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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一个个都这么横呢,原来有罗警官给撑腰啊!”
“看李哥您说的,这不骂我呢么。”
“前天跟你姐夫吃饭听说你在党校上课呢,今儿怎么这么清闲?”看得出,叫李晋的男人跟罗兆麟其实很熟。
“这不是有朋友刚从外地回来,好久没见了出来聚聚嘛!”
“行啊,我前天说叫你一起出来,结果你姐夫说你忙把我给推了,看来还是我面子不够大啊!”李晋可能真的不常笑,即使这几句话并没有想说出生硬的语气,还是让人觉得带着点阴阳怪气。
“哎呦喂!我的亲哥哥,您这不是折杀我嘛!这么着,咱换个地方,我做东。”罗兆麟回头看了钟亦凡,给了个眼神:“误会一场,今儿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钟亦凡是知道罗兆麟背景的,要不是当初年纪小瞎混,书也不好好读,现在怎么也不至于才当个警察。虽然在同龄人里警衔已经快三级跳了,但毕竟各方面起点低,不便一次升得太过让人羡慕嫉妒恨,所以要他这种态度说话的人恐怕是得有点背景的。
这年月,有钱的还是要仰仗有权的打通各个关节,而有了权了,一般都不缺钱了。
在罗兆麟的斡旋下,一行人决定转去童欢那里喝茶。都出了酒店大门了,当班经理追了出来,说钟亦凡他们包间里有客人忘了手机。
手机是江溪的,所以说他用手机偷拍女生真是天大的冤枉,之前吃饭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就随手把手机给放饭桌上忘了,这也间接证明了他的清白。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过刚才毕竟动了手,再坐在一起也尴尬,李晋就让那两个男生先送那个女孩回家。岳岩刚才被甩棍抽了一下,那东西全称为战术伸缩警棍,打一下肯定舒服不了。再加上岳岩跟郑玮之间发生过点小摩擦,童乐知道岳岩肯定不乐意跟郑玮坐一块儿喝茶,就找了个借口陪着人先走了。
“我也不去了,你哪天去老爷子那喝茶我再陪你。”郑玮口里的老爷子是他同样也当教授的父亲,现在是他们学校的党委常务副书记、副校长,也是罗兆麟口里这位李哥当年的博导。
就这样,到童欢店里喝茶的最后就剩下了江溪他们五个人。
安排了古筝伴奏的功夫茶表演,童欢吩咐今天三楼不接待客人,又让服务员上了几碟配茶的小零食后就清场让闲杂人等都下去了。
对于这位李哥的身份童欢现在也摸不准,不过看罗兆麟说话时把姿态放得挺低的,他也就跟着谨慎了。
既然江溪不是偷拍女生如厕的猥琐男,那真凶肯定是另有其人,大家的话题也就从那个男生身上聊起。
把洗手间门口发生的事跟几个人详细描述了一遍,江溪还形容了一下他看到那个从女卫生间里出来的男生穿了件大红的文化衫,好像上面还印有某所学校校名的logo。
“能想起是哪所大学么?”罗兆麟问。
摇了下头,江溪表示不记得了,男孩跑得很快,他就记得背上那一串字里最后两个是大学。
“应该不是什么名校,看着很眼生。”如果是清华、北大这种知名的,大概一下就能记住了。
“那附近有城铁站,我记得看到好多所民办高校在附近有招生的咨询点,会不会是帮学校招生的学生?”童欢想到了这一点,学生在附近招生,如果想方便一下的话就会选择去就近的饭店借用洗手间,所以他这个推测很合理。
“有可能。”罗兆麟点了下头,随即对李晋自信地打起了包票:“放心吧李哥,这事包我身上了。”
这茶喝完江溪他们也不知道到李晋到底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后来人家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就先走了,不过临走前倒是还算客气地跟江溪说了句一场误会别放在心上之类的话。
李晋走后,钟亦凡他们也要走,罗兆麟就让童欢在店里等,自己开车送他们回江家。路上钟亦凡肯定要追问那个李晋的身份,但罗兆麟只给了个佛曰不可说的表情。
“他跟你姐夫很熟,那我猜猜吧!”
“别猜,猜你肯定也猜不到,猜到我也不会承认的。”车路过X华门,罗兆麟往那个方向瞅了一眼,开着的大门里露出青砖到顶的影壁,“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非常醒目。
继续往前,很快又路过了之前他们吃饭的那家店附近,果然在城铁站前看到很多学校招生的临时咨询点,而且各个学校的学生都穿着本校的文化衫。
“小江,你说看见的那个男生穿的是红色的文化衫?”罗兆麟问着话,特意把车速放慢了一点。
“嗯,绛红色,白色的字。”这是江溪仅能记起来的了。
“我慢一点开,你看看能留意到同样的衣服么?”
