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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众人瞪着眼睛齐声问道:“您的产品到底是什么呀?能产生这么伟大而深远的意义。”
“挺好内衣,一穿就变……”高智一脸轻松,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话。
“什么?”几个人纷纷惊呼,瞠目结舌地张大了嘴,五官迅速挤成一团,愣模愣眼地盯着高智。
赵岩挠了挠脑袋,回过了神,百思不解地问道:“高总,这内衣怎么也成保健品了?”
高智笑了笑,讳莫如深地低声说:“现在的消费者精明着呢!你要是不跟保健品搭上边,他们能信这功能吗?”
赵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谄媚地笑道:“您太厉害了,真是身经百战出真知啊!哪天有时间您可得好好给我上上课,我原来还自认对销售的理解挺深呢,听您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思跟人说自己卖过房子了。”
“我哪敢给您当老师啊?”高智像是在轰苍蝇一样连连摆手,然后指了指徐向东和张建军,“我还得靠你这几位哥们儿啊!现在信广告的不多,广告费也贵得不靠谱。他们写一写,拍一拍,让广告和新闻混在一起出现,老百姓也分不清到底是广告还是新闻。一来我们省钱,二来效果还好,这绝对是一条宣传产品的捷径啊!今后哥儿几个还得多帮忙!”
“好说,好说……”众人随声附和着,一边暗暗钦佩高智的大言不惭以及厚颜无耻的大无畏精神。
看到大家如此谦恭的态度,高智又环视了一圈,兴高采烈地大声说,“挺好内衣,一穿就变。塑形瘦身,想瘦哪就瘦哪。这是我自己写的广告词,你们觉得怎么样?”
“高,实在是高……”
“您太有才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夸起了高智。
在众人的强力吹捧下,高智假意地摆着手,那肥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腻得像猪油一样的喜悦。
王天成把头凑到了张建军耳旁,压低了声音说:“太不靠谱了,‘挺好内衣,一穿就变’,什么衣服能穿上就变啊?‘变形金钢’看多了吧!”
“你应该了解呀,现在的广告不都这样吗?这还算是靠谱的呢!”张建军涨红着脸,看了一眼陶醉在幸福喜悦中的高智,“还有一‘良沙袜业,不只是吸引’,你听着是不是更怵,多暧昧呀!”
“我看‘不只是勾引’更贴切……”赵岩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加入了讨论。
王天成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地说:“没办法,说得不狠没人看,说得狠了没人信,广告公司也难啊!”
“高总,您这个产品一年的销售额能有多少?”赵岩在边上表情严肃地问了一个看似很专业的问题。
高智沉吟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没太仔细算过,但估计怎么也能有十几个亿了吧。”
“什么?”众人又瞠目结舌地愣住了,每个人的嘴里都像被塞了个鸭蛋似的。
须臾,王天成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说的是人民币吧?”
高智像看着外星怪兽一样看着他,莫名其妙地说:“没错,虽然我在俄罗斯留过学,但我可以保证,刚才跟你说的绝不是卢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天成臊眉搭眼地点着头。
高智给王天成上了非常生动而重要的一课。在中国,像高智和他这样的企业还是为数不少的。
直到这时,他才深刻地意识到公司为什么一再强调,要在“策略”上给客户指引,什么时候客户部的每一位员工都能成为客户的“营销顾问”时,“精艺”才会在广告界拥有无与伦比的竞争力。
策略是什么?
策略既是方向也是方法。方向决定方法。
在营销传播中,策略不仅要找出方向,也要给出解决问题的方式与方法。
那么所谓成功的策略是什么?
或许就像高智和他的产品一样,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用合适的方式面对合适的人所展开的一种真诚的虚伪;
那失败的策略呢?
王天成想:或许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用错误的方式对错误的对象所表达的一种没人需要的真诚。但无论如何,“谋事在人”这或许应该是一个我们所要共同遵循的定律。
饭局结束,高智把他们几个人送到了酒店门口。
出于礼貌,徐向东非常客气地说:“高总,您请回吧!这个发明实在太伟大了,有空我们一定去拜会一下‘令尊’!”
