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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记者们撤出去后,刘厅长上前亲切地拍了高煜的肩膀,顺便摸着律师袍端详起那枚律师徽章,高煜也显得非常放松,干脆把那小徽章摘下来递到刘厅长手中,又笑着诉苦:“我说各位领导,第一次穿这个真不习惯,这袍子设计得可厚了,冬天还行,夏天肯定热死人,看我现在都冒汗了!还是公诉那套西服穿了自然些!”
有位高院的领导笑着气他:“你小子就美吧,赶上好时候了!看看我们这些老头子,搞了这么多年法律,想穿还穿不上呢!”
高煜转头央求:“刘叔,你马上要去部里上任了,给咱们律师再呼吁呼吁,也来个夏常服行不行?”
《女特警—为你钟情》27(3)
领导们全都笑起来。不用多说,我此刻的惊讶,已经到达了极点!
《女特警—为你钟情》28(1)
回去一路上多了好几个年轻人。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我扶上车,看着我的目光不知怎么都带了些敬畏。经介绍,我知道他们全是高煜律师事务所的年轻同事,方才也出席了庭审。几人上车后,就拿了一只索尼DV来回传递,还给我看了回放,里面有高煜接受采访的镜头,也有他辩护的场景。显然他们对自己的老板都非常服气,开心议论着案子的胜算。
那个年轻的女助手就坐在我的侧面,一路上不停地看我,也不停地问这问那,她是那种小鸟依人型的女孩,说话的声音娇滴滴的,但思路和口齿一样清晰,我不说话,她的提问就全部都由小婉包办回答了。
高煜脱下律师袍换了便装,专心致志地当司机,一直也没回头,也没参加大家伙的说笑。我敏感地觉到他的沉默的源头,我也一路保持着沉默,内心却在激烈地斗争。现在的难题在于,我不知如何面对一个复杂起来的高煜,他可以管我的厅长叫叔叔,可以和那么多的省司法界高层从容谈笑,肯定还有不为我知的另一面。我一路上拼命回想,只隐约记得他说父母的时候,用过锐气尽失的字样,这种形容显然不足以证明他的家世;小婉介绍对象时,也说过他家条件很好,父亲是高级知识分子,但只用世家子弟这个词看来也不能完全概括现在的高煜;特别是再联想到监狱管理局对我的态度,秦宇对他的惊讶,司法厅对我的宽容……
我真的不敢往深里再想下去,看来,我对高煜真的还不完全了解!
可是,了解了又怎么样呢?
高煜把依维克一路开到他的律师事务所,我觉得腿脚实在太不方便,不想下车想让他送我回家,高煜见我很坚决的样子,就重新上车坐在司机座上,但小婉已经跳了下去,她好奇地说想看看高总的铺面有多大,一定要我也下来,我没办法,就任由他们扶我下来,又老太太般地坐了轮椅由他们把我推了进去。
高煜和律师事务所也在一座写字楼里,不过离东辰所在的市中心稍稍偏远了一些,也是繁华地段了,他的办公室布置得很雅致,养了许多绿叶植物,班台的案头是一台样式新潮的电脑,液晶显示器骄傲地扬着头,一旁的伸拉桌上也摆了一部东芝笔记本电脑,左右两面墙上都挂了字画,清新淡雅很对我的口味。
我的轮椅靠近老板台,眼前是一只精美的沙漏,我很喜欢这种有意境的东西,拿在手中把玩了半天,才发现办公室内只剩下我和高煜两个人。高煜正看着我,见我抬头,就开口道:“我以前有一只是国产的,不够精确。这只是刚从日本带回来的,二十四小时一个倒转,很准的!”
听到他的话,我突然想起今天的另一个疑问,就问了出来:“高煜,今天打官司的那家合资企业,你说董事长姓什么?”
“吉田,是日本一个株式会社社长,拿我们的话说就是一家大集团大企业的董事长。以前一直在香港投资,这些年开始把商业触角伸向大陆,在内地不少省份都有合资企业,我们省这家是其中之一,规模是最大的。对了,你问这个干吗?”
“这家公司是不是在日本很有名,上过一个叫什么福布斯的富人榜?”
高煜显然有些诧异,惊笑地看着我:“哈,你也知道呀?”
