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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察觉到江溪可能隐瞒了他什么之后,就换了个方向去调查那个叫王刚的设计师。当他不再大张旗鼓地从明处找人时,才发现简铭轩并没有像他原来以为地躲到火星上去了。
只是李晋向来是比较冷静的,找到人后并没有盲目地扑上去把人拖回来,他要得不只是把人找回来,还要找出人离开的原因。
这世间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不透风的墙,存心想要找出一个答案,又有足够的条件时,谜底揭开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然而答案揭晓的那一刻,李晋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试图去挖掘过那个答案。
没有看到过那些被拍下的东西,但通过口述,他已经知道了简铭轩身上发生的所有事……
没人能体会到他听到那些描述的时候恨不得自己先天失聪的痛苦,只是身份让他从小养成了低调内敛的性子,再大的情绪波动也不会显露在表面上。
不过那一刻,他对自己起誓,他会让所有伤害过简铭轩的人付出代价。非,凡电子,书论,坛。
儿在此之前,他不会出现在对方面前,没有资格,也不能再冒险。安装了监视的设备,甚至监听了简铭轩的电话,是要确保不会再让他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眼前的情况,暗中的保护肯定要好过正面的接近。
虽然在这件事上,江溪帮简铭轩隐瞒了自己,但李晋却要为此而感激江溪。在他没做好准备,能力还不足以同伤害简铭轩的人抗衡前,他不见对方才是最安全的。
江溪这方面,吊灯砸伤人的事顺利解决了后,德雅恢复了忙碌。钟亦凡从B市回来的那天,德雅意外迎来了两位业内新晋崛起的知名设计师加盟。江溪简直是受宠若惊,结合之前的事,越发觉得背后有高人相助。
不过不管再怎么惊诧,钟亦凡回来始终是他心头一等一重要的事。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的频频看着表,眼见时间终于差不多了,江溪也不再多想其他的,直接开上车去机场接人。
跟钟亦凡搭乘一班飞机过来的还有苏博闻同一个老女人,虽然没见过,但江溪第一眼就觉得那个女人是苏慧娟,苏博闻跟他姑姑长得有点像。
虽说都是搭乘同一班机来的,但明显钟亦凡不是跟他们一起坐的。苏博闻同那个女人出来先看到了江溪,还走了两步过来像是要打招呼,只是招呼的内容很奇特,只给江溪丢下一句“没看出来你还手眼通天”就走了。
没等领会出那话里的意思,钟亦凡也出来了,江溪也就没再往深里去想。而且钟亦凡也没容他去想,一到车上的私人空间里,就先迫不及待地勾过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也不怕有人透过车窗注意到。
“怎么自己回来了?罗助理呢?”被放开后,江溪红着脸先关心了一下旁人。
“我安排他处理些事情,担心你,自己先回来了。”
“担心我?”江溪发动车子,语气不解。
“吊灯那事儿物业告诉了公司,有人通知了我。”钟亦凡说着话不满地看了江溪一眼:“咱俩每天都通电话,这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因为知道钟亦凡现在事情也不少,江溪想尽可能少的给对方添麻烦。
“今晚要罚你什么事都想自己扛。”
“我认罚。”这件事上,江溪十分乐意配合,反正钟亦凡惩罚的方法他用脚趾都能想猜到。
“算你态度好。”远远地看见前面路口有交警,钟亦凡提醒江溪把安全带扣上:“对了,给你介绍的那两位设计师到了吗?”
“原来是你挖角他们过来的?”江溪恍然大悟:“那之前吊灯的事也是你解决的喽?”
“吊灯?那不是你自己搞定的么?”钟亦凡知道那事以后还没来得及遥控这边解决,就听说那位客户已经不追究了,他还以为是江溪自己跟对方谈好了条件。
“……”知道钟亦凡没必要隐瞒自己,江溪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打量着江溪的侧脸,看他一脸严肃,钟亦凡就打趣道:“不是想其他男人呢吧?”
江溪确实在想其他男人,吊灯的事本来解决得就很蹊跷,再考虑到刚才苏博闻不阴不阳地给他丢下的那句话,就越发觉得这里头有事。
如果不是钟亦凡帮忙解决的,那会不会是……江溪隐隐有些不安,所以决定先坦白一件事。
“你记得那个李晋么?”
“当然记得,挺有背景那个嘛,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我之前……见过他两次。”为什么这话说出来感觉有点不对味?
