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 第 8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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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海南。”

    “啊?跑了那么远?”

    “王局,我觉得您惊讶应该在于,跑了那么远,居然还被我们五原公安刨出来了?”

    “对呀,哈哈……好,我得亲自为他们请功啊。对了,谁带的队,万戈看来有接班人啊。”

    “乡警,羊头崖乡派出所挂职副所长,余罪”

    苗奇把这个名字在最合适的时候吐出来了,他看到了王局脸色陡然一变,阴下来了,不过马上一变又换回了笑脸,在这个时候,把心里的私怨放在第一位,有失这位局长的身份了,他笑了笑,笑着手指点点苗奇,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王局,这事没来及详细汇报是我的过错,他们乡里丢了几头牛,这小子疯劲上来了,非要带着乡警把失牛找回来……一找二找,一直找到李宏观这儿,后来他们处处碰壁,我都放弃了,谁知道这家伙运气真好,居然找到了。”苗奇副局圆着场。

    “好事啊,这么大个单位,还真需要几个能干的人。抓到这个主谋,铁拳行动增色不少啊。”王少峰局长笑着道,似乎根本没有介意。

    如果他给领导的脸上、单位的荣誉榜上锦上添花来了,领导当然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

    时间,指向上午十一时。

    海南,据省会27公里,一个叫洛基的小镇,准确的位置距离镇上还有十公里,在处处茂林修竹的包围中,隐约地能看到一辆国产的小面包车。

    又一声清脆、悦耳的唳声响起,李逸风伸出脖子看时,恰恰一堆鸟屎从来而降,腮帮子上打了个正着,他苦着脸拔拉下来,要发句牢骚,不料被余罪瞪了一眼,不敢吭声了。

    “别郁闷,这地方的鸟粪都比大城市的蔬菜干净。”董韶军小声道着。一旁马秋林也赞叹了句:“好地方啊,我都想在这儿养老了。”

    这话很有共鸣,自从两天前到这儿,都被当地的奇景惊呆了,环境好得令人发指,除了几条可数的公路,几乎全是山林绿地,到处都是茂林修竹,偶而能看到像小山包一样的绿地,到近处才发现,那是几屋楼高的大榕树,树冠宽阔婆娑,让这些喧嚣都市来的警察,观之惊叹不已,赏之心旷神怡。这还不算最奇的,到了黄昏时分,漫天的白鹭排着人字形飞回到栖息的榕树,把这个奇景迭出的地方又变得壮观无比。

    对了,这一带就叫“白鹭天堂”。是余罪一行查到与李宏观相恋的第一个女人谢晚霞的归宿,她在离开阳原牧场之后到去世之前,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事情其实相当简单,在询问的广西传销案涉案人员时,这些已经走到正道的人员还能记得起李宏观这位营销经理,他曾经数次到过海南;在五原省农校,翻阅了当年的招生档案,谢晚霞母亲的祖籍就在海南,是以从军家属的身份落户到西山省的;这一切又和李宏观身边的那些女人联系到一起,海景、椰子、贝壳,都能证明这个作奸犯科的人,在他的骨子里,这里恐怕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查找非常顺利,谢晚霞生前所在的红田农场,有人一眼就认出李宏观的照片,让余罪瞠目结舌的是,农场这些朴实的人极力证明,他就是谢晚霞的老公,结婚证肯定没办,不过他们的证婚人居然还健在,而且这个遍寻不着的嫌疑人,在这里断断续续生活了长达十年。

    换句话说,这里才是他的家。他在这里叫:黎大隐。

    大隐,简直他妈的是对警察的嘲弄,余罪看到这个名字时,对比跑了那么多冤枉路,有点哭笑不得。

    “你说的对,一切确实很简单,我们在处心积虑找他,而他并没有处心积虑去躲藏。真相往往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呀,谢晚霞的户籍资料我一看死亡,当时就略过了。”马秋林自嘲地道,眼睛盯着竹林后的房舍,从那个角度,能看到农场全貌。

    “他一直就在逃避世俗,可又想得到世俗的认可,文化人的通病。”余罪道。

    “你是指,他在谢晚霞去世后,回五原大干一场那事?”董韶军问。

    “一般没钱要讲宏图大志,有钱了才讲清心寡欲,那,就像生活在这地方。对不对呀,所长。”李逸风道,跟着马老,感染了点分析的毛病。

    “对,这家伙穷惯了,也穷怕了,所以才有了这种近乎变态的作案手法……”

    “注意,目标来了。”

    瞬间噤声,车门缓开,李逸风、李呆、李拴羊,这三乡警像狗儿一样,爬下车,撅着屁股钻进林子里了,余罪下车,若无其事的往前走,董韶军和马秋林守在车里,在他们看来,这是个不具威胁性的嫌疑人

