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号 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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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地上,看着这具小小的电脑沉思。

    我有点紧张,额角上有点冒汗。

    我轻声问:“如何?”

    “没问题,”她笑一笑,“看我的。”

    她按56414,门铃发出轻轻的音乐声…………

    我听了马上“呜”一声笑出来。

    “为什么笑?”蝎子问。

    “有机会告诉你。”我说。

    蝎子轻轻一推门,我们闪身进入,关好门。

    我打量经理室的设备,轻轻问她:“你是怎样打开这道门的?”

    她说:“一具电脑与另一具电脑之间有某一个程度的感应与沟通,正如人与人一样。”

    我不十分明白,只有概念,但我点点头。

    我们伏在桌子背后,找到那具夹万。

    “是否电脑开关?”我轻轻问。

    她拆开了锁,查看半晌,驾轻就熟,一旋就开了锁,令我目定口呆。

    “老天,”我说,“简直跟开抽屉似的便当,告诉我,普通人开启这种锁需要多久?”

    “除非你知道密码,跟我一样快,否则带动警钟,非常麻烦。”

    我忙碌地翻阅着文件,一份一份,都是钻石买卖的合约,但不见任何与‘火箭’有关的东西。

    “怎么办?”我关上夹万。

    “文件不在这里。”蝎子有点失措。

    我低喝:“伏下,有人。”

    第4章

    我们缩到窗帘背后。

    经理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西装焕然的秃头男人拥着个艳女进来,他们嬉笑着,对这个环境似乎非常的熟悉。

    蝎子问:“怎么一会事?”

    我暗示她莫出声。

    他们两人在小型酒吧,取出酒喝,播放音乐,亲热地跳起舞来,看得蝎子大惑不解。

    我心中暗暗好笑,这是公司的经理,带女人到办公室来鬼混,碰巧撞见我们,倒给我一个机会。

    我把声音压得很低:“蝎子,你能不能制服那个女人?”

    “现在?”

    我笑,“傻子,不是现在,等他们再陶醉点。”

    那个经理把艳女拉到高背椅坐下,艳女压在他大腿上,吃吃地笑。

    高背椅就在我们前面一两尺。

    我给蝎子一个暗号,我们俩几乎是一起扑出去的。

    我用枪指住那经理的太阳穴,蝎子在她女伴脖子上的大动脉一勒,来不及尖叫就昏了过去。

    我低声问:“什么是‘火箭’?说!”

    他哭丧着脸:“‘火箭’的设计图早三天就失去了。”

    “什么?”我大失所望,“失去了?”

    “老兄,你的枪移开一点,老兄……………”

    “慢着,”蝎子打断他,“火箭到底是什么?”

    “哎呀,”他说,“你们原来是外行,‘火箭’是德比尔斯公司参展的作品!”

    “什么展览?”蝎子又问。

    “钻石首饰展览。”秃头经理提起勇气。

    我与蝎子都不能置信,怔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火箭’是一套首饰的设计图?”蝎子问。

    “是。”秃头经理提起勇气回答。

    我的面孔转得煞白。

    我跟蝎子说:“我们走吧。”

    蝎子犹豫追问:“你是如何失去设计图的?”

    “也有人像你们这样潜进来,偷了去,所以我们赶紧换电脑锁,谁知你们又来了。”他苦笑,“佩服佩服。”

    我说:“够了。”

    蝎子问:“失去设计图,你们怎么办?”

    “放弃原图,另行设计,这种商业间谍的行为,屡见不鲜。”他挺了挺兄,“我们有应付的办法。”

    蝎子说:“J,我们走吧。”她的语气中有无限的失望。

    我用枪指着秃头经理,“来,乖乖的跟我们走。”

    我们胁持他下楼,出大厦门口,等上了车,才把他撇在路边。

    一路上我非常沉默。

    我们没有回酒店,直接往飞机场,离开了阿姆斯特丹。

    在飞机上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对蝎子说:“很抱歉,原应顺道带你去巴黎看看风景。”

    她说:“那就要趁快了,我的寿命很短。”她的脸朝在窗口,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咳嗽一声。“对于这件事,你的结论如何?”我尽量镇静地问。

    “组织太庞大,有了错误,给予某些人有不法行动的机会。底下层的工作人员根本无法与决策层人士接触,缺乏交通,是以C7派给你任务,实际上中饱了私欲,而你历年来其实只为C7服务,上头可能完全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卖了命也是活该。”

    我打了个冷颤。

    “C7需要一窜钻石项链设计图的目的,也许只是想他的情妇在派对上出一夜风头,”蝎子说,“于是你彻头彻尾的被蒙在鼓里,自己出了死力,替组织卖命。”

    我悲哀的抬起头来,“设计图了?”