“好说,好说!有机会咱们再聊!”高智眉开眼笑地挥着手。
“再见,再见……”众人也纷纷挥手告辞。
“徐先生!”高智刚掉头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
徐向东闻讯小跑几步折了回去。
高智露出一副臊眉搭眼的样子,低声问道:“您刚才说的‘令尊’到底是谁呀?”
“跟您刚才说的‘家父’是一个人!”徐向东听了之后,目瞪口呆地怔了好半天。在这一瞬间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哭笑不得,不知所措。他一边回头向王天成他们走去,一边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挺好内衣、海龟高智,都够牛的……”
(五)
“精艺广告”新来的总经理叫刘原。英文名字弗兰克。
这是一个带着金丝框眼镜,面色终日阴沉不定,目光始终阴冷无比,一天24小时,1440分钟不见笑容的中年男子。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弗兰克走马上任后所颁布的第一项制度就是:让公司的每一位员工都给自己起一个英文名字,无论是管理层之间,(奇*书*网。整*理*提*供)管理层与员工之间,还是员工自己之间都必须以英文名字相称呼。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目的有两点:一是体现合资公司的国际化趋势,让人感觉更职业;二是这种称呼可以缩短管理层与员工之间的距离。
王天成对此颇不以为然。首先,他认为名字无非是一个代号,拿名字说事儿,换一个名字就如何如何,这干脆就是自己忽悠自己。
可既然是王八的屁股——龟腚(规定),他也就硬着头皮给自己起了一个俗不可耐的英文名字——麦克。
其次,他认为:如果是中美合资或中英合资的话起个英文名字到也说得过去。可像他们公司的合资方只是个港商,而香港本来就属于中国人民,那就该堂堂正正的叫中国名。出那些不伦不类,不香不臭,不痛不痒的馊主意干嘛?踏踏实实地做点儿实事比什么都强。
第二项规定是:在公司日常乃至与客户的交流中必须强制使用48个英文单词。大都是与营销和广告相关的词汇。譬如:Marketing(营销)、SalesPromotion(促销)等等。公司为此还专门给每位员工发了一张中英文对照表,而且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进行统一考试。
弗兰克说,这个举措可以让客户感觉到公司更专业。
这一点更让王天成不能容忍,专业不是感觉出来的,而是你做出来的,是要用广告效果来证明的,这种自欺欺人的表面文章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还有,沟通的目的是达成共识。客户不全是英语六级,这么专业的名词别说是英文了,就是用中文表述也难免让一些不是科班出身的客户存在理解上的偏差。弄了半天,强制使用这些英文单词的目的不是想让客户听得懂、听明白,而是非要让他听不懂、听不明白。难道只有让客户不懂,不明白的时候他才会认为这家公司专业?真是搞不懂这是什么混蛋逻辑。
还有一点,让王天成觉得更别扭的就是弗兰克在说话的时候,惯用一种汉语夹杂着英语的表达方式。例如:
“这个Case(个案)我们一会儿再研究一下。”
“我们要在Marketing(营销)领域为Client(客户)提供有效的全传播解决方案。”
王天成也曾暗地里打探了一下弗兰克的底细。得到的标准答案是:第一,彻彻底底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第二,英语烂得一塌胡涂,糗得乱七八糟。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不就全用英语,再不就全用汉语,这种不土不洋、不伦不类、不中不外、不香不臭,不说人话的方式一听就混身直起鸡皮疙瘩奇Qīsūu。сom书。伪军就是伪军,想当美军的办法多了,这么装下去,到头来只能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王天成开始暗暗担忧,这种形式主义作风一旦无休止地蔓延下去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他把这边的情况跟此时已任“沈阳精艺”的总经理张超通过气。张超也很着急,他说在全国的体系中,只有北京公司是按弗兰克提出的制度运营的,而且弗兰克也在董事会上夸下海口:如果成功的话,要把这种模式作为一个样本在全国各分公司推广。张超还说,这种行政制度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在其他方面还会有更多的政策出台,你要好自为之……
王天成非常清楚,要想在一个环境继续生存下去,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能够改变整个环境;二是改变那些你能改变的,适应那些你不能改变的。
“先呆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吧……”王天成忧心忡忡地做了一个决定。
这天,弗兰克把王天成叫到他的办公室。
“麦克,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弗兰克的一双眼睛在镜片后闪着一丝阴冷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王天成觉得很不自然,他稍稍放松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公司新来了个广告系的毕业生,我想先让她去客户部见习,你实战经验多,专业水平高,好好带带她。”没等王天成表态,弗兰克便按了一下桌上的电话机,“Marry,请你让叶小姐进来一下。”
王天成虽然脸上没动声色,可心里实在很不爽:这哪是商量的态度?分明就是让我去执行他的命令。你也没听听我的意见,也没问问我有什么困难,就冒然做出决定,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既然你先不尊重别人,也别想让人尊重你。
一会儿工夫,秘书玛丽领着一位清纯靓丽的少女走了进来。
