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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从此对受欺有了一种变态的期待。
很多时候,甚至是和别人说上一句话,我也会在大脑中演练好几次,而说过之后,我又会不自觉地在头脑中重现刚刚的情景,回忆我可能做错的情节。而后,这些做错的尴尬往事,就会一次次地在意识中闪回,折磨着我脆弱的神经,令我长期陷于深深的恐惧之中,深夜里常常不能入睡。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说,人的大脑意识的发育中,青少年是脑神经形成突触连接的关键时期。而人的社会意识的形成,和童年里的社会交往的最初的尝试不无密切关系。童年的特殊经历,导致了我后来成长过程中的一味的避世,长时间的躲避严重压抑了我的社会人格,再加上后来没有得到父母老师的及时矫正,这一切,都最终导致了,一个变态杀手人格的形成。
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天真的想法,这些人死了,我的饱受欺凌的童年也会随之一起埋葬;而后,我就会有,正常的完美人格了……
于是,我就从一个流泪女孩玲玲,摇身一变成了连续杀人案的主犯。
当然,这一切,都还是后话。
“上大学后,虽然仍然坚持着我的中庸策略,但是,我在成绩上,却没有丝毫的放松。我必须足够的优秀,从而能够在完成这所有的杀人计划以后,成功出国。”
于是,大学的我,就成了一个除了学习优秀外,没有其他特长的,内敛的、平凡的女孩。
而对于我来说,成绩单上的突出,已经足够。
而实际上我所修的功课,远不止成绩单上的寥寥几门。P大是一个开放的学校,从专业必修到任选,都欢迎外人去旁听。这也给了我一个良好的蹭课机会。
于是,在大学几年里,为了能不惊动旁人地远程监视,我学过计算机系的大部分实用课程;为了制定一套完美的杀人计划,我也旁听了医学部的大部分专业课;此外,为了未来的国外的发展,我还系统地学习了法语、西班牙语等二外。当然,这一切,也都是通过秘密蹭课进行的。
大学宿舍里的淡漠的人际关系,给了我的杀人计划极好的掩护。每日里我只是早出晚归地“自习”。同舍的其他女生,从来不会过问我在这自习的时间里,究竟做了什么。
大一下学期,经过长时间不懈努力,刚刚结束了无机课程的我,成功进入了无机材料国家重点实验室。
而也是同时,我找到了我的几个目标现在的所在。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草长莺飞的五月,我的一系列谋杀,正式开始。
这是上大学后的首次五一黄金周,大部分同学选择了回家,当然也包括,正在辽北职业学校学习的王月瑶。
我此前匿名登陆过她的博客。当年如瓷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如今更是出落得美丽动人。身为排球队主力的她,更是抢尽风头。博客上每星期就会上传她的玉照,点击次数上万。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千万次的点击中,有了一次死神的来访。
如此高调的人,调查起来实在不费吹灰之力。王月瑶生活较为规律,每周六上瑜伽课,周日排球队训练,平时也就是上课和逛街,她的生活,和一般大学的女生无异。但这规律的生活,也让我的杀人计划,有了一点难度。
而让我得以趁虚而入的机会,就是她一直在博客上和人讨论过的,五一回家。
此时王月瑶的家,已经搬到了千里之外的浙江。当然我不会笨到追她到家去杀人,我所特别关注的,除了她所炫耀买到的卧铺票的发车时间,就是她的博客相册里,一个很普通的静物照。
那是一个刷牙瓷杯。
但我认识它。
这个杯子是小时候王月瑶的父亲亲自给她做的,用的是瓷娃娃的釉料,上面凸起的白雪公主图案,令所有小女孩们艳羡,当然也包括凝视它良久的我。
时至今日,长大的我面对这张照片时,令我动心的,已不再是白雪公主动人的微笑,而是这瓷杯的背景。
那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宿舍的洗漱间,一排排的水龙头上面,放置杯子的位置,白色的瓷砖上,一圈圈黄色的水垢的印迹,和那杯底完美契合。
我默然微笑,这就说明,尽管进入大学才一年,她已经养成了常常把刷牙杯子放在水房同一地点的习惯。
也就在同一时刻,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开始萌生。
