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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托付给宛华的,只是她的年仅13岁的未成年的儿子。由于家世动荡,小男孩6岁就学会了抽烟,8岁第一次进公安局,在法庭上,身心疲惫的母亲跪地央求,只为能让孩子日夜能有一个安稳的住所。
最后,那少年犯被送到了离家较近的一处少管所。
夏鸥死的时候,只有宛华在她的身侧。宛华答应她,直到孩子成年,一直不让他知晓他母亲的事情。
从此后,那孩子的花销,全部由宛华承担。
也是从那时开始,妈妈也开始了她对亚方集团的长达一年的详细调查。
我们的目标,是亚方集团的董事长,那杀妻弃子的,衣冠禽兽。
凭着从夏鸥手中得到的一手资料,我和妈妈不久便了解了这个叫做陈海斌的男人的大部分信息。而在妈妈秘密调查这个人的时候,一件从未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十六章 亚方巧遇
那时正当黄昏,公司晚饭换班的时刻。宛华身着保洁员的服装,混迹于亚方公司的各批职员之间,根据她之前获得的楼房框架结构的信息,轻松走进了五层的核心地带。
脚着一双轻便无声的软底鞋,手上戴着不会留下指纹的保洁员的橡胶手套,戴着头巾的宛华小心地用几枚镜子自然地引开监视器的视野,而后慢慢地,向那间秘书办公室挪去。
那里,有陈海斌几日的行程安排。我们必须选择何时何地,让他不留痕迹地消失。
宛华随身拿出一只改造后的听诊器,贴到了门锁上,仔细倾听门内的声音。
把耳朵贴紧门面侧耳倾听,永远只能是电影中的情节。实际上,木门隔音效果较好,这样听可能听不出什么轻音的细节;而一般的隔音的门往往忽略了门锁的设计,于是钢制的门锁却成为了从内通向外的良好的声音导体。
但是门锁面积太小,普通的耳朵难以捕捉全部声音,于是便有了这个听诊器。
这扇门内,却听不出任何动静,普通秘书办公室内的敲击键盘声、传真机振动的声音,全都没有。门内,只有一片无人的静谧。
宛华微笑。果然,下午五点三十分,秘书到楼下吃饭,这一点她已亲眼确认过;而此时这里也不该有人。
腰间拔出一串万能钥匙,双手配合着一拉,锁簧一震,门缓缓地打开了。
接着,确认周围走廊里没有人后,宛华脱下保洁服,里面是一套干净整洁的职业女装。这样,她才能混过屋内的监视器,和上晚班的人群。
之后,她水银泻地一般消失在了门口。
屋内设施繁杂而混乱,几台电脑毫无次序地放着,屏幕朝向不同方向;打印机就高高地放在了电脑的机箱上,红灯闪烁着缺纸的警告;路由器随意地夹在两个书柜之间,电话线、网线扯了一地。
宛华小心地迈过地上蛛网般的网线,走到了办公桌前。椅背小心地挡住监视器的视线;双耳连接着门锁上的传感器,倾听着门外的声音;双手在桌上各个文件夹内疯狂地寻找着可能的一丝一毫的线索。
这个时侯,她突然感觉脖颈处一凉,耳边传来一句令她毛骨悚然的低音:“小姐,你不是在这里工作的吧。”
被发现了。
宛华只能一边配合着双手慢慢举起,一边大脑中迅速寻找着逃脱的方案。
突然,电光火石的一瞬,宛华猛地转过身,举起的双臂闪电般地劈下,双手压住对方的手腕,膝上配合着向对方腹部顶去——
却被对方以一个及其巧妙的姿势躲开了。
一个金属的物体,在这场变故中,从半空中抛落,在快要砸到地板上的那一刻,却被那个人一条腿迅疾无声地接住,停在了他一只脚上。
这时宛华才看清,这个人,居然也是一身保洁服。
宛华冷眼看了看对方脚面上的订书机,低声说道:“先生也不是在这里工作的吧。”
果然,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订书机和手枪的形状感觉不同,何况还是顶在人体皮下感受器最密集的脖颈的地方。
对方咧开嘴沉默着笑笑,轻声问道:“不知小姐要在这里……”
这时,宛华的耳畔,毫无来由地,传来了轻轻地啪的一声。
宛华心中一震,没等她做出反应,就被对方猛地扑倒在办公桌后,接下来,是隔着办公桌的,一阵子弹的扫射。
这时宛华才知晓,那个啪的一声,是手枪打开保险的声音。
宛华惊恐的双眼与对方淡定的眼眸只有一厘米之遥,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轻拂在她面颊上的,对方的急促的呼吸。
面颊一热,却听到对方在耳畔低低地说道:“我先把他们引走,外面有一个阳台,旁边有空调室外机和排水管,你从那里翻到楼下,会有人接你。告诉他们我在楼上。”
宛华内心涌上一股感激之情,但是,过人的警觉却突然让她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有着深深的怀疑。
万一,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阴谋呢?
