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之心 第 10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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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聆拉住了想要站起来的左林,甩了甩头,像是清醒了那么一点点。她眼神里闪烁着一丝不理智的柔媚,咕哝着说:“我们的关系变化真快……半年前,你是我的学生,嗯,好学生……一个礼拜前,你是我朋友,也很好啊……现在,你是我的金主、恩客了……变化好快啊。来,让我这个被包养的人给你服务!”

    张聆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居然一下子将左林摁在了床上,她扯开了左林的腰带,从他毫无情趣的平角裤里拉出左林的分身,以口相就……

    或许是太过于惊骇,左林居然刹那间忘记了反抗。

    张聆全部的经验不过是和同寝室的女孩子一起看了几部A片而已,并不象寝室里的其他几个家伙已经有了实践经验。浓烈的男性气味和充实而粗涩的口感立刻刺激了醉得几近不省人事的她,还没来得及仰起头,她含着左林的分身就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正当左林想要拉开张聆顺便拉上自己的裤子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

    “我让厨房做了点醒酒汤……”金晓华端着盘子,而下一刻她双眼满是惊讶,飞快地拉上门。沉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对不起。”

    这下子他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左林拉开张聆,阻止了张聆将所有的呕吐物灌进自己裤子的意图,飞快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拉好裤子,连着床单将张聆和其他呕吐物一起裹了起来,提着极为巨大的一包东西拉开了门,朝着楼下浴室进发。

    这个时候,他不敢看金晓华的表情。斜着瞄了一眼,发现好像金晓华捂着嘴,捧着肚子,靠在墙壁上笑得直不起身子了。

    面子啊,这东西来得快也去得快啊。左林郁闷地想。

    左林实在不想为张聆洗澡,那样造成的后果不可想象。而他也急于把自己洗干净。幸好在他犹豫着的时候,终于笑够了的金晓华乐呵呵地跑进了浴室,接过了为张聆清洁的工作,让左林自便。

    当左林冲了10分钟的冷水澡终于脸上不再发烫身体也不再有反应之后,他才开始回想,今天到底算是发生了什么。当一个多小时后,张聆在重新清理干净的他的房间里沉沉睡去,而他自己披着一条小摊子在客厅的沙发上逐渐坠入梦中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明白了,无论他是不是明白发生了什么,明天都有更离奇的事情要发生。

    28.尴尬

    左林醒得很早。从睁开眼睛,一直到他洗脸刷牙完毕把金晓华叫起来开车送自己回俱乐部,只过去了不到10分钟。肚子还饿着,可现在填饱肚子显然不是第一要务。

    金晓华一边开着车子一边打电话让小于早点赶来,送燕映雪上学的工作今天只能偏劳小于了。金晓华知道为什么左林会有现在这种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畏之如虎的态度,除了左林刚把她叫醒的时候有点起床气外,淡淡的微笑就没下过她的脸。

    这个时间,去俱乐部太早了,饿着肚子也不太好,俱乐部今天恐怕不会有早餐提供。穿越过江隧道的时候,金晓华就提议一起找个地方吃早饭。觉得离开张聆足够远的左林立刻就同意了。

    在偌大的陆家嘴地区,只有一家KFC。通常,这家店要到8点多9点的时候才逐渐热闹起来。在周围工作的白领很习惯于在这里吃了早餐去上班。而现在,店堂里只坐着寥寥数人,其他那些熬红了双眼仇恨地撕咬着早餐地家伙似乎并不是要上班,而像是刚刚下班。金晓华很嚣张地把车子就停在了路边。开L7的人躲进KFC吃早餐,实在也算是很另类了。

    金晓华饶有兴致地看着左林的苦瓜脸。从昨天开始,左林和张聆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出高潮迭起的戏码,吸引着她的目光。她很早就知道关于张聆的这个所谓的“包养契约”,当初就是由她代表燕北斋和张聆洽商这个事情的。燕北斋为了让叶怡兰同意嫁给他,可是无所不用其极,而现在,为了戏弄左林,却又把这个早就不准备执行的契约拿出来活用了。从这个角度讲,已经要年届90的燕北斋,恶质的程度实在是有些高。而左林,则在不知不觉之间就陷入了燕北斋的圈套。

