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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从制作的工艺来看.应该就是我们追踪一年多的毒源所在。”
李磊胸前起伏着.摆手示意着警员停下了汇报.真相给他的震憾远远高过预期.也许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毒贩”.而是一帮无良奸商.买通的无良官员.共同炮制了这一起延时两年的贩毒大案。
案情渐趋明了.可为什么却不像以往有一种成就感.他看看同行.看看刚从省厅归来的许平秋、史清淮、万瑞升等人.却是一种无语的感觉。
“对不起.抽了一晚上烟.让你们受苦了。”
许平秋意外地和霭了.道了个歉.就他一个烟囱。
“不用道歉.该道歉的应该是我们.接下来.省委有进一步指示吗?”李磊问.这时候.他也当不了家了。
“纸里包不住火了.那就要有很多人要被烧成灰了.这个我不担心.李副处长.我想求你个事。”许平秋客气地道。
“不用说了.我知道。”李磊瞬间变得有点悲恸.双手合十.作着揖.生怕提起马鹏的事.对于他的处理意见肯定要征求九处的意见.可到这份上.还能有什么意见.他道着:“在他的问题上.我的工作方式有失误.我会对此认真检讨……至于那笔钱.就让它永沉下去吧。”
“谢谢.那笔钱我会给您一个交待。”许平秋谢了句.双方在此事上.意见高度一致。
“余罪同志怎么样了?”李磊问.他意外地对这个名字记得很清.怎么也不敢相信.许平秋居然能驾驭了这种人
“手术刚结束.还在昏迷中。”许平秋叹了口气。
倚窗的肖梦琪莫名地鼻子一酸.她侧过脸.悄悄的消灭了眼角的的湿迹.在电脑屏幕的俞峰、曹亚杰、李玫.手速慢慢地放缓了.似乎陷入到了曾经亲密无间的回忆中.又见到操场上那个作怪的.天天给大家起绰号的小刑警。
气氛又重归于沉闷.如果不是涉嫌泄密的事.也许这件事会成了所有参与者职业生涯中一个辉煌的巅峰。很可惜.涉及到官商.恐怕不会了。
反泄密专员杨正转移着话题问着:“许副厅长.早听过您神探的传闻.昨晚真见到后.才发现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我到现在都没明白有些细节。”
许平秋讪笑了笑道:“之所以神了点.是因为我和那些牛鬼蛇神打交道的时间太多了。你想知道什么细节?”
“比如.怎么怀疑到郭鹏广的?”杨正问.很好奇.这个专业他想像不出.谁有本事未卜先知。
“不是我。”许平秋道。
“是余罪?”李磊惊声问。
“对.还记得那次他把郭鹏广打得住院吗?就是那件事.让他怀疑郭鹏广有问题。”许平秋道。
“什么?那件事?”杨正不解了。
“对.当时他是奉九处的命令化妆潜入桃园公馆.以商人的身份……被打秋风的余罪等人无意中抓到了.这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后果只有一个.不管暴露不暴露.按规矩这个任务就得结束了。”许平秋道。
“是这样的.可哪儿露了破绽?”杨正问。
“这就是破绽.其实余罪告诉我.他已经发现了这个人的身份.就是故意往死里揍.等着他亮明身份。”许平秋道。
“那不亮身份.就代表着有问题?”杨正不解了。
“拼着挨一顿揍也不亮身份。图什么?况且宁死不屈的人不容易见到了.那即便有.也应该有什么理由吧.他的理由如果是保护九处的秘密.实在站不住脚……因为任务已经结束.那就没有秘密可言了。恰恰余罪也最不相信就是品格和气节.所以他告诉我.这个人有问题……他的理由是.表现的太忠诚的人.一般他们的忠诚就是个表现而已。”许平秋道.淡淡的笑意。
当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许平秋没有讲.余罪和林宇婧是情侣关系.在那件事上余罪能直接地判断郭鹏广说了谎话。既然开口就是谎话.那还有什么可信度?
