直。
韩柏完全不知道他带自己到这里有何企图,自然地通过大树枝叶间隙往前望去。
范良极声音兴奋得沙哑起来,低叫道:“来了!你看。”
对着他们的一座小楼灯光透出。
“咿唉!”
小楼的窗子打了开来,一位体态撩人,但却眉目含愁的美女迎窗而立,望向天上缺了小边的明月,叹了一口气。.范良极限中闪着亮光。韩柏心中一惊,难道这范良极是个淫贼,想来此采花?
第03卷刃冷情深第六章纠缠不清
第03卷刃冷情深第六章纠缠不清
湿了冷水的丝中敷在脸上,风行烈的意识逐渐回复,但头脑仍然昏昏沉沉,像给千斤巨石压着。
两边额角微微一热。
真气分由左右输入。
风行列吓了一跳,一般情形下,若要将真气度入人体,绝少会选择处于头上的穴位,所以对方如非精于医道,便等于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蓬!
脑际一热,有如火灼。
风行列猛然一惊,睁开眼来。
入目的是谷倩莲蹙着秀眉的如花俏脸,离他只有十寸许的距离,如兰气息,隐隐透入他鼻内。
风行烈见到是她,大感头痛,想撑起身来,撑到一半,双手一软,往后便倒,全靠谷倩莲伸手往背后扶着,才不致仰倒。
林木花草的气味充盈在空间里,四周黑漆漆地,凭着一点月照,使他在习惯了黑暗后,看到自己置身在郊野里的某一处所。
谷倩莲几乎是拥抱着他,将小嘴凑到他耳边道:“好了点吗?我给你解了毒,很快会没事了。”
风行列深吸了几口气,果然精神多了,靠自己的力量坐直身体,道:“这是什么地方?”谷倩莲半跪半坐,温柔地看着他,轻轻道:“这是武昌东郊岳王庙北的山头,假设你现在站起来,可以看到岳王庙在林木间露出来的绿瓦顶,和更远一点的长江,风景美丽,每天日出前我都会来此练功,你是第一个和我分享这胜地的人。”
换了是另一个少女向风行列这般喁喁细语,他定会猜对方对他大有情意,可是出于这外表纯真无知,事实上却老辣狡猾非常的谷倩莲,风行烈则完全不知她在转着什么鬼念头。
风行列勉力站起来。
谷倩莲想要扶他,给他拂开。
谷倩莲丝毫不以为忤,只是委屈地移开两步。
一阵摇摇晃晃,风行烈终于站定。
弯月下,隐见岳王庙顶的瓦光,和远方在山峦间时现时藏的滚滚大河。
夜风徐徐吹来。
风行烈精神一振。
四周虫声唧唧,仿在鸣唱着入冬前最后的一曲。
谷倩莲窈窕的娇躯,亭亭和他并肩卓立,齐齐远眺月夜下迷茫的夜景。
当当当!
钟声从岳王庙处传来,馀音袅袅不绝,谷应山鸣,庄严至极。
一幅清晰的图象在风行烈的脑海内升起,那是一个大雪的黄昏,他从雪山中回到暂居的一所山中古刹,在佛堂里,他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倩影,正诚心地将香烛插在礼佛的木香炉里。
风行列静立在她背后,却没有法子移开脚步,他从未见过这么优雅动人的背影。
她一个孤身女客,为何会来到这山中的静地里,难道只为奉上一炷清香?当当当!
禅钟敲响。
她终于缓缓转过娇躯,让他这孤傲的男子看到了十世轮回也忘不了、艳绝天下的容色。
靳冰云啊!
你可知自那刻开始,我风行烈便不能没有你。
但现在他终于失去了她!
到了今天,他才明白了为何她眼中总藏着那么深浓的凄怨幽哀,因为打一开始,靳冰云便知道在骗取他的真情。
不过纵使他在庙中初遇时已知道了她的图谋,他仍会不容自拔地陷进去,假设让一切事重新发生一遍,结果仍会是完全一样。
他并没有后悔。
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你在想什么?不要那样好嘛?你的眼神太悲伤了!”谷倩莲在他耳边呢喃着。
风行烈叹了一口气,改变话题问道:“刁辟情死了没有?”
