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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继续放声哭。最后,嗓子哭哑了,我还是不肯离开。
在哭了不知多少个小时以后,终于,那扇门,打开了!
在慢慢开启的门中,我看见了,小瑶的微笑的脸。
“我可以进去了么?”时断时续的哽咽声中,我仍然不敢相信面前的奇迹。当时,在我的眼前,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就是上天的女神!
小瑶却伸出一只手组织了我,她从门里迈出来。回手带上门的刹那,我仍然听见门内某个孩子的嘟囔:“都说了让她哭去,顶多声音吵一点,干吗出去麻烦……”
而小瑶温暖的微笑令我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寒冷与孤独。她一只手抚着我的背,一边在我耳边轻语:“走。那些人不理你,我跟你玩去。”
我的胸中涌起一阵热流,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平时,我甚至不敢用我的脏手,去触摸她圣洁的衣裙。这是怎样的荣幸啊,能得到这样的神的眷顾。
小瑶却不再说话,拉着我的手一路径直走到了她家的窑边,而后,低声对我说了令我十分震惊的话:
“玲玲,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你可别告诉别人。”
第十一章 活人窑变
“知道这些瓷娃娃之前是怎么样的吗?我告诉你啊,它们原来是这样的,丑死了。”她的稚嫩的指尖指着一些未烧制的土坯,眼中充满了不屑。
我难以置信的眼神疯狂地在各个土坯上扫过,这可不正是,那瓷娃娃的穿着,那瓷娃娃的姿势,只是,这些丑陋的土坯,真的就是那些美丽的不可方物的瓷娃娃吗……
“知道它们是怎么变漂亮的吗?”说着,小瑶手指向那即将开始开工的瓷窑,一字一字地说,“因为它们经过了这里,再出来就是很漂亮的了。”
我难以掩饰惊喜的心情,口吃地说:“这是……真的……么?”
小瑶抱起双臂,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
我踉踉跄跄的脚步穿梭于各个土坯之间,良久,才回到原地,一字一字对她说:“现在,我信。”
“那好,”小瑶悄声道,“你知道吗?你也可以……”
决明子一口水喷了出来:“这你也信了?”
“当然,而且,我非常的喜出望外。”看着决明子夸张的表情,我突然觉得这种自揭老底的游戏并不好玩,“我就是那么喜出望外地央求她帮我,那么喜出望外地听见她答应了,然后很幸福地十分配合着她在我身上挂满泥皮,只留下两个鼻孔出气,然后,很开心地跟她说再见,心里很幸福地憧憬着,我明天见她的时候,就会拥有像瓷娃娃一样出众的美丽了……”
然后,我按照她所说的那样,大人们来了,说笑中,把我和我脚下的木板一起抬进瓷窑,到瓷窑的门渐渐关闭,我都保持着原来的造型,一动不动,等待着我的美丽时刻的到来。
直到后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身旁的温度逐渐升高,一呼一吸中仿佛盛夏酷暑,周围全是些诡异的味道,呼吸也逐渐困难,我的肺都要炸了……
最后,童年的我终于放弃了这变美丽的过程,大声哭叫了起来。
“等大人们七手八脚把我从瓷窑里面弄出来,我已经浑身是土,脸上流淌着两道泥汤,不成人样了。”我指着我的脸说道。我的头发已经全干,自然地垂在我的脸庞两侧。
决明子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我一样盯着我,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否则你可就成了叫花鸡了……”
“是啊,那时候我真的很傻,是不是?”
决明子却没有回答,两眼望着天花板。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童年,这是一个被无数种声音描述的非常美好的时代,实际上,充斥着野蛮与无知。那时候,人性的美丽或丑陋的各种本能开始在他们身上显现,而他们却没有发育出一个足够复杂灵活的大脑。于是,他们的所作所为,简单,而又真实,因为,他们所暴露的,是人性最底层的本能的野蛮。于是,一群孩子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有时候甚至比黑帮还要残酷。
童年,也正像是人类史上的蛮荒时期,社会的成员,用他们并不发达的大脑,粗劣地组织着并记录着他们的生活。同样,也正如人类现在回顾的蛮荒时期的美丽的神话一样,童年,也被充分发育后的成人,描述成为童话般美丽的、纯真的年代。
人们的传记中很少描述童年,不是因为他们的童年太简短,而是,童年太遥远了,遥远到了连他们自己的大脑,都记不起来。
但是,不管你承认与否,童年对于一个人的一生,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我的童年没有美丽的童话,王子和公主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也只是他们的老爸都比较牛B而已。
当时由于工作关系,妈妈调离了原来那个城市,刚到上学的年龄的我,也跟着搬了出去。
走之前,我在大包小包的行李上静坐着,看着高高矮矮的孩子,从远方,一直玩到我的跟前,欢呼着,雀跃着,仿佛要用他们的欢乐,重重的抽我一耳光。
“噢!噢!玲玲终于走喽!”
