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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人发现之前,打开紧关的后门就可以溜下河坡,而蹓下河坡之后,便脱离了易被母亲或其它什么能够管束我的人发现的地带,我就可以无拘无束地想钓到什么时候就钓到什么时候了。
何许是因为后门比前门开启的机率少,何许是少有人在门臼中滴上几点油吧,比前门小好几倍的后门,当我小心翼翼地将钓鱼杆杆根慢慢向后移,放低杆尖,双手握着,以免杆根磨地、杆尖擦墙发出声响,来到后门,放下竹杆,格外小心地抽门栓时,它就发出了我不想让它发出那么大的响声,拉开栓时发出的响声就更大了,哈哈,和人差不多的——一个小孩发出的声响,有时比一群大人发出的声响响得多嘛。
好庆幸,当我成功地将鱼杆偷运出来,带上吱呀叫的后门,喘一口大气,享受了好大一会提在嗓子眼的心是怎么回落回到心坎上去的快感的时候,居然还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呢。
人就是人嘛,可能从出生开始,就比世上其它存活了数百年的生物悟性高,我溜出后门准备到天门河钓鱼之前,好像并没有看到过别人钓鱼,却几乎是天生地、本能地知道鱼应该可以从河里钓起来,哈哈!也许和我般大的孩子都有这种能力吧,为此,写到这的时候,我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自豪。
我手握着漂亮的鱼杆,深呼吸,预备了一下,准备冲出高大、茂密的杨树林,顺着陡峭的河坡奔到河边的时候,河心传来一片嘈杂纷乱的击水声,惊叫、惊呼、惊笑声将我的注意力从眼前吸引了过去,象牵引着我的头发般地将我扯得踮起脚、脖子伸得老直、眼光拉得直勾勾眺望过去:
第二四二章
河心中央的五条捕鱼小船虽然看上去分布得零零散散,但好像比我们做游戏的小伙伴还灵巧,有组织、有配合、默契得多呢。 船头各站一人,七手八脚地忙碌着,一条大鱼在布在河中的鱼网中挣扎,露白的时候就会猛地拍击水面发出巨响,紧接着就是主要来源于岸边围观人群的一片惊叫……
捕鱼船上捕鱼人发出的紧张、兴奋惊叫声短促,起时突然、止时嘎然;与来至于停摆在靠近河心航线上的小渡船,和河边驻脚围观的人群,发出的激烈而哄闹般的呼叫交汇成一片。
好像总是这样,看热闹的比埋头做事的人更搞气氛,就象现在看足球的,比踢足球的更狂热、更能喊叫一般。哈哈!不是中国人喜欢看热闹,喜欢叫,全世界的人都一样嘛!
看捕鱼人怎么样捞起网中大鱼的激情象波浪一样,将我那钓鱼的满腔热情冲到了心岸边上搁了起来。我在树丛中张望,窥视着能看得最真切的方位,摆弄了好一会长长的鱼杆,让自己好带着它,向着在河中移动的捕鱼船方向,下到河边去。
越急越摆弄不好手中的鱼杆,知了狂热呼唤异性 鸣叫响过了大约三阵子,身子的汗毛不由自主地随之竖了几次后,才离开树丛,急匆匆地往下冲,却冲到了一小截围观人墙的后面,陷入到了踮起脚尖,也看不到河心捕鱼的境地;转身往回跑,跑到半截河坡处,立定远眺:一条和我差不多长的鱼,在两岸观众的欢呼、跳跃、鼓掌声中,扭动着身躯,无力地扑打着巴扇大小的尾巴,被撒网捕祝狐的人在其它两只船上的人用大网兜的帮助下,缓缓移入船舱。
“呜——!呜——!呜——!”河下流不远的拐角处传三声短促、低沉、震麻耳膜,熟悉的轮船长笛。母亲说是洋船在喊:“我!来!了!”;小姐姐却告诉我说是轮船在向人们打招呼:“快!闪!开!”。我仔细地听过好多次,有时像母亲所说,但有时却更像小姐姐所言……
“贺——!”散场的呼声响起,“哦——嗨!”捕鱼船上也发出了收工的、躲闪的吆喝声,人群、船群失去向心力似地、散花般地撤去……随着轮船威风地,高昂着铁大头破水带着巨浪驶来,河边洗衣洗物的人们逃离河边;躲避般地驶离主航道的木船,一只不落地,活象一片片树叶般在波浪中晃荡……
我小时候眼中的天门河好宽、好大、好清澈,看到过好几次河中启大鱼的壮观场景,当然听说到的就更多了,听说中启的最大鱼足有一扁担多长,比我看到捕起来的还要大得多;就象我学会钓鱼后,上钩后跑掉的鱼可能也有一扁担多长,要比我至今钓起来的最大的鱼不知要大多少倍呢……
第二四三章
我到天门河中钓过多少斤鱼,捞过多少斤虾,现在确实说不清楚了,至少有几百斤吧?钓过多少种鱼,钓的那种鱼最多,也已经记不清楚了,是刁子鱼吗?还是麻骨楞鱼?