    看到了,嫌疑人并不像照片上那么风流倜傥,而是一头花白头发,估计是这地方没有局油的缘故,穿着一身工作服,肩膀上扛着一张锹,像是要下地干活。

    再近点,余罪看到了一张眉清目秀,并没有许多苍桑的脸,也许是保养得体的缘故,这张脸稍加装饰,可能把年龄往下缩,缩上五岁、十岁、甚至更年轻一点都有可能,丝毫不用怀疑,如果不是特殊的境遇,这家伙和现在坐在办公室里的什么砖家叫兽会是同一类人。

    表面上道貌岸子,内里却是男盗女娼,知道快犯事,又回清心寡欲来了。

    人才呐,他妈的让我们兜了这么大圈子,余罪笑着喊了句:“黎大隐。”

    “哎……咦?”对方一愣,怔住了,他的面前看到了从树后走出来的一位小年轻人,不过他马上省得口音了,扔下铁锹,掉头就跑。

    嗖地一声,一个绳套子飞出来了,套住了刚掉头的黎大隐,他一挣扎,套在腰部的绳索一拉紧,光声给拽地上了,然后两个飞掠出来的人影,一左一右,直扑上来。

    这种人难找,可不难抓,反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哈哈,逮住你了。老子立功了。”李逸风乐歪了。

    “还我们村的牛。”李呆火大了,叭叭就是两个耳光。

    “别打别打,这尼马重要嫌疑人,能换奖金呢。”李逸风乐颠颠地道。

    “先揍一顿,他妈滴,因为你,我们年都没过上。”李拴羊踹了两脚。

    此时才响起了警服声,地方的支援的民警来了,余罪赶紧拦住了乡警,这警容警纪实在差劲。

    几人胡乱地给嫌疑人擦了擦脸,装模作样的带上了车,铐上了铐,打着手摸,边往回传边支应着地方民警,生怕出什么意外,警车带着这辆远道而来的同行,先行上路了。

    三分钟,二队技侦回传的信息,指模对上号了,就是李宏观。

    马秋林笑了,长舒了一气。董韶军笑了,踌蹰满志地笑了。李逸风和众乡警都笑了,此行终于圆满了,只有余罪还在贱贱地笑着,回头问着嫌疑人道着:“黎大隐,你不会否认你就是李宏观吧?咱们神交已久啊,我可找了你好多天了。”

    “为什么要否认?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后座的嫌疑人意外地开口了,以一种怀疑、审视的眼光看着众警,似乎很不入眼,他诧异地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这儿没人知道。我在这里已经生活过十年以上了。”

    “我们不但找到你,还把你的几个小老婆全部找到了。嘎嘎。”李呆嗤笑道。

    “无耻。”嫌疑人骂了句,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嫌疑人一样。

    “不信是吧,朔州的雪莲、长安的梁菲、四川的丽丽,还有在阳原的老婆喜梅,哎我说大隐,得叫您老大淫呐,淫荡的淫,同时在这么多女人之间周旋,可比和警察周旋难多了,这点兄弟们得请教请教你啊。”李逸风荤素不忌地道,惹得董韶军一阵好笑。

    却不料嫌疑人表现相当意外,他像看到世风日下一样鄙视道:“下流。”

    嘿,我他妈的,俩乡警捋着袖子就要开揍,余罪制止了,一回头瞪着眼,威风凛凛地训着:“你们俩个草包,不要这样和李先生说话,他虽然是嫌疑人,可在学术上,他是有成就的人;在感情上,他是个很负责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曾经的恋人。”

    傻了,李逸风严重怀疑所长变态了。李呆惊住了,所长神经质又发作了。

    可也奇了,嫌疑人看余罪的表情却缓和了,那目光是如此的幽怨,那表情是如此地羞赧,就差来一句:基友呐知淫呐

    董韶军从镜中看到了后面,他压抑着要笑的冲动,他知道余罪已经成功地和变态思想接轨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嫌疑人道,看来这个心结很深。

    “我刚才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是因为你的责任心,因为你的痴情,所以我们才能在这里,在这个谢晚霞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找到你。其实你根本没有躲避,是吗?”余罪笑着道,是一种平和的笑容,就像遇到了老友,他看戴着手铐的嫌疑人,又补充道着:“对不起,我很欣赏你,不过我是警察,必须这样对待你………对了,顺便提一句,我们是西山省厅直属的行动组,在全省,有数千警察在寻找你的下落。”

    和变态人说话,只能是变态的思维。别说你同情,他们自视甚高,同情是侮辱他们;也别贬低他们,否则他们会视你为仇。这些话无疑在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

