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子 第 2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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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明子丢给我一本菜谱,双眼仍在监视着屋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女士优先。”

    那服务生见我正翻菜谱,马上一只手指向菜谱中花花绿绿的一页特写,“我们店的击倒派很好啊,招牌…”

    决明子打断了他:“我们要挑战你们的一半一半批萨。”

    我瞪了他一眼。这种人,都午饭时间了,还是要话带余音地提醒我那个恐怖的比萨。

    最后我们点了个一半一半批萨、一份意大利面、一份鸡肉沙拉。服务员微笑着退下,剩下我们二人对坐,又是一时沉默。

    “一对情侣,男人在打手机。女厕所也没有任何异常。”我无聊地低声说道。

    “黑发女人,穿着朴素、平底鞋,进来后直接走工作人员入口。应该是服务生。”

    “婴儿车,可能藏有爆炸物。”

    “不太可能。他们把孩子抱出来过。你看那女人的眼神,母性不像装出来的。”

    也许是我太无聊了,也许是我一直对上午的失误愧疚,我当时说出了我后来及其唏嘘的一句话:

    “决明子,我申请换个话题。”

    决明子大理石般光滑的脸上当即一愣,然后平静地牵动了下嘴角:“好。”

    “我们怎么说也是搭档,”说出这句的时候我的目光在天花板上,但仍能清晰的感觉到决明子杀人一样的目光向我扫来,我顿了顿,然后平声说到,“可是彼此并不了解。”

    “需要了解吗?”

    “当然,不知道你的过去怎么能了解你这个人呢?”说罢,正视着他的褐色眼眸,与他的凌厉目光不期而遇。他的双瞳仿佛要喷火,想要以压倒一切的气势,逼我退却。

    而我依然闪烁着稀松平常的读不出深浅的目光,与他对视,并始终如一的微笑着,等待着他的答案。

    最后决明子叹了口气:“你想如何?”

    “我想听听你过去的经历。”好奇心,还是人人皆有的。而我也深谙这好奇心的危险。

    决明子冷笑:“我以为这些事情组里面早已人尽皆知了。”

    “哪里。枪版不过瘾,我想听原装正版的。”我狡黠一笑,索性趴在桌子上。现在离爆炸的预告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与其一个个观察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如同时找些乐子。

    想不到决明子也模仿我的姿势趴在桌上,与我近距离对视:“好,前提是我也分享你的故事。记住了,我不是那种见女士就礼让三分的绅士。”

    我哈哈一笑,头枕双手,身体后仰在椅子上:“成交。”

    决明子作出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我冷笑。为什么在分享过去的时候,总是我先。

    身在派乐仕,而脑海早已闪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我上初中,是个不善言辞的女生。学校是军事化管理的,晚上九点以后所有人必须就寝,一律肃静。而女生,总免不了睡前卧谈,说些七七八八的事情。

    “哎?我们说一说小时候的事情吧。”

    “不会吧?刚说到我们大班长,你就转移话题,莫非你喜欢他…”一声若有所思地阴笑。

    “别,我说真的,我们说说小时候的事吧,大伙都不许撒谎呦!”

    “小时候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说那些男生吧。”

    “哎?莫非你对哪个男生有意思?”初中的女生,已经是萌动的岁月了。长舌妇的流言,应该是从那时开始。

    “什么呀,你们?”

    “好了好了,就说小时候的事吧。谁先说?——董雪凌?睡着没?”

    “嗯?”半梦半醒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一号铺,给你个机会,你先说。”我的对铺见我没反应,小声提醒我,“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我原以为那些事情早已尘封,谁想到这时候又被重提。不由得呆住了。

    “是呀,不许撒谎!谁撒谎,遭雷劈!”懵懂的季节,总是随口冒出一些不知轻重的话。

    我当时还很信这些东西,沉默良久,开始实话实说。童年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孤独,暗夜的恐惧与无助、夹杂着那迷惘的泪水,一件件、一桩桩,在那个冬日清冷的夜晚,尽数倾泻而出。开始时,像融化的细流一般娓娓道来,到后来,我的痛苦与愤怒像崩塌的冰山,一发而不可收了。

    等我说完,早已是深夜。晓月当帘,屋子里除了我有一声没一声的呜咽,便是沉默。

    第六章 午夜通灵

    “董雪凌,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声音戛然而止。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接着,又是沉默。

