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苍山恩仇记 第 119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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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炳见瑞春不在家,喜妹又绷着个倭瓜脸站着,一副不讨人喜欢的样子,不由人心里不起腻味,也就没好气儿地沉着脸问:

    “你大奶奶呢?哪儿去了?”

    喜妹一面归置衣帽,一面神情木然地回答:

    “大奶奶到寨上娘娘庙烧香求子去了。昨天下午去的,一共去三天,初九日一早回来。”

    林炳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地一声,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儿。年轻轻儿的,才二十三岁的新娘子,过门儿还不满三周年,求哪门子的子?寨上那种地方,本是青皮光棍儿出没生事的所在,正经人家有几个上那儿去的?再说,这送子娘娘如何送子的秘密,林炳也不是没有耳闻,不禁怒火陡地上升,睖着眼睛问:

    “就她一个人去的么?你们两个怎么不跟去?”

    喜妹见大爷火儿了,低眉俯首,嗫嚅地回答:

    “是小婶婶陪着大奶奶去的。她说:那个地方,我们女孩儿家去不得。”

    林炳气儿不打一处来,这么大一份儿家业,交给两个丫头就放放心心地走了,要是歹徒知道了乘隙而入,怎么得了?虽说前后门都有团丁把守,但是人的黑眼珠儿是见不得白银子的;眼睛里只要有了银子,谁的心眼儿可也就不是正的了,更何况吴石宕近在咫尺,林家的一举一动,他们那里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转念一想,幸亏今天自己赶回家里来,堵住了这个可乘之隙,不然的话,万一要是出点儿什么差错,漏子可就小不了。正想传话下去叫前后门加意提防,忽然想到来旺儿不在身边,就又问:

    “来旺儿呢?这该死的怎么不出来见我?”

    喜妹挤了挤眯缝眼儿,没敢说实诺,却代他圆了一个谎:

    “他回来以后,听说大奶奶不在家,吩咐过厨下给大爷准备夜饭,就回他自己房里歇着去了,大爷叫他有事儿?我这就叫他去!”

    喜妹好不容易找了个茬口,脱身跑了。不多一会儿,来旺儿神色仓皇地跑了进来,见林炳怒形于色,不敢自讨没趣儿,赶紧垂着手站在一边回话说:

    “小的回来,听说大奶奶到寨上烧香去了,这才想到今天是七月七,特地吩咐厨下给大爷多做几个菜。刚才又帮着挑了几挑水,没听见大爷到家,不知大爷有什么吩咐没有?”

