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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在加油站的旁边稍微休息一会儿;渴了,就喝点冰凉的矿泉水;饿了,就嚼两块饼干。
天亮了,从西伯利亚出发的寒潮裹挟着凄厉的呼叫与她一路相随来到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她坐在车上泪眼汪汪地看见女儿鹭鹭穿一件连帽羽绒服背着书包去上学
,保姆牵着鹭鹭的手,小人儿一点点大,蹦蹦跳跳慢慢地消失在吕乔的视线内。
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带着疲劳和不堪,她终于站在了母亲的面前。
“妈妈!”吕乔朝着惊呆了的母亲怀里扑去!……
“不是不让你离开上海吗?怎么又回来了呢?”母亲终于提出了这个疑惑的问题。
“我跟上海警方请了假,明天就回去。”
老太太又疑惑地点点头:“你睡一会儿吧,连夜开车很疲劳的。”
“鹭鹭放学你叫醒我。”吕乔往楼上走去,又补充一句。
“你放心。不用我叫醒你,这丫头会吵醒你的。”
来到自己的卧室,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新,又是那么的陌生。半年多,从外逃到逮捕,又到取保候审,直到现在,这个温暖的小窝总在自己的脑海里萦绕。她多么渴望能够轻松地、无牵无挂地沉湎在其中,不被吵扰,不被惊吓,不被情爱所困。
现在自己回来了,带着身心的创伤,带着满腹的委屈,带着无奈的选择回来了,只做短暂的小憩就又要踏上那不知方向的却又不能不去的地方。
吕乔扑倒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抠住柔软的富有质感的床罩,一只手抓过枕头堵在嘴上,她呜咽着,让委屈喷泄,让泪水流。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哭泣中渐渐熟睡。
……
一点柔柔的,绒绒的东西在吕乔那挺直的鼻梁上来回轻抚,吕乔从沉睡中苏醒,她知道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在顽皮地缭绕自己,她克制住想马上蹦起来把鹭鹭紧紧抱住的欲望,就那样假装睡着,就那样享受女儿轻轻地在自己的脸上,唇上,鼻梁上用根羽毛做游戏。
“妈妈,我知道你醒了,别装了,快起来!”聪明的晓鹭发觉吕乔的嘴角已渐渐露出笑容,知道她的妈妈早已经醒来。
吕乔终于坐直了身子,把晓鹭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鹭鹭扎在吕乔怀里好一阵,才双手捧着吕乔的脸问道:“妈妈,你还走吗?”
“走,妈妈不能不走。”吕乔说到这儿鼻子一酸,拼命地眨巴眼睛,强忍住才没有掉下泪来。
“妈妈,我有个请求你答应我好不好?”
“你说吧。”吕乔把脸贴在女儿的小脸蛋上。
“你带我去看看爸爸好吗?”
“好呀。但是下午你还要上课怎么办呢?”吕乔回答。
“给我请假吧,我从来都没有请过假。”见吕乔在沉吟,晓鹭又说:“妈妈求你了,你就带着我去看看爸爸吧。”
“好吧。你老师的的电话有没有?如果有,现在就给你请假。”
“当然有。”晓鹭高兴的不是请假,而是妈妈为她请假。因为从开学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妈妈为了她而去过学校或者开过一次家长会。
吕乔的归来,尽管短暂,但给这个只有老小的家增添了无限的快乐和温馨。
吕乔陪着母亲吃了一顿饭,又给晓鹭请好了假,在妈妈一再的叮咛声中带上晓鹭出门了,她们要去看郑东升。
穿城而出,郊外路边的行道树只剩下飘零的枯叶。大地一片寂寞,在冷风中书写坚韧。
“妈妈,我给爸爸打个电话好吗?让他到路边上来接我们。”晓鹭欣喜异常。女孩儿绝不会因为天气寒冷而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我们还是给你爸爸一个惊喜吧。你看,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舍得让你爸爸在外面吹冷风呢?”
“好吧。我们就给爸爸一个大大的惊喜!”晓鹭咯咯地笑得开心。
“前面有个岔口,咱们走哪个方向呢鹭鹭?”吕乔问晓鹭。
“往右开,然后再往左,就一直走。”晓鹭的脑袋瓜里早就记住了去往郑东升橘园的路线。
当吕乔牵着鹭鹭出现在郑东升面前时,这个铁打的汉子除了惊讶还有总也淌不完的泪。
吕乔望着郑东升,郑东升望着吕乔。眼神里的对话悄悄的,甜甜的,很神秘:
“你终于来了?”
“是。我来看你来了。”
“我想你。”
“我也一样想你。”
这幢老屋欢腾了。还在后院干活的村民们都涌进了堂屋来看郑东升的“老婆”!
