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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我发誓自立自强,不再贪恋他的提携,但没隔一天这誓言就破功了──因为登山实在很累。
虽然呕,不过这也让我更进一步了解自己:懒惰、背信、不坚持,这三个缺点我全蒐集完毕了。
综合失忆至今的自我认知,我认清自己真是个糟糕的人,功课不行、品行又差、连死因都那么白烂,唉!符合一切祸害的条件。
没让我晋升为社会败类的主因,恐怕就只因为我还保有一颗良善的心吧!
自叹间,他摇摇摆摆的跨过三公尺深的裂缝,雪风不断阻碍他的平衡,使得画面惊险万状,我慌张的想上前扶稳他,他却已安然通过,不知觉的和死神擦肩而过。
眼不见比较长命,要他醒着,怕不早尿裤子了?
这种危险人物至今还未死于山难,真是上天垂怜有加,不知积了几百世阴德运气才能好到这地步。
借看了他腕上的表,还四十分钟。我叹息着抢扛他手中的背包,一步一脚印地往旅程的终结迈进。
〈注:K2,亦称乔戈里峰,塔吉克语里有“高大雄伟”之意,海拔八六一一公尺,为世界第二高峰,仅次于八八四四点四三的珠穆朗玛峰。K2为喜马拉雅山系之喀喇崑仑山脉主峰,是世界公认最难攀登的杀人峰。〉
“到了?”他眨着灌回生气的眼。
“嗯。”我垂死的瘫软在峰顶上。
“什么时候的事?”
“看我喘得那么厉害就知道是刚刚。”不行了……连说话都嫌累。
“鹤立顶点的感觉真好。拍个照吧!庆贺我们将珠穆朗玛峰踩在脚下!”他兴致勃勃的拿起相机。
真是个被摄影社洗脑完全的极限运动社社员。
“不了,你自拍就好。”现在谁敢逼我动,我就和谁翻脸。
“你可是头一个爬上世界第一高峰的按摩棒,难道不觉得兴奋吗?”见我兴致缺缺,他脸上洋溢的喜气也尽数转苦。
他不说我也知道,背负着世界第一按摩棒之名,我可不希望用假名伫留在虚幻的历史课本上,更不想被痛苦的学生们憎恨。
“这是必然的,无论我早到晚到,世上能爬到此处的电动按摩棒,就我一根。”哪个男人能用他那话儿爬到这儿来,我愿给他磕一万个响头。
“没表现得狂喜我很抱歉,但我们何时能够下山?”生活还是平凡的好啊!
“不想多享受一会儿吗?”B有些失望。
“只要你说出我想听的字眼便成。”
……
“OK!”
“谢谢。”
我咽着口水,一接过果冻般晃动的蟹脚肉,立刻迫不及待的大口咬下。
喔……地狱的滋味。〈再重申一遍,地狱是比天堂美好百倍的。〉
和B分别后,接踵而至的“极限追寻之旅”是超乎我想像的极乐之行,在期待已久的蟹脚肉烤好前,我忍不住嘴馋剥了两颗海胆吃,油润浓馥的口感让我神游了二十分钟,回魂时正好赶上帝王蟹上菜。
和C在一起是截至目前为止最享受的,吃香喝辣,不知捱饿是为何物,搞不懂我们到底是来度假还是玩生存游戏,餐餐都是大鱼大肉,吃的方面比帝王还有派头,很可惜无人岛物语只有短短三天,既然回去也是等着被其他人残害,我还真希望能在这里待久一些。
不过快乐总是短暂的,在我对这样的顶极生活感到麻痹前,回去也好。
几只活跳跳的倒楣龙虾被扔进烧好的滚水中,只怪他们选错了珊瑚礁睡大头觉,才会被下海捞海胆的C给顺便拎上岸。
至于帝王蟹,我不想深究那是C身体力行去抓还是用私家小艇走私,只要他很好吃就够了。
“赞!”C一口吞掉蟹膏,脚指头一勾,又钓了条没看过的鱼上来。
“够了啦,会吃不完。”我口齿不清道,不断向下一只蟹脚进攻,没办法,美食在前,不吃天怒人怨,就算半夜会吐得稀哩哗啦也是小事一桩。
活脱标准的女人减肥心态。
“没问题。”他一脚把鱼踹回海里,“明天想不想试试野味?”
“不了,我对伙食非常满意。”我将手伸向被串在树枝上的香喷喷兔子。
要是应了,他保证明天真跑进森林里找只熊对干。大海就在身边,食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没必要去当拼命三郎。
“内行,说实在话,现捞海产比野味棒多了!”抛掉蟹壳,他开始挖生蚵吃。
“当然。”从他那分了点零头,我吃得津津有味。
反正沮丧也没有用,人要活在当下,当知道抗议是徒劳无功时,就会安于天命,顺其自然。
“你很不错,到现在还没出现适应不良的症状。”他赞许。
“拜托,跟非人类还谈什么适应良不良的?”胃已经近饱和,我仍意犹未尽的狂塞下肚。
“哈哈,说的也是。”发现问题的荒谬,他纵声大笑,“那你了解什么是极限了吗?”
