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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魔王是坏人啊!”
“那为什么豆腐超人不自己来?”
“大概是他很忙吧。”
不,那是因为他太没用了。全力冲刺中的我在心里默默更正。
逐渐拉近的铁门沟痕仿佛胜利的终点线,不断呼唤着我。我深吸口气,加快速度冲刺。
冠军是我的了!
我心头充斥着无上的满足,跨过浅沟,一名女孩却从旁闪了出来。
“小姐,小心啊!”警卫们急道。
“快走开,会撞上的!”煞车不及的我也叫道。
女孩飘扬着一头熟悉的红发。定睛一看,是绯月!
“被我逮到了吧,你这个小偷!”她冷着张脸,抓住我的右手,背过身,来个重重的过肩摔,“把纱真的包包给我还来!”
碰的一声,我仰天倒在地上,眼中所见只有飞入蓝空的魔王头盔,与她深深愣住的脸。
想必观察力敏锐的她,一定发现我和抢劫犯的不同之处了。
“什么包包?小姐……看清楚,我长得和抢匪不一样吧?”我吃痛道。
“你……”
“我是谁并不重要。”突然想起还被追着,我跳起身,拾起头盔戴上,狼狈绕过她钻入一台计程车的后座。
“快,快开车!”
“先生,你还没说要去哪?”司机大叔温吞地问。
“随便,先走再说!”
绯月一见我想跑,立刻冲了过来,猛烈拍着计程车的车窗。
“等等,我有话想问你!”
越过她腰侧,我看到的却是即将赶到的游乐园警卫。
绯月不知道我是谁,他们可知道,要是他们把我五花大绑的抬到漂亮房东面前指认,我的未来可全毁了!
“拜托你快一点!”我急切的推着车司机的座椅。
“是、是。”司机慢慢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坐稳啰!”入完档,他右脚一踏,油门直踩到底,受到引擎强大的催动,计程车就像飞弹般疾射了出去,把一干人等遥遥抛在后方。
“甩掉了,轻轻松松。”司机大叔惬意的拿起置杯架上的半瓶啤酒,一口气全灌进水桶肚里。
“谢、谢谢。”
“当魔王很辛苦吧?”将空瓶塞进椅背的置物袋,司机大叔点起烟,和我闲聊起来。
“还好。”我搔搔头,今天也才第一天上工,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小哥,你很不错。现在肯吃苦耐劳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没人肯在大热天里闷在沉重的道具服内,不是跑网咖就是PUB。”司机大叔吐了个烟圈,“明明最大的希望是取悦观众,却反而被观众给厌恶,还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啊!”
“啊……嗯。”司机大叔的感叹我心有同感,虽然我更想要他注意前方小心驾驶。
“可是没办法啊!这世界不能没有魔王,要不然正义超人可就无用武之地了,但私底下谁支配着谁,却是处在台下的观众所看不见的。”司机大叔话中有话:“对了,小哥,下一个赶场的地点是哪里?”
“咦,赶场?”
“不是吗?”
“其实……我已经下班了。”我不好意思道:“麻烦载我到赛费儿学院好吗?”
“那间鬼校?”司机大叔似乎为我是有钱人的身分感到意外。
的确,在游乐园假扮魔王的劳累工作普通人都不见得愿意做了,更何况是赛费儿学院里那些不愁吃穿的公子哥儿们?
“赛费儿学院闹鬼?”我奇怪地问。百年校舍鬼也闹得那么凶?
“塞得整间满满都是。”司机大叔摇下车窗,将烟灰往窗外一弹,“虽然那间学校热心公益,每年都捐出大笔善款给慈善团体,追根究柢,那些钱还不都是从老百姓手中赚来的?
“有心去拯救那些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植物人,倒不如把东西卖便宜一点,减少自杀变成植物人的人数,那群狗娘养的吸血鬼!”
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苦笑。
“抱歉,小哥,我不是针对你,但我对赛费儿学院的鬼子一向没什么好感。也许你是个例外,像你这种人还挺合我胃口的。”
“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是赛费儿学院的学生。
司机将抽剩的烟蒂扔进烟灰缸里,认真工作的时候,他变得寡言专注。
冷气不冷不热的吹着,老旧的车体也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这就是小市民的工作环境。电台放送着粗糙的古典音乐,司机大叔大概认为有钱人都喜欢听这些吧!