连村主任都惊动了。张姓村主任还有妇女主任等等一帮子村里的领导加冒号统统都来到郑东升的堂屋里。
张嫂和老拌更忙,杀鸡切肉,点火烧柴,比过年的劲头还要足。
柑橘摆上了桌,瓜子花生摆上了桌,一杯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摆上了桌。
“啧啧,看不出,真的看不出。这老郑就一般人,还偏着半个瘫身子,他老婆简直就是仙女!比那大照片还要好看呢!”张嫂手里忙着活儿,还不停嘴地给村民们介绍自己所知道的那一点点关于吕乔照片的故事。
吕乔更为吃惊。她没想到来看郑东升竟然会出现这么壮观的场面。
张嫂和老伴张罗的菜肴香气扑鼻,堆满在整整三个大圆桌子上。村民的热情让吕乔激动不已,她知道郑东升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她被村干部们团团围住,她举起杯中的酒,感谢大家对郑东升的照顾,感谢大家对自己的欢迎。
鹭鹭开心地笑了,因为大家喜欢妈妈也喜欢她。……
冷月又挂在了天边的时候,人们才尽兴地各自回家。
郑东升不用两名护工搀扶,自己慢慢地带着吕乔和鹭鹭上了楼。
当郑东升带着鹭鹭到卫生间去把热水器电源插上,然后又去打开空调的时候,吕乔又接到了沈非的电话:
“宝贝儿,在干嘛?”沈非富含柔情的腔调又从电话里灌进了吕乔的耳际。
“正准备与鹏鹏视频聊天呢。”吕乔答。
“我明天下午开完会就会赶回来。”
“路上注意安全。”吕乔说。
“归心似箭啊!”沈非在电话那头含蓄地说。
“归心似箭也要注意安全。哦,鹏鹏上线了。”吕乔说。
“那你跟儿子聊吧。问问假肢的情况。”
“好的。我会的,挂了。”吕乔说完这句,就把手机按键按下了。
她不想再听见沈非那一句“吻你”。
那阵被村民带动起来的好心情瞬间消逝。吕乔面无表情,站在二楼的走廊里,看着一盏盏日光灯,泛着白色的光。
“妈妈快进来。”晓鹭喊叫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拽着吕乔往房间里拉。
“我的房间?”吕乔惊讶地看看郑东升。她的面前就是郑东升多年前为她准备的房间,半土半洋,床头的上方是吕乔一张十八九岁时的照片。
第一百一十七章宿命难逃(二)
更新时间2011…9…213:08:00字数:4042
郑东升笑了。
多少年了,终于盼到吕乔看到了自己的装修“杰作”。郑东升想笑的理由实在充分:“没办法与你相比,水平太差,你就将就着住吧。”
“很好,我喜欢。”吕乔由衷地说道:“你不是学装修的,能弄到这个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谢谢你。”
鹭鹭见爸爸妈妈客气地互相寒暄,觉得搞笑:“妈妈,你就别那么客气,也不用谢。今晚上你就踏踏实实地在这屋里睡觉。我和爸爸不打扰你,我们到隔壁房间去住。”
郑东升眼睛瞪大了:“鹭鹭你要爸爸妈妈分开住?”
“当然啰。这是妈妈的房间,又不是你的房间。”晓鹭咯咯咯地笑起来。
郑东升无奈,望着吕乔傻了。吕乔对郑东升笑着摇摇头,又对晓鹭说:“好吧。你的安排爸爸妈妈都同意。现在你应该去洗澡、睡觉了。”
“我还要帮爸爸做面膜呢。”晓鹭不情愿地说。
“改日再做吧。今天轮到妈妈帮爸爸做面膜好不好?”
“那好吧。”好不容易哄着晓鹭洗完澡,又在隔壁房间睡下。郑东升才松了一口气。
“东升,我还从来没给你洗过一个澡,今天我帮你洗一洗好吗?”吕乔问道。
“那,那多不好意思。”郑东升难为情起来:“我自己来,自己来。”
吕乔把郑东升拉到床边,逼着郑东升躺下:“来,先给你那不灵活的手脚做个按摩,躺好。”
吕乔帮郑东升揉捏起那麻木的胳膊和腿,那泪水又滴落下来。这个被自己抛弃的男人,带着病痛,带着心痛,还带着无望的悲痛就这样在泥里滚,水里爬。数年如一日,栽花种果,养鸡捡蛋,白手起家,险险乎半身瘫痪。自己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哪怕是端过一口热汤,哪怕是帮着给他洗个脸。心里那股亏欠的情感让她极认真地做着手上的一切,恨不得把所有的愧疚都从自己帮郑东升按摩中体现出来。
“能多住几天吗?”郑东升问道。
“我明天送鹭鹭回去就走。”
“为什么这么急?”