“是不是那个?”罗兆麟刚说完,钟亦凡就瞥见了靠近一排咨询点最尽头的遮阳伞下,有几个穿着绛红色文化衫的学生或坐或站地拿招生简章边扇风边聊天。
江溪也伸头看了一下:“好像就是。”
“小江你留在车上,他见过你可能会把你认出来,凡子跟我下去看看。”既然是跟在李晋身边的女孩子被偷拍,罗兆麟又是拍着胸脯打了包票的,就务必要保证那些变态的照片不会被流传出去。
钟亦凡跟罗兆麟下车刚走过去,立刻就将嫌疑人锁定了。这么快锁定的原因无他,因为走近了才发现招生咨询点上一共四个人,三个是女孩子,是男生的只有一个。大概是困了,唯一的那个男生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见他们两个过来,女生立刻都停止了闲聊问他们是不是帮家人咨询学校。随便胡诌了个帮弟弟咨询学校的理由,钟亦凡指了指被男生压住了一叠招生简章,说要拿两份回家去商量。其中一个短发女生忙推醒了男生,从他胳膊底下拿简章。
见男生抬头,钟亦凡让开他正前面的位置,回过头去用表情询问车里的江溪是不是这个男孩。可还没等江溪看清楚表态,他自己的手突然被抓住了!
“哥!真的是你啊哥?”
这一声哥叫得太突兀,可那地道的东北口音又很熟悉,钟亦凡几乎有些痴愣地缓缓转过头来,将目光聚焦在男生脸上。
“虎子?”
58、第五八章还原真相
虎子的出现实在太突然,钟亦凡被弄得措手不及,整个人楞在原地,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在车里听见虎子叫钟亦凡哥,江溪也从车上下来了。虎子一看到江溪,一下子心虚地低了头。
江溪本来不是特别能够肯定虎子就是那个在卫生间用手机偷拍女生如厕的猥琐男,但他心虚躲闪的目光完全坐实了他的罪行。
“凡子?”罗兆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车说话。”先顾不得说其他的,钟亦凡甩开虎子的手示意他跟着过来后,就先沉下脸径自往罗兆麟车边走了过去。毕竟有三个同校的女生在场,偷拍女生上厕所这么恶心的事儿钟亦凡不能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说,那样太给虎子难堪了。
回到车上,江溪这次主动跟罗兆麟坐到了前面,把后排座留给了钟亦凡审问虎子。
“哥……”好像知道钟亦凡要问什么,虎子也顾不得认亲了,又像打坏乔旭眼睛那次似的,怯生生地叫了声哥。
“其他的先不说,我问你,今天中午你去过对面那个饭店的洗手间吧,干什么了?”冷着声音,钟亦凡努力压抑着火气。不论当年那件事里父母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虎子是跟他一样都还只是孩子,那件事里没有虎子做得了主的地方,所以在钟亦凡心里,虎子始终是他弟弟。
“我……”眼光往副驾驶位置上的江溪身上瞟了一眼,其实江溪根本没有回头看他,还是让虎子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手机给我!”问不出干脆不问了,钟亦凡厉声让虎子拿出手机。
慢吞吞地把手伸进宽大的文化衫下面的裤子口袋里,虎子取出了一部诺基亚N73交到钟亦凡手里。这款手机是这个月才最新上市的,三百二十万像素,支持自动对焦,二十倍变焦,可拍摄最大像素2048×1536的照片,市场价三千五以上。
看虎子拿出这样一部镜头经过卡尔。蔡司专业认证的拍照手机,钟亦凡觉得几乎都不用看里面的东西去证明什么了。
果然,相册里的东西低级到钟亦凡根本看不下去,除了包括在公交车里偷拍的一些裙底风光,就是洗手间里的如厕画面,甚至还有女生换卫生用品的照片。
几乎想都没想,钟亦凡一巴掌挥了过去,拍在了虎子后脑勺上,打得他脑袋撞在江溪的后座靠背上。
“你现在怎么学得这么坏?到底为什么要拍这种下流东西?”虽然虎子从小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但顽皮打闹跟这种低级下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同样都是犯罪,但□犯即使在监狱里,都要被其他犯人更鄙视一些。
“在一个论坛上面玩,大家都拍一些这种照片放上去共享,发得多论坛金币就多,可以下载很多小电影看,我就跟着一起拍着玩玩了。”
“你!”要不是身上流着跟自己有一半相同的血液,钟亦凡真恨不得把他直接掐死得了。“这么下去你离进监狱不远了。”
“不会的,那个论坛服务器在国外,那么多人都在发呢,怎么会那么倒霉就抓到我?”