我默默接受他的好意。还是摇滚乐和时下的抒情歌曲适合我,我想。
“小哥,到了。”司机大叔踩下煞车。“一共四百六十一元,算你四百五就好。”等半天没见我掏钱,司机大叔推推双手环胸,似乎睡着的我,“小哥,醒醒,已经到了。”
不摇还好,他这一摇,我的身体就像恐怖片里惨遭变态杀人魔支解的被害人,在后座滚得七零八落。
若是换作一般人此时肯定早吓昏了,但司机大叔却镇定的拾起散落的衣服配饰,扔回座位上,转身坐定,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应该不是作梦吧……”他望着昏黄天空中的归雁喃喃自语道。
抽完烟,他回头瞄了眼衣物,终于确定我已烟雾般消散在人间。
“七月半的生意还真是不好做啊!”他叹了口气,“或许那小哥真是前来统治地球的外星魔王,不过就算占领了这个腐败星球,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捻熄烟头,他重新发动引擎,驶离了赛费儿学院的校门。
窗外的景色由繁华变得冷清,良久,计程车缓缓停下,司机大叔右手向后一伸,抓起海苔大魔王的衣服就往外扔。没多久,排气孔重新喷出阵阵浓烟,计程车驶离了现场。
恶臭阵阵扑鼻,我爬出裤管,发现自己被抛弃在市外的垃圾场。
损坏的冰箱、电视及民生废弃物堆得一山比一山还高,乌鸦乐得在这儿找食物吃,蟑螂更是满地爬。
花四百五十元和“外星人”聊天,司机大叔也许觉得吃亏了吧?
我望着山道上只剩火柴盒大小的计程车,沮丧的垂下双肩。
现在该怎么回去啊?
“一号宿舍,包裹一件!”
“谁的?”绯月问道。
“收件人是小澄小姐。”
“哦,是小澄啊!”绯月开了门。“我帮她代收吧!”她在签收单上爽快的签上大名,抱起纸箱就往屋里走。
“啊,请等一等!”快递员唤道。
“还有什么问题吗?”
“付费方式是到付,运费共一百元。”
“这样啊……”她摸摸口袋,掏出一张钞票,“拿去吧!”
“谢谢。”收了钱,达成任务的快递员留下收据,又载着满车的货物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给小澄的啊……”绯月正自言自语,忽然间却笑得花枝乱颤,“我的天,到底是哪个呆瓜这么有勇气!”她摇了摇纸箱,害我摔得七荤八素。“咦?这么轻小的东西,还用上这么大的破箱子!”
是、是,都是我不对,在垃圾场里,这已经是最好的箱子了!话说回来,你何时才肯把我送去给漂亮房东啊?
无声的抱怨绯月心中似有感应,笑够之后,她便不再叨念什么,直接把我运往二楼。
“小澄,有你的包裹!”她一点也不淑女的敲着门,我封在箱里,什么也看不见,却听见一丝像是破裂的声音。
“来了。”漂亮房东打开门。
“印章不用啦,我已经帮你代收了。”
“运费多少?”
“不晓得,是对方付的。”
“谢谢。”
漂亮房东接过箱子,手却突然顿了下。
“这箱子……怎么有种奇怪的味道?”
“天晓得,说不定是从垃圾场捡来的!”绯月拍了拍纸箱,“我也认为这包裹很可疑,既没注明地址,收件人姓名也写得不全,或许是某个暗恋你的变态的恶作剧也说不定呢!”
“……”
漂亮房东大概露出为难的样子,绯月立刻豪气道:“这箱子你若不想留,就由我来帮你丢吧!变态送的变态东西还是扔进焚化炉烧成灰的好。”
“……也好。”从箱子的晃动中,我知道漂亮房东松了手,又将纸箱交还到绯月手中。
“放心,轰的一声它就消失不见了!”
千万别呐,大姐!
一想到焚化炉,身体就烫得仿佛裂开似的,我可不想活生生被火葬啊!
封闭在幽暗中,我心里惶恐不已,各种恐怖的想像不断成形,逼得我简直神经错乱。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自己跑回来就好!
我侧耳倾听外界动静,似乎只有漂亮房东和绯月在场。绯月这人胆子大,口风应该也很紧吧?我估量着,和被毁比起来,倒不如就此曝光;总之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
“慢着!”
“咦?”绯月被吓的定住了。
我也愣了又愣。
虽然我张大了嘴,但什么都没说啊!应该……是吧?
“对不起,我太大声了……”
这清脆的声音……是漂亮房东!