经过侵入学校的系统,我早已获得了他们宿舍的构造图,和学生假期的作息安排。
那个五一,我借口在实验室工作,没有回家。
但我也没有留在学校。
我去了辽宁。
第二十一章 摔碎的人
在五一黄金周的第一天中午,我到达了辽北职业学校。混进了假日学校里熙熙攘攘的学生流,找到了王月瑶所在的宿舍。
在下午的怠惰慵懒的时间里,我跟随着一个购物归来的女生,混进了宿舍楼。
路过王月瑶的宿舍,门关着,里面没有灯光。宿舍里所有人,都已经回家。
我脚下没有停顿,面不改色地走过。走廊的尽头,是我的目的地——宿舍楼水房。
那个白雪公主的瓷杯,静静地立在那里,等待着我在一个无人的时刻,把它拿走。
坐着下午的火车,我带着瓷杯回到了P大。
当晚,我去了无机材料实验室。
P大除了可以随便蹭课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实验室药品管理松散,而且实验室里没有摄像头。
指导我的研究生见到我假期能来干活很高兴,给我安排实验任务后便一个人走开,找他女朋友消遣去了。
从此,深夜的实验室,空无一人。
取出白雪公主的瓷杯,唇边带着谨慎的微笑,我带上手套和防护镜,从药品柜里取出几瓶标有骷髅图案的试剂瓶,打开精确控温定时的高温气氛炉。
夜晚实验室死白的灯光下,我的带有橡胶手套的双手,精准地操作着。
分析天平精确的称重配比,再加上适当的助熔剂,仔细研磨成一团黏黏的混合物,均匀涂到了杯子的内壁上。而后,开启并预热高温气氛炉,将这杯子小心放了进去。PID微电脑精确编程后,我安静地坐在一旁,观察着这仪器内部温度压力示数的变化。
**X-50高温箱果然性能优良,温度匀速抬高,开始缓慢反应烧结。
这种无机固体材料的反应,也是我查阅了大量文献后,最终定下来的方案。几种不同化合物经过高温固体扩散反应,生成一种无色的镉元素的复杂络合物,一点点渗透进这瓷杯的釉质中。
小瑶,你说得对,想要拥有瓷娃娃的美丽,一定要经历过这高温炉的烘烤才行。你看这炉内的高温变化着,而我现在,马上就给你象瓷娃娃一样的美丽了。
复杂的变温烧结过程结束。厚厚的隔热手套取出杯子,仔细洗净内壁残留的白色粉末,一个表面上与原来无异的毒杯,就这样产生了。白雪公主煞白的脸庞在朦胧的晨光里,对我惨笑。
第二天,我又去了趟辽宁,把杯子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而后不久,我就以兴趣为由,退出了无机材料实验室,进入了P大的生物化学研究课题组。
大二,我一边忙着调查雯雯,一边准备着出国所必备的托福考试。
而与此同时,王月瑶不知情地一直继续用着,我改造过的,那个含镉的瓷杯。
在我差不多可以进入生物化学实验室开始研究工作的时候,王月瑶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缓慢释放的溶解态镉元素,在她刷牙漱口的时刻,残留在她的口腔内壁上,并在她吃饭喝水时带下,通过消化道内粘膜,一点一点地吸收,转化为她体内的镉。这些缓慢运动着的镉,从杯子的内壁渗出,经过复杂的血液循环系统,最后约有一半不可逆地沉积在了她的全身骨骼上。外来的大量的镉逐渐取代掉她骨骼内原有的钙质。这种不可逆的取代是致命的,但她不会有任何感觉。
而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也在时刻关注着她的博客的更新。王月瑶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排球队的队长,也和同一级的一个男生坠入爱河。他们的照片每周都有上传,而她的幸福的日志,也每周都有更新。
直到一年后的七月。一直飞速增长着的博文,戛然而止。
浏览她学校的BBS,发现她出事了。
那是校际排球赛的最后一场冠军争夺赛。王月瑶作为排球队主力,自然披挂上阵。最后一轮发球后,球被对方高高挑起,高空中直线落下,砸向她的控制区域。啦啦队尖声吼叫着,所有人为她加油。这种高空坠落的球,她接过千百次,每次都能平稳地将球顶起,擦网落到对方的空地。
但这次,她却再也没能成功接好这个简单至极的高空落球。
手臂接触排球的那一刻,在排球巨大的冲击力下,王月瑶听到了耳内玻璃碎裂般的一声。
接着,是遍及全身的剧痛。
刹那之间整个人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王月瑶最后的模糊意识里,只搞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个震天动地的碎玻璃的声响,是她全身骨骼碎裂的声音!