“单独?”果然,钟大醋缸脸上立马晴转多云的阴起了天来。
“算是吧……”
“……”钟亦凡不说话了,抿了唇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
“不是你想的那样……”从内后视镜里看了眼钟亦凡的表情,江溪赶忙解释:“我第一次见他是因为虎子,没说是怕你担心。”
因为说到虎子,就要说起李晋找虎子的原因,说起原因,就会说到自己被“绑架”威胁的事情。
事情有点复杂,在车上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回到钟亦凡那里后,江溪就彻底坦白交代了,连同李晋和王刚的关系,多米诺骨牌似的,说起了头,后面就带出了一系列的事。他虽然不想提及王刚的那些私隐,但这个话题绕不过去,幸而钟亦凡也绝不会将这种事外传。
江溪本意是想说他觉得吊灯解决的事情很诡异,隐隐觉得似乎跟李晋有关系。可没成想钟亦凡听完之后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在那上面,而是大发雷霆地责备他为什么被人带走恐吓威胁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真还没见过钟亦凡发这么大的脾气,江溪被吼得一愣,进而盯住了地上被摔得粉碎的玻璃杯:“亦凡?”
“我一个人出去静静!”打断江溪的话,钟亦凡抓起外套,稍微缓和了下语气,只是脸色依然难看。他不纯然是在发江溪的脾气,还是在发自己的,如果因为虎子让江溪因为接近李晋而发生什么意外,他想他会去杀人的!
这种暴躁,其实是后怕……
“咱不玩离家出走成么?”江溪拉住了钟亦凡的胳膊。
转过头来,钟亦凡的眼睛泄露了他心底的某种害怕失去的哀伤:“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可你不明白我现在所有的忙碌都是因为你才有意义。这是一个不能本末倒置的问题,为了你才想要四十岁之前退休,一起住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里过‘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的日子。说到底,是你不懂自己对我有多重要。”
“亦凡……”江溪眼圈突然有一点发涩。
可能是从上辈子积累下来的暗恋心情太深刻了,江溪的爱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仰望的成分,所以才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想得更多的是尽量不给对方添麻烦、不让对方操心,而不是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两个人共享共担。
放开拉着的胳膊,江溪贴过去,双臂穿过钟亦凡的腋下圈住他,将火热的面颊贴在了他的肩头。肩头硬硬的,蕴含着坚实的力量,也能透过衣服感受到人体的温度,其实真的是在遇到问题时可以完全信赖和依靠的肩膀。
“亦凡,对不起……”是自己对恋人的心情考虑得太少了,决定一起携手走完一辈子的爱人,本来就应该苦和乐都要同享。
很多不快,其实是一个真心的拥抱就可以化解的,尤其是彼此深爱的两个人。
回手用力的抱住他,将下巴也抵在了江溪的肩头,钟亦凡叹息着开口:“道什么歉啊笨蛋,我只要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添不添麻烦的问题,你的所有喜怒哀乐都与我有关,太见外了只会让我对我们的关系不自信。”
一直以来,钟亦凡最怕的就是爱过以后还要失去。江溪对他来说太重要了,透过江溪,他才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番光景,所以他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对方的生活。
江溪悟了,他努力不给爱人添麻烦的心情,可能换个角度看,就是一种见外,而这种见外会伤了钟亦凡。
或者爱情跟人本身是一样的,都是在不断的成长。在这个爱情成熟起来的过程中,两个人之间可能会有些大大小小的摩擦,毕竟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为另一个人量身定做的,不过相爱以及想要长相厮守的力量最终会让两个人找到一个最契合的相处模式。
通过这件事,江溪也发现跟钟亦凡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多粘着他。一直以来江溪都怕太粘人会被嫌弃,毕竟不是女孩子,撒个娇只会让人觉得可爱。他想他是忽略了钟亦凡少年时代起就疏离的亲情,亲昵的关系才会让他有安全感,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被依赖。
