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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说了,从文字可以确定年代,再对比衣物纹饰,可以肯定画中人物是皇后。况且在那个时期,除了武则天以外,恐怕没有多少人敢把其他皇后画在石壁上。”乔玉复叙道:“所以老师经过研究之后,就可以肯定人物是武则天无疑。”
“这是必然的事情。”王观赞同道:“在武则天执政时期,连皇帝都是傀儡,更加不用说什么皇后了。而且从这画也可以看出,她已经开始为自己登基称帝造势了。描绘圣像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各种祥瑞……”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观还是有些疑虑:“就算可以肯定画的是武则天,那么也不能确定不能薛稷画的呀。”
“你呀,还是没有想透。”钱老轻笑道:“让你看字,不仅是让你思索文字的背景含意,更是让你注意字的本身。要知道画上的字,那可是佚名画家摹拓下来的……”
“字的本身。”
刹那间,王观恍然大悟,彻底明白过来:“如果能够肯定文字是薛稷的手笔,那么壁画自然就是他画的了。”
其实这也算是书画鉴赏的一个基本要点,毕竟在宋代以后,特别是明清时期,文人雅士的审美观发生了一些改变,字和画已经完美的融为一体了。他们感觉书法字帖确实可以纯粹,但是单纯的一幅画,如果画上没有题诗题跋之类的文字,大家反而觉得不美。
一个人画好画之后,就算画家本身不写字,但是求画的人肯定会另外找书法高手题字。久而久之,有画必有字,字画字画,就成为了一个专门的术语。那么画上的文字,自然也成为了鉴定真伪的重要辅证。
不过由于陶老赠送的画上没有文字,王观一时没多想,自然就忽略了这点,现在在钱老的提醒下,这才惊觉薛稷本身是大书法家,他的文字很有特点,完全可以通过文字作为判断图画来历的依据。
“还是钱老您想得通透啊。”王观笑叹道:“果然相比之下,我还很嫩。”
“少拍马屁。”钱老摆手道:“薛稷的书法有什么特点,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王观沉思起来,回忆道:“好像是结体遒丽,媚好肤肉,被世人形容为风惊苑花,雪惹山柏,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感觉。”
“那些是虚词。”钱老摇头道:“说点实际的。”
“也是。”王观笑着说道:“说白了,就是薛稷用笔纤瘦,文字结构比较疏通,线条又十分的流畅,有一种劲练的感觉。”
“嗯,你这是老生常谈。”钱老淡笑道:“我现在说点你不知道的。”
“请钱老赐教。”王观闻声,连忙端正态度,认真的聆听起来。
“有人评价说,薛稷的书法,其实是宋代书法的鼻祖。这话可能有些夸大,但是未尝没有几分道理。”钱老娓娓而谈:“比如说宋体字,长期以来,传说宋体字是秦桧创造,因为他是奸贼,所以大家干脆不提他的名字,直接称为宋体字。”
“可是追本溯源,稍微做个对比,就可以知道宋体字与薛稷的书法是一脉相承下来的,相似度极高。而且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书法,你应该知道吧?”
钱老自问自答:“瘦金体运笔挺劲犀利,笔道瘦细峭硬而有肤润洒脱的风神,其实就是由薛稷书法演化而成。明人评价赵佶书法,认为他是初学薛稷,变其法度,自号瘦金书。”
“赵佶十分偏爱薛稷的书法,终生临摹,深得薛稷书法疏朗挺劲,骨气洞达,硬瘦刚硬的风采。他由薛稷书法演变而来的字体,更是独步天下,自成一体。由于这种文字瘦硬通神,有如切玉,世称瘦金书。”钱老笑道:“所以现在才有人觉得,如果正本溯源,薛稷为宋体字的鼻祖应该当之无愧。”
“确实有几分道理。”
王观轻轻的点头,然后笑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同为初唐四大书法名家之一,薛稷的名气却不如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三人了。”
“为什么?”钱老也颇为好奇。
“是被赵佶给害的。”
王观笑呵呵道:“由于赵佶的推广,使得宋体字闻名天下,而且更成为了印刷的字体,几乎翻开一本书,就可以见到一模一样的字体。那么大家在研究薛稷书法的时候,总是感觉那么耳熟能详,仿佛烂大街的货色,潜意识中就把他看低了几分。”
“瞎扯淡。”钱老笑骂一句,心里却颇有几分认同。
毕竟物以稀为贵,书法也是差不多,如果一种文字太泛滥了,大家肯定不约而同的忘记这种字体在现世之初是多么的惊艳绝伦,只会觉得十分单调乏味,自然没有多高的评价。
“说得远了。”
与此同时,钱老示意道:“言归正传,你觉得画上的字体怎么样,是薛稷的手笔吗?”