“我想,还是把箱子留下来好了,这包裹可能是舅妈寄来的。”漂亮房东的语气有些迟疑,却又十分坚定。
“小澄,你疯了!”绯月的声音宛如发现炸弹客企图自爆,却无人阻止那般不可置信。
“我没疯,会叫我小澄的,除了你们之外,就只有舅舅一家人了。”
“若真是这样,为什么不写地址?”绯月质问道。
“也许是他们刚搬了新家,不想让我知道……”漂亮房东耐心的解释。
“那这臭箱子要怎么解释?”
“或许是用剩的纸箱……”
“清醒点,小澄,这种糟糕的包裹里会装什么好东西?”绯月几乎是用吼的。
“可能是……我不小心忘在家里的私人物品吧!”
“你……”绯月气得跺脚,“算了,拿去吧!”
“……对不起。”漂亮房东轻轻道。
“不必跟我道歉,那是你的东西,本来就有决定权。”绯月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正在打扫房间,等会儿你要是后悔了,就搁在我房门口,我会顺道拿去丢的。”
“谢谢你,绯月。”
“甭谢了,反正是小事一件。”
绯月离开之后,漂亮房东默默将我捧回房里,熟悉的气味让我感动的只想流泪。即使隔着纸板,我依然能细述房里各项摆设,甚至是笔筒里的文具种类。毕竟我曾沿着四面墙跑了起码百圈,那惨痛的经验是一辈子难忘的!
美工刀一格格推进的哒达声很快戳破悲哀的氛围,刺穿胶布的尖利刀片流利一划,上方两片纸板就像临飞的海鸥双翼般左右敞开,现出一片海阔天空。
我欣喜地跃出绝望的黑洞。
“嗨,我回来了!”用最有元气的声音,企图提振她低落的情绪。
若不是差点撞上凑过来的俏脸,这么体贴的做法一定不会收到反效果。受到惊吓的她,竟然一反以往的坚持,反手将我推回黑暗的深渊,火速封上箱口。
午夜电视剧里,箱尸案就是这么演的。
“你……你想做什么?”我模仿被害人惶恐的语气。
“退货!”她霹雳啪啦撕着不透明胶带,使劲封住地狱的裂口。
“退货?箱上又没写寄件人地址,况且快递员早就走了。”我道。
“那就焚化炉见吧!”又是一串霹雳啪啦的噪音。
相信我,我根本没想激怒她,为何她总是越来越生气?
算了,不论如何无理,认错这艰钜的任务,始终得男人身体力行。
“我只是到外面透透气,不是故意离家出走的。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也别因此气坏了身子啊!”
“用不着你假好心,要道歉不如立刻滚出我的房间!”她气冲冲的声音依旧甜美。
“别这么说嘛,听不见我的忏悔是很可惜的。”我轻松跳过她设下的陷阱。
“谁希罕!”她再度陷入经常性的歇斯底里状态,“你走了就算了,为什么还再回来?”
家庭伦理大悲剧中,情人般哀怨的泣诉令我一阵心跳加速。
“因为,我想你啊!”四流连续剧中的白自台辞自动脱口而出。
这种自以为耍帅的低级情话,充其量只是颗杀伤力可怜的微弱火星,却不幸飘到了一条无形引线上,引爆了名为漂亮房东的毁灭性核弹,交谈间不自觉的填塞口白,成了我这可悲的电视儿童无可挽救的致命伤,而且非常致命!
诡异的是,我在纸箱内一点也没感受到爆炸所产生的炽热,倒像四周的热能全被啃光了一般,冻得我四肢僵硬、头皮发麻,牙齿还齐打颤。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
纸箱向上悬浮,不太平稳的飞行,我深知自己已搭上绝不回头的死亡航班,只怪自己真他妈的嘴贱。
“我道歉,我给你下跪,玩笑话听听就好了嘛?”我不带冀望的逞口舌之能,暗里试图用指甲划开胶带逃生。只可惜我那手指修长的可媲美那只只能出拳头的猫,就算硬将尾指塞进缝隙,依然抠不到半点黏胶。
漂亮房东理都不理。
“呐,说句话吧?”
“永别了!”
很好,虽然得到一句可怕的回覆,但既然她肯开金口,表示事情还有得商量。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漂亮的人心肠一向很好,之前我就感觉得出来。”我谄媚道。
“巧言令色!”
我并不放弃,又多赞美了几句,见她不为所动,不得不承认拍马屁战术失败。
好吧,换下一招!
“像你这么善良的女孩,一定不忍听我将死的哀嚎,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把我投入火里时,我也会烫、也会痛得大叫,这跟杀生是没两样的!”
“你,听过水煮青蛙的实验吗?”须臾的沉默,她缓缓道。
真是个有良心的处死法。不下佐料的话,煮熟硅胶不知会炖出什么味道?