“那杜立才……咝.我实在不敢想像.他上了通缉令.居然还敢再找回来。”李磊道。
“肯定是性命悠关.才铤而走险。这个有待于咱们的进一步发掘了。”
许平秋欠了欠身子道:“他在禁毒上工作了十几年.论胆气不比马鹏差.他这个家人被绑.迫不得已的故事编的相当好.而且他了解我的行事风格.肯定会不拘一格.起用非禁毒上的人员.当余罪四处寻找他的时候.他适时地出现了……他也了解余罪.余罪是个心里不装原则.可很重感情的人.而且他也不怕余罪.不管是拳脚还是枪械.十个余罪也不是他的对手……他选择出现只是想通过余罪.向专案组传递虚假的信息.以他禁毒局工作十多年的经验.编‘毒源;的故事非常容易.而且也在前期成功地骗过了我们……在那样一个藏身点.他可以随时逃走。”
“那余罪是如何发现他身上的疑点的?”李磊问。他知道嗅源作手脚的事.就是等着他演完戏逃走。
“他根本就没相信过……”许平秋道.把排泄物检测的故事讲了一遍.听得众人瞠目结舌.居然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破绽.之后当然是虚于委蛇了.现在李磊不得不佩服西山的这位老神探了.敢情根本不是疏于追捕.就是把通缉人员摆放在那儿.用他牵扯出更大的战果。
这胆气.可把九处的听得心生寒意了.要是杜立才猝然对余罪下手.要是在相处间发现问题.那后果岂不是无法收拾。
“真不愧神探之名呐。”李磊叹道.由衷地赞了句。
“更多的时候.神是一种象征.一个摆设.那就是我。真正探到的.不是我。”许平秋概然道.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看到窗外时.他舒展着双臂道着:“天大亮了。”
“对.天大亮了。”李磊附合了句。
“还有很多事要做。”许平秋看着李磊道。
“对呀.这不等着您下命令吗?”李磊道.一桌皆笑.善意的。
“那好.我开始发布命令。万代局长.召开禁毒人员全体大会.宣布本案结果.措辞你斟酌一下。”
“清淮.你组织禁毒局综合办、党办、后勤.筹备一下马鹏同志的追悼会。”
“肖梦琪.加紧后台支撑信息梳理.追捕人员已经分赴各地了.消息恐怕已经传出去了.对必须追捕的要在最短时间里找到线索。”
连续发布数条命令.众属下称是时.许平秋慢慢地起身.告辞走着道:
“我也有件事要办.去接一下还被禁闭着的同志.去医院看看还有昏迷的.还用.再也醒不过来的。”
慢慢地踱步出去了.李磊从这位并不高大的老人身上似乎悟到了什么.或许他不是神.可他身上有一种精神.那种精神会让人折服.让人无条件的信任………
“说几件事.不许哭鼻子了啊。”
任红城站在总队的禁闭楼上.面前站着林宇婧和李方远。
“第一件事.即时解除审查.恢复李方远、林宇婧同志的正常工作。”任红城宣布。
“啊?是吗。”李方远一下子如释负重。
“我就知道.他能做到。”林宇婧兴奋了.她急切地问着:“余罪现在在那儿?他知道我没事了吗?”
咦?老任奇怪地道:“我以为你们会好奇内奸是谁?”
“对呀.内奸是谁?”李方远问。
“回头你们就知道了.有问题我不予回答.第二件事.请不要对组织有任何情绪。”任红城道。
好像这点不那么容易.李方远和林宇婧都是一副苦瓜脸.莫名挨了顿审查.总不能还得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吧.好在李方远还知趣.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任何情绪.我们禁得起考验。”
呵呵.老任笑了.他识人不少.这种情况.他宁愿更相信还有点逆反情绪的林宇婧.他劝着道:“其实就有也没什么.警察这职业从来就是这样.你得防着同事坑你.得防着媒体黑你、得防着犯罪分子害你……反正吧就一句话.没事就好.我于这行被组织审查了不下十回.没办法.性命攸关.马虎不得啊……走吧。”
带着两人下楼.李方远显得情绪很好.林宇婧却是有点狐疑地问:“毒源找到了吗?”
“还真找到了.否则我也出不来啊.其实我和你们一起被审查的.刚刚解除。”任红城笑道。
找到了.这事可真让林宇婧两眼发亮了.她快步追着任红城问:“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知道是余罪。”
“为什么呢?”任红城道。
“感觉.他总能从貌似无解的地方找到答案。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他一定能找到.上次来见我就告诉我.很快就有结果了。”林宇婧道.满脸洋溢着幸福的颜色。
“方远啊.你先下去.楼口有同志接你。”任红城停下来了.李方远应声下去了.回头时.林宇婧却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任……任主任.余罪难道……不会是……”
“他的事很复杂.我尽量简要地和你说一遍。”任红城道.看着关了这么久的林宇婧.又想想还在昏迷中的余罪.他咬咬牙强调着:“我知道你们之间的那层关系.坦白地讲我不想当这个恶人.而且我也没有兴趣当月老.我负责告诉你真相.你自己评判。”
林宇婧愕然地点点头.然后任红城大致说了一遍.调试着手机.亮到了林宇婧的面前。
良久.瞠目结舌的林宇婧缓缓地问:“那这个……也是真的吗?”
