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 第 8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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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质素质……你应该说,孙哥,我再给你挑一块。这才符合你的身份。”孙羿呲笑道,李逸风撇嘴斥了句:“你想得美。”

    说了句不解气,又翻着白眼呛了句:“噎死你!”

    众人又笑得岔气了,不得不说,也许最终凝聚在一起的原因,也有这种轻松的气氛在内,一帮子年龄相仿的,很容易把那点并不多距离感抹煞,变得亲密无间。

    马秋林一直笑吟吟地看着,等得大家吃得饱嗝连连,这才开始清嗓了说话了,开口就是一个喜讯:“同志们,首先我要给你一个喜讯,从现在开始,你们这个追捕小组将由西山省打击两抢一盗专项工作领导组统一指挥,有相当于省厅直属的执法权力,各地市包括出省,都会由各地刑警提供一手支援。”

    哇,董韶军结结实实给噎了一家伙,孙羿和吴光宇惊得差点咬了舌头,这种事,对于基层警员来讲,可是一种殊荣了。

    有人不解,李呆纳闷地问:“所长,这啥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管吃管住,发票有地方报销了。”余罪来了句直白。李逸风赶紧插了句:“所长,能多开吗?咱们多报点,回头把亏空补上。”

    那几位惊愕的刑警,又气得哭笑不得了,马秋林却是道着:“没问题,尽最大努力提高报销金额,不过同志们,公家这钱可不好花啊,怎么样?心里都有谱没?”

    “有没有得试试,咱不干就罢了,要干的话,总不能干得半吊子事虎头蛇尾吧。”余罪道,表明态度了。马秋林这才掏着小PDA,刚刚从朔州警方联系到的,各地汇总的案情,以及抓捕失利的消息,他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董韶军看了眼,直接递给了余罪,而其他人根本没在意,还是吃着,余罪仔细看的时候,马秋林已经发现这个小团体已经公认的灵魂人物是谁了,他笑着问道:“哟,看来大家公认余罪是领导喽。”

    “公认什么呀,打了个赌,他要是找不着,全部吃喝拉撒都算他的。”张猛道。

    “还得在市里请我全套。”李逸风得地道,众人哄笑一片,孙羿直摁这家伙脑袋,让他在马老面前少胡扯。

    马秋林却是了解这几位的性子,反问着:“那要找着呢?”

    “找着功劳是俺们滴。”吴光宇得意地道,自然是二队这两位超级司机的喽。

    “找着大请也算他的。”董韶军道。

    “啊?这太不对等了吧?那岂不是小余罪里外都亏空了?”马秋林惊讶地道,这个赌打得余罪好像亏大了。

    “他以前就没亏过,让他亏一次呗。”孙羿几人,一点同情也没有。

    众人边笑边吃,余罪边吃边看,看完递给董韶军,异样地问着:“这上头是说,抓李宏观结果把他老婆和他老婆姘头给拘住了?怎么能犯这么大错误?”

    “哎,两人体型差不多,又过了亲密,外勤以为就是两口子,直接就冲进去了,抓到才知道不是。”马秋林笑着道,众人话锋一转,开始讨论这姘夫养到这水平,也算是奇葩了。这男人也太失败,不过李逸风的思路却不和别人一样,他说呀,老婆这样子,说明老公很成功,扔下黄脸婆外面养小的了,这家伙各管各、不罗嗦,多好。

    众人再乱,余罪大挥一手道着:“停停停,现在讨论得有点章法啊,都别胡扯了……就刚才的话,我觉得李逸风说得相当有道理……据他老婆赵喜梅询问道,李宏观一年半载难得回一次家,大部分时候都在夏天,而且回家的时候都提前给她打个招呼让她回阳原,这么规律,所以独守空房的老婆才敢养汉子……而且呀,不管你们信不信,这老婆居然说,他老公对他在外面有相好是知情的!”

    一室皆静,旋即奸笑的、大笑的、鬼笑的,笑声一片,马秋林也在笑,他慈详地笑着,似乎并不介意这些荤素不忌的话,其实很多真实,就是细微乃致被人忽视的地方,比如,这种奸情!

    还是董韶军发现走题了,他拦着余罪道着:“喂喂,余儿,说正题,别扯这个。”

    在老人家面前老扯这个总觉得不对味,不过余罪笑着揶揄地道:“我刚才讲的就是正题,咱们查李宏观,就从奸情开始,就从他可能泡到了小情人开始……有兴趣吗?”