    林炳听他说话委婉,虽然跟喜妹说的小有出入,谅也无大差错,就压了压火气,只是叫他到前后门去传话:夜间要加意戒备,不可大意。

    夹旺儿答应一声,却站着没有动。今天下午他从壶镇回到家来,凤妹见了忙不迭地告诉他说: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过了好几天,弄得不好,多一半儿是有了身孕,何不及早回明大爷,赶紧圆了房,省得弄出事儿来,大家脸上不好看。其实,三年守制,按俗例两年四个月除服,要办喜事早就可以办得,并不一定非得等三年期满的。只是机缘不凑巧,先是林柄中箭,继而船埠头兵败,忙得林炳自己都三两个月不着家,他一个当亲随的,不遇上大爷高兴的日子,怎么敢开口提这件事儿?没想到陈仓暗渡的结果,是珠胎暗结,再不赶紧办事儿,可就要出乖露丑了。因此,来旺儿见了林炳,急着想提一提他三年前亲口许下的诺言,但是一看林炳的脸色,透着很不高兴,不知道为的什么,琢磨着多半儿为的回家来没见到大奶奶,要是这时候去提婚事,非碰钉子不结,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敢说出来。林炳见来旺儿嘴里答应着,却站着不动,勾起了心中的火气,又怒喊了一声。来旺儿见不是路,只得悻悻地跑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厨下才开出饭来,三荤两素,四菜一汤,外加一壶热酒。林炳一个人自斟自酌,却是越喝心里越烦。先是想到今天七夕,正是天上的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鹊桥相会的日子,自己回家来,却依旧是孤衾独宿,冷冷清清,好不凄凉。继而想到自己结缡三载,至今子息不动,莫不是这个大年初一出世的小表妹命相凶毒,上克公婆,下妨子息,才至于进门未出阅月,就招致公婆双双亡故,而子女则至今不见踪影?要是这样的话,别说是送子娘娘无能为力,就是上龙虎山请来张天师打七七四十九日罗天大蘸,只怕也难于消灾解孽,求来一个儿子呢!从瑞春去求子,又想到送子娘娘送子的秘密来,不要儿子没有求到,一顶绿头巾却凭空从天而降;或者竟从寨上带回一个小杂种来,林家的产业岂不就无形中落到外姓人的手中去了么?不过他总算还相信瑞春的家世门第,相信这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还不至于办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忽然又想到:成亲三年来,尽管没有天天聚首,夜夜同床,但是每逢在一起的时候,单说这夫妇一章,瑞春向来也不是那么上心的。看起来,这个不生儿子的症结,多半儿还是出在她的身上。要是果然如此,与其去求织女娘娘,倒不如去求大先生更为灵验些。但是有一句俗话,叫做:“医得了病,医不了命”,要是瑞春果然是命中无子,那又该怎么办呢?想知道瑞春会不会生儿子,除非纳一个二房,要是二房依旧怀不上身孕,那毛病就不在瑞春身上;要是二房有孕在身,至少可以证实自己是没有毛病的。但是像瑞春这样的脾气,能让自己娶小老婆么?更何况她又去娘娘庙求了子,正满怀“早生贵子”的热望呢?那么,是不是可以偷偷摸摸地娶一位如夫人呢?花几百两银子买一个清白人家的大姑娘,另房别院儿,独门独户,藏在城里不让瑞春知道,学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好?但是守备大人在县里安了小公馆的消息,能不传到壶镇来么?要是走漏了风声,实打实地叫她逮住了活的,这场风波就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了。因此,不管怎么个秘密法,明娶总是不行的,除非是暗偷。可是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合适的大姑娘呢?他一下子想到了瑞春身边那两个大丫头。这两个丫头,论年纪都可以嫁得人了。只为自己说过要让来旺儿任择一个,因此三年来一个也没有打发。这两个丫头中,又以那凤妹出落得越来越俊俏,说个话儿也还伶牙俐齿,伺候个人也比喜妹更有机灵劲儿。把她纳作偏房,瑞春固然不会马上答应,但悄悄儿地收作通房大丫头,家里耳目不多,只要买通了下人们,大概还不至于会走漏风声。等到有了身孕以后,再正式纳为小星,那时候,不单生米做成了熟饭,而且是替林家传宗接代的有功之臣,瑞春心里就是八百个不乐意,也无法驳回了。至于来旺儿,他要是愿意呢,就把喜妹赏他;他要是不愿意,给他几吊钱,让他自己另娶一个去,不就完了么!

    想到这里,林炳不由得高兴起来,拧着的眉毛疙瘩解开了,就直着脖子一迭连声叫凤妹。

    凤妹就在旁边伺候添饭,听得大爷叫,只当林炳已经喝完了酒,赶忙盛了一小碗饭,双手捧了上来。林炳见了,也不去接,却直眉瞪眼地盯着她细看起来。早在林炳回家养伤那阵子,就已经发觉这个瓜子脸儿、细高挑儿、大眼睛、高鼻梁、溜肩膀、水蛇腰的姑娘,不单身段儿模样儿长得好,就是一言一动一颦一笑也都是十分可心相当动人的。作为一颗小星,凭良心说,也满不错的了。林炳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满脸堆下笑来,眉梢眼角的淫邪之意毕露。凤妹见大爷不来接饭,却用这么一种极不庄重的眼光盯着自己,不由得嘻地一声笑了出来说:

    “大爷今天怎么啦?不认识我呀?”

    林炳当即接了下茬儿:

    “晤,三个月不见,果然是一朵鲜花盛开,出落得更其标致了。要不仔细看,差点儿还真不认识你了呢!”

    凤妹只当是来旺儿连那话儿也给大爷说明了,登时脸儿涨得血红,低下了头去,轻声地说:

    “大爷不要这样说,叫她们听见了,传给大奶奶,可不是玩儿的。大爷快吃饭吧,别凉了,吃了肚子痛!”

    林炳只当她害怕瑞春吃醋,反正醋娘子不在身边,就随口说起狂来:

    “大奶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尽管你是大奶奶带过来的人,可连她自己也得听我姓林的摆布呢,何况是你了?还不是由着我要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你不要害怕,只管实说,就说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吧!”

    凤妹依旧只当是问她跟来旺儿的事儿,不由得心里通通地跳着,羞答答地低声说:

    “我是大爷的人,大爷愿意怎么发落我就怎么发落我,还用得着问我自己吗?”

    林炳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是愿意的,却非要她把话说清楚了:

    “虽说你是用银子买来的身子,不过这是你们女孩儿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也不能过于勉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听你自己一句话了: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咱们摇头不算点头算,你就点一点头,也是一样嘛!”