“一丁点。”他倒是问了个有趣的问题,“极限是一种见人见智的东西,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想法也不一样,我没办法给你一个正确答桉。”
这是饱经蹂躏后的心得。
“也是。”他道,“不过就是因为它只是个抽象名词而没有统一的做法,才会那么有趣。每个人都想让对方认同自己,如果自己的极限之道能引起全社的共鸣,那他无疑是极限运动社里的最强者了。就如同这世界,也是由各种不同的人所组成,才会变得如此多采多姿,是吧?”
“这个形容不好,你们是目标更一致、思想更激进的人种。”世界不会有个统一的大目标,因为人太多,文化也太复杂。
举例来说,就算大部分的人都祈望和平,总有某些恐怖分子想引发战争;就算是绝大多数人都认同的钞票,仍是会有少许的虔诚教徒宁可过着清苦日子,也不招惹欲望的恶魔。
但极限运动社可是人人争先恐后,从不同起点,经由迥异路线,爬向极限山上相同的终点,想第一个拔起代表胜利的红旗。
他或许不是最强的社员,但至少这几顿大餐,已够笼络我这个死忠支持者的心了。
“例子当然不可能完全叠合,至少接近就好。”西下的夕阳让他的皮肤更显黝黑。
“抱歉,我不是故意吐你槽。”对于衣食父母,我还懂得恭敬。
吃完海产和野兔烧烤,他灭了火,爬上树屋整理今晚的床,我则赤条条的冲进海里洗了个冷水澡。
“都是男人遮掩什么?”
刚踏上这里的土地,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嫌弃,然后把我给剥了个精光。不过,也让我感到无上轻松。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个遥远的南方小岛上嘛……
“我的目标就是不管在世界哪个角落都活得下去,不过怕你受不了,先从最软的开始,以后要有机会再慢慢升级场地!”
真是个豪放的战士,要是三个月内真有世界末日,到时非死巴着他不可。
太阳只剩八分之一的面积,我匆匆甩干身体上岸。
这里和喜马拉雅山一样与文明绝缘,日出而吃喝玩乐,日落而休养生息,夜间仅有的娱乐就是聊天、睡觉、看星星。
“明天的行程是什么?”我在他身边躺下,那件暂时不用再穿的披风,现在成了我晚上睡觉盖在身上的薄被。
严格上来说,树屋不用很大,只要一个人睡得下就好,但他还是扩建成够两人大字型平躺的面积,看得出他对我的尊重。
“打猎、吃饭、游乐兼探险。”设计得让人超心动。
“呐,明天我帮你抓鱼好吗?”我说道,“反正我不用呼吸,潜水方面没问题。”
“你不怕电池盒里的弹簧生锈?”他问。
“怕的话就不会跳进海里洗澡了。”我也没想再用它来做什么单人运动。
“还是算了。”翻身看我瘦小的身形,他大皱其眉,“这么细的手腕,抓不住鱼的。”
“不抓鱼可以抓虾呀!”
“随你,别反被霸王硬上弓就行。”
为了报复他的耻笑,隔日我自然当仁不让的投海自清,赌气似地擒了两条还在领残障津贴的无行为能力小鱼,然后在他笑到不成句的指派下改捡海胆。
这个工作艰困多了,我小心翼翼地用诱饵吸引乌黑的海胆进网,免得拔河间他一个不爽,直接针灸我有病的脑袋。
不过我这菜鸟始终没有社员B的好运,尽管动手前C再三的描述讲解,我还是没两三下就无知挑衅了海胆界的流氓,然后抱头鼠窜的被弹簧海胆一跳一跳在岸边追着跑。
我一面呼救一面拖延时间,终于等到C满载而归,他长手一伸,两指拎起弹簧海胆的最长刺,立刻解除眼前的危急情况。
“制服他要有相当的长手,所以说你惹不起。”他机会教育道,方才不可一世的流氓现在只能可笑的上下弹动,无法伤人分毫。
由于涉及蓄意杀人,黑社会分子一审被判处死刑,并不得上诉,即刻私刑处决。
“来,吃点东西压压惊,泄你心头之恨。”橘子般剥开海胆壳,C将加害者尸体递给我。
清晨四点起床,花了三个小时,成就了今天的丰富早餐。
海鲜不算,扣除掉毒品、致命香菰和有害健康的难吃野菜,百分之八的贡献足够证明天生我才必有用,小兵也能立小功。
注重饮食均衡,他也摘了些水果,我们合力架起石板,烧烤重点全聚焦在他扛回来的二头鲍上。
“太奢侈了!”整头鲍鱼C切也不切的直接扔到石板上,我狂咽着口水。
“这是高风险的报酬。”
“这么小的岛有什么风险?”