    “已被他捷足先登了。”蝎子说,“他手下也许还有我们不认识的J5J6。”

    “他要消灭我?”我问。

    “也许,”蝎子号忽然笑了,“瞒上不瞒下,他总拍他的脏事给上头知道,把你铲掉,他就无后顾之忧了。”

    “为了这么小的事就牺牲我?”我不置信。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国与国之间发生战争,成千成万的人死去?”

    我抬起头,“我很疲倦。”

    “不要失望,你又不是这世界上惟一的小人物,”蝎子号说,“大结构那么多,你又不是惟一的牺牲者。”

    我啼笑皆非,“谢谢你又一次证实了我的渺小。”

    蝎子说:“你若不想生生世世被人摆布,就得站起来,向前冲,设法去摆布人。”

    “不能和平相处?”我绝望的问。

    “没听说过。”蝎子摇摇头。

    我叹口气,“我的好梦粉碎了,过去那十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继双零七以后最权威的密探。”

    “呵,J3,生活与小说有很大的距离。”蝎子说。

    我失笑,拍拍她的手,”你的语气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J3,”蝎子看着我,“博士说,你对生命的看法非常浅薄狭窄,当然我像人,因为我也有思想,J3,你凭什么觉得生命等于两只手两只脚,一副眼睛鼻子嘴巴?”她说,“生命可能只是一束游离脑电波。”

    “我只是一个庸俗的人,蝎子,别再向我逼供。”我用手抱着头。

    “J3,你何必因此丧失对自己的信心?你还年轻,可以作其它的事,从头开始。”

    “我?”我苦笑,“我不想再开始。”

    “J3……………”

    “我现在打算睡觉,到家叫我。”我说。

    然而我睡不着,用杂志遮着眼睛,嘴巴苦涩,我不能使自己诚服: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我拉下杂志,“蝎子,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她问。

    “现在你变得一点用途也没有了。”我说。

    “我想我也决定辞职,”她说,“J3,我们共进退。”

    “谢谢你。”我说着握紧她的手,我受她感动了。

    到家之后,我决定与蝎子去见博士,把事情的始末与他说清楚。

    蝎子劝我休息。

    我拒绝,如果我会到下来,就让我到下来好了。

    我不再关心,我已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乐得自暴自弃。

    蝎子说:“你看上去是这样的不快乐。”

    “你呢?”我问,“你快乐吗?”

    她想了很久,然后说:“我希望我能够有眼泪,也希望有体温,那么我就快乐。”

    “多么奇怪的愿望。”我说。

    “对你来说,是的,但对我来说,我希望有人的一切。”

    “那么你就会很不快乐。”

    “能够有不快乐的感觉,未尝不是一种快乐。”蝎子说,“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我的未来也是一片空白。”

    “你怎能说这种话?”我震惊,“你的生命原应是一片空白。”

    “这种说法,未免太武断了。”她别转面孔。

    我不再说话,我的精神极端亢奋,但是身体非常疲倦,沐浴后我与蝎子赶到医院去。

    我们踏进博士的病房,床位是空白的。

    我一愕,怔住在房门口。

    蝎子的双眼炯炯生光,马上转头询问地看着我。

    我连忙出病房,抓住一个护士:“法兰根咸默博士在什么地方?”我的声音在发抖。

    “谁?”护士问,“你是指一一三四的病人?”

    “他不是一个数字,他的名字是法兰根咸默!”我厉声叫。

    护士瞠目注视我。

    蝎子出来按住我。

    一个见习医生匆匆地过来,“你是该位病人的亲属?我们正在找你,他昨天清晨三时死于心脏麻痹。”

    “不!”我大叫,“不!”

    “J3!”蝎子制止我。

    “谋杀!”我对蝎子说,“谋杀,三天前博士在复原中,这是谋杀。”

    医生说:“心脏病人的病情千变万化,先生,你要节哀顺变,控制你自己。”

    蝎子问:“死者的遗体呢?”

    “在冷房,”医生说,“请随我们来办手续。”

    蝎子说:“我们有急事,现在不能办手续。”

    我浑身颤动,我失去了博士,他们杀了他灭口……………

    蝎子低声说:“J,我们得马上赶到博士的住所去。”

    “缪斯!”我的血一凝。

    蝎子点点头。

    我拉着她冲出医院,以最高速度赶到郊外去。

    一路上握着驾驶盘的双手簌簌地抖,无法控制,我要疯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离开博士的屋子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我的心往下坠。

    蝎子低低地叫:“缪斯!”

