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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飞虽然还是个高中生,但几乎天天和师父韩龙在后山练拳,就算是大雨大雪的天气无法出门,他们也会每天清晨在饭馆的大堂里玩上一阵近身搏斗,因此对于这样的突然袭击,范飞已经习惯了。加上韩龙的路数很杂,南拳北腿层出不穷,因此一见孟涛这种架势,范飞就知道他玩的是散打,也就用上了韩龙教给他的应对之术,一招内就转守为攻。
孟涛的这招右直拳速度比较慢,是因为他担心范飞没反应过来,结果头一招就吃了些小亏,顿时令他脸色一变,再不敢存半点轻视之心。他双腿一屈,重心下移,扎了个弓步,然后一步步向前推进,双拳则如同雨点般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招招不离范飞的要害,一副稳扎稳打的架势。
孟涛出拳的力量比较重,速度也快,没再象刚才那样卖给范飞破绽,范飞也就只能边退边招架,小心应对。
范飞估计孟涛和自己的实力差得不太多,自己只要全力施为,应该可以赢他。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就算能打得过孟涛,也最好不要赢得太明显,毕竟孟涛以后是自己的同事,让他在老板面前丢人,显然是给自己以后树立仇敌,是为不智之举。
这样一盘算,范飞也就守多攻少,只保证自己不吃亏。
打斗持续了一两分钟,双方拳来脚往,斗了个旗鼓相当,孟涛忽然向后跃开一步,笑道:“老板,够了吧?”
“够了。”海阚的脸上浮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即在手上的那叠表格中翻了一会,找出范飞的表格,仔细地看了几眼,然后点头道,“我擦,小范,你才17岁,怎么就这么能打?”
“在村里跟一个老把式学了两年。”范飞解释了一句之后,就赶紧问道,“海老板,你们到底要招什么人,是业务员还是保镖?”
“都一样,名称什么的,都是浮云。”海阚淡定地说道,“你理解为打手也未尝不可。”
“打手?”
范飞顿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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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翅膀硬了
“确切地说来,我们长风贸易公司以前是搞贸易的,不过这两年一直没贸易业务,所以被我接手了,并改成了追债公司。咱们现在主要是帮人追债,所以业务员既要胆大心细,能见机行事,又要手底下有几把刷子,否则随时会被人用几句狠话给吓跑,甚至会被人拎着衣领子,像扔一条土狗一样扔出门外。”
海阚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所以咱们的业务员要够强,上门追债时,你面对着那些公司、矿山里的保镖和打手,就得把自己也变成保镖和打手,保证自己不吃亏,所以我们才会有这么高的应聘要求。当然,要求高,待遇也就高,咱们的底薪还算可以了,至于其他收入,就和你追回多少债务挂钩,反正按比例提成,不少于百分之一,由我灵活掌握。”
“闹了半天,原来是家追债公司……”
听了这一大段话,范飞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追债咋了?给企业要欠款是促进经济秩序,帮农民工讨要工资是行善积德!”海阚用那双鲨鱼眼睛看了范飞一眼,淡定地说道。
“海老板,这还管帮农民工讨要工资的事儿?”范飞的兴趣一下子上来了,眼睛也亮了。
对于农民工,范飞是有着深刻的感情的,因为他自己不但是农民出身,而且本身也是半个民工,只不过是半工半读罢了。
对于农村里那些没钱读书而早早辍学、外出打工的兄弟姐妹们,范飞心里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些年青的民工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一袋袋水泥,也扛起了自己的梦想,他们在城市里拼死拼活的打拼,一心想着鲤鱼跃龙门,让自己的下一代能活得更有尊严。可是现实是残酷的,现在的华夏国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社会阶层越来越等级森严,通往上层社会的路越来越窄,龙门也越来越难以逾越,让民工们的梦想屡屡落空。最常见的结局,无非是娶上另一个打工妹,然后让自己的子女继续成为民工,一代代地继续着保证温饱的可怜要求……
可是就连这点要求有时都难以满足,农民工的工资经常会被黑心老板给拖欠,弄得个求告无门。比如房地产公司常把工程层层发包,一旦小包工头携款远走他乡,工资就黄了。找房地产公司是没用的,他们一定会把皮球踢给那些了无踪影和小承包商,这样一来,民工们就白白贡献了自己的青春与血汗,以至于民工为此跳楼的事件经常会有发生,这让身为半个民工的范飞十分同情和气愤。
而此刻,海阚的这家追债公司居然还有这一项业务,顿时让范飞对长风公司的好感急剧上升。
“叫我海总吧,这样顺口一些。”海阚微笑道,“民工也是我们的兄弟嘛,他们落难,我们理应帮上一把嘛。”
海阚说完这句话后,便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话头。
他的目光很遥远、很深邃,仿佛他看的不是对面的范飞,而是仓库外的天空。
而当范飞打量他时,海阚更是一副神游天外、老神在在的神情,仿佛忘记了自己正和范飞谈话,两人的对话也就陷入了停顿中。
陈枭说得没错,海阚确实挺喜欢抓紧时间发呆,也不枉了“没事爱发呆”的那个网名。
“海总,那你是正式录用我了吧?”