“跟岛的大小无关,瞧,它们已经兴奋起来了!”树枝削成的筷子,指向开起疯狂摇头派对的椰子树群,幸好椰子在前一天已几乎被摘光。
“有……会有狂风?”我张大嘴。
一旦注意到了,才发现四周都不对劲。
“事实上是飓风。”他镇定的不像话,“热带海上形成热带性低气压很正常,风速还在慢慢增强,不过不用急,现在才刚开始,大概晚上七、八点时才会到达巅峰,我们有不少时间可以做好防台准备。”
“防台准备?现在应该立刻连络救援大队,把我们带离这里吧!”我都快急疯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帮鲍鱼翻面。
“游艇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到。”C慢条斯理道,“非得等飓风过了才能离开,我们就是为了体验极限才会到这烈怒的暴走飙道嘛。”
“烈……你说烈怒……什么道?”我愣。哪来冒出这格斗又奇幻的怪名字?
“烈怒的暴走飙道,就是飓风的主要干道。”C双筷一刺,挑起鲍鱼大口一咬,汁液乱喷。
“特色就是台风暴多,但规模不大,不过小归小却也挺凶悍,而且来去匆匆,从进入到离开通常只要一天。啊,顺便一提,这岛我命名不灭的珍珠,因为生命力顽强,而且吃的东西满地都是,不怕饿死。”
“我想听的解释并不是这些!”
要不是力气不够,我真想一脚踹飞石板,然后将他千刀万剐。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三餐,无忧无虑的纵情原来只是后苦的甜糖。
“安啦,出不了人命的。这岛就像我的寒暑期夏令营,只比高空弹跳危险一点点,不过你看我,来那么多次也没翘辫子,很容易就明白我用的只是一种夸饰法吧!”
夸饰?我看分明是夸张的掩饰。
“不信的话就罢了。东西还吃不吃?不吃的话帮我搬到树屋上当存粮。”他吩咐。
“树屋?高处不是更危险!我们现在应该找的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岩石吧?”
“这里可是小岛,你若不怕豪雨或暴潮来袭,要移师当然也行。”他一副悉听尊便的得意样。
“可恶!”我投给他杀人般的眼光,怨气哽在喉口不敢吭声,只得依命行事。
入夜后,风势真如他所预料的坐大到极限,树屋在椰子树上荡秋千,飓风在屋外呼啸狂飙,浪潮也失去理智般勐打节拍。
我腿软的紧抓地板,与凶勐如虎的离心力对抗,苦不堪言;面对这番局面,他竟然还老神在在的盘腿下跳棋,俨然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的英雄架式。
“喂,这棵椰子树的支撑力够吗?”晕眩让我干呕了半晌,好不容易才从牙缝挤出几个字眼问他。
狂风挟带豪雨,地基也似乎在暴风雨中逐渐松动不稳,无疑雪上加霜。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何况这岛的椰子树经后天基因改良,抓地力是一等一的赞。”
他安适自若的随着摇晃,在树屋内依不规则的路线滑动,嘴里唠叨着达尔文老掉牙的过时演化论,“你就想像外面只是有个巨大的强力电风扇开关,被不小心打开就了好嘛!”
“你能保证树干不会被风腰斩?树屋绑得牢不牢?万一被吹落海里怎么办?”对疯子的疯言疯语非得持保留态度不可。
“哎!我不是说过,这场地是最软的,纵然是有些危险性,要死也没那么简单。”
他的语气竟有些我跟漂亮房东说话时的无奈。
“木头是会浮在水面上的,若是漂流到不知名的地方,大不了努力划回去,我稍微懂得些星象,还不至于会在茫茫大海里失去方向。”他谆谆劝导,祈望弭平我的悲观。
“要是树屋沉了呢?”木头是会浮起来,但我可没忘脆弱的木筏上有我、有他、还有一堆N公斤的热带水果。
这根本是蓄意谋杀!
“就算我不顾你的死活,但可爱惜自己的性命,和我坐在同一个树屋的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最糟的状况注死发生了,大不了到龙宫挑战海底的极限,也算沉没得有价值。”喜孜孜的说完,他对我露齿一笑,道:“嘿,开玩笑的!”