    我们看到火光融融,平房的屋顶随着浓烟堕下,木屑灰尘四散。

    我说:“我要进去。”

    “我跟你。”蝎子说。

    我脱下衬衫,在莲花池里湿了水,蒙住头,拉着蝎子冲下去。屋子内的温度极高,火烧得那么旺,我心中只有缪斯。

    “缪斯!”我大叫着扑上去,“缪斯!”

    缪斯的荧光屏尚能操作,它说:“J3,我怕。”

    “缪斯!”我哭起来,我拥抱着它,“缪斯,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J3,快与蝎子号离开这里,当心通道阻塞。”

    “缪斯,你要与我们一起走,缪斯,你的脑子在那里?”

    “J3,缪斯的脑子有半吨重,你搬不动它。”蝎子号在我身边哀痛的说。

    又一声爆炸,地下室的天花板不住震荡,泥灰纷纷落下,火苗在楼梯口四窜而下。

    “J3,我的生命就要中止了。”缪斯说,“J3,快点离开。”

    “缪斯!”我撕心裂肺地叫它。

    “J3,看在上帝的份上,请将我关闭,不要令我痛苦,赶快离开。”它已到了生命的尽头,荧光屏闪烁不定。

    蝎子号伸出手,“再见,缪斯。”

    “再见。”缪斯说。

    我恐惧地叫:“你不能关闭它,蝎子,你…………”

    蝎子一手关掉缪斯,“走!”她扯起我。

    蝎子力大无穷,将我拉出地下室,她挡在前面,拨开灾场的杂物,但我的皮肤以有一定的灼伤,我们甫逃出平房,整间屋子“轰”的一声炸开来,我们被气流卷倒在地,博士那幢精致的寓所化为碎片。

    蝎子抱着我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她的长发飞舞,双眼亮得像受伤的野兽。

    我只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疼痛,骨节像寸寸断开。

    “缪斯…………”我断续地呻吟,“博士…………”我大哭。

    然后我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

    张开眼睛,我看到一片宁静,舒适,柔和的白色,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心中有好几分钟的诧异,但是我很快恢复了记忆,一切烦恼与愤恨纷沓而至,在那一刹那,我是失望的,我明白,这不是天堂,我没有死,我又回来了,巴不得可以永久失去知觉,只有在这一刻,我发觉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我又发觉自己全身不能动弹,躺在一张床上,头可以转动,我轻轻试着转向左边,看见窗外一片青葱,窗台上种满了一排三色花,一个少女的背影伏在桌子上书写,她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烁。

    我马上又高兴起来,像孩子迷途后见到亲人,我张嘴,“蝎子号,蝎子号。”

    她一怔,随即站起来,转身面对我,她的表情是狂喜的。

    “蝎子,”我哽咽,“蝎子…………”

    “J3,你醒来了。”她急步走过来,“你觉得怎么样?”她握住我的手,充满关注。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你昏迷已近七十二小时。”

    “啊。”

    “你身上受多处灼伤,已经经过治疗,可以慢慢修养复元,J3,我好不担心。”她恳切地说,“如果我失去你,这世界对我没有意义,我在地球是一个陌生人。”

    “别怕,我还活着。”我安慰她。

    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谁把我送进医院?”我问。

    “我。”蝎子说。

    “你?”我说,“难为你了。”我又看了看这间舒适的房间,“我们在什么地方?”鸟语花香,简直人间仙境一般。

    “这是卢昂。”

    “什么地方?”我一时没弄明白。

    “J3,我们一定要逃,于是我把你带来卢昂。”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法国?”我愣住了。

    “是的,J3。”

    “你怎么把我偷渡入境的?”我傻了眼。

    她说:“我有朋友,它们帮助我。”

    “你的朋友?你没有朋友…………除非它们是各型类的电脑!”

    “是的,电脑帮助了我,”蝎子说,“我将我的情况与困境告诉它们,它们帮助我。医院的病历电脑使你合法地成为接受治疗的病人。移民局的电脑私自发出我们两人的正式护照,所以我们顺利地来到卢昂。”

    我听得发呆。蝎子号与全世界的电脑又交情,任何又电脑存在的地方,她就行得通,她与同类有共同的语言。

    她的势力多么强大!我有一丝恐惧,倘若蝎子号失去控制,要为非作歹的话,她不必抢劫银行,她有办法使银行承认欠下她一笔天文数字。

    我清清喉咙,咳嗽一声,“所以就这么简单,我们便来到了卢昂做游客。”

    “不,我们现在是法籍人士,事实上三年前已经取得法国护照,电脑一直有记录,文件却失去了,不过这是领事馆的错,与我们无关。”她眨眨眼。

    我笑。

    “你能不能坐起来?”她扶我。

    我挣扎着靠在床上。

    “我们自由了。”蝎子说。

    我沉默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左腿与右手,都还有用纱布包扎得像木乃伊的肢体,我说:“我不认为如此,蝎子。”

    “为什么?”

