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权力 第 3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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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铮扫了眼,大哥陆学有,青龙县食品公司罐头厂的工人,大嫂艾芳,则是青龙县委招待所的职工。

    陆小萍跟着送陆铮等人出来,却是问:“铮子哥,你真调青龙当县长去了?正的还是副的?”她同陆铮接触比较多,比起母亲,了解陆铮更多,知道陆铮很有本事,若真调去青龙干县长她倒不觉得惊奇。

    陆铮笑道:“正的。”陆小萍小孩子家家,自也不用介绍给高燕燕和曾江认识。

    陆小萍兴高采烈的:“我就知道那些说你要坐牢的都是谣言。”不过她看得出高燕燕和曾江好像都是很有些身份的干部,也就略有些拘束,只是心里委实开心,铮子哥的官儿,越当越大了。

    陆小萍一直把三人送到胡同口,随即也见到了胡同外等着的那辆曲线流畅在日头下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轿车,还有,轿车旁站着的三个人,焦磊、周大清和张卫民,都是她认识的。

    她也看到了张卫民赔着笑想凑上去说话,陆铮等人却已经钻进了轿车,然后,轿车调头,张卫民一边躲闪着一边弓着个腰手在额前就好像敬礼一样点头哈腰说着什么,可从外面根本看不到轿车里的情形。

    黑色轿车到了陆小萍身边停下,车窗摇下,露出陆铮笑脸:“小萍啊,回去吧,有时间来青龙玩儿。”

    陆小萍脆生生答应,轿车随即驶出,而张卫民这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着渐渐远去的轿车,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刚刚出来看到焦磊和周大清,旁侧停着辆很带感的轿车,张卫民便凑过来聊了两句,结果一下便如晴天霹雳,从焦磊嘴里知道,陆铮不但没垮台,反而升任青龙县县长,而同行的那位女士,竟然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

    接下来,张卫民浑浑噩噩的,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闯了滔天大祸,要想法子补救。

    直到看着轿车远去,张卫民三魂七魄好似才渐渐归位,懊恼的恨不能给自己个大耳瓜子,像个二傻子似的跟着车子瞎跑有什么用?

    然后,张卫民看到了冲轿车摇手准备回家的陆小萍,张卫民眼前一亮,颠颠的凑了过来。他舔着脸正想说话,陆小萍已经脸一沉,说:“张卫民,你要不想我在铮子哥面前天天提你这个人,就给我滚远点!”说完,转身便噔噔噔的去了。

    眼角,瞥着身后张卫民那吓得快尿裤子的德行,陆小萍心里只觉说不出的解气。

    第三章大毒草

    黑色桑塔纳缓缓驶入苍松翠柏摇曳的青龙县委大院,院中花坛前,已经有稀稀拉拉的干部在等候,马卫国也堪堪走出办公楼,而当陆铮、高燕燕下车的时候,马卫国刚刚好走到了欢迎队伍的最前面,时机恰到好处。

    陆铮笑着同马卫国握手,接着,马卫国给介绍了到场的三名常委以及几名副县级干部,到场迎接的三名常委是县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秦家好,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谭悟思,县委组织部部长郝白山。

    非常委副县级干部中,正当年的几名副县长几乎都来了,很亲热的同陆铮握手问好。

    陆铮微笑着,同一个个官员寒暄,他知道,很多双眼睛都在观察他,而从今天开始,他将面对的,也将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政治生活。

    ……

    在马卫国的办公室坐了会儿,听马卫国简单介绍了青龙的情况,随后,陆铮和高燕燕便在常务副县长谭悟思的陪同下去县委招待所稍事休息,欢迎高部长和陆县长的晚宴,同样设在县委招待所食堂。

    从窗户口,看着黑色桑塔纳驶离县委大院,组织部长郝白山不解的道:“陆县长这辆车?这是市委段书记把车借给他了?”

    委实,现今高级干部,换乘桑塔纳似乎成为了种风气,但听闻,今年上海大众一年也不过有万余辆桑塔纳下线,整个乌山,也不过市委段书记刚刚换乘桑塔纳,所以当陆铮乘坐的这辆车驶入县委大院时,郝白山和许多干部一样,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马书记,现在的配车还是绿色大吉普呢。

    马卫国轻轻笑了笑,说:“陆县长兼了昌明的党委书记,这辆轿车啊,是昌明配给他的。”

    郝白山愣了下,默默点头。

    马卫国慢慢的端起茶杯,是啊,郝白山虽然没明说,但从他的眼神里,也看得出,陆铮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这个县长,很硬气。