范飞并不在意海阚的失神,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帮民工讨要工资,帮那些命运坎坷的兄弟们主持正义,于是主动接了句话。
“唔,没错,你被录用了。”海阚这才回过神来。
范飞兴致勃勃地和海阚聊了一会,最终敲定了入伙长风公司的事宜。
之后,范飞又和孟涛、陈枭聊了一阵,摸了摸他们的底细。
陈枭是武昭县西街陈家的,从小就喜欢武术,7岁便去河南一家文武学校练武,练就了腰圆膀大的一副武夫身材。他的武术老师中,有一个老武师特别喜欢使长枪,在枪法上有很深的造诣,对明朝万历人王宗岳所著的《阴阳枪谱》特别有研究。这个老武师看上了陈枭,说他能用功、有韧性,还特讲义气,有武者风骨,于是把生平所学的枪法都传给了陈枭。陈枭也很争气,没几年就把枪法练到了一定的层次,让老武师颇为欣慰。
只是陈枭出师回家之后,才发现这个社会上除了少数武校学生和那些练太极枪法的老武师之外,已经没有什么人用长枪了,白道用手枪,黑道用砍刀,拿把长枪走在街上都是笑话,更别提找个同样使枪的对手交流切磋了……
于是陈枭一直觉得自己挺悲剧,常有难觅知音之感叹。一身功夫的他,由于块头过大,有些吓人,做事也是火爆性格,所以连找个工作都成问题。不久前他遇到海阚,被海阚一眼看上,于是来了长风公司当门神吓人。
至于孟涛,身世则稍为复杂一些,早年曾是武昭县的一个普通混混,后来去外地打了几年工,吃过一些亏后,又找了家武馆学了两年散打,然后同样遇到了海阚,从此有了一份虽然有风险但能保证温饱的工作。
交谈中,陈枭对范飞的师父大感兴趣,向他追问了好一阵,大有去登门请教的意思。
韩龙是范飞的师父,这件事已经被罗秋他们知道了,不过韩龙希望低调处理这件事,特意吩咐过让范飞不要到处宣扬,因此范飞刚才才有“在村里跟一个老把式学了两年”的说法,此刻陈枭再度问起这事,范飞也依然含糊地搪塞了过去,只说那是位高人,但不允许自己透露他的姓名,陈枭也就只能悻悻作罢。
三人聊得比较投机,范飞也得到了更多的关于长风公司的信息,于是有些傻眼了。因为在他的预想中,长风公司应该是一家历史悠久的大公司,不料只是上个月才开始组建的草台班子,而且目前的骨干人员就眼前的三位,外加那两台面包车的司机,其他的都是临时聘用,包括中午负责登记资料的女孩,可见海阚对选人十分挑剔,完全是抱着宁缺勿滥的理念在操作。
这多少有些让范飞对长风公司的未来有些担忧,毕竟这家公司目前刚成立不久,而且一家只有六个正式员工的公司无论怎么说都太寒碜了一点。不过范飞既然已经答应了入伙,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走一步看一步。
因为白天要上课,范飞选择了上晚班,并约定明晚就正式来上班,至于具体的工作任务,到时由海阚直接面授机宜。
见海阚搞得神神秘秘的,范飞心里自然又犯起了嘀咕,却也很有些好奇,还有些小期待。
少年的好奇心总是很盛的,什么都想见识一下,什么都敢试试,正所谓年轻气盛。
不过与“好奇”二字有关的还有一句话,叫做好奇害死猫,此时的范飞自然不会去想。
见范飞没有手机,海阚还特意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去买个普通的手机,以便随时保持联系。
范飞还从没买过手机,不是买不起,而是舍不得花那笔他心目中的冤枉钱。此刻得了这笔意外之财,让他小小地高兴了一下,不过海阚马上就加了一句“这钱从下个月的工资里扣”,于是又让他有些郁闷起来。
…………
范飞回到龙凤餐馆,刚把要到长风公司去上班的这件事一宣布,韩龙就跳了起来,惊道:“你不是答应留在餐馆里再干一年吗?”