    凤妹局促了一阵子,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了一句:

    “谢谢大爷的恩典。”

    林炳哈哈一阵大笑,先接过她手里的那碗饭放在桌上,又把酒杯斟满了塞在她手里,笑逐颜开地说:

    “你倒是个既知趣又痛快的妙人儿!只要你真心愿意,一切都有你大爷作主。快坐下,先喝了这一杯。赶巧今天七月七,正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大喜日子,这一杯酒就算是喜酒吧!”

    凤妹受宠若惊,主人恩典,赐坐赏酒,怎么能不喝呢?双手捧过来,斜签着身子在一旁坐下,一仰脖子一皱眉就喝干了。林炳夹了两片清蒸火腿,送到她嘴里,又满斟一杯递给凤妹,连说喜酒必须成双,尽管凤妹不会喝酒,也只好硬硬头皮喝干了。林炳见桌上只有一双筷子,就从汤盆里拿起一个银调羹来,递到凤妹手里,叫她自己随意吃菜。凤妹见大爷今天特别高兴,不敢有拂盛情,就用勺子尖儿擓起两片玉兰片儿来,放在嘴里慢慢儿嚼着。林炳又夹了一块干烧鱼的脊背肉,送到她的嘴边,笑着说:

    “今天都大喜了,还不敢放开胆子吃好东西呀?有大爷作主,该开荤就得开荤,别尽素着啦!”

    凤妹歪了歪脖子,妩媚地瞟着林炳微微一笑说:

    “不是我不敢吃荤的,大爷赏脸,让我陪着您吃这顿饭,吃什么不一样?大爷让我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我最爱吃的,就是嫩笋,觉得比什么都鲜呢!”

    林炳听凤妹说爱吃笋,笑着说:

    “有道是‘姜是老的辣,笋是嫩的鲜’,要是鸡丝、肉丝炒笋丝,那才真叫鲜呢!来,先把这几片竹笋都吃了,回头大爷再赏你吃人笋,那味道,比起竹笋来,可又要鲜得多呢!”

    说着,把盘子里俏的玉兰片挑出来夹了一筷子,愣往凤妹的嘴里填。风妹张开小口,就把林炳递过来那几片玉兰片都吃了。

    林炳见凤妹既不像瑞春那样冷若冰霜,也不像翠花儿那样举止轻浮,却有一种小家女不娇不媚的楚楚可怜之处,不由得越看越美,又斟了一满杯酒,自己喝了半杯,把剩下的半杯送到凤妹嘴边。虽然她连说醉了醉了,喝不得了,却又还是全都喝了下去。林炳忽然举杯在手,兴致勃勃地问:

    “听说你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唱山歌的名手,从小就教了你不少。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大爷敬了你三杯酒,你总也该给大爷唱一支好听的山歌吧?”

    凤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

    “大爷真会打哈哈,您连省里都去过了,什么样好听的曲子没听过,还要听上不得台盘的乡下山歌?再说,我娘死的时候,我才六七岁,教给我唱过的几个山歌,也早都忘光了呢!”

    林炳兴趣盎然地说:

    “别蒙我啦!你家大奶奶还没有出阁的时候,你给她唱过多少?难道大奶奶的面子大,大爷请你就请不动么?”

    凤妹听主子连“请”字都说出来了,不好再推托,只得说:

    “大爷要是不怕污了尊耳,想听山歌还不容易么!您说,您想听什么?”

    林炳哪儿知道这个俊俏的丫头肚子里都装有哪些山歌?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指着天上说:

    “今天是七月七,满天星,家家都在看牛郎织女相会,你就唱个小星星的歌,怎么样?”

    凤妹是个识字不多的丫头,哪儿懂得“小星”是什么意思?略一沉思,想起小时候妈妈教过一个《小星星》的歌,尽管多年不唱了,词儿倒还记得,虽说当着大爷唱有些腼腆,可又不能扫大爷的兴,忸怩了一下,就轻轻地唱了起来:

    小星星,亮晶晶,

    一颗一颗像铜钉,

    观音拿它补花瓶。

    花瓶漏,好炒豆,

    炒豆香,好栽姜;

    姜无芽,好栽茶;

    茶无籽,好栽柿;

    柿无仁,个个空,好栽葱;

    葱角夜夜长,好杀羊;

    羊头没有角,打喜鹊;

    喜鹊半天飞,打野鸡;

    野鸡没有肉,拿去换萝卜;

    萝卜生了筋,拿去换灯芯;

    灯芯照不亮,拿去换炮仗;

    炮仗放不响,拿去换白鲞,

    白鲞没尾巴,拿去换个大内家①;

