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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把低沉的声音喝令道。糙汉挂上档,驾驶着面包车驶离火车站。
尽管鼻子仍疼的要命,尽管血流仍未止住,但我的心情已轻松不少。绑架自己的是昨夜劫车的那帮匪徒。这帮人定是恼我挡了其财路,又伤了他们弟兄,此刻来个以牙还牙。这么想来,小月应该仍毫发无损。因为一来匪徒们没那么多人手,二来小月在冷饮店内,安全还是多少有点保障的。至于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被教训一顿。我在出手击退劫匪时,还是把握了一定的分寸,并未用全力,因而他们伤得也就不太重。
面包车七拐八绕渐渐离开市区,来到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村里,最后直接驶进一座小院。
开始时我的心情还比较轻松,总想着,黑道人物讲究恩怨分明,我没杀他们弟兄,他们最多在车里教训自己一顿甚至卸条胳膊或腿,然后将我一扔了事。可随着汽车开进小院,我感觉到事情可能没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这座小院,应该就是他们的贼窝,按理说这种地方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的。除非。。。那是个死人!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帮人手里。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被推搡进屋。关上门,我扫视一遍,除了自己外,屋里共有五人。其中一个光着膀子,肩上吊着纱布,另一个伤在腰间,也裹着纱布,这二人应就是被我打伤的劫匪。那个糙汉我知道,他身边那个更高的汉子也是在长途车上被我留意过的。只有站在中间的看上去清瘦的汉子觉得面生,不过从其身型来判断,此人该就是曾被铐住后又逃脱的匪首。
“小子,没想到咱在这儿又见面了吧?”匪首阴阴的道。
“。。。。。。”我没吭声。本来我差点冒句‘要杀要剐随便’之类的场面话。但再一想,这种时候,保小命最要紧,废话还是少说为妙。
“头儿,跟他还嚼什么舌根子!动手吧!”肩上有伤那位不耐烦道。
“别!咱把话说清了,也让他死个明白。”匪手拦住蠢蠢欲动的手下。接着又向我说道:“小子,在道儿上混的,讲究四个字:恩怨分明!你既然坏了我们买卖,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你。这趟活儿咱们本打算挣个一万多块钱,结果让你搅黄了。这么着,一千块一刀,再加上你伤了我俩兄弟,一共凑二十刀。你要能挨过这二十刀不死,我们就放你一马。你看公道不?”
二十刀?那不得把我剁成好几十块!倒不如一刀来个痛快!这个匪首,居然还摆出一副商量的姿态?简直是在拿我开涮!不过,既然他给我开口的机会,咱就不能浪费。
“我坏了你们的买卖,这我没得说!现在又落在你们手上,我也认栽!不过,在你们动手前,我先提个人,不知老大你认不认识?”生死关头,我突然想到一招险棋。
“哟!你胎毛儿还没褪干净呢,也来和我盘道儿?新鲜啊!行!那你就说说吧,那人是谁呀?”匪首满脸不屑。
“郑晓龙!”我把心一横,咬牙说出了这三个字。没办法,只有把郑哥抬出来扛一道了。蒙得过就蒙,蒙不过我认倒霉1
匪首听到‘郑晓龙’三个字后,原本轻快的表情变得凝重了,“那我也跟你提个人,马洪彪,你认识么?”他淡淡的问,问话的声音也有些飘呼不定。
“当然认识!他是我师傅。”我不加思索的答道。从他表情上的变化,我已看出郑晓龙这几个字的分量。此时他提起马哥,自然是和他有渊源。至于是朋友还是敌人?那已由不得我再仔细琢磨。我只能照实说,搏一下自己的运气。当然,赌注就是这条小命!
“哦?”当匪首听到马哥是我师傅后,神色又是一变。
“那他跟你讲过以前的事吗?”匪首轻描淡写的问。
“以前的事”他倒很少提,只讲过一点儿。我们享受最多的还是他手里那条鞭子。“确实,对于马哥的过去,我们知道得很少。唯一清楚的就是因为打黑市拳他结下过不少仇家。莫非这匪首也是马哥的仇家之一?那我可就背到家了!”
“操!”匪首颇为不愤的骂了一句,然后对着身边的糙汉道:“斌子!去把绳子给他解开。都他妈是自己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收回肚里。没想到啊!马哥,一个早没了的人,在关键时刻还能救我一命!
倒是那叫斌子的糙汉有些摸不着头脑,依旧傻站在那儿,嘴里还嘟囔着:“自己人?啥自己人啊?”