“不行,那样太难吃了,我会想吐!”
“我也没要你吃。”
好吧,我承认装可怜也没用,对付文明人,还是得讲道理。
“你这样无故撵走房客,是犯法的。”
她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
“当初说好租期三个月,现在时限未到,若要赶人,也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在未被她的怒焰给压得抬不起头来前,我理直气壮道:“就算终止租约,也得宽限一段时间,不能立刻就要房客搬出去!”
“胡说八道,我何时与你签订契约了?”她火气渐升。
“怎会没有?”我硬拗道。“契约行为只须口头约定便可成立生效,不必白纸黑字也无所谓,你不知道吗?”
“胡说,宿舍的所有权人是校方,学生并无权利转租,就算我答应了你什么,契约仍是无效的。”不愧是住宿生,立刻反驳了我。
“这么说就错了,土地与校舍的所有权人是赛费儿,而非现任的理事长。况且赛费儿只是失踪,并非死亡,而她失踪前也未将所有权转让出去,我们就假设大房东保持中立好了,既然你这二房东点头同意,契约当然算数了!”
赛费儿既然当初肯花大钱盖学校,自然不会此般量小气窄。
“你当真认为,过了这么多年,赛费儿还活着?”漂亮房东不能苟同。
“我只是就事论事,况且也没人敢说赛费儿已不在世上,也许她还活着,只是快死了。”
“好吧,就算假设成立,没有租金,算得上哪门租赁契约?”
“谁说没有?房租是0元啊!而且也没超过土地与建筑物的申报总额年息10%,不会抵触法律的啦!”欸,我脑袋里的租屋常识还真不少!
“让我猜猜,你心里肯定在想:既然如此,只要让我付不出钱来就行了吧?只可惜契约是双方共同订立的,房东不得单独调涨租金,而我这个房客更不可能点头了!”真佩服自己的能言善道,我真该去参加辩论社的。
“──你说的话,乍听之下很有道理,但其实有个致命缺陷。”苦吞败仗的她发动奇袭一举反攻,“租赁契约始终是不能成立的,最大的理由是──承租人已经死了。”
杀得我招架不住。
“没错,我是已经死了!”被踩着痛处的我不禁跳脚,“但,同样的灵魂,为什么附在人身上就是转生,附在物品上却是灵异现象?换作是你,也不会因此否定自己吧!”
“你……”她的冷气迅速被我蚕食。
“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子,但事实是我死了,而且还成了这副鬼德性!我知道你讨厌我,但变成这样不是我的错,就算你不能忍受我的丑陋,我也可以躲着不见你三个月,但你为何出尔反尔?”
“够了!”她大概作梦也没想到关在箱里的蟑螂也会暴走,而且,还懂得用语言戳刺她的神经。
“天大地大,我是可以不用回来,但是,我舍不得这里,不是因为你很漂亮,也不是因为我有被虐狂,而是因为除了守门人大叔外,只有你知道我是个长得像按摩棒的人。
“我不必遮掩着身体与你说话,也不必为了害怕你撕去我的面具而扯谎,这就是我选择回来的真正原因。现在,我决定了!无论你怎么对我,我绝不离开这里,若你不愿履行租赁契约,我就向法院声请强制执行!”
“够了!”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将纸箱抛了出去。
我在空中翻了好几翻,再次体会阿姆斯壮曾在月球上享受过的无重力滋味──虽然那和脚印都可能是假的。
可惜我既不在月球,也不在外太空领域,最终仍是逃不过没砸死牛顿那颗苹果所表演的地心引力,向下坠落。
我从未奢望坠落会很安全,但也没人告诉我那是何等凶险!
──“美女穿刺箱”!
油亮的美工刀片划破脸颊的同时,某个神秘的天音坚定的告诉我。
不,不是!
我摇头否认。
魔术师表演的是欺瞒障眼的幻术,而我展示的却是真枪实弹的特技,如果我和箱里的美女一样侥幸不死,凭借的绝非暗设的机关,而是身手与运气。
美工刀突刺让惊吓的纸箱再次坠落,我辛苦的稳住身体,还得在眩乱中提防被斩去头颅。
云霄飞车是不错,但坐久了也会引人反感。
一等箱子稳定下来──不管这是不是暂时性的停歇──我立刻展开了自救行动。
美工刀半陷在箱里寸步难移,我拔不出这根大萝卜,只得扳下一小段刀片割开封口。才刚这么做完,我立刻就后悔了!