鲈鱼也是有的,我在渔薪公社读初中时,同学就捕到过好几条鲈鱼;还有捕鱼人捕过娃娃鱼,娃娃鱼可能就是学名叫河豚的一样淡水鱼吧,有多少人捕过,捕过多少我不知道,但我和好多天门人一样听说过:有一天傍晚,一个捕鱼人一网捕了大小七条娃娃鱼,除煮鱼的媳妇说肚子痛没有吃之外,一家七口就吃死掉了六口,这些有什么意义?确实毫无意义。 ……河就是河,鱼就是鱼,人就是人……人为什么要捕鱼呢?为什么要吃鱼呢?全是人的错?
天门河告诉了我一些东西:洋船比有桅杆的大木船还大得多,在水上行走起来比捕鱼船快速划动时快好多,开动时带着两条波浪,跟着它在岸边跑动,河中的其它木船荡得几乎会失去控制,岸边淘水、洗衣的人们惊慌地躲闪上岸,担着木桶挑水的人驻脚等待,岸边的河水好久好久才会清澈下来……只有赤脚躬背的纤夫若无其事地埋头拉着桅杆船,踏着岸边轮船击起的浪涛前行……
虽然我没有考究过洋船是怎么变成轮船的,但我想当然地认为,这一字之变的意义是多么的重要。刚开始在天门河中开动的洋船和后来航行的轮船,好大哦——比我们粮店最大的房子还要大好多!有时候我就想,它是怎么开动的?为什么没有桨?如果要象捕鱼船、摆渡船一样用木桨去划,要多少桨才可能划得动呢?它为什么会那样轰鸣,叫声为什么比我听到的叫得最响的牛的叫声还不知大多少倍呢?那么威武雄壮,在天门河一副所向披靡的样子!为什么我通过巨大的跳板乘上它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站在船舷眺望,河边、河中的人与物,甚至河面本身都变得渺小起来,自己像一下子强大起来,比他们都高大了许多呢!?我说不清楚,因为过去、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
70年代后期,新中国成立后最大的人工河,汉北河挖通之后,天门河就不再走洋船了,我也失去了看到轮船的出现兴高采烈欢呼着,迎接它雄纠纠开过来的快乐,也不再享受那种亲眼看到、亲耳听说从河中启大鱼的振奋人心消息的心动感觉了。
流经天门城区的河段称之为义河,沿义河北岸,旧时是富人居住段,富人家不仅锅碗中的油水比穷人家的多,倾倒在河水中的污水中所含的油脂可能也比穷人家锅碗中的多吧,为此,在义河段中生长的蚶子,比其它河段中的蚶子大得多、胖得多、白得多,汉北河一开,至少闻名天门全境的义河蚶不仅不再肥胖,而且还因为义河以下成为了一节如人盲肠的死水河,义河蚶可能是随着排污费越收越高而消失的?……
第二四四章
洋船不仅驱散了岸边围观的人群,赶跑了捕鱼的小舟,似乎连热烈欢乐的气氛也一股脑儿地带走了一般,陡然歇息下来的小河,平静安详得让我若有所失地东张西望,一时片刻象找不着南北似地茫然。
河坡舒缓地延伸至清澈的河水中,青灰色、银光闪闪的沙粒随着淹没着它们的薄薄河水轻轻地在岸边荡漾,我挪动一下,不知道怎么就站在河边湿漉漉、平滑青沙上的一双小赤脚,细心地体味一会脚板心一丝痒痒的,清凉湿润的美妙感受,心神似乎同时回归到了躯体之中。哈哈,那感觉,比在蒋场小溪边踩表面滑鳅鳅,里面硬绑绑的黄泥巴舒服得多了。
杨场离蒋场并不远,为什么杨场是泥沙土,雨天晴天都平平坦坦;蒋场却就黄泥巴地,雨天一泡糟晴天一把刀呢?