    燕北斋没什么恶意。开始的时候,张聆的确是个辅导左林功课的好人选。后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燕北斋觉得,将左林和张聆撮合在一起可能不错。左林有才华,但他的志向不在于普通人的世俗世界,可偏偏这方面的事情很重要也很繁杂。张聆有才干,但个性太强的她需要一个理解她的人给她支持。假如左林和张聆能走到一起,可以说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其实,如果燕北斋任由两人自由发展下去,大概几年之后,等张聆拼死还清了债务之后,而左林仍然是单身,那习惯于将机会握在自己手里的张聆自然会有所表示。可燕北斋不想等那么久,又存着看好戏的意思,才将“包养契约”的事情索性捅了出来。

    而现在,恐怕最好的结果,就是左林和张聆成为一对怨偶。那就意味着,今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好戏要看。想到这里,金晓华觉得,将来的日子会很值得期待。

    “晓华,昨天的事情……昨天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左林有些尴尬地说。他不知道如何把那个被看到的瞬间用合理的语言描述清楚。

    “喝醉了嘛。正常。”金晓华以一种极为了然的语气说,好像这种事情已经看了无数次一样。而这种了然,却让左林觉得更加尴尬了。

    差点将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左林脸色通红。他掩饰地咳嗽了一声,说:“张聆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你也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事情大家都不记得最好。”

    金晓华笑了笑,不置可否。她自然可以不提醒张聆,但那并不意味着张聆自己就不记得了。

    “你放心吧。等张聆冷静一下,和她好好聊聊就好了。她对你,应该是蛮有好感的。……昨天的事情我自然是可以装作没看到,也不会再提了。至于张聆自己是不是能记得起来,呵呵……就算她记得,也不会提吧。这事情谁碰上了都没脸说的。”金晓华解释说。

    大概是吧。虽然并不足以让左林不胡思乱想,但有时候相差的就是这样的一点点说法。虽然金晓华的“安慰”用这种讽刺的口气说出来有些怪异。然而,金晓华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左林皱起了眉头。

    “你不用要求我也不会说的。燕老已经把我的工资单挂给了你吧,现在我是你雇佣的人。老板的一切就当作没看见,这是保镖的原则,不要说张聆只是酒醉了……呃,冲动了一下,就算你们在我面前把一整套‘业务’都干完了我也当作没看见。”

    有些郁闷的左林在下午的训练里状态超级良好。在极限测试场里,他终于将扑救率提高到了85%,600个球中他扑出了511个。虽然15分钟的极限测试之后累得跟死狗一样,但成就感仍然冲去了烦扰了他一整天的郁闷。虽然他一力推辞,但俱乐部终于还是将助理教练的名号和一份相当丰厚的薪水加在了他的名下,他可以安排自己的训练,也要负责起几个梯队里的门将的部分训练。而他的训练方法,则让那些家伙苦不堪言。他的想法很简单,守门员的技巧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身体素质,以大运动量高强度训练让他们不断突破身体极限,将弹跳、反映、力量、横向和纵向移动速率之类的硬性指标都提上去,守门自然就轻松了,反正守门员又不用专门为比赛储备什么体力。于是,申豹队成为绝无仅有的守门员的训练强度超过所有其他队员的球队。

    下午4点,训练结束之后左林本准备晚上做点功课看点书算了,却看到金晓华已经开着车子在训练场边的便道上等着。

    “晚上还有什么事情?”左林疑惑地问。队友们对于L7已经见怪不怪,再也没了刚开始的时候打趣左林的热情,挥了挥手就算打了招呼,从左林身边邋遢着步子走向更衣室。

    “刚才我给张聆打了电话,问她晚上补课是不是继续……放心,别的我什么都没说……她说一切照旧。”金晓华以极为平淡的语调说。金晓华的平淡底下分明有看好戏的意图在。可是,左林却不好说什么。

    再次见到张聆,她已经焕然一新。换上了浅蓝色的中袖衬衫,和深蓝色的牛仔裤,清新简洁的打扮和张聆沉静理智的气质相得益彰。昨天的尴尬丝毫没有在她的脸上表现出来。

    只是,这一天的补课过程,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默一些。

    于是,当补课的内容在2个小时22分钟后结束的时候,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呵呵。”这份有些尴尬的默契还是缓解了两人之间的略显有些紧张的气氛。

    “对不起,”左林说,“我自以为做的是好事。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

    张聆眉毛一扬,说:“这种事情让人知道就不是好事了。不过……算了,我不想为了这个事情说谢谢,可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就算扯平了吧。不过,钱,我是会还给你的。”