    咦,李逸风脖子一直,兴致来了,孙羿和吴光宇眼睛大了一圈,明显兴趣有了,连张猛也怔了,兴趣和好奇都有了,那俩乡警也乐了,这玩意跟偷窥村里大姑娘小媳妇样,多来劲。甚至就连马秋林也在饶有兴致的笑着,看来,这个行动还是符合大家口味的……

    第43章目不暇接

    行动发起的第二天,镇川县刑警队。

    趿趿踏踏有节奏的脚步声,两名法警押着一位年届五十的嫌疑人进了预审室,带到了椅子前,放好的隔板,然后面无表情地站在嫌疑人的身后。

    预审员翻开了笔录本,打量着这位刚刚从内蒙解押回五原的重点嫌疑人穆宏田,绰号草犊子,是盗窃耕牛案子列出的三号人物,不过这个人实在不入眼界的紧,半秃的脑袋像个不规则的土豆,颧骨格外突出,许是塞外风大的原因,那张脸也被风化得坑坑洼洼,再配上一个干瘦的身材,这人怎么看也有五痨七伤大烟鬼的气质。

    “认识么?”预审员戴着手套,把一号嫌疑人李宏观的照片亮出来了。

    “认识,认识。”嫌疑人不迭地点头道。

    “把你先前的交待,重复一遍,主要是这个人,姓什么、叫什么、怎么认识的,详细一点。”预审员道。

    “他叫李宏观,我在阳原示范牧场作饭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是牧场的技术员……”

    穆宏田开始滔滔不绝交待了,都是有关这位一号嫌疑人李宏观的事,说得是三十年前的事,当年风华正茂牧场技术员,离开牧场却是另有隐情,因为和一位女职工有作风问题一直在牧场抬不起头来,之后停薪留职,只身下海,据穆宏田讲,他后来也离开了牧场,在镇川一带做牲口皮毛贩运生意,不过在数年前的某一日,突然碰到了这位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的故旧,不但请他好吃海喝了一通,还教授了他一番如果快速致富的方法。

    其方法就是后来造成无数起失牛悬案的下药盗窃手法,借助穆宏田在镇川一带混迹数年的人脉,这个方法经试用后很快推而广之,并被偷牲口的同行誉为“神药”穆宏田也因此赚了个钵满盆盈,据他保守交待,光卖这种药,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就能挣十几万。

    “你和李宏观最近联系是什么时候?”预审员问,回到了这个主题。

    “年前,腊月二十九。”

    “因为什么事联系的?”

    “我想借点钱,整套房子,他说年后给我答复,王八蛋,后来就没理我。”

    “那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去年冬天,十月底吧。”

    “每年都是这个时候见他?其他时候呢?”

    “其他时候他不知道忙什么,要当然是冬天,偷牛户这时候开工啊,他不知道就从那儿出现了。”

    “那你难道不知道上司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们相互都不知道,反正出来混的,还没准那天就出事了,少一句嘴,多份安全呗。”

    扬着脑袋说着,听得预审员有点火大,又问着嫌疑人道着:“他妻子赵喜梅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离开牧场上才结的婚,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再见到他是零x年,都十几年以后了……”

    “想想,再想想他可能在什么地方,这对于减轻你的罪行会很有好处的。”

    预审员又在诱导着,这个没有直接参与过盗窃的关键人物已经成了各专案组争查找的重点,不过讫今为止,仍然是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想了很久,这个愁容满面的嫌疑人,摇了摇头,紧张地看着警察的表情,他不但看到了失望,还看到了厌恶。

    行动的发动的第三天,慢慢从各地反馈的消息渐渐地汇聚到镇川,汇聚到那个神秘的制药人身上。

    前期确定的嫌疑人,以及通过抓捕嫌疑人牵涉到的嫌疑人,从省厅领导组可以看到的名单,已经增至四百余人,除了像丁一飞这样的大型团伙,还有像牛见山那样,三五人临时组合的小团伙,这些人的落网带来一个最直观的后果就是各地盗窃耕牛悬案,几乎是以批量的形式纷纷定案,仅丁一飞这一团伙涉嫌的盗牛案已经落实到172桩,这伙人作案时间长达四年之久,盗窃的总案值达到6余万元。

    在安泽县看守所,省厅专赴此地的办案人员借着嫌疑人未到的机会,看着让他们皱眉的案子,有位掩饰不住地惊讶地感叹着:“真是不敢想像啊,光偷牛都能偷成百万富翁。”

    “最终他们还得自食恶果,丁一飞的直系亲属里面,现被抓的已经二十一个人了,都参与盗窃,他的老家旺上村,是这支偷牛队伍骨干力量,全村四百多户,涉案137人,几乎动用了一个县局的全部警力才把这些嫌疑人缉拿归案。”另一位办案人员道。