    最后还是宿舍长发话了:“嗯,我觉得那时都是小孩子,都不怎么懂事吧…而且,我读过很多伟大的人的传记,好像童年都不怎么顺畅。杰出的孩子总是被排斥的呀,你又那么聪明…”接着,在宿舍里一片随声附和的声音中,宿舍长继续说,“我看很晚了,大家都好好睡吧,明天还有英语考试呢。”

    接着,一夜无话。

    说实话,即使是我早已利事的今天,当年那只有14岁的宿舍长的世故圆滑,仍然令我唏嘘不已。

    在她们的均匀的呼吸声中,我失眠了。

    从那个冬夜开始,我明白了一个真理。有些经历是不能和他人分享的。因为这种故事,引来的不是推心置腹的同情,而往往是他人不解的白眼,与更深的隔阂。

    也是从那个冬夜开始,一问到我的童年,我往往带着一种回味的甜美笑容告诉他人,我的童年很幸福,父母很爱我,小朋友们也很友爱,童年的我和你们一样,在快乐中长大。

    然后,我就会感觉到一种被接纳的、悲凉的喜悦。

    随着身前盘子落在桌面的一生轻响,我的思维被拽回现在。

    “冬凌草?嗯?”

    我直起身,清了清嗓子:“不。你先说。”接着,我直视决明子的目光,一字一字慢慢说,“我也不是那种相信女士优先的淑女。”

    决明子噗的一声笑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笑。接着,他开始叙述。

    “我是单亲家庭,没有见过我的生身父亲。但是因为我的母亲,我的童年还很幸福。”

    我放进盘子里一块比萨,嘴巴塞满食物后,送他个白眼:“撒谎。我们这种人怎么可能童年会幸福。”

    决明子却没有被我打断:“除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个魔鬼。我无法抵制它。”

    “这种冲动一直延续到我上学。学校集体秋游,我和另一个同学走失了。我俩走过了很多荒无人烟的山路,走了几天,都快要虚脱。我因为饥饿,体力不支,晕倒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身处血泊之中,身边仅剩一些染血的衣裤和一个瘪瘪的背包,那个同学却不见踪影。

    更让我觉得恐怖的是,我的全身,也都是血。我手忙脚乱的检查过,身体上并没有任何伤口,那些血,属于我的同学。

    这时,突然,身后,一双手爬上了我的肩头。

    我尖叫着回头,居然是我的妈妈。她最先找到了我。

    妈妈很吃惊,但马上镇静下来,带我走向溪水边,帮我洗净了全身的血迹。现在记忆犹新的是,那时她拘起一捧山泉,冷冷地对我说:“漱口。”

    我顺从且疑惑地漱了口,才发现,嘴里也都是血。

    原来,造成这场悲剧,使那个同学死无全尸的,正是我!

    我的妈妈适时地制止了快要发疯的我,沉声对我说道:‘小昕,我想我应该跟你说说你爸爸的事了啊。’”

    我早已停止了咀嚼,仿佛身旁一切都已肃静,静寂的空间中,只听见决明子的声音,在我大脑里震响:

    “那时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我的日思夜想的生父,不是人。”

    我一口比萨差点噎到:“决明子,你在开…开什么…”

    决明子很坦然地笑了:“怎么和她一样…这不是玩笑,是作为我的搭档所应该保守的,秘密。”

    那个她,不是别人,就是我的老师,那个前段时间因为叛国罪被判处死刑的,决明子的前搭档,美丽妖艳的C组传奇,红花。

    不过更令我震惊的,是决明子接下来的叙述,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淡然:

    我的生父,是地狱的魔鬼。

    那时我的母亲还在上大学,那次刚刚考完试,和一些同龄的男女一起出去狂欢,大家玩得兴起,其中一人提出了一个恐怖的游戏:午夜通信。

    据说,十一个人在夜晚十二点整同时做某种仪式,会打开地狱的大门,魔鬼便会浮现世间,而作为报酬,将会实现每个参与者的一个愿望,或者回答一个问题。

    当时正好是十一个人,而时间也接近午夜。大家都将信将疑。而年轻的心,总是向往刺激的玩命的快感,于是几个青年男女商量后,都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于是,那个子夜,便成了我母亲生命中,最悲哀的转折。”

    鸡肉沙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却连动一下的兴趣也没有了。决明子则很自然地把一块鸡肉沙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咽了下去,然后,放下刀叉,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每一个通灵的游戏都有其恐怖的游戏规则,就像当今在大中院校的学生中盛传的笔仙一样。人们往往热衷于这些诡异的游戏,而结果的信与不信,人各自知。