    想到张聆整天拼死拼活地找打工的地方,左林就觉得有些不忍心。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忽然说:“我这里有一大堆证券之类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办,你能来帮我处理吗?顾明远顾大哥说了,法律上的事情他负责,但需要一个有经济金融知识的人来处理这些东西。我想……反正你也到处找地方打工,不如来帮我算了。”

    左林,你狠!张聆难以置信地瞪着左林,那眼神不是她通常观察一个人的冷静理智,也不是她偶尔抚弄小动物的温柔爱怜,不是她翻书看试卷的时而凝眸细读时而一目十行,也不是看着在臂长的极限距离地捏着的开始散发着汗酸味的衣服或者不经意撞见痛恨的人的时候那样的轻蔑和嫌恶,而是……而是一种混合着嗔怪与恼怒,调和着无奈与惊讶,羼杂着失望与调侃的极为复杂的眼神。眼眸中的光波流转,顺应着张聆的思绪而张弛。

    如果这一刻,左林哪怕是拿昨天晚上的事情出来调笑她,她大概也仅仅是嗔怪着掩饰几句,如果左林胆大到要求她成为他的女朋友,她也决不会在意自己的年龄比左林大2岁,还是左林的家庭教师,因为那真是她期待的。可是,虽然一样是非常顾念她的话,夹杂在这样的内容里,张聆只能失笑了。

    “好吧,”张聆嘴角上扬,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从现在开始,你不单是我的学生,我的朋友,我的金主、恩客,还是我的雇主。老板,你又一次重新定义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张聆似乎没有任何不满。可是,左林却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这气氛,实在是越来越诡异了。

    以礼貌中含有几分亲热的态度送走了张聆之后,左林还在想,到底哪里做错了?

    可惜,他的思考没有能持续太久就被打断了。

    “左林,燕老说想在陆家嘴那里和你碰个头,不会耽误你会俱乐部。有点麻烦的事情。”小于凑上来说。

    “好的。”左林点头道。好啊,加入又一件麻烦事,可以让生活变得更加精彩,不是吗?

    燕北斋在国际展览中心边上,靠着黄浦江,可以远眺外滩的那家景观绝佳的星巴克里等着左林。燕北斋神色凛然,的确像是发生了些什么麻烦的事情。看到左林,燕北斋眉头一松。

    “我手下有个家伙送来了些坏消息。”燕北斋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夹扔给左林。

    “怎么回事?”一边拆开文件夹,看着里面标注着日期和地点的一叠照片,左林一边向燕北斋寻求着更多的信息。

    “这是神农集团设在四川的一个农产品收购部门的经理拍的照片。他去采购当地的一些特产的时候,在酒吧里听到两个人谈一些野生动物的名字。都是国家保护动物。你知道的,现在所有的狩猎指标都在我手里,任何人敢动野生动物都是盗猎,他留上了心,自己跟踪了一天。追着那两个家伙两天之后,把这批照片快递回来。……现在,和那个经理失去了联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早上我拿到了照片,下午把照片传真给在公安部的朋友,刚才,公安部的那个朋友还有另外一个国安局的朋友打电话给我。事情比较麻烦,恐怕不是盗猎,而是走私。”

    左林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燕北斋在照片上指着一个看上去40多岁的干瘦的男性,说:“这个家伙,叫吕彝。走私和偷渡的生意很有一套。按照公安部的记录,他现在应该在台湾的监狱里。”又指着另一个30多岁的男子说:“这个叫彭还山,以前在上海野生动物园工作。辞职之后一直不知道在做什么。还有些其他人,公安部还在找专家辨认。照片里已经拍到不少器材设备之类的,盗猎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公安部的那个朋友说可能是野生动物走私,他们已经立案准备接手。不过,我的那个经理,情况可能比较危险了。你能不能……?”

    燕北斋也很为难,现在左林的问题在于他隶属于俱乐部,下一场比赛是客场没错,可他也不能找个理由就不参加训练吧。由于左林不再打客场,各种传闻已经很多,再缺席训练情况就更麻烦。而燕北斋手下的这个经理,生死未卜,也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如果没有死,要想救回来也不是很容易。

    “这位经理叫什么?”左林问道。

    “陈建宗,”燕北斋回答道,“四川地区采购经理。”

    “燕老,知道照片在什么地方拍的吗?四川太大了,至少要有个起点吧。”左林的态度也很明确了,生命是不容轻乎的,尤其是这样一个忠实的人。

    “寄出的地点是在都江堰市,”燕北斋迅速回答道,“当地应该有人比较熟悉那里的地理环境,如果你去,我会安排人配合你。”

    左林笑了。正好是个转换心情的机会。“燕老,您客气了。我这就回去打包行李,晚上有飞四川的飞机吗?”