“嗨!他师傅是我师兄!明白了吧?快去!”匪首解释道。
斌子闻言慌忙跑到我身旁,边解绳子边憨厚道:“委屈你了啊,兄弟。”
“大哥你可别这么说,是我对不住你们在先。”我不好意思道。
“呵呵。。。”
“呵呵。。。”
我俩傻呵呵的笑做一团。
“怎么样?腰上的伤碍事不?”匪首搂住我肩膀亲热的问。
“没事儿!就擦破点皮。”
说笑着大家纷纷落座。
“哎,小子!你叫什么名儿?”匪首问。
“张宇。”
“哦。。。那你知道我的名号吗?”
马哥从没提过他有师兄弟的事,只是有一次被我们逗急了,说他有个哥们儿叫‘王什么生’为人刁钻的很!若我们落在他手里早就被整得一楞一楞的了。但却不知这匪首是不是马哥口中那个姓王的?此时被他问起,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再蒙一道!
我硬着头皮轻声道:“您。。。是姓王吧?”
没想到这一句轻懦的声音,竟被全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刹时间,屋里爆发出轰鸣的笑声。我被笑得有点糊涂,忙问:“怎么?我说错啦?”
笑声更盛!
尤其那匪首,笑得最古怪!他半笑半气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姓‘王八’”然后又严声道:“是不是姓马的那老东西教你这么说的?”
“没有!没有!”我慌忙摆手否认,“他只说过您叫‘王什么生’来着。”
“没有才怪!记住了啊,叫王保生!是保定府生人,才取的这个名字。不是‘王什么生’”他更正道。
我羞愧的挠挠头,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你平时跟老马怎么称呼?”王保生问。
“都叫马哥。”
“那成!往后你就叫我王哥吧。”
“王哥!”我愉快的叫道。
“哎………”王哥应道,“好了,给你介绍介绍这几个弟兄吧。”说着他将身边几人纷纷介绍给我。糙汉叫刘斌,小号:斌子;刘斌旁边的高个儿叫周毅,小号:吊死鬼,很形象!肩膀受伤的叫朱寿,小号:瘦猪,整个儿一大号调个儿;腰上受伤的叫:吴爽,没有小号。
介绍已毕,王哥开始切入正题。
“张宇,老马最近怎么没消息呀?要不是遇上你,我还以为他提前退休,回家养老去了。”
“他。。。”他字刚出口,我突然觉得嗓子眼一堵,声音哽噎起来,“马哥,他不在了。”
“你说什么?”王哥腾的从椅子上窜起。象他般早漠视生死之人,乍闻这迟到的愕号,也禁不住方寸大失!
。。。。。。
过了很久,缓缓的,两行眼泪从他目中滑落。
“什么时候的事?”王哥闷声问。
“两个多月前。”
“他是怎么死的?”
“在黑市拳上被打死的。”
“黑市拳?他不是早就不打那玩意儿了吗?”王哥奇道。看到我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他更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于是我将马哥身死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他静静听我讲完,咬牙切齿道:“郑晓龙!你个王八蛋!”而后声音转哀:“我早就跟他说过,别投靠姓郑的,那人不地道啊!唉!他就是不听。”
。。。。。。屋内一片沉寂。
“小宇,”还是王哥打破了悲伤的气氛,“看这样子,这次你是跑出来的?”
“嗯。”
“那我得高看你一眼了。能打郑晓龙手心里活蹦乱跳跑出来,你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啊。”
“瞧您说的,邪呼点了吧?”我谦逊道。
“我这话说的没错。你就说老马吧,号称摧心掌,身手和心思都是数得上的人物。最后还不是死在姓郑的手里?”王哥无奈道。
“那您说说看,象马哥和您这样的身手在江湖上能排在第几啊?”一直以来,我总想搞清楚象马哥这样的高手,在道上到底是处在什么位置?现在听他提起,正好问个明白。
“你这都是小孩子话!谁还给黑市拳排队?赢了就活下去,输了就是个死!即使能活下来也他妈落个生不如死!不过,要较真的话,倒有个人敢说他是东三省头一号。”
“哦?是谁呀?”我问。
“郑晓龙!”
原来是郑哥。这个答案多少让我有些意外。
“怎么?这事老马就没跟你念叨过?”王哥看我将信将疑,不禁反问。
“马哥倒提过几句,可我们谁也没见过他打拳啊!”