    那件事发生了前一天,动静颇大,几乎是封锁着村子抓捕,几乎是家家有嫌疑人,另一位笑着总结道着:“呵呵,贼村、鸡村、贩毒村、爱滋村……咱们省又得添上一个新概念了,偷牛村……都是钱害的啊。”

    脚步声起,他们收起了玩笑的话,正襟危坐着,二号人物,丁一飞,被法警解押着到场了。

    这却是一位相貌堂堂的汉子,瘦高的个子,刚毅的脸庞,有一双像哈姆雷特一样忧郁的眼睛,履历上此人曾经有过四年入伍的经历,谁可能想到,退伍却做上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而且还一度发展壮大,把全村里带进的火坑。

    “丁一飞,认识他吗?”

    “认识。”

    “说说这个人的情况,详细点。从怎么认识开始。”

    “草犊子(穆宏田)介绍的,前几年退伍,我和拉明他们到镇川往回贩牛,草犊子介绍的他。”

    “那时候,你们已经开始盗窃耕牛了,是吗?”

    “对,草犊子给的天香膏,那玩意挺好用,后来我就找他要这东西,他就把上家介绍给我们了。上家说了,让我帮他推广,以后每份药直接销出去的我提十块钱,别人销出去,也给我算钱,每份8块;别人如果发展下线再销出去,也有我的分成,我一想这事情挺好,也能干,就答应了……”

    丁一飞侃侃说着,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疲惫,这个类似于传销的拓展方式已经明了,只是让办案人员想像不到的是,这位嫌疑人把生意做得更大,不但建立的分销非法药物的网络,而且组织起了盗窃团伙,踩点的、望风的、接应的,使用的还是他部队学会的战术小队格局。

    “这个人,据你讲,他叫老七……叫祁国庆?”

    “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反正就老七老七叫。”

    “你最近一次和他联系,是什么时候?”

    “去年冬天,十一月份吧……年后我联系他,一直联系不上,我担心可能出事了,就把生意停了一段,想出了手里的货不干了,不过,还没出完,就出事了……”

    “那他依你看,这个人可能在什么地方?想一想,想想你们平时的交往,如果有确切消息的话,对减轻你的罪行有好处。”

    “说不来,我们见面次数不多,一般都是电话联系,有时候直接就通过草犊子他们联系,后来货量大了,他们直接就送到家里了……咝,还真不知道,像雁北那地方人。”

    “不要像,准确一点。”

    “不好说,这人……我只见过两次,一般都是和草犊子联系。”

    丁一飞眼神迷茫了,似乎这个难题他此时才发现,根本没有注意对方的身世。他讲了很多有关化名祁国庆的人,据说他们初见是在内蒙格林格尔一处单幢的大房子里,丁一飞一直以为,他和当地很多富户一样,是贩卖牲畜的大户。

    这一次询问没有突破,不过多了一个李宏观的化名。

    滞留在五原市的秦海军、于向阳也接受了相关的询问,不过意外的是,两个人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秦海军指认这个人就是闻名瑕迩的“老七”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老板贺名贵亲自安排他招待过。贺名贵的小舅子于向阳交待,居然也认识此人,却是在某次和姐夫的应酬中见过,不过他不知道姓甚名谁,只知道姓李。几地的消息经过梳理、分析、汇总,在几个关键的地方还卡着壳,不过翼城是盗窃案的主要销赃地已经确认无误。这一日,滞留在翼城的调查组按照部署,在市局成立的两抢一盗专案组成员陪同下,正式询问贺名贵,因为取证的问题,领导组对于翼城这些涉嫌销赃的商户,还迟迟没有处理。

    贺名贵的自己来的,仍然是驾着他那辆四个8888车牌的奥迪,即便在刑侦支队的大院里下车,仍然保持着他一方名流的派头,下车先整整衣领,后抬腕看看名表,然后再迈开八爷步子,解冰在窗户上注意到了,这个人像是支队的熟人,那辆进支队,连值班室招呼都不用打。他回头看看同伴,周文涓、赵昂川,还有省支队后续派驻的同志,大部分都是新人;而另一方,地方刑警陪同的,三位年届四旬的同志,嘴上说经验丰富,可如果用丰富经验动其他脑筋的话,解冰估计那应该叫姜还是老的辣。

    “请!”支队的通讯员把人请进来了。

    简单的环境,就在支队的会议室,贺名贵抱拳向着几位老刑侦问好,彪哥、刘队、陈老弟寒喧几句,颇有江湖大佬的风格。其中那位叫刘队脸上稍有不悦,直斥着道:“贺老板,今天是公事,我们只能秉公办事。”