    大内家不生子,一顿打半死;

    扔在大门口,变条大黄狗;

    扔在房后,变个娘舅;

    扔在厨房,变个蟑螂;

    扔在楼上,变个和尚;

    扔进牛栏,变个蒲篮;

    扔在楼梯脚,变个鸟龟壳;

    扔在楼梯下,变个胖娃娃;

    你也抱,我也抱,乐得娃娃哈哈笑。

    ……………………

    ①  内家──缙云方言,老婆,妻子。

    这是一支当时几乎家喻户晓的缙云县传统山歌,也叫做“十八扯”,既没有突出的主题,也没有固定的内容,只要合辙押韵,扯到哪里去都不要紧,因此尽管当地多数的孩子都会唱这支歌,可是各家所传不同,唱词也就颇有出入。林炳既然是本地人,这种荒腔走板并不好听的俚野山歌,当然是听熟了的。但是此时此地出于凤妹之口,却觉得别有一番情调。尤其是唱到“大内家不生子,一顿打半死”和“扔在楼梯下,变个胖娃娃,你也抱,我也抱,乐得娃娃哈哈笑”这两句的时候,触动了林炳的心事,忍不住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起来。

    一曲歌罢,赶紧提起酒壶,满斟一杯,双手捧上以为贺。  凤妹一来夙愿已酬,解除了后顾之忧,心中欢喜;二来从未得到过主子如此青睐,有点儿受宠若惊,不敢有拂盛情;三来几杯酒下肚,被压抑了多年的少女的热情一下子冒了出来,也有些难遏难止。因此,借酒盖脸,在主子面前竭力讨好,显得少有的殷勤。他们俩一个无心,一个有意,阴差阳错,却错到一块堆儿去了,你推我让的,竟把一壶酒喝了个精光,这才叫凤妹盛了两碗热饭来,主仆二人,头一回面对面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共进起晚餐来。

    吃过了饭,撤下残汤剩水,林炳净过了手脸,一边捧一杯香茶慢慢儿啜着,一边就一迭连声地催凤妹赶紧进房去铺床。凤妹只当主子旅途劳顿,想早点儿歇息,脆脆儿地答应了一声,就进房去先把灯盏点着,然后站在踏床上,弯腰把一条夹被替主子铺开,把枕头放正。就在这时候,林炳走进房来,回手把门掩上,走到凤妹身后,拦腰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低头就一连亲了几个嘴。凤妹吃了一惊,连叫:“大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林炳挤鼻子弄眼地笑对她说:

    “你愿意,我乐意,正应该这样!趁今天七夕,大奶奶又不在家,咱们来一个天从人愿,先把你收了房。她求子,我也求子,只要你能替我生下一男半女来,你就是二房姨奶奶啦!”

    第九十一回

    大爷恩典,亲信奴才花落果留苦难诉

    主母宽容,陪嫁丫头借肚生儿喜在心

    凤妹直到林炳把她抱到床上去之前,都只以为主子今天恩典,把她许配给来旺儿了;她连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七夕之夜,炳大爷竟会有意收她做偏房,自己居然有在大奶奶的花床上睡一夜的福份儿,居然会有伺候炳大爷枕席的荣幸。当这样的幸运突然降临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惊呆了,手足无措了。囿于她卑贱的奴婢身份,除了本能地叫喊两声“不要这样”之外,既不敢不从,更不敢反抗,只有听从主子任意摆布的份儿。

    就在那一刻,她的心头有如翻江倒海,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忧虑一齐向她袭来:头一件,她怕主子会发现她的非处女身子,不单追问起来无法交代,很可能林炳还会因此而不要她,其结果只能是白白地让他霸占一次身子,做二奶奶的福份儿就会从此破灭。因此,她被林炳抱上床去之后,来不及多想别的,一门心思全都用在如何遮掩这件事情上。好在一者林炳正在情急之中,二者只知道凤妹是十几岁就卖到了吕家的小丫头,绝没有想到她会跟来旺儿暗渡陈仓,三者凤妹有过第一次经验,这一次半娇半羞半惊半怕半推半就的情景特别是不堪方圆凿枘(ruì瑞)痛楚难禁的哭喊装得极像,加上林炳在这方面也不是什么老手,因此竟被她稀里糊涂地搪塞过去了。

    她最担心的第一关顺利通过以后,接着就不能不为自己的处境和今后的出路略作打算了。

    早在凤妹刚进林家大门的时候,也曾经梦想过希望得到主子的青睐,但是不久就失望了。后来几经周折,才跟来旺儿有了百年之盟,却没有想到与来旺儿珠胎暗结之后,林大爷突然之间又会心血来潮,竟然违背了从前的诺言,私下里把她给收了房。只是此身一经主子占有,就再也不可能重归来旺儿了,连分尝一脔的可能都没有了。不管怎么说,来旺儿已经占有了她,她也确确实实曾经以身相许,有过白头之约,山盟海誓,言犹在耳,怎么能够在一夜之间全都烟消云散呢?