万一,这样做,会将自己推向更加复杂的争端中呢?
宛华决绝地摇摇头:“不。除非你让我相信你没有恶意。”
对方一愣,瞬间会意。从衣内口袋里抽出一个蓝色的证件递给宛华。宛华打开,里面的内容让她头晕目眩。
国安局高级特工,谢明志。
然而,宛华马上冷静下来,没有十分的把握,她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我问你,既然是国安局特工,怎么可能笨到穿橘红色的保洁服到办公区的监视器里?”
“监视系统五分钟前已经被我们切断。我只需要混进来。”
宛华心中苦笑,自己刚才十万小心地对付的监视器,原来是早已瘫痪的监视系统。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在哪里?”
“上面。”谢明志手中一指天花板上打开的通风口,又一阵枪声过后,急促地催道:“情况紧急,还有什么问题出去说好吗?”
确定对方所说无误后,宛华心怀崇敬地将证件还回,却没有离开,反而随手抄起周围一个满满的文件袋,从中抽出一张蓝色的纸片:“不。我有更好的办法。”
没等到谢明志做出反应,宛华倏地站出来,枪声霎时停止。她清楚地看到,门外一队荷枪实弹的保安。看清自己后,对方一阵疑惑的嗡嗡的低声话音。
宛华心中一喜。果然,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既然监视系统早已瘫痪,那么这些人的目标,不是后来进入的自己,而是身下的这个脸上写满惊奇的国安局的探员。所以,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准备,也许可以在这绝境中创出一条生路。
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欣喜之情,此时的宛华,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晶莹的泪水不断涌出,把她精致的淡妆冲得七零八落;娇弱的身躯战栗着,双手不熟练地举起,手中握着的,是她刚才抽出的,那一张蓝色纸片。
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呜咽的喉管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大哥……大哥……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我叫李淑芬,报名亚方的业务员……网上说我面试通过了,却一直没有给我正式通知……门口的大姐告诉我,到这里找一个姓王的小姐,结果门开着没有人,我就进来了……”
谢明志心中讶然,目光转向刚才那个文件袋,上面黑色的中性笔迹,赫然写着:
2000年第三批业务员录用通知(补发)
他欣赏地一笑,心中早已给面前这个娇弱的女子打了高分。
宛华哆哆嗦嗦地上前,颤抖的手把的蓝色的纸片交给了对方的一名男子。那录用通知早已被手中汗水浸湿,照片的彩墨也已模糊,但眉眼间依稀就是面前女子的模样。
保安显然放松了下来,宛华提着的心,也稍微有了些许的松快。
“屋里刚才只有你一个?”
宛华张着大大的泪眼,重重地点点头。
那人却没有马上命令大家离开,反而用下巴指着其中一个下手:“小李,去看一下。”
宛华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如果他被发现,那么,那边的几个保安,他应该能搞定,而自己,只要趁人不注意,抢下身后这个人的手枪……
不行,这一切,都太冒险了。
宛华有些后悔。如果只有自己,那么这种金蝉脱壳之计实在是上上策;但是后面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探员谢明志!怎么办?
在宛华拼命思考如何脱身的时候,那小李早已闻命进去,一步、一步,逼近二人藏身的办公桌。
谁知,那小李却从办公桌后,径直走了过去,一圈走回来,报告道:“确实没有人,主管。”
接着,宛华和身边的保安,全都吁了口气。
原来,谢明志早已在刚才大家吃惊的刹那,从办公桌后,溜出了窗外。
望着渐渐散去的保安群,宛华嗫嚅地说:“那我……可以拿着这个通知,回去了么?”
那主管不耐烦地像赶苍蝇一样甩了甩手,让宛华彻底放心了。
宛华拿着那张蓝色的纸片,背向散去的保安,快速逃走。
然而,宛华刚到楼梯口,却听得背后一个小保安一声惊叫:
“不好!上面通风口还开着!”