王天成只觉得眼前蓦然一亮,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来那个女孩子:一头亮丽乌黑的长发很自然地垂落在肩上,就跟洗发水广告里的女模特似的。皮肤白晳娇嫩,一双眼睛像一湾山泉水一样清澈透明。上身穿了一件“Only”的白色上衣,下身穿着一条“Levis”的牛仔裤,脚下穿了一双“Puma”的休闲鞋,斜肩背着一个磨砂皮的休闲背包,整体给人的感觉:青春,特青春,非常青春。
弗兰克脸上毫无表情地介绍:“这位是叶小晶,广告系的高才生;这位是客户部的王经理,英文名字麦克。”
王天成忍着没有动,只是向叶小晶微笑着点头示意,他这是做给弗兰克看的。随之,他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弗兰克听的,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交给我带你能放心吗?”
弗兰克依旧面色阴沉,把身体紧紧地靠在椅背上,手里一直把玩着一只“万宝龙”的签字笔。
他看了一眼王天成,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天成的面色霍然一变,心想:这人也太没有幽默感了。
“噢,没什么意思!我是说我的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带新人!”王天成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弗兰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样子似乎要把王天成给生吞了一样。王天成的脸上又重新展现出了那种习惯性的微笑,毫不畏缩地看着弗兰克。
办公室里的空气在一刹那仿佛停止了流动,四周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玛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就像一具千年僵尸一样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师父,您就收下我吧……”一旁的叶小晶突然跳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王天成的胳膊摇晃着,用一种调皮并略带恳求的目光看着他。那样子简直就像一个小孩子看见了心爱的玩具,非要让大人掏钱买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矜持和做作。
王天成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懵了,这样的场面是他完全始料不及的。他只觉得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自己似乎难以抗拒这种无法用语言说得清的力量。
“弗兰克今天对我的态度让我对这个总经理的印象更是大打折扣,而自己狂放不羁的性格又针锋相对地撅了弗兰克一道,这让大家都很下不来台,我现在该怎么办?”王天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那一瞬间飞速地运转着,因为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僵着。
“人家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当众拒绝。那样一是显得小气,二是让弗兰克更下不了台,不管怎样他毕竟是公司的总经理,跟他搞得太僵也不好……”
想到这,王天成轻轻地挣脱了叶小晶的手,轻描淡写地说道:“别着急拜师,你先到客户部干一段时间再说吧!”
叶小晶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一口一个师父点头不迭地称谢,那样子让王天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站起身看了弗兰克一眼,淡淡地说:“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一会儿还要到客户那边去一趟。”
弗兰克冷冷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王天成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叶小晶也一溜小跑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出了门。就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弗兰克阴沉的脸上似乎浮现起了一丝冰冷刺骨而又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二章 暗流
(一)
徐向东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另一只手拄着下颌,犹如石雕木塑一般,一动不动地冥思苦想着什么。桌子旁边的纸篓里,横七竖八拥挤不堪地堆满了一团团被捏得惨不忍睹不成样子的废纸。
“刺啦”一声,徐向东又把那页刚刚写了几句话的“栏目策划书”撕了下来,迅速地揉成一团,然后像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投篮”那样,把那团纸抛向纸篓,纸团在半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弥线不偏不倚正中“篮筐”。
徐向东对自己百投百中的成绩尤为满意,似乎写策划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持续“投篮”,而不是策划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节目。
他写东西的时候,还保持非常古老的传统——就是先用笔写在纸上,然后再用电脑打出来。单位一些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屁孩儿们对这种做法很不理解,常常没大没小地嘲笑他:“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徐向东听后常会不屑一顾地笑笑,然后和颜悦色地告诉他们:“只有脱了裤子放屁,响才能更大,味也才能更醇。你们应该勇于去尝试!”