我几乎是在对钓鱼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怀着美好的想入非非,**作业,向河水中抛出了我人生钓鱼的第一钩,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板着腰杆,如握红缨枪般地挺着鱼杆:鱼钓在水面激起一个小小的浪花后,拉着丝线往下沉,串在丝线中段,相间2CM距离的8只1CM左右长短的白鸡毛杆做成的浮漂,在鱼钓带着丝线往下沉的时候,就顺着河水的流向,向东南,河下游的渔薪、天门方向一字形地摆开,浮在河面上,被钓鱼线牵着,随着流水左右轻微地摇曳着;鱼儿们会跑到我抛到河水中的神奇鱼钩上,浮漂可能就会被鱼牵着跑,我就会通过神奇的鱼杆从河中拉起一条又一条的鱼儿来……
“放长线!钓大鱼!”有个开玩笑的声音在摆向对岸的小船上给了我钓鱼的第一次指导。
我抬头看已经摆渡到了河心的小船,轮船开过后的第一渡,载了满满的一船人,船头船舱的人几乎都在扭头看着我,可能他们和我看他们一样,都是因那个高声喊的声音而作出自然反应。
“下到河里!”又有一个如鼓励小孩子做捣蛋事儿的声音在对河摆过来的船上喊叫着。
我心里犯了一下滴咕:他在唆使我干可笑的傻事吗?可他的话是接着放长线钓大鱼这句,听说是某神仙爷爷教钓鱼的孩童钓起了大鱼的话说地,我暗自思忖:他说得有道理啊,下到水里后,线不是能放得更长吗?
细看一眼向我喊话的中年男人,他站在刚在河心与向对岸驶去渡船交错而过,向我身边的码头驶过来的小渡船船头,那样子好像并不象我印象中唆使小孩子干可笑傻事的,那种脸露精明般的坏笑、摆着得意坏样子的人……
我心里存着疑虑,但还是壮起胆子,将左脚迈到了河水中——水的表面有些热,水面下的河水清凉,支撑着我两只小脚的河底青沙,比岸上的青沙养脚、凉爽得多。这种美好、舒适的感觉,催促着我将右脚也迈到河水中……
“这个小孩还蛮听教的!”一个聪明人般的笑话赞美声引起了小船上众人的一阵哄笑。
“继续朝向走!”一个可听出鼓起了足够的勇气,和我一样可能不知说话后果的的童声,偷喊般地叫了一声。
我毕竟是小人嘛,不仅对他人的话语的善恶有一定的判断能力,对水火的危险,DNA基因中可能就有本能的预警机制,你们不信的话,看看河边的小孩面对水的自然反应你们就会相信我上述的说明了。我虽没有理会这种不知深浅的叫喊,但凭着对危险的本能判断,仍然继续着我在水中慢慢挪动的步伐。
“谁在船上瞎喊!” 一个急切、高亢的喊声在我身后喷发出来,我知道声音不是向我喊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象被打动了一下、听起来特别温暖,声音中包含着一种力量,还带有女性的那种特有的热情、善意:
“这样喊,会喊出人命来的!”
我转身扭头,看着一个浑身一身青,赤脚、裤管卷到膝盖的中年妇女,夹着一个大竹箕,边喊边从离我不到10米处直奔到我的身后。
她喊完前面两句后,并没有停住喊话,只是语气变得缓和、关切:
“快上来!”神情更急切:
“快!快啊!”站在水边,伸着左手:
“你是谁家的小孩,你家大人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到河中来钓鱼!?”马起脸:
“没有一锹把长,你会钓什么鱼!”
第二四五章
我丝纹没动,盯着她线条柔和,黑黑的漂亮脸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又不是傻子,她凭什么急成这个样子?!
“你傻看我干什么!?”将伸出来的五指卷曲四指,留下伸直的食指,指向我前方:
“你的脚前就是一个陡坡。 ”收回手,打量着我:
“你会游泳?”
我摇摇头。
“还不赶快上来?!”
我又摇摇头。
“你还很不知道好歹的!”左手插腰,露出无从下手、下口的烦闷相,那样子好像插手了一件不该插手的事情:
“你是那家的小孩?”
