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能极限 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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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仔细听。”丁诗晨怔怔地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模糊背影,有些不安地说道,“我仿佛听到了杀伐之音……”

    “杀伐之音?你没搞错吧?”许静“格格”地笑了起来,“他吹的是绿袖子,又不是十面埋伏!”

    “但我真的……”丁诗晨说了半句便停了下来,神情复杂地盯着那个像条土狗般蹲在地上的农村男孩,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前,范飞在丁诗晨的眼里一直是个上进心很强的好学生形象,但经过了今晚,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

    她很感激他刚才为了替自己解围所做的那一切,却又觉得他异常地陌生,离自己熟悉的那个范飞十分遥远,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她的心情不知不觉地沉重起来。

    第八章  欠了他一个清华

    “秋哥,那小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离开大操坪后,那帮男女便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这时才有一辆车身上喷着110标志的警车从他们身旁驶过,风驰电掣地往大操坪开去。

    警车经过罗秋身旁时,速度徒然放慢下来。车窗里,一个戴着大盖帽的警察探出头来,严肃地看了罗秋这群人一眼。

    罗秋一边捏着个手机打电话,一边冲着那警察笑了笑,还微微地点了点头。

    警车忽然加速,再次开足马力奔了出去,转眼间便已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秋哥,你怎么不答话?”一个脸上有几颗麻子的混混把视线从警车上收回来,再次望着罗秋,眼巴巴地问道。

    “别问那么多,反正四叔交待的事,我们已经办好了,回头都有打赏。”罗秋收起手机,同时也收起了笑意,他活动了一下两个肩膀,龇牙咧嘴地骂道,“妈的,那小子还真有点功夫,弄得我很不舒服,看来得找人好好按摩一下。”

    “秋哥,透露一下吧?”那混混不甘心地说道,“我好像听到那小子嘀咕了一句‘我退出竞争’什么的,你就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秋的脸色徒然阴沉下来,冷冷地盯着那混混说道:“麻子,你还真是麻子怪多啊!不该你知道的事,你偏要知道,嫌命不够长是吧?”

    那个绰号叫“麻子”的混混缩了缩头,再也不敢出声。

    “秋哥,真就这么算了?”一个长得很有些妩媚的女孩娇滴滴地问道。

    “算了?我和他没完!”罗秋在那女孩屁股上掐了一把,冷笑道,“不过得再缓缓,等那事过了再说。你把录像给我拷出来,用U盘装着,千万别删了,懂吗?”

    “好的。”那女孩娇笑一声,握住了罗秋的手掌,然后指着路旁灯火通明的那栋东云宾馆问道,“秋哥,咱们就去这里吧?”

    “行,你们先去,我回去和四叔说一声,一会就来。”罗秋说完这句话,就轰大油门,骑着那辆摩托车扬长而去。

    …………

    “范飞。”丁诗晨蹲到了范飞身旁,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范飞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丁诗晨一眼,笑道,“丁委员,你吃完了?”

    “别委员委员的,你成绩比我好,这个学习委员是你让给我的。你这样叫我,好像在讽刺我似的!”丁诗晨扭捏了一下,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喂,你怎么不去吃?”

    “我在上班呢,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能陪客人进餐。”范飞自嘲地一笑,同时把手指间的烟头使劲一弹,那红红的烟头便划出一条长长的抛物线,“哧”地一声落入了一个小水坑中,瞬间熄灭。

    范飞怔怔地看着那个被人道毁灭的烟头,若有所思。

    “你……什么时候抽起烟来了?”丁诗晨闻着那淡淡的烟草味,皱了皱那两弯新月般的秀眉。

    “偶尔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就抽一根,没瘾。”范飞挠了挠头,低声道,“别告诉贺老师。”

    “刚才的事多谢你了,否则……”丁诗晨说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

    “没事,其实他是冲着我来的,你只是他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你用不着感谢我。”范飞微笑道。

    “工具?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丁诗晨撇了撇嘴,不满地嘀咕道。

    “虽然别扭,却是真话。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不必放在心上了。”范飞笑道。

    “这里混混很多,治安不好,你还是别在这里打工了吧?”丁诗晨想了想,劝道。

    范飞没吭声,从脚旁捡了根烤羊肉串的竹签,在地上随手划着。

    丁诗晨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说道:“你如果缺钱,我可以借给你。等你上了大学,挣了钱以后再还给我。”

    范飞的竹签在地面上有刹那间的停顿,随后又慢悠悠地划了起来。

    “木头人,你说话呀!”见范飞一直不吭声,丁诗晨忍不住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嗔道。

    “我不喜欢借钱,以前借怕了,欠债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范飞终于回头看了丁诗晨一眼,笑道,“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你这份心意。”

    见范飞拒绝了自己的好意,丁诗晨有些气恼地鼓起了腮帮子,却也不好意思继续提这件事,只得有些郁闷地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功夫的?怎么这么厉害?”