    “公事也得讲交情嘛,要不冲几位的面子,我可以拒绝被询的嘛,这个权力,我现在是不是还应该有啊?”贺名贵大马金刀一坐,对省队那几位小年轻,基本忽视了。

    “有。”叫彪哥的刑警,笑着反问道:“那贺老板如果要行驶这个权力,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别别……老彪,别寒碜我,你知道我向来遵纪守法,别人问我还装个样子,你们问我是有问必答。”贺名贵道,冲着几位省队来的笑了笑,一扬手,刘队介绍着,贺名贵不知道是真心赞扬还是故意刺激,直竖着大拇指道着:“年轻有为啊,来几天就把翼城的牛头宴搅了个底朝天。呵呵,佩服佩服!”

    “那这和贺老板标榜的遵纪守法,似乎有出入嘛。”解冰笑着坐定了,示意着环伺自己的同志,开始了。

    “哎,这自己打自己脸的事呐,不用各位挖苦我了,我认,我这个合伙人秦海军呀,什么都好,就有一点,贪小便宜,还有我这个小舅子,被他父母宠坏了……各位,我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该抓抓,该判判,该罚罚,就是倾家荡家,我也毫无怨言,谁让人摊上这倒霉的合伙人和坑姐夫的小舅子呢。哎……”连叹两声,又絮絮一番自己长年在外,对生意多数不知隋的话,特别强调自己是绝对不知情,而且对销赃一事,极力表达深恶痛绝。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如果不知道详细案情,解冰估计自己也会被蒙庇过去,他打量着这位作秀的老板,他在怪怪的想着,如果不是董韶军和余罪那么胡搅一下子,也许到今天为止,还到不了这步稍占优势境地。可即便有优势所在,解冰也感觉到地方上事情处理的棘手了,那帮盗窃嫌疑人好处理,可这帮销赃的就不好处理了,都是长期业务,又是现金交易,现在核实大部分案情,商户不是根本不认就是极力抵赖,还有像贺老板这种的,一句“不知情”就推得干干净净。

    “老贺,放宽心,我们警察办案也讲证据的,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你。”一位地方刑警道。

    第44章繁不如简

    行动发起的第四天,朔州市,商业步行街。“到底哪儿错了呢?”余罪揪着腮帮子,极其郁闷的想着。

    “不错,味道不错。”李逸风在滋吧着。

    “哎,不错,好吃。”孙羿大嚼着。

    “就是有点辣。”吴光宇吁吁着。

    一干人围着街头一个摊档前,抢着吃烤兔头,还别说,这地方小吃比饭店吃食还要有味道,那兔头烤得嫩嫩酥酥,也骨头都咬得动,吃完了就像前门牙再刮刮骨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风少,看,所长咋拉?”李呆问着,有点看不过眼了

    “就是啊,所长这两天跟变了个似的。”李拴羊也道着

    “哎,这个我就得给你讲讲了。”李逸风啃着兔头道着:“我爸就经常教育我,做事要高调,做人一定要低调,否则你吹得大了,然后,吧唧,摔地下了,完了,之前不管你有多英明,之后也得成傻逼啦。”

    两乡警没听太懂,不过其他人就笑得乐不可支了,作为领导组后进的一个追捕小组,余罪排出了几条查找嫌疑人踪迹的线索,不过运气不会永远跟着他,这一次遭遇滑铁卢了,朔州刑侦支队二十多名技侦,连续奋战四十八个小时毫无所获。接下来只能有一种结果。

    定位有误!

    于是把余罪愁得呀,不知道该咋办。

    于是其他兄弟几个乐得呀,就喜欢看余罪这为难样子。

    董韶军站在摊前,抢了个新出炉的兔头,拿着奔向余罪了,和他一起蹲到了街边,挪挪人,递了上来,吓了余罪一跳,看清递上来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接住,放在嘴边,却是忘了啃了,还在喃喃地说着:“到底哪儿错了?”