“钱老,您这是要打我脸呀。”王观苦笑道:“这分明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摆明了的事情,何必再让我来辨认。”
“呵呵,确定就好。”钱老微笑道:“那么你对我的推断,还有什么异议吗?”
“没了,这画毫无疑问,就是薛稷的作品。”王观喜形于色道:“得出这样的结论,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有异议。”
就在这时,看见王观眉开眼笑的样子,乔玉十分好奇,忍不住问道:“这画很值钱吗?”
“这个真的不好说,你说它值钱就值钱,不值钱就不值钱。”
钱老轻轻摇头,和颜悦色道:“之所以说它值钱,因为这是薛稷的画。薛稷的诗词文章,名冠一时。但是有人认为,他的诗不如书,书不如画。不过由于年代太久远了,他的绘画作品根本没能流传下来……”
第622章半山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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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是没有流传下来,至少在宋代的时候,薛稷的画还是有真迹存世的,宋代的大画家米芾也说过,他一生只爱薛稷的绘画。”
这个时候,钱老微叹道:“不过很可惜,南宋以后薛稷的绘画作品就鲜少记载,特别是过了元代,在明清时期就彻底失传了。所谓物以稀为贵,尽管王观手中的画是拓印的作品,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真迹,自然十分值钱。
“当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此时,王观也轻笑道:“算是真迹,却始终不是真迹,而且更加不是古代的摹本,这画不过是只拓印了二十年的复制品而已,确实不值钱。”
“那到底值不值钱呀?”乔玉有些晕。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钱老笑呵呵道:“在不懂的人手里,那自然是不值一文,但是在喜欢的人手中,却是千金不换的珍宝。”
“小乔,价值多少并不重要,重要是喜不喜欢,千金难买心头好呀。尤其是我们这行,钱多钱少从来没有一个可以衡量的标准。”王观笑道:“一页鲁讯的手稿,就能卖出一百多万,你说亏还是不亏?”
乔玉懵懂点头,反正王观觉得自己不亏,那她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王观说得很对。”
这个时候,钱老点头赞同道:“价值也分经济价值和艺术价值,经济价值高的东西未必就能转化为经济价值,但是反过来却比较容易转换。这幅画的艺术价值很高,对于大家研究薛稷人物画很有帮助,一些大博物馆肯定愿意出高价购买来填补空白。”
“哦。”
乔玉若有所思,实际上还是不太懂,干脆小声问贝叶,见她摇头之后也心满意足道:“我也不明白。不过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钱老听见了,笑叹摇头,又继续观赏图画。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抬头道:“王观,你打算去香港?”
“对。”王观点头道:“飞白说的吧。我听说唐后行从图……”
“这个我知道。”钱老摆手笑道:“其实也不必刻意跑这一趟。”
“什么意思?”王观眨眼,揣测道:“难道说那画有什么蹊跷?”
“你多想了。”钱老笑道:“我的意思是,唐后行从图画的也是武则天,你现在手头上也有这样的画像了。也不必再凑这个热闹。毕竟这事只要一人知道了,其他消息灵通的人肯定也会闻风而动,可以想象拍卖会上必然龙争虎斗……”
“你的钱也不是白来的。”钱老劝告道:“没必要与人争这个。”
钱老是在担心王观从来没有参加过大拍,可能会由于一时的意气用事,报了一个天价把东西拍下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钱老您放心,我也有分寸。”王观笑道:“我就是去看看,不一定下手。”
“你这样想就好。”
对于王观的自制力,钱老还是比较信任的,又提点两句之后。忽然笑道:“其实你现在去香港也好,可以赶上焦尾琴的巡展。”
“嗯?”
