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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到这个城里乞丐聚集的地方,一人一两银子,将国师位显三公九卿,贵过皇亲王公的消息散布出去。”
纨素圆眸骤亮,“奴婢这便去安排!”
“不急。”罗缜拉住跃跃欲试的丫头,“最好能编个歌儿,使娃童能沿街传唱最好。”
第二十三章 忧君如焚10
纨素乔装去了。罗缜独自返回良宅,偌大院落里,之行正一人徘徊。
“大嫂!”
“嗯?”观他神色,罗缜淡声问,“又出什么事了?”
“是范颖。”之行面色沉凝,“……她受伤了。”
罗缜一惊,“何时的事?她在何处?”
“她刚刚回来,是重伤,现在水蝶居。我喂她吃了护心丸,但怕是……”
罗缜不及再听,疾步赶至水蝶居。
“范颖!”范颖血染雪衣,仰卧榻上,旁边唯一留在良宅的丫头娉儿正持布布擦抹其面。范大美人那一脸惊世的绝色,已成惨淡灰白。“范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去救之心了?”
“……恩公娘子……”范颖力启美眸,嚅掀惨白双唇,“……我明白何谓千年大劫了……”
罗缜不忍见如斯美人,脸上浮现鬼泽,“不要说话了!娉儿,去把良记最好的药全部拿来!”
娉儿呜咽着听命退去。范颖却犹掀唇道:“……原来,大劫并不止五雷轰顶……范颖命定如此……只可惜,范颖没有救出恩公……反被困妖阵所伤……”
“你果真去救相公了?”罗缜含泪叱责,“不是告诉过你,我有办法救相公脱困的吗?你明知那国师已盯上了你,怎还以身犯险?你恁样聪明,怎会犯这个傻……不如,不如你省些气力,不必硬挺着保持人形,我会想法救你……”
“……没有用了……心脉已断……恃着体内灵珠,我才能逃回这里…… ”
觉察到自己指下的脉搏弱不可察,罗缜惶惧交加,“……怎么可能没有用?我定然会设法救你的……对,去恶道长!你快成狐形,我带你到城外无仙观,去恶道长定然能救你!”
第二十四章 化君厄难1
“贫道救不了她。那困妖阵专为她所设,已震断她全身经脉,心脉尽断,纵是大罗神仙,也难挽她一命了……”
不,不!
去恶道长如斯断言道。罗缜脚步虚浮,抚着怀内那柔软雪白的狐毛,虚步辞出观门。她不相信,如此美丽如此绝色的生物,合该是天地造物的神奇,怎能就轻易殁了?
“良夫人。”去恶追出,递给她一个白玉小瓶,“这瓶内的丹药,一日辰、未、酉各食三粒,可护她十日。十日后,她只能自求多福。”
罗缜一手紧紧握住,“既然可以保她一些时日,道长何不多给一些?”
“这丹药贫道花了二十几年才炼成百粒,若非看这只狐兽委实有些灵气,就此死了可惜,贫道又与良之心有那渊源,或还舍不得把丹药给这只东西服了呢。”
罗缜泪断成珠,浸进雪狐雪色毛发,“道长乃世外高人,当真无法救她?”
“良少夫人对一只兽竟也能如此慈悲,委实难得。”去恶颔首赞许,“贫道说过,良少夫人能救良公子。若你想救这只狐兽,也定然能。”
“我?”罗缜颦眉,“道长为何不明示罗缜,到底该如何做?”
去恶豁达一笑,“红尘外人,本就不该过多干涉红尘中事。贫道坚信,只要良少夫人意志坚定,慧至心灵,一切定能化险为夷。”
意志坚定,慧至心灵?如何个意志坚定?怎样才能慧至心灵?
第二十四章 化君厄难2
“缜姐姐,由我来做那个人罢。”罗缜抱着雪狐才回府门,玉韶公主便如风而至,迎头抛来的,便是这话。
罗缜因情绪正处悲伤中,一时未能完全领会,“那个人?哪个人?”