    但是,这能归罪于她么?一个奴婢,连身子都是主子的,可不是主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么?当年的誓言,今天的事情,都有天神共鉴,她相信老天爷也一定会体谅她身不由己的苦衷的。

    再想想,自己当了守备大人的如夫人,不管怎么说,总也强如给奴才做老婆吧?好在主子要的是儿子,而这宗宝贝,自已的肚子里早就已经存下了一个,正愁无法卸车呢!这一来倒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生下来了。只要生下来的是个儿子,不单要姓他林炳的姓,这偌大一份儿家私,就也有了她母子二人的份儿了。要是大奶奶求子没有结果,这林家的万贯家财可就全都是自己儿子的啦!这样一想,她倒觉得这是一件一步登天的大好事儿,不但解决了她目前最最挠头的“孩子没有爸爸”这个难题,而且自己的身份从此可以大大提高,很可能会身价百倍,终于成为一位人人羡慕的富家太太的。虽然她也知道大奶奶从小娇生惯养,有一副说一不二又变化无常的脾气,而且还特别会吃醋,但是她伺候了瑞春将近十年,不但熟透了她厉害的一面,也摸透了她软弱的一面。只要自己肚皮争气,能生下个儿子来,是不愁不能跟她争席专宠的。一想到专宠,当然必须先得到主子的欢心,于是乎到了下半夜,凤妹拿出全身的本事来,入微地体贴,百般地温存,而又恰如其份,绝不过火,装出一副心里完全愿意但又难于禁受痛楚的那种娇羞与腼腆来,枕席之间,不单缺少风情的瑞春从来没有跟他如此款恰过,就是翠花儿,也不过是个只会卖弄风骚的荡妇,哪有凤妹这种软语温存、柔顺体贴?一夜工夫,把个林炳伺候得飘飘然陶陶然,有如飞上了半天云雾里一般。

    初八日上午,林炳桑中倦游,搂着通房大丫头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凤妹伺候着梳头洗脸,取早点心来吃过了,想起这一夜之间将凤妹收了房,尽管大门外头还没人知道,可是院儿里面的来旺儿、喜妹和灶下那个厨娘,却是瞒不过去的。这就必须对知情者买嘱一下,来一个瞒上不瞒下,大家通同一气儿来遮住瑞春的眼睛。

    林炳先去找来旺儿。七月初七,来旺儿和凤妹这一对儿地上的牛郎织女,原也能够在鹊桥上偷渡一下,稍解相思之苦的;没有想到这一次出师不利,竟会跟太岁星相冲相克,生生地把这颗织女星从他身边给拉走了。这可真叫哑巴吃黄连──说不出来的苦。当天晚上,来旺儿想来想去,恨只恨自己晚开口了一步,如今自己的心上人让主子给收了房,成了禁脔一块,自己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从老虎嘴里抠肉吃呀!看起来,自己的婚事,早晚还只能把喜妹娶过来算完事。可是一想到喜妹那一身贼胖的肥肉,那一张柿饼似的扁脸,不由得又憎厌起来,真是宁可一辈子打光棍儿,也不愿意娶这么一个蠢猪般的媳妇儿。更糟心的是:自己跟凤妹都已经有了孩子了,如今不单媳妇儿飞走,连孩子也不得不送了出去,真正应了“鸡飞蛋打”这么一句俗话了。而且这事儿还声张不得,要是让大爷知道她肚子里的秘密,不仅凤妹从此再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只怕连自己这条小命儿都要交代在这上头呢!