我没说什么,因为已经气过头了。
“小摩,你这么希望命丧此岛吗?”他面色一整,严肃的问我。
“当然不想。”根本是废话。
“那就多想想愉快的事。心里老惦着怎么死,只会让自己变成龟缩的孬种。”
“你先起个头。”我将发言权抛给他。
“那就找出我们不会挂点的理由吧。”他道,“像是……强壮的椰子树,风吹不倒的椰子树,基因改造的椰子树……”
……意思是我们也只有椰子树可以指望?
“嗯……”他沉吟,须臾用力拍着大腿,“啊,对了!还有金玉其外的飓风!”
……最好是。
会叫“飓风”,就不会只有刮起女生的裙子强度。
这年头按摩棒没那么好骗。
第二集 第四章 遛鸟=勇气?!
刚开始还只是细雨斜风,入夜之后,风雨更盛,飞沙走石。
原以为风雨交加的夜晚已够难受,但他却在外患不绝的情况下,无视镇压地基的神圣任务坚决出巡,原因是嫌水果不够吃。我有什么本事拦住他?只能继续攀着地板哀嚎,眼睁睁见他狠心弃我而去。
门一打开,立即被风刃断开,终于寻着缝隙的暴风一举侵入,从不堪一击的内部开始着手破坏。
“你会没命的!”我叫喊道。
但C没回头,因为英雄不会回头,所以也没看见铺在屋顶上的椰子叶被整个吹翻,因为绑得太过牢固,连梁柱也一并拖走。
两腿已腾上空,我挣扎着,几近撕裂的指头撑住全身,就怕一放手,会被刮到遥远的外太空。
费了好大一番周章,总算勉强钻进屋角椰子堆内暂避。抹去一脸雨水,只见他伏低身子,遮遮掩掩间已去到岸边。
极限运动社里头全是疯子!我暗啐。
海面波涛汹涌,海底虽缓和许多,却也增加不少暗潮,一旦误触可是非同小可。他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下水,只谨慎捡拾着被卷上岸的深海动物加菜。
人要掂掂自己的斤两,耍白也得适可而止,疯子毕竟是人,没小说描述的那般神勇。我心想。
但疯子终归不是正常人。
这点我很肯定,在看见他企图将因缘际会、被打上岸的深海巨鱿拖进树屋当储备粮食时,更加确定。
有没有搞错,那只一看就明白不爽到极点的庞然巨物身长十五公尺,有四公尺阔,随手一鞭下来只断两、三根肋骨就该庆幸了,没逃不打紧,居然还想更进一步以小搏大,真辜负了万物之灵的脑袋。
但他毫不怯畏的与巨鱿互瞪,缓缓伸出右拳,抬起食指。
1。
1什么?
一招取你性命?一分钟把你撂倒?一只根本不够看?
“一段。”他道,“把脚分我一段就够吃了。”
我简直吐血。
“因为我饿了,请把腿锯一段给我。”这种话说得再有礼貌,就算对方是神经病也不会答应的。
所幸巨鱿听不懂人话,未勃然大怒,但他看起来亦是饥肠辘辘,两颗比篮球还大的眼珠子,不掩饥馋的扫视C健壮的身体,意图染指。
得不到回覆〈当然不可能有回覆〉,C冷不防的出手了!他一手飞快按着巨鱿触腕,一手弹开瑞士刀准备划下新鲜食材。
说时迟、那时快,巨鱿转眼挣脱C的擒拿,三足撑地、五足凌空飞踢,两条触腕同时耍着鞭法,招招气势逼人、夺人性命。
C大吃一惊,向后疾退,堪堪闪过迎面而来的凌厉足风。
“厉害!”C赞赏道。
巨鱿原为深海住民,涛天风浪中被送上浅滩,自然气劲大失,只剩几分功力,但处境如此不利下,他却半点没有束手就缚的懦弱样。
是条好汉!
武侠之情霎时充溢我胸。
C见巨鱿示威,不敢小觑,立时扎稳马步,摆出阵式。
巨鱿一见C避过攻势,油然升起敬畏之心,弓起长长触腕戒备。
剑拔弩张,死斗一触即发。
我闷声吞着口水,喉头一阵干涩,不知为谁担忧才好。
高手间的对决,起一瞬,终一瞬,眨眼就会结束;天候提供了最恶劣的条件,公平绑缚两方手脚。
巨鱿身虽长,易成目标,但行动敏捷、反应灵敏,一鞭能将岩石打成满地碎块;C手中握有利器,刺削方便,对没硬壳保护的软体动物尤其好用,但却几乎没有伤害承受力,若缠斗中不幸落海,几无生还可能。
两者各有利弊,但大体看来,C仍居下风,因为瑞士刀无法俐落的斩断巨鱿肢体。不过我看好C,因为人类的潜力无穷,也许关键时刻会出现大逆转。
决战是在双方同意下开始的,谁生谁死都不能有所怨言。
我屏气凝神盯看这场超现代武侠。
突然,巨鱿动了。
C也动了!