吕乔没有回答。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郑东升感觉不对。照道理吕乔在取保候审期间不可能远离上海独自一个人开车近千公里跑回来。
“我跟上海警方请过假了,什么事都没有,放心吧。”吕乔甚至还笑起来。
“你干嘛眼睛里还有泪水呢?”郑东升问道。
吕乔不语。
“我问你呢,回答我,既然是请过假回来的,你干嘛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吕乔哭出了声:“我对不起你呀!我心里想起来就难受。”
吕乔的这个理由不能不说是个最好的理由。这个理由足以说服郑东升。
“别捏了,来,躺下,躺到我怀里来。”郑东升就这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吕乔乖乖地躺在了他的怀里。
“东升,如果你原来也是这么对我,让我有一种依赖的感觉,我绝不会离开你。”
吕乔这也是说的实话。纵观吕乔的情感经历,她是一个很希望有人关爱,有人可以驾驭的人。她表面的独立和强势都是做给别人看的,骨子里其实具备了所有女人的特性——情感依赖。
郑东升笑得很苦:“从我们结婚以来,你都没有给过我这个机会,让我真正像个男人那样保护你。我们共同生活的那些日子,我扮演的角色总是惟命是从,你说东我就去东,你说西我就去西。让你觉得我是个没有主心骨、没有见地、没有出息的男人,所以你就瞧不起我。”
“我没有瞧不起你。”吕乔说。
郑东升还是笑了笑:“这是你现在的看法,是你在进行了比较以后才做出的总结,是在我们分开后,彼此都没有了精神负担才这样说。如果当初你让我当一家之主,让我像保护小鸡仔一样的保护你,哪怕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我想你是不可能离开我的。”
“这么肯定?”吕乔翘起头看着郑东升。
“当然肯定。”郑东升望着吕乔。“当初我们的婚姻太仓促,实在是仓促。彼此根本没有任何了解。你当时的状况是‘饥不择食’,我嘛,见你‘如花似玉’,就‘各怀鬼胎’的走到一起来了。”
“哎,我什么时候‘饥不择食’了?”吕乔不干了,用手在郑东升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要我说吗?”郑东升用眼盯着吕乔:“你说说你当时是什么处境?你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找的我。那么我还不可以用上这个‘饥不择食’吗?”
吕乔用手把脸蒙上,趴在床上一声不响。
“好了。我早就说了我愿意。鹏鹏这么好的孩子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别为过去的事情再纠结了。”
吕乔这才翻过身平躺在床上。郑东升刮一下吕乔的鼻子,“羞不羞啊你,当时你才多大点,就当起妈妈来了,还不承认‘饥不择食’。”
吕乔笑了。忘却一切地笑了起来。这种笑容是沈非看不到的,也是张君毅看不到的,笑容中没有做作,也没有含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的笑。
吕乔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下巴,好像今天刚认识郑东升一样地瞧着他,目不转睛。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见吕乔眼睛出神地一动不动,就又说:“想什么呢?告诉我。”
“我觉得你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吕乔眼珠子不转,但是嘴里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真悲惨,晓鹏都长大成人了,我才第一次听见你夸我。”郑东升开心地笑了起来。
吕乔从床上坐起身,说:“东升,我扶你起来,帮你洗个澡!”
郑东升用一只有力的手一拉,就把吕乔又拉回到自己的怀抱,“洗澡不着急,着急的是我要你!”……
吕乔的所有苦难似乎在这一刻都已冻结。就让苦难冻结一会儿吧。
天亮前,郑东升悄悄地下床,给吕乔盖好被子,就来到隔壁女儿的床前,他要在女儿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和女儿在一起,让女儿相信:自己的妈妈睡在自己的房间,而爸爸和自己在一起。想到这儿,郑东升不由地又笑了起来。望着长得极像吕乔的女儿,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女儿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他就坐在床头守着,看着,想着那过去的一切、一切。
可爱的女孩儿将来长大后是否会知道这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同住一个屋檐下?是否会知道她的爸爸和妈妈又是怎样把她带到了这个人世间?