“……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五六,玲玲的脸皮穿不透!”
仿佛是宿久的积怨,我腾地站起,小小的身躯,悚然间仿佛充斥着魔鬼般的恐怖力量。
不知道那里来的胆量,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扬起小手,啪的一声响亮的扇了那带头的孩子的脸颊,扇得她立刻双眼红肿,掉下大滴的眼泪。
那孩子捂着血红的脸颊,对我大吼着:“你敢!”
我颤抖的手指指向对方:“我就敢怎样?你,吴欣!还有你,雯雯!你,小瑶!十五年以后,我都会找上你们的!你们的每一笔我都会记着!你们,都不得好死!”
我吼到最大音量,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喊过,喊到喉咙快要喷出血来,每个字、每个声音,我都尽我全部的力气去喊,对天,对地,也对面前的所有人,和我自己。
稚嫩的嗓音充斥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又高又尖的话音,在一排排旧式筒子楼之间来回游荡,仿佛不肯离去的怨灵,惊哭了谁家熟睡的婴儿,惊飞了远方一树的栖鸟。
喊完了,这些年的积怨涌上心头,我突然有些承受不住它们的重力。
有两股炽热的液体,顺着我的眼角,面对着飒飒的秋风,横飞向我的发烫的双颊。
这么多年了,而如今,我终于熬出了头,我要走了啊!
良久,带头的孩子吴欣捂住脸上血红的指印,低声说道:“你等着……我们走!”
一群刚才还是有说有笑的孩子,沉默着,走远,走出我的视线。
“然后,我上学了。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别的事情都是那么的傻傻的我,学习却是出众的优秀。我从一个众人皆知的笨蛋一下子成了老师和家长口中的好学生。可能是因为我大部分时间不和小朋友们在一起玩,无聊的我只能学习,或者,我有时候也在想,这就是上天给我那黑暗的童年的,一种变相的补偿?”我若有所思的说。决明子还是那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然而,童年的经历让我充分知晓了那党同伐异的人性的黑暗,也让我对他人,有了一种源自心底的恐惧。从小学到中学,我对每一个人都笑脸相迎,但是没有一个密友。周围的小朋友们拉帮结派,我却始终淡然事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在小朋友群里,我永远是一个影子,一个他们立刻会忘记的影子。
就连我最擅长的学习,我也一向只是成绩靠前而已,在保证上分数线的情况下,远远地离开前三名。
“你试过自己设计自己的分数吗?我是说,先看看卷子上的题估计其他人都能答到什么程度,然后设计自己应该在一张卷子上错多少题、错在哪里,才能保证自己还在原来的那个,安全的、稳定的排名?”我停下来,轻声向决明子问道。
决明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第十二章 我为黑客
我笑笑,继续讲道:“从小到大的所有考试,都没有超出我的估计范围内,除了那个令我马失前蹄的高考。高考是我分数设计史上的最大失误,也是我人生中的两大失误之一。”
“你是说,你高考落榜了?不是吧?你不是……”决明子突然像个孩子一样争执了起来。
我打断了他:“不,恰好相反,我原来评价的高考试题很简单,这样一套题的分数线应该很高,所以我的错误,也应该比较少;而且,也为了使我的母亲小小的高兴一下,我把我的分数定位在原来排名之上两名左右,应该能上一个中上的本科学校。
“但结果是,那年的批卷较严,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高考考得很好。”
“于是你去了P大,那所名牌大学?”
