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不向北 第 1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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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还是我过去,你的……你的病比我严重得多。”

    “嗯……那这样吧……”叶小晶犹豫着,“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在国贸西边那个星巴克见。”

    “好的,不见不散!”

    徐向东忽然发现,只要你的心情是苦的,就算你往咖啡里加再多的糖都无济于事。

    就像他面前的这杯“那提”一样。他已经记不清加了多少糖,多少巧克力,可入口之后的感觉却还是苦苦的。

    叶小晶一言不发,心事重重地坐在他的对面,用一只拌勺一圈一圈地搅动着面前的那杯“卡布其诺”。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在他没见到叶小晶的之前,徐向东觉得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向她倾诉。可等到她出现了,他又觉得这千头万绪却如鲠在喉,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有不知所措,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

    当他再一次端起杯子,正好瞥见杯中那个“双尾美人鱼”的标识,图案中的女子正在看着他微笑。这微笑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却又动人妩媚。黑与绿的色调搭配在一起,使这个女子又凭添了几分浪漫和神秘。

    叶小晶抬起头,看见他正盯着手里的咖啡杯发呆,便抢先打破了这种缄默的尴尬状态:“你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徐向东回过了神,支支吾吾地指了指杯子,“我看上面这个图案呢?”

    叶小晶凑过去看了一眼,喃喃地说了一句:“是海神。”

    “噢?”叶小晶的话激起了徐向东的兴趣。

    叶小晶看了看他,把身体靠向了椅背,她的声音仿佛回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荷马史诗《奥德赛》中讲述了一个这样的神话: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劳碌了一天的水手们早已筋疲力尽。这时,海神那慑人心魄的歌声忽然飘起,水手们听得如醉如痴,想家的人就像能乘着歌声回家,念亲的人依稀看到了亲人们的笑脸。结果,水手们纷纷跳进大海,在销魂的歌声中快乐地死去。”

    叶小晶说到这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须臾,她叹了口气:“其实,人生可以归结为两个简单的选择:要么痛苦地活着,要么快乐地去死。”

    “小晶,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徐向东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我觉得生的勇气,比面对死的坦然更可贵。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去做百分之百的坚持!”

    叶小晶也望向他,目光中仿佛带着一种很复杂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她把目光望向了窗外。

    窗外,浮躁的都市暴露在华彩霓虹之下。空间交错,似乎蔓延着一种无形的困惑。高楼林立,接踵摩肩,却又宛如咫尺天涯般地彼此疏离……

    徐向东也随着叶小晶的目光一起望向窗外,轻轻地说:“其实,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成长、一样的生活,谁也不比谁悲哀或者幸福。”

    叶小晶回过头,轻轻地叹道:“可我真的觉得很累,很孤独……”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徐向东一把握住了叶小晶放在桌上的手,深深地凝视着她,恳切地说,“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创造奇迹的。”

    叶小晶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低下头紧紧地咬着嘴唇,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着,目光中隐隐约约地有闪亮的东西在跳动。

    过了半晌,她抬起头望着徐向东,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向东,你怎么这么傻呢?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病,你知道和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徐向东凝视着叶小晶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叶小晶轻轻地擦了擦发红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我的心很乱……能陪我一起走走吗?”

    “好啊……”徐向东用力地点着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得跟你商量一下,”叶小晶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怪异,“这件事……跟王天成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徐向东错愕地看着叶小晶,茫然地点了点头……

    (三)

    5月31日。阴。

    王天成的脸阴得像天空一样。

    他站在窗前,呆呆地向外望着。自从收到上次那个短信之后,他便时时能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危机和恐惧在向自己一点一点地逼来。

    他也正在意识到弗兰克一定是在伺机准备反扑。

    因为,暴风雨来临之前,常常都是寂静无比。

    弗兰克会怎么办呢?他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呢?我这种以快制慢的打法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

    就算知道了弗兰克要有所行动,可自己现在又能做什么呢?又有谁能知道弗兰克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呢?他思前想后,端着胳膊在屋里不停地转来转去。