“真的.他无意的喝下了含毒的饮料.你知道那是什么结果……他被人设计拉下水.最后又被人设计.用这事把他抹黑了.他的事情复杂就在这儿.恐怕考虑到舆论效应.那位领导也会很慎重地处理此事。”任红城道.看着林宇婧戚然的脸色.他拿回了手机道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余罪呢?”林宇婧有点生气了。
“是他让我告诉你的.他这个人啊.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无耻.他说呀.就即便不喝含兴奋剂的饮料.他估计也会那样做的。”任红城道。
一瞬间林宇婧的脸色煞白.抬步就走.走了两步却又觉得不对了.回头问着:“他为什么让你告诉我?你还没有告诉我.他在哪儿?”
“在昨晚的扫毒行动中.他身中一枪.现在还在昏迷中……你们的战友.原特勤处归籍的特勤马鹏.殉职。”老任抚抚前额.伸指拭了拭眼角.生离死别对他已是常事.可每每还是忍不住心痛如绞。
林宇婧一刹那愣住了.紧张地、嘴唇翕动着问:“伤得很重吗?”
“腹部中弹.手术取出时麻烦了点.失血过多……抢救了几个小时才脱离危险。他是在昨晚走的时候.托我告诉你的.他知道你出来后迟早会知道的.听得出他还是挺在乎你的。”任红城道。
那种愤怒的、那种担心的、那种恨不得掐死他.又担心他死的心境.是多么的纠结啊。
“在乎?呵……因为在乎.所以选择告诉我?”林宇婧冷笑着.苦笑着。
“你应该了解他不是一个忠诚的人.对组织、对你.都不是。”任红城坦然道着.转身而走.头也不回地提醒着:“不过他像个男人.有胆色.有担当.够义气.也特么够无耻……他在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七楼。”
淡淡提醒一句.出得门时.许平秋正抚着李方远的肩膀在说着什么.同来的几位同事估计都说了马鹏的事.李方远一脸戚色。
不一会儿.林宇婧出来了.边哭着.边抹着泪.招呼也没打.快步跑着往总队门外去了。
“怎么了这是去那儿?”许平秋问。
“不知道。”任红城摇摇头。
许平秋瞪了他一眼.差不多猜到了.摆着头:“不管去哪儿.你也送送去啊?”
“哦.对。”任红城省悟道.开了一辆车.追出去了……
第39章雄心易老
“隋况崔彦达同志汇报的很详细了,表决吧!”
省委,一号办公室,国旗后高大的书橱下,慈眉、星目、微微发福的首长道,这张经常在省新闻联播里出现的亲和面容,此时显得怒容满面,嘘声不已。秘书的手有点发抖,他详细记录着今天的决议内容,因为本市第二制药厂涉嫌制毒的事宜,多年来首次破天荒地大半夜把这个代表全省权力最高机构的几位常委通知到场开会。讨论的事宜每一项恐怕都要在五原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省、市药监局、省市卫生部门,市委,包括市公安部门,都有涉案人员上榜,涉及非政府官员的商人,有数人有政协代表的身份,最耀眼的还获得过省五一劳动奖章,最棘手的还有在任省市领导子女,他们在这一起非法制售处方药物的事件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恐怕可想而知了。
崔彦达厅长几乎是愤怒了汇报完了案情,说到因为此案有嫌疑人被杀、有禁毒人员变节,甚至波及境外的工作,就在刚刚过去的昨晚,又有一名禁毒人员殉职,说到惨痛之处,忍不住唏嘘不已,有点失态了。祸起萧墙之内,自古而今,被证明了无数回了。一位常委的手举起来了,他看看众同仁,面不改色地道着:“我同意,崔厅说得对,除恶务尽。”
“我同意。”又一位举起手来了。