    在场的很多干部应该都和郝白山是同样的想法吧。

    想想,现在的陆铮,和一年前那个在乌山官场横冲直撞的陆铮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乌山任职的这段时间,从种种迹象,他应该积累了广阔的人脉,尤其是老干部群体,很多人都看好他,冒着大不韪在被审查期间仍同张玉功暗通款曲,看似头脑简单,实则,却也令一些老干部深受感动,这个陆铮,心思够深的。

    或许自己是小人之心吧,但这个陆杠头,可真的不是什么杠头呢。

    他在计经委的时候,没有用过一天这辆桑塔纳,可下青龙,便带了它来,自是为了先声夺人,给全青龙的干部看呢。

    马卫国慢慢闭上双目,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

    在青龙县委常委扩大会议由乌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高燕燕宣读任免通知,宣布市委任命陆铮为青龙县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提名为县长候选人的第二日,青龙县第六届人大常委会召开了第十二次会议,通过了任命陆铮为青龙县人民政府副县长、代县长的决议。

    陆铮的办公室同马卫国的办公室都在县委办公楼五楼,只是两人办公室一个靠东头,一个靠西头,以楼梯口为界,党政办事机构各占半壁江山。

    窗台上,陆铮特喜欢的那两盆虎皮蕉也被带来了,寒冬季节,点缀出丝丝绿意。

    坐在办公桌后,陆铮翻阅着一摞摞厚厚的文件,以对青龙的政事有一个宏观的把握和了解。

    办公室门轻轻敲响,随着陆铮随便的应了一声,走进来一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干部,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凃盘石。

    “县长,小周的手续办好了。”凃盘石嘴里的小周便是周大清,陆铮从广宁直接带来了青龙,给广宁劳动人事局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便叫青龙组织部的郝白山郝部长走张表,把周大清要过来。

    这点事,自没人推三阻四,现在,周大清便被安置进了政府办的综合科。

    嗯,陆铮点了点头。

    凃盘石等了会儿,见陆铮没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回到他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知道在和人说什么。

    然后,他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凃盘石是插了门的,外面的人好像推了推,没推开。

    凃盘石忙挂了电话,跑去开了门,却见陆铮正站在门外。

    凃盘石心里就是一紧,脸上挤出笑容:“县长,您有事?”他的办公室和县长办公室相邻。

    陆铮扬起了手里的文件,问:“这是怎么回事?修高尔夫球场?”

    在一份份需要陆铮圈阅的文件中,陆铮突然就发现了这份表格,却是规划高尔夫球场的征地说明书。

    凃盘石笑道:“是,这是马书记为青龙人民做的三件大事中的第一件,为了这个项目,马书记可是跑断了腿啊,当初包括我在内,谁也不相信马书记能办成这件事,那时候感觉,就好像海市蜃楼一样。可没想到,马书记还真的拉来了资金,在您来之前,常委会已经通过决议,准备把这个宏伟的计划向省里和中央汇报,争取早日正式立项,现在全县一条心,做好这个项目的前期评估和准备工作。”

    陆铮微微颔首,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凃盘石松口气,正准备进屋,却见陆铮没有回他的办公室,而是径自沿着走廊向东而行,果然,就到了马书记办公室门外,敲敲门,便推门而入。

    凃盘石在门口站了会儿,老半天,不见陆铮出来,又有工作人员不时从他身边走过和他打招呼,想了想,凃盘石便转身进屋。

    马卫国正同组织部长郝白山研究人事问题,见陆铮进来,微笑招手:“来,你也坐,本来就想听听你的意见,白山,你给陆县长介绍下情况。”

    郝白山当下就给陆铮讲起来,原来是撤社建乡的事,马头营公社和青坨公社的群众,对解散人民公社分地很抵触、坚决不同意,而青坨公社党委书记老牛作风粗暴,不但没能缓解群众的对立情绪,反而激起了民愤,甚至有群众打出用血涂写的标语“坚决捍卫人民民主专政!捍卫社会主义集体经济!打倒修正主义!割掉牛百旺这棵走资本主义路线的大毒草!”

    虽然老牛调来了派出所干警,但面对血书下几百名群情激奋的群众,公安干警最后还是撤了回去。

    马卫国准备把这个牛百旺撤掉,想先听听和老牛接触比较多的组织部的意见。

    郝白山把基本情况跟陆铮介绍了一下,马卫国就问陆铮:“县长,你刚来的,看法就比较客观,这个老牛,你认为我们还用搞搞抢救么?”

    陆铮笑了笑:“这个问题,没有调查我就没有发言权,倒是马头营公社和青坨公社,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是要并成一个乡?为什么群众都反对?”