我摇摇头,认真地对他讲:“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什么会长董事长就是当年诬陷林教官的那个日本老板,我记得他的名字的,他叫吉田荣作,今年应该有七十多岁了。”
高煜笑着绕了班台走开去,连声说:“不可能不可能!我为了这个案子先后两次赴日本调查,吉田的会长很年轻……”
他已经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知为什么突然住口,然后双手扶着桌面,深深地看着对面的我,表情有些奇异。我其时已经把疑问讲出,知道自己对这种经济领域的事情实在外行,再说下去只会贻笑大方,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到他表情突然凝重,不由担心地问:“高煜,你怎么了?”
他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欲言又止,我一下想到法庭上的情景,以为他要对我把话说开,不由心慌意乱起来。正好这时传进清脆的笑声,两个女孩携手走入,显然她们经过短暂的相处,已经熟络起来,正彼此友好惺惺相惜。
我看着她们青春靓丽比肩俏立的模样,不由微笑,心中非常感激她们来得及时,小婉快言快语抢先奉承:“行啊高总,一个律师一个办公室,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你这里藏龙卧虎挺有实力呀!”
《女特警—为你钟情》28(2)
那女孩笑着夸赞道:“我们高总是正源的旗帜,没他我们谁都玩不转的!就说案源吧,刚出道的小律师有哪个当事人肯认你呀,这个行业看似风光,其实还是要讲资历和实力!”
然后她主动走向我,大方地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正元资历最浅的员工凌敏,今年大学毕业刚被高总拉入麾下。我和小婉一起叫你一声慧姐不介意吧?”
我握住她的手:“妹妹,真不好意思,我暂时还站不起来!”
她打量着我,反应极快地接道:“知道知道,慧姐还是坐着吧,你要站起来,准比我高一个头都不止呀哈哈!”
我们都笑了,高煜没有参与我们的说笑,而是开始踱至办公室的另一侧专心打起手机,凌敏非常乖巧地小声说:“老总有事,慧姐我先推您到会客室参观一下吧!那儿有好多锦旗,都是送给高总的呀!”
我们在会客室坐了一会儿,高煜就找过来,问凌敏:“安排好了?”
凌敏笑着回答:“高总,座已经订了。我怕慧姐上楼不方便,特意要了一楼大厅,他们答应给咱用屏风隔出一桌来。”
我听得明白,马上急着对高煜说:“我想回家!”
高煜看着我:“没有外人,全是我们正源的律师!”
我吃力地站起来,自己拿了拐杖:“高煜这回真的不麻烦你送了,我和小婉打车回去!”
高煜看出我的坚决,想了想侧了一下头,那凌敏真的反应很灵敏,娇笑了拉住小婉:“小婉姐,你跟我来一下呗!”
会客室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高煜凝视着我:“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和不熟悉的人不会很快融洽起来,今天我不勉强你。但我真的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心跳得很快,迎回他的目光,强做镇定:“既然不好说,那就别勉强自己。”
高煜一时语塞,半天才问:“施慧,你今天就没有什么话想问问我吗?”
我和他对视,最后终于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先自垂下眼睑低声道:“没有!”
高煜竟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充满失望和沮丧:“那,好吧,我送你回家!”
我抬头看着他:“高煜,谢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他苦笑着点点头。
我那个时候终于决定了,我想既然不准备接受他的爱,还是不把一切都说破为好。保持一份清雅的矜持,留下一个隽永的美感,这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境,就让它永远保持在我和高煜之间吧。
等到一切爱恨情仇都水落石出,一切恩怨纠葛都尘埃落定,在无尽的追忆中,我偶而也会记起这一天,回味起这次有了意会而未能言传的会面,我那时对高煜不动声色的内外夹击,只是本能地有些反感,表现得步步为营,一而再再而三地抽身退却,只想逃避却不想知道得更多。后来情势的急转直下和我此时的执拗有着些许莫测的联系,但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这其中没有孰是孰非,怨不得高煜,也怪不得我,是命运的安排,是命运之神她出了错!