“知道他是谁么?”钟亦凡往司机位的罗兆麟那一指:“他就是警察。”
这下虎子有点慌了:“哥……哥你不能带警察来抓我啊?”
“你先下车,我过一会儿叫你。”不管怎么说,虎子到底是他弟弟,即使对母亲跟养父有什么不满,说到底虎子的事他这个当哥的不能坐视不管。
虎子听话的先下车回到了招生点那里,钟亦凡试探罗兆麟的态度。
“凡子,这是你什么亲戚家的弟弟啊?”
“不是亲戚家的。”钟亦凡顿了一下,整理了整理心情。如果不是必要,有些话真的不想说出口:“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你还有——”惊讶地刚要问什么,江溪轻轻做了一个摆头的动作,罗兆麟立马聪明地收住了话头,没再继续问下去:“小孩子不懂事,犯点错难免的,其他的我知道怎么说,把手机拿给李哥有个交代就行了。”
平时关系都不错,这个面子罗兆麟肯定会卖给钟亦凡的。
伸手过去在罗兆麟肩膀上拍了拍,钟亦凡的谢意全在动作中了,都是哥们,说谢就远了。
他们这边商量完了,江溪知道钟亦凡肯定还有好多话要问虎子,就提议不要罗兆麟送了。让他们兄弟找地方单独聊聊,罗兆麟正好也可以拿着手机去找李哥有个交代,把这事趁早了了。
“那也行,下次你回来咱们再聚,直接去欢子那就行,平常没事我都在那边。”
钟亦凡现在顾不上、也没心情多说什么,就点了下头跟江溪下了车。
正好虎子他们今天的休息时间已经到了,没同那几个女生一起坐学校的金杯车回去,他直接跟着钟亦凡就近找了家意大利风味的冰激凌店坐下。
江溪先体贴地给这兄弟俩点了几款不同口味的冰激凌,之后说自己要出去买点东西,只为给他们兄弟多留点私人空间,结果被钟亦凡看穿,拉着一块儿坐下了。
“坐下陪我。”随便推了杯冰激凌给江溪,钟亦凡只是想表达自己的事不需要他回避。
揭开偷拍女生那事先不提,钟亦凡不敢直接去问母亲的近况,就迂回地先从虎子什么时候来B市上学问起。
“开学后该大四了吧?”虎子比江溪小一岁,江溪今年毕得业,照道理推算,虎子开学大四没错。
“大三。”挖了一勺冰激凌放进嘴里,虎子解释:“成绩不好,高考没考上,复读了一年,还是没考上,就来读民办大学了。”民办校一般都是宽进严出,进来容易,但在校期间通不过自考或者学历文凭考试,毕业想拿到国家承认的学历就难了。
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就冲着虎子小学那成绩,钟亦凡对他连续两年高考落榜的事儿也不觉得意外。
“暑假怎么没回家?”
话题终于还是转到了“家”上,不知道是不是店里冷气开得太足,江溪用小勺拨弄着冰激凌里的果仁,感觉好像有一点点寒意。
“家里不好玩,咱妈太唠叨了,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还不如留在学校随便。”虎子说得没心没肺,却不知道他哥有多期望自己可以被母亲唠叨一下:“对了哥,为什么这么些年你都不肯跟家里联系一下啊?”
听虎子问得这么直率,钟亦凡楞了一下:“我的事情你不知道?”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虽然虎子那时候没多大,但怎么十一岁的孩子也早就记事了。就算不完全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对于一起长大的哥哥突然不在一起生活了,怎么也要好奇问一下的吧?