笔筒里的滚木落石就像台风天的土石流,声势浩大冲击而来,敞开的纸扇正好欢喜迎接各式凶器,重力加速度的穿刺让人不难联想到德古拉伯爵的知名代表作──人肉串。
屡经撞击,我早已辨不出此方是何方,纸箱滚入了书桌下──正确来说,是一小角滚入书桌下前,连带翻倒了木质笔筒。
看到美工刀的时候,我早该知道的,那一直是摆在书桌上的文具。如果能及时想起,我也不至蠢的迫不及待想打开箱口,但现在,说再多也是枉然。
生死一瞬,未知的潜能一股作气爆发出来,霎时间,我便到达武侠小说中的高人境界,周围的一切宛如恶作剧般离谱放慢,我仰天望着脱离自然法则的众多落体,脑中瞬间演算出上千条闪躲路线,从朴实无华到扑朔迷离,多种变化任君挑选。
为了展现我的决断,我仅花了零点一秒就决定了最令我满意的方法──闪避,虽然那等于现实时间的五分钟──接着闭眼凝神,行功运气。
待真气源源不绝游走于全身时,我睁眼暴喝,目露精光,足尖一蹬,疾射而出,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目标奔驰而去──以五十分之一倍速──电光石火间被砸了个鼻青脸肿。
我趴在地上,还有些迷茫,高手怎那么容易就吃了败仗?
略加思索,终于开窍悟道,原来变快的只有思绪,肉体尚未能赶上非人的速度,于是在我的莽撞下,招来此一横祸。
罢了!一个普通人若成了强者,会延伸出许多的可能性:武侠、修真、都市英雄……一根普通按摩棒若变成超强的按摩棒,怎么想都只有下流剧情可供发展,层级差太多了!
对于此番结果,我也只能感慨的叹道:靠!这他妈没用的超能力不要也罢!
我伤痕累累的往一旁冲撞,历经长年风霜软化变薄的纸箱,就像摇晃不稳的湖上小舟,十分爽快的翻覆。
这下我很肯定,她是真的想杀了我,我决计与她强辩到底,无论她拿什么理由塘塞,我死活都要住下来,绝不让她遂心如意!
爬出箱外,我贪婪汲取自由的芬芳,等到满意了,才调整心绪,重新进入备战状态。相信以她的脾性,绝不会放任我出笼乱逛,我必须尽快拿出男子汉的气魄,好迎接下一场艰困的世纪之战。
但是我失算了,当我筹备好所有辩辞,壮志凌云的预备宣战时,却见她哭的是梨花带雨,我那无能的志气,就像是用保丽龙与沙拉油瓶堆砌起的高耸建筑,禁不起内心微些的动摇,霎时崩解成断垣残壁。
“呐,小澄──”
“不许叫我的名字!”她气得眼泪扑簌簌直掉。
“噢……”我听话的闭嘴,心软之后,气也虚了,现在要我和她吵,我只会乖的像个窝囊废,真不晓得刚才哪来的胆子敢反抗她?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她倔强的抹去泪水,“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吗?”
她说的很对,这也不是她的错。我很衰,但她更倒楣,背到得收留我这色情产物。
“好吧,我走就是了。”我想了想,道。
“真的吗?”她愣了一愣,然后露出微笑。真的很美。
“嗯。”我痛苦的点点头,内心在哭泣,表面还得故作坚强。“但你得答应我,要……”我想告诉她,要一直保持如此美丽的笑容,但这么一说,她又会变得面无表情,我只有闭上嘴巴。
“要什么?”见我突然装起哑巴,她奇怪地追问。
我摇摇头,她的笑容立刻减了大半。
“其实也没什么……”我立即出声解释:“只是你方才对绯月说,我是你的所有物,让我觉得很开心而已。”
她的脸庞顿时涨成漂亮的粉红色。
“那、那是……”
“所以,我希望──”我捡起落在地上的奇异笔递给她,她一脸防卫,在不知我的目的前,死也不接过手。
“希望什么?”她问。
“我希望在临走前,你能在我身上签个名,供我留作纪念。”我腼腆道。
“……”
“我知道你不想碰我拿过的东西,要不我把它擦干净后再给你?”
“……”
她持续无言,只是粉色更加红艳,且蔓延到耳根与整个脖子。我这才想到她是个女孩子。
“要不然用签字笔吧!字体不必很大,小小一行就行了!”我紧急修正过分的要求,但她的潮红依然未褪,反倒还有加深的趋势。
“你这个变态妖怪!”