宛华心下一惊,脚底下却快步向楼下奔去,背后,一阵保安的骚动声。
虽然心中早已记下这栋大楼的楼层结构,但是自己走起来,却是另一番感觉。宛华从后面的工作人员入口进去,穿过重重叠叠的办公桌,最后撬开一个角门穿出去,走到了这里的逃生楼梯通道,飞速向楼下逃去。
她从楼层设计图纸中看到过,这个逃生通道,通向一层的大厅,如果顺利,她可以混入下班的人群逃脱。
可是,那图纸上却没有画出,她此时眼下的难题。
就在二楼的逃生通道的拐角上,层层堆满了装货箱。从地面一直顶到天花板,堵死了她逃生的路。
回头向上,却听见愈加临近也渐渐清晰的,保安的脚步声。
此时,走投无路的宛华,只能再次赌一次了。她敏捷地爬上货箱堆,找到了一个靠里的角落,一个半开的纸箱,开口正好能容一个人的宽度。宛华只身钻了进去,反手将纸箱合上,眼睛隔着纸箱的裂缝望着外面;另一只手在身旁摸索着现在她所在的空间。
纸箱里面,大部分都是软软的泡沫碎块,可能里面原来装过一些易碎品。再向里面摸去,触手处,是一个湿软的球状物体。
宛华心里一惊,嘴上差点叫出来——
她手中摸到的,是一张人脸。
第十七章 箱里的人
一只强有力的手抓过她的手腕,在她软软的手心上飞速写下:
我是谢明志。
宛华刚刚想舒一口气,保安却已经到达了眼前。
“人呢?”那安保主管显然一种质问的语气。
“刚才应该是……”那被问到的保安被问得哑口无言,像小孩子一样转了个圈,一只手指胡乱地指向各个方向。
“可能是从上面的出口跑了。那边的通风口还开着。”
那主管无声地皱了皱眉,一丝深彻的眼神望向周围。扫过藏身的纸箱时,宛华霎时背后一阵冷汗。
“会不会……”刚才的那个小李走向前,下巴指向这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装箱。宛华突然觉得,没有这个人世界可能会好些。
“有可能。一个一个给我查。”
放下命令后,外面的各个保安开始一个一个箱子打开搜查。查过的箱子,整齐堆放在身后。
宛华焦急地望了身后的谢明志一眼,手指疯狂地在他的手心写下:怎么办?
回答她的只有对方粗重的呼吸。
宛华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箱子逐个减少,视野渐渐开阔,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就在那保安快要搬向二人藏身的纸箱时,宛华有一种破壁而出的冲动。
却让身后的一只有力的手及时压住。
“哎呦,王主管,您这是干嘛呀?”一个有些发腻的声音却突然在这空旷的逃生通道里面响了起来,“杨助理让我过来清清这的箱子,上面抽查说了,这是逃生通道,不能安放杂物。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看到王主管呢,真是碰巧啊。”
“让老杨先等会儿,我们在找人。”
“找人?呵呵,王主管知道不知道有现在多少人在找你呢?监视器突然坏了好几个,据说秘书室也被枪子打烂了,五楼那早就乱成一团,该安保管的地方找不到王主管,反而让所有警力圈在这个犄角帮我收拾箱子,王主管如此厚爱,我们这搞清洁回收的,可实在承担不起啊!”