    燕北斋不和左林多客气,立刻就让小于去联络当地的人,吩咐韩璃准备机票,自己则亲自打电话给申报俱乐部的主教练和总经理,用各种理由解释情况。

    29.利益

    在成都机场落地的时候,一辆脏兮兮的牧马人吉普车已经在跑道边上等着了。一个看起来30岁上下的男子躺在车子上,一点也不在乎机场巨大的噪音和激怒着的风。看到左林从登机梯上下来,他立刻开车迎了上来。

    “燕老让来接你,上车。”男子自说自画地接过了左林地背包,仍在后座,“我叫徐卫东。”

    “现在直接去都江堰市?”左林问。

    “对,路上还要几个小时,我先跟你说下情况。”徐卫东瞄了一眼左林,并不是太信任的样子,“不知道燕老为什么让你来,不过我会尽力配合。”

    徐卫东也不是四川本地人,但他从20岁在大一的时候第一次参加户外活动开始,主要的活动范围就在四川、云南两个省,后来从事过地图测绘,当过户外运动和登山活动的向导,当过拓展运动的教练,后来则受雇于燕北斋,从事四川省的农产品,动植物特产的调研工作。陈建宗就是在他的指点下才出发前往都江堰市附近进行农产品收购的。

    徐卫东对四川省的了解非常深,看到照片,他仔细对照了自己的一些笔记,就判断陈建宗拍摄照片的几个地点,和大致的路线。在陈建宗偏离了采购农产品的预定路线进行跟踪的两天里,他跟到了太偏僻的地方。那种山区边缘的小村落,就算出现一个两个陌生人都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不太可能逃过那些无比警觉的罪犯的视线。之后,在都江堰市寄出的快递,在快递公司没有单据存下,根据当时负责这单生意的人说,快递单子是口述的,寄出快递的人普通话很标准,外形也很普通,说不清到底是不是陈建宗本人。

    如果以救陈建宗作为优先考虑的话,那么都江堰市和陈建宗最后出现的叫映秀的地方就是关键。如果以追查那些走私贩子为优先,那都江堰市,乃至于成都这些交通比较便给的地方需要下相当大的功夫。

    “需要准备武器吗?”在左林思考着怎么着手的时候,徐卫东忽然问,“那些都是亡命徒,我知道哪里能弄到武器,虽然可能不太趁手,勉强也能用了。”

    “到了都江堰市,带我去找个运动器材商店,找个药店就行。”左林应道。

    自信是来源于实力的。徐卫东不知道左林的自信从哪里来,但左林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对于左林的能力,徐卫东作为神农集团雇的一个普通顾问,自然不会知道。但他直觉地觉得,左林的自信不是没道理的。

    都江堰市虽然不算什么大城市,但配套还是很完整的,左林轻松就在运动器材商店里买到了碳素纤维和玻璃钢的竞赛用复合弓,和相当不少装置了高锰钢箭簇和合成材料的稳定尾翼的箭矢。拆除了弓身上那些给运动员提供额外的配重,平衡和表尺的装置之后,左林觉得这张弓手感相当不错。宽大的80升背包外面两侧都有用来固定的扣索,正好将弓和箭袋固定住。通常这两边的扣索是用来携带滑雪板和登山杖的,还没什么人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将弓箭这种不怎么好用的凶器装在这上面。

    而当左林在中药店里借用了药店的器材在不到一个小时里制出了一系列包括防虫,止血,外敷和内服的伤药等等药品后,徐卫东已经对左林非常佩服了。左林在徐卫东的眼里很怪,但的确是个有才能的人。

    “徐……大哥,这些药你拿着。都江堰市我不是很熟,拜托你在这里调查。碰上了那些人跟着就好,不要动手。我去映秀。如果顺利,大概一天就能回来。”左林说。

    徐卫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一个人?……那些人,那些人……”

    左林微笑着说:“又不是一定能碰得上。就算碰上了,到底谁倒霉还不一定呢。”左林很清楚一般人无法威胁到他,就算对方有同样精通非常规力量的人在,以他一个植物系德鲁依的特点,磨也磨死对方了。而有那样能力的人,似乎也不是到处捡的到。

    看到左林已经下了决心,徐卫东并不太坚持。“这是我的pda,你会用吧?”看左林点头,徐卫东继续说道:“照片拍摄的地点我都标记出来了。Pda有gps功能,你照着坐标去就是了。映秀地方不大,地图也在pda里,实在不行,你可以随时上网用google earth……”