    “学了两年了,不是我厉害,是他们不中用。”范飞低调地笑了笑。

    他的手一直在用竹签在地上乱划着,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瞄着丁诗晨的脚。

    丁诗晨今晚仍然是穿的浅蓝色校服,裙子下露出了浑圆、修长而白皙的小腿,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她的脚上则穿了双粉红色的凉鞋,露出晶莹如玉的几粒脚趾头。细心的范飞还发现,丁诗晨不知什么时候把脚指甲也给染成了浅紫色,中间还飘了几丝亮蓝,看上去挺不错。

    女为悦已者容?这丫头心里有人了么?范飞忍不住胡猜乱想起来,眼神也就有些呆滞。

    丁诗晨的第六感比较敏锐,发现了范飞的眼神不够正经,脸上不由飘过了一丝红晕,赶紧正色说道:“范飞,你作为班上的尖子生,应该起个带头作用。现在是高三了,你还不去上晚自习,影响不好,而且贺老师也会为难的,弄得不好她就会被教务室批评。”

    “丁委员,什么事不都可以有个例外吗?”见丁诗晨旧事重提,范飞笑了笑,说道,“我可以不上晚自习,这是贺老师批准了的,是特例。就像你染脚指甲,贺老师也不会批评你一样。”

    丁诗晨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原先因为感觉范飞在偷看自己的那点小得意劲儿,也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拳头也忽然捏紧了,恨不得在这个无赖背上狠擂一拳。

    但转而一想,范飞的这句话并没有多少恶意,丁诗晨又忽然为自己的生气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她觉得自己今晚的情绪有些怪异,或许是因为受了罗秋的这番刺激吧。

    “再说了,我也不会让贺老师为难的,明天我就会去找费主任说个清楚,争取也得到他的批准。”范飞抬起头,看着不时往这边偷瞟着的许静和任平生,微笑着补充道。

    “不行,你绝不能这样做!”丁诗晨脱口叫道。

    “怎么了?”范飞疑惑地问道。

    “这件事本来是个秘密,我也只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丁诗晨定了定心神,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今年我们明珠市有两个省级优秀学生的指标,其中就分给我们武昭县一中一个!”

    “那又怎么样?”范飞挠了挠头。

    “你笨啊!”丁诗晨急了,说道,“按照市教委的文件,省级优秀学生必须是德、智、体全面发展、各方面表现特别突出的学生,而且必须从咱们市高中阶段评选的省级三好学生中产生。你想想,符合条件的能有几个?”

    “有几个?”范飞微笑道。

    “不就是你和罗勇、王剑辰……三个人吗?你想想,你这时候不上晚自习,不是给教务室找借口治你吗?你连自习纪律都不能遵守,又怎么能评上省级优秀学生?”丁诗晨皱着眉头说道。

    当说到罗勇这个名字时,丁诗晨的心头忽然一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脑海里掠过,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清、抓不住,因此话语也有了短暂的停顿。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想当什么省级优秀学生。”范飞憨笑道。

    “你别装蒜!”丁诗晨还是比较了解范飞的性格的,见到他这种笑容,顿时疑惑地说道,“你不会没听说过省级优秀学生可以直接保养上大学吧?”

    “那又怎么样?以我的成绩,还怕考不上好的大学?”范飞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腔调。

    “如果是保送到清华大学呢?”丁诗晨咬了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确定今年我们的保送指标里有清华大学?”范飞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憨笑相。

    “确定!”丁诗晨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这还是绝密消息!”