同事们用一种看似充满遗憾,实则带着更多骄傲自满目空一切的口气说:“可是,我们一离开电脑压根儿就不会写字了……”
这或许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深切呼唤,也或许是在故意装孙子一般的炫耀卖弄。可不管怎么样,徐向东对这种说法一向是嗤之以鼻。
他做事始终坚信一点:不怕我们不够聪明,就怕我们不够笨。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智商相差并不是非常大,谁比谁也傻不了五分钟。就是再笨的人,什么事多想五分钟也就全明白了。所以,做什么事还真得扎扎实实下一番笨工夫才行。
徐向东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抄还是不抄?这是一个问题。是默默承担没有观众收看的风险,还是借助别人的智慧让收视率一升再升?这两种哪一种更高尚?如果仅仅是抄袭就能赢得既叫好又叫座的效果,那正是我所需要的。抄了,红了,火爆了,那么在我抄了之后还要做些什么?我得好好想一想……”想到这,徐向东狠狠地在烟缸里碾灭了烟头,“霍”地站了起来。
“不行,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新栏目的策划决不仅仅是拍脑袋和借鉴一些外在形式就能成功的,必须要倾听一下观众的声音才行……对,就这么办!”他在屋里低着头转了几圈,然后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王天成放下电话,心里还在暗自嘀咕:“徐向东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凭什么非得让我帮助解决一个女同胞啊?”
“师父,还没走呢?”叶小晶脸上挂着俏皮的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王天成的身边。
这一段时间,王天成把她交给了陈斌,让她先熟悉熟悉基层的工作,从“助理客户主任”做起。虽然,弗兰克留给他的印象很坏,但对叶小晶不知为什么却是心存一丝好感。通过自己的观察,还有陈斌的反馈:叶小晶是一个聪明伶俐,吃苦耐劳,再加上本身就是广告科班出身,专业知识在公司更是出类拔萃触类旁通,从客观上来看,她的的确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
“可她毕竟是弗兰克安排的,我还是得提防着点儿。”所以,王天成一直都紧绷着这根“阶级斗争”的神经,没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而公司的一些重要客户也没让她有直接的接触。
“噢,我再呆一会儿。”王天成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地注视着电脑显示器的屏幕。
“师父,晚上有事吗?”叶小晶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他。
王天成把目光从显示器上收回来,转向了她。
“请你吃饭啊?”叶小晶恳切地望着他。
“今天晚上已经有安排了,改天吧!”王天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把目光又转向了电脑屏幕。
“噢,那……我知道了……”叶小晶失望地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然后抬起头嗫嚅地说,“那你什么时候走啊?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我还得再等一会儿,你先走吧!”王天成纹丝没动,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那……那好吧!”叶小晶慢慢地向门口走去,走了三四步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王天成,见他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劈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叶小晶转过身去,目光中似乎有一种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着。就在她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一个声音喊道:“晚上我们一起去吧!”
她猛然回过头,看见王天成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二)
距北三环蓝宝大厦不过五十米的地方,有一间别具一格,独具特色的川菜餐馆。
此时,徐向东和他另外三个“狐朋狗友”正在那里天昏地暗漫无边际地“指点江山”。他们的旁边,一个清纯活泼的女孩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眉飞色舞地发表着自己的一些见解。
“……现在这电视还能看吗?广告时间比电视剧都长,你在厕所里都看完一本杂志了,可回到电视跟前一看,丰胸的、减肥的,治疗性病的、还有不孕不育的那一筐烂广告还哭着喊着张牙舞爪地在那等着你呢?”赵岩唾沫星子横飞地侃侃而谈。
徐向东瞪了他一眼,一边剔着牙一边说:“别跑题好不好?咱今天谈的是节目,不谈广告!”