在这以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我都没再见过高煜。
《女特警—为你钟情》29(1)
因为爱情受挫,表妹小婉开始玩世不恭,从元旦到春节短短的一个半月间,单是我亲眼所见,她就闪电般地连换四任男友。
头一个倒霉蛋儿我连模样都没看清,那天正好是妈妈去老妹妹家串门,天黑时下起大雪,我打了电话后又不放心就拄了拐杖到外边去迎,在家属院门口看见小婉扶了我妈正从一辆小车里下来,那开车的男孩也殷勤跟了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要帮忙,在雪地里滑了个屁墩儿,被小婉连声呵斥最后连我家门都没让登。
过小年那天,她又领了另一个男孩来给我妈送年货。我们家在省城就老姨一个亲人,逢年过节老姐俩也你来我往地倒动年货,老姨家比我们条件好,每次送来的东西都要丰富一些。小婉介绍说这是她同学小李,在省税务局工作。小李是个小白脸,长得比刘春还像女孩,温文尔雅谈吐斯文,连我看了都觉得不错,就和妈妈一起问长问短一顿热情招待。谁知小婉听他说话不到三句就烦,忍了一会儿终于当面质问人家是不是男人,怎么毕业这么多年也改不过来这个酸溜溜的毛病,把个小李说得满脸通红,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大年初三那天,我和妈妈一起去姨妈家拜年,正巧看见小婉的新男友头回上门拜见老姨,财大气粗地送了不少东西,我就知道那个可怜的小李是没戏了。这老兄倒是不客气,一路跟了我们去饭店吃饭,戴了个硕大的古玉扳指,保镖一样地寸步不离小婉,大包大揽说他要买单,然后就主人翁似的对服务员大呼小叫,吃饭时还和小婉杠起酒来,叫小婉轻而易举灌得脸红脖子粗,没吃完就跑去洗手间了。我想这个绝对够男人了,整个儿一五大三粗的东北莽汉。我妈竟然羡慕地对姨妈说:“同样是姐俩,你说我家小慧儿怎么就没这个本事呢!快三十了一个对象也处不成,真是愁死我了。”
姨妈半天没吭声,然后喊来服务员,掏钱买单就张罗走,小婉仗了酒意恼道:“妈你老这样是不是更年期呀!给我朋友点面子好不好,他好歹也是一老板呀!”
姨妈撇嘴道:“什么老板,我看就是一包工头子,看他那素质吧!小婉不用你和你爸一个鼻孔出气,我看你们爷俩要闹腾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小婉二话不说,拎包穿貂跟了我们就走,就这样又甩了一个。
正月十五,小婉喝得酩酊大醉,被一个男人开车送到我家来。我们齐心协力把小婉扶到我的床上,这男人不放心一定要等小婉醒酒,我看他言谈举止还算稳重,就和他聊了一会儿。
他问:“常听小婉提起说有个姐姐是特警出身,就是你吧?”
我说:“啊,我都转业好几年了。怎么你和小婉认识很长时间了吗?”
“是啊,我们是同事,小婉是我们公司最漂亮最能干的女孩,老总对她可好了!说起来也挺有意思,我两年前就追过她,可人家不干,她那时狂喜欢另一个人,那人还和我一起竞争过部门经理,后来跳槽不干了,我们……”
我一下就猜出来是刘春,想起小婉为了帮刘春还给这个同事使过绊子,不由笑了起来,他虽然不知我所笑何意,也赔笑道:“我们俩是在公司今年春节联欢会好上的,全体同事都可以作证,这回可是莫小婉倒过来追的我呀!”
他得意洋洋觉得很光荣,我却在心中暗惊,天哪,春节前,那时的小婉身边可还有个王老板呢!这时小婉同事又变得一脸苦恼:“大姐你说我们都同事好几年了,按说小婉选择我也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了,可她今天喝了酒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我永远也不会懂她的心。我现在也真不知道小婉是怎么想的,这女孩子的心真是一点也摸不透……”
我同情地看着他,知道这个肯定是小婉报复刘春的又一个牺牲品,就岔开这个话题,转而问:“你找我家费了不少劲吧,怎么想起把小婉送到这儿来呢?”
他急忙解释说这是应小婉的要求,小婉临进门时人还清醒着呢,他又奇怪地问:“你们是亲威不知道吗,她爸妈正闹离婚呢?她可能不愿意在这时候喝多了回家吧,听说她母亲很厉害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喊来妈妈,说我老姨和老姨父要离婚,谁知我妈丝毫不感到意外,叹了回气愁肠百转地说,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果然,老姨和姨父没出正月就办理了离婚手续,他们都属于高级知识分子,虽然冷战多年,分手倒还算和平。然后姨妈也做为访问学者即将出国,临走前特意把我这个外甥女找了去,推心置腹地谈了一回。
《女特警—为你钟情》29(2)
我那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姨妈离婚的现实,就问:“老姨小婉还没结婚,你和姨父也都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就不能为了小婉再复合吗?”