    “放心,我嘴很稳的。”范飞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笑道,“可惜,我对清华大学没兴趣。”

    “什么?”丁诗晨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满脸的惊诧表情。

    清华大学是华夏国最高等的学府之一,范飞居然没有兴趣,这不得不令丁诗晨大为惊异。

    “是这样,我只对北大有兴趣。”范飞看了看丁诗晨脸上的表情,微笑着解释道,“你别惊讶,我慢慢解释给你听。是的,我知道,这两所大学都是华夏国最好的,但各有短长。据我了解,清华的工科好,偏应用方面的;北大的文科好,偏理论研究方面的。有名的科学家大多是清华出来的,而北大则多出政治家。我是学文科的,以后也想从政,自然想去北大谋求发展。另外,我听说北大的氛围更自由,也适合我这种性格,所以我非北大不考……”

    “你还真是超级自信!”丁诗晨愣了半晌,才苦笑道,“你确定你真能考上?”

    “一定能的!不过,今晚咱俩的话千万不要外传,以免被同学们笑话。”范飞自信满满地笑了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

    丁诗晨见范飞已向任平生快步走去,只得怏怏告辞,和许静、任平生一起回家。

    “你们说了什么情话?讲了那么半天也舍不得分开?”许静一路打趣着丁诗晨。

    丁诗晨平时是个有些害羞的女孩,遇到这种话题肯定是要反击的,今晚她却一反常态地没怎么反驳,只含糊地解释了两句,便一直踩着自己在路灯下的影子闷头走路。

    “你怎么了?失恋了?”许静有些诧异起来。

    丁诗晨停住了脚步,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出了会神,喃喃说道:“我还是在想着那件事。”

    “哪件事?”许静挑了挑眉毛。

    “范飞和罗秋到底说了什么?”丁诗晨幽幽叹道。

    “不是说什么表姐夫的事吗?”许静疑惑地问道。

    丁诗晨瞥了许静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愿说出自己那不祥的猜想。

    这一路上,丁诗晨终于想清了刚才与范飞交谈时那种奇异的感觉,因为她忽然回想起了罗勇这个名字。

    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罗勇,也应该是罗家的人吧?他和罗秋会是什么关系呢?而范飞又是凭着什么,仅用几句话就浇灭了罗秋的万丈怒火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再一想到范飞刚才的装憨扮傻,丁诗晨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因为她觉得自己或许欠了他一个清华。

    第九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个五十多岁、肚子滚圆的老者叼着根旱烟袋,坐在一张没涂油漆的简陋竹椅上。

    他微闭着眼,随意地搭着个二郎腿,右脚在地上微微地用着劲,便将身形后仰起来,并将竹椅的前两条腿悬空。那张竹椅载着他那将近两百斤的身体晃晃悠悠地前后颤动着,并有节奏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罗秋听着竹椅发出的吃力声音,情不自禁地望了望支撑在地面上的那两条单薄的竹椅腿,再看了看四叔沙滩裤下露出的那两条大象腿,忽然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那两条竹椅腿有可能会忽然断裂开来,将四叔摔一个大马趴。

    四叔叫罗四方,他虽然住在罗家村,但皮肤白皙、身材滚圆,根本不像个农民,倒像个因为经常赴宴而搞大了肚子的官员。事实上他这些年来也几乎没干过农活,年轻时去深圳捞了桶金,回村后便修了一栋大别墅。之后,他凭着在外面历练出来的本事远攻外交,不但逐渐成为罗家村的代言人,而且娶到了县城里最漂亮的女人,还如愿以偿地生了一儿一女。

    罗四方似乎感受到了罗秋的眼神,那双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了一条缝,瞥了罗秋一眼。随后他那胖得如弥勒佛般的圆脸上,便浮出了一些愉快的笑容,让人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你这孩子虽然不成器,倒还懂得孝顺,知道惦记我这把不经摔的老骨头。”罗四方继续有节奏地摇晃着那张竹椅,懒洋洋地说道。

    “四叔说笑了。”罗秋赶紧堆出一脸的笑意,说道,“四叔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把椅子是手艺最好的六子做的,又用上了上好的竹木,再压个两百斤也没问题。”

    罗四方微微一笑,又闭目沉吟半响,才悠然说道:“那事就这样了?没什么补充的?”