    他现在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只有一个人——叶小晶!”一想到叶小晶,他突然停了下来。

    每次一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很奇怪、很特别的感觉。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能说清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如此的虚幻却又如此的真实。他觉得叶小晶离他很近,是那样的近在咫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在自己意想不到的时间,意想不到的地点出现。叶小晶离他又仿佛很远,远在天涯般地虚无缥缈若隐若现。

    “发信息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她呢?只有她会知道弗兰克赋予陈斌的特殊使命,也自然只有她会知道弗兰克会采取什么行动。但他为什么会提醒我呢?她和弗兰克是一丘之貉呀?是故意扰乱我的心智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这个时候我怎么会想到她呢?”他不由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那一切都是我的昨天,和往事干杯吧……”

    从今天开始,“中侨后城”的推广已经按部就班地进入了第二个阶段。

    围绕着“不在北京,胜似北京”的推广主题,第一篇硬广告也见诸了报端。此时,王天成正在等待着“中侨”那边的信息反馈。

    “铃铃……”桌上的电话铃声如约而至,打断了王天成的思考。

    他一步跨到办公桌前,迅速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了赵岩低沉的声音:“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开玩笑?”王天成催促道,“今天广告效果反馈怎么样?”

    “销售那边刚刚给我打过电话,今天一共接到325个咨询电话。”赵岩打着哈哈,“效果已经很明显了。”

    “周总那边有没有什么意见?”王天成的心似乎宽松了一下。

    “周总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很满意,最近他正废寝忘食地亲自培训销售队伍呢!”

    “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万和’那边一直没什么动作啊。”

    “没有啊,我觉得是在我们闪电战的攻击下早已没有还手之力了吧?”

    “可别盲目乐观,我总觉得他们没有反应是不正常的。”王天成忧心忡忡地提醒着赵岩,“最好能想办法打探一下那边的消息。”

    “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侧面探听一下他们的虚实。”赵岩淡淡一笑,“不过,你也别疑神疑鬼地杞人忧天。”

    “那好吧,有问题及时联络。”

    王天成刚想挂断电话,赵岩似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可言语间却又显得吞吞吐吐:“对了,天成,叶小晶……她不在‘美宁’吗?能不能通过这条线……”

    “不行!”没等赵岩说完王天成就打断了他,“第一,以她和弗兰克的关系,绝不会为我们做事;第二,就算她同意了,可我们也无法保证她提供信息的真实性,这叫各为其主啊!”

    “天成,我……”赵岩在电话里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屁就放,别吞吞吐吐的!”

    “天成,我不想知道你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自从上次在医院里见到你之后,我能看出来她很在意你。”赵岩停顿了一下,“其实你也能看得出来向东对他的感情,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放着眼下这件事不谈,你是不是应该和向东找机会单独谈一谈,消除一下彼此之间的误会。”

    王天成沉默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自然知道赵岩话中的含意,他比谁都希望能和徐向东好好聊聊,不再心存芥蒂。可怎么聊呢?给他讲述叶小晶曾经那个“无间行者”的故事。可说过之后又会怎么样呢?徐向东会相信吗?以他对叶小晶的痴迷程度,他听了这些之后又会怎样对待自己呢——王天成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责怪过向东,我一定会找机会和他谈的,有很多事情他不清楚。”王天成无奈地笑了笑。

    “那就好,需要我和建军坐陪就言语一声。”

    “算了吧,这种事是越帮越忙,尤其是建军那种大侠级的人物,他不来添乱我就烧高香了……”

    “对了,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赵岩忽然严肃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周总让我告诉你,开盘时间已经定了,就在6月28号。”

    “你确定吗?”

    “放心吧!周总带领着销售队伍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他现在每天都长到售楼处里了……”

    (四)

    6月5日。多云有时晴。

    弗兰克的脸也像这天气一样忽明忽暗。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北青报》,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篇广告上那几个大大的黑体字标题:“中侨后城——不在北京,胜似北京。”

    桌上还放着一沓厚厚的其他各种各样的报纸,他随手把这张报纸扔在了那堆报纸的上面,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蓦然站起身,从嘴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王天成,你的硬伤就在这里。”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迅速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小晶,下午给‘万和’的提案准备得怎么样了?”