尸检结果很快出来。死亡时间是七月份,剧烈运动导致全身粉碎性骨折。
镉元素虽然与钙类似,但是它会严重影响骨质的坚韧,最后,全身骨骼会像玻璃一样易碎。即使不进行剧烈运动,此时的她,就算一个喷嚏的震动,也会形成致命的创伤。
果然,一切如我所愿。
我满意地微笑,就像做对一道量子力学题一样的踌躇满志。这个死亡时间,与我当时的计算结果,只差两天。
小瑶,你知道么?所有美丽的瓷娃娃的最终下场,都会被摔得支离破碎。越美丽的娃娃,摔得也越加惨烈。既然你是瓷娃娃,在你最灿烂的时刻,我就顺水推舟地给了你,一个瓷娃娃般的尽善尽美的结局。
而这个时侯,根据我的计算,她那个杯中的镉元素,已经充分稀释到了痕量。凭借警方的粗放的分析设备,是分析不出来的。即使确定是那个杯子所致,偌大一个辽北职业学校,千头万绪中也断然查不出,一年前的某个时间里,宿舍楼出现的一个可疑黑影。
而一个月后,在我的设计下,我的笔记本的硬盘终于按时崩溃:磁道受损,无法恢复。在一个无人的雨夜,我手中的这个硬盘,带着它记录着的所有调查过程,以及镉中毒的所有计算资料,冒着棕色的气泡,彻底溶解在了一瓶浓硝酸之中。而事件的真相,也会随着它缓缓销蚀,最后变成一堆陈年旧物,再不见天日。防护镜后的我的双眼,眯成一个满意的冷笑。
一句话,我用一个杯子做到了,完美谋杀。
我默然。一口气讲下来,想不到几年前的事情,现在想来还是历历在目。
决明子则把车稳稳停在路边:“到了。”
我推开车门出去,猛然皱眉:“这里……不是火车站附近!”
第二十二章 第二宗罪
决明子点头:“确实不是。这是汴江市小吃一条街。你前年来汴江,这里没有来过?”
我点点头。谁让我刚上班,就接连不断地出外勤。说实话,这具有悠久历史的汴江市,倒是真的没有好好逛过。
决明子一笑:“找个地方吧,说好你请客。”
我翻了个白眼。我也就是一时兴起,自己要和这种变态玩纸飞机,结果只能愿赌服输。
我们找了一家馄饨店内坐下,要了两碗汴江特色热汤馄饨。那服务生身着长衫,店内一片古香古色的气息,真有一种老字号的风范。
这里的馄饨全是现点现做。等待包馄饨的无聊时间,只好一边欣赏店内墙壁上的字画,一边听我细说我的过去。
我的第二个暗杀目标,是小我一岁的女孩雯雯。
与小瑶不同,雯雯一直留在原来的小城,没有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后,就和一些哥哥姐姐外出打工。干了三年的服装厂倒闭,而雯雯本身属于未成年打工,没有正式合同,欠下工资一直未还。雯雯对此十分愤恨,也很无奈。决定学一门手艺养家。
于是,雯雯便辗转到了湖北的一家理发店,在那里打小工。
等我在大一的那年暑假找上她的时候,她已经在那里当了一年学徒,能够做一些洗头卷杠子等等的工作了。
大二上学期,我们上了生化课。其中的一个知识点,就是艾滋病毒。
我为此查过英文文献,见过艾滋病毒的显微电镜照片,那是一个十二面体。绿色的圆球,如童话一般完美,如蒲公英的绒球一样晶莹。
看到这美丽的病毒外壳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天使一般的存在,就是我的魔法蒲公英。
P大的生化实验室的一个重要课题,就是抗艾滋病毒药物的研制。
大二上学期,由于我的出色成绩,我终于获取了参与研究工作的权利。获得门禁卡的那一刻,我的视线没有停在面前庆祝的师兄师姐的脸上,而是回首望了一眼中心实验室。
那里面冰箱内放置的艾滋病毒,向我无声微笑。
但是,与无机材料实验室不同,生化实验室的固若金汤的管理制度,却远远超出我的预期。
寒假实验室装修,外层监视器线路改造。而此时正逢阴历二月初,也实在是天赐良机。
所以,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上帝派到人间的判官。至少到那时为止,命运都还是对我十分优待的。
经过近一个星期的潜伏调查,一个周密的杀人计划,初步成型。
于是,就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时令,我开始了我的第二轮谋杀。
二月二,龙抬头。
这也是全国各地的美发店一年中最忙的一天。这个时侯,店里无论大工小工,都会前前后后忙得不可开交。
湖北省的一个普通的小区。娜威美发店招牌下,洗头剪头的人出出入入,络绎不绝。
而这人群中,一个身着普通的女孩,手拿一瓶沙宣洗发水,沉默地等待。与其他人的热切不同,她即将排到大工服务的时候,一侧身,心甘情愿被几个男人抢了先。