“那你是没赶上!想当年郑晓龙出道没多久就挑战高手无数,你猜怎么着?一场没败!而且到最后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高!好啦,不说这些了,你现在跑出来有落脚的地儿吗?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就跟我们哥儿几个一块儿干!”
王哥此话完全是一片好心,但做土匪这个行当确非我所愿。
我不敢直接做答,转而问道:“王哥,你们怎么干起没本的买卖来了?”
“操!这话说起来也长了。”没想到我无心一问倒勾起了他的伤心。
我急忙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生怕他再提拉我入伙之事。
“想必马哥和你说过他伤人入狱的事吧?”
我点点头。
“其实那次折的不止他一个,我们师兄弟一共进去四个,其中就有我。老马被郑晓龙救出去,我可就没那么命好。操!现在看来还是我命好!我被判了七年,出来后,自己想去的单位,人家一听咱蹲过大狱,谁也不敢要!敢收留咱的,我又都不满意,干不上几天就他妈不干了!唉,混来混去就混成现在这副德性。还有他们几个,都是当时的狱友,情况和我也差不多。最后我们哥儿几个凑到一起一合计,没辙!只能干这一行。嗨!要他妈有活路,谁不想多活几年呀。”
说到这儿,王哥露出悲哀的表情,但很快就又没事了。
“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下一步准备去哪儿啊?”他继续问道。
王哥何等精明!早从闪烁其辞的言语猜到我的心意。此时发问,正是给我个台阶。
“我呀,本打算先去西安,然后。。。”说到这儿,我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因为我想起了小月!热闹这么半天,我竟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天啊!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不得把她急疯了?
“怎么啦?”王哥看我刚说到一半就开始犯傻,急忙问道。
“火车站还有个人等我呢!”我怔怔道。
“是那小妞吗?”斌子从旁问道。看我点头,他先急了:“嘿!你怎不早说?赶紧着,去火车站!”
拳王 上卷 第十三章 芳踪难觅
斌子驾驶着面包车,疯狂的杀奔市区火车站。
坐上他开的车,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惊心动魄!记得以前曾看过一篇报道,专门给这种开车不要命的司机起了个别名,叫:马路杀手。
”嘿嘿,那算什么!他们都叫我〈专杀‘杀手’的杀手〉“斌子憨厚的笑道。
晕!
“刘哥,不用太急。大白天的,小月她不会出什么事。”我继续作工作,希望他能把车速降下来。若真出了交通事故,反而更耽误事。同时,我这么说也有自我安慰的成分。
“放心吧弟弟。哥哥技术一流,保证没问题!”斌子满不在乎的应道。仍旁若无人的左超右钻,视满街的机动车和行人如无物。
这斌子整个一人来疯!我越说,他开得倒越快。无奈,我只得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吧!心思却早飞到火车站,也不知小月现在怎么样了?
到达火车站时已过正午。
在空中烈日的暴烤下,车站的人清减了不少。我指引着斌子将车开到那家冷饮店外。一下车,我便飞快的冲进店门。脑中闪现着久候中的小月与自己见面后焦急,嗔怨的模样儿。
“先生,您要点什么?”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迎面而来,微笑着问。
“呵,我是来找人的,不吃东西。”我歉然道。话音刚落,她已不满的转身而去,给我留下的是个后脑勺。
真是看人下菜碟儿啊!不买东西吃就没好脸。看来小月在这种服务中要坚持好几个钟头不走,确不是件易事!没工夫和服务员计较,我开始一桌一桌的扫视,极力搜寻小月的倩影。
冷饮店不大,很快,我便搜索一圈。奇怪的是,并没有她的身影。
“怎么样?找着了吗?”这时,已停好车的斌子推门进店,走到我近前问道。
我痛苦的摇摇头,继续第二遍更细致的寻找。这丫头不会是在故意和我藏猫猫吧?毕竟,让她等了那么久,换做谁也得憋一肚子气。
“小月!萧如月!。。。”
身边的斌子终耐不住性子,扯起破锣嗓子高喊起来。
斌子的无理引起了冷饮店服务人员的不满,一名男性服务员过来阻止,“先生,大家都在用餐,请您不要大声。。。”话刚到一半,他看到了斌子凶恶的面貌和杀气腾腾的眼神,后面的‘喧哗’二字竟生生给咽了回去,不敢再出声,一抹身,溜开了。
“萧如月!在吗?”斌子继续我行我素,高声狂吼。但这除了让食客们停下嘴投来好奇的目光外,仍无济于事。
“兄弟,她人不在呀!”无功而返的斌子焦急道,“会不会出去找你了?”