王观一怔。立即回过神来,貌似由于焦尾琴重新现世的消息太过轰动,也引发了大家的好奇心,所以在“社会各界人士”的极力邀请下,故宫方面决定安排一场巡展。其中不仅是国内的各大城市,也包括了香港台湾地区。
“不仅是两岸三地。”钱老微笑道:“听说一些外国友人,也对焦尾琴很感兴趣。在与故宫磋商具体的展览日期。估计过不了多久,王馆长又要来找你联络感情了。”
“随便了。”王观无所谓道:“只要东西不丢不坏,随便他们折腾。反正大家就是图个新鲜感。等到过了这段时间,估计也没人再感兴趣。”
“恰恰相反。”钱老摇头笑道:“过了这段时间,你恐怕更加麻烦。因为没有看热闹的人了,真正感兴趣的人才会现身。”
“好像也是……不过也没有关系,有麻烦也是以后的事情了,那么等到以后再说吧。”王观得过且过道,有些事情不用考虑太长远,免得徒增烦恼。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必多说,陪着钱老观赏几件宝物,转眼就到了中午,吃了午餐之后,王观带着贝叶和乔玉在热闹繁华的京城商业街闲逛起来。
一番血拼之后,直到晚上几人才提着大包小包返回大宅门。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几人和钱老拜别之后,又登上了飞机,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才顺利的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
一出机场,皮求是举手招呼,重量级的身材,让人忽略他都难。
“皮大哥。”
王观笑迎了上去,自然又是一阵寒暄。
“走了,我已经准备好大餐,为你们接风洗尘。”片刻之后,皮求是笑道:“对了,说起来也巧,在过来的途中,我遇上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几个人也匆匆忙忙走了过来,恭敬招呼道:“大小姐!”
皮求是愣了一愣,要说的话自然中断了,然后回头一看,只见几个人之中为首的一人笑容满面道:“老爷子让我们来……”
“知道了,知道了。”
乔玉不耐摆手,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几个保镖泄露了她的行踪。而且她也知道,这些人找上来了,也容不得她躲开。
想到这里,乔玉一把扯过贝叶,转头对王观说道:“你们去吃饭吧,我和小叶去逛街,一会儿再去找你们。”
“行。”
王观无奈一笑,眼睁睁的看着乔玉搂着贝叶,在一帮保镖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而去。
“新朋友?”皮求是也有些好奇。
“大学的同学。”王观解释了句,然后笑道:“不管她们了,你刚才说遇上谁了?”
“嘿嘿,我卖个关子,去到你就知道了。”皮求是笑眯眯道,也引着王观走到外面的停车场,直接上了一辆宝马。
系好安全带之后,皮求是直接开车而去,期间在拐弯抹角的时候,他也顺便给王观讲解了一下这里的地形情况。
“皮大哥肯定没少来,不然也不会那么熟悉。”王观笑道。
“每年过来两三次,也不算很多。”皮求是笑呵呵道:“不过香港毕竟不大,把主要的街道记住了,自然不会有迷路的可能性……”
说话之间,皮求是兜兜转转的,就在一栋茶楼停了下来。
茶楼很大,也十分热闹。尽管现在已经接近中年了,但是一楼和二楼的座位之中却依然没有多少空缺。许多人还在享受早茶,吃着美味的茶点。
不过,皮求是却没有在一二楼停留,直接带着王观上了三楼。三楼是一间间包厢,环境比较清雅,而且隔音设备比较好,楼下的喧闹并没有传上来。
与此同时,皮求是在三楼通道走了几步,直接推开一个包厢的房门,然后回头笑道:“兄弟,进来吧,你肯定猜不到里边的客人是谁。”
“我认识的……该不会是李逸风李大老板吧。”王观笑道,随之走进包厢。只见包厢布置十分雅致,进门首先就看见一排屏风,恰好把里面给挡了。
还没等王观绕过屏风,里面就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皮施主,王施主到了么?”