    你是相当重要滴,上面很重视你

    果然,嫌疑人意外地笑了笑,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似乎对于余罪的回答非常满意,而且还坦然地享受上戴着手铐的境遇了。

    “对了,李先生,我还想问句话,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告诉我?”余罪客气地问。

    “什么话?那配方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李宏观先打预防针。

    “不,那玩意太高深了,我可学不会……我是说,翼城那拔人到底和您什么关系?我就觉得他们都是一身铜臭的奸商,您不应该和他们同流合污啊……比如,那个什么贺名贵。”余罪问。

    “噢,以前直销的总裁。”李宏观随意地道。

    “就是广西您入狱那次?”余罪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一干警察都惊得心跳加速。

    “对,出事后他就卷钱跑了。那帮笨警察抓不到主谋,拉我抵罪了。”

    “那后来……你们怎么又到一起了?”

    “噢,后来我也没门路,只能搞兽药了,他知道我以前的专业,又找到我了,就一起商量着搞这个生意了。”

    “那在广西犯事的时候,您为什么没交待出他来,而现在却告诉我呢?”

    “说了,那时候他不叫贺名贵,用了个假身份,警察查不着,回头就收拾我,硬赖我是带头的……你们警察的体制有严重的问题啊,太野蛮、太低级、太粗俗了,全国从南到北,都是用拳头脚丫子说话。刚才谁打我来着,你得道歉啊……”

    “行行,回头让他们写检查……李先生,体制问题咱们随后讨论,这几个人,您认识吗?”

    嫌疑人说得轻描淡写,余罪心里一阵狂喜,其他人都战战噤噤不敢吭声了,只盼着嫌疑人一直这么变态,好把那些蹊跷的案情,都抖搂出来………

    第49章扬剑出鞘

    “集合,马上集合……”

    解冰放下电话,肃穆一脸,喊声到处,自省支队、二队来的十名队员,排上一列。

    因为等待误了午饭,没人有怨言,都看着领队的解冰,这时候,解冰脸上的愁云已经尽去,他深呼吸,调整着激动的心态,很铿锵的语气道着:“有句话叫天不藏奸,说得就是今天。”

    “有句话叫地不纳垢,说得也是今天。”他两眼兴奋着,压抑不住心里的冲动。

    “我们之所以坚守到今天,是因为我们相信,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作恶者终有伏法的一天,说得也是今天。”解冰道着,喜色明显地露在脸上了,他笑着对熬了一月多的同伴道着:“最新命令,来自省两抢一盗领导组,我们将和翼城武警支队行动组汇合,抓捕贺名贵”

    一下子,群情高涨,兴奋冲晕了头脑,敬礼时,解冰却谦虚地道着:“应该感谢前方的同志,他们已经抓到了一号嫌疑人李宏观,今晚解押回五原……而且他们突审已经突破,贺名贵是广西传销案漏网的大鱼,林帝服饰传销案发起人。”

    训话间,四辆武警装备车已经开到了门外,一声令下,众人上车,呼啸着的警笛,张扬地从大街上驶过,满大街的警车都在嘶吼着,从省里下来的命令是封锁各个路口,把声势做到最大。

    其实这没有什么作用,就是一个威慑,就是高调地向所有人昭示除恶务尽的决心。

    抓捕队几乎是从地方警车包围的空隙过去了,通往半山别墅的路上,已经驻满了警车,处处林立着站岗的警察。天空被一种红蓝交映的颜色辉映着,传递着一种肃杀的气氛。

    过路的车里,别墅的窗户,处处伸着脑袋,诧异地看着偌大的场面,这种富豪落马的事,总能抚平吊丝心里仇富情绪,是谓之大快人心。

    客厅里,贺名贵面如死灰,他知道末日来了,这么多警察和警车开来,不会有别的事。倚窗而立的时候,他看着左近的别墅,这一片别墅已经走了很多人了,破产逃路的、放高利贷被套住的、开煤矿栽进去的,相比而言,他在这里几乎是时间最长的住户,算起来,也不过四年多一点的时间。

    可他耿耿于怀的是,不知道末日是怎么来的。他捏着额头,在痛苦着思考着到底那一个环节出了纰漏,到底是那一桩生意越过了警察的底线,想来想去,仍是计无所出。

    实在是捋不清,因为细细斟酌的话,没有那一桩生意是真正合法的。

    他现在有点后悔,但后悔仅限于没有早听老婆的话,像大多数的富人一样移民海外。没有走的原因是他觉得,自己的钱还不够多,还没有能力让自己和下一代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现在他突然有一种顿悟,其实早就够了,很多年以前就足够了。