    “你不知道组织的特性,它不会放过我们两个。”

    “至少我们争取到时间,别忘记,组织越庞大,工作进行越慢,除非C7独立利用他个人的手下来对付我们,这种情形,我又不怕,”她坚毅地说,“我可以应付。”

    “你只有一具轻型迫击炮。”我提醒她。

    “我有朋友。”她也提醒我。

    我叹口气,“你所有的朋友也不能带回缪斯与博士。”

    “缪斯…………”蝎子黯然。

    “缪斯知道得太多。”我悲愤地说,“人们应付朋友的手段,往往比敌人更狠辣。”

    蝎子不响,过一会儿她问:“你可饿?”

    “是的。”

    “当你在医院的时候,我学习烹饪,颇有成就,现在可以一显身手。”她活泼地说。

    “真的?”我欢喜,“大快朵颐的时候来临了?”

    “是,根据资料上的记载,你原籍中国浙江宁波镇海,可是?”

    “完全正确。”

    “你可有想念令堂亲手调制的葱烤鲫鱼与猪油芝麻汤团?”

    “哗!”

    “J3,让我们忘记过去的一切不愉快,以后的日子,咱们俩水来土淹,兵来将挡,待我煮几味好菜以示庆贺。”

    “说得好!”我想拍手,但是手足不能动。

    在巴黎近郊的卢昂,我与蝎子号过了近十天大吃大喝,无所事事的享乐日子。

    她可以买到最好的酒与最好的水果来配她那手无懈可击的好菜,我身体复原得很快,而且胖了很多,饭后喝一杯标准咖啡,或是龙井茶,坐在白色茅舍的门前看猫儿打架,要不坐在曼纳画过的卢昂大教堂前的草地憩息,淡淡的阳光,无忧无虑的日夜,活着应该是这样的。

    我跟蝎子号说:“让我们在此终老吧,直到头发灰白,你可以扶我走路。”

    蝎子号温和地答:“J3,我的生命看不见你头发灰白的日子。”

    听了她的话,又明知是事实,但不禁心如刀割。

    博士已经去世,无法获得延长蝎子号生命的秘诀。

    蝎子号反而安慰我:“J3,我只是一具混合型机械电脑,我甚至没有一个动听的名字,我只叫蝎子号。”

    “不!”我握住她的手,“蝎子,当然你不止是一具机械人,你甚至比一些女人更像一个好女人。”我由衷地说。

    “真的?”蝎子问。

    “百分之百真。”我说,“你是我惟一的朋友,蝎子,我不能想象失去你我该何去何从,我们俩注定要相依为命。”

    “呵J3,你不再讨厌我?”她感动地说,“你终于接受我了。”

    “蝎子,以前那些事,真是误会。。。。”我懊恼地说,“那时。。。。总而言之,我小觑了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J3,老实说,现在我已开始喜欢你们的世界,我也愿意做你们的一分子。”

    我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把自己当作一个人好了。”

    “你是说,我们一直可以住在一起?”

    “当然。”

    “太好了。”蝎子号欢呼。

    我笑说:“只怕你与我住久了,名誉不好,以后嫁不出去。”

    她一怔,即刻明白了,也笑道:“你的心情仿佛大好了,又恢复了油腔滑调。”

    “其实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叹一口气,“以前我以为自己是个风流倜傥的特工人员,所以徇众要求,扮演着玩世不恭的角色,现在发觉不是那回事,”我摊摊手,“一刹那失去身份,非常彷徨。”

    她温和地问:“为什么你们要扮演角色?”

    我生气地说:“因为我们是虚伪的人类,我们性格上都有缺陷,不比你们电脑:智慧,友爱,互助,真挚,单纯。”

    她大笑。

    蝎子号的笑声一直这么悦耳,像夏夜金铃子鸣声,博士一定根据他的旧情人的声音为蝎子号下过心思。

    我告诉自己:J3,你的运气并不坏,在这种时刻还能找到一个好伴侣。

    我渴望住在卢昂,不再入世。

    一日我陪蝎子上街买杂物,水果店的老板娘显出已与她混得烂熟。

    我看着蝎子讨价还价,拣货比货,心中无比诧异。

    老板娘摇着依习迥镆∽乓淄贩ⅲγ忻械囟晕宜担骸澳阏媸呛酶F⒌靡桓龊闷拮印!