“拿我的安危要挟王爷,让他救出良公子。”
“……韶儿?”罗缜愕住。不否认,她的确想过让九王爷与国师抗衡,但从未想过利用情同姐妹的玉韶。九王爷对韶儿热烈且专注,由此可见其乃性情中人。六王爷是他的一母兄弟,如果以六王爷性命要挟,其但有实力达成,必定不会旁观。
“只是,缜姐姐不能太生硬哦,以王爷的脾气,最讨厌旁人要挟……嘻,我相信缜姐姐一定会拿捏适度啦……”
这个公主啊。“韶儿,不一定是你,这事既皆由六王爷起,就由他来担承……”
“缜姐姐,用我,一定要用我!”玉韶音声清脆且迫切,“这不止是帮你,也是帮我。”公主美眸内,浮出隐隐泪光,“自见你对良公子如此用情之深,韶儿便时常想自己的情事。作为两国联姻,政治上的婚姻,我能嫁得王爷这个才貌兼备、文武双全的丈夫,合该感到庆幸。新婚过后没有多久,韶儿……”羞垂螓首,“爱上了王爷。于是,韶儿想知道,王爷爱不爱我?”
罗缜分出一手握住她,“九王爷他爱你。”
“韶儿感觉得出。但他能不能像缜姐姐对良公子一般毫无保留?”玉韶粉靥薄红,嘟起唇儿,“缜姐姐莫说韶儿贪心。母妃走的时候,韶儿伤心极了,父皇也伤心极了,但一年之后,他便另有了爱妃,永远伤心的便只剩下了韶儿。我只是想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个人可以爱韶儿爱得不可替代?”
“韶儿……”
“缜姐姐你放心,韶儿可向你保证,只要王爷想,他定然可以制得住国师。前时,国师拒他探望良公子,他便轻易放弃了,是因他那个人最懒在小事上与人计较……哦,我是说,良公子的事对他是小事,他那人就是如此气人……我因他没有倾尽全力,还曾怨他来着。”玉韶抱住罗缜,娇软蹭磨,“缜姐姐你答应我啦。如果我不能使他发威,你再找六王爷……”
罗缜泪中带笑,“没有人像你,还会求着助人的,你呀……”玉韶公主,当局者迷呢,以九王爷目凝她时的宠溺专注,为她做的,绝对不止这些。
“缜姐姐答应了是不是?”玉韶欣然一跃,又向前一抱,“太好啦……啊,这是……”
“狐狸。”服过去恶老道的丹药,范颖胸口悸跳的节奏显然平稳了少许,但如何救她,仍是无解,“一只受了伤的狐狸。”
“狐狸?是姐姐养的吗?”玉韶拿指轻触雪狐鼻尖,“天,她好漂亮,怎会受伤?”
“被人打伤。”罗缜瞥见厅外与之行并肩而来的某人,“我正在设法救她。”
“宫里有专门治兽的兽医,我帮缜姐姐请来?”
“宫里的兽医怕是救不了她。她被人伤及心脉,需要非常之法才有获救希望。”
“是吗?好可怜的小东西,这般漂亮……”
“她被伤了?!”杭念雁蓦地冲来,盯着罗缜怀内的雪色狐狸,脸色顿时煞白得可与雪狐的毛色媲美,“她原形都显了!她受了什么样的伤害?谁伤她至此?”
罗缜冷噱:“谁想伤她,谁会伤她,六王爷最该清楚不过。”
“……国师?”杭念雁双目大睁,“你还是让她去了对不对?你还是指使她去换你丈夫了是不是?你这个奸商刁妇,你……”
玉韶公主美颜一沉,“六王兄,本公主在此,你对本公主的朋友说话是不是有些分寸?”
“九弟媳,此间不关你事!”
“本公主的确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良少夫人是本公主的朋友,你若想给本公主留三分薄面,便不该出言无状!”
杭念雁几近歇斯底里,“本王说了,此地没有你的事,给本王闪开!”
“六王爷如此盛气凌人,本公主如何敢闪?”
“韶儿,你莫……”
“公主……”
“闪开——”
罗缜和公主的贴身侍女融绘均想劝下公主,须知人处盛怒,最恨有人针锋相对,尤其六王爷此时正值急怒攻心,怕是更不容人挡在眼前。但罗缜怀内有重伤的雪狐,融绘又站得离主子稍远,六王爷扬臂时,也只有他背后的之行来得及施救,可仍迟了一步。
公主的娇小身躯在王爷的盛怒一搡之下,侧跌而出。之行出身相扶,仅来得及握住公主的一只素腕。却因此一握,公主跌势由侧式变背式,后脑正碰上良家客厅内的硬花岩地面。
“韶儿!”
“公主!”
之行手掌垫上公主后脑,摸出一掌鲜血,“六王爷,公主被您伤了。”
第二十四章 化君厄难3
天上无二日,杭夏有二主。
国君皇威严,国师佛威武。
站比三公高,寺比国相府。
出家不避俗,和尚猛如虎。
另有——
国师大,国师强,国师弟子也威武。
只遵国师命,不知国有主。
出门好气派,排场赛王储。
路人避不及,一鞭落尘土。
“这是……什么?”国君望着九皇弟呈上的纸笺,凝眉问。
杭天予眉梢微动,“传唱在万苑城街头巷尾的孩童嘴里的歌谣。”
国君勃怒拍案,“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荒腔野调!速将造谣生事者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皇兄的意思是,将万苑城里所有孩童全部入狱?”