“半山大师。”
一瞬间,王观一怔,随之立即反应过来,惊喜交集的走了进去,立即就看见本应该在新加坡寺院守着一房屋珍贵文物的半山和尚,却出现在香港茶楼的包厢之中。
“王施主,日久不见,近来可好。”
此时,半山和尚也站了起来微笑行礼,一身朴素的僧袍,手里挂着念珠,脸上尽是友好和善的笑容,自然有一股出尘的气息。
“天天拣到宝贝的人,你说他好不好。”皮求是笑着说道,连忙引请王观坐下,再招呼服务员过来换了一壶新茶。
又点了两笼茶点之后,皮求是笑道:“说起来也是巧,今天早上接到你的电话,知道你的航班时间之后,估摸差不多了要去机场接你,没想才出门就遇上半山大师了。”
“呵呵,所谓有缘千里有相会。”半山和尚笑容可掬道:“能在这里相聚,足以说明我们三人的善缘未尽,再次重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善缘就好。”皮求是开玩笑道:“如果是化缘,那就恕我们退避三舍了。”
“皮施主说笑了。”半山和尚笑容依旧:“我们显宗门徒,向来是自力更生,从来不化缘。不过要是皮施主主动要给香油钱,贫僧却是不会拒绝……”
“咦。”
听到这话,王观和皮求是有几分意外,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半山和尚是个十分正直,说白了就是有些刻板的人,什么时候变性子了,居然也会说笑。
“半山大师。”
皮求是想了想,正容问道:“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阿弥陀佛,皮施主果真机敏。”半山和尚又笑了,不过这回却是苦笑:“然而不是贫僧遇到麻烦,而是贫僧寄居的寺庙有难。”
寄居那是婉转的说法,表示僧人四大皆空没有恒产,那么寺院只是寄身之所。然而大家都清楚,那是不能当真的客气话……
第623章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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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半山和尚说他寄居的寺庙有难,皮求是立即皱起了眉头,连忙问道:“大师,遇上什么麻烦事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们力所能及,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一言难尽啊。”
半山和尚轻轻摇头:“有些事情,贫僧难以启齿,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王观和皮求是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半山和尚不是在吊人胃口,而是真的不想多说,所以相互看了眼之后,更加好奇起来。
“大师,再难也有解决的办法。”皮求是又劝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能抵一个诸葛亮。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看看,我们或许能帮上忙。”
“佛门本是清净之地,却发生一些龌龊之事,叫我怎么开口。”半山和尚无奈苦笑了下,无论皮求是怎么劝说,却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见此情形,皮求是也死心了,不过还是诚心诚意道:“大师,真需要帮忙的话,一定不要客气,我们或许不能帮上多少忙,却也希望能够尽几分绵薄之力。”
“多谢皮施主的好意。”
适时,半山和尚才展颜笑道:“有这份心意就行,贫僧心领了,十分感激。”
话说到这份上,皮求是也不好再揪住不放,到是王观比较机灵,给半山和尚倒上一杯茶之后,趁机旁敲侧击道:“大师到香港,是旅行还是访友呀?”
“嗯?”
皮求是也马上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半山和尚专注的聆听。
“阿弥陀佛。”半山和尚摇头道:“不是旅行,也不是访友,而是受人之邀,过来结一个善缘。”
“大师呀。”听到这话,王观有些无奈道:“能说得明白一些么,结什么善缘呀?”
“其实也没什么。和王施主当初托付之事也差不多。”半山和尚笑道:“受到一位与家师相交多的的居士之托,不得不来走这一趟。”
半山和尚不仅是纯粹的吃斋念佛的僧人,更是一位拥有高超手艺的大师。现在他这样说,显然是过来帮什么人雕刻什么东西。当初王观就是请他帮忙琢制蜜蜡,不过由于一场意外,蜜蜡变成佛陀像,却给了王观带走焦尾琴的机会。
说起来也是拣了大漏,所以王观对半山和尚很客气。才会旁敲侧击的打听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果能够帮忙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皮求是也是同样的心思,闻声又详细问道:“那位居士托大师做什么?也是琢制蜜蜡?”
“不是,贫僧也不清楚。”半山和尚坦言道:“居士打电话请我过来一趟,我就来了。”
“呃。”
王观和皮求是愣住了,苦笑之余也有些佩服半山和尚的赤诚。
当然,所谓的赤诚也要分对象的,至少可以说明那个什么居士,绝对是半山和尚师父的至交好友,不然半山和尚也不可能什么都不问。就轻易从新加坡奔赴香港。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
王观和皮求是自然看向了对方。因为他们十分肯定,这不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然而下一秒钟之后,却见半山和尚不慌不忙在僧袍的口袋摸出一个精巧的手机来。
见此情形,王观和皮求是释然了,也不觉得奇怪,与时俱进嘛。毕竟也没谁规定和尚就不能带手机……
此时,半山和尚也没有避开两人,大大方方的接听电话。稍微聊了两句之后,就收了手机微笑道:“两位施主,实在是不好意思,怕是不能陪两位喝茶了。”
“怎么了?”皮求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个居士的电话?”