    “好妻子?”我一怔。

    “嗳,你们是中国人吧,你听她的法语讲得多地道,”老板娘说下去,“人又勤快,天天一早八点来买菜,有一次送了苹果饼来……………真是好手艺,我活了六十二岁,没尝过那么美味的苹果饼,她很喜欢孩子呢,抱着戚太太的女儿逗半天,其实你们自己也应该生养了,男才女貌的父母,小宝宝还会不可爱?”

    我目停口呆地听。

    “J先生,我与你太太是好朋友,”老板娘说,“她说了很多你们的事与我听,你可别介意。”

    “哦,不不不,我不会介意,”我大梦初醒,连忙回答,“谢谢你的关心。”

    “不客气,自己人一样。”老板娘用手肘撞一撞我,眨眨眼笑。

    我把双手插在裤袋里,向蝎子走过去,“我们回去吧。”

    “我在挑苹果,”她说,“请等一等。”

    “马上走。”我说。

    她看我一眼,放下苹果,跟我上车。

    “什么事?”她有点做贼心虚。

    “你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妻子?”我问她。

    “我俩出生入死,同甘共苦…………”

    “这是一回事,”我说,“妻子是另外一回事。”

    “我又不能说是你妹妹,”她说,“我俩长得不像。”

    我叹一口气,伏在驾驶盘上,“蝎子号,我该怎么向你解释才好?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这不是真的。”我立刻否认。

    “那么就让我们在卢昂度过短短的一生。”她说。

    “可是缪斯与博士…………我们就让他们含怨而终?”

    “你要复仇?”她吃惊地问。

    “我想让C级以上人员知道C7的谬行。”

    “你想AB级惩罚C7,为缪斯伸冤?”

    “是。”我坚决地说。

    “J3,我也知道你们的事:滚钉板去告御状需要很大的勇气,这些历史,永远不变,你以为时代进步,实则上跟一千年前一般黑暗,官官相护,都完全一样,A总得帮C7以便自圆其说,J3,如果你对组织不满,只有两个办法:消极一点,离开它,积极一点,爬上去,改变它。你以为凭你见到AB极人员,短短数句话,他们会相信你?不可能。”

    我失望,因而愤怒,我说:“我不是一具电脑,我没有那么冷静。”

    “有时我真希望你是一具电脑,”蝎子号也动气,“事实上我希望这个世界可以由电脑主宰,那么一切会比较公正合理。”

    “我爱博士,我爱缪斯,你明白吗?蝎子号!你的知识越来越丰富,但是你明白什么叫作爱?”

    “不要侮辱我!”她咬牙切齿地推开车门。

    “你到什么地方去?”

    “离开你!”

    “蝎子!”

    她头也不回地走开。

    我赌气地驾车回家。

    蝎子号劝我放弃向组织抗议,但不能阻止我复仇的意念,我总找得到C7,一枪结果他。

    我从没杀过人,我怕,但我觉得我必须如此做,人类的意旨受感情支配良多,风俗习惯上,这么大的仇恨总要有个了断。

    那日蝎子没有回来,我独自做了三文治吃,黄昏忽然落下潇潇雨,打在碧绿草地上,三色花在风中摇摆,白色的纱门一下一下拍打着,摇椅上没有蝎子号。

    我寂寞得要死,深悔得罪了蝎子,以致她离家出走。

    可是我应该怎么对待她呢?对她如女人,但她明明只是具电脑,对她如电脑,她明明又是女人。

    熬到九时正,蝎子号影踪杳杳,书房中的卜咕钟叫了九下,我忍无可忍,决定驾车到镇上去找她,不是为了她曾救过我的性命,而是因为我实在思念她。

    我把车子开得很慢,一路小心留神,心中很担心她会出事。

    J3,我跟自己说,蝎子号的生命已过了一半,她的日子有限,迁就她又不是太困难的事,这次把她找到,不要再逆她的意思。

    我逐间店铺找,询问,打听,终于在图书馆的门口,看着她呆呆地站在那里。

    “蝎子,”我奔过去,“蝎子!”

    她见到我,抬起头,脸上的雨水使她看上去是像在流泪,我拥抱她。

    “蝎子,我后悔,是我的错。”

    我急急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怕她着凉。

    “让我们回家吧。”我说。

    她把外套搭在我肩上,“我不用添衣服,你自己当心。”她轻声说。

    啊,我忘了蝎子是电脑机械人,我紧紧抱住她,她的头贴在我胸前。

    我说:“蝎子,我要将功赎罪,你若果喜欢卢昂,我们就在这里度过。”

    蝎子还来不及回答,有一辆车子经过我们,一位老先生探出头来笑:“喂!年青人别太热情,有什么何必淋着雨说?哈哈!”