崔彦达看着与他一府为官的众人,他意外地想起了那个魔咒,那就是但凡延时长、侦破困难、涉及面广的大案要案,最终总是能和地方官场扯上或多或少的联系,甚至它的源头就是官场,行内总结道:领导不作案,警察没事干;领导要做案,警察帮着办………在今天又一次验证的魔咒里,涉及到的前市委领导顾言明以及其婿戚润天,早在晋祠山庄一案就有过类似的讨论,不过那一次被省委以顾全大局的名义作了冷处理,时隔半年,其女顾晓彤直接涉案,似乎就为了法律的容忍性一样。又一位举手同意了,这一位和顾言明走得很近,他举手的时候,其他两位在暗笑。官场的人情也像案情一样千丝万缕,扑朔迷离,谁站在那个山头,谁支持那个派别,从来都是云里雾里,不过这一次,不管那个山头的,都不会拿出原则、拿出和谐或者拿出大局说事了。
因为已经冲破底线,再无下限。
最后一位,一号首长举手,他扔了手中的笔,有点忿意地道着:
“全票通过,交政法委立即组织实施,凡涉案的人员,不管职务大小,不管那个部门,一律依法侦办,该追究刑事责任的,追究到底,决不姑息!”话毕,他挥手送人,很愤怒,也很无奈。更无奈的是,很快证明,调任省热力总公司党委书记的颐言明,以及涉嫌此案的其女顾晓彤,已于三日前离境。警察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再快也快不过消息灵通的幕后,仅仅在京城堵住了试图逃向境外的姚曼兰、戚润天,连药厂合作商、制毒主要嫌疑人潘孟都下落不明了。大厦将倾、猢狲四散,恐怕全部归案要遥遥无期了。GJ禁毒局、GA部派遣的专案组在次日上午已经抵达五原,开始了深入的挖掘………案子一上升到一定的层面,和底层那些小警察的关系就不大了,即便他们能揭得开错综复杂的案情,可也捋不清那些藤缠麻绕的人情。即便能抓到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对于一个个戴着政治光环、穿着金融保护衣的官与商们,也无能为力。他们有他们事情,安静的走廊里,征衣未卸、战甲未解的“毒刺”队员,在静静地或坐或站着,从昨晚到清晨、从清晨到午后,一直等在这儿,消息还的封锁着,知道详细案隋的人并不多,只有任红城和林宇婧来过,林宇婧哭了一鼻子泪,又哭着走了。手术后的余罪一直没有醒过来,几次询问护士,都摇摇头,不知道是没醒还是醒不过来了,熊剑飞脾气暴躁,揪着医生恫吓: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是不是你们手术有问题。
医生被拎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直喊救命,以为又遇到杀医行凶的,主治医生跑过来两回给大伙解释,因为失血过多,伤员又受了刺激,暂时昏迷很正常。
这个昏迷时间会有多长?医生说了,有可能下一刻,不过也有可能下一周。没说完就跑了,他害怕这群人像要杀人的眼光。于是就这么枯等着,谁也没说走,谁也没走,意外的谁也没有流泪,那怕看到余罪虚弱躺着样子,那怕眼睛酸楚,似乎心硬得也流不出泪来了。
“要不去吃点饭吧。”鼠标提议道。
“就尼马知道吃,怎么没把你吃死啊。”熊剑飞顺口骂了句。
“如果选择一种死法,我宁愿吃饱撑死。马哥死得真冤呐……余贱这货心真狠,就看着马哥对着自己来一枪。”鼠标凛然道,想想这事都心寒。
“他向来就狠,对自己都下得了手,何况别人。”熊剑飞道,虽然马鹏已经身残,可不至于非让他去死啊。
“邵帅,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喊归队,他不就在禁毒局么?”豆晓波问。邵帅靠着墙,头仰着,把事情的前夜给大伙简单讲了几句,听得众人心皆凛然,末了他黯黯地道:“世界有一种最伟大、最高尚、最无私的警察,知道是什么?”