    话筒那边传来了叶小晶简短的答复:“我要讲的那部分已经没问题了。”

    弗兰克点点头:“那好,下午我过去接你。”

    叶小晶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这次推广的核心策略是什么?”

    #奇#弗兰克笑了笑:“着什么急呀,下午提案会上你就知道了。”

    #书#叶小晶不屑地笑道:“别故作神秘了,我猜你也没什么惊世骇俗的招数。”

    #网#“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弗兰克下意识地看看门口,轻声地戏谑道,“想没想我呀?”

    “刚说了两句就没正经的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对了,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弗兰克收起了笑容,表情在刹那间严肃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说,“‘万和’在这个月15号之前要给‘美宁’支付第二笔策划费一百五十万,等钱到了就给李国明个人提出八十万,剩下的就是我们的利润了。”

    “李国明也太黑了吧!”叶小晶极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别着急嘛!若欲取之,必先予之。”弗兰克浅笑了一下,开导起叶小晶来,“我们得先把他喂饱。去年‘美宁’在‘万和’身上没赚到什么钱,只要李国明一直在这个位置上,我们就能把去年的损失补回来。”

    叶小晶没吭声,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弗兰克轻笑道:“你就听我的吧,宝贝!七十万的利润虽然从目前看是少了点,可我算过,只要‘北奥名居’这个项目能达到预期的销售收益,我们至少还能再得到三百万的利润。”

    “你可别骗我!”叶小晶娇嗔了一声。

    “我怎么骗你呀?你是美宁公司的法人,公司由你说了算。再说了,财务章和名章都是你的,到时候你让财会查帐不就完了吗?”

    “那好吧,我信你!”叶小晶的声音一变,满怀幽怨地问道,“Frank;你什么时候能全部抛开‘精艺’到‘美宁’来呀!说真的,我一个人真的有点应付不过来。”

    弗兰克听叶小晶这么一说,不免有些春心荡漾,他柔声地安慰:“你放心吧,时间不会很久了。现在我正在接触两个大客户,我一定要在离开‘精艺’的时候,把他们的业务带到‘美宁’去。”

    6月6日。阴。有小雨。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王天成正拿着一把雨伞站在北京音乐厅的门口,翘首向远处不停地张望着,看样子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今天一早,淑鸿打来电话,说有人送了她两张音乐会的票,是柏林爱乐交响乐团演出的贝多芬《第九交响乐》,淑鸿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听。

    对于严肃音乐,王天成没有什么过多的研究,可既然是淑鸿提出来的,他自然不能拒绝,更何况,还可以借着欣赏音乐的机会来放松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

    两人约好在音乐厅门口见面。

    王天成焦急地看了看表,还差十分钟音乐会就开始了。他又向远方张望了一会儿,随手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我在门前等你。”

    他刚点了一下发送键,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刹车声传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一辆崭新的“凯迪拉克SRX”停在了离他大约五米远的地方,正仪态端庄,英姿飒爽地望着他。

    这辆车的外表时尚而不张扬,内饰精致而不奢华。虽没有“奥迪Q7”的雄姿英武,也没有“宝马X5”的灵动奔放,但作为一款独树一帜,别具匠心的SUV,你还是能充分的感受到它的精致典雅,它的与众不同。

    王天成微微愣了一下,他的好奇心蠢蠢欲动,不由暗下绝心想要看看它主人的模样。

    车门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王天成一看到这个人,不由目瞪口呆地愣在了那里。那人微微一笑,向他招了招手,便快步走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急忙撑起手中的伞,小跑着迎了上去。

    “我说宫大小姐,你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啊?”王天成用雨伞罩住了淑鸿,笑着指了指那辆车,压低了声音说,“跟我说实话,不会抢银行了吧?”