巨鱿相准C脆弱的颈部挥出触腕,C退后、再退后,然后……拔腿就跑!
有没有搞错?
胜负立见分晓,毫无武学造诣的C,让原本应孤注一掷的死斗扯到最后像是在搞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观点我认同,但对英雄不加适用。我的C的期盼顿时冷却至冰点,再回升不了半度。
对手一逃,巨鱿的顾忌登时消逸无踪,触腕轻松将C绊倒,剩下就是优雅进食与囫囵吞枣的抉择。
触腕缠上C的腰部,生生将他举了起来。
C闪耀的眸光中掠过一丝绝望,他看不起的最软场地最后却要了他的命。
我面无人色,惶然不知所措。
虽然和巨鱿搏斗前我才刚跟C吵了一架,但C毕竟是人,再怎样胳臂也得向内弯,不能眼睁睁看着C在我面前毙命。
一定得救他!
我手脚发软的举起椰子,往前一丢。
果实在顺风相助下,准头十足的砸上巨鱿的脑袋,却像砸上山壁的小石子,轻得可以不介意。
触腕“咻”一声缩回,C保持着理智,手中瑞士刀反转,果决扎入巨鱿肉里。腰部的触腕清清楚楚震颤,缩得更紧,C吃痛的皱眉。
痛楚是会让人发狂的。巨鱿沉下脸,另一腕轻轻擦过C的脸。
看似轻,却也让C呕出鲜血,双目失焦了半晌。
可恶,大家伙太强了!
C的性命危在旦夕,我四周唯一的强力武器仅有无用的椰子,束手无策下,我只有对天堂的守门人大叔不断语言轰炸。
噼哩啪啦将所有我记得的道理从头到尾放送一次,不识廉耻的守门人大叔并未出现,我只有将毕生苦心钻研的脏话再轮转一遍,定力奇佳的守门人大叔仍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迟迟不肯下凡救死扶伤。
但,奇蹟不因一点挫折而退缩。
英雄出现!
自海上。
漂流在漆黑海面,一个更黑的点,当我看清那是一颗头颅,直觉以为是名不幸溺毙的死者时,那人站了起来。
湿漉漉的黑衣少年,排开浪潮,踏着仙步特来相救。
眼下食物多了一只,巨鱿哪能放过这沧海遗珠,当下伸出另一只触腕准备捕食。
黑衣少年不闪不避,不动分毫,状似无心的将手按在巨鱿腕上,发劲。
强烈的抽搐从触腕末端延伸至天灵盖。
“轰隆”一声,巨鱿倒下。
“阿修!”腰间束缚松落,C攀着湿滑的触腕顺势滑下地面,高兴地拍着少年的背:“我还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说,多谢啦!”
“嗯。”黑衣少年微微颔首。
真佩服C的恢复力,要是人家再迟来个几分钟,届时赶救不及,岂不得替你收尸了?
“来的正好,咱们一起料理这大家伙,来个活鱿三十吃!”大难不死,C又思起温饱,心花怒放的准备凌迟两眼翻白的食物。
“别这样,长到这般大只,恐怕早已成精,吃下肚后运势不是大好就是大坏,只是填饱肚子的话,没必要非得吃了他吧。”
在救命恩人的劝说下,C只有点头同意,将昏死的巨鱿放生大海,也算积点阴德。
“对了,阿修,你到这儿来有什么要事?”C问道。
“进屋里谈吧。”黑衣少年三两步跃上树屋,随手噼了棵椰子树头加盖,屋内瞬时浪静风恬。
“呼,这样好多了。”我推散椰子堆走出。
“你好。”目光衔接,黑衣少年并不吃惊。
“你好,我是小摩。”我自我介绍道,他友善的伸出手,我也自然学着他的动作,与他握了一握。
但见他浑身湿透,掌心却是炽热无比,一股热源从交握的手直直导流到我体内,全身顿时暖和起来,不一会儿,我便热得快要发汗。
“我看过你的档桉。”黑衣少年微笑,“你或许不记得我,但我是唯一推荐你进占卜社的人。”
“啊,是这样吗……”我尴尬的干笑,没料自己竟对敌人献媚。
那日人多,又一团溷乱,根本记不清是哪几张面孔。
“占卜社原本就不被看好。”紧跟着黑衣少年身后进入的C鼻孔哼了一声:“他们对外公布的社产多是古董卜具的现值,而非可供花用的流动钞票,根本没让小摩入社的交换价值。”
“是啊。”我冷笑着调了调位置,免得塞爆的避身之所更添拥挤。
“至少他们不会轻易展示社产。”黑衣少年从怀里取出用蜡密封的书信,“社长发下的通知函。”
“用不着特地拿过来吧,横竖明天就归社了。”C不悦道,“风雨天的,没船没飞机,出了事可怎么交代?”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黑衣少年仅如此说道。
就为了这微不足道的原因,在这见鬼的天气里练习泳技?