纸镇又快又精准的朝我砸来,我一时闪避不及,电池盒给砸出了裂痕,破片四处四散。
“痛痛痛──痛死我了!”我捂住下体涕泪齐流,完了完了,这下要太监了!
“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抓起角落的球棒──自从长出手脚事件后,这玩意就成了她房里的常驻物品──开始对着我穷追猛打。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太多!”我没命的跑,她也不要命似的打。
“去死!”她用力一挥,在我背上又轰出了一道裂痕。
“冷静点,我是真的会挂掉的啊!”我大步大步飞奔,不顾下体隐隐作痛,她简直像酷斯拉,将所经之处破坏的一片狼籍。
不必她开口,为了我的天堂远景,我真该在第一时间立即搬出这个一级警戒区,真的!
第一集第八章地狱料理
我躺在床下,一动也不想动。
结果我还是住了下来,不晓得为什么,她没再赶我走,也许是因为房间整修费超出了她所能容忍的上限,也或许是因为不在我身上签名就构不成撵我离开的条件,所以她只得留我在房里继续放肆。
不管理由是否如此,我都没胆开口问,一问,怕她又翻脸。反正目前我也有想知道的事,这阵子也就挺安分。
花上几天的时间,我大致掌握了变身的规律:在没有特意的需求下,每隔二十三小时,我就会强制变成人类一个小时,这段期间内,无论使用何种方法,都无法恢复按摩棒的型态。当变身时段过后,若想依个人意志再度变身,起码得等上五个小时。
总括来说,若以一天为单位,变身次数最少一次〈而且还是强迫的〉,最多则可以有四次。
得出结论后,我又花了二至三天小心求证,以确保理论无误,免得将来又在公众场合出糗。当然,我没有一直窝在漂亮房东的房间,虽然我不再回去纱真那儿,对她还是有所关心。
小兔子背包最后还是顺利返回她的身边,那天我把它忘在更衣室里,警卫想不找到也难。虽然物归原主,她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开心,有时甚至会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偷哭泣。漂亮房东几人轮番安慰也不见起色,只有我知道原因是什么。
纱真,背包被抢走是抢劫犯的错,小矮人不在背包里则是我的错,小矮人不回来并不是生气、也不是迷路,而是有其他想回去的地方,你别再伤心了!
那天半夜三点,我站在走廊上,对着传出微弱灯光与抽噎声的房间内疚不已。但我没再以小矮人的姿态出现在纱真面前,这歉意始终默默在我心里,从未被说出口。
失落过后,纱真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而这也给了我再度踏入她房里的勇气。
那一天,趁着她去上学的时候,我偷偷潜入,将洗干净的泰迪熊领巾放在她床铺上,然后拿走了属于我的最后一样东西──那件全新的男生制服。
知道我曾回来,也许能聊表安慰吧!
我知道这么做很自私,但“小矮人”是不可能永远和人类在一起生活的。
欸,小矮人?
我的手滑过那片高级布料。
如果不是小矮人,而改以人类的姿态呢?变成人的话,不就能伪装学生接近纱真,伺机向她道歉了?
只是要这么做,得先面临两个难题:第一,纱真恐怕不认得我,还可能对我说先生你认错人了;第二,也是最麻烦的一点,就是屋外不晓得有几支监视器等着拍我,而我也不能正大光明穿着男生制服走出女生宿舍,那只会死于非命。
我推开纱窗,攀上阳台栏杆,无奈地望着不远处的华丽校舍,心里有几分惆怅。
这条路虽不远,却是危机四伏。看来,暂时无法到那里去了!
我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准备。
凭着不算智障的脑袋,我顺顺利利的拟出无可挑剔的作战方案,也列出了所需采买的物资,正好又逢周末,就等着漂亮房东出去逛街时偷借她的电脑上网购物,可我左等又等,一大早她就像尊菩萨般端坐在书桌前,到了下午还是维持同样的姿势,急得我有些闷不住了。
“你不吃午餐吗?”
她不理我。
“今天不是星期六吗?好歹出去走走吧!”
她冷冷睨了我一眼,又转过头继续用功。
她那老是不正面回答问题的个性实在让人无力,要了解她的心思,问塔罗牌可能还快些,不过我现在手头上没那玩意儿,只好耐心潜伏,偷了个机会翻阅她的行事历,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期中考到了!
怪不得漂亮房东这一星期都不怎么搭理我,就连沐浴也不上澡堂,原来是大考逼近,没多余时间放纵。这样看来,在全校戒备的下星期潜入学园里也没什么意义,虽然不愿意,看来我的抢滩计画也只得顺延了。
人家说崇高的理想、伟大的事迹总会受到再三阻挠,我想我就是这样。由我可歌可泣的悲惨经历便可证明,这不是普通人办得到的,而这也代表我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才,注定要有一番大事业!