    这一刻,徐卫东罗嗦得像个老头子。

    以没有驾照不会开车为理由拒绝了徐卫东将吉普车留给他的意图,目送瞠目结舌的徐卫东的车子尾灯消失在大路尽头。

    在街边的小旅馆里租了个房间,预付了3天的房钱之后,左林就躲进了房间。褪去身上的衣物,收在背包里。他轻轻吟着变形咒文,又一次变成了狼。这一次,没有从骨子里透向每一丝肌肉和神经的痛苦,只是单纯地感觉到强大的力量如滚水一般流淌在身体里,从内心到外在,他现在都像是这个天地的主人。

    以狼的身体将背包缠在身上稍微有些麻烦,但并非不可能。毕竟在这头巨狼的身体里,栖息着一个强大的德鲁依的灵魂,比起一般的狼来说,知识和阅历的差距更甚于身体强度的差距。

    从窗口跃出,左林钻进了最幽暗的巷子,朝着映秀的方向跑去。

    作为一个德鲁依,显然四川这里多山多水的地理环境更适合他,可现在他同样习惯了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生活的便利,知道了物质和金钱的作用,明晓了科技产品对于德鲁依的能力的补强,开始懂得和人打交道并且不说不该说的话必要的时候说谎,渐渐正视已经逐渐习惯了的物质享受并视为生活的一部分……这些同样也是一个德鲁依的生活。

    可是,有些时候,他还是喜欢象这样在山林里忘情奔跑。

    到了距离映秀的城区只有很短距离的一个山头上,左林停了下来,俯视着这个不算大,不算繁华的地方。狼的身体有柔韧的背脊和有力的爪子,让他这一路的奔跑非常轻松,几乎没有消耗什么体力。

    他抖搂着身体,重新变回了人形。穿上了衣服,像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一样背着大背包走下了山头,走进了城镇的边缘。

    顺着pda里电子地图的指引,左林很快就找到了陈建宗按下第一次快门的地方。那是一个综合交易市场边上的处于半废弃状态的仓库。映秀这个地方处于水路边上,距离国道也不远,各种物资的交易在这里比较频繁。所谓的综合交易市场基本上就是交了管理费,什么东西都可以进来设摊卖,只要不是明显违法,管理人员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里采购各类物品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陈建宗是为了采购农产品才会在这里碰上那些人吧。

    由于已经是深夜,交易市场里只有寥寥几个大灯泡还亮着,对于偌大一片地方,这些照明有些力不从心。左林绕过了交易市场,来到了仓库。

    仓库已经人去楼空,显得有些冷清。整整3幢并列着的高大但粗糙的框架建筑里,能够正常运行的只有普通的水电管道和一个很小的冷库。仓库的大门都紧紧关着,但其中一个仓库能看到里面有灯亮着,靠近之后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清晰的人语声,似乎是几个人在打牌。

    左林没有贸然靠近,更没有升起任何想要询问的意图。他靠近了仓库后满是野草的平地中间的那颗突兀的老槐树。他将自己的双手贴在了树干上,迎合着树叶的沙沙作响,左林吟唱起一段极短的咒文。这句咒文只有两个叠合字符,却是所有植物系德鲁依都掌握着的最基本的咒文,基本到了大部分动物系的德鲁依都可以有限度地使用这个咒文,因为这个咒文象征着德鲁依最基本的能力之一——与自然沟通。

    老槐树像是在欢迎一个朋友一般抖动了下上上下下的枝桠。一束极为清灵的自然之力传入老槐树的树干,波散到了老槐树的没一片叶子,每一丝叶脉。这是对于它的回报,因为只有通过它,左林才能了解到这里周围,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

    发生过什么?所有的动物,植物或许无法了解这样的语言这样的表达,却很快明白了左林的意图。通过老槐树的枝叶颤动的声响,通过老槐树的根系,这个问题像是月光的呢喃,像是一个水滴坠入了平静得有些寂寞的湖面,一圈一圈传递了出去。

    无论传回的答案是怎么样,倾听自然的声音永远是让人平安喜乐的。左林的力量只能影响一个200多米的圆周,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点点的地方生机有限。可是,对于左林来说,这周围传来的声音已经相当庞杂了。最简单的真菌只能传回一个简单的致敬,那些鸟类、那些住在房间里或者屋檐下的有主人或者没主人的猫猫狗狗则会将自己看到听到的讲述给左林听,那些花草树木将会将自己身体记忆着的事情以细微的摇曳表达出来,它们无处不在的根系忠实记录着每一个活物从它们上方碾压过去造成的影响……声音太多太杂了,以至于空气中弥漫着很轻很轻的嗡嗡声。