    “不一定就是你错了,兴许这个地方错了。”董韶军提醒道。

    “地方不会错,我和马老交换过意见。”余罪道着:“这个地方反查的通讯记录去年冬季数月都有,从这里到镇川、到和林格尔都是直达列车,一年四季通行无阻,如果作为嫌疑人落脚点和中转点,是最佳选择了,关键还是那个手机号码,我讹诈秦海军和于向阳和贺名贵通话之后,贺名贵和这个号码一联系,随后就消失了,当时这个部手机的主人就在这里。”

    “可交费记录根本查不到交费人的监控啊,除了交费卡就是一家没有监控的代点办。”董韶军道。

    “哈恰是这个原因,更让我觉得这个机主是李宏观的可能性更大,什么人才可能连手机交费都卡得这么准,没有一次到营业厅交过。”余罪反问道。

    在分析上,董韶军的弯弯肠子明显不如余罪,不过他抱之以无奈的态度,摊手道着:“那没办法,确实查不到。”

    “是啊,错在哪儿呢?”余罪又魔怔。

    董韶军哭笑不得地看着像患了强迫症一般的余罪,兔头根本没啃,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在这条街道上游逛着。

    耳边,是汽笛和商户的促销声音。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车流,是来去匆匆的行人。抬头,是高耸着的楼宇和视线被阻碍的天空。这个环境里两天里来了不下五次,每一次的感觉都一样,都感觉到仿佛嫌疑人正躲暗处对他嘲笑,似乎所有的景致,都在对他嘲笑。

    就差那么一点点,可不知道思维被阻隔在什么地方,差一点点就抓到的灵感,说出来的全是错觉,余罪糊里糊涂走,走了不知道多远,直到众队友开着车追他时也没发觉,还是李逸风跳下车,把他往车上拽,边拽边说着:“马老回来了。你别发神经了。”

    这句话像是灵丹妙药,余罪一下子又来精神了,上了车,后座笑吟吟马秋林慈详地问着:“被难住了?”

    “可不,我一直找不到错在什么地方。”余罪道,马秋林又笑了笑,他不悦了,直道着:“马老,您不能也等看我笑话吧,他们这两天把我数落快不像人了。”

    “嘎嘎,所长,你吹嘘的,怎么能赖我,中午饭还是你买单啊。”李逸风道,和孙羿得瑟地一笑。

    这个余罪没治,认赌服输,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在实践中无法验证自己的想法,再看马秋林时,马秋林笑着道:“我能教你的东西不多,第一句就是不要太过刚愎,否则你会碰壁的。”

    “这个不用教了,已经碰了。”余罪恬笑着道,吐了吐舌头。

    “第二句是不要太相信运气,否则你会止步不前的。”马秋林又道。

    “这个我也懂了,那,没有比现在更难堪的了。”余罪又道。可不,省厅领导组寄予厚望了,在经费、车辆以及人员上全部满足,可恰恰这个时候掉链子,余罪严重怀疑回去后还好不好意思和邵队长说话,毕竟和邵队长还是有私下协议的。

    “第三句嘛,我正考虑教不教你,这玩意像个不良嗜好一样,有时候会很折磨人的,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教的,就像从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处读书一样,需要一种意会。”马秋林道,表情严肃了。

    余罪整整衣领,正襟而坐,第一次诚心向一位前辈请教,他郑重地道:“那让我试试,如果我不行,总还要有行的,总会找到真相。”

    “好,咱们从你的定位说起。”马秋林直接了当,直道着:“你给出的筛选条件,一是在电话之后的24小时,通过铁路、机场、客运中心出站的人。”

    “对,有什么问题?他应该在这个时间段出走。”余罪道。

    “你没有考虑可能给技术支撑形成的压力,春运即便到了末尾,每天的客流量也会有数万甚至上十万,面部对比就即便电脑分析也需要时间,时间根本不充裕。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他要通过客运出走,而不是自驾、或者租车,更或者,他简单的一化妆,很可能骗过捕捉不全面部特征的监控。”马秋林道。

    一下子余罪咧嘴了,只顾着第一次当领导得瑟了,已经失去曾经的缜密思维了。

    “第二个排查条件,你判定嫌疑人就住在这条街的周围,扩散五公里,重点查找当天的出租车,依据呢?”马秋林问。

    “当时秦海军和于向阳通话的时间是午后,而这里又没捕捉到行人图像,我想他们当时监控画面某辆车里,而这里是他临时落脚的地方,我想,出租车的可能性比较大。”余罪道。

    “可能正确,也可能完全不正确,你得考虑到实情,如果他坐的是租来的黑车,就闪过去了;如果他仅仅是来此逛街,你也大错特错了;如果他并不是你想像的惊弓之鸟,闻讯就逃,你就错得更离谱了。同意我说的话吗?”马秋林道

    “对,需要考虑到的因素太多了。可这么因素,怎么取舍呀?”余罪难为地道。这些话听得李逸风和孙羿也凛然起敬,一位老侦察员几十年的经验总结,对于后进者都是弥足珍贵的。

    “庸手的做法往往是变简为繁,就像咱们那些操作难度相当大的仪器,我这辈子恐怕学不会了;不过高手的做法是变繁为简,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马秋林道,他看到余罪和李逸风都痴痴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很平稳地道着:“一个警察,最让犯罪分子恐惧不应该是你手里的铐子和腰里的枪,而是这里……”