    这一晚上,来旺儿思前想后,翻来覆去地哪儿睡得着?早晨起来,勉强喝了一碗粥,正坐在自己房里愣神儿,见大爷一脚迈进房来,倒吓了一跳,只当是那件事儿露了马脚,慌忙站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垂手站在一旁,等着顶雷,心里却在偷偷儿地琢磨着怎么应对。林炳见他那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想到三年前自己的诺言,多少也有些愧色和歉意,就和颜悦色地用好话抚慰他说:

    “昨天晚上,大爷把凤妹收了房,你不要多心。不是大爷说话不算话,不叫你成家,只为你大奶奶过门三年,至今子息不动,你二爷又不知下落,这传宗接代的大事,要是单靠你大奶奶,只怕有点儿玄。这才不得已,让凤妹当个替身,只为你大奶奶是个小心眼儿,这件事情要是明着办,多半儿不肯答应。在凤妹怀上孩子之前,先还不能叫她知道。你是我的心腹亲随,我才把实话都告诉你。往后在大奶奶面前怎么遮掩,怎么转圜,可就全凭你自己的机灵劲儿随机应变了。只要你跟大爷一条心,给大爷办事儿,大爷总是会亏待你的。大爷三年前许过你一房媳妇儿,如今三年满服,也该给你成亲了。只是大爷已经把凤妹收了房,剩下一个喜妹,你要是看得上呢,大爷作主,就把她许配给你。等大奶奶回来,就说是你自己挑选的,我叫人替她做几件衣裳,择一个吉日,就给你办了喜事。要是你看不上呢,既不能委屈你,也不能强迫你,大爷再赏你五十吊钱,你自己央媒说合,另娶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也使得。你愿意怎么办,琢磨好了,就告诉我。”

    来旺儿原本只当是祸事就要临头,没有想到大爷恩典,考虑得比自己还周到,给自己送来的竟是一件喜事。五十吊钱,合两千五百斤大米,娶一个穷家姑娘,纳聘行定,财礼酒水,连谢媒钱在内,只怕都有了。即便不够,这几年来自己也攒了点儿钱;再说,大爷手里,不是还存着那五十吊卖兄弟的钱么?有这么许多钱,能不能娶一个比凤妹更俊悄的媳妇儿不敢说,要娶一个比喜妹标致的却绝不是难事。琢磨到这里,正想开口表明自己不要喜妹愿意另娶的心思,忽然想到凤妹肚子里还有自己的一块肉;这块肉,他日落生以后,无可置疑地将要变成林家的公子或是小姐,而自己这个正牌儿的生身之父,仍不免屈居于管家之位。指着小主人,他跟二主母之间必然存在一种心照不宣、互相默契的暖昧关系;自己的后半世就可以凭借这种关系,在权势钱财上占许多便宜。如果自己在这种关系上有所希求,那么,自己今后的一切行动,就都得看凤妹的眼色办事了。就是今天要娶媳妇儿,是娶喜妹还是另娶别人,也应该先跟凤妹商量商量,听听她的主意再作决定。不过,正因为这种暧昧关系是存在于主仆之间的,因此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福,也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祸。林炳一旦发现自己的如夫人跟仆人之间不仅有过不清不白的关系,而且在林姓的血统中间掺杂进了卑贱的外姓人的血统,当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从凤妹那方面说,一旦地位变了,她还肯承认这种暖昧关系,还肯承认自己的儿子是奴才的么?她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难道不会狠下一条心来,直接或间接地杀人灭口么?那时候,不单是人财两空,连自己的一条命也要送在她的手上了。这么看来,要想图安生保性命,还是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走高飞的好……

    林炳见来旺儿沉思不语,只当他一时决不定娶谁好,就叫他不要着急,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也不晚。随口又说了几句笼络人心的话,就去找喜妹和做饭的厨娘。

    对付不同的人,林炳懂得分别用不同的手段和方法。对付来旺儿,他采用的是收买的方法,而对喜妹和那个厨娘,他使用的则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的方法。那个烧饭的厨娘,原是个吃素念经不管闲事的寡妇,平时连前院儿也很少来,主子愿意跟谁睡觉,与她无关,她是既不闻也不问,更不会去向主母告密的。但是主人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对喜妹的关系却很大。她知道来旺儿的心中并没有她,但不知道林炳还有“给钱另娶”这么一个变通的办法,因此认定自己这一回只能嫁给来旺儿了。尽管自己并不喜欢这个没骨气的男人,可是奴婢的一切都只能听从主子的安排,又有什么办法呢?

    林炳自以为下人们的嘴巴一张张都已经封住,万无一失了,这才换上衣服鞋帽带上来旺儿和几名团丁匆匆到壶镇团防局去,与吕慎之和马三公子商议如何攻打白水山的军机大事。

    没想到马三公子由于正在寨上公干,接到通知晚了,临时骑马赶来,直到申牌前后方才冒着秋老虎的热气儿挥汗赶到。宽去了外衣,洗去了油汗,商定了军机,天已向黑,少不得由团防局出钱备酒款待。