所以收拾完碎杯子后,江溪主动跨坐到了对方的大腿上。
“这次去B市怎么样?我看到苏博闻跟一个女人一起来这边了。”
“嗯,他们可能要谈离婚的事。”
明白钟亦凡说的“他们”是谁,江溪稍稍有点诧异苏慧娟怎么终于想通离婚的事了。
“其实早就是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了,分开对大家都是种解脱,虽然晚了点,不过能想通终归是好事。”
“未必是想通。”女人的怨念有时候很可怕,固执到只要能够摧毁对方甚至不惜也放弃自己的地步。
懂了钟亦凡的意思,这让江溪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一则新闻。一个女人因为老公有了外遇,一怒之下趁着男人夜晚熟睡之际剪下了他的□,并远远地开车走了几十公里,将被剪下来的东西丢到了一个永远不会被找回来的阴沟里后去自首了。在江溪看来,感情不在了,分开去寻找各自的海阔天空总好过用自己的牢狱生涯去换取男人再无性福可言的双输结局。但显然钟亦凡的话里,离婚变成了某种谈判条件,几十年的夫妻弄成这样的结局收场实在有些可悲……
68、第六八章砸烂柜子
程志远想要离婚;并不像苏慧娟以为的那样。都已经年过五十的人了;再加上身体条件也不是特别允许;想找十八岁小姑娘这种指控简直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他只是厌倦了妻子自从婚后就一直高高在上的施恩面孔;那种表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个吃软饭的男人。这种状况导致婚后很长一段时间苏慧娟暗示夫妻生活时;即使再累再不想做;他也不能拒绝,就好像是在尽义务一样。八零年代末决定辞去公职下海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程志远觉得自己不像个丈夫,更像是个男妓。
小烨的不幸其实只是让他们夫妻关系走入僵局的导火索;背后真正的原因程志远很清楚;那是苏慧娟觉得自己这辈子根本没有爱过她。对这一点;如果说在小烨还在的时候他需要为了维持一个家庭的完整而避免给正面答案的话,那么在小烨离开后,他已经可以毫不避讳的承认了。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让苏慧娟格外的不甘心,不能接受曾经共同育有一子的男人从来没爱过自己的这个事实。
其实辜负了蔡淑芳后,程志远真的不想再辜负另一个女人,但感情的事就是这么复杂,不是你想爱上谁就能够爱上谁的,比起蔡淑芳的温婉,苏慧娟的强势让他只想远远地逃开。
而一直到现在也没能彻底逃开的原因是,商场上的千般手段,程志远不想用到苏慧娟身上。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夫妻;毕竟,他们有过一个共同的儿子。
最近这两年,程志远经常住在山上那间古刹里听老方丈讲些禅机佛语,甚至一度打消过离婚的念头。如果不是苏博闻最近闹得太厉害,程志远说不定不会再次生出尽快跟苏家脱离关系的想法。
“亦凡,我想接受他们的条件,把两条矿脉中的一条采矿权转让给博闻,这件事你怎么看?”庭院里,阳光很好,程志远负手跟儿子在碎石子铺就的甬路上散步,顺便说了他的想法。
“我没意见。”知道当年依靠苏家发迹的事一直是程志远心中的一根刺,钟亦凡不会对这事儿持反对意见,再说程氏本来就是程志远打下的江山,他有权做任何处理。
“我知道这次你回去B市有自己的安排,小罗打电话跟我大概说了说,靳老那边其实我之前也想走动一下,你这次走迂回路线也算摸到了门路,不过成也萧何败萧何,自己还要多留个心眼。”
“我有分寸。”攀关系其实是门大学问,如果不能得到信任,可能托着钱都送不出去。送得方法既要巧妙,又不能显露痕迹,还必须要称对方的心,着实得费翻功夫。钟亦凡打听到这位靳老酷爱收集砚台,就千方百计地弄到了一方晚唐的歙砚辗转“卖”给了他。货真价实的古砚,却配了仿制赝品的鉴定证明,原本价值连城的东西以仿制品区区千元的价格被卖出,买家卖家自然心照不宣,也算交了个朋友。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的。虽然苏家这次是有备而来,但答应他们家的条件不是怕了他们,是想了结这块儿心病。爸爸知道博闻那孩子最近小动作都做到小江那边去了,你心里也憋了一口气,所以这次矿上分家的事一敲定,爸爸就彻底放手了,如果他还学不乖,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但愿他见好就收吧!”做生意始终是求财的,虽然钟亦凡在对付苏家上有自己的安排,但只要苏博闻收敛一点,那么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钟亦凡并不想刻意针对他。