    得知几天前这里落脚的一个不小的车队离开了,只有几个人留下,这里没有发生过争执,左林就明白了陈建宗不在这里。他靠近了仓库,从外面的金属梯子爬上仓库,从差不多2层楼多的地方的通风窗望了进去。仓库的中间摆着一张方桌,扯着一根长长的电线的落地灯充当照明,几个满身戾气的青年就凑在桌子上打牌。仓库角落,阴影里停着一辆货柜卡车。

    空旷的仓库本身就是极好的声音聚集的结构,让左林不必费心思就能听到那些人的交谈。

    “……老彭他们明天后天就要回来了吧。”

    “说的是。吕彝那个台巴子不错,带来这单生意足够哥几个混一年了。”

    “以前是老彭没门路,小肖又不喜欢这种生意。挣得虽然多,风险也足够大啊。被抓了就是枪毙,没说得。”

    “宰了卖和活着卖价钱差太多了,差20倍啊。风险大一点也正常。风险不大,谁会出这个价钱。”

    “……也真是奇了怪了,听介绍吕彝的老大说,吕彝不是跑台湾福建的生意的吗?也就是把人运到日本或者东南亚比较拿手,这次怎么来这里。”

    “听说吕彝是接货的老板指定的人,不然老彭联系了另外的门路准备出手的。”

    “老彭原来就有路子了?”

    “500来万,美金。接过,吕彝跑过来就把价码翻了4翻,2000万。老彭利马答应下来,得罪了原来的买家也不管了,看着是准备拿着钱上岸享福了。”

    “2000万,乖乖,那帮有钱佬还真舍得。一次生意抵得过小肖拼10年了。”

    “小肖的日子不好过了哦,毛皮什么毕竟不值钱。”

    “值不值钱又不是我们说的,再值钱,大头也不落在我们身上。太平做完这单,拿了钱回家,看看能不能置办什么其他营生再说了。再做一单这种生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命花钱。”

    “是啊是啊,那个心跳得厉害啊,再来这么一次,就该给医院去上贡了。”

    …………

    听着几个人一边打牌一边笑谑着,可能是那些人留在这里留守的。无论要运什么东西出去,无论最终目的地是哪里,恐怕他们还要经过映秀一次。不然,这些人不会冒着被怀疑被发现的危险固执地在这里留这么几个人。

    2000万美金,的确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了。出发前,左林曾浏览过现在国际野生动物走私价格的清单。一只金丝猴才20万美金,小熊猫10万,大部分的蛇类不超过5万一条,倒是蝴蝶和昆虫的价格比较高,或许是因为生存条件比较苛刻吧。2000万美金,到底能买什么呢?

    无论如何,左林决定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陈建宗,然后,他将利用这个仓库布一个杀局。仓库里的这些人,应该庆幸自己还可以多活那么一段时间。

    30.奄奄一息

    整个四川省,神农集团只有11个农业技术辅导站,5个常设的收购站,一个物资转运与人员接待处和一个保鲜包装工厂,外加一个设在成都的四川省办事处,全部雇员加起来不到200人,而像他这样能够临时做点调查工作的更是一个都没有。在和左林分开后,徐卫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络都江堰市当地的帮派。原先他就计划着跟当地帮派那里买些武器,现在,对武器的需要不及对情报的需求迫切了。

    陈建宗作为地区采购经理,手里握着每年2亿不到一点的采购额度,本来是不必到处跑的,他完全可以坐在办公室里签签字喝喝茶。可到处寻找新品种特产都成了这个同样是资深驴友的爱好。过去几年里,陈建宗手里的采购额,着实让一些颇为穷困的村落焕发了生机,让许多家庭脱贫致富。在四川,陈建宗算是小有名气的“善人”。不少混帮派的年轻子弟出自农家,对于陈建宗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陌生,和他打过交道的也有几个,而这些人,则成为了徐卫东和帮派打交道的润滑剂。没费太大口舌,在当天晚上,徐卫东就得知,过去几天,的确有一伙外来人“过境”。但他们有枪,装备很好,又依足了规矩交够了过路费,也就没有找他们麻烦的理由。当然,如果徐卫东去找他们麻烦,这些帮派也会装作没看见。