    罗秋摇了摇头,说道:“我想没有什么遗漏的了。”

    “你觉得这小子是个怎样的人?”罗四方边说边抄起那杆旱烟袋,装上一把金黄的烟丝。

    “四叔,抽我的吧?”罗秋赶紧掏出一包红中华,凑上前去。

    “那东西没劲,不抽。别打岔,说吧。”罗四方边说边用一根火柴打着了火,美美地滋了一口。

    他一直觉得打火机点出来的烟不香,只有火柴的木香味,才配得上他这一袋“皇帝烟”。

    罗秋重新坐回椅子上,犹豫了一会,说道:“范飞这小子外表忠厚,肚子里却有点心机,还有点来头。如果不是我们这样挺罗勇,罗勇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来头?韩龙的徒弟还算不上什么来头。”罗四方呵呵一笑,说道,“不过他不是有点心机,而是有很深的心机。这种人就和毒蛇一样,一定要防,必要时一棍子打死,千万别让他缓过气来伤人!要是他心怀怨念,哪天摆罗勇一道,黄了我三哥光宗耀祖的好事,那咱们就万死莫辞了!”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不过……”罗秋皱了皱眉,说道,“一个十七岁的农村孩子,无权无势无亲戚,就算有点心机,又能翻得了天?我谅他也不敢!”

    罗四方忽然不笑了,眉头也微微地皱了皱,罗秋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上一红。

    “韩龙从不收徒弟,也很少护着谁。韩龙既然肯收他当徒弟,今晚又这么拼死护着他,就说明他很会讨好人,也能得人心!”罗四方喷出一大口烟雾,缓缓说道,“他有这样的实力,以往却从不暴露,甚至还被你们欺负过几次,就说明他很懂得隐忍之道。今晚这件事咱们本来自认为做得很隐秘,结果刚布好局就被他识破了,最后抓住关键点,三言两语把你打发了回来,化解了这场大战,这就说明他还很聪明,也懂得放弃和担当。”

    “是这么个理。”罗秋愣了愣,谦虚地说道,“论到识人之明,我不及四叔的十分之一。”

    “范飞这小子外表憨厚,却暗藏心机,能得人心,懂得隐忍,还有些小聪明,倒算个人物。不过光有这些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咱们村这样的后生虽然不太多,但总能拎出来几个,说白了就是刁民一个。”罗四方望着堂屋外在夜风里微摆着的那棵大槐树,停顿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让我担心的是,范飞这小子现在还只有十七岁,古话说得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你是说,他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罗秋疑惑地问道。

    “错了,我是说,十七岁正是热血的年纪。”罗四方摇了摇头,叹道,“刁民虽然难缠一点,但年纪稍大一点,世面见得多了,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就自然而然变成良民了。怕就怕这种愣头青,热血劲儿一上来,就胡作非为,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热血劲加上奸诈劲,他或许就能成为一条‘五步倒’,龇着那双毒牙,神挡咬神,佛挡咬佛,就算死,也会拉几个垫背的!”

    “真有这么危险?”罗秋被说得一愣一愣地,半晌才咬牙道,“管他是眼镜蛇还是五步倒,是蛇就有七寸!他有父有母,还有个读大学的姐姐,要是把我逼急了,我……”

    罗秋的话还未说完,罗四方便冷哼了一声,让他硬生生地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波及家人,否则会引起公愤,天地不容!亏你还是在江湖上混的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罗四方摇了摇头,冷冷地责备道。

    罗秋惭愧地垂下了头,冷汗哗地流满了后脊梁。

    罗四方眯着眼沉吟了一会,仿若自言自语地说道:“世界上哪种蛇不会咬人?”

    罗秋愣了愣,想了好半晌后,霍然抬起头来,惊喜地笑道:“马戏团驯养的蛇!四叔,妙计啊!”

    “嘎吱……嘎吱……”

    罗四方笑而不答,又有节奏地折腾起了那把竹椅,眼睛也再次闭上了。

    罗秋等了好一会,见罗四方不再说话也不再睁眼,便恭恭敬敬地起身告辞。

    良久,空旷的堂屋里忽然传来一声有些苍老的感叹:“清华……咱们罗家很多年都没出过清华北大生了,唉,难道真是因为杀戮过重,败了阴德,坏了风水吗?”