我身和头尽量扭,直扭了180度,向身后的粮店撸撸嘴。
“你站在这不许动!”边说边将装满豆挂(我也不知道在这个象形文字的国家为什么叫那种蔬菜为豇豆,象我们天门人叫它豆挂该多形象多好啊)竹箕放在河岸的沙土坡上:
“我去喊粮店的人来把你领回去!”那副着急、紧张的样子好像我已经溺水似地。
一种对来自于粮店惩罚的畏惧感凭空袭来,这种感觉比温情的河水的危险逼真、强大得多。使我的心跳节律都似乎发生了变化,心胡乱地跳动起来,比眼睛余光中看到的,下渡船的,大人、小孩零乱的脚步还要乱。
脑袋和眼光开始在粮店、人群、钓鱼浮漂之间不自主的游离起来,那个我不知道称她为阿姨还是大娘的人,好像被几个向我们疾步走过来的人挡住了去路,显得和我一样没有了主意:望望河岸上的粮店,看看迎着她走来的人群,瞄瞄我、睃睃她放在地上的竹箕……
“把鱼钓拉起来甩开一点!” 中年男人的声音,还有点耳熟。
我循声回头刚看靠我最近的,衣着短袖白粗布,脚穿草鞋的,高挑、面相沉稳的中年男人一眼,就见为我紧张的妇女快速端起她的竹箕,迎上去用竹箕挤撞了他一下:
“是你让他下的河,交给你了!”说完就往人缝隙中挤。
她的这一推卸责任的举动,却增加了我对他的信任感,他的面相一下子在我的心中和善起来,声音变得象师傅一样友好而诚恳起来,我转身时顺手举杆将鱼钓拉出水面时,他正在说:
“交给我,水……”后面的话就被:
“姜太公钓鱼还有鱼饵,看什么,走哦!”起哄般的话语给盖过了。
“走啦!”、“哈哈!”、“那么大的钓!”、“吓鱼儿来的!”我举着杆回过头,看到人们叽叽喳喳,比走过来时更快速地弃我而去,岸边只留下接过了守候我责任的那个男人。
“你没有鱼饵?”他很友善地对着我笑。
我摇摇头。
“第一次钓鱼?”
我点点头。
“那钓什么鱼呢?”边笑边转身顺河坡跑:
“站着别动,我帮你去找鱼饵!”
第二四六章
我伸出左手接过随树立的鱼杆移到齐鱼杆根部的,沾着水渍的空空荡荡的鱼钓,端详着。 ……钓鱼要用鱼饵,鱼饵是什么东西呢?姜太公是谁呢?后来我完整地听人讲姜太公钓鱼的故事的时候,是我钓过好多鱼之后了,不过,现在也没有想清楚,姜先生为什么要用直钩钓鱼呢?为什么还有歇后话:
“愿者上钓呢?”那钓鱼还有什么意义呢?喂鱼就喂嘛,为什么还非得让鱼儿到直钩上去吃呢?
“用这个!”他来到河边说话的时候,我还象一个傻子一样地呆站在水中:
“没有红蚯蚓,也挖不到细的,就用这个吧!”在我看空鱼钩,想着鱼饵是什么,鱼饵怎么和鱼钩搞到一块,有鱼饵还要鱼钩干什么的时候,抬头也看过他跑到河坡的陡峭处用树枝在泥巴地里挖着什么。
没有想到他满是泥巴的大手中,拈着的蚯蚓就是鱼饵?蚯蚓怎么钓鱼?这些东西与我想象中钓鱼的情景差别太大了,几乎就被他们搞蒙了一样,呆站住没有动弹。
“我来!”他说着走到河水中,右手的大拇指与二指一拧,将一根在手指中不停地打着卷挣扎,粗粗的灰黑色蚯蚓拧成两截,左手从右手中接过短的一头,右手将长的那头扔到河坡上,没有看一眼落在河坡上打滚的断头蚯蚓,伸过右手从我手中接过鱼钩。
我看到他将钩的钩尖从蚯蚓的断处钩进去,顺着钩弯串,钩藏到了蚯蚓中,钩尖就在蚯蚓头处,在清纯的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蚯蚓的土腥味……
“好了!”他放下串上蚯蚓的鱼钩,示范着将鱼杆向背后蓄势而发的姿势。
我学着他的样子,杆往后背扬,鱼线随着竹杆移向背后,串着蚯蚓的鱼钩垂到了河边的青沙滩上。
再身边的老师说:“甩!”的同时,我已经使出浑身的劲,将鱼杆挥了出去,鱼钩后来居上,带着鱼线射出老远。
“人虽小,但有钓鱼的相!”老师在旁边嘀咕,鱼钓在水面嘀冬。鱼钩击水处泛起一个细纹浪圈,浮漂和鱼线破开一条长长的波纹,浪圈和波纹扩散时,鱼钩带着鱼线和浮漂快速往水中沉,8只浮漂沉下去4只的时候,浮在水面上的另4只浮漂就随着水流,一字形地摆在水面上随着河水慢慢地漂流起来。