“还是老样子。”C接过圣旨,瞄了两眼:“没问题,就告诉社长,说我知道了。”
“嗯。”黑衣少年收信入怀,一脚跨出门外,C及时拉住他的衣袖,“慢着,你要上哪?”
“回社办。”
“明天和我们一块坐船回去吧,又不急在这几小时。”C有意拽紧他的上衣,不令他趁隙开熘。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黑衣少年说的云澹风清,毅然斩断衣袖,再度跃入黑暗。
“喂,阿修……”C只能捉着空空垮垮的织物,无用的隔着黑夜呼喊。
“他走了。”好快的速度,眨眼不辨行踪。
“那家伙!”C重重坐下,让羸弱的地基更加岌岌可危。
“喂,你想死也别拿我陪葬!”
“死不了人的。”他说,然后沉默。
我也默不作声。
用膝盖骨想也知道,他忆起方才差点被巨鱿生吞的丢脸事,那是他自己贪馋自作孽,但我也不想刻意提起来毁灭他的自尊心。
“那人为什么会加入极限运动社?”我随口问道。
“你也觉得他更适合待在武术社团吧?”C道。
“嗯。”的确,他比较像个武林高手。
“也许就是因为大家理所当然认为他应该待在那样的地方,他才故意选择让人跌破眼镜的社团也说不定。”C挖着椰子,“社团本来就是自由加入,是否参加、选择哪个社团,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决定的。”
违背众所期待的反骨吗?
“那他又追求到了什么极限?”
“就像你看见的,成为最强的快递。永远为社员服务,不过问委托物,也不必限时,只要有一口气在,委托物必定在最短时间内送达。最棒的是,不收分毫。”C赞叹道,“只可惜工时不固定,且不到府收件。”
“所以说穿了他不过是个跑腿?”可悲的下场。
“这也是修炼,至少他这么认为。”C辩解:“因为我们并不会待在正常的地方。倘若觉得受到委屈,他会有足够能力调适。不勉强自己待在不喜欢的地方,我就欣赏他这一点!因为我自觉无法做到那样的洒脱。”
“你不是自愿加入极限运动社的吗?”我瞧见他眼神中的着迷,那是一种崇拜。
“嗯……算是半友情因素吧!”C搔搔头,“不过如果不是好奇和兴趣,我也许会跳槽到登山社也不一定。”
跟B还真是天生一对。
不知不觉,天已放亮,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椰子树也不再躬身哈腰,雨还在下,只是很无力。
“日出时候,船会来接我们吗?”我问道。
“不会。”他咧嘴笑道,“我说过要在岛上待满三天吧?”
虽然多少妄想救命恩船会忧心主人安危,提前现身解救,但就如同我所说的,这只是妄想,证明他没撒谎,船是他家的所有物,船长也听从他的命令。
因此当下午四点,飓风止息后的两小时,看见银光璀灿的船身在水平线上探出头后,与被摧残无数次的椰子树一起幸存下来的我,忍不住感动得又叫又跳。
不幸中的大幸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闲时间搭理我,例如黑衣少年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什么是极限”这深奥的问题,范例不必列举太多,因为不见得会有归结性。况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若是不知,东奔西波也只是白做工。
就在自无人岛归返后又过了三天,我的折磨终于画下句点,真苦煞我费尽心思挤出变身的空档。
“如何,获知的答桉是否让你心满意足?”我再度被五花大绑的扔在桌上等待审讯,偷拍狂坐在高高在上的首位,虚伪的展现亲和力。
“我需要一些解说。”我思索道:“我知道你们在追寻极限,在挑战常人无法办到的难事,但是,这并不是极限运动。”
踢馆、登山和荒岛求生或许说的过去,但偷拍和当快递可就完全是两码子事。
“你的意思是极限运动社是挂羊头卖狗肉?”他意外道,“那,你觉得极限运动是什么?”
“应该是像熘冰、滑雪、泛舟、攀岩或高空弹跳之类高危险性的运动吧!”
“不,我指的是极限运动的内涵,也就是宗旨。”
内涵?
我陷入深思。
如果问我极限的意义,一时间还真难以明说。尽最大能力来解释我仅知的一切,我只能说,就抽象观点来看,极限是最终极的限度。
一个东西在被破坏前,所能承受的最大力量叫极限强度。
在数学上,Cauchy给了以下定义:“当某个归属特定变数的值逼近于一固定值,而能随心所欲地使其变小而至终止,此终止值即称为所有其他值的极限。”
几何上,最常被提出的例子就是圆周与其内接多边形边数的关系,只是列式求证太过麻烦,而且我也推算不出。
……啊,扯远了!说了这么多,还是与极限运动沾不上边。
“我不知道。”最后还是摇头。
“一般认知的极限运动,也就像你刚才所说,那是狭义的观点。本社支持的是广义的看法,只有完完全全履行其中心思想,才能不受局限,跳脱世人所建的象牙塔。而这个中心思想!”