    …………

    韩龙一直在餐馆里忙到午夜十二点,才匆匆地冲了个凉,回餐馆的小隔间睡觉。

    他走进那个小房间时,范飞正发出悠长的鼻息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韩龙借着月色看了看那张年轻的脸,微微地叹息了一声,便爬上上铺睡了。

    这三年来,范飞每年夏天都睡在这里,本来他要抢着睡上铺的,韩龙硬不让,说古语有云“师父在上”,所以当师父的理应睡在上铺,这样师父放屁时也好让徒弟闻着味,不致浪费能量。

    韩龙开始打鼾的时候,范飞忽然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良久,才闭眼重新准备入睡。

    “你到底和阿秋说了什么?”就在这时,韩龙的鼾声戛然而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表姐……”范飞愣了愣,有些心虚地答道。

    “你哪来的漂亮表姐?小子,你记住,欺师和灭祖一样,是大罪!”韩龙冷哼道。

    范飞沉默了一会,说道:“当时我就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别玩了,我退出竞争就是’。这之后,我拉着他走开,又把话挑明了,声称我明天就会主动退出竞争,还暗暗威胁了他两句,阿秋也就见好就收了。”

    “退出竞争?什么意思?”韩龙沉默了一会,问道。

    “我最初也不确定,但我敢肯定他们不是冲着餐馆来的,而是冲我来的,否则的话就不会有一男一女冲着我照相录像什么的。”范飞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这样,就只有两种可能。”

    “哦?”

    “一种可能是有人喜欢丁诗晨,想演个英雄救美的戏,却无意中把我卷了进来。不过我想了想,这事有大漏洞,所以不可能。”

    “为什么?”

    “如果是英雄救美,他们就不会带十二个人过来,这救美难度也太大了点。而且丁诗晨她们是临时决定来找我的,这事发生在阿秋来吃夜宵之后,所以只能说是巧合。”

    “那另一种可能呢?”

    “那就是保送上大学的名额问题了。”范飞在床上翻了个身,郁闷地说道,“据我所知,高三(三)班的罗勇是罗家村村长罗长德的儿子。贺老师今天上午曾私下告诉我,今年会有保送到名牌大学的机会。我和罗勇、王剑辰都是省级三好学生,如果谁再被评为省级优秀学生,就铁定会被保送,所以她让我好好努力。既然如此,我们三人就存在利益竞争关系,这便是根源所在了。”

    “保送?这事没公开?”韩龙听到这里,霍然翻身坐了起来。

    “没公开不等于没人知道,贺老师不是也知道了吗?所以罗勇的家人一定也知道了,于是开始清除障碍。”范飞的眼里泛着寒光,淡淡地说道,“今晚教务主任费维忽然来查晚自习的情况,这事本来就透着古怪。之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找几个混混来跟我打架,再来个照相录像什么的,掐头去尾地往教委和学校一交,我就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何况丁诗晨刚好来插了一脚,事情就更复杂了。你想想,我因为女同学而争风吃醋,和混混大打出手,这样还能有好果子吃?”

    “卑鄙!”韩龙狠狠地一拍大腿,怒道,“那你既然知道是这么回事了,就不该退让!”

    “不退一步不行啊,师父。”范飞苦笑道,“虽然这两个把柄都不算太严重,也还找得出办法去对付,但不一定玩得过他们。而且既然他们敢下手,就一定有成功的把握,也一定有后招能让我身败名裂。既然如此,我何苦去拼个鱼死网破?还不如高调退出竞争,起码也能保个平安。”

    “你是想保餐馆的平安吧?”韩龙沉默了一会,有些内疚地说道。

    “不,保我自己的平安。有你和凤姨在,他们不敢怎样的。”

    “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我现在就是根废柴而已。”韩龙郁闷地说道,“不过你放心,这个公道我会想办法替你讨回来。”

    “不用了,师父。”范飞微微一笑,说道,“以我的成绩,考个北大不成问题,我根本不稀罕什么保送不保送的。”

    “你小子又在说亏心话了。”韩龙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又问道,“你怎么威胁阿秋的?”

    “我只说,狗急了会跳墙,也会咬人,即使咬不死大人,或许也能咬坏小孩的。”范飞说到这里忽然笑了,悠然说道,“师父,这话我可不是吓唬他们,罗勇不过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呆子罢了,有师父你老人家教我的霸王拳和军体拳,十个罗勇也不是我的对手,玩残他是分分钟的事。就算我不行,总还有师父你吧,对吗?”

    “你小子又把我饶进来了!唉,我真后悔当初和你打那个赌,结果收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坏徒弟。”韩龙抱怨了几句,也忽然笑了,“妈的,以后不许叫我老人家,我还是个未婚青年!”