终于排到了她,而此时恰好店里学习了一年的小工刚刚送走顾客。于是,顺理成章地,她走到了小工的座椅前。
小工忙了一上午,对这个女顾客的最深印象,就是一头似乎无需修剪的飘逸长发。
此外,就是洗头的时候,她坚持使用自己带来的沙宣洗发水,怕店里的会伤发。
现在的挑剔的女孩真是多,不过这种合理要求也无妨。小工一笑,不假思索地使用了这黑色瓶子内的绿色粘稠乳液。
于是,那乳液荡漾着玫瑰的清香,从她的手指缝慢慢掠过我的发梢。
洗罢,小工仔细地剪好发端,毕竟,平时这种剪发的工作很少能让她插手;而二月二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修好刘海后,还稍微熨了一下。让这乌黑的发梢,更加贴近表情冰冷的鹅蛋脸庞。
最后,机械般地收好十元钱,小工就马上转向下一位顾客,再也没有想过刚才的女孩。
女孩走出理发店,漠然的嘴角慢慢扯出一抹冷笑。
回到旅馆,刚才还对自己的发质十分在意的女孩,马上戴上橡胶手套,用最劣质的碱性肥皂和消毒液,用最烫手的热水,一遍一遍地把刚刚修好的发型揉得乱七八糟。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杀死残留的病毒。
因为,那沙宣瓶子里面,是不下千万个艾滋病病原体。
实际上,艾滋病毒在体外存活能力极差。为了把艾滋病毒培养基伪装成洗发水的基底,我寻找了多种配方,包括香精,也是仔细斟酌过的。
这一切,都为了使得在她的双手掠过我的发梢那一刻,病毒能够达到最大限度的存活。
剪发时,需要一手拉发带、另一手执剪。而大部分小工不熟练的手法,使得这时剪刀尖端极易造成虎口等部位的创伤,尤其是剪发工作密集的二月二;于是,在雯雯的手上有大大小小的多处新鲜伤口,也就理所当然了。
而对于艾滋病毒的感染,只要有一处暴露的伤口,就已经足够。
也是仔细检查过自己的头皮区域没有破损,我才下定决心用这种方法。
雯雯,你知道吗,在我再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已经把这美丽的魔法种子,种在了你的血液中,等待它们生根、发芽、开花,长处更多更多的种子,最后,你的全身,'奇+书+网'就会如白色的蒲公英一般晶莹圣洁了……
艾滋病发作需要十余天的潜伏期,而残留在理发店内其他各处的艾滋病毒,只需六个小时,就可以完全失活。它们的蛋白外壳,会成为飘洒在空气中各处的微生物的绝佳养料。
一句话,等她艾滋病发作,我已经不会残留下任何证据。
或者说,我又一次做到了,完美谋杀。
而我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由于长期的生活紊乱,雯雯一年后就艾滋病发。由于艾滋病的缘故,而受到家人和朋友的唾弃,放弃治疗的她,两月就宣告了死亡。
当时李笑雯的死甚至没有惊动警方。这个世界上,一个发廊妹的去世,就像一朵野花枯萎一样的微不足道。
“这么说来,你没有想到她会死的那么快?”若不是决明子突然的提问,我几乎忘记了身前他的存在。
我沉默着点头。或许冥冥之中,是有一双手,在操纵着人间万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这命运审判之迅速,也令作为冷血凶手的我,感到毛骨悚然。
馄饨已经做好,在有些透骨的晚风中,冒着诱人的热气,在我的眼镜上抹上一片氤氲。透着发白的镜片,面前决明子的轮廓有些模糊。
我擦净镜片后戴上,吮了一口馄饨热汤:“这馄饨味道确实不错……”想不到这小小的汴江城,居然也有如此美味。
有时候,生活的变故就是这样令人难以捉摸,就像这来自馄饨的一番惊喜。
世事无常。这是我身陷囹圄以后才悟到的。那时候,一直到李笑雯的死,我还是一直自以为是的以为,命运会一直站在我这边,直到我的第三宗谋杀。
第二十三章 谋杀突变
第三个目标,是当时的带头的孩子吴欣。
根据我长达两个月的调查,吴欣在10岁上搬离了原来的小城,户口迁到了浙江。她在那里上完了初高中,考上了天津城郊的一所名牌高校——C大的会计专业。
而和洗头妹雯雯不同,调查吴欣,几乎不需现场的潜伏观察。C大时时处处的监控系统给了我很大帮助。用我的电脑不漏声色地侵入C大的监控系统,图像识别软件对她一天的行踪进行远程监控,这样继续调查一个月后,基本掌握了吴欣现在的情况。
此时正当大三的吴欣,是C大BBS上的一个著名水车,也是一个社团的骨干。她虽然外表并不及王月瑶的鲜丽,但也是开朗大方。
大三临近暑假的那个夏天,吴欣深爱的男友发现,她同时和几个男生保持着暧昧关系,断然提出和她分手,吴欣为此哭泣了一晚。