奈何,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比起探矿权、采矿权等各种转让手续办起来的繁琐,倒是离婚手续要简单得多。除了矿脉以外,程氏总资产的五分之一以及H省的那个模具公司程志远也都给了苏慧娟,那边太远,规模又不算大,程志远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原本H省的那套房子对方也准备顺手牵羊的,不过钟亦凡坚决反对,那是他跟江溪正式开始的地方,只要房子不拆,他不会让给任何人。
所以手续全部办完,时间就跨入了零七年的六月,又一个夏季来了。
那天是农历的端午节,程志远邀儿子跟江溪一同吃饭。
终于跟苏家切割开来,对程志远来说也有这重获新生的意义。当年苏家的帮助,他以几何倍数还了回去,当然间接也搭上了他跟苏慧娟两个人的大半辈子,说起来真不知道得失哪个更多些。
“小江,难得碰上过节,不如请你父母一起出来坐坐吧。”程志远的这个提议很早就想说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处理完自己这边的麻烦事,这事就暂时搁浅了下来。
为人父母,总是会替自己孩子多想一些。看得出儿子对小江是到了愿意放弃任何东西都非他不可的地步,那么小江那面呢?貌似家长都还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到底年纪还小些,万一过两年突然跑去结婚生子了呢?这世上的事,总是充满变数的,想当年,他刚追上淑芳的时候也是发誓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可惜海没枯、石未烂,不过是有了个更诱惑的生活环境对他招了招手,他就放弃了几年的感情……
所以为了儿子的幸福,这件事上说他自私也好,狡诈也好,他只是想尽量杜绝江溪今后以被逼婚或其他什么借口离开儿子的可能性。
以江溪细腻的心思又怎么会不明白程志远的心思呢?在电话彼端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点头应允。一直没有跟父母说,是出于孝心的不忍,绝对不是给自己留后路,毕竟能够跟钟亦凡在一起是他做了两辈子的梦……
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传统国度里,出柜是迟早要面对的事,躲是躲不掉的。
打定了主意,江溪也没有跟钟亦凡提这事,只跟平常一样,带着人回了家。
钟亦凡今天才从山里的矿上回来,风尘仆仆的,也没准备什么,还以为是像往常一样,是来他干妈这里蹭饭的。
车才开进小区,江溪做梦都没想到的一幕在眼前出现了。
江爸在跟别人打架!
就是那个话都很少的江爸,在揪着两个年轻小伙子打,而且丝毫不落下风。别看江爸瘦了一辈子,但打从年轻时候起就喜欢打打拳踢踢腿的,除了手受伤了的那几个月,这么多年没放下。一直到现在不管晚上几点睡,基本还是凌晨五点就起来晨练,小区里的单杠什么的,轻松几十个引体向上,寻常小伙子都比不过。
“爸?”没哪个儿子看见自己老子跟人打架还能淡定,江溪不等钟亦凡停稳车,推开门就跳下去了。
他往江爸那边冲的时候正听见有人劝江爸别打了,再打小心打出人命。
“打死我给他抵命!”
那干了一辈子粗活的手握成拳头,揪着脖领子一拳下去,胳膊上纹着乱七八糟的龙不像龙、蛇不像蛇、蚯蚓不像蚯蚓的小痞子捂住肚子就站不起来了。另一个看着情形不对,跑不好意思跑,靠近又不敢靠近,抄着不知道哪捡来的根破棍子,远远地踌躇着。
江溪上次看到江爸这么生气的时候,还是奶奶住到大伯家几天,大伯不带生病的奶奶去医院。当时江家从江溪大舅家过完中秋节回来江爸直接背起奶奶去了医院,临出门前给大伯丢下来一句“以后咱妈的生养死葬都归我一个人管了,就当她只生了我一个”!
“出什么事了爸?你手没事吧?”没理瘫倒在地上哎呦的那位,江溪先看到父亲的手关节的位置破皮出血了,忙过来把人拉开。
“没事,你跟亦凡回家去,一会儿警察来了我跟他们走。”
没看儿子,江爸还是怒不可遏地盯着脚底下的男人,要不是看他缩在那装死狗,恨不能再补两脚。
说来也怪,江溪一进来,围着的人群都散开了点,待等到钟亦凡也匆忙停了车跑过来,那就散开的幅度更大了,一下子露出了众人身后散得满地的传单似的东西。
江溪觉得事有蹊跷,弯腰从脚边捡起了一张,看完当时差点就站不住了。
传单似的东西印了他跟钟亦凡一起从酒店出来的照片,黑纸白字图文并茂地写了他们是恶心的同性恋云云的诋毁词句,最要命的是,那上面说很多同性恋者都是艾滋病毒携带者,要全小区的居民都要小心躲着他们。