我依他之言望向窗外。看着广场上的人流,心下一片茫然。诺大的一个广场,周围又满是林立的店铺,要找她这么个小姑娘,谈何容易?此时,一丝不详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
“大哥,你多叫几个人到车站来吧。啊?这边出了点事。。。不是!没打架!那姑娘找丢了。对!就是跟张宇一起的那个。快着啊。我先挂了。”斌子也觉出势头不对,赶紧给王哥打电话求援。
“走!咱先分头找她去。”挂上电话,斌子拉着我冲进广场。
关心则乱!事到如今,我也没了主意。随着他没入人流。此时已过饭点,车站的人逐渐增多。我在人群里穿行,极目四望,只恨眼睛生得太少,根本不够使。但却又哪里寻得到她的踪迹?我尚是如此,斌子那儿就更费劲了,他只见过小月几面,最多也不过约略有些印象。此时人头攒动,却是看着哪个姑娘都象。
二十多分钟后,满头大汗的斌子出现在视野里,在同一时间,他也发现了我。通过彼此失望的目光,我们均知对方一无所获。
“王哥呢?来了吗?”我问。单凭二人之力,我实在没有成功的信心。最后的期望就寄托在正赶来的王哥身上了。
“刚通过电话,说快到了。”斌子抹去额上的汗水道。
“我说刘哥,咱还是等王哥他们来了再说吧?别一会儿咱俩人再走散了,那不更耽误事?”看着他浑身湿露露的汗水,我深感过意不去。既然这么瞎找一点用都没有,倒不如让他歇口气。这大热天的,谁也禁不住长时间的曝晒。
“再找找看,说不准一不留神就碰上了呢!”斌子此人颇为实在,一个心眼的还是想找下去。
“算了,人海茫茫的,哪儿就那么巧?说不定王哥他们有什么好办法呢?等会儿吧。”我强拉着他坐到路边背阴处。
苦候良久,斌子的电话终于响起。和王哥约好地点,我们起身迎了过去。
远远的,只见王哥带着周毅快步赶来。再仔细瞧瞧,确实只有这二人。
“怎么搞的?不是叫他多带人手么?”斌子不满的嘟哝着迎了过去。我也疾步跟上。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王哥问。
“没有。”斌子沮丧道,“老大,我不是说让你多带俩人吗?你怎么。。。?”
“你懂个屁!”王哥没好气的打断了斌子的抱怨,“这么大个场子,人再多能管蛋用?”缓了口气他接着道:“好了,都听我说。我呢,这就去车站广播室,让他们广播广播。你们仨分头去附近商场找,大商场也找他们广播,小的你们给我好好转悠转悠,瞧仔细点。再不行就喊两嗓子,总之别把人给漏了。最后,记住了啊!咱们约在车站调度室碰头,不见不散。得,行动吧。”
听罢王哥指派,我心中暗叹:还得说人家当老大的,关键时刻仍能保持头脑清醒!他这些兄弟里,只有斌子和吊死鬼周毅见过小月,叫别人来都白搭,根本帮不上忙。嗨!我怎么就没想起广播这招来呢?
“萧如月小姐请注意,萧如月小姐请注意,您的家人正在车站调度室等候您,请速来车站调度室与家人团聚。。。”
车站广场的大喇叭里传来我们的寻人广播。过不多时,车站附近的大商场内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
随着时间飞快的流逝,我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饭馆没有;商场没有;邮局没有;酒吧没有;。。。。。。三个小时后,我搜索遍了分派给自己的所有区域,却一无所获!拖着疲惫至极点的身躯,我开始无力的往回返。不知道其他人会否有收获?说不定下一刻自己就能看到小月那张巧言倩兮的笑脸呢?想到这儿,我拼起最后一丝气力,快步赶往车站调度室。
在车站调度室门外,王哥正来回踱步。在他身侧,我依次看到了斌子,周毅。却没有小月的身影。
“怎么样?”见我回来,王哥焦急的问。
我默默摇了摇头,只觉天旋地转,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几天来,由于一直疲于奔命,我是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身体已累得几乎垮掉。而此刻小月的失踪更使我遭受到沉重的打击,毅志力几欲崩溃!唉!当初,在长途车上我要不多管闲事就好了!当初,在火车站排队买票时我要不赶走她就好了!当初。。。虽然有很多个当初,但却无法改变当前的事实:小月不见了,失踪了,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再等等吧,很多事情往往在最绝望时才会出现转机。”看着我发青的眼圈,王哥劝解道。话语里罕见的没带脏字。
我无力点点头,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一缕缕微风象波浪般袭来,试图搅乱强霸整个儿空间的暑气,却又一次次无功而返。倒是投于地面上的车站调度室的身影被风吹得越来越长,越来越远。
看着即将登车的人与前来送行的亲戚依依惜别,看着从远方归来的人疲惫而又兴奋的与前来接站的朋友欢聚一堂,我只觉胸口涌起阵阵刺痛!月儿,我的好月儿,你到底在哪里呀?