而正在灯下吴欣疯狂地发短信的时刻,千里之外的P大的远程监视屏幕前,那被屏幕辐照中的青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煞的死神的微笑。
第二天,我总是悬而未决的托福考点终于成功刷上了。只是地点有些远,是在天津。
在同寝的女生的同情的目光里,我满是真诚的无奈:“没办法,可是只有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空位呢……”
一个月后,我在所有人的祝福里,登上了前往天津的列车。
下午到达天津。点亮屋内所有灯光,电脑里大声播放托福模考光碟后,我在门口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悄然离开了刚刚下榻的旅馆。
当我到达吴欣的学校,已是傍晚时分。C大地处城郊,这里本身就已经是地铁的最后一站。它北面不远就是污水厂,而后是大片的荒地。夜里,若不是大学宿舍里的各色灯光,这里会如墨般漆黑寂静。
吴欣今晚没有课,正在BBS上灌水。网络地址在她的宿舍。
手表指针指向了七点半,夜色刚刚降临。我的伪装地址的的电脑,在C大BBS上,定时自动发送了一条信息。
那是一封站内信。今晚8点,北门外污水厂墙下,有武强的重要信息。
为了充分调她出来,这信中还特意附带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她所深爱的武强和另一个女生在校园内接吻,时间是一星期前。
我手中有大量的监视镜头,再加上颇为自信的PS技术,想要创造这样一个画面,实在是信手拈来。
不出所料,一分钟后吴欣回了信。只有一个字,好。
而后,我在她的宿舍楼外静候。果然,这忐忑不安的吴欣,七点三十就出了宿舍。
就在她走出宿舍、确认已经注销后,我用手中的掌上电脑,秘密潜入她的账号,将这死亡信息,彻底删除。
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我在距离她约二百米的地方静静地守候着我的猎物。手中的提包里,有一双橡胶手套、一双42码的皮鞋、一个沾满乙醚的毛巾、一根长长的钢针,一根橡胶管、几张打印纸、一个安全套和一个香蕉。
我的计划,是把她骗出C大,在人迹罕至的角落,用乙醚将其彻底麻醉,转移到附近污水厂巨大的排污管道中。而后,用钢针从颈椎处插入破坏她的脊神经,令她全身无法移动;再在她的咽喉处插入长长的橡胶管,直插到胃底,让她不能发声也无法吐出;然后,用锋利的白纸边把她全身划伤,纸张揉碎在河边的淤泥里。而42码皮鞋、香蕉和安全套,是为了将这场谋杀披上一层强奸杀人的外衣。
而由于我所用的乙醚的量,她可能会在一个小时后苏醒,那时,我就可以和她当面说出我的复仇了。
我离开后,她全身的伤口的血肉的味道,会引来附近大量的老鼠。老鼠的噬咬、再加上脊神经的损伤,会使她在两小时内死亡。而老鼠,也会帮我把案发现场制造得更加复杂、更加血肉模糊。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污水厂的第一遍排水的巨大冲力,会把筋肉所剩无几的髑髅击碎,冲向长长的护城河中。
一句话,污水沟内的老鼠们,和污水厂的排水,会帮助我完美地完成清理现场的工作。
完成这一系列工作后,我会在一个适当的地点把男鞋脱下用塑料袋装好,穿着里面的37号女鞋,踏上晚班车内的地面。
半小时后,这双崭新的42码皮鞋,会永远沉在一个千里之外的棚户区前的污泥沟底。
而我伪造强奸案件时所用的安全套,会一直堵在这里的某处下水道中,永不见天日。
而此后警方的取证调查,应该会仅仅发现受害人几天后浮在河面上的碎尸,和污水管道边上的零落的四二码皮鞋的模糊印迹。
而聪明的警探们,会把这起案件,定性为强奸碎尸杀人案。
而由于吴欣之前和几个男生的情感争端,也会把这起杀人案,搅地更加扑朔迷离。
而且,在这千头万绪中,应该不会有人和天津市这个强奸杀人案、和几月前湖北一个艾滋病逝的发廊妹、以及一年前辽宁的一个慢性镉中毒身亡的排球队长,联系起来。
更不会有人会由这一系列的杀人案,想到千里之外的P大一名单纯优秀的大学女生。
在C大夜晚蚊虫乱飞的迷离灯光下,想着今晚的杀人计划,我的一直平静跳动的心,此时也开始不安地蠢蠢欲动。
谁知,此时,原来距我大概50米远的吴欣,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猛然转过身,向我走来!