我轻轻的点点头。人算不如天算,更多时候,我还是比较遵从命运的安排。
“我的本科是化学。上大学后,和同学的关系,也不过点头之交。这些东西,全是拜我的童年所赐。”我淡淡地说道,冷冷地注视着决明子,在他脸上寻找一种看客的猎奇表情。我是一个变态,我知道;而我也清楚地知道,人们对于变态的党同伐异的态度。
但我这时在决明子脸上看到的,只有真诚和理解。
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一个人,如此深彻地走进我的过去。我装作的轻描淡写的语气,只是希望在他揶揄的语气中找回一点自尊;而此时决明子的态度,却让我喜极而泣。
耳畔突然响起当时进组时三七的一句话。
“冬凌草,这里所有人都曾经和你一样,是受伤的飞鸟。所以我们之间可以互相理解,欢迎来到C组大家庭。”
可是,就算你能够理解我的童年,我后来所做的事情,恐怕也是天理难容。我有时在深夜里一个人想,就凭我在人世的所作所为,我以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所以,有的时候我也会天真的想,或许我能够活下来,实在是一个奇迹。
这时候,决明子身侧的电话,突然响了。
决明子的修长苍白的手,在它刚响起铃声的时候,就把它提了起来。
他的话音强硬而有力:“嗯。嗯。知道了,还有什么别的发现?我知道,短信内容查了吗?……”
我立刻停止了刚才的多愁善感,马上凑上前,沉声问道:“还有什么线索?”
“检验结果只是确定了我们刚才的猜测,瓦斯气体爆炸来自于女厕的第三间,而那里在爆炸之前一直被一个叫做孟颖的服务员占着。而据你的监控录像,孟颖生前并没有任何自杀性爆炸的准备工作或者情绪激动的现象。她的表现,怎么看都是很正常的经期便秘。直到裤子口袋的手机响起来,然后,嘭。”决明子平静地叙述后,突然双手做出了一个绽放的手势,如同午夜开放的煞白的昙花。
不过想吓我一跳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那么短信的内容呢?谁给她发的?”
“这也是我想问的。不过,你也知道,电信局那些人的效率。”决明子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只查一个短信内容,估计也要等到明天吧。”
明天?这也太慢了吧!
万一那短信就是矢车菊发的,而他现在也许在等着某班今晚离开的飞机呢?或者,短信内容提示着某种信息,比如说,矢车菊下一次下手的时间地点呢?那这样的话,等到明天不就是该杀的还是杀了吗?
“你——”我腾地站起来,直手指着决明子的鼻尖,训斥道,“——怎么可以,允许他们这样拖沓!”
“那又有什么办法?我的职务范围管不到电信那边。”
“但你可以做到的是——”我随即一脚蹬开他的转椅,拽过他的笔记本电脑,自己找了个最便捷的姿势坐下,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退出常见的用户管理界面,直接切换到DOS系统,两只眼球紧紧盯着黑白二色的屏幕,嘴里冷声对身后的决明子命令道:“掩护我。接下来的事情,装作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所要做的,便是作为一个黑客,嵌入电信的中央系统,把那短信的内容,直接偷出来。
在我如同暴雨般连续的敲击下,电脑屏幕直接分为两栏,左边是我输入的命令行,而右边是电信系统的返回值。
很多黑客都会把所有乱七八糟的命令行都放到一个屏幕上,更有甚者喜欢弄出一些花花绿绿的窗口。而我更喜欢用DOS系统的简单的黑与白,如同围棋的黑白子。把攻守的局势分成两栏,这样对我来说,更为简洁方便,敌我局势,一目了然。
我可以感觉到的是,身后决明子的惊诧,和他愈加急促的呼吸。看来决明子也有些紧张了。
为防止他什么时候暴走,虽然手下有条不紊地驱动着各个木马程序的运行,嘴里还得平稳地对他解释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担当球赛的解说员的角色。
“不用紧张。看到我刚才访问的那个代理IP了吗?那是一个国外的笨蛋服务器,而我们需要的是,多个IP的掩护。这样,即使对方发现,也不会算到今天这里,你的电脑上。
“我刚才伪造的时间地点,指向的我们的替罪羊,是离我们两千公里外的汉源市的一个网吧。那里会有不下一万个宅男等待电信的调查。
“这个地址是我创建的,上面有我的很多病毒的源码,简要说来,这里,是我作为黑客的武器库。进入这里需要在20个不同地方的国外服务器上以一定次序连续访问,破解彼此完全不相关的8重密码。就像你去阿富汗某处地下,还要在欧洲转一圈一样,所以,这里应该是比较安全。