“那里收入高一些,底薪就将近两千了,还有提成。师父,我现在缺钱,就只好食言了。不过,有空我一定会来餐馆帮忙的,也会继续跟你练功夫……”范飞赶紧解释道。
“我靠,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大的事,事前都不和我商量一下!”韩龙叉着腰,冷眼看着范飞,满脸的愤怒表情。
范飞垂下头,没有吭声。
“小王八蛋,那是家什么公司,你知道吗?你了解底细吗?随便就敢乱来,反了你了!”韩龙越说越气,抬手就在范飞头上狠敲了一记爆粟子。
范飞无动于衷地任由师父打骂,就是不吭声。
一直等到韩龙骂够了,范飞才垂着头说了句“我去上学了”,就抽身往门外走。
“喂,臭小子,我们也给你开两千工资,怎么样?”韩龙郁闷地在他身后嚷了一声。
范飞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回头笑道:“谢谢师父的好意,不过,我想在新环境里锻炼一下自己,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帮民工讨工资之类的事,你就放我走吧。”
“算了,看来他是铁了心了,留不住了。强扭的瓜不甜,由他去吧。”一直冷眼旁观的凤姨叹息一声,拦住了要追上去的韩龙。
韩龙深吸了一口气,果真没追上去,脸色阴沉地坐了下来。
一直等到范飞走远,韩龙才扭过头来,满腹疑惑地问道:“小凤,你说这小子到底在抽什么风,他会不会是知道什么了?”
“你是他师父,你都不清楚,我能清楚吗?”凤姨苦笑一声,无奈地答道,“我只知道,该给人家退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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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好饭不怕晚
范飞一路飞奔赶到教室时,上课铃刚刚敲响,他差点就迟到了。
当范飞喘着气坐到座位上时,他的同桌丁诗晨扭过头来,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有点红,像是刚哭过。
“怎么了,某人?这上课铃刚响,我可没迟到。”挨了这一记白眼后,范飞赶紧声明了一句。
按照班主任贺青梅的吩咐,学习委员丁诗晨是要负责看紧范飞的,如果有迟到早退的事,贺青梅可是要拿丁诗晨开刀的,因此范飞才有了这一句声明。
听了范飞的话,丁诗晨冷哼了一声,扭回头去,根本不理睬他。
范飞苦笑着看了看丁诗晨的侧脸,发现她生气的时候鼓着个腮帮子,嘟着个小嘴,一副薄嗔微怒的样子,挺可爱也挺美,有一种特殊的风情。
丁诗晨感觉到范飞在看她,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忍不住扭头瞪了范飞一眼,低声道:“看什么看?下课再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啊?我可真没迟到。”范飞一脸无辜的表情。
“别装傻,最烦你这一套了!”丁诗晨恨恨地嘀咕道。
“好了,同学们不要说话了,现在开始上课。”
这时,贺青梅已经摊开教科书,开始讲起课来了。丁诗晨只得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听起课来。范飞则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打开了一本高考习题集,自顾自地做了起来。
丁诗晨发现了范飞的小动作,有些不满地瞥了那本习题集一眼,微微地叹了口气,也不去管他。
在班上,范飞一向是有着独特的学习规律和学习自由的,或许是因为他成绩够拨尖,而且对于老师所讲的内容都能提前掌握,所以上甲课干乙事这种事情,老师们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算是给他的特权了。因此尽管丁诗晨是学习委员,也不好对这种近在咫尺的违规行为进行干预。更何况,现在丁诗晨在遇到难题的时候,往往还要向范飞请教,自然也就乐于放水了。
四十五分钟后,贺青梅刚布置完作业,下课铃就拉响了。
范飞就像听到集结号一样,一把将习题集合上,然后赶紧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等等,我有事问你!”