    郝白山撇撇嘴:“太穷了,人都穷疯了,没见过世面,穷得不知道怎么折腾好了。”皱皱眉说:“实在不行,就从县局派人过去,联防、民兵,那么几个村子,还拿不下?”

    市委下了死命令,明年春节前青龙必须完成撤社建乡的工作,现在都12月份了,莫怪县里干部们着急。

    “这不好吧?传到外面又是大事,美国之音天天找这类新闻呢。”不等马卫国表态,陆铮就摆手否决了郝白山的提议。

    马卫国,便没有吱声,拿起杯子,喝茶水。

    “还是安抚为主吧,马头营我去过,那里的群众很善良淳朴,又是革命老区,有思想基础,工作不难做吧?卫国书记,要不我先了解下情况?”

    在郝白山诧异的目光中,陆铮提了这么个建议。

    马卫国就笑道:“好啊,那就请县长多费心,务必完成市委交给我们的任务。”

    郝白山摇摇头,这个新县长,还真让人看不透,哪有揽这种事上身的?卫国书记多精明?马上就给你套上了。

    陆铮这时候,便将涉及高尔夫球场的那份材料递到了马卫国面前,说:“卫国书记,高尔夫球场在我们青龙,是不是太超前了?”

    “超前?”马卫国愣了下,不禁就笑,“我的县长大人,我还以为,你肯定会为这个项目叫好呢,超前两个字,在你的字典里,怕不存在吧?”

    说着话摆摆手,“我知道你的顾虑,黄河实业的祝总已经答应,只要高尔夫球场的项目批下来,他就无偿投资修建从青龙到广宁的公路,而且,按照国家二级公路的标准来修。要致富先修路,青龙发展遇到的最根本症结就是交通不方便,有了这条公路,我相信,对改变我们青龙的贫困面貌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且,黄河实业为什么会投资,我不排除这里面有我的人情分,但最主要的,他们还是觉得乌山会飞速发展,广宁旅游区同样会成为未来休闲旅游圣地,这个高尔夫球场,大有可为,全国第四家高尔夫球场,将会落户在我们青龙,这是我们青龙的骄傲,将来会写进历史的。”

    说起高尔夫球场项目,说起黄河实业,马卫国很有些豪迈,显然,这是他的得意之笔,能跑下来这么个大项目,本身就说明了他的能量。

    他也必定用了无数心血来争取,成功之后,自有难言的欣慰。

    而且,在这份宏伟野心勃勃的蓝图中,想来,他已经在梦想数年后青龙一改贫困面貌的繁华景象,而他,就是带领青龙人发家致富的奠基者。

    第四章陆家阿大

    郝白山则在一旁补充:“卫国书记亲自同黄河实业董事长祝文同的大公子祝明泽谈定的项目,祝明泽是黄河实业发展内地市场的负责人,现在和卫国书记是好朋友。”

    陆铮琢磨着问:“可是,要征4000多亩地,而且,大多是农田,被占了地的农民怎么办?”

    马卫国笑道:“这些问题常委会上已经讨论过了,被占地农民一共涉及412户,除了给予他们合理补偿外,每一户,将会给他们解决一个合同制指标,安排来县里和乡镇企业工作,其余劳动力,也会妥善的安排临时工作。陆铮同志,安置工作我们考虑的很周全,你就放心吧。”

    陆铮微微蹙眉:“咱们的国企和集体企业,在现今市场竞争中本来就不占优势,而且,咱们青龙才多少企业?又一下安排进上千名工人,这对本来应该优化改革的企业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企业内部,还如何建立竞争机制?对兢兢业业在企业中工作的工人不公平。这还都是小事,但卫国书记你考虑过没有,如果将来在市场竞争中我们的企业面临困境,要精简编制、提高效率,甚至,在市场竞争中破产倒闭,因为缺乏工种技能,被占地的农民必然是最早的受害者,夫妻俩都突然失业,地又没了,你叫他们怎么办?”

    马卫国不由笑道:“你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陆铮点点头:“好吧,就算我危言耸听,国企缺乏竞争的局面我们可以通过努力来尽量避免。但这个高尔夫球场呢?真的能拉动我们全县的经济?乌山包括广宁前景确实很好,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本身我们青龙的基础经济没有改变,靠着那位祝公子拉来的富豪团玩玩小球,就能拉动我们的经济么?生意人,都是在商言商,并不是说来咱这儿玩几杆,就对咱青龙有感情了,就会投资?”