“……孩童无知,罪在双亲!”
“抓几个呢?全城家有幼儿稚女的百姓皆下狱?何况,将孩童们的父母都抓入了监狱,他们就不唱了吗?皇兄也说,孩童们无知。”杭天予剑眉冷扬,“看了这样的歌儿,皇兄除了恼怒传唱者外,就别无它想?”
“九王弟何意?”
“臣弟还听见府内刚采买回来的下人们说,坊间多有‘国师位显三公九卿,贵过皇亲王公,直逼九五之尊’的说法在流传,要杜攸攸之口,怕是不易呢。”
“……怎会如此?”国君攒眉如峦,“国师是得道高僧,他该知分寸才是……这‘天上无二日,杭夏有二主’,如斯大逆不道的言论,是如何滋出的?来人!速传国师来见朕!”
“是,还有……”门外值守的太监进门听了口谕,领了圣命,却仍迟疑着未去。
“还不快些行事!”
“奴才这就走,奴才还有一话欲转九王爷……”
杭天予微讶,“有话对本王说?什么话?”
太监一指宫门之外,“适才,王爷府内有人传话来,说九王妃被人误伤,伤势沉重……”
“什么?!”九王爷与国君几乎异口同声。九王爷自是爱妻心切,而国君顾念的是九王妃玉夏国公主身份。
“皇兄,臣弟告退!”
“好,好,好,你快去,从御医院找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随你去!”
第二十四章 化君厄难4
“公主怎么样了?”听见之行脚步声,罗缜回首急问。一旁的六王爷亦站起身形。
之行微微摇首,“公主脑部着地,伤口虽不致命,但震荡过大,神智陷入深度昏迷,之行用了针灸及薰香之术,皆无效。之行还有一个办法,或可一试”
罗缜秀眉紧蹙,“怎会如此?”
杭念雁回叱身后奴才:“御医呢,怎还未到?”
“不必了,六王兄,小弟的妻子小弟操心就好。”杭天予人随声到,偏首命随来的几个御医,“速去为王妃诊治!”
御医奉命急入。杭天予一扫在座诸人,沉声道:“各位稍坐莫走,本王还想知道是谁误伤了本王的妻子。”而后,亦阔步踏进内室。
杭念雁面色严正,“良少夫人,本王做的事本王会认。”
罗缜淡回:“民妇需要感谢王爷没有诿责于他人吗?”
杭念雁不理会这女子语内的浓浓嘲讽,一指她怀中雪狐,“你把她交给本王,本王会请高人医治。”
“什么样的高人?”罗缜勾唇浅哂,“贵国的国师?”
杭念雁面色一窒,“你……”
“若王爷当真挂念她,还是不要与罗缜争夺,离开了我,她便必死无疑。”
“你能救她?”杭念雁目生激荡,“你当真能救她?”
“我若不能救,这世上便无人能救了。”
“你若能救她,若能救她,本王,本王愿意……”
“六王兄,听说,是你误伤了韶儿?”杭天予由内室掀步疾出,冷眉寒目,“不知小弟哪里做错了,需要拿小弟的妻子出气?”
杭念雁脸显愧意,躬身一揖,“九王弟,确是为兄过激,行为失当,误伤了九弟媳。为兄在此向九王弟致歉。”
“致歉?韶儿深度昏迷,呼吸浅弱,那些个御医轮番号遍,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六王兄有再多的歉意又如何,韶儿能即刻醒来?”
良之行恭手上前,“九王爷,为九王妃安好,还请向几位御医稍事提醒:九王妃乃后脑击地,受到震荡过大,是以以草民浅见,不宜用过于激烈的方子疗治。”
“你是……”
“草民良之行。”
“你就是良之行?”杭天予面上稍有喜色,“适才高御医提起你,说你在万苑城颇有些名气,治愈了一些疑难杂症。你既已为王妃号过脉,可有把握治愈王妃?”
“的确不易,但草民已想到了一些疗方。只是比及皇家御医,这些方子怕是走之偏陋。”
“不管什么样的方子,本王只要本王的妻子安好醒转而已。王妃得愈,本王定当重谢。”
“这方子中,需一味特殊药草,此药草极不易寻得。”
“良家为药材皇商,皇家的药房即源自良家,这并不需要本王相助罢?”