    这午夜通信,便是先用粉笔在一面黑色的木桌上写下了一圈字母、数字和符号,中央放置一个倒扣的透明玻璃杯,十一个人围坐周围,沉默着低下头,闭上双眼。每一人伸出左手食指顶在倒扣的玻璃杯底沿。游戏于子夜开始,通信的人首先睁开眼,将想要的事情翻译成英文拼写,把杯子依次推向相应的字母,通信结束,闭眼。一人通信的时候,另外闭眼的十个人便是他的灵媒。而魔鬼的回复,也是通过移动杯子来完成。

    十一个年轻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玩起了这个危险的游戏。决明子的母亲宛华,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她对周遭的事物有着特别的敏锐,早在心中暗暗记下了桌上每一个字母和数字的方位。

    第一个人完全是玩乐的心态。宛华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推向:

    “我要玛丽莲‘梦露马上出现在我面前。完毕。”

    接着,宛华感觉到身体轻轻一下微震,不知道是谁的力量,玻璃杯开始笨拙地、缓慢地,在移动!

    答案只有三个字母:yes。

    接着,只听得那个通信的男生一声惨叫,宛华闻见了一种腐尸的气味。

    她想睁开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谁知此时的眼皮,却如同坏掉了的百叶窗,怎么挣扎也打不开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魔鬼的传闻,或许,是真的。

    如果这样的话,现在的十一个人,很危险!

    怎么办?

    第七章 魔鬼契约

    宛华脑海中霎时闪过一个很天真的念头,这桌子是三腿的圆桌,自己只要抬腿一踢,将桌子踢翻——

    如果她当时把桌子踢翻,也不会有后来的所有事情。但是,当时的宛华,虽然想到了,却没有去做。

    此时那男生又开始通信了。

    “我看过了。把她的尸体送回去吧。”

    大概一分钟后,只听到那男生一阵长吁,接着,下一位。

    在场的都是大学生,一个个何其聪明,霎时都明白了刚才的惨叫是怎么回事。

    尤其令宛华感到恐怖的是,虽然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个午夜通信的恐怖传说是真的,但是,大家好像都没有结束它的想法。

    “如果给你一个千真万确的能实现你的愿望的机会,你会有什么愿望呢?”决明子深邃的眼神仿佛要看穿我的一切。

    这种问题,早年时我也曾想过,很认真的想过。不过,那时的千万个愿望现在却一个也想不起来了。现在的我,更像是一个随波逐流的朽木,哪里还有什么愿望可言。

    我以一种极其狡黠的方式结束了这个话题:“是啊,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会希望我今后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决明子一声哼笑不置可否,继续着他的故事。

    剩下的跃跃欲试的十个人,继续着他们的通信。

    “我希望能够嫁一个亿万富翁。”

    “我希望成为中央领导。”

    “芊芊抢了我的大伟,我要她死。”

    ……

    平时,所有人都会显示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而只有这时候,才会真正揭露人们与人为善的面皮下所一直隐藏着的、真实的贪婪。如果给你一个千真万确的能实现你的愿望的机会,|Qī…shu…ωang|会选择什么呢?金钱、权力、永久的快乐,每个人的愿望真实而又可怕。

    宛华突然感到一阵心寒。

    而顺着桌子数过去的最后的玩家,那第十一个通信者,就是宛华。

    低叹一声张开眼,和其他人的无比激动相比,宛华出奇的平静。她慢慢地,匀速地,推过这句话的每一个字母:

    “我要你回去。并取消今晚所有愿望。”

    接着,宛华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低声惊叫。宛华冷笑。看来,记住这上面的字局,窥探他人愿望的,不止她一人。

    然而,无论如何,今晚只能这样,一人孤身和魔鬼对峙了。

    良久,宛华看到杯子才开始缓慢移动。

    “不行。”

    宛华目光如炬,坚毅地继续移动:“这样你就会失信。”

    “如果答应了你,对他们我也会失信。”

    “我要你回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契约的代价是魔鬼现世,我不会答应你的请求。”

    宛华凝眉。她的大脑飞速旋转:怎么办?

    下唇快要被她咬出血。作为法学院学生会副主席的宛华,在这谈判的关头,是绝不会被轻易的战胜的。不过,这次的谈判对象,是魔鬼。

    “我问你,完成了我们的愿望后,你会杀了我们吗?”