    “而且,这种祝公子后花园似的球场,短时间内根本不会盈利,最多算个概念股,只怕等祝文同了解了情况,必然会加以阻止,我们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时工程突然停工,根本没法收拾。”

    马卫国皱眉不语,慢慢拿起了茶杯。

    郝白山一看,忙在旁边打圆场:“不能吧?我见过那位祝公子,挺和善挺好的一个人,根本没有那种豪门公子的浮夸样子,说话办事,都很认真。”

    陆铮笑了笑,“我在香港见过他,这人给我的印象就是志大才疏、有始无终,一个毫无主见的温室宝宝。”

    郝白山愣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口。

    其实郝白山知道,卫国书记搞这个高尔夫工程,除了经济原因,还有政治上的考虑。

    今年五月,国家体委批准,中国高尔夫球协会在北京成立,由赵XX担任第一任主席。

    这位赵老,德高望重,是新中国体育战线的一面旗帜,现在身兼全国人大常委会常务委员、国家体委顾问等职。

    而赵老是冀东人,今年七月份,赵老从冀东省体校选拔了10名运动员前往日本进行为期三年的高尔夫球系统学习,对于高尔夫运动在内地的发展,赵老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卫国书记,好像便是赵老的老乡,而且是一个村子的,卫国书记要盖这个高尔夫球场,想来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在卫国书记眼里,不管从哪个角度,高尔夫球场,是必然要建的。

    郝白山琢磨着,接过了陆铮递来的一颗烟,点上,但办公室里隐隐的火药味,令他很不安。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马卫国放下了茶杯,“常委会已经通过决议,你就少数服从多数吧。”

    陆铮点头:“好,我保留意见,也会向市委出具材料说明我的观点。”

    “卫国书记,那就这样。”陆铮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陆铮的背影,马卫国微微蹙眉。

    ……

    周六晚上,陆铮开着他的小土豆来到了县食品公司罐头厂家属区。

    那辆桑塔纳第二天陆铮就叫焦磊开了回去,又把自己的小土豆给送来青龙。

    虽然现在桑塔纳算是昌明公司给陆铮的配车,焦磊也算是昌明公司配给陆铮的司机,但陆铮交给焦磊的任务是留在乌山,主要照顾一些老干部。

    那天在车上高燕燕看到陆铮撕了笔记本的一页交给焦磊,便是需要焦磊照顾的老干部的名单和联系方法,陆铮也早把焦磊在昌明公司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这些老领导,告诉他们如果需要用车或者跑腿办事,就打这个电话找小焦。

    留焦磊在乌山,也是为了避免焦磊再次和新婚妻子两地分居。

    陆铮,也习惯自己开了车到处跑,自由自在。

    罐头厂家属区是一排排平房院落,房屋参差不齐,有的人家红砖青瓦,有的人家低矮阴暗,似乎从来都没进去过新鲜空气。有些院门前点缀着樱桃树、桃树等等树木。

    按照翠红姨给的地址,陆铮找到了46号,黑铁门紧闭,围墙中,隐约可见是两间房的布局。

    陆铮走上去敲门,不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男人淳厚的声音:“谁啊?”

    接着,黑铁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映入陆铮眼帘的是一个面相朴实、膀粗腰圆的壮实男人,隐隐的,陆铮还能从他脸部轮廓依稀找到当年那个小牛犊子般的农村青年的痕迹,一晃,七八年没见了。

    “大哥。”陆铮笑着打招呼,这个人,正是翠红姨的大儿子陆学有。

    陆学有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喊:“铮子?!”随后上下打量着陆铮:“你小子,越长越高了!”

    陆铮就笑。

    “快,来屋里坐。”陆学有亲热拉着陆铮进屋。

    两间房,外面是厨房、洗漱间等等,里屋是卧室、会客室,有沙发茶几,很素净,更有淡淡的幽香。

    陆铮进屋就笑:“嫂子一看就是城里人,讲卫生爱干净,要可着大哥你,家里不定糟成什么样。”

    陆学有就憨憨的笑,委实,他爱人艾芳是青龙县城人,人也漂亮,能娶到这么个媳妇,他一直感觉这是他这辈子最成功最脸上有光的事。

    “成天拿瓶破香水到处喷,说她也不管用。”陆学有笑呵呵的,好像一脸不以为然。其实他事事都迁就爱人,只是在这个多年没见的弟弟面前总要维系老大哥的面子。

    陆学有的性格一直很木讷很沉稳,是以当年并不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陆铮,甚至,还动手教训过陆铮,那时他毕竟成年了,二十左右岁的大小伙子,陆铮再能打架,又不能跟他下黑手,是以,终究还是吃了一点小亏,为这事儿,陆铮也一直记恨着陆学有。