“没错。”半山和尚笑道:“知道我抵达香港了,现在派人过来接我。”
“那不急。”皮求是笑眯眯道:“等接你的人来了再说,现在继续喝茶,吃些茶点……”
在皮求是的热情招呼下,半山和尚也从善如流,浅尝辄止。毕竟多年的佛学修养,让半山和尚的禅定功夫达到很高深的境界,自然不会在意口舌之欲的享受。
闲聊了七八分钟之后,半山和尚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等他说明了茶楼的包厢位置,不多时就有人在外头走了进来。
“半山大师?”
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就在屏风外传入王观等人耳中。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王观感觉声音有几分熟悉,等到那人走进来之后,他也十分的意外:“韩朗!”
“是你……”
韩朗在外头走了进去,看见王观的时候,也是非常的惊奇。不过他也没有忘记在晋阳的遭遇,就算不至于有失风度的恶语相向,但是也不用指望他有什么好脸色。
当然,心里不爽韩朗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目光一瞥就在王观身上掠过,然后就看向了半山大师。包厢之中就三个人,而且又仅是一个和尚,毫无疑问他就是自己过来迎接的对象。
想到这里,韩朗却是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带着几分恭谨之色道:“半山大师,爷爷让我过来接你过去。”
“烦劳韩居士了。”半山和尚双手合十,转头对王观和皮求是说道:“两位施主,贫僧先失陪了,回头有空再与两位一叙。”
王观和皮求是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意见,立即起身送着半山和尚下了茶楼,一番拜别之后就看着他坐上韩朗的车子远去。
随后,两人又回返茶楼包厢,皮求是有些好奇问道:“兄弟,你和那个韩朗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我看他好像不怎么待见你呀。”
“呵呵,确实曾经打过交道。”王观轻笑道,然后就转移话题了。
皮求是也没有多问,他的阅历十分丰富,自然明白王观肯定没有吃亏,反而占了便宜。不然的话,应该是王观不待见韩郎,而不是韩郎不待见王观了。
与此同时,又扯了几句闲话,王观才谈起了正事:“皮大哥,这些天有什么收获?去看过唐后行从图了没有?”
“没去看,害怕大张旗鼓的引起拍卖公司的警惕。”皮求是摇头,然后笑道:“不过倒是通过一些关系,弄了许多高清相片。”
说话之间,皮求是摸出了相片,大概有二三十张。可以看得出来,照相的人是个高手,每张相片照得十分精致,有全图,侧面图,背面图,局部图,完全包含了图画的每个细节。
王观看起一张照片看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颜色好暗淡呀。”
“很正常的情况,你想一想,如果是宋摹本,至今也有八百年了。历经了八百年的风雨,图画能够完好无损的流传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用指望它的色彩有多么绚烂。”
皮求是笑了笑,又有些惋惜道:“再说了,东西在民国时期就流失海外,外国人可不像我们那么珍惜,折腾了几十上百年,没被折腾碎了也是天幸。”
“嗯。”王观轻轻点头,又继续观看照片。
唐后行从图,出自唐代宫廷画家张萱之手,描绘的是武则天在一帮宫婢武士簇拥下出游的场面,所以这画又有武后行从图之称。
之所以肯定这个唐后就是武则天,那是由于画中的唐后身穿日月袍。按照唐代宫廷服饰的典制,只有皇帝才有这样的资格作这样的装束。所以在当时来说,估计只有武则天敢于把日月花纹绣在双肩上。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画是什么年代的作品。
毕竟张萱是大画家,他的作品在流传的过程中,向来是后人临摹的对象。在唐代就有摹本出现了,更加不用说之后的宋元明清了,就是在民国年间也依然有人仿摹,因其作品逼真相似,还被收在故宫馆藏之中。
所以说但凡传世名画名贴,除了原本真迹以外,总是有许多临摹的版本流传下来。这些版本就算不是真迹,却依然具有极高的价值。
在仔细观赏照片的时候,王观也顺口问道:“皮大哥,这画你怎么看?”