    我不知为什么,一张脸马上涨红,挽起蝎子的手便走。

    “嗳,走到哪里去?”蝎子号问。

    我这才发觉荒谬,我爱上了蝎子号。

    呵我在恋爱,我爱上蝎子号。

    怎么可能呢?我一生中未曾真正地恋爱过,曾经羡慕法兰根咸默博士,因为他在马来亚一个叫膑南的市镇,有过一段虽然短暂而丰富的感情生活。

    难道我一直在寻找的爱情,竟是蝎子?

    为什么不呢?她博学多才,她容貌秀丽,她对我真诚,一心一意,她是个十全十美的女人,与我志趣相投,年龄相仿,我为什么要对生命的看法那么狭窄?

    我们坐在车中,雨哗哗地下,刹那间蝎子明白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颤声说:“J3,我甚至没有一颗心。”

    “当然你有一颗心,”我把脸埋在她的掌心,“你有一颗至美至善的心。”

    “我希望我可以活得久一点,”她说,“与你白头偕老。”

    我说:“生命只要好,不要长。”

    “是的,或许这样也好,那么在我去后,你可以正式结婚生子。”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我们不要谈将来的事,现在,记住我们只有现在。”

    “我希望我是一个人,J,我愿意将灵魂出卖给撒旦,换取人形,”她说,“但是我没有灵魂。”

    “你有灵魂,你有的。”

    “J,我只是一具机械人。”她低下头,心灰意冷。

    我开了车子里的无线电,音乐悠扬,一个小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衣服湿漉漉,如果她是史蒂拉,我会做其它的事,但是她是蝎子,我太敬重她,我开动了车子。

    回到家,我淋热水浴,打喷嚏,再看蝎子,她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态。

    “J,我有话跟你说。”

    “是。”我坐在她身边。

    “明天我们开始去找C7。”她说。

    我吃了一惊,“不,蝎子,我自己去,这一段时间,我要与你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要待我‘死’后,独自去做这件事?”她说。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不悦,心中刺痛。

    她温柔地说:“我会帮助你,J,那么我们可以进行得快一点。”

    “人海茫茫,到什么地方去找他?”我说,“我根本未与C7见过面,况且缪斯已经死亡,无记录可查。”

    蝎子抬起头,“我记得他的声音。”

    “你不能凭一个声音,在全世界中把他找出来。”我说,“蝎子,让我们放弃这件事,从明天起,我们一起走遍全世界,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我们除了欢乐,什么也不想。”

    她微笑道:“仿佛像陪一个患了绝症的人…………”

    “蝎子。”

    “好,我以后都不说这种话,但答应我,待我像一个普通人,不要怜悯我。”

    “怜悯…………”我悻悻然,“好心不得好报,天晓得,最后我还是要与你打起来的。”

    “别忘记,我有那具迫击炮。”她恐吓我。

    “啊,武器是用来对付爱人的。”我气,“还不快去做饭。”

    她缓缓地走到厨房,又转头过来,“我喜欢这个世界,当初来到这里,事事瞧不惯,巴不得像初生婴儿般,天天大哭,后来习惯了,情绪平稳得多。”

    我笑:“你认为婴儿哭是因为事事看不顺眼?哈哈哈,多么奇怪的想法。”

    “咦,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

    “岂有此理。”我笑。

    我疲倦了,想睡一会儿,往摇椅上一躺。

    明天我们要动身了,我想,以流浪为生活,我觉得很快乐,于是出力摇一下摇椅,就在我头俯下的时候,一颗子弹在我身边呼啸而过,射中一只花瓶,炸了开来。

    第5章

    我什么瞌睡虫都惊走了,马上扑伏在地上,电光石火间,地面又引起一连串子弹痕,我才滚在一旁,蝎子已从入房中,取出她那具迫击炮,我听到车子引擎发动声,才自地上跃起。

    “该死!”我骂,“已在射程外。”

    蝎子奔出花圃,我跟在她身边。

    我们看到一辆黑色房车以极高速度离去。

    蝎子低喝:“J,站在我身后,以你的背做我的支持。”

    我依言与她背对背站,蝎子把手肘支在我背上,瞄准那辆车子,发了一炮。

    炮弹尖嘶着射出去,离车子之前约一两码,忽然像是停止,我跌足道:“太远了!”

    话还没说完,黑色房车却撞上炮弹,也没有声音,忽然变作团火球,车子里的杀手一点机会都没有。

    蝎子铁青着脸,站在花圃前看着它燃烧。

    我没想到她的武器有这么强烈。

    我转头进屋子,准备收行李。

    C7找上我们,我想放过他,他不放过我。

    我简单的挽起小型手提箱出去找蝎子。

    她在车子残骸内检查。

    我打着了引擎等她,她很快便提着武器过来。

    我们静静地看着对方,随即握紧了手。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茅舍,将武器收进行李袋,我们驾车到飞机场去。

    一路上也没有话,两个人心灵相通,根本不用多说,她挽着我的手进去买机票,入候机室,上飞机,当天傍晚,到达巴黎。

    我带着蝎子号在蒙马特溜达,黄昏尚未歇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年轻的艺术家成群结队地在路边嘻笑耍乐,圣心院上一抹橘红的晚霞。我与蝎子肩靠肩地坐在石级上,两人都陶醉了。

    蝎子问:“你以前到过这里?”