    淑鸿今天穿了一席黑色的套装,妆化得很淡,加之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在这一席青衣的衬托之下,更显得光洁如雪,俏丽无比。

    淑鸿扶了一下眼镜框,亲昵地挖苦道:“算了吧,你怎么又把我当成你了。”

    淑鸿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和王天成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里不由自主地改变了许多。

    自己的工作方式,思维方式,甚至包括说话的语气都和王天成越来越像,如出一辙。

    连赵岩都说,淑鸿是怎么了?整个一王天成第二。

    这一切既像是潜移默化的,又像是在瞬间形成的。可无论怎么样,反正她自己很喜欢这种变化,也在不知不觉地接受着这种变化。

    “别发愣了,音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淑鸿一把挽住了王天成的胳膊,催促道,“咱们快走吧……”

    “对于任何事物,不怕你不懂,就怕你明明不懂还要装模作样的装得比谁都懂。”这就是王天成一贯的看法,“对于高雅音乐自然也是如此。”

    “我这个人品位太低,要是万一睡着了,你可别生气。”王天成在淑鸿耳边轻声说道。

    淑鸿微笑着眨了眨眼睛,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轻嘘了一下。

    王天成臊眉搭眼地挠挠头,正想说什么。这时,剧场内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紫红色的锦绒大幕正在徐徐地拉开……

    王天成本来没有抱着太大的兴趣,可第一乐章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心便不由蓦然一震。他仿佛感知到了音乐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这是一种倾诉的力量,他不分国界,不分语言,不分种族,甚至是不管你懂还是不懂,都会与之形成共鸣,而王天成也正在被这种力量吸引着,让他全神贯注地倾听这扑面而来的天籁之声。

    “音乐的启示往往高出任何智慧和哲学。”

    王天成缓缓地合上眼睛,似乎在用心去感受着这种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绘的旋律。

    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是天堂,哪里是地狱?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在寻找天堂,以为自己找到的就是天堂,可你为了找到这个天堂,却又不知让多少人下了地狱。一旦你到达了你认为是天堂的地方,才会突然发现,这不是自己要的天堂。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我的地狱或许就是你的天堂……

    沉思中,第三乐章已经开始了。乐曲中充满了凝思、期盼和幻想。蓦然间,犀利的号角声戛然而起,音乐中又出现一种别样的忧伤与叹息,旋律在瞬间变得黯然神伤,如泣如诉。紧接着,第四乐章那冲击波一样高亢激昂的节奏又把王天成带到了另外一个境界……

    我们都是梦想的孩子,自从来到这个繁华而喧嚣的人间,眼睛里看到的除了前方,还有对信仰的坚持。仿佛是某种注定,你生命的意义,就是伴随着心爱的事物而存在的,那些可以带给你幸福,以及令你为之快乐的事物,也许是一种音乐,一个故事,一个人,或者一段光阴。

    长大了,我们的生活似乎总是出现了更多的备选答案,远远超出了A、B、C、D的限制。你可以选择你爱的人,你向往的城市,一部喜剧或是悲剧。只是命运充满了太多偶然,往往到了最后,我们才会发现,可供选择的其实并不多,并没有我们喜爱的事物,而只能被迫地选A或B。

    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

    虽然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太多的无奈,但梦想总会产生一种巨大的感召力指引我们前行。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啊?那是一种奔腾涌动的激情,一种轰轰烈烈的生命意志,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观坚强。

    人不能过一种没有希望,没有梦想的生活。

    因为,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一个瞬间的灵感加上持久的激情即可创造梦想、奇迹的时代……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

    王天成和淑鸿坐在音乐厅边上的一间茶餐厅里,正在给身体补充着缺失的食物和水分。

    “快招了吧,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开车,那辆车是哪弄来的?”王天成看了一眼窗外,故意装模作样地问道,“赶快交待你的问题,我们的政策你应该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淑鸿也作出一副特无辜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警察叔叔,我坦白:我是在国外留学时学的开车……”

    王天成微笑着等待下文。

    “对不起,还有一件事我早就应该告诉你……”淑鸿正了正色,凝视着他,轻轻地咬着嘴唇说,“我是……我是袁海天的女儿。”