“你没来之前,我也与几个同行交流过了。”皮求是笑道:“他们觉得着录权威,加上传承有序,是宋摹本的可能性很大。”
别看语气不确定,那只是行家习惯性的保留而已。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不会百分之百予以肯定,能用可能性很大来形容,也知道皮求是等人一致看好这幅唐后行从图了。
王观轻轻点头,又摇头道:“唉,照片虽然清晰,却始终隔了一层。不能上手,总是不太让人安心。”
“没错。”皮求是也颇为赞同,就算再怎么肯定,在没有亲眼看过之前,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丝疑虑。嗯,其实也和网上购物差不多,无论店家吹嘘得再厉害,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东西就是和他描绘的一模一样。
尤其这是临摹的作品,与原作也有一些差异,就更加不好断代了。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觉得奇怪,摹本和原本不是一样的吗,怎么还会有差别?
首先大家要知道,摹本不是单纯的复制品,所以摹本和原本不仅有差别,而且越是珍贵的摹本,与原本的差别往往很大。这个就是文人雅士的傲气使然了,他们在临摹原本的时候,经常夹带了私货……
第624章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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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人有傲骨,哪怕在临摹前人名家作品的时候,从来不会为了所谓逼真相似而刻意临摹得一模一样,相反还故意添加许多不同的景物,以显示其中的区分。
不过,古代的字画著录,却有一个很明显的弊端。书中记载的名画,从来只是留下一个名字而已,然后用一些华丽的词汇来形容画得有多好,却根本不提画中的图案细节。
这样一来,当真迹和临摹的仿本摆在一起的时候,往往就是鉴定家们最高兴,也是要抓狂之时。因为真仿作品细节不同,只要能够判断其中一幅是真迹,另外一幅肯定就是仿品。不过又是由于细节的不同,最容易引起各种争议……
其中的复杂程度,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楚明白,反正就是这个原因,也使得喜欢字画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够入门的人极少。
用周老的话来说,王观勉强跨过了门槛,离真正的登堂入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在不确定唐后行从图真伪的情况下,他才想要近距离的抵触,好方便作弊。
“不急的。”
此时,皮求是笑道:“再过两天,拍卖会就开始了,到时候远远的感受一番,就算不能上台观赏,也比现在这样隔靴搔痒强一些。”
“嗯。”
王观微微点头,又好奇道:“皮大哥,你这些天也应该听到一些风声吧,把唐后行从图列为目标的人多么?”
“不多,才十几个而已。”皮求是摇头,然后苦笑道:“但是这十几个人。无一不是行家里的大鳄级人物,如果你真心想拍下这幅画,就要做好大出血的心理准备了。”
“嗯,多谢皮大哥提醒。”王观点了点头,认真的考虑起来。
“如果是真品,又是宋代摹本!”皮求是沉吟道:“你手头上又不差钱的话,我倒是建议你拿下来。当然,前提是价钱不要太高,不然还是算了。”
“兄弟。你别看现在一些艺术珍品价格动辄过亿,实际上有很大的水分,甚至有一些是炒作出来的。”皮求是摇头道:“一些拍卖行总是大肆宣传拍会的成交价是多少亿,却从来不说在拍卖会结束之后,这些拍得天价艺术珍品的买家是不是真的付款提货走了。”
“嘿嘿。也不是说一定是在演双簧。”皮求是笑眯眯道:“你也知道,在拍卖的时候,由于气氛十分火热,一些人一时冲动举牌报了一个天价,在事后他们就后悔了,然后宁愿赔违约金,也不打算按拍价付款。”
“这种事情几乎每年都有发生。只不过拍卖行不宣传,买家更加不可能自曝其丑,所以外人很少听说,但是行里人却心知肚明。”