吃过午饭,两位护工在张嫂老两口的指挥下,把柑橘、鸡蛋、土特产一箱箱地放进了吕乔那辆车的后备箱和后座上。
吕乔帮鹭鹭系好安全带,然后自己上车。郑东升走到车窗口说:“事情了结了就回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当然,我来帮你种柑橘。”停了一会儿就又说:“东升,你还要加强锻炼,按时吃药,保重身体最要紧。”
“这个带上。”郑东升从窗口递进来四个柑橘,两大两小,长在一根枝条上,还有几片绿叶衬托住:“乔乔,这两个大点的是我和你,这两个小点的是鹏鹏和鹭鹭。”
吕乔像托着一件宝物,放在掌心仔细地瞧。
“妈妈我要看。”晓鹭的小手一下子就把那四个柑橘抓了过去,得意洋洋地指着柑橘说:“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哥哥,这是我……”
“宝贝儿,下次你什么时候过来呀?”郑东升走到鹭鹭这边窗口问道。
“元旦。小强叔叔会把我送过来。”鹭鹭边看手中的柑橘边对郑东升说。
“那好,我等你来宝贝儿。”
在郑东升的依依不舍下,吕乔的车子开走了,开远了。她不敢朝后视镜看,她知道郑东升还站在冷风口中望着自己,盼着自己再次回来。
把鹭鹭送回家,吕乔又帮着阿姨把郑东升送的东西一一搬上了楼。母亲说:“乔乔呀,你带些回上海吧。”
“上海什么没有呀,样样都有。”吕乔笑得很轻松:“路远,东西放多了车子重,开起来很累。”
老太太相信了吕乔的话。
与母亲和女儿告别后,吕乔动身了。她跟在橘园与郑东升告别时一样,没有从后视镜中看鹭鹭频频的向她招手,更不敢看母亲那一头的白发被冷风吹乱。她猛踩油门,像逃离,像逃避,像逃跑。
吕乔没有出城而去。她顺着道路把车开到了四海酒店,直接就开进了地下车库。停好车,她把脖子上的一根白金项链取了下来,手表摘了下来,放在了副驾驶位上,再把驾照,钱包等等东西都放在了副驾驶位上,然后把手机里的卡取出来,把手机也放在了副驾驶位上。
开门,从后背箱中取出提包,又把车钥匙丢在驾驶位上,吕乔才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搬了一下自动锁门系统,再把郑东升送给她的连枝柑橘放进提包,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车门关上,就像是关上了这个世界的繁华,关上了自己那永远封闭的心。
做完这一切,她头也不回,朝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间走去。忽然一亮红色的别克君威跃入眼帘,是自己的那辆车,她走过去,用手摸摸车身,笑笑,然后再朝前走,红色别克没有勾起吕乔的任何回忆,因为她不需要回忆。
从电梯出来就是酒店的大厅。吕乔把那张手机卡掰成两截,扔进了电梯口的垃圾桶。穿过大厅就走出了酒店正门,她扬起手,截了一辆出租车,把身上仅有的20元钱递给司机并与司机说了几句话,说完就准备上车。
就在她上车的一瞬间,张君毅的车子从外面回来,他仿佛看见前面的那辆出租车旁站的是吕乔,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许是跟吕乔长得很相像的人吧。他这么想着,也就不再去注意那辆出租车了。
司机小马把车停在酒店门口,张君毅对他说:“你去停车吧。时间还早,去把那辆别克开去清洗清洗。”说完,张君毅就进了大厅,朝电梯间走去。
此时此刻,沈非正在从周庄回上海的路上。他很想给吕乔打个电话,但是有司机在不方便,也就作罢。
刚走进办公室的张君毅接到了司机小马的电话:“董事长,我看到了您那辆调往上海的奔驰车开回来了。”
“在哪儿?”张君毅问道。
“在地下车库。就在这辆别克车的一旁。”
“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下来。”张君毅合上手机盖就朝电梯间走去,边走边给刘大强拨了个电话:“大强,你知不知道你乔哥回来了?”
“没有啊。我乔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刘大强疑惑地问道。
“我的那辆车开回来了。我现在到地下车库去看看。”
“那行,有什么情况赶紧通知我。”刘大强也觉得蹊跷:“哎,你给沈非打个电话问一问不就清楚了嘛。”
“好,我马上打。”
沈非的电话通了:“哪位?”
“我问你,”张君毅说:“吕乔是不是回N市了?”
“怎么可能呢?”沈非望望司机,“昨晚上我们还通了电话。”
“你不在上海?”张君毅问。
“我去周庄开会,开了三天。”
“我司机说看见了那辆奔驰。”张君毅已经来到地下车库,“我看看情况再给你电话。”
沈非也觉得蹊跷。他一抬头,见前面就是教育集团的大门。他对司机说:“你把车开进教育集团大院里吧,你下车回家,车子我来开。”
沈非见司机走远了,就赶紧拨吕乔的手机,回复音是:“该用户已离开服务区,该用户已离开服务区……”移动公司的电脑平台反复发出这个机械般的声音,让沈非慌了,他又赶紧拨别墅的座机,没人接,再拨,还是没人接。
五点钟,沈非的手机提示,一封未读邮件。再看看邮件地址,是吕乔的邮箱!