“病毒源码下载成功,现在我要让这些肉鸡攻击的是,他们的外部邮件系统。”
“这么……”
“很老土是不是?其实,不过只是声东击西一个幌子。
“我真正要进入的,是他们的局域网。想象一下,他们的大部分内存都会被这场战役所调动,就像把全部火力都用于邮件系统一样,这样,我就可以悄悄潜入局域网了。”
然后,在决明子目瞪口呆的凝视之下,右边返回的命令行飞速扩增中,而屏幕上,也出现了好几次warning。
“不过,电信的防火墙的自动防御系统,似乎又升级了呢。”我轻声笑道。
两分钟后,所有受命攻击的肉鸡,全部崩溃。而我也简单利落地,切断了和这些肉鸡的联系。
而后,我停下了手中的暴雨般的敲击,向后仰在座椅上。
身后的决明子失望地看着满屏的0返回值,低声说道:“好像不行……”
我则静静地,调出了其中的一屏。纤细的手指尖,指着其中的一个。
那是1。
显示着,进入成功。
而这个消息的来源,是电信的局域网。
我回头,对满头大汗的决明子,报以一个甜甜的微笑。
进入大门以后,飞檐走壁等等所有的事情就势如破竹地顺畅了。此时,决明子的电脑,已经完美地伪装成了电信公司中的一台主机。我们的目标,是他们庞大的短信数据库。
行云流水一般骗过了高级用户身份识别,成功破解了他们的几个密码,数据库准许进入,我们的面前,闪现出一个绿色的查询界面。
我回头,对决明子轻声提醒:“快,孟颖的手机号。”
决明子伸手输入,查询短信来往记录。
滚动栏瞬间滚到了最后一条。追踪那死亡短信的来源,却也是互联网。
接着,我们打开了,这手机号主人的,生命终结的信号。
那短信内容,仅有一行字。但也足以是我和决明子二人,目瞪口呆。
第十三章 死亡密码
45-58-210-27-27-申
“这是什么?很像是手机打出的汉字的代码……”
我们同时拿出手机,按照这个号码敲了起来,但是,敲到第六个,就同时停止了。
因为,一般的手机,1键上是没有任何字母的。
我绝望地紧紧抓着屏幕,盯着上面这些死亡代码,企图在这古怪的几段数字中,寻找出一丝一毫的线索。我的眼睛由于长久睁着,已经淌出了两行清泪;但我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决明子则抽出一张纸,抄下来这些数字,低头作各种数学运算,然而五分钟后,在耗费了N多张草稿纸后,手中中性笔一扔,也放弃了。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些内容百无头绪,唯一可确定的信息,便只有那短信来源了。
尽管,作为黑客,我清楚地知道互联网的网址可信度有多低,但我还是顺着那地址,追踪了过去。
然而,地址已经不存在。
尽管这种伪装地址的事情我刚刚就干过,但我这回还是第一次对这种行为,感到恶心。
“现在,怎么办?”我无力地倒在椅子上,问道。
决明子则双眉紧锁,苍白的手指着那个“申”字:“或许可以从这里找到一些线索。为什么,在前方数字的后面,会跟上这么一个汉字?”
“申?上海?”
“与其在这里对这些数字苦想,不如在网上找一下,最近汴江市与上海有关的活动。”
而我的手指,也和他的话音并行,同时在baidu上开始了主题搜索。
而第一条,便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
那是汴江市的重元节庆祝活动,今晚八点,会在世纪酒店广场上展开盛大的烟花表演,而同时,也会有上海艺术团的登台演出。届时,每一人均会发一个票号,而节目的最后,便是抽奖抽出幸运的那一号观众。
我和决明子相视而笑,答案,竟如此简单。
如果说那“申”字说的是今晚的这个重元节活动,那么,矢车菊很有可能会混入庆祝的人流,在某处引发爆炸,或者是其他形式的、大规模的,屠杀。
而那些数字,或许就是他的杀人对象。
而我们,不能再让这矢车菊得手了。
一小时后,我们二人敲开了世纪酒店重元节活动管理办公室。
国安局的证书果然很牛B,在被秘书婉言轰走N多次以后,证书一亮,那小秘书便吓得双腿发抖脸色煞白,直接把我们带到了主要负责人那里。
“你们说,这里今晚会出事?!”那光头大叔脸色铁青,拍着桌子喊道。
我们两人对视一眼,而后,沉默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意思是反正国安局的通知已经到了。你自己爱信不信,出了事我们可没有责任。
光头大叔紧紧皱眉,一只大手几次伸向桌边的电话,又几次地撤了回来。
“我问你们,是不是这杀手要杀的,只是这几个号码的人?”