难怪他跟钟亦凡一过来大家都退开了……
想到正直了一辈子的江爸因为自己受了这样的羞辱,江溪觉得膝盖都发软。他抬头求救似地把目光投向钟亦凡,才注意到小区绿化带里的树上,健身器材上都被贴上了这种东西,蓦地感到一阵眩晕。
一把抢过江溪手里那东西撕碎扔掉,钟亦凡狠踹了地上男人一脚,然后背过身拿手机拨电话。
“爸……”想劝父母别气坏了身子,可话到口边怎么都开不了口,没有自己,又怎么会让父母受这种奇耻大辱……
“小溪!”江妈的声音由远而近,江溪一回头,江妈彪悍了,握着根大擀面杖就过来了。
江溪算是彻底看出来了,父母为了他这是拿出了跟人拼命的架势啊!非凡
很快开来了几辆警车,抄着棍子的那个都被江爸的生猛吓傻了,见到警察才想跑,后来又觉得被打的是他们,他应该是受害者,结果一犹豫的功夫让俩警察铐起来跟地上那个一起塞车里了。那些东西被当做物证也全给收走了,警察还让小区物业赶快把贴着的东西都清理了,立刻就有几个保安跑去撕东西了。
本来江爸至少也要被带走做份笔录的,不过钟亦凡诚心让看热闹的人明白确实有“特权”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高调地连走个形式都没让江爸去,末了还低声嘱咐带队的警察好好“照顾”一下车里那俩货。
“走,跟妈回家。”擀面杖交给江爸,江妈一手拉起儿子的手,一手拉起干儿子的手,尽管气得哆嗦,但步伐格外坚定,头扬得高高地往家走。
脑子到现在都是懵的,江溪恨不得自己现在失明失聪失忆最好失心疯,听不到看不到也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一个大小伙子的步伐反倒有些踉跄地跟不上江妈的步伐。
有小孩子拿捡到的纸折了纸飞机扔着玩,看到江家这架势,就躲到自己奶奶的身后,悄声询问什么叫“玻璃”。
小孩的话让江妈突然站定转了过来,把她分别握着的两个儿子地手握到一起。
被江妈把江溪的手交到自己手里,连钟亦凡都呆住了。
“爱是天赋人权!”
江妈这句话一出口,江溪登时就被镇了,而江妈接下来的话更具有冲击性。
“每个人都有自由决定自己爱谁的权利,就像大多数人心脏长在左边而有一少部分人的心脏长在右边一样,同性恋不过是大部分人喜欢异性而他们恰巧喜欢同性而已。同性恋不是犯罪不是病态更不是什么艾滋病的唯一传播载体,不懂得洁身自好,每个人都可能会感染,所以同性恋绝对不能简单粗暴的跟艾滋病画上等号。同性恋理应享有与普通公民平等的尊严和权利!小溪,把你的背给妈挺直了,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跟你爸的骄傲,这一点永远不会因为你爱上的那个人是亦凡就有所改变。亦凡跟你,都是让妈跟你爸觉得骄傲的好儿子!”
“妈!”江溪觉得把自己两辈子的人生经验都加在一起,也无法淡定地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澎湃的感情无可抑制地让他声音哽咽了,进而抱住了微微发福的母亲。
夹在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两个儿子中间,江妈也温柔地拍着两个儿子的背。
拿着擀面杖的江爸注定做不来儿女情长的事,刷刷两下撕下了楼道门上的那张东西,丢下一句“回家吃饭”就先上楼了。
在这段短短的时间内,心情像经历了过山车般大起大落的江溪脑子已经不能够灵活地运转了。
没有等他出柜,父母已经一顿拳头加擀面杖把他瑟缩在里面的衣柜给打烂了,他是被父母解放出来放在阳光下的。
程志远的饭局到底没去,江溪的饭桌上,钟亦凡执起江溪的手十指紧扣地在江爸江妈眼前握住,发誓两个人会好好走完一辈子。
比起江妈相当从容的祝儿子们幸福一辈子,刚才老当益壮威风得跟打虎武松似的江爸激怒情绪一平复,听到什么情啊爱啊的反倒不好意思了。找了个江妈把菜炒淡了他去加点盐的借口,江爸一个人去了厨房找他收藏的一瓶超过十年的花雕酒。
花雕就是黄酒,别名女儿红、状元红。将酒开封的时候江爸稍稍想了想女儿以及状元的问题,随后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只要孩子过得开心就好,管他什么女儿、状元的。
江爸鼓捣着那瓶陈年花雕加入话梅煮着的功夫,钟亦凡饭前的一个电话已经起了作用。苏博闻那个才建好准备开业的大型建材城在刚刚消防和公安的联合突击检查中因为存在重大的消防安全隐患,被查封要求整改,开业变成了遥遥无期的一件事。
69、第六九章隐性战场
端午节的事情后;苏博闻开始倒霉了。
先是大型建材城被勒令整改;紧接着从程氏手里硬抢过来的那部分矿山开采没多久;就有本地的村民来闹事;堵住了他矿石往外输出的山路;理由是他采矿挖了本村村民的祖坟。
眼睁睁地看着程鑫的车随便出入;他们的车被堵了一排村民死活就是不放行,苏博闻呕得要吐血。