姨妈叹气道:“看来你妈嘴还真严,都没跟你说过,你姨父这人从年轻时候就花心,七十年代还犯过作风方面的错误,我那时年轻都且忍下了。现在他人老心不老,和那些女研究生搞在一块弄得学院都沸沸扬扬,我气过恼过想不开过,现在时过境迁静下心来想一想,也认清他了,他是雄性荷尔蒙分泌过盛,对这种事情乐此不疲,这也是一种病态。我为他误了青春误了事业,到了今天不想再耽误下去了!”
我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我对爱情和家庭的态度更多来自长辈的影响,我的父母虽然没有白头偕老,但相濡以沫堪称典范,而老姨一家更是让我从小就羡慕不已,在我心目中,姨父是一位儒雅博学的丈夫和父亲,小婉的漂亮更多继承了他的外貌特点。我现在站在小婉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有父丧德若此,真是一件悲惨的事情。就叹道:“最可怜的是小婉了,她肯定很难过!”
姨妈也切入了正题:“小慧,你的性格一直独立平和,姨妈认准你即便这辈子不嫁人,也耐得住寂寞和清淡。可小婉和你截然相反,她有些地方和她爸很像,和刘春分手这段日子,你也都看见了,她走马灯一样地换朋友,已经到了疯癫的程度。”
我点头同意,姨妈一脸忧愁:“单单这丫头又从小被男孩子宠坏了,难免要拿青春当赌注。小慧你说她那个样子,万一有个男人不甘心被她耍,报复上来咱们可怎么办哪!”
我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小婉不仅同时脚踩两只船,还拿她那些男朋友吆来喝去的从不当回事。
“这么多年,我这当妈的都看明白了,只有一个人能降住她的性子。”姨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那就是刘春!刘春那孩子人聪明还挺单纯的,长相学历都和婉儿般配,他们从认识到相处都六七年了,婉儿对他真的是一心一意,说实在的,我们都张罗着想让他们结婚了……”
她终于说出今天的目的:“小慧,她和刘春的分手,怎么说也和你有一点点的关系。现在姨妈要出国一走就是两年,走之前想求求你,看你能不能去找找刘春谈一谈,只当帮帮你妹妹了……”
我眉头当时就皱到一块了,姨妈看清我的脸色,叹气道:“成不成都没关系,争取一下,也算是尽了咱们的心了!”
姨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无法拒绝,就在她的监督授意下给刘春打了电话,手机号码是姨妈提供的,我打过去说无法接通,登时长舒了一口气,想不到姨妈竟然又给我翻出来一个住宅电话,我无奈再打,结果真的是刘春接了电话。我报了名字他就不说话了,只听到喘气声,我简单地说我想找他谈谈,刘春在电话里竟然哇地一声大叫,热乎劲透着电话就传过来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不到过了两个月他还这样冲动,急忙说是要谈他和小婉的事儿,他立刻就蔫了,半天才说了一声好吧,但坚持要我上他家里去。
为了避嫌,我请姨妈和我一同去。
《女特警—为你钟情》30(1)
那是个初春的下午,残雪消融,大地回春。刘春站在楼下迎接我们,穿着一身宽松的白毛衣和淡蓝色的牛仔裤,我想难怪姨妈说喜欢他单纯,这小子不开车也不骑大赛时,确实很像一个清纯的学生。他一见面竟然就问我腿好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听说的。
刘春的家在一处静谧的居民小区里,三室两厅的楼房装修得非常漂亮,我已经听姨妈说这房子是他父母给他留下的财产,装修一新原本是为了他和小婉结婚用的。现在这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我没想到一个男孩子会把家收拾得还挺像样。姨妈也是头一回来,可能觉得这房子和她女儿有些关系,一进来就四下参观起来。
我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前面茶几上饮料水果摆了不少,刘春热情过度地问我喝不喝咖啡,说他已经煮上了,我赶紧说我不喝。刘春也不去陪姨妈,只是站在我前面不远处,搓着手笑嘻嘻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我一时也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就低了头等姨妈回来。
侧厅里传来姨妈的声音:“刘春你这儿书不少呀,都是你父亲留下的吧?哎,那桌上的书都是考公务员的,你学这个干吗?”
刘春的声音有些羞涩,他说他已经学完了,现在就等着公务员考试成绩下来呢!