沉默了一会后,决明子冷声回答:“是的。”
“那好,我们只要不把这几个号码发出去,是不是就没事了?”那光头枕着双手,翘起二郎腿,用下巴指着我们,自以为是的微笑着。
我和决明子交换了个眼色,我平静地回答:“不。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决明子接道:“那几个号,给我们。”
我在那个光头胖子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惊诧,和一丝敬意和佩服。
我也奇怪的看了一眼决明子,我本来想说取消今晚的活动的。谁料,却遇到了决明子的带有深意的微笑。
“这样好吗?不告诉组里,我们今晚要单独和矢车菊PK?”手中拿着晚上的票号,刚走出酒店大门,我紧张地冲着决明子大叫。
“又有什么办法?我们还要等电信的结果出来!难道要把你黑了电信的事情告诉三七?!”
我白了他一眼后,沉默着、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后面,仔细检查了整个世纪酒店广场。
这里十分开阔,广场中央有一个小型的金色星形雕塑,周围较多的,就是月季花池了。
这里每一处细细的检查开去,也要几个小时。
而距离开始的时间,却只有六个小时了。
在这六个小时里,我们必须模拟出,那矢车菊的杀人计划的大纲,同时,拟出一个详细的对策方案。
“天啊!我快虚脱了!”实地考察了两个小时后,我无聊地搜索着一棵棵月季花梗,在手中硬皮文件夹里的地图上标出另一个叉号,而后,绝望地坐在花池边上,口中喘着气,一直捏着我劳累的双腿。
“现在就累了?C组的特工训练,怎么调教出如此没有耐力的人?!”决明子一刀见血地说到,“还是说,你——”
说着,完全没有征兆地,他将手中的文件全部抛出,一个本子擦着我的肩膀飞过,刚才还像一个疲软的皮筋一样的我,突然条件反射地爆发,华丽地向后翻起,半空中将飞起的各个硬皮本一一踢回,而后双手下撑,单膝落地。
仰视的视野里,清晰地看到决明子嘲笑的脸,和下拉的眼睑下的射出的凌厉眼神。
耳中听到决明子的冷笑:
“——你一直在装菜。”
我不答,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指着他的鼻尖,苦着脸向他埋怨道:“你疯啦?这些可都是花了一个下午才画出来的,你就忍心把它们全扔到——”我转过身去,手臂直指着后面浇花的水管下的一摊泥水,向决明子吼道,“那个恶心的水坑里头去?疯了吧你?”
接着,我没等决明子启齿回答,继续喊到:“人家累了嘛!累了埋怨两句怎么啦?说句话歇会儿也不让了吗?你不累,我可累到不行了!这时候还要这么折腾人家,你还是不是男的啊?”
说着,我干脆一屁股仰坐到花坛上,不再理他了。
决明子被我这样无理取闹弄的哑口无言,也默默地坐到了我身边。
“哎?到你了。”我翻过身来捅了捅他,冰凉的感觉像在戳一块石头。
“什么?”
“我说轮到你讲故事了。正好我也歇会儿。”
决明子无声地笑笑,却站起来,默默地,一个人走远了。
“喂?”我一下从花坛上面弹起来,寻找他的身影,“不带的!干吗呀?说两句就不行啦?决明子!小昕!你个减肥药!你个小P孩!马上给你雪凌姐姐滚出来!”