丁诗晨似乎早料到范飞会这样,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什么事啊?丁大委员。”范飞苦笑着问道。
“跟我来!”丁诗晨恨恨地白了范飞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往教室外走去。
这一回范飞再也没法开溜了,因为丁诗晨正牢牢地揪着他的衣袖,他只得郁闷地跟在了丁诗晨的身旁。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活像个被女警当场逮住了的小偷。
同桌是一个美女,还是班花级的,这种美事也不知让多少男生羡慕着,不过范飞的心里却并无半分得意之情。因为贺青梅老师这次调座位的时机很巧妙,正好是在罗秋和范飞干了一架之后,期间还牵扯到了丁诗晨,这就使得两人间多了些小秘密,也使得丁诗晨很为范飞担心,屡屡对他盘根问底,追问那晚的真相。
而在罗勇出事之后,丁诗晨更是大为紧张,凭着特有的女性直觉,她本能地断定这件事与范飞脱不了干系,暗地里也不知盘问了范飞多少次。偏偏范飞又不打算让丁诗晨知道自己的复仇计划,因此总是装傻扮痴,顾左右而言其他,弄得丁诗晨这段时间对他颇为不满。
范飞不肯说,丁诗晨就只能猜测,结果越猜越没底,弄得她的倔劲也上来了,便借着贺青梅上次那句“给我看紧这家伙”的吩咐,每天都盯着范飞的行踪,时不时地敲打他几句。
这样一来,范飞就觉得身旁坐的不是班花,而是一个女警,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其实范飞采取这种态度,只是想保护丁诗晨,不愿让她介入这件事,从而让她的处境变得危险,因此他一直极力隐瞒着真相。
只是偶尔范飞也会迷惑,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丁诗晨的安危?是出于保护女孩的本能?或者是不愿牵连无辜?又或者是……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她的影子?
在这种反思中,最后一种可能性显然让范飞内心有些戒惧。
这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电视和电脑里都充斥着爱情因子,所以少男少女们也就分外早熟,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谈情说爱,高中生谈恋爱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范飞例外。
虽然范飞正值青春年少的年龄,也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尖子生,粉丝不少,要找个女孩早恋一番并不难,但范飞仍有着种种顾忌,其中经济因素占了绝大部分——他出身于家境贫寒的农村家庭,为了他们姐弟俩的读书,家里是十屁股债还清了九屁股,只剩一屁股债。范飞自知现在根本没有条件去消费那些风花雪月,因此对于明恋暗恋之类的感情生活一向是敬而远之,满腔心思都砸在了学习和打工、练武上,从不敢对女同学有那种念想,因此他也就刻意和班上的女生保持着距离,难免会显得有些清高。尽管在“刀子嘴”许静的口中,这只不过是一种假清高,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但不管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范飞仍然做到了独善其身。
他虽然未曾经历过恋爱,但由于对现阶段生活的目标足够清晰,意志也足够坚定,因此对漂亮女孩有足够的免疫力,并成功地推迟了自己初恋的发生时间。这使得他就像一个苦行僧一样,平淡而悠然地过着自己早已设定好的生活,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迈进。
他的目标是,在进入自己心目中的大学后,利用大学里宽裕的时间去赚钱,并利用自己开发出的潜能去寻找致富之路。直到帮家里彻底改善经济条件后,自己才有资格去谈情说爱,去充分体验男女之事。
好饭不怕晚!