“咱们。。。先回去吧。”看看天色将晚,王哥俯身和我商量。
我呆呆的看了他一眼。此时,我的身体已几乎失去知觉,精神也变得麻木不仁。
“看样子,她不在车站。咱先回去,然后再想别的法子。你说呢?”
我微微点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提议。
斌子将我扶上车,然后又驾驶着它风驰电掣的回到了那座郊区小院。
一进院,扑鼻的饭香迎面而至。留守的二人早做好晚饭等我们归来。当听说我们空手而回时,他们也陷入沉寂之中。
“小宇,你放心!小月失踪这事儿是由我们造成的,我们绝不会撒手不管!”王哥歉疚道。
“王哥,您这么说就远了。其实就凭您的为人,即使这事儿跟你们没什么关系,您也不会坐视不理啊!”这时,我稍缓过些劲儿来。看他自责的样子,心内颇为不忍。毕竟,人家忙活了大半天,中饭还没吃。
但我越这么说,王哥却越难受。思忖许久,他仿佛终下定决心,沉声道:“在沈市,我倒认识个老大级的人物,叫王京生。找人这事儿,求他办只定没问题!”
一听说还有希望,我顿时来了精神。王京生,这名字和王哥的名字太象了!就差一字。嘿,天下巧事还不少呢!
“大哥,你以前不是说过这人不能招吗?”周毅从旁提醒道。
“哦?我说过吗?”王哥反问。
从二人对话中,我觉出事情有些蹊跷。忙道:“王哥,为了我的事,您千万别太勉强自己。。。”
王哥抬手拦住了我下面的话,轻松道:“小宇,这里面的事儿你不知道。王京生曾经找我谈过几次,想拉我入伙儿。你也看得出来,咱这人闲散惯了,不愿意让人管,所以就没应他,也嘱咐过兄弟们别跟他走得太近。可现在情况不同啦!最近雷子对我们越盯越紧,昨天夜里还差点他妈栽在他们手里。这没本的买卖眼看是做不下去了,你这事儿刚好给我一台阶,借着求他的机会投到他手下,也让兄弟们能有口饭吃。此时去找他可是一举两得啊!”
我边听边点头,王哥分析得不无道理。昨夜那个叫刘峰的警察曾告诉自己,警方已撒下大网来捉他这条大鱼,王哥就是再滑溜,早晚也有落网的一天!此时若能脱身他投,倒不失为上策。
“我的话你该听明白了吧?去求王京生不仅为你,也为我们自己。好了!这事咱就别再掰扯(争论的意思)了。先吃饭!吃过饭好好休息休息,天一黑咱就出发。嘿嘿,这老大有个毛病,不到天黑不上班。”
知道了找小月一事希望还是大大的。我放开心怀痛吃一番。酒足饭饱后,退坐在屋角的椅内,盘腿调息,养精蓄锐,静候天黑那一刻的到来。
气血平稳的运行了七七之数,心内生出功行圆满的感觉。我知道,该收功了。我行功全凭感觉,因而气血运行也无定数,何时觉得满意了何时便停,从不勉强。
收功下地,我望向窗外。此时夕阳已西下,大团大团的黑暗正悄声无息的从四面八方掩来,无情吞噬着原本明媚的天空。下一刻,天竟完全黑了。以往留心最多的是日出,今天我于无意间竟窥探到了日落的一幕,心下不禁生出少许颓然。日出日落本属常事,却能给人以不同的心境。这又是什么道理?
今晚要见的那个王京生,也不知他是个什么脾气秉性?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但真正令我隐隐担忧的,却是不知他是否和郑哥有利益上的关联。若有的话,今晚之行必将危险无疑。为了利益他完全可以将我五花大绑送回永顺了事,那样自己可就真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又想小月啦?你们这些小孩子,整天被什么情情爱爱的搞得五迷三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跟魔障了似的,老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不知何时,王哥来到身旁,语重心长道。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转而问他,“也不知这王京生和郑晓龙交情如何?”