“有吗?”鼠标翻着白眼。
“有,死了的警察。”骆家龙道。
此为正解,众人一下子明白了,回头看着,在玻璃墙后静静地躺着的余罪,身处其间,都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死是一个成全,否则马鹏不会带着那么幸福和安详的笑容。
“那这会怎么定性?”豆晓波问。
“死者为大,不会有人再去较这个真了,应该是殉职。”骆家龙道。
“就算殉职吧,是殉在黑金上,还是拒捕的罪名上,或者是,他想得到死后的荣耀?”豆晓波问。骆家龙看看邵帅,似乎他是唯一知道正确答案的人,邵帅仰着头。轻声道着:“我想起了我爸爸,记忆中他是个暴躁的男人,常和我妈打架吵架,又抽烟又酗酒,听说上学时候差点就被警校开除了……不过后来他成了英雄之后,却变得满身光环,爱岗敬业、无私奉献、心系家国、慷慨赴死什么的,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好像不足以形容他的事迹一样,一下子变得我都不敢认了。”不知道邵帅是什么意思,众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他讪笑了笑道着:“我原来很不适应这个,可我现在明白了……难道我们能把马鹏收黑钱、袭警等等这些事公之于众?这个世界的谎言太多了,最起码之于英雄的谎言还有真实的成份,好歹那些英雄也做过让人感动的事,那怕只有一件两件……为什么非要戳穿它呢?我很恨余罪,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马鹏去死,不过他做得对,他比我们更懂警察这个职业,如果马鹏活着,会更难受。”一众皆静,看看邵帅,又看看余罪,忿意和不解,慢慢地化作了怜惜,当警察心里的阴影就够多了,有一天要眼睁睁看着兄弟去死,却不能阻拦,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啊也许,他是不愿意醒。骆家龙看着余罪,如是想着。车停靠在医院的大门外,邵万戈亲自迎着马秋林,这个环境很嘈杂,进进出出的人车挤着,永远得那么熙熙攘攘,不会因为什么事而改变。那怕是发生了震动全省的大案。
这就是小市民的生活,柴米油盐和生老病死,不会因为一隅的什么事而改变,马秋林看了几眼却是感触颇深,当了一辈子警察,去的最多的地方一是单位,二是看守所、第三就数着医院了,警察这个高危职业经常和医院打交道,他还真记不清来医院探望过多少次因病因伤的同事。
“马老,人还没有醒来,我想,能和他交流的恐怕没有几个人,您老应该最了解他。”邵万戈道,马秋林却道着:“可你却不了解我,又是老许的主意吧。”邵万戈笑了,肯定是,他道着:“我也很想做,恐怕我做不到,我拳脚还行,脑瓜和嘴皮子都有点笨。”
“笨点好,太聪明了,自寻烦恼。”马秋林道。
“这事……我怎么说呢,马鹏这事定性了,可他这事,啧……”邵万戈难堪了,理不清这个头绪。
“没什么对错好坏,你难道就一直奉公守法,从不越界?既想斩妖除魔,又想当善男信女,可能吗?简单地讲,如果你到马鹏那份上,身残名毁,你希望赖活下去,还是痛快点去死?”马秋林侧着眼看邵万戈,如是问。
“也对,有人成全我一枪,我会感谢他的。”邵万戈挠挠短发,笑着道。这是位粗线条的汉子,很直,马秋林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他叹着气道着:“老许这家伙从来都兵行险招,要不满盘皆错,要么出奇制胜……他是不会考虑作为棋子的那些人感受的,在他看来,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启用新人,特别是没有多少背景,敢打敢拼的新人,不得不承认,这招是挺奏效的,我都不敢想像,这几个平时调皮捣蛋的匪小子,真拼起来,比他们特警一点都不逊色。”邵万戈傲然道。
“没点匪性,还真当不好警察。”马秋林背着手,淡淡道着:“老许这老家伙,不知道把多少还不懂事的小警都送上绝路了。”
“总得有人去做啊,马老您越来越慈悲了,这不像您的风格了。”邵万戈道。
“我没说他不对,只是有点挽惜。我们的心理阴影就够大了,真不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挺过来。”马秋林道,挽陪地撇着嘴,摇着头。很多英雄不像想像中那样,思想纯洁、品格高尚、信念坚定。
大多数时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侠义、是一种悍勇的本能、是一种凛厉的血性、在狭路相逢中迸发出来,就成了英雄的壮举!
两人到了七层,进了甬道,在看到期待着的队员们的时候,个个下意识地起身,站着,看着队长上得前来。
没错,从刀口枪尖下走出来的队员们,仿佛脱胎换骨一股,让邵万戈感觉到了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
“有种,当司机真特么屈材了。”邵万戈扇了孙羿一巴掌,他笑了。
“你太暴力了,又击毙了一个……不过我喜欢。”邵万戈拍拍熊剑飞的肩膀,熊剑飞敬了个礼道着:“他们该死。”
“呵呵,看来人不可貌相啊,这位小秀才居然也是一根毒刺?”他看上骆家龙了,骆家龙赶紧地敬礼解释着:“邵队长,我是客串,编外的。”
“了不起,重案队有你一席位置,随时可以来。”邵万戈道,他看到默然站着邵帅时,却讷言了,笑了笑示意,向邵帅敬了个礼,邵帅却是不悦地道着:“又是因为你是我父亲的下属,我是英雄的儿子,而向我致敬!”