范飞的人生目标很清晰,所以他不急。在班上大多数男同学都有过初恋经历的同时,他仍然纯洁得像一颗没被玫瑰摧残过的狗尾巴草。就连他的胖子死党任平生都忍不住堕入情网时,范飞仍然坚定地当着一颗有点可耻的“钻石狗尾草”……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对于曾与他同桌一年、学习成绩好、性格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人又长得漂亮的丁诗晨,范飞的免疫力却是要差上一些。虽然他内心里坚决否定日久生情的这种可能性,但每当他看着丁诗晨那笑靥如花或薄嗔微怒的美丽脸庞,他都会觉得自己有些心旌摇晃,就像干枯了整整一个冬季的茅草丛,一个烟头就可能引起一场大火,这让他觉得危险。
因此再次与丁诗晨同桌,每天都近距离地接触着,这对范飞来说绝对是一场有些危险的考验,这意味着他有离开自己设定好的生活目标的可能性。
好在范飞还是善于控制自己的,他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力,每当他被动欣赏丁诗晨的美丽时,他总是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只是在心中由衷地感叹上天给予丁诗晨的千般宠爱,并无数次地用“红粉骷髅”、“好饭不怕晚”之类的话来鼓励自己。
或许正因为范飞有这么点小心思,所以他也特别怕丁诗晨在保送生这件事上纠缠,这段时间都有些躲着她,总是上课铃敲响才进教室,下课铃一响就赶紧溜之大吉,不给丁诗晨开口的机会。毕竟丁诗晨尽管有再多的疑惑,也不好意思当着同学的面纠缠着他,因此她也只得无奈地看着范飞像条滑滑的泥鳅般在教室里自由游动、极速逃亡。
不过这一回丁诗晨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放过范飞,她牢牢地揪着他的衣袖,不动声色却又坚定地朝门外走去。
就像那些从赌场里揪出自己嗜赌如命的老公的女人们,此时的丁诗晨,有一种义无反顾的气势。
不愧是丁大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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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存稿在前三天都传完了,现在是现码现传,所以这章晚了一点,另外今晚太困了,明早八点的一章推迟到中午十二点左右发布,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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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非常艰难的决定
这时全班的学生正一窝蜂地往外走去,而且丁诗晨也是垂着手走在范飞身旁,两人的手臂挨在一起,丁诗晨揪衣袖的动作没露出什么明显破绽,所以也没有什么同学留意到。
除了眼尖的许静。
许静作为丁诗晨的死党,下课后经常是和丁诗晨缠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这回她正准备找丁诗晨玩,便发现了丁诗晨和范飞之间的小动作。
许静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一副诧异的表情。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丁诗晨不但从没谈过恋爱,而且一直是个很矜持的女孩,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和男孩有这种拉拉扯扯的亲昵动作的,但现在,诗晨这死妮子到底在抽什么风?难道她和范飞之间已经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一想到这里,许静的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赶紧来了个尾行。
“为什么不在餐馆里干了?”
走到教室外时,丁诗晨便放开了范飞的衣袖,低声质问了一句,然后带头向楼梯处走去。
见丁诗晨把话挑明了,范飞微微地叹了口气,也不好意思再开溜,只得跟着丁诗晨走下二楼,往田径场方向走去。
“餐馆的薪水虽然少一点,但好歹是正经活,也算是勤工俭学。可你去那个追债公司算什么事呀?那里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事,你不要命了?”
一来到跑道上,丁诗晨就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范飞头一低,不吭声,只默默地向前走着。
“说呀,为什么?”见范飞一直不吭声,丁诗晨有些恼了,音调也拨高了几度,将以往刻苦修行出的淑女风范完全抛到了脑后。
范飞叹了口气,站住了步子,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又怎么样?是贺老师让我看紧你的!现在你去什么追债公司,肯定会影响到你的学业和人身安全,我有义务向贺老师汇报这件事情!”丁诗晨并没有被范飞的话给噎着,反而理直气壮地回击了一句。
“丁委员,你别学那些小学生,动不动就打小报告,成不?”
范飞有些郁闷地说道,“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龙凤餐馆,那里有我的师父,有我的小窝,我在那里工作和生活了两年,对餐馆的感情之深,甚至是你不能理解的。相信我,离开龙凤餐馆,是我刚刚作出的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说这段话时,范飞露出了一往情深和万般无奈的表情,仿佛是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离开龙凤餐馆的一样。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丁诗晨睁大了眼睛,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定要逼我说出真相吗?”范飞苦笑道,眼神却有些犀利,还有点小暧昧。
“当然!”
丁诗晨的语气很坚定,眼神却忽然有些慌了。
她毕竟是个不善于伪装的单纯女孩,和脸皮赛过城墙厚的范飞不可同日而语。
“我先问你,这件事刚发生,你是怎么知道的?”范飞想了一想,来了个以攻为守。
“我……”
丁诗晨愣了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啊,为什么?”