去江家小区捣乱本来只是因为那天端午节;他看姑姑心情不好;才想给前姑父添点堵替姑姑出口气的,谁知道这下彻底捅到了马蜂窝上;不得不搬他老子当救兵来帮忙摆平。
钟亦凡确实是想到对苏博闻小惩大诫一下;他也预先估算到了以苏家的能力可以反弹的幅度;所以对方一纸诉状把程鑫告上法庭说他们越界开采索赔有零有整的五千多万零几毛几分的时候,程氏立刻以“停止越界开采,停止对程鑫矿业探矿权的侵犯”为由反诉了对方。
这种官司打得本来也是关系,钟亦凡从去年开始频繁的往返B市跟S省之间也不是白跑的,加上程氏经济实力雄厚,苏博闻根本耗不起。
不过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前,突然出现了钟亦凡意想不到的新动向。有消息暗示他上面有人干预这个案子,现在只能以接受调解暂时搁置下来。
钟亦凡去年搭上的关系现在正发展到蜜月期,近期才刚找了些名目负担了靳老留学海外的孙子高昂的学费、生活费等。有着这层关系,以苏家实力不大可能这么快就有了跟程氏抗衡的筹码,除非他们也找到了金字塔更高一层的某位做后盾。不管怎样,如今这一突发变故,着实有点出乎钟亦凡的预料。
让罗助理立刻放下手边的所有事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在等回音的时候,钟亦凡接到了一通意外的电话。
打给他的人,是李晋。
S省这边的动静,李晋一直时刻关注着。
他原本无意卷入苏程两家的事里,可苏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求到他老子那里时,为了要攀关系套近乎提及简铭轩。
或者苏家的本意是想说认识自己跟简铭轩而已,但这绝对犯了他的忌讳。老家伙的鼻子已经够长了,简铭轩在江溪的公司,而江溪又跟自己有过接触,这样一说出来等于一下子把两个人都推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李晋知道他家老头子的手段,就像他早就知道四岁那年自己被生生从母亲怀里抢走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一样。母亲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在她突然失踪之前经常出现在南国某市的电视里,作为电视台当家花旦似的新闻播音员,她的消失都能被彻底湮灭,让名不见经传的江溪跟简铭轩消失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母亲的事,他已经压抑了二十多年。只是早就清楚母亲跟这个人在一起本身大概就涉及某种交易,否则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坐到女主播的位置上,所以这件事上,他选择不去探究,忽略真相。与虎谋皮,很多时候应该预先考虑下后果的,如果得陇望蜀,妨碍了人家的仕途,那结局可能就真不好说了。
大概也就是基于这一点,李晋不想活在父母之间的是是非非里,有选择地去遗忘某些东西,放下那些过去,只想跟简铭轩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可惜,他连这一点微薄的心愿也被粉碎了。
但不论怎样,他不会让悲剧再重新上演。
这两天李晋确实感到压力很大,尤其S省那边简铭轩的安全,以及可能被连累到的江溪的安全,让他有点儿鞭长莫及的感觉。所以发现钟亦凡在B市也活动频繁之后,他想他需要个同盟军。
没人能活在真空里,钟亦凡也不例外。而且他跟李晋的大方向上是一致的,那就是钱对他们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他们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平静生活不被打搅。
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了。
一拍即合的结果是,程鑫反诉苏家越界开采的案子很快审结了,程鑫的大部分诉讼请求都得到了伸张,也就是官司程氏赢了。
李晋一有动作,他老子那边自然也就知道了,不过先一步弄回了简铭轩被拍下的那些东西销毁了,他如今做起事来也就没有了顾虑。
遭到儿子的背叛,做老子的自然怒不可遏,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局面,李晋两父子竟然透过程苏两家在暗中较量。
不过苏家即使有人帮忙,还是渐渐败下阵来,理由很简单,苏家把筹码压在一个人身上,而钟亦凡这边铺开的关系网里,李晋绝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只是蛇打七寸,他更能击中他老子的要害而已。