    但七八年过去,此时两人重逢,那些小隔阂早已不翼而飞,尤其是陆铮,一直觉得陆老大面目可憎,可今天,才好像真正看清这个人,原来是个很憨厚很朴实的男人,而且,很给人一种兄长的感觉。

    “怎么样?你没事了吧?”陆学有关切的问。

    陆铮怔了下,因为他确实没什么事儿,所以别人问,他才会一下反应不过来,然后,便知道了,定然是说自己被坐牢的谣传。

    现今交通不便,尤其是农村人更很少离开家园,从广宁到青龙就算是出远门了,打电话?便是陆小萍这种在单位工作的,只怕也没碰过电话,一来没那个便利条件;二来,也根本不会有这个意识。

    所以看来陆学有也是恰好前些日子去广宁探亲,听说了自己“坐牢”的事儿,最新的消息,他还完全没更新呢。

    “没事啦。”陆铮笑了笑,也不想多做解释了,不然万一以后哪天自己再次被打倒,非累得这些关心自己的亲人神经出问题不可。

    “那就好,那就好,你嫂子今天值晚班,要八九点钟才回来,这样,我去搞点吃的,咱哥俩整两盅,好好唠唠,对了,你怎么来青龙了?”陆学有欣慰的笑着,显然听说陆铮没事,是从心里为他感到高兴。

    “啊,我要在青龙长住一段时间,大哥,你回头帮我打听打听,我想租套房子。”其实这本就是陆铮的来意。

    陆铮现在住在县委招待所,但怎么都感觉不如住自己家里方便。

    县委家属院,是个特别古老的社区,房子破的没办法,更人满为患,好多结了婚的双职工都排队等分房呢。

    本来,市里财政给拨了款,县里再自筹一部分,完全可以起两栋家属楼,谁知道,前县委书记刘平南却是舍小家顾大家的人,把市里的拨款拿去直接盖了县委办公大楼,为这事儿,县委里一些干部家属没少写信告他的状。

    但总之木已成舟,刘平南垮了台,县委家属院翻新扩建就更加遥遥无期。

    现在这种情况,陆铮自也不想去和人青龙本地双职工家庭争房子指标,所以,便想暂时租套房子先住着。

    陆铮其实本来是准备找发小郭伟松帮忙的,当年红动的两个参谋长,一个毕晓光,现在在北京日报社工作;一个郭伟松,青龙县委宣传部新闻科副科长。去年陆铮还在广宁县公安局长任上时,郭伟松回老家,刘小慧牵线,两人还聚了聚。

    不过陆铮打听之下,郭伟松却是去省里学习了,大概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

    最后,陆铮想到了陆学有,只能拜托这个老大哥出面给找找房子了。

    第五章人民公社

    “找房子?”陆学有不禁面有难色,委实,现在青龙这种小县城,又哪有多少可供出租的房子?便是有,陆学有也接触不到这类信息。

    “唉,可惜家里就这么一间房,大冬天的,总不能去睡厢房。”陆学有是真有些犯难了。

    陆铮笑道:“得了,咱哥俩出去找个小饭馆喝两盅,房子的事儿,完了再说。”

    陆学有突然就一拍脑门,说:“有了,我有个工友,他那儿应该有闲置的房子,他去年被开除了,挺困难的,租他家的房子,他肯定往外租,我正不知道怎么帮他呢……”说到这儿,就对着陆铮道:“铮子,你放心吧,我可不是用你做人情,这房租啊,我帮你给。”

    陆铮就笑,说:“一样的。”

    陆学有说:“说了我出就别出,先别说这个,现在天儿还早,咱先去看房,赶紧把这事儿定了。”

    陆铮微微颔首。

    “那地方叫郭庄,离县城就四五里地,郭庄公社……啊,现在叫郭庄乡,就在郭庄乡街上,有公路,挺好走的,回头你要觉得不方便,我给你找辆车子,其实这么两步路,走一走,就当锻炼身体了。”和陆铮出了屋,陆学有去棚子里推车子,一边走一边说。

    陆铮笑笑,说:“行。”青龙县城里大多是家属院、公家房,也委实不好租房子,本来估计也只能找城郊的平房。又说:“大哥,我开车来的,载你去吧。”

    啊?陆学有明显怔了下。

    等跟着陆铮出来,看到外面是一辆小轿车,陆学有更是吃惊,说:“铮子,这是你的车?”