我一惊,刚想走开,但我距离她太近了,现在只能站在原地。这时不可以暴露身份。如果她发现我因她的动而开始有所行动的话,那么今晚的周密计划就全部泡汤。这时的我对于吴欣来说,必须只能是路灯下阴影中一直静立的一个路人甲。
我后面是一个校内的小超市,也许,她是要到那里买些什么?
而此时,吴欣的脚步,正在慢慢地、缓缓地,一步一步,向我的方向逼近过来——
心中忐忑不安,但是表面上,藏在阴影里的我,依然平静地等待,等待着她和我擦肩而过。
但是,她的脚步,就在距离我两米之遥的地方,慢慢地,停了下来。
伸长的脖颈上,一张不可思议的面庞,那熟悉而陌生的脸上,满是惊喜的神情。
而后,她激动地、一字一字、对我清晰地说道:
“你是玲玲?董雪玲?”
第二十四章 明哲保身
我原计划要谋杀的吴欣,认出我的那一瞬间,我呆立当场,不亚于天打雷轰。
居然,相隔十五年、物是人非的今天,她,怎么还能认出,藏在灯光下阴影里的,我!
怎么办?怎么办!
脸上虽然呆滞,但心中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怎么办?这是我周密的计划里,从来没有考虑到的情景。我是认,还是不认?
由于我的全部计划,都是建立在我们不相识的基础上。若相认了,也就意味着,我必须放弃今晚的杀人计划;但是若不认的话,那么必定会引起她的疑心,那今晚的杀人行动,势必节外生枝。
那一直站在我这边的命运之神,为什么在我即将下手的时刻,给我开这样的玩笑!
我呆滞在原地几秒钟,脸上表情极为复杂。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耽搁过了正常人交流的反应时间了。
而吴欣看我一直没有反应,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欣欣啊!我们小时候一起玩来着?”
两秒钟后,我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终于展现出旧友重逢的欣然:“欣欣?你是欣欣?”
相认了。
这是我思考过后的无奈选择。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屈从于命运的:既然上天让我的计划遇到如此变故,那我虽然心有不甘,但只能顺应天意,取消今晚所有行动。
然后,吴欣和我简单地叙叙旧,并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二十分钟后,她意犹未尽地对我说,很抱歉,和别人事先约好了,一会儿还有急事,先走了。常联系。
我皮笑肉不笑地送她离开,心中了然:她一会儿不会见到任何人了。
正是由于吴欣灯光下走出的那一步,今晚捡回了一条命。
我怀着有些沮丧的心情,走出了C大。我必须马上赶回旅社。
因为第二天,还有托福考试等着我。
我想过千万次,为什么那些孩子如此讨厌我。可笑且可悲的是,这个我儿时一直以来的困惑,那导致我杀人悲剧的原因,居然在我几个月前偶尔翻动旧照片时,有了答案。
那是一张我们的合影,小孩子们天真的笑容绽放成一片灿烂的花海。此前这张合影也被我看过无数次,当时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每个人脸上,而那次,我却发现了一个我此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所有女孩子都是梳着长发;除了我,一副齐耳短发的模样。
居然,只是这头发长短的不同,就决定了我的与众不同,决定了我的孤僻人格,也决定了我一生的悲剧!
那天,坐在旧物之中,我对着天空哈哈狂笑,又痛哭失声。、
待我意识到这一切都引我走向一条不归途,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完了,我一脸释然地望着决明子,决明子则舀起一勺小菜,轻轻放在我的碗里。碗里的馄饨已经凉了,但仍残留着少许温热。
在我刚想说谢谢的时候,一直默然的决明子终于开口了,而且说了句很欠扁的话:
“你并没有那么笨嘛……怎么在局里总是表现得这么菜?”
我一口馄饨咽了下去,用筷子指着他教训道:“懂不懂啥叫藏愚守拙?你决明子大人在局里不也是一副小P孩的摸样?”