我的心动了一下,终于抬眼正视他,刘春也在看我,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告诉我他报考的是本市公安局的公务员。说真的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掩饰着尴尬,也起身走到与客厅相通的书房,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壁的书,桌子上除了一台电脑外,厚厚的两大摞几乎全是公务员考试复习的各种书籍,一部《公安基础知识》就摆在最上面。我算了算,公务员考试报名时间在11月初,全国统一考试时间都是在12月底,那就是说从我在小婉家怒斥他不是当警察那块料到他参加考试,只有短短不到一个半月时间,他真是铁了心要当警察的!
我翻了翻那书,看见他在门口站着,就问:“你报的是什么警种?”
他突然吃吃地笑了,样子却有些沮丧:“是公路交警!”
我也差点笑出来,只好鼓励他:“那也不错呀!”
刘春忽地来了情绪,一个劲地对我说:“说真的,我特别想报你们四川的那个特警学校,可惜报名去年7月就截止了。这交警报得还有点悬乎呢,先是怀疑我的年龄,人事厅的一看我大学毕业好几年了,都不信我只有23周岁,要我回家拿户口,我就告诉他们我上学时特聪明,一连跳了两级,就是为今天当人民警察预备的。还有,在医大二院体检时可搞笑了,那他妈大夫跟相骡子相马一样,一口牙都敲了个遍儿,吓唬我们说有仨虫牙就下课,最后还弄了个裸检,要看看有没有纹身,幸亏我身家清白没混黑社会……”
说到这里,他笑嘻嘻地看着我:“笔试成绩如果过了,还有面试一关呢,施慧可是你把我引到这条道上来的,面试前是不是得辅导辅导我呀?”
他这一通油腔滑调,把我好容易生成的那点恻隐顿时散了个干净,心道这种人到了公安系统也是丢人现眼,只盼他笔试不合格早早绝了这念头。
老姨是个聪明人,一看刘春那副粘粘乎乎的样子就知道是虚了此行,除了心烦刘春嬉皮笑脸明显在向我示好外,大概也不想小婉下嫁个马路警察,就暗暗拉了我示意走人。我们提前告辞刘春显得很惊讶,连声问不多坐一会儿了吗?然后说施慧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我说改天吧。
刘春也很聪明,送我们下楼时,他郑重其事地对老姨说:“小婉是个好女孩,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感情这东西没办法,阿姨您也知道,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您还是原谅我吧!”
这算也戳到老姨的痛处了,我老姨悻悻地望着他,最后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二月底我一个人去医院拆了石膏,当时处置室里还有一个车祸折腿的病人也在那儿拆石膏,看样子是位领导,一干亲属随从陪同不说,还惊动了外科主任,众星捧月地围着他。时隔两个月,除了主治医生,已经没人再认得我,我从石膏里解脱出来,直接下床试着慢慢向外走,主治医生就开始惊讶我的恢复能力。那个领导也学了我的样子要下地,脚还没沾地就哎呀连声坐回轮椅去,主任就安慰他说很少有人拆下石膏就可以直接下床走路的。那领导的夫人好奇地问我感觉如何,我其时虽然走得生硬,但已经不用借助拐杖,我说我久病成医,脚断了几次都有了经验,一直在自己按摩恢复,就等着这解放的一天呢。于是她就很感叹,说这个女同志比男的强。
《女特警—为你钟情》30(2)
二月二,我正式回司法厅上班报到。我直接去了刘厅长的办公室,才知道他确实已经调任北京,算起来这位刘厅长在我们厅工作时间不到一年。新任厅长要年轻些,简单问了我的情况,客气地说你先到对面机关党委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再找你。
我坐在机关党委办公室一等就是大半天,开始,党委办的人正热火朝天地议论什么,看见我进去,还克制了一小会儿,后来又走进几位政治处的同事,大家笑着说这龙一抬头年就算是过完了,可是这改革折腾起来反反复复是没个完了,都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我也不是外人,就又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厅长很干脆地告诉我,我的人事关系已经全转到监狱管理局那边了,叫我去那里报到上班。我当时就懵了,想想前因后果知道有些不妙,就又硬了头皮问厅长我还有些医药费原来一直都是在厅里报销,您可以给签个字吗?
新来的厅长断然挥手,都在监狱管理局那边解决,你跟他们说去!