他发了疯一般把车子从教育集团的大院里开出来,一路闪着应急灯,朝浦东的别墅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抖落尘埃
更新时间2011…9…223:08:57字数:3196
张君毅把车门打开,朝车座上一看就全明白了。他脑袋嗡嗡作响,颤抖着手给刘大强拨了一个电话:“大强,你赶紧,赶紧去一趟检察院,快,拦住你乔哥!快呀!”
他捧起吕乔留在车上的东西,忍不住泪流满面。他知道吕乔采用这种方式是在向他告别。他还知道吕乔在对他说:“我没有了任何顾忌和留恋,就是上断头台也不过如此。”
他悔死了:是因为他看到了吕乔的身影,却又在自己的眼前离去!他恨死了:恨死了沈非,既爱着吕乔又把吕乔置于死地!他捧着吕乔留下来的东西,拨通了沈非的电话,大声地吼道:“该死的沈非你听着,吕乔进检察院啦!”
沈非没有回答张君毅。他早已瘫倒在了别墅客厅的地上。客厅墙面上血红的字一个一个在他的眼前蹦!
吕乔所乘的出租车已经停在了洋河区检察院的门口。吕乔下车提着包径直朝检察院内走去。
“请你们把我收审。”吕乔的突然出现,把李平和章立明着实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李平问道。
“请你们把我收审!”吕乔说完这句就把手中的提包放在地上,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你,你怎么回来的?”章立明问。
“自己回来的。”吕乔答。
“上海经侦大队呢?”章立明又问。
“请你们联系,把我的案卷移送回来。”吕乔又答。
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李平和章立明面面向觎,未置可否。
从抱有私心的角度上说,吕乔的案子回到他们检察院一切也就顺风顺水了,只要向法院起诉,那就是法院的事。当然像吕乔这个案子那是肯定要判的,只不过是判多判少的问题。只要吕乔一判刑,那就什么都解决了。钱用完了也就用完了,收缴的车也就成了检察院的车了,总之那笔赃款也就尘埃落定。
从公事公办的角度上说,吕乔的案子移送上海,现在人又回来了,卷宗却没有回来,究竟吕乔是收审还是往外撵?李平和章立明没遇上过这种情形,拿不定主意。
问题上交。
这是最好的办法,交给一把手定夺!
李平急急忙忙往周侃的办公室走去。
周侃正在接刘大强的电话。见李平走进他的办公室,知道来的目的是因为吕乔。周侃在电话里对刘大强说:“我了解一下再说吧,你不要过来,过来也没用。”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吕乔来了?”周侃问。
李平点点头:“检察长您给个指示吧。我的经验不足,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周侃也一样没有这个“经验”。他用手挠挠脑袋,想了想就说:“你就在这里赶快打个电话,问一下上海办案单位,听听他们的意见。”
拨通了上海经侦大队的电话。王大队长正好外出公务,不在单位。其他负责人不清楚前因后果,提出的意见是:“先把人控制起来。取保候审期间擅自脱离监管本身就是违法。案卷问题我们会按照管辖范围再确定是否退回。”寥寥数语,简要明确。
李平十分佩服上海警方的干练和果断。
一锤定音。李平向周侃汇报后,周侃犹豫了一下。也就是片刻的沉吟,然后点头同意收审吕乔。
李平兴冲冲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交代章立明办理收审手续,押送看守所。
刘大强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到了检察院。他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看着吕乔坐的那辆警车从自己的身旁一闪而过。随之灌进刘大强耳朵里的是警车上那凄厉刺耳的鸣叫声!
站在检察院门口的刘大强打了个电话给周侃:“你听好姓周的,从今以后我们不是同学。我骂你八代祖宗!”