“我的身份是绝密,很少有人会愿意和一个长不大的魔鬼共事。但是你用不着……那么你装菜的目的是什么?”决明子深邃的眼神仿佛要洞穿我心底所有阴暗的角落,让我心下凛然。想不到我的过去,居然会让他如此洞悉我的现在。
我没有回答他,不语着低头吃我的馄饨。
十分钟后,我们付过账,开车前往火车站。
站前广场是二战后修建的,中央是一个高高耸起的雕塑。不知名的将军骑在马上,手执指挥刀向前远远眺望,那马头高高扬起,整个雕塑浮动着一种英气逼人的雄浑气势。而在广场周围,是饭后锻炼的市民,有交谊舞有太极拳。这汴江市民的文化生活,实在是丰富多彩。
广场的周边,是大片大片的旅行社、商场等等的建筑。而这个广场旁边的马路对面,就是前年刚刚扩建的汴江市的火车站。进站出站的人流,络绎不绝;广场的车站一侧,也停放着大量的接送车辆;车站的大喇叭也在一刻不停地宣读着乘客须知,内容无非是一些安全防盗之类。
华灯初上的夜晚,我们的轿车,停在了站前广场的东边。
“接下来怎么办?找咖啡店?”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决明子轻轻点头,嘴角翘起一条傲然的弧线。
下车后,决明子则是一直向周围缓缓环视。晚风吹动他的宽大的汗衫,勾勒出一副细长有力的身材。
此前的掌上电脑的自动地图导航已经清楚地显示,这附近的咖啡店,只有火车站对面的上岛咖啡,和200米外均鼎大厦楼下的碧木堂。
碧木堂我们刚刚去过,那里挂着一个装修的牌子,早早关了门。
所以,剩下的唯一可能的案发地点,就是上岛咖啡了。
可是,等我和决明子推开上岛咖啡店的黄边玻璃门、走进那正播放着一曲《梦中的婚礼》的咖啡店,决明子却鼻翼一张,剑眉微皱,低低对我说道:
“不对。”
“不是这里吗?”我原来满以为这样就可以找到矢车菊当面PK,谁知却是这样的结果。
决明子抬腿走进去,选了一个离我们最近的座位坐下,文件袋中抽出那份死亡曲谱的复印件,和另一张写满刚才的推理内容的文件纸。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一个人端坐着,对着文件纸沉思,同时自言自语。
“不对……cafe……1=D……7532……”
他一直默读着纸上的信息,手中的中性笔不停在纸上写写算算,仿佛身侧无人一般。倒是被他一直晾在一旁的我,一次又一次地打发走了前来询问的服务生。
最后,我终于耐不住寂寞的等待,小声地对他说:
“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活下去……”
决明子立即停下了手中飞速行进中的中性笔,抬头一问:“你说什么?”
我终于厌倦了这种无言的沉默,回答了他先前的问题:“你那时候问我为什么一直这么装菜,答案就是,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活下去。”
此时的决明子突然被我打断,一脸疑惑地示意我说下去。
“从小到大,我一直在装。我害怕别人了解真正的我而远离我,于是我总是装得和别人一样,不,很多时候装得比别人低一等,以为这样就可以被别人接纳……”
但实际上,我得到了更深的寂寞。
“在C组干活,我也是一直这么糊涂是金,不想锋芒太盛。而且,我还怕自己成绩突出以后,会接到更大的生意,这样,我就会面临更多的生命危险……我一直是这样的明哲保身,是不是很世故?”