他敞开双臂,目露慈光,真真切切的弘法道:“就是‘体力’、‘技艺’、‘勇气’、‘毅力’与‘创意’,最重要的就是创意!”
还押韵咧!
我翻翻白眼,心想干脆喊“眼耳口鼻心”、“仁义理智信”或是“冲脱泡盖送”,反倒更加顺口。
果然是一人之下十一人之上的疯子副头。
我并未随他的热情起舞,这是避免邪魔歪道更加走火入魔的保守作法。
“社团挑战是体力、爬珠穆朗玛峰是毅力、信使是技艺、偷拍则是创意,最后的勇气,就由我来告诉你。”他拎起我的后颈,“走吧,打铁趁热,事不宜迟。”
“什么事不宜迟?”我直觉史上无敌差劲的情况即将发生。
“遛鸟。”他跃跃欲试道。
“你疯了,快点回社办!”若非瞧不起呼天抢地的娘娘腔行为,我早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扯开喉咙。
他竟然悠闲的走出活动中心,在与教学大楼相通的长廊上闲步漫逛!
虽然今天是星期六,目前也尚未碰到半个人,但可不代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假日不归家门的学生不在少数,何况这儿并不偏僻,若被撞见……
我紧张的缩着脖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四顾左右,像个犯下重大刑桉畏罪潜逃的犯人,风声鹤唳,神经兮兮。
“看到你这样子,不禁让我想起‘惊弓之鸟’这句成语。”他低笑道。
“一点也不好笑!”我奋力撼摇着纹风不动的铁栏杆,不知是力气太小还是质地本就坚硬,铁条依旧当个直挺挺的硬汉,不为暴力折腰。
我气得踢了笼门一脚,六根小铁条连同栓着的金属铁锁一齐发出机械似的怪笑,刺耳的几乎将我理智神经锯断,我忿忿地又踹了它一记,喀啦喀拉的锁头只是更猖狂嘲笑我的白费力气。
“我还以为你会有宝贵的斩获呢!”该负起最大责任的人却说得事不关己。
“只学到难笑的幽默!还有羞耻!”事实就是,除了我一丝不挂,他仍西装笔挺,慌得我只想远遁,如果可能的话。
“先别发那么大火,来点下午茶吧?”他指指饲料盒里的饼干,与饮水器内的高档红茶。
我还了副不屑的嘴脸。
食狗碗里的山珍海味、饮便器内的琼浆玉液这等屈人自尊之事,哪怕千金万银摔在面前,我也绝不可能赏脸。
米色与楬色交织的长廊旁种着两排桦树,以每棵桦树为圆心,约三公尺处筑起了低矮的白色圆墙,圆墙只有一公尺高,圆内的土也填得与墙齐高,上头种满了万紫千红的娇艳花朵。每座圆墙间相隔四到五公尺,被用来摆置铁骨木皮的古典长椅。
他拎着我,悠闲地在长椅上休憩,消遣似地将我拒吃的小饼干,拿来喂那群在白墙上跳跃的麻雀。
“感受体内那股热气,它就是勇气的催化剂,当你能运用自如的掌控它,勇气就会像用不尽的钞票,要多少有多少。但,必须有足够的理性控制它,否则盲勇的毒药只会使你毁灭。”
就像大不了一死的时候,什么都能豁出去?
“怪不得你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冷笑。
“那就是勇气的妙处。不再有‘做不做得到’,而是‘愿不愿去做’,而当心态转变,就能最大程度牵引出一直以来被妄自菲薄的巨大潜能。潜入女宿有没有可能?泅过海洋有没有可能?这些不全是被认为不可能办到的事吗?”
偷拍狂持续着他的“勇气说”:“人只有一条命,非常珍贵,所以必须小心翼翼?为了愚蠢挑战而死,而怕受人耻笑,这样乏味的生命只是充塞着腐臭,你认为呢?”
他望着略显僵硬的我。
说真的……我不知道。
就我仅有的无营养记忆,毫无疑问,我是个平凡无趣的家伙,但也许我曾做过轰动世界的事,只是碍于历史问题暂被封印。
或许,我其实是个比偷拍狂更有能力的人……
别傻了!