我在司法厅政治处门外站了半天,也没鼓起勇气进孙主任的门,我又站在公汽站旁想了能有半个钟头,去监狱管理局的5路车都过了三四辆了我才上车。我再次来到省监狱管理局,局长见我到来并不惊讶,让我坐下,还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对我说:“施慧,你是转业干部啊?”
我拘谨地说是。
“我们人事处已经去调你的档案,我先跟你说一下工作的事,我们监狱管理局的机构改革刚刚开始,机关得有四分之一的同志要下基层或自谋职业,你对自己的工作有什么想法吗?”
我这一路上已经想得很清楚,马上说:“局长,我要求下基层!”
局长当时就笑了,对我说:“要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我们马上研究一下,你下午上班到人事处等答复!”
下午上班,人事处的处长接待了我,摇头道:“哎呀,小施我刚刚看了你的档案,正准备向局长汇报呢!你原来在部队立了这么多功,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同志很了不起呀!”
他去而又返告诉我说局长临时到北京开会了,还得等几天才回来。我其时已经感觉到嘴上的燎泡正在一个一个往外冒,就说:“处长,我实在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上班。局长走之前是怎么安排我的?”
人事处长想了想,为难地说:“到第二监狱工作。”
我站起来:“我去二监狱!”
我那时就一个想法,我可绝对不能再留在管理局机关工作了,这里有秦宇,还有那个丁主任!
*《女特警—为你钟情》四
我不以为然,继而笑得不行,哄她老人家说我当兵时抓的全是重犯,罪犯对我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胁,何况他们还都一个个在号里面蹲着,怎么会出来伤人呢。我妈想了想,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女儿是不容易被人随便欺负了的,但另一份忧愁追至,连声说这领导到底是怎么想的唷,你怎么着也是一个大姑娘家,这要是叫人知道了和犯人天天打交道,谁还敢娶呀。我想想这倒是个实际问题,就逗妈妈说实在找不到,我就改造个犯人嫁了算了!
《女特警—为你钟情》31(1)
第二监狱位于郊县,离省城有一个半小时的车路,如果坐公共汽车,停停站站就得两个小时。当我把工作调动的事情告诉妈妈时,妈妈的嘴半天都合不上,然后就掉起了眼泪,这消息对她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不是因为路远,而是因为女儿去的居然是一个关男犯人的监狱,这在她眼里,无异于发配。
我不以为然,继而笑得不行,哄她老人家说我当兵时抓的全是重犯,罪犯对我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胁,何况他们还都一个个在号里面蹲着,怎么会出来伤人呢。我妈想了想,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女儿是不容易被人随便欺负了的,但另一份忧愁追至,连声说这领导到底是怎么想的唷,你怎么着也是一个大姑娘家,这要是叫人知道了和犯人天天打交道,谁还敢娶呀。我想想这倒是个实际问题,就逗妈妈说实在找不到,我就改造个犯人嫁了算了!
我就这样狠心地把妈妈一个人丢在家中,自己踏上了新的征程。第一次坐上郊线车,发车时还有些黑,开着开着渐亮起来,进到郊区时已经天光大亮,一路上虽然映入眼帘的还是冬天的景致,但当东北特有的高大白桦迎面扑来时,远离尘嚣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我一个人下了车,远远看见了第二监狱的大铁门,这座监狱的正前方居然就是一片白桦林,让我当时就有一种梦回军营的感觉。我当年服役的特警队,也有一片小树林,我立刻就爱上了这个地方,那种亲切的感觉多少年以后,还是记忆犹新。
带着这种心情走进监狱,门口武警战士放行时向我敬了一个礼,我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微笑了。一路上虽然入眼全是高墙电网、警卫森严,但我一看见那熟悉的制服,心都快跳出来了,时隔四年,我将再一次穿上警服。
我到监狱长办公室报到,正好政委也在,两位监狱的最高领导我头一天就全见着了。
吴政委时年四十有六,胡监狱长五十五了,一脸的青胡子碴,一看就是个火暴脾气。他一见到我就向政委发牢骚:“妈呀她还真来了!”
又埋怨地问我:“你知道你分到什么地方了吗,怎么不找找领导呀?”
我一声不响。
政委向我解释:“咱们二狱人手是不够,这次本打算局里机构改革来些年轻点的补充管教队伍,可是没想到第一个来报到的是位女同志!”