    他点了点脑袋,李逸风不明白了,张嘴想问,没说出来了,马秋林继续道着:“是你的思维,思维有时候也是一颗子弹,这颗子弹射出去如果准确着靶,将是所有犯罪分子噩梦,因为他们将无所遁形。”

    “思维的子弹!?”余罪听着这个新鲜的词,好不崇敬,他知道这位连枪都没摸过的前辈让人景仰的在什么地方了

    “对,这颗子弹,就看你的悟性了。”马秋林道,开始就案说案了,直问着:“你觉得李宏观这个人如何?”

    “卑鄙、无耻、下作,狡猾。”余罪定位道。

    “错了,你已经加进了你的个人情绪,那样会误导你的判断。”马秋林道,一下子听得余罪愕然了,李逸风接口道着:“马老,这人是够无耻的,停薪留职就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在示范牧场呆不下去了,而且老婆红杏出墙,他都能坦然,这种人都是奇葩呐。”

    “所以你们依据这个理由,要彻查朔州的娱乐场所,想找到李宏观的踪迹?”马秋林问,这正是余罪从女人身上下手的思路,而且得到了大家人首肯。

    “是啊,男人谁不喜欢到那地方去?”李逸风道。

    全车一笑,李逸风尴尬了,不吭声了,马秋林却笑道:“你们忽略了一个细节,生活作风问题导致他离开牧场,丢掉工作,注意到没有,有生活作风的另一方也离开了,在他之前;还有一个细节,他和赵喜梅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可他每年还回去一次,这又说明什么?”

    “有个儿子嘛,已经成家了。”余罪道。

    “是啊,真要是无耻之尤,何必还顾及那个黄脸婆呢?现在底线很低的人多得是,一离婚扔下老婆孩子就去寻新欢去了,何必再回来?儿子都成人,有必须还给钱吗?”马秋林问。

    咦,这么一说,余罪愣了,这个无耻的人,似乎又成了还有那点责任感的男人。

    “这个细节最起码反映出他家庭观念还是挺重的,至于老婆的红杏出墙嘛,我想那是因为……”

    “他另有感情寄托了?”

    “对。根本不在乎了,或者他倒愿意成其好事,那样离开得才放心。更或者,他对这个草草娶的老婆,感情不深,等有钱后,基本就没感情了。”

    “哦,还是个奇葩。”

    余罪释然了,人性这玩意,你真揣摩不透。

    “好,回到主题上,你判断他就在这个地方出现过,你确定吗?”马秋林问。

    余罪想了想,点头道着:“确定,第一,这个手机号使用了两年,期间和包括贺名贵在内的众多嫌疑人联系过,交费地都在朔州一市;第二,我诈出贺名贵隐藏地手机号通话之后,这个号码就停机消失;第三,这里是通往镇川、和林格尔、翼城、五原几地交通枢纽,没有比这儿更方便的地方了,不管是作案还是逃离,都非常方便。几个地方我对比了很久,应该在这里有一个临时落脚点。不过,我说不清它的价值还有多大。”

    “越难找,价值就越大。”马秋林道,很赞赏地看了余罪一眼,以他的年龄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把话题往深里道着:“在这种没有任何实物证据和线索的支持下,你就得靠自己的思维来寻找它的踪迹了,我提醒一句,你在羊头崖乡判断他们的作案时间、地点就非常成功,就是那种思维方式。简单,简单到极致,就是真相。”

    咦!?余罪倒吸凉气,一下子凛然了,他感觉到眼前开始开朗了。

    “再提醒你一句,你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他……同样把他放到一个正常人的位置,不要带感情色彩,不要急于抓住他,因为在暴露的一刹那,他不是嫌疑人,而是普通人。”马秋林又道。

    第45章可怜妻小

    朔州市三环外新苑小区,进进出出的警车忙碌着,小区十八幢三层一户,房间里外进出着警察的身影,这是来自朔州市技侦中队的警员,因为女知情人缘故,还专配了两位女警配使询问,其余的,在检验着房间里留下的物证,偶而间举起相机,对着可疑地方拍照。

    已经确认无误,这里就是省厅列出的一号嫌疑人李宏观的又一落脚地,意外的是,他并不像想像中躲藏着,而是化名为王国强,在这里娶妻生子安家落户,一古脑把该办的事,全给办了。