喊完了,也转了一圈,却未曾发现决明子半点踪迹。
突然,这空旷的偌大的节日之前的广场上,我发现我自己孤身一人站在这里,是如此的凄凉。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坐回花坛上,一个人,和身旁刚才摔的乱七八糟的纸张文件,顾影自怜。
“正好,走了就走了吧……”一天从早上起折腾到现在,突然放松的我有些惘然,“或许我就不应该收三七那个破蓝牙耳机……”
当然,这种惘然也是暂时的。随后,我站起来,将身旁的文件一一整理好,枕着刚才被他甩出去的文件夹,我干脆躺在了这里,仰头看着下午愈加阴暗的天色。
几分钟后,我无聊地闭上眼,对着天空自言自语道:“这些,都是我和他不和的证据。现在他应该已经回去了,告诉局长,我这个搭档不合适,请求临时替换……”
谁料,睁开眼后,我的视野里,是两杯满满的梅子红茶、一大包爆米花,和决明子一个大大的微笑。
第十四章 子夜突变
“谁要求换人了?”决明子见我满脸不敢置信的爬起来,递给我一杯,笑着说道。
我机械地接过,也咧开嘴,还给他一个傻傻的微笑。
“休息一下听故事,不是需要一些零食吗?”决明子帮我把手中的吸管插入封口膜,对呆滞的我笑道。
花坛边的水泥台被一上午的阳光照射后,尚有余温。我暖暖地坐在这里,听着决明子继续讲着他的经历,沉静的话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同学的那件惨案发生过后,我和妈妈销毁了一切证据,对所有人说我和同学走散了,我几天也没有看到他。
警方的搜查自然也无果而终。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但是,半人半魔鬼的悲哀命运却从此萌芽,开始将其黑色的藤蔓,从一个黑暗的角落,延伸到我的全身,我挣扎着,但不能摆脱。
从那时开始,我开始发育了,不是外表上作为人类的喉结长大的发育,而是,作为魔鬼的嗜血的欲望,在与日俱增。
开始是每隔半年,后来发展到数月一次,最后,每隔几个星期,便要发作。
而这时,只有活人的血肉,才能满足疯狂的饥饿的我。
这也意味着,童年的懵懂的我,和我的温婉知礼的妈妈,为了我能够活下去,必须承担连环杀手的角色。
但是,作为人类,我不愿就此沉沦,我的母亲,为我提供了一个折衷的方法。那就是,由她选择有罪的人,我来执行我的审判。
妈妈当时由于出众的才华,已经在一个律师事务所中就职,接触到的人世间形形色色的罪恶。有的可以绳之以法,而更多的,则躲藏在这个社会的藏污纳垢的地方,不见于世。
而后者,便是我的目标。
我现在仍能清楚地记得我的第一个受审者。
那是秋游事件的一年后,饥饿感再次袭来。虽然白天我有机会去攻击一个我素不相识的流浪汉,尽管妈妈一再催促,但是我不愿。结果当天夜晚,我再次发作,差点危及到妈妈的生命,在嘴里塞了满满的冰块之后,我终于平静下来,关切地望着我的母亲,无辜的眼睛满是泪水。
妈妈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而后,拉着我的手出门,黑色的自行车载着我,如纯黑的乌鸦,穿梭于黑夜的万家灯火之间,沉默着不带一点声响。
终于,到了一处普通的居民区,自行车停了下来。
此时正当午夜,周围路灯早已熄灭,整个楼如同潜伏的巨大的怪兽,五楼唯一亮着的窗口,犹如狰狞的眼睛,盯着我们母子俩,远远地走近,进入它的黑洞洞的楼口。
凭着绝佳的夜视力,我看到了我们所拜访的人家的门牌。那是五楼的一间普通民房,两边的对联早已破旧,门上贴的福字也撕了大半,若不是门里闪现的一线若有若无的灯光,我一定会断定这里不会有人。
母亲平整了下呼吸,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母亲不由分说,带着我一起迎了进去,反手把门带上。
屋内开门的人被我们撞了个满怀,刚想动手,却迎上母亲的脸,抽向腰间的手霎时松开:“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华律师啊……深更半夜突然来访,有何贵干?”
“沈经理那个挪用公款经济犯罪的案子,我还有一些问题想当面澄清一下。”
“那个啊……”那男人淡淡一笑,把我们母子引向屋内坐下,回头仿佛想起什么,质问道,“那件栽赃我的事不是上周已经尘埃落定了吗?”
“是啊,沈经理是无辜的,”母亲靠在沙发上,对那男人慢慢地说,“如果阿三肯为你背黑锅的话。”
“华律师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按照你们的约定,沈经理给阿三一半的钱,阿三替你坐几年牢也无可厚非;可是谁料你请的律师实在太菜,结果是死刑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开始也不明白,身为银行经理的你不可能那么拮据,开始时雇的我们,可自己摆脱关系后,为什么却突然换了那么一个廉价的菜鸟律师给阿三辩护。不过后来我明白了,你是想借公法之手把阿三杀人灭口,这样阿三什么也得不到,你则金蝉脱壳。不知道我说的,沈经理明白了没有。”
那沈经理顿时脸色发白,辩解道:“没有什么证据……如果你半夜上门,只为这样胡说,别怪我……”说着便要送客。
“沈经理还真是镇定啊。”宛华却不动,反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阿三听说你给他安排了死刑后,已经供出了你的所有罪行。”
“没有证据,华律师怎么可以听他那么胡说八道。”沈经理自以为是的笑着。
“你这个金蝉脱壳之计实在高明,只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你以为阿三会死心塌地为你这大哥效劳?你们的口头契约,阿三都已经录下,还有你给阿三老婆孩子的先付款,阿三也都有记录,我就明白跟你说吧,阿三手里有你的计划的全部证据。”
“阿三不是大前天已经……”
“不过阿三手里的证据现在全都在我手上——”宛华把一个满满的档案袋往地上一扔,口中一刻不停地接着说到,“我一直没有告发你,看你这个银行经理还会有什么动作。想不到沈经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你怕阿三老婆找上你,今晚就要坐班机去美国啊?”宛华犀利的眼神登时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气场,逼得这沈经理原形毕露。
“老三!”刚才还是温文尔雅的沈经理,终于露出了他贪婪无耻的本相,“你TMD怎么可以这么不够哥们意思!你下地狱去了,还要拉上我一个?!……”他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猛地转过神来,揪起宛华的衣领,质问道:
“你实话告诉我,证据都在这?”