    徐卫东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买了支手枪和100发子弹防身,决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凭这个和对方拼。他要做的只是进一步收集情报而已。都江堰市的确还有那伙走私贩子留守接应的人在,这几天在陆陆续续买着各类东西屯着,却没有进一步举动了。

    徐卫东得知对方所在的是火车站附近一个叫海兴招待所的地方后,稍稍做了些准备就出发了。稍微观察了下,发现走私贩子一伙不仅仅是在海兴招待所,而是包下了整个招待所。虽然还有些单个的散客入住,但那估计是掩人耳目的。在招待所的院子里,停着两辆大型的箱形火车和一辆集装箱卡车。收购和搬运的行动没怎么看见,从对方志得意满的神色上判断,可能已经准备充分了吧。

    徐卫东不敢太靠近,但他有办法让自己能看到和听到。在招待所对面,有一幢6层高的式样很老的公方。徐卫东给了独居在6楼的一个中年男子5000块钱就将他打发上了火车出去旅游了。在房间里,徐卫东架起了望远镜和监听仪器,勉强也就可以进行观察了。说是监听一起,其实只是一个通常用来收集鸟鸣声的带一个反射罩的高指向性话筒,几乎所有的私家侦探都用这种东西,虽然噪音比较大,但凑合着也能用了。

    在这个深夜,招待所只有少数几个房间还亮着灯,监听器也无法从空无一人的院子和阳台上变出声音来,接着的耳机里只是传来不断的咝咝作响。但是,徐卫东仍然能清楚地察觉对方的谨慎。虽然是夜间,可是停在院子里的那几辆车里仍然有人轮换职守。

    徐卫东一边熬夜观察着,一边和上海方面积极在联络。当得知燕北斋身边的保镖小于和安全局,公安部的人将在几个小时后陆续到达,徐卫东也算是松了口气。

    对于野生动物的走私,国内还没有专门的部门,林业局没有这方面的侦缉能力,公安部没有精通野生动物的专家,由于还牵涉到了一个应该正在坐牢的台湾人,国安方面也要出面,最后凑出来一个由公安为主,国安为辅,林业局的野生动物专家提供意见咨询的联合侦察小组。由于燕北斋最早提供了消息,小于这个原先从公安系统退出来的家伙代表燕北斋出现在这个名单里。

    徐卫东双眼熬得通红,自从燕北斋打电话让他准备迎接左林的那个晚上开始,他一直没休息过。而后援即将到来的消息支持着他继续观察监视,反正,小于到了就会来顶班的。

    到了早晨8点多的时候,招待所里开始有了活动,跑来跑去吃早饭的,洗衣服的,吆喝着活动身体的,顶替在车里值夜的纷纷出现,监听耳机里从咝咝的噪音转换为不断有各种各样的人语声只用了十几分钟。

    从这些对话里,他一时还听不出什么来,只是依稀觉得对方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安定,但内里似乎有那么些紧张和惶恐。

    9点不到的时候,小于给徐卫东打来了电话,他们一行已经到达成都,很快就会赶到。由于先前语焉不详,直到这个时候小于才知道徐卫东和左林分头行动。小于连忙向雁北着报告。

    然而,小于的语气里更多的是惊讶而不是担心,徐卫东更纳闷了,难道这个左林,这个很牛的守门员真的很能打?

    左林不太擅长追踪,尤其是追踪几天前的踪迹对他来说实在是很难。在连续使用了几次和自然沟通的咒术也已经让他觉得有些疲劳了。的确,这种法术消耗的自然之力非常少,更大的疲劳来自于倾听这个过程。万物有灵,可动物植物毕竟没有人类的语言,没有可以进行语言组织的智力,从无数来自于本能的回应中分拣出有用的消息,很容易让人精神倦怠。

    他顺着水路一路追踪到了距离耿达桥不远的一处山中的观察所。观察所只有很简单的一幢两间房间的平房,房间的面积也不大。只有一条泥泞的小路和外面的公路相通。越野性能良好的吉普车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勉强能够开到观察所边上。

    观察所有两个人,明目张胆地将手枪别在腰后。一看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护林工什么的。左林没有着急采取行动,而是悄悄靠近了观察所,爬上一颗大树,控制着大树垂下一根柔软的枝条,像是蜘蛛一般降落在了屋顶。一个房间里,那两个在这里助手的家伙穷极无聊,不时走进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而另一个房间里,左林听到了一个极为微弱的呼吸声。