    然后,玻璃杯牵动所有人的指尖,在黑色的桌面上疾驰,划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仿佛午夜冤魂的哭喊:

    “yes”

    宛华急促的叹了口气。果然如她所想。怎么办?其实聪明如她,胸中早已拟好一个解决方案,只是,关乎着十个人的性命的问题,真的、真的只有那一个办法吗?宛华想的大脑快要爆炸了。她从未如此的紧密接触过,真实的、死亡的危机。

    谁料还未停稳,这玻璃杯又开始移动:

    “这样我才能在世间,活完你们剩下的年华。”

    宛华倒吸一口气,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周遭是死亡的寂静,她可以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或者说,自己生命的倒计时,滴答、滴答……

    宛华从未感觉到如此绝望。她的美丽的刘海,早已被额头的冷汗浸透。

    低头沉默良久,宛华坚挺的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满溢着泪水。慢慢地向前推动玻璃杯,说出她的想法。她完全明白,这种想法会给自己造成怎样的后果,会将自己导向何等残酷的路途。那一瞬间,只有二十一岁的宛华,霎时间,已然洞悉她的下半生,孤独、而又可悲。

    “我再问你,魔鬼和人类的子嗣,能否代替魔鬼行走世间?”

    回答宛华的,又是那种单调的、绝望的摩擦的声音:

    “yes。”

    宛华紧咬着牙关,慢慢地,用自己的手,推出一句话。

    内心何处,仿佛有一个绝望的声音,整个过程中,一直向她哭喊:宛华,快停下!你知道你这样赌上的,是什么啊!

    但宛华强忍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那只手,将自己推向地狱的深渊。

    透明的玻璃杯反射着绝望的陆离的光芒,在桌面上游走:

    “如果你在人间留下子嗣,你就可以回去了。”

    接着,宛华紧咬牙关,绝望的推出那句话:

    “我愿作你的玛利亚。”

    杯子指向最后一个字母时,对面和她一起窥探着整个过程的那人,又是一声尖叫。

    宛华眼中溢满牺牲的决绝,谁料那杯子马上在桌面上飞速窜动起来:

    “No。”

    宛华苦笑。这实在太有戏剧性了。在自己想好以后的一切,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时侯,居然,败了。

    抬眼绝望的望向漆黑如墨的天花板,指尖愤怒的抖动,宛华突然有一种想把玻璃杯摔碎到地上的冲动。然而,就在那一刻,宛华把自己从绝望的边缘拽了回来。

    不行!这十个人的性命,就在我的指尖啊!

    宛华再一次咬紧充血的战栗的下唇,双目重新燃起决绝的光,凭着一股不服输的韧性,坚强的,继续推动那看不透深浅的玻璃杯:

    “但如果,这是我的愿望呢?”

    接下来,杯子仿佛狩猎的毒蛇的头颅,静伏在桌面的中央,一动不动。

    宛华紧闭双眼,等待着属于她的惩罚。

    沉默良久,那杯子终于动了,在古拙的桌面上划出一仿佛最后判决的擦痕:

    “yes”

    宛华长叹口气,不知是这争锋的终结后的轻松,还是为自己的下半生哀叹。

    紧接着,还没等宛华完全放轻松,她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一种冰冷的东西,进入了她的身体,撕裂她的肉体,噬咬着她的灵魂,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太痛苦了。宛华一生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剧痛。

    作为怀春的少女,宛华也曾想过自己的初夜,也曾在梦中千万次描绘过那人的模样,只不过,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宛华想哭。

    但是,从头至尾,任那魔鬼肆意蹂躏,她都始终坚强的,紧咬着下唇沉默着,直到结束,痛苦完全弥散开来,成为伤害过后的,隐隐的阵痛。

    宛华调整呼吸,噙住泪水,继续推动玻璃杯:

    “你可以走了。”

    回答她的,是一个静止的玻璃杯,和风波结束后的宁静。

    第八章 厕所爆炸

    “后来,妈妈怀孕了,却不肯把孩子的父亲说出来。当时的大学很保守,这种事情是绝对伤风败俗的。她不仅被撤消了法学院学生会的职位,也被名牌大学开除。爱她的男友与她决然分手,那些她有救命之恩的同学,都视她为法学院的耻辱。怀孕6个月时回家,被她父亲暴打,母亲也不认她这个女儿。临产了,医院不给她接生。我出生在一个肮脏的旅馆中。一直到五岁,我都没有见过妈妈之外的亲人。”

    决明子呷了一口水,也许是一口气说太多,嗓子有点受不住。

    我抿着嘴唇,想不到只是为了消遣,居然挖掘出如此重要的内容。他的故事,我用了好久才全消化。突然意识到忘了什么,我举起右手:“我董雪凌发誓,今后不管遇到谁,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守秘密的!”