监狱长又嚷嚷上了:“局机关人满为患都到这地步了,连女生也让下监狱?你回去告诉他们,说我们这儿的科室也满员了,没法安排使用!”
政委也委婉地劝我:“小施同志,你呢,回去跟局里再申请申请,调你去女子监狱算了!那里面全是女干警,你去那里更合适些!”
我已经当这儿是战斗部队,这回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也不想让领导小看我,就挺胸报告说我原本就是特警出身,完全可以和男同志一样承担任何工作,包括当狱警。
监狱长吓了一跳,仔细打量我一下,我那时脚伤初愈,大概显得很单薄,他不相信地笑了:“啊,就你这小模样儿还当过特警?是特警队的内勤吧?”
我笑着反问:“这有什么奇怪的,不信你看我档案去。”
他一挥手抱怨道:“我干了几十年,连自己档案都没见过,上哪儿看你的去?”
政委拦下了他,对我笑道:“那你一会儿填份履历吧。”
正是快上班的时间,突然外面吹起哨子,监狱长和政委同时起身戴上帽子向外走,我觉得不能老这样在领导办公室呆着,也跟着向外走,谁知监狱长到门口扔下一句:“你这么坚决要留下来,还要当狱警,那就先出早操吧!”
我愣了一下,问:“早操是跑步吗?”
其时政委已经走了出去,监狱长憋着一脸坏笑:“对!这里的狱警每天上班,都要绕外面的大操场跑上两圈!你来不来?”
我咽了一口唾沫,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我穿着便装,站在队尾就成了一景儿,所有的人都在看我,政委也惊讶地看着监狱长,好像要说什么。监狱长已经在队前昂首挺胸震天动地喊了口令:“立正,向右转,跑步走!”
我想今天绝对不能丢脸,就跟着口令在队后跑了起来。我一边跑一边不断调整着重心,掩饰着那条刚愈合的伤脚,我知道这样肯定是一瘸一拐的,但还是要坚持下来,我想表达一下我的决心。
果然,监狱长很快就看出我的问题,叫停后指了问:“怎么回事?”
《女特警—为你钟情》31(2)
我说:“我的脚有伤。”
“怎么伤的?”
“在部队受的伤,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转业的!”
他看看我,点点头,说:“你先一边站着去吧。”说完就又跑起来。
我保持笔直的站姿一直到早操结束,终于看见有两个女同事从大门走进来,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好像刚刚来上班,拎着包站在办公楼前挺好奇地看着我。我这才恍然大悟,这里机关的女警是不用出操的,后来我才知道,五十以上的男同事,除了监狱长之外,也都是不出操的。
监狱长耍了我,我一点都不记恨他,我觉得他这种直截了当不藏不掖的行事作风,都很像我过去在战斗部队的那些首长,这种工作方式对我而言,要比机关那些吞吞吐吐的所谓领导干部好接受多了。
我被安排在办公室工作,监狱长跟我谈话时是这样说的:“让你这么周正的一个大姑娘进去当狱警可白瞎了,那他妈还不全便宜那帮老犯儿了!”
我听得哭笑不得,后来发现这老头说话就这样,为了体现人权都改称罪犯为服刑人员多少年了,他就是不改这个口。你可以说他是没水平,也可以说他是不拘小节。第二监狱这么多年安全运转无越狱,却从未得过省部级先进,一是和地处偏僻县郊有关,二也是与这位监狱长耿直的性格有关。
这里的狱警们都很尊重他三十几年的从警资历,但也会毫不顾忌地当面取笑他。我来没多久就知道了他的一些趣闻逸事,比如说他因为不擅酒,所以从来不主动和上级局机关领导联系,去开个会一提喝酒就躲出好远,有次开总结表彰会,他本来去晚了,散会又绕道走,最后被局长追上求他,说老胡老胡你别躲,过节了好容易见着了我给你送份礼成不?原来那年只要是监狱安全运行十年的全都有座奖杯。
他乐滋滋地捧了奖杯回来,大家就笑他说全省十几座监狱估计得90%有奖,你美什么?又埋怨他如果会给领导们逢年过节送点礼,也许狱警的住宅楼早就起来了。现在那楼盖了一半,就因为没了资金孤零零地在后山搁着,成了烂尾工程,让第二监狱成家的干警在老婆孩子面前,很是抬不起头来。
这儿的经费紧张,我刚来就领教了,我住院的医药费一直没报,连军残证一起拿到监狱财务那里,却被告知因为福利费用紧张,每月医药费最多只能报销500元。我算算得连报10个月才完事儿,但也只能如此了。