王哥恍然笑道:“原来你小子在打这副算盘。这个问题我已考虑过,王京生和郑晓龙虽无过节,却也绝谈不上有交情。尤其是最近,郑晓龙势力扩张得很厉害,而王与郑相隔不远,别看王京生能容他一时,却不会忍他一世!因而这二人之间的对决只是早晚的事。单凭这一点,我就敢带着你去求他。”
“那咱什么时候出发?”心中的疑虑被化解开后,我又急着走了。
看了看表,王哥抬头道:“嗯,时间差不多了,咱马上出发。”
。。。。。。
面包车在昏暗的路灯下平稳行驶。此行仅王哥和我两人,司机是他,车开得自然平稳得多。
车行半个多小时后,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现出一大片别墅群。由于身处高坡,俯视下,前方的别墅群被一览无余。只见在明亮路灯的点缀下,一条条贯穿别墅群的道路就象一串串光彩夺目的珠链将一栋栋别致的小楼分隔开来,而在这条条珠链间,在那栋栋别墅中又分别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芒,这些光芒绚烂多姿却又无一相同,它们争奇斗艳的汇聚在一起更组成了一幅精美绝伦的图画。
“他就在这里。”王哥手指前方道。
“这儿。。。都是他的产业?”我惊骇道。若当真如此,这个王京生可称得上是富可敌国了。
“哪里?不过他那栋别墅可是这里面积最大的,光买那块地皮就用了五百万!”
我听得直吐舌头,五百万?够一个人舒舒服服活好几辈子了!
车停在一处院门口,王哥熄了车却并没下去。他转过头叮嘱道:“进去之前,有几件事我得先和你交代清楚。这个王京生有些忌讳,你必须注意。第一,见了面要称呼王总,他不喜欢和别人称兄道弟,千万别跟叫我似的叫王哥;第二,在他面前尽量少说话,他尤其讨厌话腻的主儿,他不问,你就不要说。。。这些都记住了吗?”说到最后他又不放心的追问一句。
“记住了。”我乖乖的点头道。比起郑哥来,这王京生规矩可就多多了,也更有老大的派头。也许正是这一点才更能说明此人的实力非比寻常。看来,这大地方的黑社会和小地方的黑社会就是不一样。不!岂止是不一样?简直就有天壤之别。
按响门铃,片刻后,门上的小窗被打开。一张机警的脸在窗内露出,他的双眼就象装了轴承般飞快的在我们二人身上转来转去。
这是个极为机敏之人………这是此人给我的第一印象。由下推上,不难看出王京生就更不好相与了。
王哥见状,急忙凑上前。先通报姓名,再说明来意。窗内之人只说了句“请稍等”便匆匆离去,瞬间消失。
等了大约三五分钟,诺大铁门的右侧,一扇小门悄然开启。刚才的那人再次现身门内,他恭敬的向王哥道:“您进来吧,王总有请。”
进得院内,刚才开门之人却已消失。又另有一人出现在面前负责引路。
也许是天黑的缘故,我向院两侧望去,竟未看到边际。黑暗中,只有丛丛的花草树木时隐时现,令人生出草木皆兵的恐怖感觉。
别墅小楼就在前方百步远。那是座四层楼,四五百平米见方。整栋楼呈欧式布局,其间的立柱和雕塑让人不禁想起电视中意大利教堂的样子。
走进一层大厅的楼门,我顿觉眼前一亮!头顶光芒四射的千层水晶灯,墙角晶莹剔透镶金边的玻璃展柜以及展柜内流光溢彩的展品,面前宽大舒适的意大利真皮沙发。。。所有这些,没有一样家什不令我如醉如痴,目瞪口呆。活了近二十年,今天才算真正开了眼界。
一把爽朗的笑声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来。只见眼前正立着一个四十多不到五十的中年人,此人身量不高却颇为臃肿,头顶已明显呈现出地方支援中央的态势,方面大耳,粗眉环眼,高耸的鼻子下一张海盆大口正扯开了狂笑不止。一身得体的西服和脚下锃亮精制的皮鞋则显示出其主人不凡的身份。
却不知他在笑什么,我心中暗道。但不论怎样,听到他的笑声总比被他怒目而视要舒服得多。如此凶人若瞪起眼来,还真不知会可怕到何种程度?