宛华一愣,茫然地点点头:“是的,如果你现在乖乖跟我去自首,可能还会给你个机会。”
“那么说这些事现在只有你知道,恭喜华律师马上就可以办成一件大案了。”
“过奖。我只是想帮沈经理不要误入歧途。”
沈经理长叹一声:“看来还是华律师更胜一筹啊。既然我的事情已经败露,我明天和你去自首。深更半夜,华律师请回吧。”说罢,沈经理又做了个请的手势。母亲拾起档案袋,优雅地站起,带着我走向门边
接着,在我的眼前,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令我目瞪口呆的一幕。
沈经理无来由地从拎起一只花瓶向宛华后脑砸去,被宛华迅即躲开;另一只手拽向宛华的手肘,脚下一绊,宛华凌空摔倒,沈经理趁势从腰间抽出一条长绳,瞬时从后面扣住了宛华的咽喉。
第十五章 双面死神
花瓶碎地。
妈妈两只手被反扣在后无法动弹,整个身体压在地上,美丽的脸庞由于脖颈静脉回流受阻而大量充血,生命危在旦夕;而沈经理狞笑着,却毫无放松的迹象。
自然,如果妈妈手中握着全部证据,而又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人;此时夜深人静,狗急跳墙的他,只能杀人灭口,而后登上晚班的飞机,逃之夭夭。
我当时惘然,想不通为什么平时做事一向谨慎的妈妈,此时会这么失策,带着所有证据到歹徒家中谈判,而且不经意间揭了自己的老底,让自己身处险境;这,还是妈妈的作风吗?
此时妈妈的眼中,却没有生命危险时刻的畏惧,却只是望着我,一眨,再一眨。
刚才还是惊呆的我瞬时意会。天啊,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以自己的生命为诱饵,逼我杀人!
“不……”我拼命晃着脑袋,遇难同学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救……命……”虽然嘴里气若游丝,但宛华的口气,不像求救,反而像一种命令、一种期待。
沈经理的失误在于,他低估了身边当时还是孩子的我。
就在妈妈快要撑不住的时刻,我终于动了。
猎物和捕猎者的角色,瞬时反转。
出于保护妈妈的冲动,再加上我压抑了一天的魔鬼的欲望,我瞬间飞起,如饥饿的秃鹫般扑倒在沈经理身上,沈经理一个侧摔,却发现我根本岿然不动。我两只手早已钢钳一般死死卡住那沈经理的脖颈,脊神经的压迫使得他的四肢瞬间软了下去。刚才还是控制全部局面的男人,此时就像狮口中的一只小鸡一样任人摆布,我在那男人的眼中最后的神情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他知道,这无可抗拒的力量,和搏斗时子弹一般的精准,根本不像一个九岁的男孩。
而后,没有等到他的疑惑恐惧的神情扩散到他的全部脸颊,我的暴起的尖牙,已经准确地深入了他的颈动脉。
这一切,全部出自于,魔鬼血统的本能。
他眼中的生命之光,在我的手中,瞬间熄灭。
宛华则平静地在一旁看着,看着我风卷残云般地吸取了这个活人的血液、骨髓,直到全身。最后,我意犹未尽地舐着唇边的血迹,眼中地狱的光芒刚刚消退,就和妈妈的目光不期而遇。
那目光里,有对儿子的首肯,有对孩子的慈爱,和对现状的无奈,还有,那掩饰不住的、作为人类对高级的觅食者的、本能的恐惧。
而后,母亲载着我,离开了黝黑寂静的居民楼。黑色的飞鸽自行车,在大街小巷中无声地穿行,母子俩沉默着,一路无话。
回家后,母亲当着我的面,把那个装有证据的档案袋打开,里面只有一打白纸。
那以后,我开始明白,有的人,有的事,明明是非分明,但是法律就是无能为力。阿三死的时候,对宛华声泪俱下地控诉,宛华心中了然;再加上阿三死后,我看到那沈经理头上环绕不去的阿三的魂魄,进一步确定,杀人犯就在眼前。
然而那沈经理的手段实在缜密,缜密到无懈可击。这时,法律就变得无比苍白。
而这些事情,便是我的审判范围。
“等等,你说你看到阿三的魂在那沈经理头上?”我往嘴里扔进一粒爆米花,打断他,囫囵地问道。
决明子却淡然一笑,拿起一粒爆米花在手中捏着:“准确的说,不是魂,是魄。冤死或被杀的人,会留一魄在仇人头上,跟着他一辈子。”