随后,刘大强边开车边流泪边咒骂边往四海酒店去见张君毅。
沈非的那颗心好像已经出窍了。就是狠揍苏素丽一顿那还是一种血气方刚的表现,说明自己有打人的力气和勇气。可是现在他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也没有流泪。他流不出泪水。因为流泪意味着自己还有爱恨情仇,还有酸甜苦辣的滋味。
是啊,人走到了一个心理承受的极限,也就全线崩溃,崩溃的结果是什么,一个字:死。
坚守“岗位”的阿姨总算等到了沈先生开会回来。她拿着吕乔给她的一万元钱辞退费,却又整整在别墅外守了两天才守到主人归来。她看见进门一句话没有说,见到墙面上的油漆字就瘫倒在地上的沈非,竟然痛苦到如此境地,是这个农村来的阿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闻大事。这个看似和美、亲热的“家庭”瞬间就土崩瓦解,让阿姨决定不能就这样离开可怜的主人。
亏了这位敢作敢当敢打敢拼的阿姨,两天两夜,沈非就那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是阿姨拿来毛毯给他盖上,是阿姨熬好米粥喂他吃下,才让沈非在第三天清醒过来。
沈非醒来后,不忘谢谢阿姨的关心,又请阿姨留下来继续为他照顾家。他说:“阿姨,我这个家不能散,任何时候都不能散。我还有儿子要回来,我还有女儿要回来,你懂吗?”
阿姨热泪盈眶,拼命地点点头,说:“我懂,还有夫人要回来!”说完就大声地哭了起来!
沈非在阿姨哭声的感染下,终于有了心酸的感觉,终于有了热泪往下流的感觉。他朝楼上走去,步伐不稳但很坚定。
他打开电脑,看到了吕乔留给他的信:
Sir:我就此告别,去承担我的罪责。不要再去做无谓的努力,一切都是徒劳。因为那笔公款是不会回到上海的。我早就看到了其中端倪。如果再追究,必将还会有跟我一样下场的人,这是我不想看到的结果。
日本的项目和合作意向已全部拟定,你可以再审核敲定。我希望你在今后的事业上不再有阻力,同时也不要再为我伤心。二十年前我们就已分手,那么二十年后我们就是再做努力同样也是徒劳。
就让我们在彼此的心里珍藏那份隽永的美好吧。我已没有任何留恋,因为在我的前面是不需要思想的地狱。就让我一个人去承受这一切吧。
不要责怪苏素丽。我可怜她。你懂可怜这两个字的含义吗?假如一个人到了只剩下让别人可怜,说明她的人生也很失败。一个失败的人是不需要人的力量再去践踏。
鹏鹏和鹭鹭就请你多照顾了。鹏鹏我也给了他一封信,相信这孩子会挺得住,因为我们的儿子长大了。我难舍的是鹭鹭,她太小,需要温暖和抚爱。
我走了。我仿佛看见远山黑黝黝,伸出双臂来接我。我知道那就是地狱,一个不需要思想只需要挣扎的地狱。我朝前走,擦干泪,不再回头来捡拾这破碎的梦。当然,这破碎的梦曾经也是美好的梦,但,毕竟是梦。
我和鹏鹏在上海的这段时间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永远怀念这段我和儿子与你在一起共同度过的时光。当然,如果我在地狱还能有思想能够想到的话。
就此搁笔。
沈非一遍遍地看着吕乔写的信,那止不住的泪水让站在他身边以防意外的阿姨也悲痛不已。
吕乔进了看守所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只把那四个柑橘慢慢地在口里一片片地融化。
谌所长和朱政委一筹莫展,把吕乔从号子里提出来N多次,吕乔不再言语。邱警官告诉吕乔自己的演讲获得了第一名,吕乔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张君毅和刘大强带来的过冬衣服她扔在一边,带来的咖啡和香烟她碰都不碰。两位看守所的最高领导作出的一个英明决定是给吕乔在卫生室安了一张床,挂吊瓶点滴葡萄糖,安排干警24小时监守。
张君毅几天没有刮胡子,那模样就已经看似老去许多。刘大强这条硬汉除了哭还是哭,昏天黑地,赖在张君毅这里要办法救乔哥。
沈非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也不知道这沈非是活着还是死了。张君毅急得热锅蚂蚁一般,团团转。尤其是刘大强问谌所长吕乔在看守所的情况时,得知吕乔状况很不好,更是五内俱焚。
张君毅总算想出一个办法,表示要赞助洋河区检察院100万元人民币,通过刘大强斡旋周侃,其中50万元赞助,另外50万元由洋河区检察院汇至上海经侦支队填补吕乔赃款。周侃有点同意,还在犹豫是不是会犯错误时,市纪委已经就得到了消息,派出个工作组坐到了洋河区检察院调查了解。紧接着市纪委抄告市政府,了解这个外商张君毅赞助的真正目的以及是否有行贿政府以及公检法司公务人员的行为。
张君毅的银子还没支付,就已经被N市的方方面面给盯上了。接下来搞笑的是,市纪委打着亲商护商的旗号,与张君毅正面接触,并拿出中纪委的文件请张君毅先生学习领会主要精神:任何企业任何个人不得以赞助等任何形式行贿国家公务人员。
这么大的帽子把张君毅弄得里外不是人,张君毅暴跳如雷,从客气到指责到抗议,一通闹腾之后,市委市政府终因恐张君毅一气之下撤资走人而让备受老百姓关注的旧城改造项目搁浅而告终结。
两个大男人啥事不干,窝在酒店绞尽脑汁。最后决定去上海。还没等他们拎起包关上门,就见沈非灰头鼠脸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一百一十九章踏出红尘
更新时间2011…9…320:44:51字数:3805
不用再询问,沈非的落魄表情告诉张君毅和刘大强,吕乔的卷宗到了N市。
刘大强还是不死心,就问:“上海警方对我乔哥的情况有没有分析?”