    陆铮点点头:“我姐给我买的。”

    陆学有默然,想想铮子小时候就不安分,现在,更不知道都交的什么朋友。

    坐上车后,好一会儿,陆学有说:“铮子,咱们要踏踏实实做人。”

    见他殷切目光,陆铮心里不禁一暖,微微点了点头。

    柏油路虽然年久失修,倒也并不难走,出县城后,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郭庄,柏油路从这个小镇子横贯而过。

    随即,“小土豆”在陆学有指挥下拐入下道,虽然是冬天,但雨季被自行车碾出的一道道车辙已经风干,形成农村村落土路特有的坑洼。

    “停,就这家。”在一座低矮院落前,陆学有下了车,说:“我先进去看看,探探他口风。”

    冬天天黑的早,小土豆车灯晃眼,院子里已经听到人声:“谁在外面呢?”

    陆学有随即笑着喊道:“老白,是我。”走过去推开没有上门闩的铁门,随即,院里就传来笑声和说话声。

    大概等了有个四五分钟吧,陆学有走了回来,他身后跟了个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典型的农民装扮,两只手抄在衣袖里,绿裤子裤管挽着,点头哈腰的很有些猥琐。

    陆学有笑着对老白说:“这就是我说的铮子,怎么看,人一看就正气,保管不会给你惹麻烦。”又对陆铮说:“这是老白大哥,白二强。”

    白二强打量着陆铮,赔着笑说:“都好,都好。铮……铮子兄弟,咱进去看看房子?”

    白二强头前带路,陆学有和陆铮跟在后面进院。

    “唉,这个二强,本来人挺好的,可从去年马书记过来搞‘承包’,他被新厂长开除,老婆又跟人跑了,他好像受刺激了,越来越往钱眼里钻。”陆学有叹着气,跟陆铮嘀咕。

    院子里有两棵樱桃树,三间的正房,窗户旁墙壁上挂着辣椒、玉米,典型的农家院,但,还挺整洁的。

    白二强把陆铮和陆学有领到了西屋,很干净的房间,写字台、椅子、红柜子,家俬也算齐全。

    白二强比划着屋里,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家具都不旧,可着郭庄你打听打听,还有比咱家干净的吗?”

    陆学有苦笑道:“还不是你闺女懂事?天天帮你收拾这个家?”

    白二强嘿嘿笑道:“就是,也不看谁的闺女?”又对陆铮说:“铮子,你看行不行?这是我闺女的房间,你要觉得满意,我今晚就叫她搬后院和她姐住去。”

    房间空气清新,令人心神一畅,陆铮便点头说:“行,就是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白二强一直注意陆铮脸色,此时就叹口气,说:“麻烦肯定添了,你不知道铮子,前院我大哥家看了我都仇人一样,小霜住前院她堂姐屋,肯定受气,但没办法,我现在没工作没收入,得补贴家用,总不能真叫小霜去市里打工吧?她年纪还小,不够岁数呢。”

    陆学有皱眉道:“你不有地么?”

    白二强嘿嘿一笑,也不接陆学有话茬,对陆铮说:“所以我这是忍痛割爱,又看学有的面子,房子租给你,但这样,不还价,一个月10块钱。”显然见陆铮甚是满意,他便坐地起价。

    陆学有气的睁大眼睛:“老白,你不干脆去抢!”

    白二强一摊手:“不租就算了。”

    陆铮就笑,说:“白大哥,我不租也有住的地方,你房子没我租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有人来问,毕竟,你不是往外租整个院子,人家那种小两口租房子的,也看不上您这儿。所以如果把咱俩比喻成买卖关系的话,这就叫买方市场,是我占主导,我说了算。”

    白二强翻着小眼睛,隐隐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陆铮又说:“这样吧,你们青龙郊区农家院整个院子往外租现在市场价大概一年50——70左右,你这儿离县城偏远,又只租一间房,本来我是不大满意的,想住一个月先看看,您这价就算了,你要真想往外租,我就先试住一个月。看你房子挺干净,这样,5块钱,您要同意咱就签合同,不同意就算了。”

    白二强眼见陆铮不是在咋呼自己,立时便泄了气,无可奈何的说:“那行吧,5块钱就5块钱。”

    陆铮点点头,说:“那我哪天能住进来。”

    白二强一伸手:“您只要现在给了钱,今晚留下都成!”

    陆铮和陆学有相顾无言。

    ……

    最后陆铮和白二强议定,周二晚间陆铮便可以搬过来。对于陆铮提出要自己换门窗上锁的要求,白二强也一概答应。

    从郭庄回县城的路上,陆学有又很是叹息了一番,言道白二强变得他都快认不出了,又说:“我现在真对他有些不放心,以后别顺手顺你的东西。铮子,你甭看我的面子,回头,我再给你找找吧?”