“此草名曰唤魂草,生长在群山之中,只因此味药草外形与普通野草杂草无异,有人为寻它,曾耗上几年时光未果。草民也曾多年寻找,少有成时。”
“也就是说,你一日找不到这味药草,本王的妻子便一日不会醒来?”
“……草民惭愧。不过……”之行犹豫再三,终道,“也不是全无办法。世上尚有人可一眼从满目杂草中辨识出这味药草。”
“谁?”
“家兄良之心。”
“良之心?”杭天予双目内机芒顿起,“别告诉本王,你是在趁机要挟?”
良之行迎着这王者的威慑面不更色,“草民不敢。”
罗缜上前,从容道:“九王爷,民妇的相公的确拥有与花草树木对话并获取它们帮助的异能。之行过往的救人无数,与民妇相公的这份异能不无干系。虽是上天赋予他的本事,却也因之被国师误认为妖孽羁押狱中。这等事,若非亲身体验,听来必然荒唐。九王爷若不信,不妨问问六王爷,民妇相公因何故被六王爷推到了国师面前?”
杭天予目询其兄,后者虽面有尴尬,仍点首确认。
“他当真可以寻到你所要的那味药草,而只要寻到了这味药草,本王的妻子便可药到病除?”
“唤魂草但到,草民即有九成把握救醒王妃。”
“好。”杭天予厉眸一闪,“本王不管这个良之心是人是妖,但能救本王妻子,他便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自会给他自由!只是,若到最后是你们存心欺骗,本王定会让你们后悔!”
“公主乃民妇的闺中姐妹,民妇岂能拿公主的性命开玩笑?但……”罗缜蹙眉,“我家相公被国师收押,王爷当真可以能救?”
“本王说到做到!”
第二十四章 化君厄难5
“之行,你何时与公主达成了这份默契?”
良家百草园里,因工人尽数遣散,此下已是园门高锁。独自夜宿此处的之行在园内忙过,回到前厅,赫见罗缜在座,一边拿指尖拨弄着卧在桌上那只雪狐的鼻耳,一边向他抛来一问。
良之行安之若素,“大嫂何时发觉的?”
“公主倒地时,以你的距离,完全可以救起,但你只握了她一只腕,且因那一握,使她跌势由侧转背,后脑正好着地。公主倒地不起,以你的医者品行没有率先施救,反而先对六王爷报出了公主伤势。而公主倒地之初,我尚见她眼睑浮动,经你一番诊断,却成了深度昏迷。”罗缜妙目浮上精明笑意,“我除了猜测你与公主在我回家之前已达成某种默契之外,还能作何想?”
良之行淡哂,“缎儿的聪明刁钻怕是永远及不上大嫂的理智冷静。”
“那丫头若听你这样说,你日子便难过了。”罗缜莞尔,“还有韶儿那个丫头,只怕我不应,竟率先和你达成了决定,哎……”
“公主上门,没有看见大嫂,便向之行作此建议。之行自然求之不得,差人送范颖受伤的消息至六王爷府,引六王爷上门。最初计划是之行暗以银针刺六王爷穴道,使其误伤公主。不想六王爷一见了这只雪狐即暴怒至此,不待施行安排,他已对公主出手。公主落地时,后脑距地尚有半寸,之行那掌鲜血,是挤破了早就藏在袖内的鸡血袋所致,。”
“所以……”罗缜似笑非笑,“你那株唤魂草之说,也纯属你的虚构了?”能使耿正冷肃的之行假言虚话,不易呐。
“唤魂草之说,当然是假的,因之行想到以前大哥说过的收魂草,便拿来一用了……”
收魂草哦……嗯……罗缜心兀自一动。
“大哥回来后,我们还是需上山一趟,找些药草回来,虽不能唤魂收魂,但求为公主补身养身……”
……唤魂?收魂?
贫道说过,良少夫人能救良公子,若你想救这只狐兽,也定然能……
罗缜掩口,掩住一声惊然抽息:她几乎忘了,自己的相公……
珍儿珍儿,你快看,这是之心养的,之心去城外玩时,它叫之心带它回来的。之心叫它小黄,可它不喜欢,它说它叫……咦,小黄你叫什么啊……喔,收魂草,它说它可以将人的魂收回来喔……
“之行!”罗缜蓦立。
“呃?”见清贵秀雅的大嫂突来这声乍呼,之行稍愕,“大嫂,怎么……”
“之心的小黄在哪里?”
“……呃?”
小黄说,黄花开的时候,它的叶子就能为人收魂了……
“之心的小黄开花没有?”