范飞把刚才丁诗晨的那句话照搬了过来,算是原物奉还了。
“贺老师让我看紧你,我当然要了解你的行踪。我跟凤姨交代过,你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就让她打电话给我!没错,刚才她是打电话给我了,那又怎么样?”
丁诗晨愣了一会之后,理直气壮地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你这算监视我吗?”范飞摇头叹息了一声。
他的眼神里有一点小戏谑,但还有另外一些复杂的情绪,包括感激,还有无奈。
“这叫监督,不是监视!就算是监视,也是贺老师让我监视你的,因为你这人不靠谱,总让人不放心!”丁诗晨立即反驳道。
这一次,丁诗晨一反她平时温柔可人的性格,显示出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的坚定立场,也第一次在范飞面前展现出她外柔内刚的真正性格,大有和范飞决一死战的气场。
接下来两人便陷入了一场小小的争论,对于离开龙凤餐馆的理由,范飞再一次重复了自己对韩龙说过的那些话,而丁诗晨则坚持认为范飞作为一个高中生,显然不应该去追债公司那种背景复杂的地方,为了一点小钱,实在没有必要去冒险……
丁诗晨也再一次提出,如果范飞缺钱,自己可以先借给他一点,三万五万都不是问题,十万八万也能筹到。
“丁诗晨,看来你家挺有钱的啊。”范飞扬了扬眉毛,笑道。
“我爸是做生意的……这事你别跟别人说。”丁诗晨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想了一想后,叮嘱道。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借钱,以前借怕了。”范飞叹了口气,说道,“更何况,追债公司还帮农民工讨工资,民工也挺可怜的,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帮他们一把。”
“那是政府的事情!”丁诗晨急了。
“政府要是能到位,也就没有民工跳楼的事了。再说了,我也是农民,也是民工,那些民工都是我的兄弟。”范飞苦笑道。
“你不是农民,也不是民工!你现在是勤工俭学的中学生,明年就是名牌大学的尖子生,然后你会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当一个白领或者金领,做一个成功人士!你不要老想着自己来自农村好不好?你和他们不同的,你已经是城里人了!”丁诗晨咬着嘴唇说道。
范飞忽然沉默了。
丁诗晨也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因为她想让范飞静静思考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事实上范飞果然思考了好一会,然后笑了。
“诗晨,谢谢你,你是唯一把我当成城里人的同学。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你总会把我当成城里人来对待,给我足够的自尊,我真的很感谢你。不过你知道吗,有时农村人的自尊心比城里人的还强,因为他们已经穷得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点可怜的自尊,所以自尊就是他们唯一拥有的东西,比命还珍贵!”
范飞一字字地缓缓说道。
他的语气里有满满的感激,却也有一些无奈。
而说完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范飞便迈开大步,丢下怔怔地站在跑道上发呆的丁诗晨,径直去了。
而丁诗晨则默默地看着范飞远去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前去,似乎从那一段话里悟到了什么,脸色也微微地变了。
“自尊?那件事,我真的做错了吗?他……知道了吗?”
她喃喃自语着,话语里满是苦涩。
只是少女的心总是善变的,只过了一小会,笑容便洋溢在了她的脸上。
“他叫我诗晨?这还是第一次耶……”她喃喃地自语道。
以往范飞不是叫她丁诗晨,就是叫她丁大委员,而这一次,确实是范飞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她。
所以丁诗晨垂着的右掌忽然轻握起来,用食、中二指做了一个“V”型的胜利手势,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这导致正从附近路过的几个男生怎么也迈不开步子,眼都看直了。
操坪上,巧笑嫣然、俏然而立的丁诗晨,正如夏花般灿烂。
只是这朵夏花很快就凋谢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此刻最不该看到的人。
“咳咳,亲爱的,我没当灯泡吧?”
许静背负着双手,施施然地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颇有些狡黠,仿佛洞察了一切玄机。
“灯泡你个大头鬼!我和他是在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丁诗晨顿时慌乱起来,红着脸解释道。
“他?咦,他是谁呀?是谁让我们的丁美女脸红啦?”
许静脸上的戏谑表情愈发浓厚了,得理不饶人地追问道,“话说我可是第一回看见某淑女和同学吵架哦!吵吵闹闹,哭哭笑笑,亲爱的,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捏?”