说话之间。皮求是也有些感叹:“这也是为什么前几年才拍卖出去的东西,今年又陆续上拍的原因了。所以大家才常说拍会的水很深,如果古玩行是江湖,那么拍卖会就是大海。更加的深不可测,暗流汹涌。”
“皮大哥你放心。这个我明白。”王观笑道:“实在不行,我干脆也赔违约金算了。”
“呵呵,这是下下策。”皮求是笑了笑,也有些认真告诫道:“真的这样做了,就会被视为最不受欢迎的人,不仅是香港的拍卖公司,就是国内的拍卖行也不待见你,不允许你参加他们举行的拍卖会。”
“这么狠呀。”王观也有几分错愕。
“必然的事情。”皮求是笑道:“去年还是前年了,你还记得那个竞拍兽首最后却不给钱的人吧?他在国内被视为英雄,但是却上了大拍会的黑名单,各大拍卖公司不邀请他,也不欢迎他参加拍会。”
“这样也被封杀?”王观轻叹道:“英雄果然不好当。”
“世道就是这样……”
皮求是才说着,突然听到他的手机响了,顺势在包里掏出来一看,顿时有些惊疑之色:“半山大师的来电。”
“接听看看找我们什么事。”王观也有一些好奇。
皮求是微微点头,顺手接通电话,笑呵呵道:“大师,是我……哦?这个倒是没问题……在哪里?好,我们马上过去。”
看见皮求是挂了电话,王观连忙问道:“大师怎么说。”
“让我们过去一趟,好像是帮忙看什么东西。”皮求是笑道:“你去不去?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自己过去就行。”
显然他也记得韩朗的态度,怕王观觉得为难,干脆自己过去帮忙就行。
“没关系。”王观想了想,摆手道:“我和韩朗之间,也谈不上什么矛盾,只要说开了,估计他还要感谢我呢。”
“那就行。”皮求是也爽快,直接站起来道:“走了,别让半山大师多等。”
“嗯。”
王观点头,与皮求是出去,顺手结了帐,再开车按照半山和尚提供的地址,轻快来到了位于海边附近的一栋豪宅之前。
豪宅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宽大的铁栅栏旁边还有几个类似保安的门卫看守。先是问清楚了两人的来意,又打电话确认之后才让两人进入。
不久之后,两人走进了别墅大门,又经过了一番安检,才在一个佣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客厅之中。
“两位施主来了。”
此时,半山和尚就在厅中与一个老人聊天,看见两人来了立刻起身相迎,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却也让王观和皮求是淡忘了心中的不快。
想想也是,进个门而已,让人防贼似的检查两三遍,换成是谁心里都不爽。如果不是看在半山和尚的情面上,两人恐怕早就调头走人了。
实际上反过来想也成立,估计在别墅主人的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如果不是看在半山和尚的面子上,不是什么人也能够随便进入别墅的。立场不同,想法自然有异,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然怎么会说屁股决定脑袋呢。
“两位施主……”
就在这时,半山和尚微笑引见起来:“韩居士,这位是皮施主,这位是王施主,他们两位对于古物很有研究,或许可以看出东西的来历。”
说话之间,半山和尚又给王观和皮求是介绍老人:“这位是韩居士!”
“韩老先生。”
问候的时候,王观也顺势观察起来,感觉老人应该是比较虔诚的信徒,不仅身上穿着比较宽松朴素的袍服,而且手腕上和脖颈上也挂戴不少佛珠念珠平安符之类的东西。另外他的体型比较发福,微白的头发加上脸上的一抹笑容,却给人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
“欢迎过来作客,你们也不要有什么拘束,都坐下来吧。”韩老先生倒也有几分客气,但是客气之中明显充满了疏远。
这也是常事,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发生一见如故的情况。而且从别墅的豪华程度,以及韩老先生本身的气度来看,肯定又是一方大豪。
对于这样的人物,除非本身熟悉,不然最好还是敬而远之。所以坐下来之后,皮求是率先开口道:“半山大师,你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吗?”