“……”
第二十四章 化君厄难6
“娘子!娘子!”
……相公?
“娘子,娘子,你在哪里?”
相公,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没有头发的人又去为难你了?
“娘子,娘子,你在哪里啦?之心想娘子啦……”
相公……相公?!罗缜跌跌撞撞推开门,娇小身躯便被牢牢抱起,“……之心?”
“珍儿,珍儿,珍儿,珍儿……”
当真是相公?罗缜一声呜咽吞进喉内,泪涌出眸,迷蒙凝望,“你当真回来了?”
之心一张脸儿污黑,满头发丝蓬乱,加之混杂其上的涕泪,哪还有那俊美相公的一丝模样?“……娘子,娘子,之心不见娘子痛痛,见了娘子,还是痛喔……”
罗缜捧着这张脏脸,将唇一再印上,声颤音栗:“之心,我的之心!之心,之心……”
“娘子,娘子,之心不要这样的亲啦。”
“姑爷,小姐,不管怎么亲,先洗净了再说,奴婢将水送来了!”
“之心不要水,不要洗,之心要娘子,要娘子亲啦……纨纨你走开!”
纨素翻个白眼,将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提来的一桶热水放下,“小姐,您将姑爷洗涮干净了,慢慢来亲不迟。”
之心鼓了颊,皱了眉,“纨纨你走开,你在这里,娘子不亲啦!”
好心被雷轰哦。纨素扁了扁嘴儿,“姑爷您再对奴婢不好,奴婢偏就不走了,奴婢留在这里看着,就是不让小姐亲你。”
“不要不要啦!”之心顿足又扭身,“娘子,让纨纨走啦,纨纨欺负之心!”
“臭相公,被个小丫头给欺负了!”罗缜边笑边落泪,“纨素丫头,还不下去替你家姑爷做些吃的来,想让小姐我剥你的皮吗?”
“……娘子,不要剥皮啦,剥皮很疼喔……”
纨素感激涕零,“姑爷,您真是善良……”
“打她屁股就好啦,就像打宝儿!”
“……”纨素小脸正正,屈膝一福,“奴婢告退。”
之心得意地嘻笑,“娘子,纨纨走了,再亲再亲!”
对着这一双小狗馋肉骨头的大眼,罗缜嫣然“相公,洗干净了随便你亲啦。”
“娘子,爹娘还有宝儿呢?”
“去找之心的那个爹和那个娘去了。”
“看门的朱爷爷李伯伯呢?”
“回家养老去了。”
“怜香荷香姐姐呢?”
“回家嫁人去了。”
“那……”
“臭呆子!”罗缜向他裸背上一拍,“问遍了所有人,怎不问问珍儿好不好?”
“喔,那珍儿好不好喔?”
狠捏一把他洗出了美玉色泽的耳垂,罗缜舀起一勺净水浇上他头顶,“不好!”
“珍儿不好?”之心哗地自桶内立起,挂着一身水珠抱紧娘子,“珍儿为什么不好?”
“因为珍儿想之心。”罗缜纤指描摹着他弯墨似的眉,迎视他曜玉似的眸,这唇红齿白,这俊美无俦,终于伸手可触了,“珍儿一想之心,心就痛呢。”
“可是之心没有让他们打之心,他们想打之心时,之心让风哥哥风伯伯将他们赶走了。之心很听话,之心没有让之心受伤,娘子也痛哦?”
那个六根不净的恶僧!罗缜美眸微沉,绽开如花笑靥,“珍儿看不见之心,就会痛啊。”
“那之心以后不让人带走之心!那时他们来要之心跟他们走,之心不知道去了会见不着娘子,他们好坏。他们不让之心见娘子,之心讨厌他们!”
“是,他们讨厌极了。”罗缜吻吻他洗得水红的薄唇,“相公以后不必再对他们客气……”
四片唇贴贴合合,勾勾粘粘,之心情生意动,把娇小娘子抱进浴桶,极尽缠绵。一对鸳鸯将一桶温凉的水炙出火热温度……
门扃轻响,跫音低近,纨素小心翼翼在外垂询:“姑爷,小姐,奴婢做了几个小菜,姑爷现在有工夫吃吗?”