    王天成的身体微微震了震,随即淡淡地笑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到,除了袁董长的女儿,是谁还有这么大的能力,早晚‘奔驰’车接送不说,还让我从一个小职员摇身一变,成了公司的高管。”

    “别这么说天成,你是凭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才获得了你本来就应该拥有的一切。”淑鸿态度诚恳地凝视着他。

    “才华?努力?!”王天成望着窗外,一种黯然的感觉不禁油然而生,“在这个社会或许都没有‘关系’重要。”

    “什么事都先别这么轻易下结论。”淑鸿柔声说,“爸爸当年创业的时候,一没有关系,二没有钱,就是一点点干起来的。他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关系。做生意不能凭关系,更不能耍小聪明。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明白客户需要什么,实实在在地为他们创造价值,并且努力不懈地坚持下去。”

    王天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目光收了回来,停在淑鸿脸上。

    淑鸿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楚楚动人地望着他:“你能原谅我吗?”

    王天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淑鸿,看着她那副紧张的样子不由粲然一笑:“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说与不说都有她的道理。你跟我说了,恰恰表明你信任我,一个人如果被别人信任还生气的话,那不是有病吗?”

    “你真不生气?”淑鸿诮皮地做了个鬼脸。

    王天成摇了摇头:“可是我很奇怪。”

    “噢?”

    “你放着逍遥自在的大小姐不当,成天跟我们在一起吃苦受累的遭这份罪,图的是什么呢?”

    淑鸿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爸爸要忙他的生意,又要照顾我,就这样日夜不停地操劳着。我那时不理解父亲,有一次就问他,咱们的钱也够花了,你为什么每天还要不停地奔波呢?他当时笑了笑说,我不是在为自己。长大了,我才渐渐地理解了他的那种艰辛,因为一个企业的首脑是掌握全体员工未来命运的人,更是整个公司安危存亡的关键。生意做的越大,他自然就越辛苦,我不想眼看着他再这样日复一日地辛苦下去,我要尽自己的能力帮他去分担一部分,哪怕仅仅是一小部分。”

    王天成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正常来说,创业者和经营者应该是两类人。经过创业者的打拼把企业扶上正轨之后,就应该让职业经理人去经营管理。这样,创业者就不用身陷企业的日常琐事中。可恰恰就是因为中国的职业经理人这个阶层还不成熟,并且相关的一些体制方面的建设还远远没有西方发达国家那样完善,所以,诸多的创业者很难真正地脱离企业。”

    淑鸿微微笑了笑:“如果中侨集团所有的经理人都像你一样,那老爸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算了吧,如果都像我似的,那袁总就该更操心了。”王天成急忙煞有介事地摆了摆手。

    淑鸿啜了一口摆在面前的那杯“祁门红茶”,缓缓地说:“我真的非常欣赏老爸的眼力,他和你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曾和我说,你是个不俗的人,你的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东西,如果发挥得当的话,一定能成大事。”

    “是吗?这么多年我怎么一直没发现。”王天成朝淑鸿挤了挤眼睛,“可袁总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今天回家一定得好好照照镜子,到底不俗在哪啊?”

    淑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佯嗔道:“别臭贫了,跟你说正经的呢?”

    王天成笑了笑,不慌不忙地拉回了话题:“所以,你不想过一种很多电视剧里演得那种富家大小姐一样的生活,要追求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然后,你就一个人去留学,一个人去旅行,并把这一切当成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从基层作起,隐瞒身份来公司工作,也把这当作是必须的经历,因为只有以一个平常人的身份,才能得到真实的体会,才能去发现你平时发现不了的东西。”

    淑鸿赞许地点了点头,神秘一笑:“你只说对了一半。老爸和我说过,二千多年以来,犹太人一直在世界经济中占据主导地位。中国人却常常富不过三代,三代不过是短短的一百年,而犹太人却可以两千年来一直这么富有,这是为什么?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永远都不会放弃一种冒险的精神。”