“保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啊?”大笑过后,王京生拉起王哥的手亲切的问道。谈笑间眼睛却根本连瞟都不瞟我一下。
“王总,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呀!”王哥似乎根本不懂寒喧客气那一套,上来便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接着他把我拉到王京生面前,介绍道:“这是我的师侄,叫张宇。今天我就是为他的事而来。”然后又对我道:“小宇,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王总。”
“王总。”我恭恭敬敬的叫道。
直到此刻,王京生才好象刚发现我这个人似的,转过头微微颔首示意。继而又对着王哥道:“保生啊,我早就说过,咱们二人应该以兄弟相称。你看你。。。?”
“王总,您这兄弟的情份我王保生心领,可这规矩却不能让我给坏了。”
王哥这番话直说到王京生心眼里,他禁不住笑逐颜开,“哈哈,算了,不跟你说这些。反正每回都是你有理!啊,对了,你此来是不是想给这小伙子找份差事呀?嗯!我看这小子不错,是块好料。”
绕了半天,他终于还是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来。其实在暗中,他早就对我留意上了。哼!欲擒故纵!还跟我玩这套?
王哥尴尬的看看王京生又看看我,王京生八成误会了我们的来意。
但我们总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们只想用您的势力找个人,不是来投奔您。这种没里儿没面儿的话搁谁也受不了,更逞论高傲自恃,威震一方的王京生了。
王哥干咳一下,言辞含混的轻声道:“王总,找差事的事还在其次,我们此来另有更重要的事相求。不过,这事说来话长,您看是不是。。。?”
“哦。。。?”王京生闻言现出一丝惊异,“除了这事外,难道还有什么能难得住你么?”看到王哥面露难色,他才爽快道:“走!去我办公室谈。”说着把起王哥的手臂拾阶而上。我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王京生的办公室在顶楼,也就是四楼。办公室面积极其宽大,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一整层都被他征用了。屋内的布置和家具也都极具铺张豪华之能势。由此可见此人在面子上是下足了功夫。
分宾主落座后,手下人端上茶,王京生自己却倒了杯红酒轻抿起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他放下手中高脚杯,淡淡的向我问道。
拳王 上卷 第十四章 步步为营
王京生的意思很清楚,摆明是想听我自己说。这使得王哥有些下不来台。他老脸微微一红,捧起茶杯猛喝几口而后对我道:“小宇,还是你和王总讲吧?这事由你来说会更清楚些。”
按道理,若非碍着王哥的面子,象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在这里根本连登堂入室的资格也没有!却搞不懂他为何竟示意我来说?难道会有什么深意在其中?
我飞速的转动着心思,很快便猜到了个大概,虽仍不能十分肯定,但看看王京生正讳莫如深的注视着自己,也不敢再沉默下去。
踌躇片刻,我抬起头迎向他那一双凶目朗声道:“王总,在这之前,有个事我想我必须先和您交代清楚。”
“哦?”王京生闻言颇感兴趣的应了一声。倒是王哥听得一惊!他以异乎寻常的速度转过头,一双原本总也睡不醒的眼睛此时却瞪的象两只灯笼。他已猜到我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阻止,便只能以怒燃的双眸来发出警告。
王哥的好心我自然明白,但他定必仍未想通这其间还另有故事。现在是箭在弦上,况且王京生正于不远出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二人,我实在无暇也不能向他做任何解释。
“王总,来到沈阳前我曾是永顺郑晓龙的手下,此番是逃出来的。”言毕我屏住气,细观王京生的反应。而王哥则仿佛泻了气般无奈的瘫靠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脚尖,一副听凭裁决的样子。
“接着说下去,你为什么要逃出来?”王京生随口接道,平静的语气中竟未掺杂任何情绪。
老大就是老大!听得如此重要的消息却仍能处变不惊,单凭这一点,此人就足以值得钦佩。
于是我把从马哥打黑市拳开始到我杀掉崔广泰这之间的经历和所见所闻详细叙述了一遍。说到最后直觉得口干舌燥,随手端起几上的茶杯牛饮起来。
经过茶水的浸润,嗓子已舒服许多。放下茶杯,我再次抬起头,却发现王京生正面无表情的默默看着自己。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不知所措的收回双手,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屋内静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右掌在桌上重重一拍。沉闷的拍击声使得我和王哥均惊悸的收紧心弦。天知道这个老大在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举动?