    嘭声门开了,保姆吓得缩在墙角,司机惊得连连后退,一群警服鲜明的警察直奔进来,冲进了客厅,守住了楼口,奔上了二层,屋里传来的女人的尖叫,带队的解冰冲进书房时,很不客气一摆手,赵昂川和另一队员,走上前来,亮着铐子。解冰的手一拍,一张纸亮在桌上:“贺名贵,你被捕了,签字吧,我保证这次的法律程序一定没有问题。”

    被铐上了贺名贵面如死灰,手抖索着,歪歪扭扭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一笔重重一顿,他发狂似的一把揉烂了逮捕证,摔到解冰脸上疯狂的吼叫:“诬谄,你们这是诬谄,你们根本没有证据……我要告你们,我跟你们没完。”

    解冰静静地站着,看着他发疯,看着他被赵昂川压住了膀子,他笑了笑道:“果真是林帝服饰的传销发起人,善于催眠,连自己的催眠了,这么慷慨陈词呀?你的第一桶金是从下线身上剥削的血汗钱,不能把这个事忘了吧?”

    一刹那间,贺名贵怔住了,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十年前的事情会败露,一下子愕然暴露了心境,他再抬眼时,那警察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一挥手:“贺老板,你不是喜欢玩弄民意吗?今天就让你从摄像机和记者的视线内走过,我希望你能像刚才一样慷慨啊。”

    带路的,押解的,一行人出了别墅,新闻采访车已经架起了摄制,还有记者围追上来了,贺名贵此时却再起提不起任何勇气,低着头,直到上囚车也未发一言。

    警灯闪烁前行着,直接向省城开拔。

    这个高调的抓捕行动立时轰动了整个翼城,不久之前还为商户叫屈的媒体齐齐失声,既然警方敢高调抓捕,那肯定是证据确凿了。

    在贺名贵解押尚未到达省城的时候,翼城市已经传来了让领导组并不感到意外的消息:

    本市接受调查的一共23家屠宰、牛头宴商户,有15家已经主动到公安机关交待收购活体食材的违法行为,表示愿意接受处理。邻近的云城、临汾,动作稍慢了一拍,不过目的相同,也是主动到公安机关交待问题,接受处理。

    这个时候,盗窃案的最后一个环节,销赃几乎是批量式地在定案。

    那些习惯于当逐臭之夫的媒体,又开始聚集这一事件,笔锋所向又是这个庞大的销赃地,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幕,据当地公安部门已经有人被下课,又有调查组进驻翼城,查处地方官员的违纪问题。

    当晚零时,一号嫌疑人机场落地,苗奇副局长代表市局在机场接的人。追捕23天的工作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比圆满还满的是,接手案件的二队得到了一份长达两小时零四十分钟的谈话记录,几乎是嫌疑人从作案到逃匿整个过程,这倒好,预审根本没准备,直接从谈话里提取要知道的案情。两小时四十分钟,恰恰是飞机起飞到降落的时间。预审员判断这是从上机开始到落地就一刻不停地说,他实在想像不到,一位警察,一位嫌疑人,怎么可能像录音里两位知音一样谈得那么投机。

    在提取有价值、与案情有关的谈话时,分析的音频和技侦和预审员都好奇地,被录音里两个男人的对话吸引住了:

    “李先生,其实我最景仰的,是您和几位女人的爱情故事。”余罪的声音。

    “你言不由衷吧?我在别人眼里,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怪物。”嫌疑人的声音。

    “您这么特立独行,怎么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只是无人理解罢了,不是发妻喜梅,还是朔州你的妻子张雪莲,您给留了房子、车子、存款,那是尽到一位做丈夫最基本的责任,是大多数人做不到的;长安您的红颜知己梁菲,我感觉她是一位很知性的女士,她说她最喜欢你的博学和睿智,你是他遇到最让他心动的男人……我觉得他看错了,在我的眼里,你应该是一位懂得生活和浪漫的人,比如,和蔡丽丽在一起

    “人的精神和肉体从来都是割裂的,人的欲望和道德准则,经常是错位的。”

    “不过你做得很好,作为男人的浪漫、作为丈夫的责任、作为学者的成就,您好像都有,这就是我景仰您的原因,没有人的生活像您这么完美。”

    “呵呵,谢谢你的赞美,你也是我遇到过最聪明的人。”

    “不不不,我还不够聪明。比如我就不懂你配制的那种天香膏。”

    “那不是毒药,恰恰相反,那是一种畜用胃药,除了化学合成,还用了中医和蒙医的手法,不用灌、不用注射,只靠他本身的香味让牲畜自己去舔食,进而达到治病的目的,对溃疡、刺激消化道、增加反刍和胃蠕动都有相当效果,是当年我和晚霞研制出来的,我们在这个上投入的很大的心血,那是我们的专业,完成后我申请过专利,也期待靠这个成果改变我的生活,可惜无人能识啊,那些尸位素餐的专家,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我………”

    “所以,你用自己方式证明了它有效果,而且改变了自己生活?”