我通勤只跑了两天就改住宿了,一是离家实在太远,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有点折腾不起;二是监狱有单身宿舍,吃饭也有食堂,食宿还方便。从此只在大礼拜回家团聚,其余五天就让妈妈守望第二监狱了。办公室的两位大姐很照顾我,经常热情地请我去家里吃饭,在监狱后面也有几排干警的住房,只不过都是平房。我拒绝了她们的好意,因为我和不熟的人很难这么快地亲近起来。两位大姐都是这儿的警嫂,夫妻全扎根在这山沟监狱里了,我亲眼看见他们生活的清贫,孩子入学只能在当地的县城的中小学,再远一点不光学费负担是问题,接送也是个大事儿。
我所在的办公室除了主任就是我们仨女同志,主任很年轻,刚刚提拔敬业非常,天天头不抬眼不睁地起草各种材料,印象中老是躲在一台破旧的电脑后,每完成一稿就交由一台老式打印机吱吱嘎嘎地吐出来,那些报告和决定都由一位大姐校对,另一位大姐盖章发出。我一开始分配时听见到办公室工作还曾心有余悸,生怕和省局办公室有什么对口联系,但时间一长我就发现对上联系的只是监狱领导,各个部室都很封闭,只负责对内的各项服务工作。
我从两位大姐手中接下好几摊杂活儿,好在都不是脑力活,我就格外勤勉地工作,下定决心再不让领导和同事说出半个不字来。
《女特警—为你钟情》32(1)
这段时间是我转业后,身心最舒畅的时光,我庆幸我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单位,找到了容易相处的领导和同事。干警们在荒山僻野的监狱里呆久了,包括领导在内虽然都难免说话粗鲁,把发牢骚骂娘当家常便饭,但他们大都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和纯朴的同情心,真心诚意地帮助一批又一批服刑人员,完成改造走向新生。
因为未婚,我开始受到大龄单身干警的注意,我猜其中一个原因是这座监狱好容易来个没结婚的女警,俗话说当兵三年老母猪变貂蝉,他们可能早就盯上我了,再一个就是通过那次大练兵认识我的。那是我到监狱一个月的时候,第二监狱春季大练兵开始了。这是全省监狱管理系统近年来的统一部署,要求监狱警察每年分春秋两季,进行提高身体素质的大练兵活动,类似中小学生春秋季的运动会,比赛项目却全是警察训练科目。
大练兵的范围是指一线的监狱干警和武警,没我们机关女同志的份儿,我只负责计分清场和搬运道具工作。那天第一项比赛就是射击,把大家全拉到后山沟里设靶端枪,我眼睁睁看着监狱干警和武警们一组组上场,管教玩五四武警练微冲,不管枪法好懒都只管敞开了打个够,惊得那鸟都找不着家,一群群地在山腰乱飞。我一边看得眼睛冒火,手痒难耐,上次在京城北方射击场跟着高煜过了把瘾,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我对武器的深厚感情,是六年特警生涯日夜与枪生死相依培养出来的,说起来常人都很难理解。
在监狱像我这样在科室工作的女同志,平时不遇上正式场合连警服都不用穿,更别提配枪了。我那时初来乍到一个月和谁都不熟,也不好意思说借支枪上场去玩玩,口水流下来也只能自己咽了。加上赛事安排得很紧凑,个把小时固定靶比赛就结束了,我们这些工作人员都上场去收拾撒了一地的靶纸,不知怎么就叫监狱长在主持台上看见了,一拍大腿说对了这还一特警呢,来,小施你给我们比划比划,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
我一点没客气,看看场上二十五米处还竖着几个空白胸靶,就近从一个武警小战士手中拎过一只微冲,三下两下上了弹,瞄都没太瞄就是几组点射出手,当场震晕一大片。然后,监狱长和政委都饶有兴趣地问我还有什么绝活,又叮嘱我可千万不要伤了腿,众目睽睽下我也有了表现欲,就徒手劈了两只青砖,赢得掌声阵阵……
这里的警务人员几乎一半是单身,刨除服兵役的武警战士、比我年龄小的未婚干警,剩下的少说也还得有十多位。这次练兵后,两位警嫂吴姐和张姐分别得令,迅速摸清我的家庭和个人情况,开始三天两头介绍?(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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