“我知道一点,咱爸……我爸跟我说过,你被亲生父亲接走了,可是他没说你以后都不理我们了……”嘟了下嘴,虎子的语气里明显有了点抱怨的意思。
“我不理你们?我一走你们就搬走了,叫我怎么理你们?”说起这个钟亦凡就免不了有点激动,即使知道搬家这事虎子做不了主。
“搬家那是因为乔旭的舅舅听说你爸给了咱家一笔钱,想都要过去,咱家不给,他就找去学校门口堵我放学,堵着一次打一次,爸找学校找派出所都没有用,实在没办法了才跟咱妈商量着带姥姥姥爷一起搬走的。再说从你走后,咱妈差不多每个星期都给你爸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上打电话,可每次都是一个女人接起来说你不肯听电话。”虎子蹭了下鼻子:“你知道咱妈听那个女人说你恨她,这辈子都不要听她声音时哭得多可怜么?我在大马路上都能听见。那段时间妈想你想病了,连班都上不了,天天看着你的照片白天哭晚上哭,我在外面挨打回来也不敢跟妈说,都是姥姥过来给我跟爸做饭。妈什么也吃不下,爸就把医生叫回家,天天给输营养液……”
虎子的这番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把钟亦凡炸得目瞪口呆!他发誓自己从没听说过母亲有打电话给他这件事,更绝对没有说过恨她,这辈子都不想听她声音这种话。即使心里有所埋怨,但对母亲的怨恨绝不及对程志远得深,他都可以让自己试着去宽恕程志远了,又怎么会对母亲那么绝情?
“对了哥,你的身体怎么样?妈这么些年经常半夜被噩梦吓醒,说你按着肚子跟她哭着说刀口疼,每次妈一被吓醒就要哭到天亮。”虎子好像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你的肾……”
情绪太复杂,钟亦凡脑子都混乱了,只能先对弟弟摇了摇头:“我身体没事,肾没捐。”
“真的?那太好了!”虎子激动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把冰淇淋里面的勺子直接给拍飞了,吓了周围客人一跳。忙不好意思地坐下,虎子压低了声音恳求道:“哥,既然你的肾没捐出去,那就少恨妈一点儿给她打个电话吧。这些年她不知道多惦记你,每年给你邮的生日礼物从来也没见你回过信,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妈每年都给我邮了生日礼物?”钟亦凡的声音有些哽咽。
“对啊!都是我跟爸陪妈一起买的,怎么你没收到么?”虎子显得相当不解。
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弟弟,钟亦凡只是摇了摇头,脑中却闪现出了好些年不曾想到过的一张面孔,一张永远对他淡漠无视的面孔——苏慧娟的面孔。
不用说,跟他母亲编了那种谎话不让他接电话的女人,收了母亲邮给他的礼物这么多年瞒着他的女人,除了苏慧娟不做第二人想。
其实一直以来,钟亦凡都没有怎么去恨过那个女人,因为他始终觉得所有不幸的始作俑者是程志远,苏慧娟对他的自私是基于她作为一个母亲想要挽救自己孩子的心情,后来对他的冷漠大概是丧子之痛难以愈合。但这一刻,听到虎子这些话的这一刻,钟亦凡真心觉得自己无法原谅她的阴狠。
让一个女人觉得永远失去被儿子谅解的机会,永远以为自己活在儿子的憎恨中,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伤一个母亲的心?
苏慧娟固然有她可怜之处,可她把自己失去儿子的不幸全部报复在了跟程志远有关的人身上,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虽然一直没有说话,江溪却完全能够感受得到钟亦凡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在桌下悄悄握住了他有些冰冷的指尖。
看到钟亦凡这样的表情,虎子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哥……你是不是一直没有跟你亲爸他们住一起啊?”
“怎么会这么问?”钟亦凡暂时还不大想说自己这边的情况,就打着太极反问了回去。
“咱家一搬到哈市,妈就第一时间打电话想告诉你新家地址,结果那个女人还是说你不肯接电话,妈只好把地址和电话都留给了她,拜托她转告,但是一直没有等到你的消息。后来爸看妈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的,就带着我照着你亲爸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你们家,不过没看到你或者你爸。那个女人不让我们进门,我们就在楼下等了两天,最后一直没看到你才走的。”虎子这话说得挺委屈:“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说考试得第一名最想做的就是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咱们全家一起去爬长城?这几年我们怎么求那个女人告诉我们你的联系方法她都不说,实在找不到你,妈就每年六一都让我跟爸来B市去爬长城,希望可以在那碰到你,结果从来没有遇到过……”