“错,我在向你本人致敬,也在向你父亲致敬,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骨子里还是你父亲的血,你和他的选择一样,从不逃避。”邵万戈道。
“谢谢,不过我不是警察,不用回礼了。”邵帅道,同样一种傲然表情。
“不客气。”邵万戈丝毫不介意。
众人围到了马秋林的身边,邀着马老坐下,说着情况,余罪一直未醒,关切中似乎都生怕这货成了植物人,以后再见不到他的贱笑了。
“医生说早该醒了,术后全麻失效后,两个小时就该醒。
”
“可医生又说可能下一刻,也可能下一周才醒。”
“都特么是庸医,气得我差点揍他们一顿。”
“哎马老,这家伙不会醒不来吧?”
“你们说,他要是变成白痴了,是不是尼马挺好玩的。”
“去屎,你才白痴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倾诉了,个个明显是心里无着胡乱猜测,马秋林摆着手:“停停停,都别乱说了,我想想……你们为什么不进去啊?”
“进去了,恢复得挺好。”鼠标道。
“那为什么不叫醒他?”马秋林问。
“对,医生说让他亲人来一趟,可暂时来不了啊,我们还没敢通知呢。”豆晓波道。
“胡说,亲人不已经来了吗?难道你们不是?”马秋林道。对呀,好像是,圈子就这么大,吃喝拉撒吹牛打屁还有准比兄弟们更亲的,众人挠头,吐舌头的,明显还是一群半大的娃娃嘛,马秋林笑着道:“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凡事要用最正确的方式,就像你们这几根毒刺一样,准确地刺到了对方的要害,让他们试图瞒天过海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这个都能做到,其他还有什么难得住你们?”
“不一样,现在是刺头躺了。”鼠标道,众人皆笑。
“那你们准备怎么样对待他?”马秋林问,强调着道:“在看到,亲手送马鹏去死之后。”一下子沉默了,个个脸上肃穆,却是无法准确地表达此时的心境,骆家龙道着:“我们刚才说过了,我们虽不认同,可我们能理解,马鹏毕竟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
“马鹏是个被通缉的黑警察,即便死后荣耀,可真相却是这样:特勤出身的,不可能干干净净,你们认为他为什么要死?真的是畏罪、害怕黑钱被查、害怕坐牢、害怕当个残疾人?”马秋林连着几问。
这个全新的问题,又把众人难住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似乎那些东西都不至于让他恐惧。可既然根本没有恐惧,是个大无畏的战士,又为什么这样选择?
“我明白了,在他心里最重的还是警察这个职业,否则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逃出生天,他根本就没有走,他根本就在找机会以死铭志,他想像一名真正的警察那样,去死!”骆家龙道。马秋林笑了,一脸释然的笑容,他笑着抚着鼠标道着:“说得好,其实你们心里最重的也是这个职业,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侠义的梦,热情、豪情、扶危济困、惩恶扬善都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经常做的英雄梦,穿上这身警服啊,就意味着你们站在了离梦最近的地方……那怕有一天你做了违背誓言、违背良心、那怕违法的事,那个梦都不会因此而改变,你们心里最重的,就是他心里最重的。”邵万戈有点折服了,当一辈子警察,那种感悟可不是谁也有的,他意外地看到,这群平时说什么也梗着脖子跟队长唱反调的,都像明悟了一般,两眼炯炯有神地凝望着这位警中的前辈,那些话,都一字不漏地钻进心里最深处了。什么苦啊、什么累啊、什么危险啊,都没有放弃,都还穿着这身警服,或许就因为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梦吧,那怕曾经都行为不端、品行有瑕。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骆家龙掏着手机,信步直进了病房,他嘘声着让别人不要进来,一排脑袋贴在玻璃上,看着骆家龙拔弄着手机,把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一曲铿锵的旋律响起来了……
………在繁华镇,在寂静的山谷,人民警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日出,神圣的国徽放射出正义的光芒,金色的盾牌,守卫着的千家万户………嘹亮激昂的曲头,像枪林弹雨、像金戈铁马、像无数的兄弟呐喊着慷慨出行,奔赴一个个暗夜中的犯罪现场;像无数的兄弟舍生忘死,一次次迎向浴血搏杀。骆家龙笑了,他看到了,余罪的眼睫动了动,他想起了曾经流落在羊城,那次校歌召唤,就像在警校听过无数次一样,在下意识地,奔向集合地。