    “大龄未婚青年!”范飞露着那口白牙嘿嘿地笑了一阵,又悠然说道,“师父,这事你听过就忘了吧,别搁在胸口折腾自己,咱们犯不着为这点破事郁闷。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有一名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利,咱们不去争也能得到,又何苦去争?要知道,不争就是争,孔融让梨的故事你听过吧……”

    “好了好了,谁要你开导我?”韩龙郁闷地打断了范飞的话,“臭小子,少说点司马迁司牛迁的,掉书袋我掉不过你,但我打得过你,对不?”

    “括号,在我变身前。”范飞哈哈一笑。

    “变身……你还变形金钢呢。”韩龙没好气地躺了下去,喝道,“睡吧,明早还是五点,我在后山等你变身,看我不打残你!”

    “师父,明天不练功行吗?”范飞眼巴巴地望着头顶上那块床板,苦笑道,“我幼小的心灵刚受了巨大的创伤,明天却还要遭到你的毒打,这还让人活吗?”

    “打死活该,臭小子。”上铺的鼾声忽然又响了起来,而且再也没有停息过,呼啸了一整夜。

    而范飞就在这令人难以忍耐的噪音中,安然地进入催眠状态。

    他已经习惯了,或许他还该感激这种呼噜声。

    起初范飞必须要在很安静的场合下才能实现自我催眠,而就是因为这躲不开的呼噜声,范飞逐渐习惯了在嘈杂的环境下催眠,到后来更是可以站着催眠自己……

    上天总是会给你各种困扰,但如果你乐观、积极地对待,或许就会发现一条新的希望之路。

    第十章  漂亮梅梅和狒狒老师

    “在我们古代的思想史上,有一位学者,他的态度有些偏激,他表述思想的语言也有些荒唐,但他却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他的著作,是咱们华夏文学和思想宝库中的一颗璀灿明珠,这个人就是庄子……”

    贺青梅刚说到这里,眼睛的余光忽然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影,语声不禁一顿。

    等她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时,便赶紧走下讲台,走到第四组和第组座位之间,把一叠试卷递给坐在第四组第二排的任平生,并有意无意地用身子挡住了五组第二排那个空空荡荡的座位,同时微笑着继续说道:“下一堂课,让我们一起走近庄子,走进庄子的思想,请同学们今晚预习一下。下面,我把昨天的试卷发下来,大家仔细检查一下……”

    贺青梅是一个二十七岁的青年老师,个头高挑且身材极好,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瘦的地方瘦,配上她端庄、清秀的五官、披肩的乌发,更让她显出几分成熟女性的风韵,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老师,因此学生们给了她一个“漂亮梅梅”的美称。

    贺青梅不但人漂亮,而且心眼也好,为人从容淡定,不喜欢争名逐利,从不歧视成绩差的学生,虽然刚教高中两年多,但在高中学生中的口碑很不错,可以说深受学生的爱戴。

    只是见了窗外那张尖嘴猴腮的老脸,再见了那张老脸上神秘而笃定的微笑,一向从容淡定的贺青梅也忽然显出了一丝慌乱。

    因为这位身材不高的老头,正是素来以抓小辫子出名的教务主任费维。别看他长着一双小眼睛,却是如同火眼金睛一般,几乎每次出动时都能查出些问题来。wωw奇Qìsuu書còm网

    费维为人比较懒散,不太好动,但每次来教学楼御驾亲征,便从不落空。比如每逢期中、期末考试时,他总要背负着双手,在各个年级的教室外晃晃悠悠地走上一圈,往每个教室里瞅上几眼。虽然这一圈通常不会超过十分钟,但他每次都能漫不经心地拎出几个舞弊的学生,从不失手,因此被学生们暗地里称为“鬼见愁”和“判官”,并加上一句评语——老吏判案,笔笔如刀!

    被贺青梅挡住的这张空桌子,正是范飞的座位。昨晚几乎从不来查晚自习情况的费维忽然出现,查到了范飞旷课,贺青梅当即焦急起来,赶紧让学习委员丁诗晨去找范飞通报这件事,让他注意一点。但不知为什么,丁诗晨明明说她已经转告了范飞,但今天的早自习,范飞却没有来,而且上午的第一节课居然也没来上,这让贺青梅心里很有些忐忑不安。

    范飞现在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也是全年级的尖子生,贺青梅对他寄予厚望,不希望他出什么岔子,因此本能地想给范飞打一个掩护。只是看到费维脸上那胸有成竹的微笑,贺青梅便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经失败了。