    决明子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不会。”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信任,让我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糟糕。

    我再次看了一下手表,该干正事了:“现在是十二点十五分。在刚才的一小时里,一共进进出出68人,3个服务生。迄今为止,炸弹自动探测器没有任何响应信号。现在,我们的六点钟方向有两个女士提包没有被打开过;两点钟方向有一个书包,外形的轮廓象本厚书,也可能是手动引爆的固体炸弹。掌上电脑的远程电磁波谱扫描图谱正在分析。此外,那瓶芬达汽水,也可能是液体炸弹。需要扫描。”

    一口气说下来,没想到决明子带听不听,一直闷头吃比萨,不置可否。

    “喂,你有没有听——”

    “有。你漏掉了刚才从九点钟方向过去的一个酒保手里的液体,还有靠窗的那边的情侣桌上的眼霜盒。顺便提一句,刚才一直是我在说,给我些吃饭的时间。”

    于是,我再一次被他噎住。这个决明子,刚感觉他有点意思,又不留情面的打消了我对他的好印象。

    “我怀疑是不是真是这里了……”无聊的看着手中的女厕所的监控录像,我轻轻的说。

    “就是别的地方的话,也晚了。”

    “我问你,你怎么那么确认,就是这个地方?”

    “说实话,这次我倒不是很确定…”很有意思,还是头一次听到决明子说这样的话。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确定案发地点,是刚才的地铁口,还有这里?回答我。”我把手中的刀叉放下,双臂抱在胸前,身体靠到椅子上,很无赖的问道。

    决明子犀利的眼神一闪而过:“至于原因,那可会吓到你。”

    我冷笑,作为C组的杀手,还有什么能把我吓到。我以质问的眼神,斜视了他一眼。

    谁料决明子却一直低头猛吃。

    我感觉很不爽,前倾伸手抽过他面前的堆得满满的餐盘,意大利面从他的盘子里一直吊到他的叉子上,如军人肩上的流苏。

    我很没有风度的双手扒着盘边伏在桌上,张大双眼直瞪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字地对他说:“告。诉。我。”

    决明子苦笑着把叉子远远地伸回到盘子里,小声对我说:“相信吗,只要我愿意,我能看出别人能活多久。”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话,地铁到站的时候,只要观察一下周围的人短命的有多少,就可以了……

    我接着紧张的环视了一下周围的说说笑笑的人群:“那他们是否都显示着,今天中午十二点半死去?”

    “不是,至少迄今为止,我没有见到十分钟后就要死去的人。”

    “走错地方了!你怎么不早说?”

    “不。另外一种感觉确定,就是这里。”

    “你还感觉到了什么?”突然间,我对这个人的吞吞吐吐的语气感到有点厌烦。

    决明子双眼盯着我手里的餐盘,若有所思的说:“我感觉到,这里会有吃的。”

    这时,我真想把手里的意大利面拍到他脑袋上去。没见过这么让人哭笑不得的人。

    “你能不能正经点?”对这人的表现,我彻底无语。

    他用异样的狰狞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很严肃,我的意思,是另外一种吃的。我的食物。”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从头到脚的,彻底的冰凉。那是植根于人类意识底层的,本能的恐惧。

    因为我想起了他的故事,那个死无全尸的,他的同学。

    他的小学同学,被潜意识里濒临极限的饥饿的他,残忍的吃掉。

    彻底的震惊使我的双颊开始不由自主地痉挛,发凉的双手也自然而然放开了刚才强扯过来的盘子。这时的我,更像一个木桩,直直的坐在椅子上,呆滞的看着他,优雅的抽回盘子,继续享用他盘中的食物。那意大利面的酱汁象血肉一般粘在他的嘴角,将这平淡普通的用餐场景,描绘的鲜血淋漓。

    我突然感觉到胃中一阵翻涌,把视线从各种食物的血腥场景上躲开,投向手中的女厕的监视屏。那里,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女子,正在为月经而痛苦。

    我没好气的把监视屏翻了过去,这真是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

    十二点二十五分。

    “还没有线索么?”

    “没有。工作人员的餐厅后备区也没有动静。”决明子瞄了一眼他的监视屏,无聊的说道。

    “只有五分钟了,我们该怎么办?在这里傻等着,还是让人员疏散?”