“每年……六一……”这是多不切实际的大海捞针啊,也只有一个岁儿子思念成狂的母亲才能做得出来吧……
钟亦凡记起了三年前童乐生日之后的那天,跟江溪在酒店开房时看到的一老一少那对背影。当时他差不多认出年长的那个是养父,现在想来那个年轻的就应该是虎子了,只是虎子从个孩子长成了大小伙子,光看个背影他没有认出来。
原本还有一点怀疑这些话是不是虎子编出来安慰自己或者是替母亲开脱的,可想到六一的那对背影,钟亦凡深信不疑了。
59、第五九章悲欢交错
坐在店里两兄弟聊了许多,钟亦凡已经知道母亲跟养父搬到哈市后买房安了家,之后加盟了干洗店来经营。
这几年随着周围社区越建越多,生意越来越好,钟家的干洗店从小型店做到了中型店,从中型店又做到了大型店,生活倒是蒸蒸日上了。虎子说最近他们家刚换了跃式的大户型,才搬进去,家里座机和网线都没弄好,要找父母只能打手机。
可能清楚正是因为变相“卖掉”了大儿子才换来这样的生活,随着生活质量越来越高,钟家夫妇就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想要知道大儿子的近况。
“那把妈的手机号告诉我吧。”调整一下情绪,钟亦凡想他可能会凝聚出打过去的勇气。
“手机号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虎子挺惭愧的:“搬家妈弄丢了个包,她跟爸的手机都在里面,最近新换的号我还没记住,一直都是打的时候翻手机通讯簿找的。再说一般都是他们给我打,除了生活费不够用的时候,我很少主动给他们打电话。”
这话让江溪在旁边听得都无语了,谁家摊上这种“孝顺”到家了的孩子,可真是太有“福气”了。
钟家换大房子搬新家座机移机还没装好,手机号码记不住,虎子的手机又让罗兆麟拿走了,钟亦凡已经不知道能跟这个弟弟说句什么好了。
“没事的哥,爸妈找不到我肯定就往我宿舍打电话了,我跟他们说找到你了,他们绝对第一时间给你打,你守株待兔就行了。”
钟亦凡也不知道他弟弟这成语是怎么学的,意思倒是没错,可把自己父母比成兔子怎么听怎么别扭。不过算了,比起偷拍女生裙底风光的恶劣,这点可能已经不值得一提了。
伤害固然还在,但真相治愈了一部分伤口,至少,钟亦凡知道自己的存在对母亲来说并不是那么无所谓的一件事。对母亲的那些怨念转为对苏慧娟的不满后,其实心情是会好一些的。一个陌生人给自己带来的伤痛,总要轻过至亲之人的伤害,这个世上永远都是爱得越深,才伤得越重,不论这份爱是亲情之爱,还是恋情之爱。
虽然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曾被母亲一度放弃的事实,可没有被放弃的那么彻底,钟亦凡已经觉得不像从前那样难以接受了。就好像一直以为肯定是死刑了,结果突然发现原来是死缓。在天朝,缓刑期间如果没有故意犯罪,死缓两年后减成无期,无期变二十年有期,再有立功表现,十来年也就出来了。说到底,是江溪那些劝慰的话起了作用,人活着,自怨自艾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觉得自己置身在黑暗里了,才更该向着更光明的方向努力奔跑。
把自己的号码留给虎子,钟亦凡又给他买了部新手机,嘱咐他再不准干那种下流事后,就让他先回学校了。
江溪陪着钟亦凡站在马路边看着虎子蹦蹦哒哒地穿过马路准备去等回C平学校的公交车,不由得替钟家感慨。
同样都是儿子,钟亦凡本性纯良,得到的却是这种待遇。而虎子从小就受了家人的偏爱,现在却被惯成这样。只是他们毕竟是兄弟,江溪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从内心来讲,虎子去女卫生间偷拍的行为真让他觉得太倒胃口了。
其实这事钟亦凡也有同感,如果不是这样场面下的相遇,他肯定愿意跟弟弟多呆一会儿的。
当年童欢的坏,坏在性格扭曲,所以他的坏至少还能坏得让人产生想揍他一顿把他扭回来的欲望。但虎子的这种坏未免太过猥琐,即使是自己弟弟,都难以不产生嫌弃的想法……
“怎么会学成这样……”在江溪面前,钟亦凡没有什么心里话是不可以说的。
“年轻,慢慢教吧。”江溪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劝。
“他只比你小一岁。”钟亦凡显然没办法接受这种以年龄来开脱的理由。
年纪有些时候真的不是主要原因,是品质问题。
虎子拿着他哥新给买的手机上了车,那么巧站在了一个准备下车的老人旁边,老人一走他就坐了下来。车上越来越挤,旁边两个穿着短裙的女生被挤得紧挨着他的座位站着,那个高个子的女孩儿穿了黑丝的修长大腿在行车过程中时不时还会蹭到他的大腿上。
内心又开始蠢动后,钟亦凡之前刚嘱咐完的话转瞬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虎子偷偷摸出了手机。两个女孩聊得正欢,又都单肩背着个很大的包包,正好遮住了虎子拿着手机探向她们裙底的小动作……
幸好这一幕没有被钟亦凡看到,否则他一定后悔没剁掉自己给虎子买手机的手,或者没干脆剁掉虎子那只下流的爪子!