    这种频率,这种深度的呼吸只可能出现在极为虚弱的人身上。左林不再犹豫,他翻身跳进了房间,手一挥,一支匕首透过一个家伙的咽喉,钉在了墙上。几乎是同时左林抽出了插在背包上的弓,弓弦绕着另外一个家伙的脖子,他手腕一转,弓弦绞在了那家伙的脖子上。考虑到要留个活口,左林没急着发力,他轻声说:“不要动,不然这样死得很难看的。”

    那家伙立刻就不动了。左林从他背后抽出手枪,远远扔了出去。命令道:“慢慢走,把边上房间的门打开。”

    这可怜的家伙乖乖打开门之后,后脑勺上立刻挨了重重的一下,晕了过去。左林只是从电影里看到这个方法应该能致人昏迷,从来没有亲身实践过,用力稍稍有些大,可怜家伙的后脑勺上破开一个口子,不过,打晕的目标还是完成了。

    房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左林连忙推开门。在房间堆满了的杂物中间,有一个略显得有些胖的躯体躺倒在地,身上伤痕累累,看这个人的面貌,果然就是陈建宗。

    左林连忙扶起了陈建宗,从口袋里掏出原先制备的外敷伤药撒在陈建宗身上,他右手贴着陈建宗的背心,一股纯正柔和的自然之力送入了他的身体,立刻便激发起了陈建宗身体内的活力。药物含有的有效成分迅速被皮肤吸收,不到2分钟,陈建宗的呼吸就更深更绵长了。基本上陈建宗的伤势算是稳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陈建宗的身体内正靠着自然之力融合药力修补机体,不能很快叫醒他,不然,这样一个过程没结束,治疗效果就要大打折扣。而既然救回了陈建宗,其他事情都不着急。

    将可怜的仍然晕倒着的家伙绑在房间里的储物架上之后,左林就取出了小泥罐和酒精炉,在林子里稍稍走了一圈,收集了点蘑菇和几块植物根茎,稍稍清洗之后就炖在了一起。从下飞机到现在,差不多也要一整天了,他还没怎么吃东西,而现在,完成了预定任务,该休息调整一下了。

    陈建宗一直到中午才悠然醒转。他睁开眼睛,虽然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地上,但身上的绳子不见了,身边堆着的杂物也被推到房间一角,空出了足够的地方。靠近门的地方,一个年轻人捧着一个小罐子正在吃东西,那幅悠闲自得的神态几乎要让人意味他是在进行再正常不过的野餐。

    “……咳咳,”陈建宗想要直起身子,呼吸一重,立刻呛到了气管里的血丝,大声咳嗽起来。

    “你醒了啊。”年轻人并没有上来扶他,而是任由他自己靠着墙面坐了起来

    “你是……左林?”陈建宗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咦?你认识我?……”左林抬了抬头,看着陈建宗说。

    “……是你的球迷。……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怎么了?”陈建宗有气无力地说。

    左林从背包里抽出一条巧克力,扔给陈建宗,说:“燕老让我来找你。”

    陈建宗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照片收到了?那帮人抓到了没有?”

    “还没有,我急着来的,除了把你救下来,其他什么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做呢。……你既然在这里,怎么把那些照片寄出去的?”

    陈建宗呵呵笑了笑,说:“碰到了个朋友,夹着纸条塞进他口袋。以前一起爬四姑娘山的时候认识的。……我没事了,没想到燕老会让你来,你应该是很有本事的人吧?能守门守那么多轮不丢球,一定是很厉害的,你是修真的?不是?……那么,妖怪修炼成人形?也不是?……外星人?不像啊……”

    或许是获救之后太兴奋了,陈建宗开始满嘴跑马。左林皱起了眉头,说:“你好好休息,我先把你送回映秀安顿好。不要多说话了,你现在太虚弱,多节约一分体力是一分。”

    陈建宗咬了一大口巧克力,说:“来不及了,反正你是很有本事的人,你一定要阻止他们。”陈建宗的神色极为严肃,“到了这里,你该知道他们想弄什么了吧?”

    左林想了下,忽然想到这里已经差不多算是卧龙自然保护区的范围,一个物种的名字立刻跳了出来,“熊猫?这怎么可能?”

    陈建宗颓然靠在墙上,说:“不知道。我被打的时候他们里面的一个不小心说的。要不是里面有个小孩的父亲是我的老关系户,估计我现在就是尸体了。……你别管我,先去阻止他们要紧。这可是熊猫啊,别让他们?(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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