“你……”那王主管脸色发青,刚想发火,却见到对方从腰间拔出一个手机,向里面朗声说道:
“是。是。王主管和十一个保安都在这里。哎?您别发火,我这就让他们过去,嗯,您放心,一定全部过去……”
王主管大声骂了一句,手中重拳打向边上的一只木箱,那箱子瞬间被击得粉碎。
待一行人带着不满的重重的足音上楼后,那人才走近。宛华看得清楚,那是一个身着保洁服装的大妈。
大妈却没有收拾堆在四周的空箱,反而直接找到了两个人的藏身之所,一只苍老的茶色眼眸,突然出现在了箱子的裂缝中,和宛华的眼睛对视。
宛华一惊,却还是被后面的谢明志制住了。
几秒钟后大妈直起身,把箱子往肩上一扛,噔噔几下上楼,宛华心中暗叹这老女人的臂力。而后,大妈把他们的箱子堆到了一摞类似的箱子中间。宛华的视野,彻底黑暗了。
而后,宛华感觉到了脚下的震动,那应该是搬运的轮车挪动的声音。然后是电梯的升降、搬运车的挪运,与汽车的启动。
五分钟后,箱子终于停在了静寂中。纸箱的上盖被人打开了,宛华的视线重新变亮。
那是刚才搬箱子的大妈,手中握着一柄银色手枪指着宛华,口中命令道:“你,站出来。”
宛华压迫得有些木然的双腿颤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她的身后,谢明志却一脸平静:“杨桦大姐,这次我欠你的。她就由我来处理吧。”
大妈一笑收回手枪,熟悉地拍拍谢明志的肩头,缓步走开了。
直到此时,宛华才发现,她的手,一直紧紧握着谢明志的手心,未曾松开。
我满嘴的爆米花刚刚咽下,就等不及地问道:“等等,那个谢明志,岂不是——”
“就是现在的局长。我的继父。”
“那局长岂不是那时候就知道了你……”
“不是,妈妈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他那时候只知道妈妈是事务所的律师,她只身进入亚方调查是为了寻找证据,用法律给夏鸥一个说法;这些都有事实为证。”
但是从这次开始,我们也知道了,由于涉嫌贩毒军火等等罪名,警方也在对亚方公司进行着秘密调查。这时的阻力,也有一部分来自于警方。因为,我们是见不得光的,地狱的影子。
也是从这次开始,爱情,却在宛华和谢明志的身上,悄然降临。
决明子停了停,明澈的双眼有些沧桑地望着阴暗的天空。
不知不觉,手中的梅子红茶,早已见底了。红色的吸管有些不甘地搅动着里面的几粒酸梅,我隔着透明的塑料杯望着他,眼前这个人,有一种真实的虚幻。
“歇够了,该干活了。”决明子倏地站起,抖抖裤子上的灰尘,“安放狙击枪的地点还没有定下来,还有我们的具体路线。离开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我也站起身,把剩下的两粒梅子放入口中。决明子的掌上电脑放在花坛上,等待开机运行。对于大型人群的追击任务,要用数学模型模拟出庆祝活动中人群的走向,而后,准确地计算出我们的最佳路线,和适当的狙击地点。
运行这种模型计算,所耗内存不亚于一个大型游戏。我瞟了身边的决明子一眼。估计C组也就只有他,能有这么变态的计算机。这电脑外观与正常的小型笔记本无异,但高角度的液晶屏幕、机身闪烁着的高强度工程塑料,和防水防磨氮化硅涂层的键盘,都泄露出军用型号的计算机的短小精悍。
尤其是它的键盘上的字母,上面还凸出刻着几点几横的盲文,可以在黑屏不开机的条件下,或者是某些暗不见光的场合,运行某种应急程序。
直到开机运行,我还是一直呆呆地盯着这难得一见的键盘。决明子轻轻地推推我,脸上带有无奈的笑:“看够了吗?”
“不。”我突然一把抢过这及其牛B的电脑,发疯地翻起身边的堆积如山的资料,闪电般抽出一张几个小时前刚刚用过的纸。那纸张被决明子写满了数学算符,我的双眼,紧紧盯着这纸张最上面的一行。
那是来自矢车菊的死亡短信的内容。预告下一次杀人的代码。
45-58-210-27-27-申
我没有运行数学模型,反而创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TXT文件。
而后,在决明子诧异的眼神里,我在这个文件里,敲进了一行字符。
¥——%*——@!!——@*——@*——申
第十八章 死亡电台
决明子瞪着我的眼神让我背后发毛,但我还是不肯这么轻易把电脑还给他。
双眼紧盯着这个键盘,试图寻找一丝一毫的线索。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似乎现在的我,离答案,只有一步之遥。
但那一步之遥的答案,究竟在何方?
我继续疯狂地敲击着,电脑上又出现了几行字符:
Ru-ti-wqq-wi-wi-申
Fj-gk-saa-sk-sk-申
Vm-x;-xzz-x;-x;-申
我用力晃晃脑袋,看来键盘位置的单纯对应是不太合理的。1-9几个数字下面斜斜地对着的几个字母,也貌似没有什么特定含义。
为什么,每个数字的开头,只有2、4、5?
我努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决明子看着我奇怪的没有什么下文的举动,已经等不及要把电脑收回了。
但我打下了他的手,两只眼球紧紧注视着这个键盘,再次抬起手,慢慢敲击起来,对身边的决明子一字一字清楚地说:
“你看开头的2、4、5,这键盘上共有6行按键,而最常用到的是2、3、4、5行。
若这几个数字给出的是键盘上的横纵坐标,那么2、4、5应该是行数,而后面的数字,应该就是这一行的第几个键;因此,这个密码应该就是——”
#奇#随着我手中的声声敲击,电脑荧屏上显示出了一行令我们目瞪口呆的信息。
#书#F_M_9_6_6-申
#网#FM966?