“节目那就更没法看了!”王天成没等徐向东的话音落地,就在边上抢道,“你就说这电视剧吧,那剧情老得就跟白垩纪的恐龙似的,淡得没滋没味跟白开水没什么区别,让人一看就犯困。你们看吧,套路无非三种:不是A爱B,B不爱A;就是A不爱B,B也不爱A,但两人又不得不在一起;还有,A爱B,B也爱A,可两人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一块儿。多没劲啊!这不是拿观众当傻子,以为观众好忽悠吗?不是和你们吹,哥们儿要是稍微用用心都能写剧本了。”
“没错,这就是中国电视剧的厉害之处——不是傻子的,也要变着法、换着样的让观众觉得自己是傻子!”赵岩嘻皮笑脸地夹了一口菜。
张建军也没闲着,一边大口嚼着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现代题材的还凑和,可是稍稍刚感觉还可以的时候,那演员一准儿就不说人话了,整个一不伦不类把你逼得是哭笑不得呀;古装戏就更没法看了——一大堆垃圾成天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从秦王嬴政到末代皇后,从武则天到包青天,给你彻头彻尾地拍了个烂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把老祖宗那些东西翻出来吃老本呢?前一段时间这清宫戏又大行其市,不是‘戏说’就是‘私访’,不是‘格格’就是‘公主’不是‘铜牙铁齿’就是‘风流才子’,哥们儿那时候一打开电视都产生幻觉了——我真怀疑自己:还是共产事业的接班人吗?分明就是满清帝国的八旗子弟呀!”
王天成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表示深有同感:“建军说得太对了!真是说到哥们儿心坎里去了。咱再说说这些电视台吧,我家至少能收五十几个频道,可你看吧:一个个千台一面,千面一目,播的节目全一样——都跟一个妈生的似的!今天你播一个‘外国式离婚’,明天他也播;明天你再播一个‘外国式结婚’,后天他也准结婚了。编排上咱还真得夸夸他们,整个一错落有致,今天你播一二集,明天他准播三四集。这下可好,不用死守着一个频道担心连续剧接不上了,咱是看哪个台都成,你说是不是向东?”
徐向东没吭声,自顾自地啃着一段鸡翅。
张建军在边上接茬道:“你也得理解人家,电视台也不容易,每年全国电视剧就那多产量,你到是想不重样,可哪儿找去呀?”
“甭管多少,怎么着也得对得起观众吧!”赵岩把眼睛一瞪,不服气地说,“我觉得无论干什么,这质量永远得放在第一位,你就拿这房子来说,消费者没住几天就蹋了怎么办?那肯定是要出大事的,多少烂尾楼卖不出去呀?这质量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电视剧也是产品,编剧、导演、演员实际就是流水线上作业的技工,他们如果自身水平不够或者配合不默契那肯定不会生产出好的产品。”
“赵岩这个‘烂尾楼’比喻得好!”王天成在边上跳了起来,掷地有声地说,“现在的电视剧之所以烂,就是因为‘三烂全汇’造成的。”
“什么是‘三烂全汇’啊?”众人大眼瞪小眼地齐齐望向他。
“烂编剧、烂导演,外加烂演员,合在一起不就是‘三烂全汇’吗?”
张建军喝了一口酒,吧嗒吧嗒嘴:“还真是,你就听那些编剧写的台词,不痛不痒,不知所云,不说人话,再仔细一听,全都是废话。明明挺简单的事吧,都跟弱智加脑瘫似的,直到死那天才能弄明白。就这智商还能当编剧呢?你说这些烂片子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浪费了我们多少为人民服务的时间哪!有一句话叫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弄了半天这是帮凶手啊!不行,哥们儿非得告他们!”