    女方是一个恬静的少妇,三十六岁,比嫌疑人整整小了一轮还多,毫无意外的是,她不但不知道丈夫的真实身份,连真实年龄也不清楚。

    孙羿和吴光宇帮着地方同行的忙,毕竟是省厅列出的重点嫌疑人,地方上不敢不重视,把精干的警力都调来了。只不这作法实在让董韶军大摇其头,再怎么小心,此事之后恐怕当事人也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中了。刚来的李逸风倒是悠闲,还瞅空和地方的女警搭讪,许是风少确实帅的缘故,搭讪的后果是女警把孩子交到李逸风怀里了,李逸风苦着脸,扮上奶爸角色了。

    阳台上,女人还在哭啼,一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询问进行得很慢,女警也顾忌着她的情绪,不敢进行的快了。

    趁着这个时间,余罪在屋里踱来踱去,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此时对马秋林的佩服又进了一层,这老头几乎是有过目不忘似的,随便看了一眼,就把需要查的地方都列给了技术中队的人了。而那些感兴趣的地方,余罪觉得自己未必能全部看懂。

    卧室,淡绿色的暧色调,很温馨,床头上两人结婚照,床尾对面墙上是一幅海景的装饰图,一位女人扬着手臂,在面朝大海,碧蓝的颜色和这个房间的色调搭配起来,让人觉得很清爽的感觉。童床就在大床边上,洒满阳光的窗台,一幅椰子壳、小贝壳做的玩具,摆放着小孩子的照片,拧着鼻子好调皮的表情。

    这么温馨的地方,即便是余罪也难得地觉得心里开朗了不少,踱出了卧室,又进了主要查证的地方,李宏观,或者叫王国强的书房,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可查的,一面墙全是书柜,而书籍类型大多数是医药和畜牧类的,这和他的专业相符,本身就是省农校毕业的。唯一能吸引眼球的东西恐怕就是书桌那个古色古香的笔架了,没错,这个人书法相当了得。墙上那字余罪瞅了半天不认识,他认了半天才认了个“不如妇女”,觉得不对味,把董韶军叫进来,才知道这龙飞凤舞的字叫“不如归去”。

    被人斥了一番文盲,余罪也不着恼,其实他现在很后悔当年没好好学习的,刑事侦查是个相当宽泛的学科,特别是像这种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可能忽视的线索,需要你对嫌疑人作一个全方位的了解,可偏偏很多嫌疑人并不是他曾经想像中,和他一样不学无术,很多在某些领域都是佼佼者,很多的行为习惯透着浓浓的文化氛围,一遇到这种情况,他没来由的就羡慕解冰、骆家龙那种家世和教育。

    比如此时,医药、书法,甚至……感情,就是个嫌疑人,外面那位女人对他爱得还死心踏地,两个多小时了还在哭哭啼啼,这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到这个样子?而且,据他所知,李宏观的发妻和警方也是严重不配合,同样在护着这位已经杳无音信的变心丈夫

    “警察同志……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结婚三年多,他一直对我很好,有了宝宝,他幸福得做梦都能笑出声来……虽然不常回家,可他在外面也是省吃俭用,说将来要给宝宝一个好环境……呜呜……你们不是搞错了……”

    女人还在哭着,从警察找上门到现在,眼睛已经哭肿了,可无法否认的事实上,现在已经无法联系上心爱的丈夫了,而且对女警提出的几个时间点,恰恰能证明,这位模范的“丈夫”不在朔州。

    当然在策划制药和偷牛了。

    这是个不算漂亮也不算丑的女人,余罪看着她,像迷恋一样痴痴地想着,断续的询问中,女人回忆起了他们的初识,是在公园的一次邂逅,女人是公园管理处的,某次她发现一位临湖而叹的男子,以为他要轻生,她好心地去劝,却不料和这位谈得颇来,他不是轻生,而是在湖边沉思,一个邂逅成就了一段姻缘,说着的时候,女人的泪迹未干的脸上,甚至还有着幸福的笑容。

    余罪痴了,他在一瞬间,有点意外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那时候自己也像李逸风怀里那个孩子一样,傻傻地、什么也不懂,不知道将来的身世已经改变了。他叹了口气,回头时,看到马秋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向他招招手,他悄悄出来了。

    都出来了,细节要留给朔州的技术中队慢慢查了,李逸风、董韶军、孙羿、吴光宇,各自出来时,都是一脸丧气,叹着气。

    一叹这王八蛋,真是作孽。

    二叹这傻婆娘,真是没治。

    “呵呵,你们当警察都不合格,不能对于任何一个案子带上感情色彩,否则影响你的判断。”马秋林笑着道,他看余罪时,余罪平静的表情里,诲莫如深。

    “不带感情色彩可能嘛,就是这些傻婆娘,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孩子都有了,居然不知道丈夫有问题,连年龄都不清楚。”吴光宇叹道。

    “伪装的太好了。”董韶军道:“购房迁户到朔州,原籍又在撤乡并镇时候的吕梁穷地方,那偏远地方,一条烟就能在乡里开个证明,回头就到派出所迁户口……你们别不信,羊头崖乡都有一辈子不出门,连身份证都没有的。”

    众人哭笑不得,李逸风道着:“不管怎么说够损的啊,老婆孩子一扔,他妈的,自己个逍遥去了。哎我怀疑呀,这家伙不会在外面还娶几房老婆吧?”