一切的冷漠和世故,一切的避世与远离,都是源自最初的伤害。明哲保身的自私,更是一种害怕受伤的脆弱。
决明子一直冷淡沉默着,这时终于动了动冷淡得没有血色的双唇:“不是世故,是自卑。你自己一直认为你不行,装成别人也是漏洞百出。只能说是愚蠢的自卑,算不上明哲保身。照这样,你就是把全世界人民都谋杀了,也换不回一个完整的人格。”
的确,自卑。自从儿时受挫,我就一直把自己定位为一个比别人逊色的角色,仿佛只有这样,才是理所当然。想不到面前这个人,比我自己,还能洞悉这一切;他的透彻令人毛骨悚然。
心中暗暗庆幸。因为我心中了然,虽然这是实话,但这些远不是我装菜全部的理由。
不过我现在的坦诚,已经让他此时的眼中对我的信任增加了一分。
我无奈地笑笑,马上转移话题:“那曲谱,你还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决明子明显一滞,而后双手一推一拉,把曲谱旋转到我们都能清楚看到的位置,修长苍白的手指尖,指在曲谱的第二页。
那里已经用中性笔明确地突出标明了音名。
7-5-3-2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 门外有人
决明子没有直接回答,反手抽出前一页,上面流畅的字迹清楚地标明:火车站前广场。他淡然的双眼略有深意地直视我的眼眸,一语撕裂我的伪装:“你应该也已经看出来了。以后别跟我装菜。”
我认输一样地默然一笑:“我答应你。两者联系起来,这可能指的是7532次列车——”
决明子接道:“——始发地上海,今晚9点整路过汴江;而这题目鸡鸣而驾,也许指的是时间,在鸡鸣时分,也就是丑时。所以,第一,下一轮谋杀地点是今晚7532次车上,时间在凌晨1点至3点;第二,你并不笨。”
我被他逗得会然一笑。这次才发现,我们居然也能如此默契。
现在是晚上八点整。我们立刻出发到火车站售票口,买了两张今晚7532次列车的坐票。而后,为了过进站安检,我们只能把所有随身的刀具都抛弃掉。不过我相信,以决明子的身手,根本用不上那些东西。
一分钟后,两个人在候车大厅里,一面观察着周围的旅客,一面继续着我们刚才的对话。
“你相信一个人的童年,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么?”我望着进站口的人流,暗暗地问道。
决明子轻轻摇头:“那是因为你不想改变。你那时候已经是P大的学生,而且长的不丑,你有着光明的前途,实在没必要死守着过去的伤痕,让你的双手也沾上血迹。”
“如果,我就是忘不掉呢?”
“还是你不想忘却,你一直不能原谅伤害你的人。”决明子深邃的眼神望向天花板,一字一字仿佛洞穿我的过去,“我遇到过童年比你还要悲惨的人,但是他和你不一样。”
那个人,就是宛华的师妹夏鸥的儿子,陈辰。
决明子,不,那时应该是一个叫做昕明的少年,第一次见到陈辰的时候,是陈辰的苦命的母亲夏鸥死后两年。那时陈辰从少管所休假回家,而宛华把他接回了家门。
而为了迎接陈辰的到来,宛华和谢明志新婚的家里修葺一新,在昕明房间的隔壁,为他专门扩了一间。
初夏的下午下着阴潮的小雨,宛华带着一个又高又胖的男孩回了家。她对门口迎接的昕明微笑地介绍道:“小辰,这是我儿子昕明,比你大几岁,叫哥哥啊……小昕,这是陈辰,昨天跟你说过,叫他弟弟吧。”
昕明礼貌地伸出一只手,却被陈辰直接忽略掉,高胖的身影目中无人地默然走向前去,在昕明震惊的目光里,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不理会外面的昕明母子,目中无人地用脚一踢关上门。待那被摔回的门板甩着雨水,即将反弹到昕明的脸上时,昕明以魔鬼的速度迅疾一闪,才避开了那可能被甩上一身泥点的结局。
昕明质问的眼神射向母亲宛华,回答他的也只有一种无奈的目光。
一小时后,陈辰被宛华带到他的房间。而昕明,在隔壁自己的房间里,温习高中功课。
而在他专心致志地做数学题的时候,昕明感觉到了门口陌生的呼吸,他的知觉刀锋一般敏锐——
有人正在以极熟练的手法,撬开他的门!
身下转椅一瞬间突转90度,昕明手里一只钢笔马上就要破空而出,穿过门板射向对方咽喉。却在快要脱手的那一刻,被他生生抓了回来。因为那一瞬间,昕明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但昕明还是以低低的声音试探地问道:“谁?”
果不出所料,几秒钟后,门开了。门口立着一个又高又胖的身影。
是陈辰。
昕明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走错了。这是我的卧室。你应该在隔壁。”
陈辰却猥琐一笑,反手把门关上,一屁股坐在了整齐的床铺上,带着泥点的裤腿直接翘成一个很地痞的姿势,翘起的鞋尖一晃一晃指着昕明:“这是你的卧室啊……”
昕明肃然站起,涣散的眼神冷冷地笼罩着陈辰的全身:“不错,弟弟有什么事吗?”
刚才还半躺在床上的陈辰却突然跳下,伸手拉起昕明的白色衣领,突起的薄嘴唇突然向边上啐了一口,低头俯视着昕明,牙缝中挤出几字警告:“谁让你叫弟弟?我告诉你,还轮不到你喊我弟弟!”说着,他手下一甩,打算把昕明直接推到地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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