非凡
波涛暗涌中的东西很难看清楚,浮现于表面的结果就是苏家的那个大型建材城易主了。
盛大开业那天,请了市里的领导来剪彩,一时本地的电视台也纷纷出动,开业仪式搞得风光无限。
江溪作为法人代表在之后的开业酒会上又是致辞又是敬酒,忙得连去趟洗手间的时间都没有。等他好容易抽出时间去解决下个人问题,隐隐觉得似乎有人也跟着他一起到了洗手间附近。
这种感觉很不好,江溪发现已经有一阵子了,随着接手了苏家的大型建材城后,这种被尾随的感觉越发得明显。
晚上本地的新闻台半夜重播剪彩仪式上江溪同某领导握手的画面时,男主角刚被司机送回家,带着几分薄醉得脸上微见红晕,身上也沾染了些许酒气。
“累坏了吧?”钟亦凡帮忙把领带从江溪脖子上松开抽下来。
“有点儿。”额头蹭进钟亦凡颈窝里,江溪知道他喜欢自己这样,随时随地的亲昵行为钟亦凡从来不嫌多。
“过来我给你按按。”拉着人半侧着身在沙发上坐下,钟亦凡帮忙按摩肩膀。
“新闻直播都看过了吧?还要看重播?”新闻里的声音耳熟,江溪歪了歪头,某领导正在进行开业致辞,他就站在领导左后方一点的地方。
“看不够你呗!”在钟亦凡身边的江溪一扫画面里干练的模样,让他特别受用。
“那等我煮碗面吃完了脱光给你看。”应酬光喝酒了,现在肚子真有点饿了。
“你先脱光了去洗澡,我去给你煮。”
虾仁鸡丝配上江妈给送过来的猪骨汤底,再撒上些葱末,简单却香气诱人的一碗面就新鲜出炉了。
江溪吃面的时候,钟亦凡就在旁边陪着他,一个用嘴吃面,一个拿眼睛吃人。
“亲爱的!”钟亦凡自从江爸江妈认可了他们的关系后,就经常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了,开始的时候江溪还有点不适应,不过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嗯?”叼着半只虾,江溪从面碗的上面一抬头,刚洗完澡的头发还潮湿着,没经过妥帖梳理让整个人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稚气,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睛长得特别大?”
一口把虾子吞了,江溪抽了张纸巾擦嘴:“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大眼。”
“大眼?”钟亦凡没忍住笑喷了:“贴切倒是贴切,就是不怎么好听。”
“是,那是因为小时候我们家邻居小姑娘的眼睛都没有我的水灵,她们妒忌我。”嘴都擦完了,江溪想起江妈炖了好几个小时的猪骨汤不能浪费,又端起碗来把汤喝了。
“看来你注定就是我的人,其实我记得那时候第一眼见到你想的就是这孩子怎么眼睛大大的长得跟小萌宠似的这么可爱。”
“真的?”绝对有点被惊到了,江溪的记忆里,钟亦凡那时候根本就视他为透明的:“我怎么觉得那时候你讨厌我讨厌到恨不能见我就绕路走?”
伸手把江溪本就凌乱的湿头发抚弄得更乱,钟亦凡笑得露出八颗牙齿:“你就没试着换个角度理解?或者我躲着你是怕靠近了就会喜欢上你呢!”
“懂了,你果断闷骚型的啊!”
“我那是专一,避免劈腿事件的发生。”虽然最后还是被别人劈腿了,不过早都放下不算什么了。
“其实还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感觉是吧?”
“想知道?”钟亦凡奸笑着把人拉起来,伸手松开了江溪浴衣的带子,把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布料给退了下去:“来切身感受一下不就好了。”
“等一下……”被吮闻住耳垂,钟亦凡的呼吸喷在耳边,乱了他的心跳。随着那双游移在腰侧的手不安分的分别像前后滑动,江溪觉得膝盖开始发软,让整个人都有点微微打晃。
“不想么……”并不是疑问的口气,带着深深的诱惑,粘腻的甜蜜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耳廓,撩拨得人心痒难耐。
“我记得……今天……好像有件什么事想要对你说……”
呼吸变得破碎后,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了。江溪不得不攀附住钟亦凡的肩膀,把大部分体重转移到对方身上,才能在承受着那些火热的啃噬似的吮吻时不直接腿一软倒下去。
“什么事?”抽空问出了这三个字,钟亦凡的嘴继续恢复了忙碌。
“我觉得……最近……唔……”喉结被灵活的舌尖眷恋着扫过,令江溪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头,那只顺着后腰向下滑入臀缝的手指也开始在要命的部位温柔的打磨着圈圈。
“最近怎么了?”