    “是啊,你觉得我应该受到指责吗?”

    “不,天赋人权,任何追求理想的人,都是高尚的……那怕他触犯了法律。”

    “对,谢谢,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没有人能阻止我追求爱情的脚步,同样没有人能阻止我追求理想的脚步,因为我怯懦过一回,让我最在乎的人受到了伤害。”

    “所以,再有什么你也不会在乎了。”

    “对,是这样的……”

    “这就是我景仰您的原因啊,连草犊子穆宏田对您都赞口不绝,是你改变了他的生活……对了,有兴趣谈谈他吗?当年你好像是通过招蓦的人手?”

    “对,招蓦了有十七八个人,有当过兵的、有做过生意折本的、也有服刑出来人,什么人都有,他们都和我一样,都是被社会抛弃、被生活愚弄的人,我只是指给他们一条改变生活的路子而已……这样也算犯罪?”

    “这个……李先生,严格地讲我也是属于被生活愚弄的人,和你一样,但有没有罪得统治阶级说了算,法律不是我的意志……不过我个人认为,您是无罪。他们盗窃,您没参与啊。”

    “对,我确实没参与,我就制药了。”

    “一年能产多少?”

    “几吨吧,设备不行,工艺有点落后……”

    这个啼笑皆非的谈话在继续着,有位技侦不经意回头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队长邵万戈和省厅两位来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多久了,看到被发现了,邵万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有惊动满屋的技侦和预审员,悄悄地退出去了,他看着莫名其妙夜半来访的许平秋,许平秋笑着道着:“没事,你别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个悬案浮出水面的全过程,这个案子困扰了我两年多。”

    “明后天就有结果,我把整个案卷给您一份。这都不用预审了,他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讲了一遍。”邵万戈笑着道。

    “不用了,把这个对话音频留给我一份就行了。”许平秋道,边走边看着不解地邵万戈,他笑着解释道:“我们是读案卷,而有人已经读懂嫌疑人了,马师傅还是有一套啊,把顽铁煅成纯钢了。对了,他们呢?”

    “安排在公安招待所,明天市局要给他们开庆功会,应该都睡下了。”邵万戈道。

    “好,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别送了,万戈,你们今晚有的忙活了。”许平秋辞别着,上了他的车。

    夜色里,邵万戈看着许处上车的身影,看着远去的车影,忍不住又有一番感慨了,没有尽头的案子,没有结束的职责,直到有一天,再坚强的肩膀也会被责任压垮。

    他踱步回着楼里,又一次听到隐约的对话时,他停下了脚步,又一次挽惜当初这个好苗子为什么许处不把他留在重案队,谁也没想到,那个连装备都没有的乡警队伍能抓到一号嫌疑人,而且刨出了隐藏十年的传销头目,此案之后,他相信刑事侦察又将出现一位风云人物了。

    滴滴的手机声响,一看是余罪的短信,他翻查着手机,两个人的交往仅限于此,手机屏幕显示出了一行字:

    邵队长,答应给我解决的七头牛的事,不准赖账啊?

    邵万戈一怔,又想起了这个驱使余罪往前的赌约。他刚刚泛起的怜才心境一下子全给破坏了,忿忿地收起手机骂了句:

    这家伙心里没有荣誉感,就想着差旅报销、奖金,以及那几头没人赔的失牛。

    第5章上级来邀

    两周后,羊头崖乡万亩红叶林扶贫启动项目发布仪式正式召开。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羊头崖乡的父老乡亲们………首先,感谢各位领导、各上级部门的亲切关怀和大力支持,使我乡的贫困帮扶工作又迈上一个新台阶,本次县委县政府牵头,县公安局、县畜牧局、县林业局参与………”

    新任羊头崖乡长高军明正声嘶力竭地对着高音喇叭吼着开场白,全县千村万户扶贫工作开展,羊头崖乡毫无意外成了重点,可没料到的是,因为一个警民齐心协力抓贼的事,使羊头崖乡成为重点中的重点,县公安局把此事看作缓和警民关系的契入点,而县委县政府也把此事当做缓和干群关系的切入点,于是就有了这一场相当轰烈的开幕式。

    台上红旗招展,台下群众乱蹿,台边小屁孩奔得不亦乐乎,即便是维持秩序的乡派出所民警也管不了,新乡长看这架势,很是不悦,好在看着县里各位领导脸上并无愠色,他才勉强把乡政府今年一个目标、两个突然、三个基本达到以“12的标题讲了出来。

    这些官面文章没有注意,不少村民正翘首企盼着,不时地往乡外的方向看,窃窃私语着。

    你说了,不是说给发牛吗?咋不见牛呢?