    “放心,他们今天都不会死的。现在先不用轻举妄动。”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丝不屑,低头望向我的监视屏,那个被月经折磨的女子,可能肠胃也不很顺畅,还在厕所里很痛苦的挣扎。

    十二点二十九分。

    我终于沉不住气了:“还有一分钟了,莫非我们真的要…”

    决明子双眉皱紧:“这究竟要怎么…”

    十秒。

    决明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把你的监视屏给我看看。”

    我无端火起:“你个变态!这里有女厕所!”

    五秒。

    我和决明子已经开始抢手里的监视屏。餐叉、餐刀、盘子,甚至是剩下的比萨,都在我们二人的攻守中,舞的风声水起。这种无端而起的类似电影的情节甚至开始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四秒。

    我一只手用餐刀几下引开决明子的进路,另一只手把监视屏关闭,远远的扔到半空,同时抛给决明子一个狡黠的微笑。

    三秒。

    决明子却放弃原来全部进路,反手掀开明黄色的桌布,罩住我的上方视线;我握住餐刀的手迅疾收回,劲贯刀尖,在慢慢蒙向我的桌布上,闪电般刷开一刀裂痕。

    二秒。

    我在桌布的裂缝里逆光中,看到决明子飞起拿到我的监视屏的剪影。同时嘀的一声,监视屏启动。

    一秒。

    决明子扫向监视屏的眼光中闪过一丝惊险,整个人扑向我,同时叫响:“卧倒!”

    而后,我听见了,一阵手机的短信铃声。

    而紧接着那优美的铃声开头的,是震彻耳膜的,爆炸。

    第九章 童年梦魇

    我被决明子扑倒在地之后,在磕在地板上的后脑的阵痛中,才意识到那爆炸声,正是从女厕传来。

    周围的平民,未经过训练,大多都只是震惊无措,反应较慢。所以,爆炸声过后,别人还在原地,只有我们二人趴在地上,中间隔着一张撕裂的桌布,场景十分暧昧。

    盘子刀叉掉了一地,而意大利面不知何时也套在了我的头上。而我一直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窘境。

    决明子则比我镇静的多,腰间抽出证件一亮:“警察。请大家退后,保护现场,协助调查。冬凌草,你去查看。我给局里打个电话。”

    我哼了一声,顶着一头的意大利面小心走近,却发现,女厕里墙壁上早已血肉模糊,而爆炸的地方,正是刚才那个服务员的位置!

    一个小时后,我一边用浴巾擦着我刚刚洗过的头发,一边坐等着初步的调查报告。

    决明子显然有些生气的样子,闷坐在一边,等着各方的电话。

    “喂?”我受不住这种无聊的沉默,还是先开口了,“我错了,成吗?我当时以为你……”

    “理解。是女人都会那么想。”

    是啊,是女人都会那么想。女人天生有一种迷信的执着,认为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也不怪她们,社会对于男女的评价标准本来就是不同的,好男人要立业、自强、奋斗等等;而好女人,则要漂亮、贤惠。女人的重要财富便是守住自己的贞洁,或者说保持住自己的那层未过期的保鲜膜。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有其永恒不变的目标:更好的服务于社会中的男人。法律永远属于统治者,于是在这种价值体系中长大的女人,将社会的主导者男性想象成为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便也不足为奇了。

    可是,有些时候,男人也用大脑思考的时候,总是让某些自作聪明的女人始料未及。

    当然,我不是自作聪明的女人,但有时该注意的时候,还是不得不留心的。

    “对不起,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还真不清楚道歉该怎么说。

    决明子继续沉默,不过脸色显然缓和了好多,看来是接受了我的道歉。

    “决明子?”

    “嗯?”

    “我知道你很郁闷,不过我们刚刚有笔交易,我还没有付清我的那一份。”

    “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翻了个白眼,怎么感觉好像是我巴不得把我那些事讲给他听一样。不过看他的眼神,淡然中,跃跃地有一丝寻根问底的冲动。

    我也不和这人计较,喝了口水,开始慢慢地,讲了起来。

    我的童年也缺少父爱,当时我父亲在外地工作,整年整月不回家。别以为我像电影里的清纯小女孩一样,还能天天盼着爸爸回来,实际上,我更习惯他不在的日子。

    爸爸回家的时候总是喝很多酒,把家里弄得很乱,这时候妈妈也会又哭又闹,摔很多东西。也别以为我会在父母打架的时候站在一旁傻哭劝架别打,那纯粹是脑残的导演制造的家庭悲剧的假象。事实上,人的大脑在发育到11岁才会知道关心他人为何物,而会在一旁哭着劝架的孩子,绝对是智商发育超常的神童。