他们两个人回到江家时,江妈已经做好了晚饭在等他们回来吃饭,今天钟亦凡心事太多,饭量就少了,只勉强吃了几口。江妈还怕他是出去跑了一天中暑了,特意下楼给买了几根绿色心情回来。
很久以前钟亦凡就发现,在江妈面前他真的可以像孩子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因为江妈确实给了他跟江溪一样的母爱。
“干妈,我今天见到我弟弟了。”绿色心情大概真的让心情绿色了一点,钟亦凡在江溪洗澡的时候,就跟江妈把今天的事情给说了。
将虎子的那些话跟江妈讲了一遍,江妈听完眼圈都红了。
“亦凡啊,你要是问干妈的意见,干妈觉得你应该回去看看你妈妈。”都是做母亲的,江妈觉得自己特别能体会蔡淑芳思念儿子的心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天底下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妈呢?当年的事,你妈肯定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你跟你弟弟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让当妈的做这种取舍,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这十根手指伸出来虽然不齐,可咬咬哪根都疼啊!我想当时她要是跟那孩子有血缘关系能够替你,一定恨不得她替你把肾给你这边的弟弟的。就像小溪不在我身边那几年,我每天都得看看咱老家那边的天气预报,就为提前知道什么天气好提醒他加减衣服。不论因为什么理由分开,儿子不在身边,这当妈的惦记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再加上你妈这些年肯定都活在自责里,必然一肚子的苦说不出来啊……”
儿子到底是自己放弃的,被怨被恨也都怪不得旁人,再想再念也只能自己折磨自己。设身处地地换位去想,要是江溪这么多年说恨自己,不要自己这个妈了,江妈估计她能疯了。
“干妈,其实我真的特别羡慕小溪。”大概就是从小生活在一个充满关爱的环境里,即使父母不能在身边陪伴,但亲人的关心一刻也未曾远离,才会让江溪能够那么执着的相信爱,追求爱,进而用他的爱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亦凡啊,干妈知道你这些年受委屈了,偏父母给的这种委屈又没法跟外人说,其实你妈妈她心里何尝又不是这样呢?你睡不着的那些个晚上,你妈妈可能也在抱着你的照片边看边哭啊……”别说蔡淑芳对儿子有这么大的亏欠,就像江妈江爸为了谋生不能陪在江溪身边的那六年,到现在想起来还他们还觉得对不起儿子。
洗完澡的江溪听到母亲在开导钟亦凡,刻意没有急着出来,一个人在卫生间里没事找事地把换下来的内裤反复洗了好几遍。有些事,可能同为母亲的人更容易带入,也就更能感同身受的去理解。理解的深刻了,开导的起来大概也就更容易引起共鸣吧……
江溪清楚,母亲走得那么决绝是钟亦凡心底一道很深的伤口。不过既然知道原来是有人故意让他们母子不能联系,造成他们这么多年来生活在对彼此的怨怼和思念中的局面,那么母子联系上,幸福给那个女人看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了。
“怎么样?考虑得怎么样了?”因为话题有些沉重,江溪在钟亦凡洗完澡回到房间后就先用了种轻松的语调开口。
“什么考虑得怎么样?”
“去哈市看你母亲的事。”招手让钟亦凡在床边坐下,江溪跪在床上将电吹风连接上床头的电源,帮钟亦凡把头发吹干。
“去也要等虎子跟他们联系上才行啊!”