“衬锡太少、太轻了,钩沉不到水底!”我不明白老师的指点,挺着鱼杆没有动,一字形的浮漂掉了一个头,鱼钩那边到了下游,牵成了一条线:
“拉起来我为你调调!”我感觉一只粗糙的手纠着我的小臂往回牵。
我猛力将钩线扯起来,一串校寒珠被钩线带起,洒落到我的脸上、身上,点点滴滴的清凉……
第二四七章
“浮漂漂远了,没有鱼上钩,就将线拉起来,重新甩钩。 ”他说着,示范性地伸手迎着拉回的鱼线接住浮漂,娴熟的动作中伴着细微缩身的样子,我意思到水珠儿也可能洒到他身上了:
“你看!”他提起鱼线,松开握着我握钓杆的手,用两只手指头抓住鱼钩,拈着鱼线与鱼钩连接处,让我看到那上面绑着的又薄又窄的金属卷筒。此后的好久之后,我才知道它是用牙膏袋做成的,从在湖北乡下知道它开始,直到现在到南京了我依然称它为“衬锡”。
过去牙膏袋是用锡做成的,锡又沉又软,是做钓鱼衬锡的好材料,直到现在衬锡还是锡质的;到了上世纪70年代后期,牙膏袋改用铝合金袋后,我们将就地也用过,但还是叫它衬锡;再后来,牙膏袋变成了塑料袋,就再也不能用它来做衬锡了。哈哈!人就是难以改变习惯,就象**极力提倡移风移俗,但风与俗在他老人家一过世,就以各种形式露出头来,还有一种越来越影响着我们的思想和行为的趋势,今天是2010年8月31日,南京夫子庙小学的入学小学生居然戴上了古时的汉人帽,读起了古训,还接受了老师在其额头庄重地点上了朱砂印……
“这衬锡太小、太轻!浮漂太大、太多,鱼钩沉不到水底就被浮漂悬到了水中间。”他一边说,一手握着鱼钩,一手将串在钓鱼线上的浮漂一颗一颗地往上移:
“再试试!”他松开手时说。
一次、一次、又一次……
鱼钩虽然牵住了浮漂,可浮漂与我的距离比在得到他指导前,要近得多了。试甩一次,浮漂离鱼钩的距离就远一次,几次下来就超过了我加上头顶上的头发也没有那么长的距离的时候,我的潜意思里感觉到,清静慢流的河水很深,暗藏着危险,未知的深水之中,也许还真有时不时听说过的水鬼的存在,不自觉地隐隐地感觉到了心在悸……
“第一次钩鱼?”也许因为多了一回嘴而充当了我的第一位钩鱼指导老师,才使我们之间有一种亲近感的陌生人,是不是觉得和我并排站在水中,看一个小孩子钩鱼不自在才轻声随意地问了一句呢?我不得而知。
但他的话尾的拖腔,让我觉得他的问话中还有没有说出的话,好像是明知故问。也许是我太专注浮漂的动静了,口张开了音还没有发出来,他接着他的拖音:
“钩太大,蚯蚓也太粗……”我的直觉告诉我,因为是他鼓动我下的河,才为我又找蚯蚓、又串钩,调试浮漂的高度的,他在找转弯的角度、在找下楼的楼梯?他的话就象一块挡嘴板,将我张开嘴巴欲回答他前句的话挡了回去。
“钩鱼要有耐心……”他支吾一下,又转了一个话题。
我第一次钩鱼,可不知道我对钩鱼有没有耐心,不过后来的钓鱼经历,让我自己也对我的钓鱼耐心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时候,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当然了,他何必知道呢?
“河中的小刁小咬不动你的大鱼钩……”
他似乎不满意自己的说话方式了,好像还有一种用这种说话方式是高看我了。
“哈!哈!”爽朗地笑笑,简明地说:
“浮漂下窜、上浮,你就使劲拉杆!”
说完,身转脚移,草鞋移动击起的水声比我光脚板涉水的声音响多了。大人还是大人,走路的动静都比小孩大多了,哈哈!
他本来不打招呼就能走的,但就这样走,他似乎觉得……
第二四八章
“你看到了,河水很深的。 ”他两脚都挪上岸后,迈步离开时驻了一下脚,告诫我或者叫关心我或者叫提示我,现在记不清他当时的样子和语气究竟是那种神态了,也许都有吧。
他的告诫更加加深了我的心悸:
“我有事先走了,你不要再向前挪步了。”
“知道吗?!”见我没有回答,他伸手碰碰我的胳臂,我怵了一下,好像感觉到一股力量将我向前推呢。
虽然他走的时候告诫我:“不再往前走就没有危险!”我也点了头,但心中藏着的危险意思没有因我答应他时,发出的“嗯!”声而消除!