………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崇高的理想,培育着高尚情操……热血激情的旋律,像沙场点兵、像出征壮行,像一次又一次血与火洗礼,倒下了兄弟,仍有后来者继续前行;像一次又一次在对于错、善与恶边缘的徘徊,那怕身毁名裂、那怕忍辱负罪,也要搏一个问心无愧。
所有的人都笑了,他们看到了,余罪慢慢睁开了眼,可他在看到如此多的眼睛时,听到熟悉的旋律时,他却哭了,又闭上了眼,静静地,任凭着两行泪水,涌出如泉,打湿了一片枕巾。
邵万戈长舒了一口气,侧头却看到了,邵帅悄悄地退走了,边走边用衣襟在擦着眼睛。他和余罪是一样的,不管表现得多不在乎,可心里最在乎。邵万戈眼亮了亮,他想到一种可能,这一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警察,因为他一直很在乎,根本就放不下。
在手术九个小时后,余罪醒了,围着很多熟人、兄弟,他只说了一句话:
“别通知我家里,别告诉我爸。”
第40章两面三刀
事件在持续的发酵着,每个案子都会有意料之中的收获和意想不到的发现。
其中一个关键的证人谁也没料到是马铄.更没料到的是.这位貌似悍匪的嫌疑人交待的很利索.没费什么劲就让专案组得到大量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以制药厂为掩护的制毒.这个创意来自于潘孟.他就是金龙.在做外贸进出口生意屡屡受挫之后。转而开始做毒品的贩运.进口新型毒品又一次遭到打击之后.他突发奇想.搞了个内销转出口.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居然奇迹般地做成了。
据马铄的交待.他所用的手法真没有什么稀奇.无非是钱贿加色诱.以很低的价格便拿到了第二制药厂的经营权.甚至于他神通广大的.还拿回了很多处方药物生产批文.某种意义上讲.他几乎是在合法地“贩毒”。
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在操纵的.此时才发现.终级目标不是金龙.而是顾晓彤.原市委领导之女.她入股参与经营的药厂.恐怕就非法经营也会是一路绿灯吧?更何况.她身边还围着一群强有士的工商企业人士。
马铄开口之后.本以为杜立才是他的下线.可没有料到.真相恰恰相反.马铄是听命于杜立才行事的.这其中的意外在于.谁也没料到杜立才居然和顾晓彤的关系菲浅。他在这个团伙里的身份.甚至比九处的内奸郭鹏广还要高出不少。
沿着这些渐渐明析的线索.抓捕进入的加速度……
案发后两日.在申城抓到了一直负责贩运中介的申均衡。
案发后第五天.禁毒日前一天.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回来了.潘孟在香港落网.被九处派驻海外的外勤秘密解押归案。
在案发后的两周里.五原不断有各类的官员被纪检.被禁毒局.被公安部门请去“喝茶”.据说都是和姚曼兰有点牵扯关系的人.这位神通广大的女人成功的在五原给潘孟张罗起了人脉大网.据说他们差一点点就洗白了.潘老板正准备拿下煤厂、桃园公馆、高铁信号等业务.如果不出事.很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塑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冒险都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两周后.通向五原市第一看守所的路上.许副厅长的专车在行驶着.是看守所的方向。车里肖梦琪在简要地汇报着支援组和九处的协查案情.进展比想像中要快。
许平秋显得漠然.在说到马铄时.肖梦琪有点奇怪这个人比想像中好审讯得多.许平秋不屑笑道.这种人是生不惜命.死不悔改那类.知道活不了于脆图个痛快。又说到申均衡.还提到那些尚未归案.或者不可能归案的嫌疑人.许平秋撇嘴道.老话讲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要是资本主义喜欢这些人渣.我倒不介意他们都过去。
这像一个玩笑.每年外逃的贪官已数以万计了.现在省府下令.处级以上登记、厅级以上上缴护照.下文后才发现不少人民公仆全家都是外籍.甚至有的自己都是外国人了.又为官场凭添了一场笑话。
车泊在看守所停下了.下车时.肖梦琪追着许平秋的步伐.笑着问道:“许副厅长.我有两个疑问.能请教您吗
许平秋侧头瞧了瞧.在警营女人有天生的优势.而漂亮一点的.可能优势会更大.比如肖梦琪就是.要算上性别的成份.省厅里已经数得着了。
“说吧。”许平秋不动声色道.递着证件.进看守所。
“为什么我觉得您在听案情的时候从来都很简要.但恰恰关键的部分.别人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您却做得到呢?”肖梦琪问.闪烁着忽灵灵的大眼.毫无疑问.这种眼神是所有男人都不会拒以千里之外的。
“我不看案子.我只看人.找最合适的人去做它就行了。”许平秋道.瞥了肖梦琪一眼.背着手头也不回地道:“比如我就看得出.你刚才这话有拍马屁之嫌。”
肖梦琪哧声.羞赧一笑.许是真有.她讪然又道着:“那我就继续拍许副厅的马屁.第二个问题是.我们来这儿见杜立才.还有什么意义?”