    “有一房就查了这么久,再有几房,得把咱们累死。”孙羿道,不过他的观点稍有不同,纠正道着:“我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差,房子、车子都给老婆了,走前还给老婆留了十万块,就正经八百俩口子,也不过如此吧?”

    几个讨论着,一层楼下去了,马秋林一揽余罪问着:“小余,你该发表下意见了,直接点,在那儿找他?”

    “应该在一个他留恋过的地方,在他认为归处的地方,不过很可能他经营的时间不短,应该比这里更难找。”余罪道,说了几句大伙都没明白了话。

    “我猜,应该离这儿很远。这儿是个邂逅。”马秋林道。

    “可我们离他这儿,已经很近了。”余罪敲敲自己的脑袋道。

    这话也就马秋林理解,他继续问着:“你认为他是个滥情的人吗?”

    “不是,恰恰相反,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而且很专情的人。”余罪道。

    “那你觉得他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吗?”马秋林又问。

    “不是,好像是一个很自律的人,我猜想,说不定因为郁郁不得志,转而采取这种极端和另类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人活着都是需要点成就感的,就没有成就感,也需要点存在感的,特别像他这样,能配制出天香膏的人。”余罪道,脑海里闪过居住地的景致,有点地方豁然开朗。

    “那你说,接下来,应该怎么找他?这个留恋的地方、归处的地方,可是个宽泛的词。”马秋林问,似乎故意难为余罪一般,余罪停步了,就在楼梯的拐角,同学几位都停下来了,听出点味道来了,现在明白面前这位盗窃案专家不是徒有虚名了。

    “女人。”余罪突然道,眼睛一亮,补充着:“我们有思维的子弹,可能他有思想的症结,一个模范丈夫、一个自律而专情的男人,恰恰是通过重婚被咱们发现的,这太不合情理了……症结很在,应该就是答案所在。”

    董韶军一吸溜嘴巴,好像听懂了,不过答案卡住了,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马秋林笑了笑,继续走着,边走边来了句兴慰的叹息:

    “可能是正确的,也可能是不正确的,前妻,重婚妻子,还有已经去世的旧情人……恐怕还要有啊,有咱们忙的了。

    微笑而去,余罪追着请教上了,董韶军也来劲了,围着马老问东问西。

    后面几位严重不学无术的就傻眼了,李逸风愣着看看孙羿、吴光宇,怀疑地道着:“啥意思,这怎么跟放外国屁样,我一句都没听懂?难道重婚的,能叫专情?”

    “有什么问题?”孙羿问。

    “要是这个逻辑,那我这经常找嫖的,岂不是情圣了?”李逸风小声道。

    孙羿噗声一笑,和吴光宇一使眼色,吴光宇喷上来了:“吹牛,还经常?”

    “就是,一看就是处男。”孙羿挖苦道。

    哎哟哟哟,这个是侮辱,李逸风气得追着表白着:“兄弟我这么风流倜傥人物你们居然叫我处男,你们什么智商?想当年十五岁破处,到如今少说也是千人斩级别了。”

    “信也可以,讲讲你第一次,我们判断一下,说实话了没有。”孙羿严肃地道。

    李逸风得意的开讲了,话说当年在武装部大院,特别喜欢隔壁的一位大姐姐,某次下雨,故作找避雨地方,以一种可怜兮兮的惨相成功的博取了大姐的爱心,然后在换衣服脱得只剩短裤的时候奔出来表白………关键的时候,李逸风突然发现两人坏笑着,他呸了生气了:“拿我开心是吧?不给你们讲了……想知道后来吗?卖盒软中华告诉你。”

    一扬头,贱贱地,得意地上车了。哎哟,气得孙羿和吴光宇追着,一直两眼发亮地问,后来怎么样了?后来怎么样了?

    有马老在,没有造次,一行人回到了下塌的宾馆,又过了两天,根据反查到李宏观以假身份出入车站和机场的信息指向,这一行人重新踏上了漫漫的寻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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