    任平生并不是班干部,所以接过试卷之后,显然有些意外。好在他反应快,眼珠一转,往窗外一瞟,便瞟见了正在教室外偷窥的教务主任费维,于是赶紧心领神会地站起来发试卷,并有意识地站在贺青梅身旁,彻底封堵住了费维的视线。

    这时下课铃也恰好响了,贺青梅赶紧叫了一声“下课”,学生们便纷纷站起身来,教室里乱成一团,贺青梅也暗自吁出了一口长气。

    但就在这时,教室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贺老师,叫范飞出来一下,我找他说个事。”费维站在教室门口,笃定地微笑道。

    贺青梅顿时慌张起来,感觉自己就像被失主当场抓住的小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费维脸上的微笑于是更加得意,就像逮到了耗子的老猫。

    “哟,费老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就在这时,费维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愉快的招呼声。

    费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然后有些愤然地转身,便看到了背着一个帆布书包、施施然走来的范飞。

    “范飞,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费维冷笑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道,“现在还这么早,你居然就想得起来上课,啧啧,挺自觉的嘛。”

    听了这两句对答,乱哄哄的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众人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一幕。

    贺青梅脸上的神情也更加紧张,对着范飞眨了眨眼睛,同时赶紧清脆地叫了一声:“费主任,范飞他……”

    贺青梅把“主任”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就是想提醒范飞不要叫费维为“费老师”,而应该叫他“费主任”。因为她知道,已经有很久没有学生敢当面叫费维一声“费老师”了。

    老师,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称呼,不过对于当了二十七年普通老师、在前年终于混上了教务主任的费维来说,他是特别在意这个“主任”的称呼的,因为这使他区别于一般的老师,能有一种“仕途为官者”的感觉。正因为如此,“费老师”这三个字几乎成了费维的逆鳞。当然,校长和教育局的同志自然还是可以这样叫他的,但普通老师是忌讳的,学生们更是不敢。

    不过贺青梅现在更着急的是要解决范飞旷课的问题,她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说范飞生病了,向她请了一节课的假去看病,争取给范飞圆一个谎,于是一边眨眼,一边抢先出口解释。

    但范飞直接把贺青梅的这个小动作无视了,一边从费维身旁挤进教室,一边大声说道:“费老师,你别打趣我了。我昨晚是忘记设闹铃了,所以今天起来晚了。”

    范飞的声音足够大,所以直接把贺青梅的话打断了。

    “那就是说,你连早自习也没来上?”费维听到了第二声“费老师”,脸上的神情更为阴沉,话语声也变得阴恻恻的,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

    “是的。”范飞平静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费老师已经怒不可遏了。

    “就算忘了设闹铃,同学不会叫你吗?为什么会起得这么晚?”费维也走进了教室,沉声喝道。

    “我这段时间没在学校寄宿,是住在朋友那里。”范飞微微一笑,解释道。

    “那昨晚你为什么没来晚自习?”费维又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我晚上要打工赚钱,没时间来上晚自习。”范飞平静地解释道。

    范飞这话一说,费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扭头看了贺青梅一眼,眼神里满是得意。毕竟,范飞说的这些话,正是他今天要来当场追查的结果。现在范飞在老师和全班同学面前不打自招,倒省了他一番口舌。

    而班上的同学们也是哗然一片,毕竟,像范飞这样去私自打工、不来上晚自习的高三学生,整个武昭县一中或许就这么一个,算是头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贺青梅的脸上则十分尴尬。范飞刚开学,就对她说自己的亲戚有病,每晚都要照顾他,所以不能来晚自习,贺青梅劝说无效后,最后只得私下同意了。费维昨晚查到范飞缺课后,贺青梅也当场把范飞的这个理由告诉费维了,说今天再问清楚一些,劝范飞想办法解决亲戚家的事,从此每晚来晚自习。

    结果现在范飞不但再次旷课,还拿出了忘了设闹钟的弱智理由,并在晚自习问题上主动推翻了以前那个还勉强说得过去的说法,转而抛出了打工赚钱这个十分荒唐的理由,这让贺青梅十分无语。

    范飞是个聪明的孩子,贺青梅一直这么认为,但今天,她内心的判断却忽然动摇了,只得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范飞,插话道:“范飞,你在打工?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贺老师,我以前骗了你,我说我亲戚病了,要照顾他,所以不能来上晚自习。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是在利用晚上的时间打工赚钱。不过现在我终于醒悟了,欺骗老师是不对的,所以今天我向你们坦白了。”范飞垂头说道。