江溪果断一心不能二用,喘息了半天,才憋出了明明是很重要的一句话:“我觉得最近有人在跟踪我。”
“你终于发现了么?”钟亦凡稍稍停顿了一下,进而变本加厉起来。
“难道你……啊!”终究没把话完整的说出来,江溪情|欲弥漫的眼里雾气氤氲,无限怨念地瞥了钟亦凡一眼。
这样的一眼在恋人眼中别有风情,钟亦凡再也按捺不住了。
“那些人是暗中保护你的,不会打搅到你的生活。”
“你找人保护我?”江溪相当惊诧:“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们能呆会再讨论么?”拉了江溪的手放到自己下面,让他感受自己那刻不容缓的蓄势待发:“它等不了了。”
“唔唔……”
这一次江溪彻底不能再发问了,他的嘴被以唇封缄。
70、第七十章送你飞翔
时间转过二零零八;又是一年选举年。人|大、政|府、政|协官员任职五年为一个周期;今年刚好又是已经满了任期以及满了任届的部委和地方领导干部进行大调整的年份。
可能是苏家背后的靠山最近也比较忙;从年初到现在这几个月以来;苏博闻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眼见着他那边的金矿已经进入了半停产状态;钟亦凡也就慈悲心大发地决定收手了。
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动作了;苏家聪明的做法就是在还没彻底宣布破产前,赶快把金矿处理掉;而不是把从程氏分走的那些钱再都透过金矿全赔进去。
入春以后;冷暖适宜,又刚下完了一场雨;空气经过了洗涤;格外清新。难得心情闲适;从江妈那蹭了饭回来,钟亦凡开车带着江溪兜风到了江边。
天色刚暗下来不久,江堤边的垂柳将路灯半遮半掩地挡住了不少,一切朦胧得刚好。两个人下车到江堤上转转,钟亦凡也就顺势牵住了江溪的手。
江溪一直以来不会特别刻意的去隐藏性取向,除了父母以外,对其他人的眼光也都看得挺淡的。实实在在的那句话,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什么可看不开的了。现如今“托”苏博闻的福,更是连出柜的压力都没有了,能够彻底把感情放在阳光下的心情是格外放松的。
水韵豪庭就在江边,当初程氏竞标这块地的时候,就是跟政府达成过协议的,江边的绿化要由程氏负责做好,程氏索性把这里做成了水韵豪庭门前的大花园——滨江公园。
滨江公园的设计德雅的几位设计师也给过一些意见,因此对这里很有感情。想着给江爸江妈买的水韵豪庭二期的房子装修也快进入尾声了,他们将来住在自己装修的房子里,来自己参与设计的江滨公园散步,江溪就觉得人生已经逼近圆满了。
“下完雨空气就是好。”踩着江堤的石板路,钟亦凡做了下深呼吸:“就是江水有点混。”
“雨大,上游冲下来好多泥沙还有枯树枝什么的。”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了中国旅游标志的雕塑前,江溪不由地站下来仰望那上面扬蹄欲奔的飞马。那雕塑最底部的造型为长城的烽火台,上面是个地球,地球上站着东汉马踏飞燕造型的一匹骏马。
这个雕塑是由于他们所处身的这所城市被评选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当初规划时区住建局的领导要求突出旅游城市这一点才建造的。
跟江溪一样盯着雕塑看下面烽火台上的字的还有一个人,其实两个人不过几步的距离,不过因为烽火台是四方的,江溪跟钟亦凡都没看到站在拐角那边的苏博闻罢了。
超过十米高的雕塑,江溪想绕着走一圈,刚好跟反向走过来的苏博闻走了个碰头,三个人一下都愣住了。
正巧一个应该还上幼儿园的小萝莉蹦蹦跳跳地也跑到了雕塑前,指着雕塑问跟着她的爷爷雕塑是什么意思。
“大方墩子上一个大蛋,蛋顶上还立着匹马。”爷爷的理解能力相当与众不同:“这意思就是说‘立马滚蛋’嘛!”
太巧的巧合了,苏博闻心情不好自己出来走走,思索的也正是该何从的问题,这“立马滚蛋”四个字竟像是给他准备的答案一样。
这天之后,苏博闻果断的选择了立马儿从S省滚蛋。
程氏收回了被苏家夺走大半年的矿山,各种检修维护之后,金矿重新开采起来。
钟亦凡这几天也非常得忙,矿井重新投入生产以后还要应付上面的各种检查,他最近住在山里的时间还挺多的。鉴于他不在,江溪很多时候会跟王刚一起吃饭,今天正好中午有个饭局,江溪喝了点酒没开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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