我悚然一惊,抬头望向我的四周,但那里除了下午的热风,什么都没有。
“但是这魄什么都做不了。你放心。”决明子看着我奇怪的举动,安慰道,“虽然你周围已经有了十几个。你看不见,但我能看见。”
我的后背霎时冒出一篇冷汗。居然有十几个鬼魂,一直跟着我。被杀后的人的魂魄,永远在杀人犯周围,然而对方却看不见,更感受不到自己,只能一路跟着他、诅咒他,眼睁睁地看着杀人犯活下去,占有着自己的财产,甚至自己生前的至爱。那是一种怎样的无言的痛苦呢?
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笑问道:“那么说,由于你的特殊的饮食习惯,你小时候肯定体重超标了?”
“不,我作为人类的体重很正常。换句话说,人间的秤,称不出我的变化。”决明子又在嘴里放了一粒爆米花,“但是,如果吃太多爆米花的话,我肯定得增肥了。”
我被他逗得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爆米花袋,一边听他继续讲,一边喝我的梅子红茶。
此后的几年中,我和母亲一直持续着这种双面人的角色。明里,我是懂事的有些腼腆的小男孩,而宛华是我的坚韧温柔的单亲妈妈;暗中,我是来自地狱的半人半魔鬼的冷血的死神;宛华,是在人间为我寻找猎物的死亡代理人。我们的目标,是那些尚未绳之以法的杀人者,或者说,是在人间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的人。这样做,或许能抵消一些我的罪孽感。
而为了减轻我的罪孽,母亲也几年如一日地,为我的觅食而加班。
我们做事,一向迅速而精准。一旦确定目标,此人一定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没有任何踪迹地,人间蒸发。几年中我们从未失手过,我也一直以为我们就是黑夜中的影子,无人注意。
但是,此后那一次的经历,彻底打消了我的这个天真的想法。
那一次的目标,是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这个人开始仅仅是公司的落魄无能的小职员,只是受女老板青睐而节节提升,最后,女老板自已也嫁给了他。这本可以是一个完满的家庭,但是这男人不满于生活在女强人的光环之下,巧取豪夺将公司收入囊中后,他设计害死了女老板的父母,编织罪名把妻子和儿子身无分文地扫地出门,而后自己娶了个小女人,真正过上了成功男人的日子。
而尤其令人唏嘘的是,这个人当上老板后,居然把原本一个服装加工的大企业,发展到了毒品、军火等等的重要中转。
之前我只是远远地望过他,这个人头上的冤魂,足够挤满几车皮的北京地铁。这个连环杀手,冷血到了我在他的身上居然能有一种熟悉的同类的感觉。
其实,为了安全起见,此等身世显赫的人,即使再罪大恶极,我和妈妈也一般不会考虑。但是,那身世飘零的女老板夏鸥,是妈妈同校的师妹。也是她,当年帮忙为妈妈找到的工作。
相隔十五年后,再次见到夏鸥,宛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憔悴的风尘女子,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经济学院的系花妹妹。
此时的夏鸥,已经是三期梅毒,全身不见一处完整的皮肤,心脏粘膜也已经受损,而她曾经灿若秋水的双目,也已失明。
若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远,性情倔强的夏鸥是绝对不会找上宛华的。
她所托付给宛华的,只是她的年仅13岁的未成年的儿子。由于家世动荡,小男孩6岁就学会了抽烟,8岁第一次进公安局,在法庭上,身心疲惫的母亲跪地央求,只为?(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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