    “你为什么要去打工?你缺钱吗?你交不起学费吗?”见范飞前倨后恭,低头认罪,费维冷笑了一声,继续扩大战果。

    “费……费老师,我家里确实……确实缺钱。我家在农村,父母没什么收入,姐姐又在读大学,我们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都是借的,还远远不够,所以我必须打工赚钱。我怕贺老师阻止我打工,所以编了个谎话骗了她。”范飞似乎被费维的严厉态度给吓着了,头垂得更低了,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

    费维的脸色却更加阴沉,因为范飞这么一结巴,正好叫出了他最不能容忍的一个绰号“狒狒老师”,却又叫得无影无形,让他不能借这事发飚,但不少同学已经在捂嘴偷笑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实话告诉我?为什么不去申请助学金?”贺青梅忍不住插话道。

    “贺老师,我虽然穷,但人穷志不短!”范飞忽然抬起头来,大声说道,“申请助学金的同学,家里都是有天灾人祸的,我为什么要去和他们争抢名额?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为什么要给学校增加负担?”

    这句话一说,教室里一些容易激动的学生忽然鼓起掌来,其中大多是来自农村的孩子。

    而平时喜欢带头鼓掌的丁诗晨今天却一反常态,只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凝视着范飞那挺得笔直的背,脸上也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听到鼓掌声,费维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知道范飞既然把“不抢名额”、“不给学校增加负担”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搬出来,就总算还站得住脚,他也不打算犯众怒,于是微叹一声,抬起手来阻止了学生们的喧闹。

    “范飞,我知道农村的孩子赚钱不容易,借钱也难。只是做人要有远见,不要被眼前的一点困难给迷惑住嘛。”费维的脸上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情,缓缓说道,“为了那一点钱,耽误了学业和前程,值得吗?你一直是学校的三好学生,还是省三好学生,总要考虑一下影响;起个带头作用吧?”

    “费老师,我知道我不配当三好学生,以后这种名额就不要考虑我了。因为以后的晚自习和早自习,我同样不会来的,我还要继续打工赚钱。”范飞平静地答道。

    听了这句话,贺青梅和全班的同学顿时都是一惊,丁诗晨的眼神却更加深邃。

    “你确定?”费维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确定。”范飞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费老师,学校的纪律里并没有不准学生打工这一条吧?”

    “好了,既然你这么固执、不思悔改,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费维的脸上快速地掠过了一丝喜色,轻咳一声,说道,“范飞,学校里确实没有不准学生打工这一条规定,不过你多次旷课,还公然欺骗老师,错得很离谱!你要写一份深刻检查,不能少于两千字,明天中午前交给我,我们教务处会研究处理的。”

    说完这句话,费维便背负着双手走出了教室,脸上的表情很有些小得意。

    贺青梅瞪了范飞一眼,然后赶紧跟上去小声求情,费维却使劲地摇着头,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

    “贺老师!”范飞忽然快步走出教室,叫了一声。

    “怎么了?”贺青梅停住步子,疑惑地看着范飞,而费维则加快了步子,转眼间便去得远了。

    “贺老师,不用求他。我刚才已经找方校长说过了,他说不会追究我的事,而且同意我以后都不用来上晚自习和早自习。”范飞微笑着走上前去,在贺青梅耳旁低声说道。

    见范飞凑得这么近,贺青梅脸上微微一红,本来想退开一步的,但听到第一句话后,她就愣住了,然后再也挪不开步子。

    听完整句话后,贺青梅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疑惑地打量了范飞好几眼,又转头看了看费维已去得老远的背影,才再次扭过头来,满腹疑惑地问道:“范飞,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十一章  卖身偿债

    “贺老师,你不要问那么多了。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范飞微笑着答了一句,就转身准备走回教室。

    “不行,你今天非得跟我说个清楚。”贺青梅急了,一把抓住范飞的胳膊,强行把他拽了过来,然后指了指走廊前方,示意范飞跟自己走。

    范飞叹了口气,苦笑道:“贺老师,我真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我都说了。要再多说一阵,第二节课我又得迟到了。”

    贺青梅阴沉着脸,没有接话,一直带着范飞走到了楼梯口,才停了下来。

    “说吧,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贺青梅郁闷地质问道。

    “我真没?(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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