“没有工夫啦,之心正在吃娘子……”
第二十四章 化君厄难7
最近,惊动杭夏国朝野上下的一桩事,便是六、九两位王爷与国师之间的争端。
据说,某日辰时过后,九王爷率亲王卫队,直冲进了国师设在宫内的国师苑,带走了国师关押在内的“妖犯”……
事发时,国师正在国寺为国君祈福,闻讯自是不能忍受,率弟子赶至九王府究问细由。而九王爷亦不客气,命卫队驱赶不速之“客”。其时六王爷正在九王府,便亦召来了卫队前来护驾,以至事态越发严峻,终闹至国君面前。
“国君,九王爷非但直冲进国君赐臣的国师苑内捣毁了所有器具械皿,且打伤微臣弟子无数,带走妖犯,微臣委实不知九王爷意欲何为。”
国君不免盛怒,“九王弟,你为何有如此失常行为?国师苑乃朕亲赐国师之所,其内祈福器械更是保我杭夏万年平安的宝物,你失状若此,所为何来?!”
“皇兄。”九王爷蹙眉如峦,“皇兄此话不妥。若想我杭夏万年平安,在上需靠皇兄圣明施政,在下需倚百姓爱戴奉拥。再远了说,需杭夏千军保家卫国,而绝不是依靠这些器具物什。人生来自该敬畏鬼神,但若将鬼神放在天下苍生之前,便未免愚钝了。”
“放肆!”国君沉声一喝,“九王弟言间之意是讽刺朕乃‘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中原昏君吗?”
杭天予当即俯身跪倒,仰面正肃冷峻,“臣弟从未作如是想,皇兄之圣明,杭夏之盛世太平足可一见。但臣弟不想一个国师的所谓权威,升到与皇权并驾齐驱之位。”
“……并驾齐驱?”国君一愣。
“国师身为一个化外和尚,自该普度众生,但国师住进了万丈红尘,恋栈权位,早已与佛家教诲不符。国师弟子在万苑城内较之各家亲王卫队更敢横行街上,三品大员每月奉至国寺内的奇珍异宝更是堪比皇宫珍藏。而国师出行,开罗喝道的佛家仪仗,也只有皇兄能够企及……”
“九王爷!”国师苍眉倒竖,利眸豁豁,“堂堂王爷,信口雌黄,是何道理?微臣前来护卫杭夏,乃受吾佛指派,岂是王爷所说的‘恋栈权位’?微臣出行仪仗,全赖圣上恩赐,微臣弟子皆佛门中人,亦绝不敢自比亲王卫士。至于收受奇珍异宝之说,更是子虚乌有,红尘外人要那些俗物又有何用?王爷擅闯圣上赐给微臣的苑所,带走妖犯,若杭夏国因之妖孽为祸人间,王爷能承担后果吗?”
经他一提,国君亦记起了这桩争端的最重一环,“九王弟,你为何带走妖犯?”
国师的条条反驳并未使杭天予有一丝惶色,国君发问,他亦从容就答:“此人不管是人是妖,他能救玉夏国公主,便是我杭夏国恩人。”
“他能救玉夏国公主?”国君一喜,“公主当真可平安无事?”
“良之心拥有与万物沟通的异能,他能轻易找到那味旁人费上几年工夫亦难以寻得的药草,有了那味药草,公主便可获救。国师,你扣押良之心,想要得到的,不也是这份能力吗?”
国师掀唇才欲辩斥,陪审了多时的六王爷道:“天上无二日,杭夏有二主。国君皇威严,国师佛威武……国师,你可听过这样的歌儿?”
国师震愕。
杭夏国国君丕然色变。
第二十四章 化君厄难8
“九王弟,听说国师在国师苑里布了奇异阵法,你如何闯进去的?”
一场唇枪舌剑未分胜负,国君便斥诸人退下。出了御书房,杭念雁、杭天予兄弟并行,前者急切求解。
“良少夫人给我推荐了一位道长,方破了国师所布的那个既能困妖又能困人的诡异阵法。不然,我培养的那几个,并非国师对手。”
“培养?”杭念雁讶异,“九王弟你一直想着有朝一日扳倒国师?”
杭天予冷哂,“本王只是很不高兴,原本一个杭家家寺的小沙弥,就因为比常人活的时间长些,便不知天高地厚了而已。不过,不得不说,他的确有几分斤两。那个阵法着实有些高深,如果没有去恶道长,我只好火烧国师苑了,但真若那样,又怕伤了良之心。想来,那位良少夫人竟识得去恶那等的高人,倒真不是个平常女子呢。”
良少夫人?杭念雁想到那女子的讥讽嘴脸,眉际抽搐,“那女人,最好能救范颖,不然本王……”
“范颖是谁?”
“……哦,不是谁……”
“六哥哥、九哥哥,等一等,等一等珍珠!”