谷倩莲垂首不答,一对玉手玩弄着衣角,低声道:“你也关心我的事吗?”
风行烈暗忖她又在惺惺作态,不知要使什么手段,微怒道:“你不说便罢了!”
谷倩运娇躯一震,移到他面前,仰首道:“你的脾气为何如此大,人家功夫及不上刁辟倩,唯有以灯蕊传毒,但这毒只对有内功的人生效,那知你也晕了过去!”
风行烈心中一动,谷倩运并没有骗他的理由,那是否说,他看似消失无踪的内力,只是潜伏在某一处,而不是完全失去了。假设情况确是如此,自己恢复武功一事,就不只是妄想了。
想到这里,只想找一个僻静地方,好好地潜修内视。
谷倩莲幽幽道:“你知否为何我总缠着你不放,明知你是那么讨厌我?”
风行烈一呆,望向她委屈幽怨的俏脸,想不到她有自知之明,话内隐含深意。
谷倩莲噗哧一笑,一改幽怨表情,得意地道:“因为我知道你是谁!”
范良极在韩柏耳边道:“这女人叫朝霞,是这大宅主人陈令方从青楼赎身买回来的小妾,陈令方本身是退休的京官,对朝廷仍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往武昌非常有权势。”
韩柏压低声音道:“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范良极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唤朝霞的女人,直到她走回房里,消失窗前时才想起韩柏的问题,答道:“一点关系也没有,只不过过去的两年内,我一有空便到这里来,初时只是留意朝霞,后来为了更深入点进入她的生活里,索性连其它人的一举一动也加以窥探,现在连他们何时睡觉,有什么习惯,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他愈说愈兴奋,忽地嘬吹叫,发出连串的清脆的鸟鸣声,抑扬有致。
韩柏吓得几乎连那颗心也跳了出来,不知为何,连他也不想范豆极被那朝霞发现,以致破坏了那种暗里明处的关系。
目下他虽是范良极的阶下囚,但能于暗中窥视朝霞的私隐,既新奇又刺激,兼带点优越的感觉,何况他并不需负上道德的问题,因为他是被迫的受害者。
美女朝霞又来到窗前,伸头出窗,四处查看,自言自语道:“中秋都过了,怎么还会有杜鹃啼叫,而且这么晚了!”看了一会,才回到房内去。
范良极低叹道:“你听她的声音多甜,唉!这可怜的女人最爱听杜鹃啼叫,每次我扮杜鹃啼叫时,她都会走出来看看。今夜又是这么晚也不肯睡觉。”
韩柏暗忖这范良极虽然独来独往,看似孤傲冷漠,其实内心感情丰富之极。忍不住问道:“你是否爱上了她?”
范良极愕然道:“是否爱上了她?我倒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不这么想想呢?”
韩柏脑筋大动,忽地灵光一现,问道:“你有否偷窥她宽衣解带的旖旎情景?”
范良极脸色一沉,怒道:“我怎会对朝霞干这种事,你再说我便提早宰了你。”
韩柏胸有成竹地道:“我这样间你,其中大有深意,因为一般男女的爱情,都是灵欲交融,包含了强烈占有对方的冲动,但自下你连朝霞身体的‘观阅权’也没有争取,便证明了你对她有情无欲了。”
范良极道:“那为何我一有空便忍不任到这里看她!”
韩柏淡淡道:“因为你的确爱上了她!”
范良极皱眉道:“可是你刚才正指出了我对她没有一般男女的占有欲啊!这的确有道理,因为云清那婆娘我不但想看她的身体,也想占有她,征服她。”
韩柏微笑道:“对于朝霞,你的爱是父女之爱,所以你才关心她,为她的遭遇难过,就像对自己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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