丁诗晨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不仅仅是因为许静的这番话,还因为她看到了许静手上的一个小动作。
那是一个手势,和她刚才做的一模一样。
V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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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因为年少,所以轻狂
范飞走到二楼的走廊转角处时,探出头去看了看正在操坪上和许静纠缠不休的丁诗晨。
许静正穷追不舍地对丁诗晨进行严刑拷打,自然包括激将法、威逼法和挠胳脐窝等几大绝招,让一向恬静单纯的丁诗晨手忙脚乱,怎么都阻挡不了许静的攻势,最后只得坦白从宽,把前因后果以及刚才和范飞说过的那些话儿都告诉了许静。
“从他的最后一句话来看,他或许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拒绝我的帮忙,他把这看成是……我的同情和施舍。”丁诗晨满脸委屈地说道,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货真不是什么好人,不,他整个就一火星上来的非人类,不识好歹!”
许静听完之后,顿时有些生气地为丁诗晨打抱不平起来,“亏你那么费尽心机地帮他,结果完全给错力了嘛。这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别这么说他,他有他的自尊!丁诗晨忽然有些恼了,满脸不悦地反击道。
“自尊?能当饭吃吗?哟,我这么说他两句,你就心疼了?”许静瞪大了那双美目,满脸诧异地尖叫道。
“你去死!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丁诗晨涨红着脸说道,同时伸出手去挠许静的痒痒,两个女孩顿时笑闹成一团。
范飞悄悄地收回了脑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然后憋了约有半分钟,才轻轻地吐出一缕淡得看不见的烟雾。
虽然离得很远,但以他超乎常人的眼力和听力,自然看见了丁诗晨脸上的红晕,也听到了她们之间的这些对话。
范飞忽然觉得有些内疚,但他不悔。
关于城里人与乡里人的那番话,丁诗晨刚才说的都是事实,这也是范飞一直以来为自己设计的人生道路。不过范飞一直没忘记自己是一个农村孩子,也从来没有把现在的自己当成一个城里人。
城里人和乡里人是生来就存在的事实,不是因为别人的看法不同而能改变的。所以即使丁诗晨把范飞看成城里人,但范飞仍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只有当自己在城里工作并拥有一套房子之后,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城里人,而现在,他显然不是。
所以现在他在面对丁诗晨时,总是会感觉到这种城乡差距。
丁诗晨虽然穿得比较朴素,还经常穿校服,也不戴什么首饰,似乎家境一般,但范飞知道,她的家境一定不错。因为丁诗晨偶尔会用一点香水,虽然用得很淡,几乎让普通人闻不到,但嗅觉格外灵敏的范飞还是能闻得一清二楚。
香水对于男人来说或许就是一种调味品或者调情物,但大多数男人并不能分辨香水的细微区别,只是觉得有一种好闻的香味罢了,区别主要在于浓淡的把握。而范飞的鼻子可以轻易地闻出不同的香水种类,哪怕是极轻极淡的香水味道。而且他能把这些香水的味道分门别类地深藏在脑海里,只要闻到某种香水味,就知道哪个女孩或许就在附近,几乎到了“闻香识女人”的地步。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喜欢注视漂亮女孩但又从不敢发起进攻的处男的闷骚。
有一次范飞闲得没事去逛步步高商场,在香水专柜无意中遇到了一个正在试香水的女孩,而她手上拿着的一瓶香水的味道恰好和丁诗晨用过的香水味道一模一样。范飞凑上去问了下价格,才知道这是一款叫做“香奈儿No。5”的知名品牌香水,来自法国巴黎的原装货,50ML一小瓶的要780元,100ML则要1300多……
范飞便是从那一刻起知道了丁诗晨的家境应该是比较优越的,否则也用不起这么贵的香水。虽然他觉得丁诗晨根本不需要使用这种纯属烧钱的奢侈品,并刻意用“富二代、败家子”之类的词语在心里鄙视她,但有时他也会无奈地承认自己在她面前还是有点自惭形秽,因为她随便买瓶小香水的费用,就是自己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而这种家境的巨大差距,更让范飞对丁诗晨敬而远之。即使他心里偶尔会涌出对丁诗晨的好感,都是极力地排遣掉。