“嗯?”听到这声娇唤,六王爷、九王爷不约而同止步回身。
一个桃红衣影奔跳而来,扑进他们张开的臂内,“九哥哥,是你把之心带走了是不是?你把之心还给珍珠啦!”
秋时正午,阳光充足的内院里,仅着一身月白中衣的之心躺在长椅上,向天蹬着长腿,嘴里叽呱有词:“娘子,娘子,之心要吃粥,之心要吃粥,想吃想吃很想吃!”
罗缜端着素肉粥,见这呆子的耍赖撒娇模样,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将粥放在一旁小木几上,“还不吃?”
之心张开薄红嘴儿,“娘子喂!”
“臭呆子找打了是不是?”罗缜如是嗔着,仍举匙喂他,“这粥有你御猫哥哥叼来的鱼好吃吗?”
“好吃,娘子喂的最好吃,御猫哥哥的鱼没有娘子的好吃,公主喂的也没有娘子喂的好吃喔。”
“公主?”罗缜微怔,持巾拭了他唇边粥渍,“什么公主?”
“有一次猫哥哥陪之心呆了好久,公主来找它,就见着之心啦。公主是从屋顶爬下来的喔。后来,她就总是拿好多好吃的给之心吃,但是都没有娘子喂的好吃喔。”
难怪去恶道长说这呆子福泽渊厚,就连身处困境,也有一位会爬墙的公主出手相助,焉能不厚?“吃完了粥,去为珍儿的朋友玉韶公主找一些可以延年补身的药材,好不好?之心能见着珍儿,全靠她的帮助呢。”
“玉韶公主好好喔,之心喜欢她!”
罗缜失笑,拿匙尾轻敲他光洁额头,“九王爷必然不乐意听你如此说。”
“小姐,九王爷来了,就在厅里。”
第二十四章 化君厄难9
“九王爷,此时前来,是公主的病体发生什么变故了吗?”尽管明知不可能,但罗缜猜不出除了韶儿,还有何事能劳动堂堂九王爷登门造访。
杭天予此下,心底倒有几分为难。但事关幼妹与爱妻密友,又必须跑这一趟。“良少夫人,良公子的身体调养可好?”
“王爷尽管放心,我家相公明日就可上山为玉韶公主采集药草。”
“这……本王并不是为此而来。”杭天予在说与不说中犹豫再三。
罗缜最善观人颜色,自是觉察到了九王爷的异样,秀眉一挑,“九王爷有何事吩咐?”
“……良少夫人与良公子……夫妻感情还好罢?”
“……呃?”
“是这样。”杭天予还是不习惯如此吞吐,欲一言挑明,“此次良公子被国师羁押,因祸得福……”话到半路,又觉“因祸得福”用在这里实在不妥当。
“王爷,您不妨直言。”罗缜莞尔,“我家相公究竟因为这场祸事得到了什么样的福气?”
好敏锐的良少夫人呐。“本王有一个幼妹,名唤珍珠,今年十二岁,是先皇六十岁高龄时得的爱女,先皇生前极是珍爱……”
……然后呢?罗缜目注九王爷面上为难之色,静待他下言。
“良公子在押期内,由于国师拦着,外人少难进去。珍珠的寝宫距国师苑最近,她人小体轻,在猫儿的带领下竟钻了进去,认识了良公子……”
……所以呢?罗缜心中不好的预感渐成形,“这位公主……不会是看上之心了罢?”
“良少夫人真是一语中的。”杭天予拍额,“总算不必为难本王了。”
“……也许是公主少不更事,一时心血来潮罢。”
杭天予苦笑摇首,“良少夫人……若珍珠是个正常女儿家,本王也许会如此断定,但她是……她与良公子的情形有些相同,她若要什么,国君和国后定然会满足的……”
“嗯?”又来了一个姚依依?
“小妹生下时便有几分痴症,当年父皇崩逝之前,曾再三嘱我兄弟几人定要对珍珠极尽疼爱……”
“敢问王爷,您今日前来,是来劝罗缜让出自己相公的吗?”
杭天予挑眉一笑,“如果本王作如是想,便不会在良公子为韶儿寻找药草之前造访府上。”
“可是,依罗缜看,您也无意劝珍珠公主打消主意。”
“若她是个正常孩子,本王或是训斥,或是不予理会,皆可。但她是那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本王便无法了。本王此来,是看在良少夫人乃韶儿闺中密友,加之良之心又是韶儿救命恩人的双重面上,事先知会良少夫人一声。国君与国后也许会用一些手段来成全珍珠,良少夫人要有所准备。而本王,虽不会助珍珠,却也无法助良少夫人。”
罗缜颔首,笑噙唇角,“九王爷是个真男子,难怪韶儿会那样爱王爷。”
杭天予深眸一闪,“……韶儿她说的?”