    实际上,那时候,那个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折磨我的旧娃娃,反而自得其乐,唯一烦恼的是第二天又会有很多叔叔阿姨围着我问我发生了什么。我那时候一直认为,父母吵架是他们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而爸爸高兴的时候,反而是我的噩梦。这时候管我怎么哭叫,爸爸会不由分说的把我扔起来接住,然后抱起来转个圈,就像电影里面和谐的父子关系一样。这时候爸爸当然会玩的很开心,而我往往被折磨的头晕脑胀,只祈求上苍让这次游戏快点结束吧。我一直搞不懂的是,为什么电影里面的孩子被甩的七荤八素,还能笑出声来。

    当然,由于父亲很少回家,这种痛苦总是一年只有几次,我最大的痛苦,来自于我的同龄人,或者说,和我差不多大的其他孩子们。

    当时,妈妈工作很忙,总是把我一人扔在家。而那时候,往往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可没有你那么幸运的童年。”我沉声说道,“到现在我还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受欺负的对象,总是我。”

    关于我的童年,我的最清晰地记忆,也是总出现在我的梦境中的景象。

    一片惨淡的秋日的灰色中,我站在马路的路边石上,孤独的远望着同龄的孩子群。

    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一起玩。

    尽管他们抢走了我的所有的珍宝,我发誓了不告诉父母,他们还是,不愿带上我一个。

    咫尺之涯,有他们的欢乐;而我和这些春雨般温馨的笑声之间,总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的玻璃。于是,我能远远望见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们的冷暖,再与我无关。

    因为,我总是玻璃这边的孤独的远望者。

    那时的日子,单调而无趣,总是我疲倦地跟在他们后面,一次次祈求我的加入,而他们开始时见我就解散跑掉,而后来,则是继续着他们的游戏,视我为无物了。

    而这个时候,我仍然傻傻的天真的认为,他们已经开始接纳我了……

    于是,尽管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我还是很开心的加入了。

    跳皮筋游戏继续着,虽然很多人皱眉,但仍无人理会我,直到,笨拙的我将皮筋撑断,断了的皮筋倏地抽回,啪的一声,在一个女孩子腿上抽出了一道血痕。

    女孩子叫做雯雯,小我一岁,人见人爱的模样,但却比我聪明的多,早已在孩子群中确立了公主的位置。公主受伤,坐在原地哇哇大哭,奇Qīsuū。сom书哭声实在是震天动地,真假参半。

    “雯雯,你怎么啦?”

    “你!玲玲!”稚嫩的小手高傲地指着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我,“还不是你!故意拿皮筋抽我!我们都算你一个了,你还不满意么?”

    那小萝莉的牙尖嘴利,实在是让人心惊。

    而周围的孩子们也随声附和,围在我周围,围成一片阴影,挡住了我周围的灿烂的阳光。

    环顾四周,我只能嗫嚅地念道:“不是我……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啦?你这个王八蛋!”小孩子的嘴,往往不知轻重,他们的语言,大多只是粗劣的模仿。父母的常用词,也常常出现在孩子的嘴里。

    “其实我只想和你们一起玩……”相比于周围人的质问,我的解释,苍白而无力。

    这样吵了几分钟后,领头的孩子倡议道;“大伙说说怎么办吧!——

    “同意让玲玲发誓一年不准再来烦我们的,举手!”一片长长短短的小手,应话音而起。

    “同意让玲玲给我们找蒲公英的,举手!”又一片小手。

    这时,受伤的雯雯一瘸一拐走到孩子头身边,翘起精致的小鞋尖,凝红的小嘴凑上去,静静地,轻轻地,在领头孩子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第十章 血腥种子

    而后,领头孩子给了雯雯一个温暖的微笑,对大伙喊道:

    “同意让雯雯处理的,举手!”

    结果,在雯雯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的可怜眼神的注视下,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雯雯,你想怎么……”

    雯雯从地上捡起来一片玻璃碎片,声音清澈悦耳,如同春天的百灵:“我看过电视里这么说的,叫以牙还牙,我怎么样,你也怎么样。这样才公平呀。”

    孩子群中一片赞同声。

    小萝莉笑了笑,小嘴再次张开:“所以,我也要在你这里——”玻璃片指向我的小腿,“划一道啊。”

    又是一片赞同声中,我的腿上赫然一道又短又深的血痕。

    “不过呢,我觉得你也不那么坏,所以,我这里有一个魔法种子。”说着,小萝莉又蹦蹦跳跳地走远,低头采撷了一个蒲公英的白色雪球,吹弹可破的小手捏了一朵下来。

    捏着种子的小手煞有其事的转了个圈,然后,雯雯很认真的说道:“这个蒲公英的种子可是有魔法的哦,如果你变好了,它会发芽的。”