──不过,我想这大概不可能吧,因为我不够帅!
虽然我有时会幻想自己坐拥后宫,过着神仙般的逍遥生活〈原谅我,毕竟我是个男人,这样的幻想无可厚非〉,但那已是身为人时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并不符合种马的条件〈虽然长的像其中一部分〉,因为那太累了,而且可能送掉我一条小命。
总之,我现在只能想办法打发时间而已,被人忽略的感觉还真不好,虽然我平常就无所事事,但现在却更无聊了。
我决定向我的精神指标──漂亮房东看齐!
根据我的统计,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五点她只离开座位四次──早、午餐各一次,剩下两次则是上洗手间,全部加起来的时间还不满一小时。
我能感受到她对此次考试的重视,她那在贵族候补生中力争上游的热情深深感动了我。即便我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但受到她无形的感召,竟升起偶而也该充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读了一整天下来,她终于回应身体的疲累,吃完晚餐后就直接洗澡去了,而我则靠在床柱上,翻阅今日无意发现的好书。
洗完澡回来,她瞧见我手上的东西,脸色变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看书。放心,我没有乱动你的东西。”我晃晃手中的册子。不多补上这一句话,只怕等会又被她给毒打一顿。
“都已经死了,还看什么书?”她掩饰似的撇过头道。
“看书又不是为了活着。”我分不清她脸上的红润是害羞,还是因为蒸气弥漫的浴室温度太高,但那种天然的胭脂色漂亮的就像玫瑰奶油,仿佛含入嘴里就会融化,“我偶而也会想上进的啊!”
“你──在看什么?”
“深富启发性的圣经。”
“是吗?”她终于压抑不住好奇将脸凑过来。
“身为人,就要懂得做人的道理;既然身为按摩棒,自要明了自己的使用方法。”我晃晃在电池盒里找到的使用手册,对她憨厚笑道:“很有意思喔,要不要看看?”
我俩之间短暂的和谐立刻破灭。
“变态!”
我一个纵跃,闪过她掷来的椅型兵器。
“不看就不看,你也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呐!”我诉求着阅读权的自由。
“你再说我就杀了你!”她的脸红的像火龙果。
“就算不说,你还不是一样要我的命?”我侧身避过一串文具散弹,抱着我的幸福教科书开始亡命,“再说我学的是理论而非技术,就算无聊,也不会想应用在你身上的啦……”
“你再说──”她面红耳赤的抄起家伙对我轰出必杀一击。幸好球棒不适合用来打高尔夫,一个及时的伏地挺身,业障过深的垃圾桶却成了我的替死鬼。
兄弟,来世再好好做人吧!
我心中默念了几句超渡经文应付,随即连滚带爬的东钻西躲。一条命还颤巍巍挂在悬崖边,实在没心力布施太多同情。
桌子、椅子、柜子一一被她翻了过来,断了躲藏的地方,也成了路上的障碍物,我困难的翻山越岭,她却一个跨步轻松通过,吃力的我渐渐体力不支。
“你这个色狼,这次绝不让你跑了!”
刚爬上矮柜,她出奇不意的往我背后补上一脚,我直直飞出,准头十足的撞入她床头柜上的白色手提袋内。
“射门成功!”耳畔仿佛听见裁判哨音与群众的欢呼。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一脚踩在向日葵踏垫上,左右扭转足尖,用力拭净被我玷污的鞋底。
这是她说过最激烈的言辞,认真程度起码有百分之七十。
我吃痛的扶着腰站起。该死,好像闪到了!却还得勉强挤着笑脸说道:“用不着这么决绝嘛,凡事以和为贵……”心里却明白和她之前是不可能有和平存在的。
唉,当不成朋友,连不做敌人也不成吗?
“和平,是要用牺牲来换的。”美丽的脸庞此刻布满阴森,球棒缓缓高举,简直就像法场行刑的刽子手,“我再也无法忍受你了,我给过机会,是你自己不走的!”
“等……等一下!这个问题我们上次才讨论过,别翻旧帐了!有话先坐下来好好谈,而且……房东谋害房客可是犯法的!”我遵照着电视节目的教导,扯着废话拖延时间,双眼尽量不着痕迹的四下张望,评估新的逃跑路线。
“房客就能有……强暴房东的意图吗?”她羞愤道。
“就跟你说我没那个意思了!我丑归丑,礼义廉耻还懂,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会存在,一定是有其意义的──”
话还未完,身边的花瓶就“匡当”一声裂成两半。
“这么说,你打算向其他人下手?”美目几乎喷出火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捉我话里的漏洞乱解读……”可恶,到底要我怎么说她才明白?她的东西不让我碰,我看自己的也会出事,现在又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女人怎会这么难应付?