罗缜笑意莞尔,“王爷竟不知道?”
“咳。”杭天予护唇一咳,“良少夫人是韶儿的好友,国君、国后看在这一层上,也许少有顾忌。本王也会略作转圜。”
那位公主,必然不是如姚依依般的假作痴傻,加之显赫的身家背景,顶得上十个姚依依了。如此看来,良家二老还是继续留居玉夏国比较妥当。
第二十五章 惹君奇妒1
国师自是不心甘。不管是良之心的逍遥在外,还是九王爷的率先发难,无疑皆是对佛威的挑战。五十年打下的如斯局面,岂能轻易甩手放弃?
他不肯轻易放手,别人亦不肯善罢甘休。为将这位总摆着一副神圣不可欺的脸面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国师驱出朝堂,九王爷已运筹良久。平日的容忍,皆因尚未惹到自己头上,如今既然已经率先招惹,便不会再给人东山再起的机会。
各有拥趸的两方交锋,自是风生水起,云诡波谲。当街上第三首童谣传唱起时,意味着国师没落已成定势——
杭夏有双主,有僧又有俗。佛命大无边,俗听僧做主……
为君者最忌榻畔鼾声,且不管那歌谣来自何处,歌中所唱者必定会使国君心生忌讳。于是,国君以擅起争端引发朝政不安为由,收了国师宫内住苑,褫了国寺法师之位,暂至皇家家寺内任住持之位,为杭夏祈福平安。
由一国之师到一寺住持,如斯境遇,不可谓不是一落千丈。一落千丈的国师痛定思痛,蓦然厘清整桩事的起由——良家。
那些个流言,皆起于近时,而近时可能肇事者,除了九王爷,便是财力赫赫的良家。
自己与九王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除却婉拒他探望良之心一事。但这件事,并不足以激起九王爷怒气罢?而良家那个淡定从容的少夫人便不同了罢?那女子,眉蕴清奇,目纳精明,绝非庸碌人物。错只错在,当时以为一个小小女子不敢在堂堂国师前耍弄心机,竟一叶障目,轻易忽略了过去。细忖,也正是国寺那一场召见过后,流言野曲方渐渐兴起……若当真是那女子,按佛法教诲,该怎么回报那女子呢?
之心随之行上山采摘药草。返回时,除了给玉韶公主的补养之物,尚有给范颖补心复脉之用的药草。
收魂草的确神奇,除了春时,一年三季都是黄花绽放。经之心问过他的小黄姐姐,取此花花瓣煎熬成汤,便可救死人,活白骨,即使魂飞魄散亦可收复。范颖服下,三日后心跳复稳,五日后还成人形,鬼泽褪去,丽颜渐现。此下,唯剩下了休养调息而已。
“娘子,范颖为什么还在睡啊?她很累吗?”
“是啊,她为了救之心,被人打伤,委实很累了。”
“为救之心?”之心大眸起了泪意,“范颖好可怜,为了救之心,被人打伤,她好可怜。”
“她并不可怜,她是可敬。”罗缜为范颖拭面整发,“但她爱错了人,便是真的可怜。”
“爱错谁啊……”
“小姐,小姐,门外来了许多人,说是要驱赶良家妖孽!”纨素气喘吁吁,“奴婢将门关严了,但怕是他们不肯干休呢。”
第二十五章 惹君奇妒2
“小姐,怎么办?他们说的妖孽是范颖还是……”
“是之心。”罗缜微颦眉尖,思量:外面那些人,是平民。而平民的认知一旦形成,便顽不可破,除非有足以撼动他们认知的力量。如今良宅内不管谁出面解释,都必是徒劳。那么,她便不解释。
“锁好大门,任他们在外叫个痛快。”
“若他们攻门或用其它办法进宅,怎么办?”
“笨蛋,当然是打回去!”
纨素杏眸圆睁,瞪紧发声之人,“你这个粗野家伙,你叫谁笨蛋!”
“笨蛋,连叫谁笨蛋都不知道,真是个笨蛋呢。”
“臭野人,黑野人……”
罗缜托颐摇首,自从嫁了相公,自己竟不是凡人了,不然见到这突兀出现的范程,怎毫无惊诧?话说这纨素,不也如此?她们主仆啊,真长了见识呢。
“恩人娘子,我爹已经让人去挡外面那些愚民了,你不必担心。”
“你父亲也来了?”到此时,罗缜只能说见“妖”不“怪”了?(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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