    王天成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淑鸿的讲述,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可在我们的社会……”淑鸿耸了耸肩,“如果第一代创业成功的话,第二代看到父辈们这么辛苦,或许还可以学到一些风范,所以常常可以保守一份家业。到了第三代呢?他从小就是生活在一种有钱的环境里,根本就不知道冒险的压力和机会,会认为一切的成功都是理所当然的,这样就很容易产生错误的决策,甚至只懂得花钱,所以富不过三代就理所当然了。而犹太人从小就训练他们的孩子去经商,培养后代赚钱的能力,促使他们成为成功的商人,到老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财产捐给教会或者慈善机构,而不是留给自己的后代。培养赚钱能力,用各种手段赚钱,然后再把钱捐出去是犹太人的传统。因为有了这样的传统,犹太人的下一代必须要从零开始去学习经商的方法,虽然他们没有得到父辈的财产,却已经懂得了赚钱的方法,可以继续发展属于他自己的事业。所以,犹太的大富豪,世世代代都存在。不像我们,把钱和事业都交给子女,却没有交会他们如何经营企业。”

    “赚钱不是目的,而是一种能力的证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把赚到的钱再捐出去回报社会,这或许才是商业的最高境界。”王天成沉吟着,用手指了指淑鸿,“所以,袁总就让他的小孩儿从基层做起,去学习如何经营管理一个企业,最终的目的就是教会她如何赚钱,并怎样把赚到的钱捐出去。”

    淑鸿笑着摇了摇头:“可在这样的培养过程中,她并没有经历过风险,也不需要冒险,而没有风险,就没有办法培养出一个真正的企业家。”

    “那袁总打算……”王天成狐疑地望着淑鸿。

    “现在保密,过几天再告诉你。”淑鸿讳莫如深地一笑,举起了面前的红酒杯向王天成示意,“不过,我先告诉你另外一个秘密。”

    王天成诧异地望着淑鸿,就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女孩子,似乎总能带给他一种惊喜、惊奇,甚至“惊心动魄”的感觉。

    “今天是我的生日!”淑鸿眨了一下眼睛,甜甜地笑着,“祝我生日快乐吧!”

    “什么?今天是你生日!”王天成的确感觉到什么是“惊心动魄”了。过了好半天,他才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你怎么不早说呀,我也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啊!”

    淑鸿温柔地望着他,轻声说:“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

    王天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淑鸿的双眼。

    “是快乐,你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了我。”淑鸿微微地低下了头,轻轻地咬着嘴唇,然后抬起头深情地望着他,“天成,真的谢谢你!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我会永远地记住这一天的……”

    “其实……要说感谢的话,我应该感谢上天。是他把一个最好的礼物赐给了我。淑鸿,只有你,才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礼物。”王天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举起酒杯同样深情地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淑鸿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喜悦,眼睛里也有一种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着。

    王天成拿过自己的手机,迅速地翻出一首MP3,点了一下播放键,煞有介事地坏笑道:“淑鸿同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的突然袭击搞得我很被动,下回可一定要注意。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的肚子里能跑航天飞机,不仅不追究你的民事责任,还特意为你送上一支歌曲……”

    “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侧翼战!”淑鸿一噘嘴,故意绷着脸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

    这时,一首清澈高远的歌声已经从手机中飘出:

    “让我怎么说我不知道,

    太多的语言消失在胸口,

    头顶的蓝天沉默高远,

    有你在身边让我感到安祥,

    走不完的路,望不尽的天涯,

    在燃烧的岁月,曾漫长的等待,

    当心中的欢乐在一瞬间开启,

    我想拥你在身边与你一起分享,

    在寂静的夜,曾经为你祈祷

    希望自己是你生命中的礼物……”

    (五)

    6月10日。晴。

    天虽然是晴的,可王天成的心情却实在晴不起来。

    他刚和赵岩通过电话,“中侨”那边反馈:咨询电话每天平均保持在300个左右,到售楼现场的客户每天也都有几十位。从登记资料看,在京城工作的白领上班一族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比例。其中有70%的人已经登记排号,只等开盘销售的时候现场签约购买了。