    林炳一则新收了凤妹这么个可心的通房丫头,二则有吕慎之定下了奇计,又与南乡团防局联手,白水山指日可平,心中欢喜,开怀放量,多饮了几杯,不觉醉倒。来旺儿雇了一顶竹轿抬回林村,天色已黑。林炳虽醉,心里倒还清楚,明知瑞春要到初九日上午才能回来,乐得能自由处且自由,得风流时且风流,吩咐凤妹替他宽衣解带,净了手面,早早地就上了床,搂着代理夫人醒酒去了。

    睡下不多久,两人正在你欢我爱难分难解之际,忽听得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人悄没声儿地走了进来。林炳心中大怒,无名火起,厉声喝问:“谁?”说话间,轻盈的脚步声已经走到帐前,一边把油灯拨亮了,一边轻柔地说:

    “不会喝酒,就不兴少喝几杯么?糟踏坏了身子,你一个人在外头,谁照顾你?”

    听那声音,分明是瑞春。林炳见她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回来了,登时吓得目瞪口呆,好像兔子钻进了坛子里,闷了。

    原来,瑞春今天一早虽然火急火燎地立刻就要雇轿子回家,但是初八日庙会还没散,寨下根本就没有轿子可雇。好不容易雇到了两顶,时间已晚,为了躲过中午的大毒太阳,她们是过了申牌以后才上的轿子,回到林村,早就天黑了。在家门口落轿,高脚灯台开发了脚钱,自回自家。瑞春走进门去,守门的团丁回说:团总刚从壶镇回来不久,多喝了几杯,醉了。瑞春因为自己办了亏心事儿,进了房,没敢高声,反倒低声下气地来安慰林炳。听不见回答,还只当他酒醉未醒呢,伸手撩起帐子来一看,只见林炳面朝外躺着,身上盖着半条夹被,神色仓皇,一脸的尴尬相。在他的身旁,另半条被子下面,分明还盖着一个人。瑞春见是这般情景,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只是不知道是谁这样大胆,竟敢在自己外出的日子趁虚而入。一气之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头儿,抓过被角来,一掀就全掀开了,露出赤精条条两个活宝来。瑞春看清了被子底下藏着的原来是凤妹,这一气差点儿背了过去。急切间顾不得跟林炳理论,举起手来就跟凤妹拼命。一面打,还一面骂:

    “你这个偷汉子婆娘养的小骚货!跟你娘一样的不要脸!趁着我不在家,连大爷你都敢勾搭上了!也不掂掇掂掇你自己有多大份量,我这张床,是你这种贱骨头睡得的么?”

    凤妹挨了几巴掌,急忙往床里面躲。那床原本极大,中间又隔着林炳,瑞春够不着,正想探身,却让林炳给挡住了。凤妹自从昨夜与林炳成就好事以后,心中已经算计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场好戏要演出,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样快,刚刚第二夜就让大奶奶给抓住了。她深知瑞春是个吃姜吃蒜的脾气,知道求饶是绝求不出好儿来的,既然已经抓破了脸,反正凡事有大爷在那里顶着,干脆就横下了一条心来,随手披上了一件褂子,半蹲在床角,冷笑一声说:

    “大奶奶快别说这个难听的话!奴婢命苦,从小死了爹娘,让叔叔卖了出来,也快十年了。大奶奶是眼看着我长大的,难道不知道奴婢是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人?我们当丫头的,只巴望长大了嫁个安生本份儿的老实人,就心满意足,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当什么夫人奶奶的。往常大奶奶在家,什么事儿都有大奶奶替奴婢作主;这回大奶奶烧香求子去了,大爷回来,叫我进房,说是要借我的肚皮替大奶奶生个儿子;我一个使唤丫头,连身子都是主子的,主子说话,当奴婢的敢驳回吗?这倒好,你们当主子的,事先捏咕好了,一个要我生儿子,一个就赖我偷汉子,哪儿还有我这个当奴才的活路呢!不如当着主子,就在这里碰死了倒干净!”

    刚一说完,挺身蹿了起来就往床柱子上一头撞去,慌得林炳放开了瑞春又去拦凤妹。凤妹一头扎在林炳怀里,觉得委屈万分,一捂鼻子,放开了嗓门儿,干脆就嚎啕大哭起来。

    瑞春见他们两个你搂我抱的亲热样儿,火上加醋,气得浑身打颤,指着林炳,翻来覆去地只会说:

    “你好!你好!你办的好事!你要讨小,还留我在家里干什么?不如给我一纸休书,打发我回娘家的好呢!”