    他说了,不是糊弄咱们吧?

    又有个她说了:敢糊弄给他主席台扔鞋底去。

    又能很多她赞成了:揍是,扔,一会儿我带头扔啊,别扔咱村长,砸县里来滴

    于是一群抽烟打屁的糙汉子,一窝嬉哈着纳鞋底的老娘们,悄悄在商量着攻略,县畜牲局的讲完话,王镔看不过眼了,对着话筒吼了句:“静静,谁再不讲秩序,扣谁家扶贫啊?”

    哎哟这话说得,接下来要讲话的县局长都觉得有点过了,不过意外的是,下面的哄声一下子低了,不少村民坐得规正,县局顾局长看了眼在羊头崖工作了一辈子的指导员,那眼神里,佩服还是有几分的。

    县公安局高调加入这次扶贫究竟是怎么整得,幕后恐怕无人知晓,不过在县局长的讲话里,大说特说了一番羊头崖乡警民关系的协调以及发展,突出的代表就是警民携手,擒获了盗窃耕牛的犯罪分子,就这一件事,都足够领导大书特书的,于是讲话,又扯了半个小时。

    接下来,县财政局,一位长着头牛的的代表发言……

    再接下来,县林业局,一位长着拱嘴,像圈里猪秧子的发言……

    再接下来,县委办的一位,满脸坑洼像村里盐城地的,又发言了……

    话说三四月份的乡下还是相当冷滴,让大伙在乡政府等上半个上午,真没点实惠,估计大多数得骂娘了,就在人群已经开始慢慢骚动的时候,一声,不,几声卡声的轰鸣隐约地听到了,乡政府大门前的听众齐刷刷侧头看去,当看到高帮的卡车,听到卡车里哞声牛叫时,不少人兴奋得扔下讲话的领导,拔腿就朝牲口去了。

    “鸣炮”乡长喊着干事。

    “奏乐。”王镔催着乡乐团。

    一刹那,鞭炮与鼓乐齐鸣,奏得是喜洋洋,那欢快的乐曲和乡民的脸上的笑容相得益彰。牛来了,群情激动呐。

    话筒递回到乡长手里时,他喊出了这个时代的最强音:“乡亲们,授牛仪式正式,第一批鲁西黄牛,优先配给丢牛户、贫困户……”

    咣当声隔板放下了,搭了一个长长的缓坡,李逸风一身警服锃亮,爬到车帮上,牵着头牛,顺着踏板往下牵,边走边嚷着让让,下车李拴羊把准备好的红花给挂在牛头上,一挺腰一梗脖子吼着:“李大寨,四头……大寨哥涅?你要公滴、还是母滴?”

    围观群众哄声一笑,有人起哄着:“全要母滴。”

    余罪从倒视镜里看到了那位最早的失牛户,那位被王镔指导员皮带抽得浑身是血的汉子,此时却像个上花轿的大姑娘,羞答答的、不好意思站在贫困户的排头位置,王镔把牛牵到他手里时,他脸上激动,又要磕个头,不料王镔劈头就扇了一巴掌,一脚给踹走了,那汉子乐滋滋,搂着牛头,哎哟,比婆娘还亲昵

    这是县里几个单位拔付的经费,除了一个扶贫项目,还筹措款项购置三十头优质种牛,派出所专程运输回来的,看到欢天喜地的村民,余罪笑了,虽然还是那么贱贱地,不过多了几分欣慰的颜色,这个喜庆、圆满的结果虽然迟来了和很多天,不过毕竟还是来了嘛。

    他坐在车里,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看着青山、看着丛林,看着兴奋得,群情高涨的群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足以让他也兴奋的事,悄悄地下了车,在人群里拽着正起哄的李逸风,往派出所后墙根奔去了

    在欢天喜地的派发的仪式进入到高潮的时候,一辆警车也在风驰电掣地往羊头崖乡赶着,驾车的是孙羿,载着董韶军和马秋林,事情落幕已经有段时间了,几人坐在车上,一路说得还是这个轰动全省的盗窃耕牛案件,最终落实的案值两千多万元。当然,没落实可能还有,但几个大的、成规模的大团伙被端掉之后,余孽已经很难再成气候。