沈非伸手向张君毅要烟抽。张君毅点燃一支再递给沈非。
“问过了,这种案子判缓刑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那笔钱没有损失,而且有值得法院在量刑中考虑的情节。比如动机、手段、意图等,都在可以考虑轻判的范畴。
“如果是缓刑的话,吕乔的公职就可以保住。”张君毅觉得这也是个不幸中的万幸。
沈非没有接张君毅的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张君毅见沈非的心思很重,就又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利于案件的情况?”
“给我喝点水。”沈非又向张君毅讨水喝。
“哎,我说你别在这里装孙子,有事就说事,干嘛磨磨唧唧的!”刘大强沉不住气,忍不住又损起沈非来。
半晌,沈非才把那一瓶纯净水喝完,才又接着说:“咨询过上海律师行,有两点是关键:一是我的企业如果不是国有性质,吕乔的罪名最多是‘资金占有’,那么就有可能会免于刑事处分;二是吕乔不是我公司的正式员工,那么任何罪名都不可能成立。”
张君毅兴奋起来:“我不是跟你的公司合作了吗,你的公司不是纯国有性质啊,起码罪名可以从‘资金占有’方面靠。”
“你跟我合作的不是这家公司,就算可以想办法混淆,你是什么时候跟我合作的?吕乔的案件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根本不靠谱。”
看来这一点没有任何空子可钻。张君毅也泄了气。
“不是还有一个方面嘛,我乔哥不是你公司的员工啊,这一点谁都清楚呀!”刘大强急切地问。
沈非摇摇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房内来回走动着。
“姓沈的,我告诉你,有话说,有屁放,不要装斯文,来回晃荡什么呀!”
沈非没有劲跟刘大强耍嘴皮子,他又踱了两个来回,才坐下双手抱头叹了口气说:“为了让吕乔的案件移送上海,我公司出具了多份材料证明吕乔属于上海公司正式员工,而且这些材料都作为证据一并移送到了N市。”
刘大强冲到沈非面前,揪住沈非的前襟,狠狠地说:“那就是说,吕乔属于你公司正式员工的身份证据确凿啦?”
沈非没有回答刘大强,用力把刘大强的手从自己前襟上掰开。
“这就是你沈非做的好事,做的好事!”张君毅咬牙切齿:“吕乔从一开始就是被你这个王八蛋给毁了!”
“请律师,赶快请律师!”这回轮到刘大强在房间里转悠了:“我们三个人说了都不算,让律师来辩护!”
“我原来的设想,只要把吕乔移送到上海,那笔钱回到上海,一切就搞定了。但是N市这家检察院玩的太损,他们的确是拿不出这笔钱,只有把吕乔判了刑才一切完结。”沈非的语气里不无遗憾。
“我们告,告这家检察院,让他们也跟着‘死’几个人!”刘大强狠狠地说道。
“告?你怎么告?只是猜测你没有证据,到哪里去告!”沈非瞪了刘大强一眼。
“还是把方沁请来吧,毕竟她对案件情况清楚。”张君毅说。
“方沁就是个花瓶,没有用。”刘大强说。
“不是还有龚律师嘛。两名律师联手辩护,应该不会有问题。”张君毅说。
沈非又叹口气:“乔乔在看守所怎么样?”
“怎么样!不吃不喝啊,天天点滴葡萄糖!”刘大强用手在沙发扶手上狠劲地一拍,说道。
沈非摇摇头,无力地把头往沙发上一靠。
“你那个臭婆娘就是欠揍,都是这女人搅得大家不得安生!”刘大强两个拳头攥地铁紧,咯吱咯吱爆响着手指关节。
“不要说她。我不想听到你们提到她。告诉你们吧,她得到报应了,已经是精神分裂症的边缘人!”