说到底,这还是一种自卑心理在作怪——范飞虽然是一个同学羡慕不已的尖子生,但从骨子里来说,他仍然因为家境问题而有些自卑。毕竟,“年少、多金、人帅”是三大泡妞法宝,而并不帅的范飞却穷得只剩下年少……
因为家境问题而在男女交往方面有些自卑,这或许也是大多数农村孩子共同面临的问题。穷男孩和富家女无视贫富差距而彼此相爱,这往往是电影或小说里才能看到的情节,现实中却极少,就像现在没有几个城市女孩愿意嫁给在农村里耕地刨食的年青农民。至于那些能靠读书走出农村又不至于去当民工的子弟们,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但一般来说,这种自卑心理起码会影响他们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个深情的城市女孩走进他的生命,让农村孩子在巨大的成就感中彻底消灭这种自卑,这段苦涩的青春才会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位,重新飞扬起来。
范飞也不例外,作为一个为了温饱而挣扎的农村孩子,起初在升入县城的高中时,他对条件优厚的城里人总会有一点羡慕和嫉妒的情结,这是因为他努力追求的温饱、小康之类的东西,是城里孩子早已不稀罕了的,这多少是一种悲剧。正因如此,范飞多少有些自卑,总觉得自己在眼界、学习成绩、家境等方面,几乎是样样都不如城里人。
因为小学、初中时代师资力量的原因,就连最简单的普通话,范飞也没城里孩子说得标准,更别提他那一口和赵丽蓉“伦敦音”英语一样的口语了。因此在高一的时候,范飞甚至很少主动举手回答问题,。
所以在最初进入武昭县一中时,范飞才会用他那奇怪的自尊刻意保持着自己与其他同学间的距离,不和他们过份亲近,就是怕被他们发现自己的弱点。就算是相互请客吃饭这种小事,也是被范飞所排斥的,因为那时的他,几乎连一顿饭都请不起。即使是后来打工能赚到点小钱,也是马上就汇给了家里。
事实上这是一个普遍现象,在一个班上,平时不踊跃发言、不主动交朋友的,往往就是那些农村来的孩子,因为和城里孩子交朋友意味着相互请客,意味着人民币,而人民币正是他们所缺乏的。
这样一来,班上就会形成各种圈子,来自农村的孩子通常会玩在一起,而城里的孩子也会自然而然地结成另一个圈子,他们的生活圈子明显比农村孩子要优越许多,消费观和消费能力也格格不入。
改革开放几十年来,城里越来越富,农村越来越穷,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不少成绩还凑合的农村孩子都放弃了读大学,转而去当民工,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家庭无法支付昂贵的学费,这是时代的悲剧。
尽管有些农村的能人能靠承包果园、种药材、搞养猪场之类的办法混得风生水起,但那毕竟是少数人。多数的农民还是过着靠天吃饭、在一亩三分地里艰苦刨食的窘迫日子,这使得他们无力支撑儿女们的正常消费。所以当城里孩子们在KTV包房里拿着麦克风纵情高歌的时候,那些寄宿的农村孩子们大多只能在公共浴室里吼一句“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班上的农村孩子并不多,只有十来个,仅占五分之一,也算是一个有些另类的弱势群体了,而范飞就是其中的一员。
好在这种境况很快就得到了改变,当范飞成功地用自我催眠术开发出潜能后,在学习成绩方面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超越了绝大多数的城里人,这才慢慢有了些底气。但是出身问题还是一直困扰着他,虽然他成绩好,考大学找工作、鲤鱼跃龙门应该是迟早的事儿,村里人也早已把他当成了城里人看待,但在城里人的眼里,范飞却仍然只是个乡下人,或许永远都是。因为他永远舍不得买一件100块钱以上的衣服,而且是班上少数几个仍没有手机的学生之一,典型的一个穷酸秀才。
所以当听到丁诗晨刚才说的那段话后,范飞的内心确实是有些震撼和感动的,但他仍然扔下了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用“自尊比生命还珍贵”那句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然后转身离开。
这番话自然是有原因的——在那次偷听到的谈话中,范飞便已知道了凤姨愿意留自己再干一年的真相:那是因为丁诗晨拿了一万二给凤姨,作为给范飞的工资,让凤姨继续雇佣范飞一年,并千叮万嘱,让凤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范飞。
凤姨原本是不肯要这份钱的,说自己可以雇范飞再干一年,而且自己完全可以?(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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