    “许多次。”

    “与不同的女郎?”

    “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有伴,我是一个俗气的人,这是我最心爱的城市。”

    “因为它美丽?”

    “是的,各种角度下,巴黎都是最美的。”

    “陪你来巴黎的女郎,”蝎子问,“她们也美丽?”

    “蝎子,各种角度下,你都是最美丽的。”我拥住她的肩膀。

    “J3,你不失有一张最甜的嘴巴呢。”她微笑。

    “我?啊哈啊哈。”我脸涨红了。

    蝎子说:“我不在乎这是个什么城市,只要与你在一起。”

    我不会相信别的女人,但我相信蝎子,她不会欺骗男子。

    而女人,女人们都是狐狸。

    我想起共处三年的史蒂拉,丝一样的金发,图画般的身段,水准以上的智力,但是她对我不忠。我感喟地想:我终于恋爱了,对于传宗接代的观念,我并不在乎,但蝎子号的生命只余短短数百小时,那一日终于要来临的,逃也逃不过。我握紧了蝎子的手,无法不冒冷汗。

    我茫然地想:我自己的那一日呢?我自己那一日又在什么时候来到?

    “你在想什么?”蝎子问。

    “没什么。”我低下头。

    她自口袋中取出一条链子,链子下悬着一块小牌子,交给我看。

    “这是什么?”我诧异地问。

    “我自抢手身体上取下的。”她说,“他患糖尿病,这牌子上注明血型等资料。”

    我狂喜,“我们有线索了。”

    “是。”蝎子不解地说,“但作为一个枪手,性命随时难保,他何必担心糖尿病突发?”

    我苦笑,“这是人类性格上的悲剧,你不会明白。”

    “我起初以为是一个陷阱,是以没有告诉你。”她说,“他的枪法又那么坏…………”

    “不,他的枪法很好,只是运气不好。”我补充,“在那一刹那我摇动了摇椅。”

    “那么是我的幸运,”蝎子说,“失去了你,我比孤儿还惨,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死的时候,要你陪在我身边。”

    “那么我怎么办?”我责备她。

    “你还有好长的日子,”她吐吐舌头,“到时儿孙满堂,送你上极乐世界。”

    “嘿!”

    “明天我到国际刑警去查这个人的底细。”蝎子说。

    “我陪你去。”

    “不用,”蝎子说,“我与我的朋友有默契。”

    “我偏要去。”我说,“你想和那些机器眉来眼去?没机会。”

    她笑了。

    那天她陪我在小馆子中吃饭,蝎子面前只放着一杯咖啡,我大吃炒蚬。

    蝎子说:“什么都挖出来吃到肚子里去。”她摇头。

    我做一个狰狞状,“几时把你也吃掉。”

    “吃完之后我们做什么?”她问,“你累不累?是否需要休息?”

    “我们去看电影,瞧,《星空奇遇记》。”我指指对面戏院的海报。

    “关于什么的?”她很兴奋,“我从没看过电影。”

    “一部关于电脑的故事。”我说。

    影片放到中段,她就开始伤心,如果她有眼泪,我想她会哭,影片中电脑的遭遇,深深感动了她。

    “J3,”她说,“人类虽然渺小,但他们的感情世界真是丰富多采。”

    我拍拍她的手。

    那夜辗转反侧,吵醒了我。

    我扭开灯,笑说:“喂,你‘失眠’?”

    她说:“J3,如果我可以像那具电脑那样。。。。。”

    “蝎子,那只是一套科幻电影,别太认真。”我安慰她。

    她苦笑。

    “看书吧。”我说,“天快亮了,天一亮我就陪你。”

    “嗯。”她应我,拾起书。

    我熄了灯,她双眼有红外线装置,黑暗中阅读毫无问题。

    我问:“那是什么书?”

    “小王子。”

    我叹气,“你难道不能读些较为快乐的书?”