“收音机波段?”
决明子修长的双手马上在电脑上敲击数下,开始搜索FM966的电台。
那是汴江市音乐频道。正插播一段类风湿治疗的广告。
心中一阵狂喜过后,我和决明子对视:“那么申是什么意思?”
“如果FM966是地点,那么申所指不是上海,而是时间。”
“申时?”
“下午三点到五点?”
“天啊!”我盯着我的手表大声叫道,“现在已经四点二十分了!”
收音机里,广告过后,继续着原来的节目。温柔的女声从扬声器中传出,听来有一种莫名的恐怖。
“这里是下午的钢琴重现,欢迎回来。我们今天请到了钢琴演奏家肖冰老师,肖老师即将开设暑期少儿钢琴课,报名热线电话……”
我和决明子对视一眼,这个FM966里,矢车菊究竟又要杀谁呢?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立刻出发,赶往汴江市广播电台。
我苦笑,身处堵车高峰的闹市,此时最快速便捷的交通手段,竟然还是挤地铁。
在地铁的人流中,决明子抛给我一个手机:“快,拨刚才广告上的电话,告诉他们,立即停止。”
我接过手机,一只手迅速拨号。眼角余光中,看见决明子也在迅速发着信息。
刚想问他,我的电话就通了,里面是一个十分友好的女音:“您好,这里是肖冰老师的钢琴课报名热线……”
我立刻打断:“让直播马上停下来!所有人原地别动,等国安局过去!”不顾地铁里身边拥挤的平民,我对着手机大声嚷道。
对方哑了一下:“小姐,你……”
“听到没有?马上停下!会有谋杀!”
电话里,只听得那个女接线员大骂的一声“变态”,就是挂线后的忙音。
周围人霎时一片静默地看着我,我对电话吼出的“谋杀”二字,在嘈杂的车厢内,异常清晰地回响。
而后,我只好向周围人再次展示了我的人畜无害的友好傻笑。
可能是现在的无聊的人实在太多,结果大批的骚扰电话骚扰短信混淆了人们的视听,导致真正的警告也置若罔闻了。我真的有一种把手机摔在地上的冲动。
收音机的节目继续播出。由观众点歌,而钢琴师现场演奏。这些热线观众所点的曲目,实在是五花八门,从梁祝到泰坦尼克号,还有周杰伦的菊花台,还有人点了个卡门序曲。
我和决明子一人一个蓝牙耳机,侧耳倾听着;究竟是哪一个,才是那最终的答案,那无法阻止的,不知何时奏响的,死亡乐章!
从地铁出来,一辆无人驾驶的小型黑色轿车,早已在出口等候。这时我才明白他开始时手机短信在干什么。
指纹验过车门自动打开,决明子直接开门坐在驾驶位,我坐到了副驾驶。
伸手把闪烁的红灯放上车顶后,决明子一脚油门,轿车瞬间飞驶出去,如离弦之剑一般飞速穿行于大街小巷,黑色的车影过后,平地一阵狂风。
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让我有些发晕。我从来没有这么飙过车,五脏六腑都跟着他这一路加速度的变化而沸腾。斜眼望向他的速度表,天啊,这小子居然在这限速40的市内公路,|奇*_*书^_^网|跑到了190km/h。
车窗外路边一片不停的尖叫中,车载电台里那FM966的节目正在播出。
“感谢刚才的小步舞曲。接下来,有一位十分特别的观众,坚持谱子送到我们的直播现场,想听听肖冰老师弹奏自己写的音乐……”
路口已在眼前,居然又是一个红灯十字路口!
决明子却只是稍微减了减速,冲了过去。
如俯冲接近地面、又再次冲向高空的雨燕,车身灵活地一转擦着车流的边缘绕了过去,窗外一片轮胎纷纷抱死后磨擦地面的尖音。
“……肖冰老师会不会没有准备现场弹奏?让我们拭目以待!……”
此时已经闯过了5个红灯,远远地车主的埋怨的骂声甩在身后。
居然我们前进的方向又是堵车!
而收音机内女主持的声音显然有些激动。
“……无准备的弹琴,实在是对功力的最大挑战!肖冰老师勇敢地接受了挑战!我们的节目,也因此走向高潮!……”
这时终于显现了小型车的优势,在完美地走过了五十米的缝隙以后,轿车向左猛地一拐,一阵狂风中平地跃起,优雅地飞过中央的护栏,一秒后,砰的一声,四轮落地。
我没有系安全带,这时只感觉像筒里的骰子,在车厢里上下翻滚,被甩的七荤八素,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面朝上了。待我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发现在决明子死神般冷静的驾驶操控下,我们正在另半边路上,且以180km/h的速度,在逆行!