我站着钓鱼的平滑浅滩与在我上游的摆渡船码头相距不到10米吧。摆渡船虽然只有5米来长,可船来船往时调头、转向,船尾总是往下游、我站的钓鱼处偏,黑乎乎的木浆虽然落水无声,但在水中搅动,击起的旋窝,每一次都会让我的浮漂旋着急漂而去。
上船的人走过来看我傻乎乎挺着鱼杆钓鱼的,比匆忙下船只瞟我一眼的人多,从他们叽叽喳喳、随随意意的漫聊中,时不时地可听到夸我鱼杆漂亮的话语。
我还能够感觉到浮漂漂得太远了很费劲,拉起来,重新甩一次。小时的眼睛比这时戴着老光镜看东西还要清晰,所以当然地就会注意到,最受钓鱼人专注的鱼饵——黑色的蚯蚓每拉起来甩出去一次时,颜色就变都白一些……
时间淡化了危险,淡化了我等待鱼儿上钩的**,却增加了我的腿、臂的酸痛,我尽力地坚持着,在心里不断地将希望钓到的大鱼变小……不断地减少着希望钓到的鱼数……:
“只要能钩到一条鱼!不管大小都行!”我心里终于有了这一底线似地想法……
过了一会,我又想:“让我看看鱼儿咬钩时浮漂地怎么动的也行啊!”……
实际到来的不是从水中来的危险,而是从粮店来的惩罚……
长大后我听说人是从水中走出来的,为什么绝大部分大人要让自己的小孩远离水呢?特别是女孩子……不仅如此,各处的政府好像也出于各种考虑在离间人与水的亲密关系。
前几天到湖北荆门去办事情,清澈宽广、满是游泳者的日月潭边设置着巨大的横标:“珍爱生命,严禁游泳”,凉亭中高音喇叭反复地播放着录制的标准话:
“潭水有暗流,严禁游泳!”。
问:“为什么?”
答:“管理者因没有竖立警示标赔过款。”
“为何不警示为:锻炼身体,注意安全呢?”……
明知主人翁们都在自己的池塘中游泳,标示、空喊严禁游泳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逃避责任?政府来源于何方?是依皇权而来还是依民权而来?与政府的职责相符?
按中国人的思想或逻辑,从低级推导出高级的,从自然的推导出社会的,父母爱护子女的天性被一句“虎毒不食子”深刻地、真理般地加以说明!
说什么最好的官员是“爱民如子的父母官!”,由于时代不同了,我的一个朋友深有感慨地说过:现在要把官当儿子一样的对待和照顾就到位了,否则你别想进步。政府严禁市民游泳的思想根源与父母严禁子女游泳相同?都是出于爱心?
这样的思想才造成了大河小沟中的水都污浊不堪,自来水一停,就会让你深省地意思到,在自然界中已经找不到一滴可饮之水……
别胡扯了,回到正题吧!
第二四九章
我的耳朵被从背后的来人钳子般地拧住,几乎是与她猛踏河水溅得我满身是湿同时发生的。
耳根火辣辣的疼痛感从上到下贯遍全身的火爆程度,远远地超过了河水浸湿浑身的清凉滋润快感。
脑袋、脖子尽量地向被拧的耳朵那边伸、腰充分地往上挺、腿伸得笔直、脚踮到几乎只有大姆趾着地,也减轻不了往上硬提耳朵的力量,不过我真的尽心了,为尽量减小耳朵的疼痛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我想被揪的耳朵应该是没有理由怪罪我的。
现在的确记不起当时被拧着的是左耳还是右耳了,不过有充分地理由可以推断,这种火辣的感觉是来于右耳:母亲是正手握筷、打算盘的;用右手从身后来袭,很有可能拧住的是我的右耳;再说了,母亲总说我对她说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既然右耳将母亲的教导给放跑了,所以右耳相比左耳来说,是更应该受到惩罚吧?
右耳不让我扭头看究竟是谁拧住了它,因为我试着扭头看的时候,它告诉我,别以它更大的疼痛为代价来用眼睛证明我感觉的正确性——在可视范围内,眼睛具有绝对的权威性,不然就没有“眼见为实”这一貌似真理性的说法了。我直挺挺地被提到干坡上后,拧我耳朵的钳子突然松开,我一下子如弹簧复原般地缩到了尽量小,在向岸上不由自主地挪动中,也顾不上去看是谁拧自己的耳朵了,左手捂着发炙的右耳,蹲在了青沙河滩上。
我感觉到自己很有意思地,和我小时候用小签子戏弄的爬行动物的反映差不了多少,舒服的时候就舒展身子,疼痛的时候就卷缩起身子,爬行动物是被我戳那里就用嘴巴捂那里,我是那里痛就伸手捂那里,头痛捂头、脚痛捂脚、肚痛捂肚,哈哈!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被拧着耳朵时,还能僵硬地将惹我挨拧的鱼杆越握越紧,往下蹲时我感觉是有一股力量在夺我右手中的鱼杆,所谓人为财死嘛,哈哈!左手也弃耳护起杆来,巻身曲膀紧握鱼杆,达到了人杆合一的境界,人随杆移,企图夺我鱼杆的人力气再大,拖着动我的人,却没能拖开我的手。
偶尔松开握杆的左手,是因为要忙不停地捂一下热哄哄,突然钻心一痛的耳朵,不过我还是右手握杆扭头向上看研究是谁在拧:母亲双眼瞪得又大又园,喘得胸部直起伏。
“你这个死狗不怕滚烫淋的家伙!”母亲又急又气地喊叫着:
“被拧着耳杂扯上岸,你也不松手啊!”