王天成懒洋洋地打了个嗝:“这叫不务正业,全都忘本了!一位伟人说过,‘许多文艺工作者由于自己脱离群众、生活空虚,当然也就不熟悉人民的语言,因此他们的作品不但显得语言无味,而且里面常常夹着一些生造出来的和人民的语言相对立的不三不四的词句……’”
“你别老说编剧!你不愿意看可以不看哪!”徐向东在边上不干了,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几个,“我看演员还都是蛮敬业的!你看看那些风里雨里的戏,导演让笑就得笑,让哭就得哭,一个个的多不容易啊!”
“现在的演员还不如编剧呢!”王天成喝了一口酒,抢白道,“一个个装腔作势、油腔滑调、油嘴滑舌、油头粉面,一看就是在演戏,简直就是‘做作’它奶奶——‘老做作’!假,太假了,纯粹是为了演戏而演戏!”
“太好了,太好了!”赵岩在边上兴高采烈地大叫道,“我今天也有了一个重大发现,就是终于找到假、大、空的代名词了!”
众人被吓得一哆嗦,纷纷面带诧异地用目光锁定了他。
“那就是演员、导演,外加编剧!”赵岩看了一眼众人,怕大家听不懂,便得意洋洋一字一顿地说,“演员——虚假;导演——自大;编导——空洞。”
“说实话,咱也不能一概而论。我觉得那些老电影,老艺术家们的片子就特带劲!哥们儿现在一看还精神百倍热血沸腾的呢!”王天成语重心长地拍拍赵岩的肩膀。
“大哥,怎么又跑题了?咱现在谈电视剧呢!电视剧和艺术搭得上边儿吗?”赵岩急赤白脸地争辩。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呢?”徐向东白了赵岩一眼,又把头转向其他几个“狐朋狗友”,无可奈何地说,“你看看,你们都把我带哪来了?全他妈跑题了——咱谈的是电视栏目!栏目!你们一会儿广告,一会儿电视剧的,都跑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同志们哪,我看你们真应该去医院检查检查了,都有病是怎么着?这都是什么理解能力呀?”
叶小晶捂着嘴在旁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王天成他们仨一愣,互相望了一眼,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徐向东刚才说的压根就不是自己一样。
王天成拍拍徐向东的肩膀,理直气壮地说:“不是我批评你,你到是早说呀!你看看,白白浪费了大伙儿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没说什么,一会儿你得请大家去酒吧!”
“向东,不是我说你,这年头谁没病啊?我们要是正常人还能陪着你在这瞎耽误工夫吗?天成提出的意见你必须得接受!”
“没错,这人啊,犯一次错误不难,难的是犯一辈子错误!我觉着你现在要改的话还来得及……”
徐向东双目圆睁,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们仨:“怎么着?弄了半天还是我错了?!”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行了吧!一会儿哥们儿请徐老师及诸位大侠喝酒赔罪还不成吗?”张建军满脸涨红地嚷嚷着。
徐向东马上转怒为笑,面带赞许地拍了拍张建军的脑袋:“小鬼,这还差不多……”
“我觉得你要是策划一个新栏目的话,必须要独树一帜,与众不同。”很久没有吭声的叶小晶突然开口了。
“唰”地一声,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她。
叶小晶把手里把玩的那根饮料吸管轻轻地放在了桌上,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平静地说:“可以借鉴现有成功电视栏目的模式,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但绝对不能一味模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抓人的东西,要形成自己的特色……”
(三)
从那条著名的酒吧一条街出来,张建军就开着他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剩下哪都响的“新闻采访”车,拉着他们在午夜的街头上游荡。
在经过一家酒吧门口的时候,赵岩突然伸手向外边指去,口里大声喊道:“哎!你们看,那不是演小丫鬟的那个女演员吗?对了,那电视剧叫什么名字来着?”
众人也一齐探出脑袋向外观望,只见一个带着黑色墨镜的女人,神色匆匆地在几个身形健硕膀大腰圆男子的簇拥下进了酒吧的大门。
“还真是她,听说这人还出了本书呢!”王天成收回目光,略显惊讶地说了一句。
徐向东乜斜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真是少见多怪!名人出书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呀?”
“这些人哥们儿见得多了,就因为人家是名人,当然就可以随地大小便,你想不名利双收人民都不答应。”张建军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在座位上喊道。
“就她还算名人?”王天成张大了嘴,不由瞠目结舌地呆在了那里,“充其量就是跟观众混一脸儿熟。十二亿人民至少有十一亿没印象,剩下的那一亿里还有半亿叫不上来什么名字。你们说,这样的名人哪找去呀!”