“……听众朋友们,这里是下午的钢琴重现,肖冰老师马上就要为您当场视奏,请侧耳倾听!我们的热线电话……”
耳畔呼的一声由高到低的轰鸣,又一辆不同型号的车和我们近距离插身而过。
前方,是最后一个路口,刚刚由绿转红。两边的车辆,如同舞台的幕布,缓缓启动,在我们的面前开始慢慢合成一片川流不息的障碍。
——这时,车载收音机和我手机的调频信号里,同时响起了一阵钢琴音乐——
决明子在那幕布即将对接的一霎那,飞车从中央穿了出去。
后方的车流由于刹车躲避我们,造成了连续的追尾。
——收音机里那钢琴曲实在是诡异之极,听不出任何的悦耳的音符,大部分还是小二度等等极不和谐的音阶组合,仿佛故意刁难指法的拙劣的练习曲一般。
我张大了眼睛。这,还算音乐吗?——
我们的轿车一个完美的漂移甩尾,终于停在了汴江市广播电台的大门口。
——而正当此时,刚才的流畅的钢琴曲,戛然而止!
蓝牙耳机里,一阵刺破耳膜的,女人的尖叫。
我一惊。难道,我们又一次被那矢车菊,抢先了?
第十九章 杀人曲谱
我和决明子几步跑上楼,直奔直播间。
直播间内一片混乱,刚才镇定地播送着的女主持,此时在一旁的椅子上哭泣,而一群人围着屋内的一架钢琴,吵吵嚷嚷。
决明子抽出证件高举到所有人都能看清的位置,朗声说道:
“大家退后,国安局!”
决明子的声音,清澈而响亮。每个字、每个话音,都携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迫于这强势的气场,所有人霎时肃静,不约而同地,给我们让开了一条路。
而里面的形势,让身为C组特工的我,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一个中年男人背靠着我们扑倒在钢琴上,走近才发现,这男人脸色发紫,鼻子红肿,已停止了呼吸。
而通过身边的人的七嘴八舌的解释,我们迅速明白了事件的始末。
这个死去的男人,就是下午的嘉宾肖冰先生,一直患有严重的心脏病;而就在弹奏曲子的时候,突然病发身亡。
而我和决明子却不这么想,如果正常病发的话,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决明子熟练地带上检验手套,拿起那谱架上静置的打印的曲谱。曲子的名字叫做鸡鸣而驾,纸张闪烁着呈奇怪的黄色。他皱皱眉,递给我一张。
我接过,拿起便携式分析仪,进行远程快速电磁波谱扫描。
而分析结果令我们大吃一惊。
是A药物。虽然它常常用于消毒等等场所,正常人很少见过敏反应;但是,它对于血压的强烈作用,却使之对心脏病患者具有致命的后果,无论是口服还是注射。因此,这种药物十年前已经禁用,但是不知为何却出现在了这曲谱的纸张上。
而由于这肖冰常年心脏病,而翻曲谱的时候又有用舌尖沾湿指尖的习惯,在他接下谱子的时候手指已经沾毒,所以,在舔指尖的一刹那,他已经口服了致命的药物。
在他演奏时,丧钟已经敲响,而这矢车菊等待的,正是他翻阅的时刻。
因此,可以认定的是,这是谋杀。
决明子拿着纸张对周围的人质问道:“刚才送谱子的人呢?”
而人们面面相觑:“那个穿灰色外套的孩子,刚才还在这里……”
我条件反射地向窗外望去,远方街道的拐角处,一个穿着深灰外套的背影,正在狂奔。
“在外面——”
我刚刚叫出声,一阵开窗后的强烈对流风把窗帘全掀到了我的脸上,我飞速扯下这突如其来的面罩后,却发现身边的决明子早已消失,瞬移一般地出现在了楼下少年的身上,钢钳一样死死扣住了那惊诧得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惊呆了。
就算曾经被人称作变态杀手的我,此时也不禁感叹一句,这个人太变态了。
一分钟后,淡定如初的决明子和吓得脸色发白的孩子,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那少年则一直期期艾艾地解释着,费了好久才弄清楚,原来,真正的主谋不是他,他只是一个收了一个大叔的钱,帮人送谱子的。此外,那大叔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而让人无可奈何的是,关于那个大叔的相貌特征,这孩子只记得,那人的脚很大。
到此,再一次没有任何头绪了。
急救车赶到,几下电击过后,医生的放弃彻底宣告了这个心脏病人的死亡。
我和决明子愤恨且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居然又被那矢车菊,抢了先!