暴躁得脸红脖子粗,将右腿抬得老高,使劲地一脚踩到鱼杆上。
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从踩踏处直贯到鱼杆根部,我的右手在青沙滩上磕碰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松手。
“我让你不松手!”母亲向我跨一步,抓住我的左臂,将我提起,重重的一巴掌就落到了我的屁股上,紧接着又是两下,且一下比一下重。
说实在的,我并不是想与母亲作对,没有有意要握紧鱼杆,而是握住鱼杆的手它自己不松。前面说了,那里痛,手就会自然地捂那嘛,哈哈!右耳朵还在痛,左手移不开;我松开右手,捂住屁股。谁说母亲的手最柔和、温暖?现在想起来,拧我耳朵拧得最痛的是母亲的手,打我打得最痛的还是母亲的手……
看来母亲并非是想打我,她或许恨的是鱼杆吧?我右手捂屁股时,一松手,鱼杆从手中落地,母亲就松开了我的左臂,也不再揍我屁股,转身躬身捡起鱼杆,双手分开握着鱼杆,挺起右膝盖……瞬间,鱼杆就被折成了三节,也可能是四节,现在说不清了。
母亲握住折过的鱼杆,扯断着鱼线,眼神却在搜寻我,我从发蒙中回过神来,第一个有意识的反应就是:感觉到害怕,但不是特别害怕……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母亲对儿子的这种惩罚与所有别的来源的惩罚都不同?
面对冲我而来的母亲,我开始有意识地躲闪,先向左闪——启动时先拿左脚好像是天生的反应吧?
母亲向右拦我的去路,我又侧身右移,这样晃来晃去晃了几次,母亲好像很不耐烦了,挥起手中握的叠在一起的三节竹棍,够着横扫过来,上扫我就后扬头,中扫我的就猛收腹……
当她猛向前跨一步,劈头盖脸地抽下来的时候,外婆跨着“蹬”响的小脚,碎箭步地橫到了我和母亲之间,高大强壮的身躯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想母亲横空劈下的竹杆应该是收住了的,不然就会将外婆劈个正着。后来我慢慢长大,直到成人;外婆则慢慢变小,直变到身材象一个小孩,外婆最高的时候可能155CM吧……
我双手抓住外婆的腰间衣,向右探头望,母亲扑过来,我左移,母亲左移,我又右躲,把外婆当成了乐意的挡箭牌
第二五0章
“好啦!”外婆猛地一声吼,震天价响,使我贴在她背后的脸都感觉到了猛烈震动,僵硬翘首,呆立在她身后。
“你看看有多少人在看热闹!”外婆伸出右手向围观的人群划了一个弧。
“教子教子!闭门教子!”外婆的气势好像压倒了母亲的凶势,有生以来第一次强烈地体验到被呵护的浓浓温情,我倒抽一口气,好舒服……哈哈!
“看你的样子!还象要吃人似地?”外婆在数落母亲了,我偏头瞄一瞄,母亲紧握着竹杆凶巴巴的站着,样子好像比我还呆。
“不要打了,你干脆将他推到河里去算了!”外婆说着就伸手往后摸抓我,我猛往后躲退一步。
听见母亲气冲冲地在前面喊:
“我是怕他淹死才来教训他的!”
“那就让她打!”外婆猛回头一把抓住我,使劲一扯将我拉到她和母亲两人的中间:
“最好是往死里打!”