    “理论上来说高端人群的比例应该更大呀?!怎么次要消费人群反而占据了主导呢……”听到这样的数字,王天成感觉到心里突然有一团阴影在萦绕着。

    “中侨后城”第二阶段的营销战役已行将过半,可弗兰克和“万和”依然还是死一般的沉寂。王天成派人到“北奥名居”的售楼处去打探过,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王天成此时有了一种感觉,他这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的组合拳,竟然好像击在了一团棉花上——没有丝毫的力道。这种看似凌厉的攻势似乎就在刹那间,被无形地轻易化解了。但他始终坚信一点,以弗兰克的性格,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是在积极的策划着什么。

    “方案有破绽,弗兰克要行动!”他又回想起前几天那个陌生的短信,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迅速袭遍了全身。

    “方案究竟有什么样的破绽?弗兰克到底要怎么行动……”王天成这种莫名的恐惧愈演愈盛,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恐惧什么。

    是对弗兰克的恐惧?是对“万和”的恐惧?还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方案有破绽……”王天成深深地吸了口烟,“毋庸置疑,这一定是指‘中侨后城’的营销推广方案。这里的破绽究竟是什么呢?没有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任何方案都有它的局限性,关键在于,你在执行的过程中要能够随时根据动态的环境进行及时的应变,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以快打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强调执行速度,就算他知道了我下一步该做什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可如果战略上出现了偏差那就遭透了……”王天成一想到这,背上竟不由自主地渗出了丝丝的冷汗。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赵岩那天说的那句电影台词:“天空在颤抖,仿佛空气在燃烧,是啊,暴风雨就快来了……”

    他突然一探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喂,赵岩吗?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我想把户外、车体和广播广告投放的时间再往后延一延。”

    “哥们儿,你没发烧吧!我们按原计划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啊,户外、车体这些广告再一发,那无疑就是火上浇油越烧越旺啊!”赵岩急赤白脸地说。

    “我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王天成沉吟了一下,“这话该怎么说呢?咱们的方案已经快执行一个月了,可弗兰克和‘万和’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我们的突然袭击打得晕头转向,没有时间和机会反攻了;二是他们今年不打算继续和我们竞争了。兵法上说‘远交近攻嘛’,房地产的地理属性很强,我们的项目在固安,他们的项目在北五环,这两个楼盘离得这么远不会形成太强的竞争态势,这种情况和去年的‘中侨新城’不一样。”

    “但你别忘了,我们所要争夺的目标消费群无论是从区域上,还是特征上来看都是高度一致的。”王天成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还有一点,从销售那边统计的资料来看,京城的白领打工一族占了很高的比例,而我们所要吸引的高端顾客——企业老板和金领一族却寥寥无几,你不觉得这种现象很奇怪吗?”

    赵岩沉默了半晌没有吭声,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语重心长地说:“天成,你说的这些都对。可咱也不能为了这些,就把整个计划的时间推迟呀!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开盘的时间已经定在6月28号了,这是雷打不动的,眼看着就没几天了,咱现在就应该加把劲,让这团火越烧越旺,可不能往上泼冷水啊!”

    王天成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那种莫名的恐惧再一次油然而生,他忧心忡忡地说:“可是,你有没有想到,战术性的失误是很容易弥补的,如果战略方向上出现问题,那将会导致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赵岩似乎也紧张了起来。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只有暂时不做其他媒体的投放,来减少我们整体传播推广费用的支出。”王天成叹了一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现在真是希望弗兰克能快点儿在市场上有所行动,好让我们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问题。”

    “你别疑神疑鬼的了,我们的房子已经在有消费者排号认购,这就证明他们是有需求的。我觉得现在什么都不差,就差开盘了!”