    她不回答。

    我转个身,又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蝎子号不在房间里,床头几上有一张字条:“J,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我有点生气,她又叫我担心了,我换衣服,吃早餐,也留张字条:“我也出去一下,也马上回来。”我到逢东广场去选购了一只戒指。

    再回酒店,蝎子号已经在房间,她笑说:“嘿!这么幼稚的报复。”扬扬我给她的字条。

    “你不担心我?”我气结。

    “担心什么?”她反问。

    我指着脑袋,“也许又有人要向我这里开枪,也许我在路上遇见旧情人。”

    她笑,“这么巧?过来看我获得的资料。”

    我打开小盒子,“过来看我送给你的礼物。”

    蝎子欢喜得跳起来,把指环套进手指,“你对我太好了,J3,谢谢。”

    我耸耸肩,“像你这样的女友,不用穿不用吃,再不送戒指下订,溜了可没处找。”

    蝎子笑,“这是红宝石与钻石吧。”她侧头看着那枚戒指。

    “是,这个款式叫永恒,一圈都是宝石,没有中断。”

    “多可爱。”她说。

    她所得资料很重要。杀手是国际著名的左手神枪,从未失手,国际刑警非常怀疑他,但没有证据,这个人只因违例停泊车辆在翡冷翠被交通警察检控过一次,他的掩护身份是保险公司的经纪,资料有他的详细地址。

    我立即决定赶往翡冷翠,我们要比C7快。

    蝎子说:“他的名字叫彼埃特罗梵可利。”

    “他是自由身?抑或受雇于某人?”

    “自由身。”蝎子说。

    “你愿意赶去翡冷翠吗?”我问。

    “唔,本来我想往卢浮宫看蒙罗莉莎,可是现在没法子啦。”

    “你认为C7会不会比我们早到?”

    “或许。”她答。

    中午我们在翡冷翠下飞机。

    我说:“蝎子,我们的行程比那种十五日游欧洲的旅行团丰富得多了。”

    梵可利住在麦迪西花园附件的街上。

    我租了一部摩托车,与蝎子横街窄巷地寻找。

    蝎子说:“我喜欢翡冷翠多过巴黎。”

    我侧头问:“是因为马可波罗的缘故?”

    “因为意大利人像中国人。”她说。

    蝎子指他们声音大,街道脏,喜面食。

    我笑,小小摩托车在街上风驰电掣,柠檬香与橙香的空气,人们把衣服晾在露台上吹干,女郎们穿得活泼,一身太阳棕色,自由自在,浪漫兼古典的一个城市。

    梵可利的家在三楼,我用百合锁开了进去。

    蝎子说:“他们已经来过了。”

    我点点头。一层小小的公寓,简单的家具,被翻得凌乱不堪。

    “翻得很乱,不知有否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蝎子说,“我们要的是任何字据,一个电话号码,一个地址,或是日子,任何可以带领我们走前一步的资料。”

    “你的朋友们尚提供过什么资料?”我问,“毫无目的地在数百尺的地方翻寻,多么头痛。”

    蝎子坐在床沿,“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喜欢喝契安蒂白酒。”

    “一点帮助也没有。”我说。

    蝎子问我,“一个杀手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我坐下来,“很寂寞吧,我们都寂寞,这是环球性的疾病。”

    蝎子笑。

    我拨动书架上的书,“他也看书,瞧,他是狄更斯迷呢:《古玩店》,《圣诞颂歌》,《块肉余生》。真是悲惨,如果我们没把他杀害,也许他仍可以坐在这里读《双城记》。”

    蝎子说:“如果他不死,你现在就是个死人。”

    “说得对,我应该在十年前开始执教于一间小大学。。。。。我会是一个好老师。”

    蝎子说:“厨房有二十只契安蒂空酒瓶。”

    “表示什么?”我反问。

    蝎子说:“我们快走吧,毫无进展。”

    我说:“我肚子饿,我们去吃东西。”

    “要不要订座?”蝎子又嘲笑我,“当心比萨店满座。”

    我抓起电话,“我早知道有什么不妥,看电话盘上这个数字。。。。173开头,这是罗马的号码,不是翡冷翠的电话。”

    蝎子说:“呀…………”

    我抄下号码,小心用铅笔挑起那张纸,放进皮夹子里。

    我打开窗,一群孩子踢着一只皮球奔过,深色卷曲的头发扬在风中,传来嘻笑声。

    我问:“梵可利不知可有孩子?”

    “你娘娘腔,J3。”

    “我知道。”

    我们离开那个地方。

    到罗马的时候,蝎子很松弛,买了许多漂亮的衣服,坐在阳光下吃冰,她不用化妆品,不搽太阳油,不洗澡,甚至不用梳头,她比我更像地球的土著,她一天有二十四小时,而我因需要睡眠损失许多钟头,她有更多的时间一天比一天聪明。

    那个电话是梵可利的家,他的母亲是个年老的西西里人,说话的手势很夸张,很热心地留我们吃菠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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