没有等外婆的话音落下,竹棍带着风声便抽到我的大腿上,发出的虽然只有破竹筒的怪响,但一阵钻心的痛在幼小的心脏中象炸开了花似地,远盖过了大腿上的燋灼般的痛,我抱捂腿大叫一声:
“啊——!”。
母亲收回竹棍又举起,与此同时外婆猛一把将我向坡岸方向推,我踉跄向前,顾不得大腿的疼痛启步逃窜,身后传来外婆的喊叫:
“快跑!”……“没有想到你还真的下死手打啊!”……“你等着瞧!”……接着是围观人群的一片哄笑,盖过了外婆的声音,也许还包括母亲的声音……
“慧慧!”母亲放开嗓子用绝对权威的口吻呵斥般地喊道:
“快拦祝蝴!”声音中带着的威严,使我的腿都有些发软,我右腿前弓,慌乱中抬头向上看——扎着两个小纠纠辫的小姐姐,正象个傻乖乖似地,在树丛中、坡沿边叉腿、伸臂,如玩赶羊游戏时,做拦大灰狼状,离我不足十米远。
回头望,粗胳臂、粗腿的母亲正往上赶;小脚外婆扭着身子紧跟在后面;多么想外婆能快一些,再快一些追上母亲。左右望望,通往粮店后门的羊肠小道两旁的碎砖、碎瓦、杂草、乱泥巴比平日里不注意它们时,样子峥嵘得多了。
此时可不是玩游戏,做游戏扮狼追扑小姐姐后面拖着的一群小羊时,只会觉得力不人心,还从来没有心虚得慌、浑身直冒汗,脚腿觉得发寒发凉的感觉。
正当我横下一条心往乱坡中落荒突围的时候,外婆慌乱的惊呼声叫了起来:
第二五一章
“别往乱坡中跑!”她有管教我的足够经验,知道我会干什么。
“顺着小道往上跑!”
我按外婆的指意迈上了左脚。
“慧慧!别拦你弟弟!”外婆的声音并不比母亲的声音威严,却也是够权威的:
“你妈疯了#糊会打死你弟弟的!”
“拦祝蝴!”母亲赶紧向小姐姐发指令!
我感觉母亲的喊声比外婆离我近多了,没有敢回头,向上迈的步子加快了一点。
“放他过去!”外婆在喊!
我壮着胆子往上冲。
“看你听谁的!”母亲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的威胁。
我感觉到自己几乎快被母亲和小姐姐夹住了。
“慧慧!你不要听疯子的!”外婆喘着粗气,语气却更显坚定了。
被母亲抓住还不如被小姐姐抓住,我横下一条心,硬着头皮向小姐姐冲过去,没有想到的小姐姐收回了左腿,扬起的膀子只擦了一下我的头发。冲上河坡,窜出树林,撞开半掩着的后门,跑过大厅,跨过巨大的青石门槛,在宽阔的场地上小跑几步,紧张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回过头来向母亲工作的营业室看。
小姐姐从里面跑出来,甩着双臂,两只羊角小辫随着跑动的脚步在头上甩动,她红通的脸上带着委屈,瞄我一眼,扭头向左边我们几姊妹和外婆一起住的方向跑去,带着哭腔抛给我一句:
“都是你!”
我眼神随着她的身形移,没有看她跑几步,眼睛的余光中就发现母亲跨过了石门槛,我急转身,从粮垛的缝隙间跑,母亲在后面追……
在粮垛的缝隙间折转了一次,母亲还在后面;折转的时候我着急搜寻搬运工堆粮,小同伴们跟随着玩爬垛、滑油布的垛子;大人们喊工的号子声、小伙伴嘻闹的声音引着我,而我带着随后追赶的母亲,冲跑到了已经堆得高高的粮垛跟前。
驻脚回头看看母亲,等她快到的时候,看到外婆从离母亲不远处的粮垛后面转了出来。到了自己经常玩耍的天地,一种优势优越感让我笑了起来,母亲的追赶居然让我打消了“十滴水”故事在我心里拉开的与小同伴之间的距离感,使我又融入到了他们的生活。
我轻快地翻上打围的、交错码着的、三层装谷子的麻袋,站在上面,等到好几茬小同伴从披上的油皮上滑下来,翻起身,又拔腿从谷堆往上爬后,母亲才跑到我面前,几乎可以伸手抓我的时候,我突然转身顺着陡峭的谷堆,奋力向上爬,追赶在前面一点的同伴,和往常一样,一边往上抓,谷粒一边往下垮,不过只要爬得比垮得快就会爬上谷堆顶……
“你这个野猴!我说你整天在干什么!”我爬出好几米后,听母亲在后面喊着说,转头看一眼,她正双手叉腰继续喊呢:
“我说你每天满口的灰,满身的泥那里来的呢!”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边数落着我,边在原地打转。
“你今天最好是不回家!”母亲用手指着已经站在谷堆顶上的我,语气中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无奈。
“不回家!不回家!”爬到谷堆顶的同伴们站在我身边,嘻笑着齐声叫喊:
“今天我们都不回家!哈哈!”
我没有喊,歪着头向下看,外婆来到了母亲的身边,有些不自在地看看?(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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