球棒再度提起,我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右边,铺满了陶瓷碎片,左边,是翻倒的梳妆台,她横档在我前方,像个君临天下、随时可以下审判的神。
四周的空气是冷得可以杀菌的低温,我抖擞精神,企图驱走寒意,但鸡皮疙瘩还是爬满了臂膀。
事已至此,我还是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说穿了一切只是她多心,我虽有妨害风化的嫌疑,却只是单纯满足求知欲,绝无歹念。可她却不这么想,连听也不听我解释,就直接判了死刑,连个上诉机会也不给。
我只能瞪大眼,无助的看着球棒以超越自由落体的速度击下!
那个早几百年前就该下地狱被剪舌的守门人大叔!说我是什么神器,我却一点神器该有的力量也没有,每回都以悲惨的结局收尾。
不过,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实在没有勇气看自己是如何魂飞魄散,在令人窒息的风压穿透我的身体前,我紧闭上眼,伸手一挡!
──咦,不痛?
凌厉的风压临到面前却莫名其妙消散,是她心情变好了,还是纯粹想吓唬我?等了几秒没反应,我谨慎地撑开一边眼皮观察,只见她的颜面仍像桃花一般红艳,只是球棒硬生生煞在半空,而身周的空气也从结冻转化成滚到冒泡的状态。
我很疑惑,房间和在我闭上眼之前毫无两样──除了乱一点之外,没其他特殊的地方。这并不能解释她行为异常的原因,如今我只能朝守门人大叔良心发现、特来解救我的方面去想,但他也不在房里,我可不认为他有强到远端遥控的力量。
如果上述的假定都不成立,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神器”本身的力量了!
也许在紧要关头,我不自觉施放了定身术之类的术法,而令漂亮房东动弹不得。
如此看来,我或许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只是还有许多潜能尚待开发,若照这情况继续发展下去,总有一天我定能成为万夫莫敌的超能者,虽然和原本预想的武林高手有些差距,但前景仍是很看好的!
“放下!”她咬牙切齿道。
“喔。”被她这么提醒,我的手一直举着,的确是很酸。反正她现在也不能动,我索性伸了个懒腰,将沉重的双手还原到最轻松的姿势。
手一往下放,她的球棒就又压了下来,吓得我赶紧举高手臂,而这一举,才发觉双臂的沉重是来自手上的东西。
一个相框。
我的笑容瞬间消失。
误会了半天,原来我的定身术并不是真的!
这是多么残忍的真相,就像香烟鼎盛的庙里大师普渡了众生大半辈子,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神棍,救济世人的神力充其量只能骗吃骗喝。
“放下!”漂亮房东目露的凶光亮得足以当探照灯。
现在我终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是对于一个终于获得免死金牌的可怜虫来说,怎可能轻易拱手归主?
“不要!”
“……放下。”我听得出这是最后警告,但令她忌惮的东西一离开手,会有什么下场我真的不敢想。
“死都不要!”我还是壮着胆子道。
“你……”她气结。
球棒的游移看得出她内心的矛盾,她冒着青筋深呼吸了几次平缓怒火,免得一失手让相片与我一块同归于尽。我蜷在相框后,露出两颗圆滚滚的眼睛畏惧的瞅着她。
“看什么!”我偷看的虽然不很光明正大,但也没有低调到哪去,她一发觉我的目光,立刻充满火药味的问道。
“我都还没开门呢!哪看的到什么?”回答漂亮房东的是风铃般的声音。
我和漂亮房东同时一僵。
要命!刚才的对话全被听见了?
“就是嘛,想吓我们的话这招太不高明了。”不会吧,绯月也在门外?残留在我骨髓里的过肩摔剧痛又开始隐隐犯疼。
“小澄,用打的早落伍了,听我的,要处理那只老鼠,芭乐〈手榴弹〉最一劳永逸──”
“没收!”风华威严道。
紧接着是绯月的苦苦哀求:“别啦,那是我这个月的零用钱……”
“呐,支票在此!”
“不收,有你的签名,梅森就──”
“就怎样?”拿了钱绯月会怎么花,风华似乎都看透了,“别有事没事就开起武器展示大会,你忘了理事长的警告了吗?”
“我没忘?(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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