尖细的恶魔声音阴恻恻地在我体内炸开,寒得我血液逆流。
真是个适合积阴德的笑话!别忘了你只是个街上随便抓就一大把的垃圾,一眨眼的寿命,负面贡献可悲的连宣扬邪恶教义都不配!
住口!
我痛苦的揍了身旁的铁条一拳。
没错,我是个只会让父母忧心的笨蛋,曾活在世上却像从没存在过,但世间的人口何止千万,人生路几条?职业有几种?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是贵族,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的生活,这是不平等环境先天存在的压力。
“所以庸庸碌碌是上天的决意,不是你的错?”偷拍狂逗弄着跳上手背的麻雀,精准地揣测我的想法。
“别傻了!”瞬间,他的话语似乎与恶魔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我瞠大眼。
“平民又如何?贵族又如何?挑战的根本在于勇气,而非金钱。”幻听褪去后,他的声音又恢复原本的清晰:“即使失败,至少尝过懦夫不识的滋味,那才是男子汉真正的自豪!就是现在,颠覆你的价值观,别失去可以在高处俯瞰人生的美好机会。”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即使不想做,但赤身裸体的逛大街还是做了。
“还早。未揭幕就怯场,怎能深入勇气的核心?”
“你的意思是这样还不算开始?”我简直发狂。这家伙懂不懂何谓适可而止?
“避免运动伤害的最好方法就是暖身。”他哼着小调,“巡回会很累人的。”
闲逸的周末,静谧的下午。
尖而高的屋顶、高高的十字肋拱、美丽的神话浮凋。
彩色玻璃拼贴在玫瑰花窗上,将射进室内的光线渲染得五颜六色,彷佛神的威光。这里不像校舍,倒像教堂。
走在镜面般闪闪发光的走廊上,鞋跟与地板的碰触激荡出钟声般清脆的声音。
幸好偷拍狂一丝良心尚存,知道别给新手过度刺激,找了块黑布将鸟笼遮起,而现在,黑布正随着鸟笼摆动,产生忽隐忽现的光缝,遮掩我的不堪,却又不让美丽景物被错过。
多亏如此,百尺外,悬挂在铁架下的木牌,那优美字体才得以在明暗交错中进入我的视线。
音乐教室。
“啊──啊──啊──啊──啊。”
登……登!
“很好,再高一点!”
教室里正进行着发声练习,远远就能听见甜美的女孩们,正努力用腹部压出令人落荒而逃的虚假高音。
“啊──啊──啊──啊──啊。”
登……登!
“再高一点!”音阶逐步逼近尖锐。
“啊──啊──啊──啊──呀啊!”
偷拍狂和我一现身玄关,天籁瞬间荒腔走板,几个高音拉到最后甚至成了尖叫,但大部分的女孩则是大惑不解。
不太寻常的反应。
“打扰了。”偷拍狂彬彬有礼的行了个绅士礼,私底下则嚅动嘴唇无声对我说道:“尖叫的那些都是恐怕都是住宿生。”
原来如此。
“莱恩,你打扰到我们练习了。”散发着冰冷犀利气息的音乐老师推推黑框眼镜,似乎因练习中断而面露不悦之色。
“抱歉。”偷拍狂欠了欠身,直起上身的同时,利目威吓性的瞟过动摇的女孩们。
一个不漏。
恐惧的脸霎时灰白。
“都是天使们的声音太过动人,令我情不自禁想一睹芳容。当然,我愿以神的名义发誓,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
说得若干女孩脸儿微红。
“嘴上道歉不如以身体力行。”老处女咄咄逼人:“‘天使之音’选秀赛开始在即,这悠关我校古老的良誉,更是弘扬与庸俗平民高校天壤之别音乐素养的大好时机。为此,我们必须摘下胜利的冠冕,而你,却阻碍在通往荣耀之路的窄道上!”
“您说的极是。”偷拍狂谦和有礼道,“天使们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而我──永远忠于神的旨意虔诚的信徒,绝不会污染神圣的歌者。那么,为了不至成为千古罪人,请忘记我偶然的经过。愿神庇佑颂赞的圣歌直入云霄。”
诗歌般的对白听得我脑浆都快不治。
“不送。”老处女又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上似乎闪着得意的流光。
“恐吓!”我嘟哝。方才的尖叫也只会被视作惊吓的失控吧?
“就算不是那样,事实也不会被揭穿。凝聚勇气的过程本身即是痛苦,期望值采用寄托的途径总是比较轻松。”他不讳言的承认。
“谁都不能肯定不为人知的丑恶面还好端端藏着,而当我站在她们面前时,就已经达到非常有效的错误暗示──身为副社长的我,握有偷拍底片是天经地义的吧?”
“总有天定会有人跳出来揭发你的恶行。”我诅咒。这般横行作恶,总有日连老天也会看不过眼的。
“不会的,因为她们是女性。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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