“这就不错了,虽然没演过让观众耳熟能详流芳百世的佳作,可至少人家还按套路出牌。你没见过那些练‘九阴白骨爪’的呢!”张建军兴致勃勃地接茬道,“什么吸毒的,嫖娼的,靠绯闻搏出位的,还有一些徐娘半老的主儿,也非得掺和进来捣乱,把脸上的褶子熨熨,或者干脆做一整形手术,哭着喊着非要搭上青春偶像剧的末班车。你们说,这不是有病吗?”
“其实名人也不容易,你得允许人家立牌坊,谁也不能一条道跑到黑呀?”徐向东像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一样,叹了口气,“其实名人当了‘婊子’之后,自然会有人争相恐后连哭带闹地为他们立个牌坊,人家也是身不由己。”
“没错!譬如,出几本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的写真集来吸引眼球,再不就出几盘既不叫好也不叫座破唱片糟践糟践艺术,还美其名曰全面发展,能把戏演明白就不错了。”张建军也耐不住寂寞,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赵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几个。
徐向东指了指张建军:“你听不明白就问建军,让我们张大名记给你扫扫盲……”
众人又有说有笑地胡侃了一会儿,王天成突然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对张建军说:“在前面靠边停一下,我下车打的走吧!别人我不管,你负责把女同胞安全护送到家。”他用眼睛瞟了一下叶小晶,她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费那事儿干嘛?我直接把你送回去就得了呗!”张建军一脸不耐烦地说。
“让你停你就停,北京这么大,要等把咱这些人全送到家,天就该亮了。”王天成催促道,“快点停车。”
“这里就属你最难伺候,天这么晚了当心女流氓!”张建军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子乖乖地停在了路边。
王天成下了车,向张建军他们摆了摆手。面包车长鸣了一声,便继续向前方驶去。
他点了一支烟,在空旷的街路上踽踽而行。王天成现在的思绪有一些混乱,通过今天的接触,他觉得叶小晶真的很不简单。她对广告,对电视,有着自己一套独特的理解方式,更准确的说是一种创造性的思维方式。对于目前的“精艺广告”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公司目前的这种状况……
忽然,面包车在离王天成大约三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叶小晶竟然从车上跳下来回头向王天成跑去。
“师父,我陪你一起走吧!”叶小晶的脸上泛着快乐的红晕,像一只小燕子一样飞到了王天成的身边。
王天成抬头一看是她,便放缓了脚步,目光依然望着前方,不急不缓地说:“以后别管我叫师父了,我还没答应收你这个徒弟呢!”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吗?”叶小晶边说边去拿王天成手里的公文包,“师父,我帮你拿包吧!”
王天成没有丝毫的谦让,而是理直气壮,大大咧咧地把手里那个又大又重的公文包交到了叶小晶手上,自顾自地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师父,等等我!”叶小晶肩上挎着自己的背包,手里又拎着王天成那个大包,样子非常滑稽地从后面撵了上来。
“你是怎么到公司来的?”王天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我是直接投的简历。”叶小晶毫不迟疑的答道。
王天成稍稍怔了一下,随即面带微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叶小晶:“可做的事情多了,你为什么非要选择广告这个行业呢?”
“因为热爱,因为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广告人!”叶小晶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广告人?”王天成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道。
叶小晶眨了眨眼,稍稍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王天成:“就是大卫奥格威、威廉伯恩巴克,约翰卡普斯那样的人。”
王天成蓦然停下了脚步,借着月色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叶小晶。
夜空中,月光如水。皎洁的月光淡淡地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丝朦胧的轮廓,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似乎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坚毅。午夜的微风轻拂着她的长发,使她显得更加的清新动人。
叶小晶见王天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忙用手理了一下头发,略带羞涩地低下了头。
王天成收回目光,从叶小晶手里拿回了自己的皮包,又迈步向前走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这本无可厚非,可现实毕竟是残酷的,有时残酷的不得不让你被迫放弃梦想。”
叶小晶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梦想对每个人自己来说都重要无比,可对别人都那么微不足道吧?”