    话题谈到的很多,每每接触案子,总能发现很多让正常思维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比如李宏观畜药配制水平,几乎堪称专家级的,那份配方的成份连送检的农科院也好奇,通过多方渠道要寻找配制它的人;比如贺名贵,这个惯于走捷径的商人不但从传销上淘到第一桶金,而且是后来系列盗窃耕牛案的主要策划人,旁观者无法想像的是,这个层叠式传递的多层次盗窃、销赃窝案,成规模的盗窃团伙,主谋和策划都没有直接参与过盗窃,可却能从中获取高额利润,仅贺名贵一家,几年间迅速地崛起,几乎成为晋南几地饮食业的翘楚。

    马秋林的话很少,今天要不是邵万戈派了两位熟人生拉硬扯,他估计是不会来的,听得前面两人的议论,说到这些偷牛的王八蛋时,他笑着接了句道着:“当警察就是这样,每一个案子都像一面镜子,在折射着人性的丑恶。每一次侦破,都是一次折磨,你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揣度那些阴暗险恶。”

    “这话说得有哲理。”董韶军回头赞了个。

    “在阴暗和险恶上,余贱有相当优势,我真该跟着你们去海南抓人啊,好事都让你们摊上了。”孙羿后悔地道,虽然也因为参与案子有了个功劳,可那比坐着飞机押解嫌疑人回来风光。

    “人家对你不错,请吃请住,比你们那次出外勤不舒服?”董韶军维护道。

    “是啊,这贱人又不干赔本生意,不但挣了个功劳回去,还捎带着坑了咱们队长好几头牛。好人都让他当了。”孙羿道。

    “不得不承认,贱人的智商还是有优势的,我们在发愁偷牛案侦破的时候,他已经高瞻远瞩,想到从什么地方找牛回来了。马老,这牛真是我们队长出的?”董韶军讶异地问着,邵万戈亲口说的,队里人都不太信。

    “你们队长也不是省油的灯啊。”马秋林笑着解释道,这确实是一个赌约,案子僵在翼城的时候余罪提议要么乡警抽身,留给二队收尾,要么乡警继续追查,找到这个幕后,不过失牛得二队解决。邵万七自然不信,一口答应。

    结果掉坑里了,陪上队员回头还得赔上牛。

    当然,这个牛不是自己出钱,邵万戈以省厅直属重案队长的身份和县局交涉,县局长又和地方相关部门协商,县里也正为当地的干群关系发愁呢,于是乘了顺风车,合力促成了此事,不但牛有着落了,还多了个扶贫的项目。

    “坑了个皆大欢喜,有何不好?”马秋林总结道,笑吟吟的眼神,满是慈详,此时峰回路转,恰看到了乡中心村披红挂彩,欢天喜地的场景,他笑着补充道:“这是我参与的一件最有意义的案子,就为挣回几头牛,跑了大半个中国。路费都比牛钱贵。”

    众人皆笑,车驶近派出所门口时,宴请已开,王镔指导员带着众乡警,欢天喜地迎上这些稀客来了,见面二话不说,先给拉到喜庆现场摆杯敬酒了。

    “干啥?干啥?一会儿还吃呢。”

    李逸风被余罪揪着,直往派出所后墙根跑,他不悦地嚷着,到了后墙根,被余罪往墙上一摁,那架势吓了李逸风一跳,惊呼着:“所长,大白天的,你不是好这一口吧?”

    哟,余罪这才发现不对了,自己两手托墙,近距离看着眉清目秀的小狗少,谁瞅着也像非礼的架势,他一笑道着:“别紧张,你的节操早掉没了,贞操更他马不值钱,我说其他事。”

    “还有什么事?我这段时间可是呕心沥血为人民服务啊,咱们可是省厅表彰的英模人物,我爸说了,没白养活我。”李逸风乐滋滋地道,庆功会上那张大照片,被他放了五十多寸挂上家里的客厅,据他说,老爷子瞅着可哭了不止一回了,哭完就欣慰地喊一句:李家有望了

    余罪实在看不习惯这家伙上进的样子,能嗝应死你。他转着话题道着:“别打岔,我刚刚有个想法,咱们赚点钱怎么样?”

    “你缺钱呀?别找我啊,别又坑我买牛。”李逸风道,紧张了,生怕所长讹他。

    “不是,我是说,咱们赚点,有兴趣吗?”余罪道。

    “兴趣当然有了,可是……这穷地方,歌厅桑拿没有、厂矿企业也没有,收保护费也没地方收呀?”李逸风道,之所以他被扔到这穷地方,估计他家老爷子就有打算,穷地方想出事也难。

    “做生意呀?你这么聪明,用脑袋赚钱。”余罪提醒道。

    “我我我……我聪明吗?”李逸风紧张了,有点不好意思。

    “当然聪明了,要不你爸说李家有望了。”余罪道。

    “那倒是……哎我聪明也没发现,有什么赚钱门道?哎对了,所长,要不咱们到省城投资开个桑拿啥地,你那帮哥们都是刑警,有人罩着,再找帮妞,那来钱可快了,我有门路。”李逸风果真聪明,找了个最快的赚钱门路,余罪苦脸了,赶紧打住,干脆直说了:“别想那些歪门邪道,我是说,现在这个机会,咱们就在羊头崖做点生意,稳赚,干不干?”