“跟我还这么不坦白就没意思了吧?”江溪可以装糊涂,但绝不是真糊涂:“一个联系方法绝对难不住你的,如果你想找过去,家找不到,洗衣店总是有固定地方的。而且虎子的手机应该还在罗兆麟手里,你打个电话问一下上面的号码顶多一分钟的事。所以联系不上只是借口,关键还是要看你想不想过去见他们了。”
钟亦凡想见,他当然想见。可,离开的时候是九六年的十一月底,现在是零六年的七月,马上就整整十年了。
十年,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大一找个女孩子谈恋爱,毕业结婚,一年后生个孩子,孩子都快要上小学了……
飞过去或许很简单,但凝聚出飞过去的勇气,钟亦凡觉得他还需要多一点的时间。或者心态上,钟亦凡还是希望母亲能够主动打电话给他,一如当年一手将他交给生父一样。
“先陪你把干妈送到S省再说吧,干妈又晕车又恐高坐不了飞机,坐火车路上要折腾二十几个小时,你一个人照顾不来的。”
“也好,那就委屈你一起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了。”头发吹好,江溪关了电源,从后面在钟亦凡耳根处吻了一下:“先奖励一个吻。”
知道钟亦凡还没做好回去看他母亲,以及他养父的准备,江溪适可而止的不劝了。其实江妈是闻不了汽油味,所以只晕汽车不晕火车,江溪一个人陪她坐火车完全没有问题的。
有些时候,亲情断裂得太久,接续上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毕竟,十年,真的不仅仅只是个数字而已……
60、第六十章再生枝节
去S省的车是下午五点多才发车,江妈可以从从容容地准备好早饭跟两个儿子一起吃完再做最后的准备。
江溪他们俩今天起得也早,洗漱完钟亦凡去厨房帮忙盛了碗,刚布置了碗筷在餐桌边坐下,钟亦凡就接到了那个来自哈市的意外电话。
他母亲的电话。
蔡淑芳打了虎子宿舍的电话,一听到虎子说碰到了他大哥,就迫不及待地要了号码打过来联系了。
电话里,蔡淑芳泣不成声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哭了许久,最初的几分钟里除了不断地叫着凡凡,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在将近十年后再听到母亲的声音,钟亦凡无可抑制地红了眼眶。
紧紧地攥住了手机,手指却在颤抖,所有的声音梗在喉咙,钟亦凡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凡凡……让妈听听你的声音好不好?”
“随便说句什么都好,说我不配当妈,说你永远不会原谅妈也没关系……”
“妈知道不敢求你原谅,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妈!”当那一个简单的“妈”字破唇而出时,所有的思念和怨念也终于得以发泄出来,钟亦凡瞬间泪水溢出眼眶,彻底模糊了视线。
“凡凡!”
钟亦凡的这一声妈有如天籁,是蔡淑芳期盼了快十年没有听到过的声音了。自打顺从了丈夫的意思把大儿子让程志远带走的那天起,每一天,每一夜,她都能听到儿子这样叫她的声音。
妈,今天有测验,我要早一点去学校。
妈,姥姥今天又给我零用钱了,我没要,偷偷放回她小卖部的椅垫底下了,您下午过去别忘了告诉姥姥拿出来。
妈,七月初七是中国情人节哦,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您跟爸爸去看场电影浪漫一下,不用着急回来,晚饭我给虎子做蛋炒饭吃。
妈,这周末我跟同学去青山水库画画,不能陪您去姑姑家了,回来晚了记得拿手电啊。
妈……
妈……
妈……
但这十年里,蔡淑芳听到的最多的一句是:妈,肾被拿出去真得好疼,您怎么舍得让我这么疼……
钟亦凡的这声“妈”让电话那头稀里哗的一阵乱响,接着传来了养父钟建设大声呼唤“淑芳你怎么了“的声音。
“妈?”试探着又叫了一声,那边却没有人回答。握着电话,钟亦凡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了出了关心的紧张,声音也大了起来:“妈你怎么了?妈!”
“凡凡,你妈妈突然昏过去了。”电话大概被钟建设捡起了电话,跟钟亦凡解释了一句:“可能是太激动了,我这就送她去医院。”
“那您快打120,我今天就赶去哈市那边!”这个决定,几乎想都没来得及想,就已经脱口而出了。誹訉埨壜
母与子,脐带相连的关系,纵使出生落地后剪断了彼此间那条供给养分的纽带,但那份牵系却已成本能。血,之所以浓于水,那是因为人类天性中的某些东西注定无法抹煞。
打电话的整个过程江妈和江溪都在身边,对于钟亦凡的这个决定,江家母子都是持赞同态度的。
“对不起干妈,我这次不能跟小溪一起陪您去S省了。”
“知道知道,你赶快去看你妈妈吧。”江妈拍着干儿子的手叮嘱:“着急也别慌里慌张的,注意安全,要不让小溪陪你一起回去也行。”
“不用了,S省那边太忙了,小溪就这两三天的时间也是硬挤出来的,那边还好多的事情在等着他。而且干爸已经知道您买好了今天的票,肯定也着急盼着您过去呢!”对于自己在乎的人,钟亦凡任何时候都体贴到无可挑剔。