接下来的程序繁杂而无聊,机动小组赶到,警方调查、对在场目击者的取证等等,而对我们二人只是简短的询问。这就是C组的牛B之处,我们的身份属于保密,只对国安局直属上级负责,不受其他机构调遣。
无聊地望着眼前大量警察的进进出出,心里想着一下午的努力全部白费,刚才还是没来得及救人,现在手头又没有了任何线索,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而身边一下午总结出来的世纪酒店广场的行动计划也宣告成了一打废纸。蓝色的文件袋裂开口,仿佛咧着大嘴嘲笑我一般。
进组以来,还从没有感觉这么崩溃过。
这时,不知谁拍了拍我烦躁的肩膀。抬头,看到决明子微笑的脸。
他却转身背对我径直走出门,一只白色的手指向门内晃了晃:“跟我来,有样东西需要你看一下。”
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走出门,却没想到右手被他隔着手套一把抓住,带着我蹭蹭几下上了楼。
楼梯越走越窄,最后到了顶层,可是决明子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长长的无人的阴暗走廊的尽头,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窄窄的木梯。
决明子几步迈上,扭开了那木梯尽头的一扇小铁门。
阴暗的走廊霎时间充满了金红色的夕照,而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我的眼皮为保护我来不及收缩的瞳孔,下意识的自动合上。
在眯起的眼缝的视线里,我突然感觉到前方决明子的修长的身影是如此孤单。
等双眼完全适应了光线的变完全张开,我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决明子开门那一瞬的感觉,仿佛从地狱走向天堂。
太美了。这里的楼顶能够完全看到夕阳的景色,而儿时就搬入高楼林立的环境的我,已经忘记了有多久,没有凝视过如此灿烂的夕阳了。
身边的金色的光明仿佛母亲的温暖的手,带着余热的晚风轻拂着我的发丝;远方的山脉的连绵的曲线构成一幅天青色的黛痕;天空的浮云红得如血,也有了凸凹有致的明暗;红色夕阳低低的悬在天边,一切都这样灿烂得让人流泪。
没有想到,这里居然可以看到如此美丽的夕照。
我们几步走向楼顶的边缘,我转头望向决明子,或许只有这夕阳的红色光彩,才能在他苍白的脸上抹上一层亦真亦幻的血红。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的话,现在略带血色的这张脸,应该说是完美无瑕了。只是平时他的脸色太过苍白,甚至盖住了原有的俊逸。
我不是一个花痴的人,但此时此刻,我还是有些呆了。
决明子粲然一笑:“看够了吗?”
我低头,不知是不是夕阳的原因,面颊有些发烫。
他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么,我们回去吧,晚饭还没有着落呢……”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一直站立着望着远方的我突然俯身,从我们刚才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划满笔画的纸张,手里几下折成一个纸飞机。而后,我一个完美的平抛姿势,那飞机迎着夕阳的光彩,飞了出去。
待纸飞机缓缓地降落在不远处街道上的一辆轿车顶上,我满意地拍了拍手,用挑战的语气对决明子说:“那我们比谁扔的远,输的晚上请客!”
决明子闻言一愣,无声地笑笑,低头捡起文件袋,转头便要回去。
我对着他慢慢离去的背影,跺着脚大叫:“那你是默认你输啦?”
谁料此时他猛地转过身,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个纸飞机,几下助跑到了我的身侧,一个掷标枪的标准姿势,那纸飞机被他远远地甩了出去,好几秒钟后,撞到了更远的一栋楼的侧墙上,落下了。
决明子一笑:“看起来还没有。记住了,扔东西一定要懂得助跑。”
我不服输地一咬下唇,抽出一张文件纸,一下一下精细地做了个完美对称的飞机,仔细调整了上抛的角度,选好一个风向适当的时刻,轻盈地抛了出去。纸飞机掠着晚风,一路送到了更远的一处马路面上。
而后,我双眉骄傲地一扬,还给他一个更加灿烂的微笑:“还要懂得计划才行!”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文件袋中的一摞纸张一张张抽出,慢慢变薄;变成一只一只的纸飞机,从广播电台的楼顶飞出,如同出巢的白色飞鸟,沐着夕阳的光彩,晚风中飞向城市的各个角落。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决明子狡黠地笑笑,“如果扔不过那个垃圾桶,晚饭可就要你请了。”
“切!”我不甘地咽了口唾液,开始叠起这最后一张纸,在飞机的顶上哈了口气,选了个最佳的时机,几下助跑后掷了出去,“胜负还没有定呢!”