    陆铮点点头:“嗯,先住着再说,咱这边再找找看,有更合适的没。”

    不过青龙人,姓白,陆铮隐隐的想起一个人来,心里,轻轻叹口气。

    到了陆学有家门口,却见院子中亮了灯,陆学有就笑道:“你嫂子回来了。”

    陆铮说:“那得见见,听说嫂子挺漂亮的。”

    停车熄火,跟着陆学有进院,然后便听一声断喝:“你死哪儿去了!”堂屋门前,叉腰站着母老虎似的一个少妇,其实少妇身段婀娜,姿容俏丽,但这能吃人的气势,委实破坏了她的整体形象,看起来,她更像个泼妇。

    陆学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陪笑道:“你看,又乱生气,这不嘛,铮子来了,我陪他找房子去着。”

    陆铮知道,这定然便是大嫂艾芳了,在招待所住的这段时间,倒也没见过她,笑着上前打招呼:“嫂子。”

    艾芳打量陆铮一眼,从她眼神的疑惑看,显然她不知道铮子是谁,陆学有应该很少和她提广宁老家的事。

    “那你也该等我回来吧?我还以为你被人绑票了呢!”艾芳气呼呼说着,但有了外人,她脸色便缓和下来,对陆铮一笑,说:“吃饭没?你大哥这个人,粗心着呢。”

    陆学有嘟囔着:“我留字条了啊,就放在茶几上……”旋即被艾芳瞪了一眼,就不吱声了。

    陆铮笑道:“这样,你和大哥吃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个嫂子,面上虽然客气,但看样子也不是个善茬,何苦在这儿讨人厌。

    谁知道艾芳却蹙眉道:“铮子是吧?你是不是看我这样,对我误会了,你大哥的朋友,你问问,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不行,吃了饭再走!”

    陆学有在旁边说:“铮子从小在我家长大的,和我亲弟弟一样。”

    艾芳道:“这不结了?家里亲兄弟来了,不吃顿饭还行?得,你们兄弟进屋聊着,我做饭。”又问陆铮:“吃辣的吧?有什么忌口的没?”

    陆铮笑道:“百无禁忌。”

    ……

    第二天是周日,陆铮左右无事,干脆驱车下了马头营。

    想起陆学有和艾芳两口子,现在心里还暖暖的,也真心为陆学有大哥高兴,找到了一个贤内助。

    本来今天是准备找找房子的,是以昨天便打电话给机电学校请了假,从青龙去乌山,以现今的交通路况,便是开桑塔纳也要走四个小时。所以要去上课的话,只能头天周六下午或者晚上过去,若不然周日走的话,两三点就得起床,开一路的夜车,然后到了学校,也差不多七八点钟了,接着就进入学习状态,时间紧,也累心。

    所以既然请了假,就当休息了,只是陆铮休息不上来,琢磨着刚好,下马头营和青坨了解下情况。

    到马头营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多,来过几次,也算驾轻就熟,陆铮便直奔丁字路口的那家国营饭店,准备应付一口,就在这家饭店,陆铮还记得,自己训斥了那位老贺总校长一番,也不知道,已经被清除出教育系统的老贺现在在干什么。

    很多事,通常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来,如果下面没人趁机整老贺的话,这个人,应该处境不是很糟糕。

    饭店大堂外面,便飘着浓郁的肉饼香,里面吃饭的人不少,陆铮刚刚走进去,围着白围裙的大姐便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殷勤的给陆铮找座位,她早就不记得陆铮了,现在的表现,陆铮猜得出,这家国营饭店肯定已经承包给了个人。

    饭店里坐着三五桌人,都农民打扮,不过陆铮一身灰色列宁装坐在他们中间,也不算太扎眼,只是气质便明显不同了。就算旁人看不出陆铮是政府官员,但最起码一眼看过来,就觉得他应该是在单位上班的。

    吃了两块肉饼,陆铮来到吧台结账,在嗡嗡的大堂回音中,隐隐听得吧台旁侧雅间中有男人说话声音很耳熟,好像是赵平凡?

    陆铮对放在心上的人和事,几乎便是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如在轿车上默写出那些老干部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便是如此。

    下来马头营,本来便是准备找赵平凡聊聊的。

    接着就听雅间中有人一拍桌子:“赵平凡!你这个副主任是不是不想干了?!我告诉你,马书记说了,谁叫他一时不痛快,他就叫谁一辈子不痛快!这工作,你做的通就做!做不通就靠边站!什么叫代表大队书记代表村民?你和谁谈条件呢?你现在到底站在什么立场?!”