江妈去收拾厨房的时候,江溪把钟亦凡拉进房间,用力地抱住了他。这是一个安慰的、祝福的拥抱,给他力量去面对十年没有任何联系的亲人。
回抱住怀中人,钟亦凡完全懂江溪的意思,吻了吻江溪的额角,嘱咐他路上也要小心。
一个几乎没有语言的短暂告别仪式后,钟亦凡先走了。
江溪他们下午的火车,时间还很充裕,怕母亲在火车上休息不好,江溪让江妈再躺一会儿休息一下。他用准备好的布单把客厅里的家具都遮起来挡灰,只等离开前把所有电源都断掉就行了。
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钟亦凡打电话过来说已经换好了登机牌。江溪说一会儿陪江妈出去吃点东西他们也准备打车去火车站了,得把路上堵车以及江妈晕车半路找地方吐的时间都打出富裕来。
估计钟亦凡起飞的同时,江溪也陪着江妈出了家门。江妈因为晕车的缘故很恐惧坐车,还没等上车呢就先觉得恶心了。
“晕车药吃了么?”锁门前,江溪最后提醒了一句。
“吃了,提前半小时吃的。”
那边什么都不缺,江家两母子基本也没带什么东西。江溪帮江妈挎着一个包,又拎了一袋吃的,检查了电源、天燃气都关好了,又确认了车票没忘带,江溪就用钥匙锁好了防盗门。
“等等等等,我还是再去趟厕所吧……”一要坐车就紧张,这都是江妈的老毛病了。
无奈地笑着重新开了门,江溪就知道一定得提前走一会儿,不然磨蹭磨蹭肯定要赶不上车的。
等江妈去卫生间的功夫,江溪接了个罗兆麟打来的电话。
以为是对方要说送行的话,江溪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不过罗兆麟一上来就火烧火燎地问亦凡怎么不开手机。
“他去办事了,在飞机上,起飞和降落的时候他都关机的,天气正常的话估计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到了,等他落地你再打给他吧。”
“你们不是今天下午回S省么?怎么又跑别处去了?”
“急事,非去不可的。”没有解释那么清楚,关于钟亦凡的隐私,江溪一般不会多嘴去说什么。
“可他不在B市我打给他还有什么用啊?”
“出什么事了?”听着罗兆麟的声音的确是挺急的,江溪也就严肃了起来。
“还不就是他那个弟弟的事。”
“虎子?偷拍的事儿李哥那想要个说法是么?”听昨天罗兆麟话里话外的那意思李晋背景不小,估计跟被虎子偷拍的女孩可能是情侣之类的关系。如果是女朋友被猥琐地偷拍了,做男朋友的要帮着出头也在情理之中。江溪在考虑是不是罗兆麟面子不够大,光拿了手机过去摆不平这件事,非要把人带过去教训一顿才能出气。
“李哥想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看了照片就说要见人,我这不是先找亦凡商量一下么。”这事罗兆麟也觉得挺为难的,毕竟跟两边的关系都不错。
事情赶得就是这么巧,江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你再等一下,等亦凡那边落地后跟他商量一下怎么办。”
“你先等一下别挂,我这边有个呼叫等待。”同江溪呼叫保持,罗兆麟接听了另一个电话后很快又恢复了这边的通话:“来不及了,李哥找人去学校带走了那孩子,现在怎么办?”
关键是不知道李晋要对虎子做什么,真要是打两巴掌踹两脚也无所谓,坦白说虎子做那事儿揍一顿也不多,可要是打狠了呢?折条胳膊断条腿?又或者干脆废了偷拍的那只手什么的呢?虎子如果出事,作为母亲的肯定受不了,那样还是要连累钟亦凡跟着难受。涉及虎子的事江溪真心不想管,可牵连到自己恋人……犹豫了半分钟,他无可奈何地做出了决定。
“我去找昨天我大学的那个郑教授,他好像跟李哥挺熟的,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如果连罗兆麟跟李晋的熟识程度都没有这个面子的话,那江溪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郑玮了。
“那你今天不是走不了了?”
“那也没办法,如果是童乐出事了,童欢不在的情况下,你能坐视不管么?”
“也是,那你自己看情况悠着点来,情况不对随时打给我。”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了,罗兆麟通过这件事也更加认可了江溪这个人。没事儿不惹事儿,有事儿不躲事儿,这才像个爷们儿办的事儿。
挂了电话,正好江妈从厕所出来,江溪把拎着的东西先拿进去放下,然后跟江妈商量今天不走了。
“突然知道一个朋友遇到点儿麻烦,我得去找我大学的一个老师,您给爸打个电话,告诉他明天甭去车站接了,咱晚个一两天再动身。”不想告诉江妈是钟亦凡家的事,免得母亲又要惦记。
早一天走晚一天走对江妈来说没有太大区别,反正她现在就跟最爱看的情景喜剧《闲人马大姐》一样,她是闲人江大姨。只不过一辈子勤俭惯了,唯一心疼的是车票钱。
“您放心吧,发车前两个小时都是可以退票的,保证把损失降到最低。?(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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