许平秋停下了.踌蹰片刻.审视着肖梦琪.突然问着:“你怎么看杜立才?”
“死有余辜。”肖梦琪道。
“那马鹏呢?”许平秋又问。
“死得其所。”肖梦琪想想.大胆地道。
“不全对.杜立才的资历比马鹏还老.他明知是死路还走到现在.也许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就是死得其所。”许平秋道:“反观马鹏.如果从法律的角度讲.他又何尝不是死有余辜呢?我们当警察不排斥有人情的成份.可不要让人情主导你的思维。”
“哦.我好像明白了。”肖梦琪肃然道.明白领导的良苦用心了。
“那你告诉我.意义何在?”许平秋问。
“让更多的人.不要重复他们的路。人治终究还是要用法治替代。”肖梦琪道。
“对.防微杜渐.从坏人身上能学到的东西更多。你快学会当领导了。”许平秋转身走着.边走边道着。
“那什么时候.才算真正学会了呢?”肖梦琪大胆地追着问。
“什么时候不近人情了.就学会了。”许平秋回头看了眼.轻描淡写地是如是说:“尽管我很痛心.但我不得不承认.从法治的角度看.马鹏和杜立才都该死.只是我们人为形容死有余辜和死得其所。”
一言而走.好像这是事实.肖梦琪踌蹰了下.意外地想起了余罪.他的处理意见迟迟未出.似乎在下面看来确实不近人情.可如果站到领导的角度来看.对这么一位出名的“黑警察”进行嘉奖.又将把法与理.置于何地呢?
她有点纠结.就像看到杜立才堕落一样.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她依然强迫着自己接受.跟着许副厅长的步子.进了监区。
两年前……
载誉归来的羊城6。23跨省贩毒案专案组着实风光了一时.时任专案组组长的杜立才在那时达到了事业的巅峰.不过随即又掉到了低谷.在竞聘副局长人选的时候.他出局了.一位年轻、有为的于部后来居上.坐到了分管副局长的位置.曾经向他敬礼问好的属下.现在颠倒过来.他需要站着向这位汇报工作。
他记得.那一夜他喝了很多.醉醺醺地回去.巡梭在家门口的时候.最终没有进门。
家、单位.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个地方.都无法容纳下他了。
生活就是熬着.特别是缺乏激情时候.就那么熬着.他很刻板.刻板中带着颓废。
不过在不久之后他遇到了一位让他重燃激情的女人.一位有身份、有地位、有钱而且也有花容月貌的女人.他记得是在一次下班的途中偶遇的.天下着小雨.那位女人的车蹭到了他的车.然后他有点忿意地下车质问.再然后……却发现这是蹭出火花的一次邂逅.那位女人不但赔了他车钱.还几次登门道歉.然后两人认识.相约.在她温婉的、带着醉意的眼神中.讲了很多家庭的不幸.两个人像知己一样.从饭局到约会.从陌生到亲密无间.仅用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他叫顾晓彤.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市委一位领导的女儿.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仕途上.都让他发现了重燃激情的机会。
她很有钱.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把他打扮得很帅.帅得年轻地好多岁。
她说她喜欢他阳刚的样子.于是心态也跟着年轻了。
她说她要把他打造成一个成功的男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入股第二制药厂投资的事.尽管他隐隐觉得里面有很大问题。
不过在拿到额度很大的分红后.其他都不重要了.他知道主宰这个世界的并不是公道和正义.就像他积功升不上去一样.有很多寸功未建却仕途得意的人.有一千种办法能达到目的.最起码他知道.顾晓彤能轻松拿到很多畅销的处方药批文。
两个月前……
那个突来的电话打破了宁静.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严重.他更没有想到.认识的潘孟老板.就是九处专案正在寻找的“金龙”.当顾晓彤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时候.他苦思冥想了一夜.他知道败露的后果.自己会走上绞刑架.而那些幕后会有很多种办法脱身。
于是.他炮制了那样?(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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