“哈哈哈!得了猪婆癫呀,简直太好了!”刘大强幸灾乐祸。
“我一直有个疑问,吕乔这次为什么会是一种这样的情绪?她究竟遭到了什么打击?是你给她的压力还是苏素丽给她的压力?”张君毅问沈非。
沈非很清楚,张君毅的质疑是个重点。这家伙没准会揪住问题不放。回避不是上策,反而会因此而被张君毅反复询问,甚至会亲自到上海去调查。
与其让张君毅死缠难打,还不如如实道来,或许会得到张君毅的同情和支持,于后有利。于是沈非就将这次在上海别墅发生的事情经过跟张君毅和刘大强叙述了一遍。
“最毒妇人心!”刘大强听完从沙发上站起来,咬牙跺脚地说:“上次我们去你家,真应该狠揍你那个猪婆癫才好,让她得到教训,才不会去折磨我乔哥。”
沈非苦笑了一下:“是我们三个人的原因促使苏素丽采取报复行动的。”
“不可能!我乔哥在上海求告无门,去找苏素丽却被挡在门外,我们为了乔哥找她讲理还能错啦?我告诉你姓沈的:我不允许你霸占着我乔哥又偏袒那姓苏的猪婆癫,否则这次你来N市就别想着活着回去!”刘大强的话已经火药味十足。
满腹心事的沈非真不想再与刘大强产生“内讧”。这次从上海来,自己是从一种什么状态下恢复理智,又是用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处理
集团公司年底的各项工作,又是怎样很不情愿地联系安定医院把苏素丽送去检查和治疗,又是怎样控制和安抚老父老母揪着自己要吕乔的撕人心肺的场面……
他不想说。一切都不想说。既然吕乔已经又被送进了看守所,即将到来的就是审判。这是他沈非面临的最重要的当务之急,这就是他灰头鼠脸赶到N市的真正原因。至于张君毅和刘大强的埋怨和对自己的指责,都不重要。
“老张,就请你给方沁打个电话吧,请她无论如何近日来趟N市。老刘,龚律师那里就请你去联系了。我看乔乔的案子不会拖的太久。只有做最后的一搏了。”
“明天就是元旦了,这几天检察院不会有动静。看守所我们进不去,检察院看来也不会给我们提供让吕乔提外审的机会。你的打算如何?”张君毅问道。
“去郑东升那里吧。”沈非的心思缜密。他已经估计到吕乔到过郑东升那里。他想把吕乔离开上海之后的所有经过都了解清楚。
“对了,老刘,能不能请看守所的负责人吃顿便饭,也好了解一下乔乔在里面的具体情况,如果方便的话,又不违法原则话,也许我们可以去看守所看望一下乔乔。”
刘大强觉得沈非这句话说的在理,就频频点头:“我来安排。”
沈非的点子终于变成了现实。看守所的谌所长和朱政委婉言谢绝了刘大强的宴请,还真的就安排了让吕乔与他们见面的机会。
2007年12月的最后一天,傍晚。
当吕乔穿上黄马甲被带出了看守所的大铁门,出现在看守所办公室的小会客室门口时,沈非和张君毅眼眶里在转动着热泪,而刘大强竟然哭出了声,一口一个“乔哥”地喊了起来。
他们眼前的吕乔明显地消瘦了,脸色白里透黄,目光呆滞,没有任何表情。
谌所长和朱政委悄悄地离开会客室,在门外坐下。
小桌子上摆着几样菜,没有酒,只有几瓶雪碧。
沈非拉起吕乔的手,被吕乔轻轻地推开了。
刘大强冲上前扳住吕乔的肩头,口里喊道:“乔哥啊,乔哥,你别吓我呀!”摇晃了吕乔半天,吕乔也把刘大强的手掰开了。
张君毅的眼圈红了,有沈非在,他没有去拉吕乔,只是将一把椅子放在了吕乔身旁:“来,坐下吧。”
吕乔似乎没有反应。
也许三个男人都在自己的脑海里掠过吕乔以往的笑容、以往的娇媚,以往的精明和能干,甚至沈非和张君毅还回忆起吕乔的舞蹈和歌喉……。可是眼前的吕乔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她没有笑容,没有任何惊喜,更没有情人相见的脉脉柔情。
这次由两位看守所所长顶着风险安排的会见,究竟怎样收场?这顿便饭还能不能带着悲伤下咽,谁都不知道。
吕乔就那样站着,两手插在马甲口袋里,眼睛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张君毅终于忍不住,强按着吕乔坐在了椅子上:“我不允许你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们!你可以骂我们,可以打我们,就是不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们!”
吕乔坐下了,把眼睛微微闭上,沈非看见那微闭上的眼睛旁跳动的长睫毛,他知道吕乔的心里是不平静的。
半晌,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沈非盛了半碗饭,夹了一些菜,递给吕乔:“吃点饭吧。今天是除夕,你?(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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