拍过桌子,王京生缓慢而又深沉的开了口:“好!既然你这么痛快,那我也给你看样东西!”说罢,从抽屉中拿出一张大传真递到我面前。
接过传真一瞧,我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在那上面竟赫然印着我和小月的照片!
“什么东西?我也搂一眼。”王哥好奇的凑过清瘦的小脸。当他看到照片时,也吓得呆住了。
虽然心中早有预算,但当我看到照片后却仍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撼,吃惊的张开嘴。郑哥可真够绝的,他竟然早将我们的照片分发到各地,如此做法分明是不想给我二人留活路!
这个王总则更绝!我出逃的事他早就知晓,更是连照片都已攥在手中,刚才却又偏偏装傻充楞假装不认识,居然还问我是不是来找工作。如此做法,明面上是在试探我,看看在他面前我是否肯坦诚相见。但暗中却是在引我入局!借着我有求于他的机会逼自己投靠在他身边。再往深一层想,恐怕小月的失踪也并非偶然,此事即使不是他亲为,也应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哥和我二人瞋目结舌的反应让王京生感到非常满意。
“保生,刚才张宇说起的那个马洪彪,是不是就是你师兄呀?”王京生问。见王哥沉痛的点点头,他又动情道:“虽然我和郑晓龙也算有些交情,但却不能为了这点交情就坏了江湖上的道义!张宇,今天就冲你敢在我面前讲实话,我王京生就不怕得罪郑晓龙!你放心,在我这儿,你是绝对安全的!”说罢一把夺过印有像片的传真随手扯个粉碎。
既然王京生已然摆明立场要支持我们,王哥也就放下心来,他频频点头道:“是啊!是啊!只要王总肯出面,就没有摆不平的事!”说着向我挤眉弄眼,让我赶紧表态。
此时我已基本摸清了王京生的意图:他是想把我拉到自己一边,以增加手中的筹码来对付郑哥。
虽然找小月的希望唯有寄托在王京生身上,但我却并不想这么快便将自己卖掉,最起码也要掌握些主动。
有了这个打算,我装作困惑的样子向王哥问道:“那咱找人的事。。。?”
在现时的场合中,我突然提起这件事,显得非常不识时务。只听得王哥心中暗暗骂娘:这他妈傻小子!有王京生的照拂,找人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1
但王哥哪里知道,我这话实际是说给王京生听的。
王京生何等人物!早听出我指东打西,话外有因,马上便接了过来,“哦!对了,你们刚才说还有别的事找我。你看看,我这一激动就忘得干干净净。来,先说它吧!让我听听到底是什么难事让保生亲自登门求助?”
我指了指地上那团被撕碎了的纸屑道:“王总,您已经看过了,这张传真上有我和另一个人的两张照片。我和她在火车站买票时走散了,今天登门而来是想求您帮忙,找找这个人,您看。。。?”
他并不搭言,回身按响了办公桌上的电铃。很快,便上来一个瘦高的年青人。此人看样子三十出头,削瘦的面颊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有股子很重的书生气。他快步来到王京生面前,极其恭敬道:“王总,您有事?”
王京生指着他向我们介绍道:“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办公室主任,叫赵丰。”接着又指向王哥对赵丰道:“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的王保生,保生旁边的小伙子叫张宇,是他的师侄。以后你们要多亲近。”
在王京生的指引下,我们彼此握手寒喧。
“现在火车站那边是谁负责?”看我们客套已毕,王京生问赵丰。
“胡明。”赵丰简洁的答道。
王京生指指地上的纸屑道:“这里边有个姑娘的照片,你把交给胡明。”然后转向我问:“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上午十点半到中午十二点之间。”我略想想答道。
“嗯。”王京生冲我点点头再次向赵丰道:“这姑娘是在火车站失踪的,失踪的时间你也听见了。你去告诉胡明,让他在二十四小时内把人给我找到。你去吧。”
“是。”赵丰领命后匆匆离开。
“保生,不是咱吹,只要人是在沈市丢的,我就只定能你给找回来!”王京生自信的拍着王哥的肩膀道。接着向我问道:“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看到他办事如此落利,我在心下暗叹的同时,已捋出了整件事情的大概脉落。
当我和小月现身沈市时,他的手下便已通过郑哥传来的像片认出我们,并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而小月的失踪很有可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王京生一方与我非亲非故,只有通过小月来逼我就范。但王哥等人的出现却增加了计划的变数。因为我若被王哥他们干掉,那他就只有将小月交还永顺一途可行。若真如此虽并不是什么坏事却非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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