王天成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繁星满天的夜空,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知道都什么样的人深更半夜才回家吗?”
叶小晶想了想,瞪着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半夜回家三种人:妓女、嫖客,广告人!”王天成笑道。
叶小晶先是一愣,随之便大笑起来。
“还有一个顺口溜,也是夸广告人的!”王天成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吃得比猪都差,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小姐晚,挣得比民工少,老得比谁都快,听着比谁都好!”
叶小晶边笑边说:“师父,你可别吓唬我,一会儿回家睡觉该作恶梦了!”
“那你这胆子还真够大的!一般人听了我这番话早就被吓得睡不着觉了。”王天停顿了一下,表情严肃地说:“想当广告人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做广告其实是一种体力劳动,要想成为广告人,体力一定要异常惊人,得能熬、能挺、能坚持,要不几个通宵下来,能不能活着就是一大关,就更谈不上当什么真正的广告人了。”
“你放心吧!我早就有思想准备,”叶小晶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地说,“我生是广告圈的人,死是广告圈的死人,就是被埋在坟堆里那也是广告圈的尸首。”
“既然你有这份决心,看来中国的广告界有希望了。”王天成讳莫如深地看着他,“你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甭管你以后去哪个部门,只要还在广告圈混,就要尽一切力量杜绝恶俗广告的出现,以免强奸广大人民群众的眼睛。”
“什么?恶俗广告……”叶小晶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他。
“这么跟你说吧……”王天成沉吟了一下,继续说,“广告做的俗一点儿这大家都能接受,可千万别恶俗,恶俗的东西让人大跌眼镜不说,而且准保反胃。”
“那你觉得什么是恶俗?”
“假装高雅就是恶俗!”王天成斩钉截铁地说道,“给你举个例子,看过‘大渍洗衣粉’的电视广告吧?”
叶小晶眨了眨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地球人都看过。”
“看过就好,这篇广告恶俗指数至少三个星。你就看那画面,某‘光头’影星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一会儿在东家神侃,一会儿又流蹿到西家闲聊。四十多岁的年纪还装嫩不已,广告里那些家庭主妇也一个个就跟弱智似的,还没见他怎么忽悠,就纷纷表示由衷的支持。接下来的一试,果然厉害——有大渍,没污渍!”王天成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兀自点评道,“就这广告跟旧社会天桥卖狗皮膏药的一比那可差远了,人家虽然自卖自夸,但人家至少敞亮,至少专业。借用电影《疯狂的石头》里面的一句台词,‘干我们这行,有智商才能上档次!’一定得送给那些恶俗广告的创意人共勉。”
叶小晶不由自主地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了夜空。
“要是这么说,我也给你举个例子。”她停下了脚步,煞有介事地说道,“有一天我看视,画面是一个花白胡子的外国人站在一个山谷旁,用生硬的中国话向山谷对面的朋友打招呼:喂,你好吗?一开始还觉得这声音底气十足,可直到后来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喊对面的人,而是喊自己的肚子——胃,你好吗?!”叶小晶一边说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学着广告中的样子。
“恶俗指数四星级。”王天成强忍住笑,“你说的这个广告我看过,用老外来忽悠中国人,真是太有才了。中华民族的语言文化如此博大精深;谐音居然也能用来如此这般扯淡,我真是服了这些人了!”
“那……有没有五星级的?”叶小晶笑着问。
“有道是有……”王天成挠了挠头,“就是有点儿不太好意说……”
“你快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叶小晶拉着他的袖子,撒着娇不依不饶。
“那好吧!”王天成轻轻地拽回了自己的衣袖,然后目视前方边走边说,“是一对歌星夫妇拍的,我一说你准知道,广告是语是‘女炎洁,洗洗更健康’。本来是一个消费者有些隐讳的商品,还理直气状地用一种唯恐天下人都不知道的方式说出来,恶俗指数绝对够得上五星级吧?”
王天成说完,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叶小晶。
叶小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有点微微发红,她没有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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