    林炳见好事已经被人撞破,乖也出了,丑也露了,要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了,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干脆给她来一个蛮横到底,就圆乎脸儿一抹成了长乎脸儿,不单不认错,反而满有理地浑搅一锅粥说:

    “你先别嚷,听我慢慢儿跟你说好不好?按说你们妇道人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是你们的本份。如今你进门三年,子息不动,谁知道是什么罣碍?要是你胎里带来的不便呢,可不是连送子娘娘也没有办法吗?眼下林焕出门不归,我林家是不是绝户断后,干系可就全都在你我两个人的身上了。我是个在刀枪丛中讨生活的人,不定哪天一枪一箭中了要害,这口气儿就会上不来。所以说,咱们的儿子,只能赶早,不能赶晚,等是等不得的。多谢你跟我一个心思,大热天儿的,不避辛苦,为了我林家的香烟,巴巴儿地爬到那山头上去烧香求子。不过我又想到你的身子一向单薄,就是娘娘有灵,赐下麟儿来,能不能带得住也还难说。忽然间想起《聊斋》上有个借丫环肚子代生儿子的故事,又见凤妹身子还壮实匀亭,正是个宜男之相,就打算让她给你代劳替苦,有你烧香许愿的功德,有凤妹愿以身代的诚意,娘娘又有求必应,一定会赐给咱林家一个儿子。生下儿子来,是我林家的后代,也依旧管你叫娘。闹了归齐,咱们三个人所想所为,无非都是为了传宗接代,正好像你到山上去求子,我在咱们家求子,办的都是一样儿的事情。为什么你办得我就办不得呢?”

    林炳前面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把见不得人的下流事儿说成是光明正大的正经事儿而已,瑞春听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倒是后面那一句无心的比方,正好说中了瑞春的隐病,不觉先自红了脸,一肚子酸醋和怒火,陡然间消去了一半儿,自己寻思: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万一自己果然不能生养,男人要娶妾,于情于理都难阻拦,与其那时候娶进一个拿大争宠的泼辣货来,倒不如把凤妹收作偏房还安生服贴些。不管怎么说,她伺候了自己十来年,脾气和性格,互相都摸透了,又是一个写有卖身文契的使女身份,即便收为偏房,谅她也不敢髭毛奓翅儿:她生了儿子,按规矩也是叫正室为“娘”,生母为“姨”;如果正偏房都生有儿子,也是正室的儿子为嫡出,偏房的儿子为庶出,不论年龄大小,要以嫡出的为长子。这么看来,林炳不娶妾则已,要娶妾,倒是凤妹最为合适了。自己的男人身为守备,上阵交锋,出生入死,几次命在旦夕;他急于要生个儿子留条根儿,也是事出有因。要不是急茬儿,自己一个大家闺秀、财主奶奶、守备夫人,何至于跑到寨上去“求”子?一想到这里,也就理不直,气不壮,不敢过于指责丈夫的不忠了。她愣神沉思了好一阵子,终于渐渐地平了气,只是以一种颇抱委屈的口气嘟囔着说:

    “你要娶妾,事先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讨小,规矩总还是少不得的!上头,开脸,祭告天地,拜见祖宗,这些过场,可是能够省得的么?你趁我不在家,这样忙不迭地就把喜事悄悄儿地办了,知道的,笑话你急猴儿;不知道的,还只当是我不许你娶妾呢!”

    林炳原本打算今天要抓破脸皮,大闹一场的,却没有想到惯会吃醋撒泼的瑞春,今天没发多大的火儿,气儿就自己平下去了。阿弥陀佛,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吗?还不见好就收!于是赶紧陪着笑脸打圆场说:

    “好我的大奶奶,我专程从县里赶回来跟你商量这件事情,可你又不在家,我跟谁商量去?大老远的夹忙里跑回来,难道叫我白跑一趟不成?再说,过不几天我就要跟白水山叛匪决一死战了,这一回,有他无我,有我无他,不踏平白水山活捉吴本良,我绝不活着回来。就在这生死决战的时刻,我办完了这件大事,以免有后顾之忧,总也不能算是出格过份儿吧?再说,你当大奶奶的上山去烧香求子,不也没跟我商量商量么?好在咱们这是借肚皮生儿子,只算收个通房大丫头,不算纳妾,一切礼节过场,都还用不着讲究。只要她有那福气,能怀上孩子,那时候再给她上头,也不算晚的。”

    瑞春无可奈何地自我解嘲说:

    “这么说起来,你行得正,办得对,倒是我不该在这时候回家来冲撞了你们的好事啰?我在寨上足足三天两夜没合眼,正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睡一觉,一发就成全了你们,叫喜妹搬进来陪着我,你就跟凤妹到她房里去当娇客吧!”

    凤妹见大奶奶今天如此开恩,也是惊讶不已,知道?(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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