    “这地方做生意?那你还不如直接扶贫呢?”李逸风吓住了。

    “错了,别人看到机会,那就不是机会了。别人看不到了机会,那才叫机会,比如我刚才想,马上春耕了,化肥的需求量相当大,往年都是农技站配,他们没本钱,加上运输和费用,成本在这里居高不下。外面的大量往进贩运,量大他肯定积压不划算,量小他成本高也不划算……假如在这个时候,咱们组织几辆重卡,拉上百把十吨,你说,有赚头吗?”余罪道,奸商的思维子弹出来了。

    “哎对呀,这倒是这个好生意,差价有多少?”

    “按贫价算,一袋尿素都挣十一块八毛,就以贫价走,都赚了。”

    “也不对呀,这地方穷得,有些家户根本买不起化肥,不是借钱就是赊账,那咱们不等扶贫了。”

    “哎,真聪明,关键就在这儿,这儿的山货粮食多呀,没钱好办,拿玉米换呀,核桃也成呀,在这儿不值钱,一出羊头崖乡可就赚了,一斤玉米划着一块多钱了……”

    “等等,一块多……一块多也叫钱?”

    “蠢货,收上十万斤以上你试试,粮加厂自己就来拉来了。咱们等着数钱就成了。坐那儿就挣了。”

    “哎,你说的……好像能干,不过这儿有过贩化肥的,还出过一回事,贩他妈假化肥,后来村里人只要是外面贩的化肥他们不敢要了,怕是假的。咱们成么?”

    “你傻呀?我,余所长,现在的声誉在羊头崖那可是如日中天?他就不相信农技站,也应该相信我?

    “对呀,不信咱们警察,信谁呀?”

    狗少动上脑筋了,这个绝对没问题,现在羊头崖乡警的名誉可是如日中天,要想换俩钱,肯定是分分钟的小事。

    就在他咬着指头,定下决心的时候,余罪马上抢白道:“二八,你二我八,本钱一人一半。”

    “不行。五五,本钱、车,我都有办法。”狗少不傻,和余罪飚上了。

    “三七,尼马我是领导。”

    “领导也不多吃多占啊?不行。四六。”

    “三七,绝对不能让,你狗日顶多就是个数个钱数的主,能干了屁活,还得那拔乡警兄弟干,给他们留点。”

    “噢,那也成,不过别让指导员知道啊。”

    “成,咱俩悄悄干,等他发现,生米成熟饭、他就只能顺着干了。”

    两人交头结耳,大计方定,乐滋滋往乡政府大院跑去了,今天的宴请主厨都在这儿,政府会议室摆了几桌、派出所里也有几桌,余罪和李逸风却是直接钻到后厨里,主厨的就是拴羊他爹,张关平他媳妇,所里领导来自然是优先招待。

    哎哟,李逸风从锅里捞了一盆羊肉,挣捡着肋条子好肉挑;余罪端了盆红烧肉加一份青菜,两人乐滋滋坐在乡政府后头,咬开瓶酒商量细节了。哥俩说得兴起,谋着发财大计,什么尼马电话找来了,一概不理。

    两人一下子失踪要放平时也正常,可偏偏把远来邀人的孙羿、马秋林一行给急坏了。今天又很乱,进门就被指导员带着一干乡警围着,连吃带喝,半天才说明来意,敢情是省里召开刑侦会议要有这个本案的专题研讨,要研讨自然就少不了始发地羊头崖乡了,自然也更少不了抓到李宏观的余罪了,于是二队专程派人来接,要求今天必须赶回,可偏偏在这关键地方掉链子。

    吃饭的时候就把李呆派出去了,李呆直接找的是陪同县领导的厉佳媛,哟,没见着。这段时间狗少净为人民服务,不去缠厉村长了,还真不好找了。

    他想了想,把中心村狗少经常去看打麻将的地方、去看那家媳妇水灵的地方寻了一遍,愣是没找着人

    饭吃了一半,才发现电话也联系不上,指导员又派出了几位乡警,还以为所长被那家村民硬扯着去家里吃饭了,寻了一遍,等饭都吃完了,还是没寻着人。

    这下子指导员也急了,带着市里来人,匆匆出所寻人来了,还是张关平无意中问了在乡政府做饭的媳妇一句,噢,在后头吃着呢。

    众人心急火燎往乡政府后头的林子奔过来,一看,傻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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