    “对了,我们能提前开盘吗?”王天成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现在恐怕还不能。第一,‘中侨后城’的销售许可证还没办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楼盘就不能正式对外销售;第二,就算是销售许可证到手了,但我们所有的资源都是按28号开盘准备的,这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如果冒然提前的话,我怕各个部门以及相关的供应商在运作上会有问题。”

    王天成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销售许可证什么时间能办下来?”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周总说正式开盘前肯定就能办好。况且,我们这么做也是正常的,现在所有的地产商都在这么做。只不过销售许可证没办下来之前,还不能和消费者履行正常的法定程序而已。但他们只要是签了认购书,也就表明有购买意向,就差开盘后再跟我们签订一份购房合同就0K了。所以,我想在开盘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他们应该不会改变自己购买初衷的。”

    “你的意见是仍然按原计划执行?”王天成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这也是最现实的,你说呢?”

    “我看这样吧,我把咱们的意见再和周总沟通一下,我的直觉告诉我,真的有地方出了问题。”王天成继续征求着赵岩的意见。

    赵岩思考了一下,缓缓地说:“那好吧,我先和周总说一声,一会儿给你电话。”

    说到这,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我看你是惊悚片看多了,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呢?对了,跟周总可千万别说什么直觉。”

    “我知道了!”王天成挂断了电话,他自己的心里也很奇怪,“是啊,我到底在担心什么?在恐惧什么呢……”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把抓过来,定睛一看:又是那个神秘而陌生的号码。他急忙按下阅读键,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重要信息,请查收电子信箱。切记!”

    (六)

    固安。

    天安门正南50公里。

    “中侨后城”售楼处。

    王天成踏进大门的时候,看见赵岩正指挥着几个人热火朝天,大汗淋漓地布置着售楼大厅。大厅的屋顶已经挂满了色泽艳丽,视觉明朗的POP,“不在北京,胜似北京”的推广主题语更是直入眼帘,分外鲜明。环视四周,一排排展示“中侨后城”环境、规划、户型、设计的“易拉宝”展架像正待接受检阅的士兵一样,昂首挺胸井然有序地分列其中。

    “赵经理!”王天成离老远喊了一声,赵岩闻讯回头一看是他,便脸上带着笑意迈开大步迎了过来。

    “你的速度挺快呀!”王天成指着那些销售工具,打着哈哈,“照这样发展下去,离实现共产主义就不远了。”

    “不快不行啊!”赵岩苦笑道,“眼瞅着就要开盘了,咱要是再不快点儿,那不等着挨周总的骂吗?”

    “周总呢?”

    “在会议室给新入职的售楼代表们培训呢?”

    王天成点点头,低声说:“周总对暂缓其他媒体发布的这个提议,持什么意见。”

    “他没表态,说等你来了咱们再商量。”

    王天成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指着会议室的方向说:“我先过去和周总打个招呼。”

    赵岩看了看表,低声说:“你先去吧,我估计他还得一会儿,等我把手头这些活忙完就过去。”

    王天成点了点头:“那我先过去了……”

    会议室里,周宏伟正站在一块白板前,下面坐满了穿戴整齐精神抖擞的售楼代表。

    周宏伟脸色凝重,声音宏亮地说:“首先,非常欢迎各位加入中侨地产,我是营销总监周宏伟。选择了销售,就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选择了销售,也就意味着你将失去很多。”

    周宏伟的面色缓和了一下,继续说:“有一句顺口溜这样形容我们房地产销售人员的状态,苦不苦,为完成任务泪飞舞;烦不烦,估计这月有点悬;累不累,为了清盘心操碎;难不难,竞争永远没个完。”

    周宏伟的话音刚落,下面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许多人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似乎自己做销售的那些苦辣酸甜都付之在这一笑之中。

    周宏伟清了清嗓子:“虽然是这样,可我确信,销售既可以带你下地狱,也能带你上天堂。今天,我不想和大家说太多的大道理,而只是想以一个老营销人的身份讲一点职业感悟,希望能给在坐的各位带来一些有益的启示。”

    场内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地听着。

    这时,王天成已经来到了会议室门前。

    透过那扇玻璃大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宏伟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地宣讲。不知不觉之间,自己也产生了一种要进去听一听的冲动。

    他一直认为,知识这种东西不怕多,许多看似没用的东西,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派上用场。有用和没用本来就是相对的。而且在?(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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