    陆铮略一思索,便撩门帘走了进去。

    雅间圆桌摆着丰盛饭菜,坐了一圈人,马头营公社党委书记张明生也在,他算是和陆铮老交情了,就在这家饭店,一起喝过酒。

    赵平凡看来本来不是这桌的客人,站在门口背对着陆铮,虽然陆铮看不到他表情,但看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便知道他现在肯定挺激动。

    训斥赵平凡的是个胖胖的干部,白白净净,身材臃肿,此时这名干部正看向张明生,说:“明生书记,你们马头营的干部很莫名其妙啊,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有什么样的干部,就有什么样的百姓!”

    张明生陪着笑,但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接着,他便看到了撩门帘进来的陆铮,愣了下,慌忙站起来:“陆县长,您怎么来了?”

    宣布陆铮任命的县委常委扩大会议,青龙各乡(公社)的党委书记几乎都参加了,张明生自知道半年前那位教委陆副主任便是今日之新县长。

    桌上的人立时纷纷站起,赵平凡转身诧异的看着陆铮,他一直想跟张明生书记求证,新任县长陆铮是不是以前教委的陆副主任,但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没想到,却是猜对了,果然,便是这位自己特别亲近的老相识。

    陆铮做个划圈往下压的手势:“都坐,都坐。”话是如此,但自然马上有干部为他让座,张明生更指着自己的主位位置:“县长,您来这儿坐。”

    陆铮笑道:“不用了。”便坐了离自己最近的干部让出的椅子,环视着众人,说:“很多老朋友,也有不认识的。”

    张明生会意,忙给陆铮介绍桌上众人,当然,也仅仅介绍了三五个人,公社副书记两人,还有县里下来的工作组三人,那白胖干部便是县委下来处理马头营撤社建乡工作的工作组组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宁道贤,在马头营蹲点一个多星期了。

    老宁面对陆铮表现的并不怎么殷切,很矜持的伸手和陆铮握手,称呼了一声:“陆县长好。”而且,是在场干部中第一个坐下去的,其余干部,陆铮催了好几次,才都慢慢坐回自己位置。

    陆铮对赵平凡招了招手:“平凡啊,来,你也坐。”

    自有机灵点的干部忙给赵平凡让了座,把赵平凡按在座位上。

    陆铮笑着说:“怎么的?我在外面就听到了,好像讨论的挺激烈的?什么事啊?”

    宁道贤坐下后便拿了牙签剔牙,听陆铮这话,吐出牙签,不屑的撇撇嘴,说:“这位马头营公社的赵平凡副主任,不但不配合县委的工作,反而说他代表几个村的大队书记和村民,希望县委慎重考虑这几个村子分地联产承包事宜。陆县长,您说说,他现在什么立场?是不是得批评?我看,撤职都够了!”

    陆铮笑了笑,说:“我认为他的立场没问题吧,咱们党员干部,不就应该代表人民群众的利益么?这是写进党章的!”

    宁道贤怔了下,脸色不由有些尴尬,可又不甘心,说:“可是……”

    陆铮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微微蹙眉:“老宁,刚才我听你说什么来着?你说卫国书记讲了什么?谁叫他一时不痛快,他就叫人一辈子不痛快?这话卫国书记说过么?”

    宁道贤脸色立时丰富起来,阵红阵白的,说:“我,我就是那么个意思,马书记,马书记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陆铮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不过老宁啊,我这人和卫国书记不一样,我记仇!谁要叫我一时不痛快,我可就真会叫这人一辈子不痛快!”

    在场的干部都惊呆了,立时,桌上鸦雀无声。

    陆铮敲敲桌子,指了指宁道贤:“你现在就站起来,给我走出去,上班车,回县里!”

    宁道贤白胖脸涨红:“可是,可是……”

    “站起来!”陆铮猛地一拍桌子,碗碟一阵乱响。

    宁道贤吓得不由自主就站起来,脸色难看极了,嘴唇动了动,但终于,还是转身匆匆走了出去,另外两名工作组成员也拿起包,几乎是抱头鼠窜。

    屋里死寂一般,在场的干部大气都不敢喘。

    陆铮摇摇头,脸色渐渐平和,伸手示意,“现在位子够了吧,都坐,你们几个,坐下。”

    给陆铮和赵平凡让出座位来的干部不敢多说话,忙都老老实实坐好。

    陆铮轻轻叹口气,“同志们啊,我们党的政策,是以人民利益为最根本出发点,联产承包也好、撤社建乡也好,都是希望农民过上好日子,能走上致富道路。群众们对新政策不了解,我们就要细致的做工作,有诉求,我们要认真的聆听。简单粗暴,就会脱离群众啊!”

    “老宁这个人,就是机关待久了,不了解下面的情况,如果他伤害了咱基层干部群众的感情,我代他说对不起!”

    谁也不敢吱声,张明生左右看看,便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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