那纸飞机高高飞起,半空中打了个旋,优雅地平平飞过一所简易平房的屋顶,却被一阵气流平白扬起,而后,一头扎了下去,宣告了我的失败。
更加有意思的是,这飞机正好砸到了,一名路人的头上。
那路人甲正专心走着,头上突然被砸了一下,居然是一个纸飞机;他疑惑地拾起、打开,里面的内容让他不由得大叫一声,险些晕倒在地——
那张制作纸飞机的文件纸里面,写着今晚世纪酒店广场的暗杀计划。
路人甲抬头疑惑地寻找这纸飞机的来源,电信大楼的顶层却早已空无一人。
发现纸飞机砸到人后,我和决明子就赶紧逃离现场,三步并两步地飞奔下楼;一直到了二楼的平台处才停下,一边喘着气,一边相对哈哈大笑。
我心中喟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过这么简单纯净的快乐了。
笑够了,决明子突然严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有样东西你需要看一下。”
我诧异,又一路被他领着走回了直播间。
决明子修长苍白的手指隔着白色的橡胶手套,捏起刚才我们检验过的一件证物。
“这不是那个下了药的谱子?”
“不止是一种毒药那么简单。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曲子很奇怪?”
我接过曲谱,那上面标的曲子,实在是诡异之极。
“鸡鸣而驾?这曲子的确很难听……”
“不。单看谱子表面。”
我接过,脑中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读了起来。一分钟后,一边在脑中总结着我的感想,一边叙述道:“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排版啊,你看这里八分音符的连线,明明可以写在上面的,可是他却远远地连在了五线的下面,导致下面很挤,而上面空着;而且,各小节的分割线也完全不对齐。我怀疑这个,不仅仅是让那死人的眼球难受一下这么简单吧……”
“正确。而如果把这些五线去掉,整体来看这张纸——”
我皱皱眉眯起眼睛,忽略五线的话……
——眼前霎时呈现出一张迥然不同的图案。
我对着谱子惊呼到:“这是地图!”
第二十章 复仇开始
“没错。这一页谱子所展示的,正是火车站的周边地图。”
“后面一张呢?也是地图吗?”我翻页过去,谁知后面一张大部分全是空白,只有最上面一行,连起来极不和谐的,四个全音符。
C-A-F-E-?咖啡店?
“是在火车站附近的咖啡店?”
“也许吧。不过,这谱子,还有一处怪异的地方你看出来没有?”
我凝视片刻,不假思索地回答:“第二页这里标着1=D。”
“钢琴五线谱里面居然画蛇添足标明调号……”
“那么,这四个音符,应该读作——”
接着,我们对着这几个音符,同声念道:
“7---5---3---2---。”
我不由得皱眉。居然,又是些莫名其妙的数字。
虽然不了解这些数字的具体含义,但是地图所在,已经让我们在盲目的寻找中,有了一丝头绪。
两分钟后,我再次坐上副驾驶,由决明子开车前往火车站周边。窗外,是下班的时刻,华灯初上,行人如织。
而我对这个时刻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堵车。
但是,这时决明子却一反一小时前飙车的疯狂,循规蹈矩地等在车流中,四平八稳地一点一点向前挪。
决明子无聊地躺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停滞不前的车流,突然对我开口道:“到你了。说说你的事吧。”
我一愣,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现在,该说我的经历了。
我只是想不到,我的那些罪恶,会在这种堵车的嘈杂环境下说出,心中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刚才忘了说了,童年的那个小瑶,全名叫做王月瑶。”
决明子突然从靠椅上弹了起来:“王月瑶?就是……”
“就是我的第一个受害人。”
决明子会意一笑:“那么说,你连续杀人案的所有受害者,都是童年给你留下心理阴影的人?”
我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却五味杂陈。
准确说来,他们在我这里留下的,不止童年的心理阴影那么简单。他们让我对他人有了自内而外的恐惧,也让我彻底失去了与他人交流的兴趣。即使离开他们以后,我仍然对身边的同龄人感到害怕|Qī…shu…ωang|,怕他们会欺负我。但实际上,童年的习惯却让我认定了我在社会中的角色,于是渴望交流的我,也从此对受欺有了一种变态的期待。
很多时候,甚至是和?(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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