“没错。”
半山和尚也不打算绕圈子,直接说道:“刚才韩居士让贫僧观赏一件东西,然后打算让贫僧重新仿刻出来……”
“这对于大师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皮求是笑道,自然知道半山和尚的能力,别说仿刻了,就是没有原件,只要说明具体的要求,他也能够从无到有刻一个出来。
“如果是一般的东西,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半山和尚稍微迟疑,就苦笑道:“问题在于韩居士却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
“什么难题?”皮求是与王观也颇为好奇。
要知道半山和尚不是普通的僧人,经常接触一屋子的珍贵文物,久而久之也具有不俗的鉴赏能力,一般的东西他应该可以辨认出来,怎么会觉得为难呢。
“韩居士……”
半山和尚立即看向了韩老先生。
适时,韩老先生轻轻的点头,然后招呼了一声,自然有人去把东西搬了过来。一个搬字足以说明东西比较沉重,而且体积肯定小不到哪里去。
一会儿,王观和皮求是立即看见了佣人搬来的东西,立时觉得十分意外。只见东西的体积确实比较大,那是一个木质的莲台底座,有十二片花瓣,中间是一个平台,就算是成年人站上去都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真人却站不上去,因为在莲台之中有假人。说白了,就是一个木像。木像与莲台应该是一个整体,有点儿类似供奉在寺院中的神像。
之所以说是类似,也是由于木像残损了大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木像的上半身一直到下身膝盖骨的位置,有将近三分之二的部位已经残缺,只剩下膝盖以下和莲台这一部分。
这种情况下,也难怪半山和尚犯难了,连木像的全貌都不清楚,怎么可能仿刻?还不如直接另外雕刻一个算了。
然而韩老先生好像十分重视这个残缺不全的木像,不同意半山和尚另外做一个的提议,非要按照原来样子的仿刻,可是天知道木像原来是什么样子,怎么可能仿刻得了……
第625章关键是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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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话,韩老先生的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这种事情,就好像是要给断臂的维纳斯添加手臂一样不靠谱。
当然,稍微比维纳斯装手臂好点的就是,古代的木雕神像也有几分规律。毕竟是给神灵塑像,那么绝对不可能乱来,也要遵循民间约定俗成的惯例。
以观音、佛陀为例,什么佛,什么观音,是什么样的法像,那是有严格规定的,最多是在细节上有些变化,但是大体上的造型还是万变不离其踪。
明白了这个道理,王观和皮求是也有些清楚,半山和尚叫他们过来的原因,无非是想通过残缺不全的木像,推断出它的本来面目。
在这一瞬间,王观想起了一个笑话。生物课上教授给一个鸟腿让学生辨认是什么鸟儿,学生直接摔笔走到门外,撩起裤角让教授叫出自己的名字……
现在半山和尚让他们做的,就是实现这个笑话。
对此,皮求是也有几分苦笑:“大师,您这是存心刁难我们来的吧。”
“皮施主言重了。”半山和尚声音还是那么温和:“这事虽然有些麻烦,但是应该不至于让两位为难吧。”
与此同时,王观若有所思,慢慢的品味过来。这事真的是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其中的关键,恐怕不是推断出木像的来历,而是说出能让韩老先生信服的见解。
毕竟木像残得只剩下部分,那么随便挑一个观音或佛陀的法像来雕刻都成,问题在于韩老先生认不认同而已。
如果韩老先生认同,就算重新雕刻的法像并不是原来的一样,那么他也会当成原来的。如果韩老先生不认同,就算雕刻的法像是原来的那个,估计他也会觉得大家在欺骗自己。
这种情况就好比国内的某些领导,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行或不行,尽在韩老先生的一念之间。
很可惜,韩老先生尽管信佛,却不代表他愚昧无知,相反他还是个十分精明的人。既然这么重视这个残像,那么他肯定请许多专家来鉴定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然而一般人绝对忽悠不了他,自然也没有办法让他信服。
就在这样犹豫不决之中,韩老先生想到了远在新加坡的半山和尚。
在半山和尚师父没有圆寂之前,韩老先生先生去新加坡和他学佛修禅,接触久了自然也清楚半山和尚的水平。
带着几分希望,韩老先生立即邀请半山和尚过来,不过结果却让他失望了。面对这一个残像,半山和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顺势推荐了皮求是与王观……
尽管不知道两人的水平怎么样。但是韩老先生还是卖半山和尚一个面子,同意让他们过来看一看这件残像。
不过韩老先生也没抱多少希望。所以听到皮求是不自信的话,倒也浑不在意,反而觉得这人比较干脆。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不像某些专家,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偏偏乱扯一大堆狗屁不通的话。
“未战而先屈。这可不是皮大哥你的作风。”
适时,王观考虑了片刻,轻微笑道:“先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线索太少了,可能性太多,叫人怎么判断……”
皮求是走了过去,一边打量,一边摇头叹道:“莲花台,那是佛门最经典的法器,各种佛陀菩萨,包括罗汉,都有可能站在莲台上。你自己算一算,佛门有名的佛陀菩萨罗汉有多少尊?简直就是数不用数,再加上佛陀、菩萨的法像又十分繁多,那是极为庞大的数字。”
至于是多大的数字,大家根本不用去算,因为绝对算不出来,就算是半山和尚这种佛学高深的僧人,恐怕也没有一个准数。
“咦!”
嘴里埋怨,皮求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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