    又是一片赞叹声。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雯雯用那双不染纤尘的手,亲自把那蒲公英的种子,摁进了我的伤口。

    而可悲的是,从头到尾,我没有半点反抗。相反,当时我甚至还天真的以为,虽然很疼,但有了这个魔法的种子,只要它发芽,我就能和他们,一起玩了……

    而后,我就天天等待着种子的发芽,甚至自己忍着痛苦,将那已经从伤口中挤出来的种子又塞了回去。终于有一天,我梦见了,那绿色的蒲公英,在我的腿上,开出了灿烂的花朵。于是我更加满怀希望的等待,等待那梦的实现。

    然而我等到的,不是蒲公英的嫩叶,而是母亲发现溃烂的伤口时的痛骂。

    “你那时候……”决明子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的感觉。

    “很傻很天真。”我现在才发现,用当下流行的这样一句话来描述那时的我,实在是太贴切了,“不过,那外科医生剜肉削骨的痛苦,实在是太恐怖了。妈妈说,如果送去的再晚一点,我的一条腿可保不住了。”

    决明子嘴边一阵苦笑:“我只想说,想不到你那时候就已经这么傻了。”

    我甩了甩我半干的长发,岔开话题:“调查报告初稿出来了吗?”

    “嗯,应该出来了。”决明子熟练地点醒电脑,输入一系列字母、符号和数字的复杂密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通信界面,“一分钟前。”

    报告很简短,但很抓住主题。瓦斯爆炸。

    现在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个手机。由于短信引发的轻微火花,引起了这场瓦斯爆炸。

    不过,瓦斯?哪里来的瓦斯呢?

    当然,我早已在我们进入的时候检查过女厕,而且女厕之前的录像决明子也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任何疑点。

    “我们用不用再回去看一下?说不定还会找到些什么瓦斯泄露口之类的……”

    “你不是说你之前很仔细的检查过了吗?”

    “是啊,我是有检查,不过百密终有一疏嘛……”我继续傻笑道。

    “不必。有泄漏点,调查小组不会没有发现。而且,瓦斯泄漏爆炸威力也不会那么小。”

    “那是谁带进去的小量瓦斯压缩气体?”

    “也不太可能。我相信我的眼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接着讲,你的故事。”

    我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怎么还有闲心听我讲故事。谁料那家伙把电脑拍了下去,一脸认真的表情。

    我突然发现,现在我们好像确实干不了什么,只能继续讲故事了。

    “我的另一个噩梦,来自于另外一个美丽的像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叫小瑶,家里专做瓷娃娃,那些娃娃如同坠落凡间的天使一样,干净而美丽。

    我也常常蹲坐在她家的窑前,看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瓷娃娃从里面一批批出来,每一个都笑得很温暖。

    我也曾梦见,如果我长得也象那美丽的瓷娃娃一样,是不是,周围的小朋友,就不那么讨厌我了……

    而我从没想到,真的有一天,我会离那个美丽的梦,那么近。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我仍然和往常一样,死皮赖脸的跟在一群小朋友后面,去小瑶家玩耍。

    发现我后,所有人都加快脚步,而我离他们的距离,却渐行渐远了。

    等我赶到,小瑶家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

    但幸运的是,在摔了不知道多少个跟头后,我终于赶上,在那门缝里,插进了一只手!

    门最终没有关上,因为无论那门挤得多厉害,我都死活不肯放手。

    因为,那个门缝,虽然只有窄窄的一块,但我依旧能感觉到,里面渗出的,希望之光啊!

    “怎么办?”我听见里面已经乱成一团,“我可不想让她进来!”

    我拼命的把胳膊往里伸,企图带动我整个人进去。而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手腕处,一阵剧痛!

    条件反射的抽回手,低头检查我的手腕,上面赫然一个血红的牙印。

    我从迅速关闭的门缝里,清楚地看到了领头的那个孩子的,带着笑意的、满意的眼睛。

    而后,我只能在这扇紧闭的大门外,放声哭泣。为手腕处的痛,也为心底的悲伤与不解。门内,他们玩的火热朝天;而门外,只有我一个人,小小的影子孤独的靠着门凹进去的角落,顾影自怜。哭累了,在地上蹲着歇会儿;而后,继续放声哭。最后,嗓子哭哑了,我还是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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