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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犇 淼
一、小梦之梦
时间已进入九月,太阳仍是艳阳如火,它的酷热半点没有收敛,从云层后面吐出的狂热,仍像酷暑盛夏,使大地冒起了白烟。
人民广场,上海最中心的地方。
平日里,川流不息的人群拥满了所有的道路,一班班的少男少女们藏身于广场四周的树丛中,他们热情迸发,激情四射,少男少女们热恋中的景象很是热闹。
此时,在太阳强光的威逼下,这些浪漫的情景没有了,平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早已不见了,只剩下路旁的花儿们耷拉下脑袋,这些平日里风情万种的精灵们,也顿失了精神,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样儿!
炎炎的烈日自顾自的射着强光,她不停地用高温来拷打生命,使空气的温度一升再升。上海人的生活向来十分紧凑,但今天强烈的阳光把这些惜时如金的上海人都逼进了空调房里,让他们只有在空调吹送的冷风中,才能体验到丝丝的凉意。
就在烈日炎炎的照射下,嘎然一声,一辆红色的的士停在了人民大道旁的停车道上。车门被轻轻推开,一只脚从车门内伸了出来,许久,那半个身子也没能从车里出来。
远远望去,车内要下来的是一名弱小的少女,只见红色的凉鞋和黑色的裤角已经伸到了车门外,一只脚撑在地上,另一只脚伸展在半空中,看得出她在使全力要把一件物事从车门内拉出来。
红色的上衣只露出半边衣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另半边红色的上衣才露出车外。眼见着那少女正使着全力,把一支大大的旅行箱向车门外拽着,但这支旅行箱就象被磁石吸着,又好象是对这的士有特殊的感情,死活不愿从车内出来。
终于,少女把那支大大的旅行箱拖了出来,整个人也露了出来,显出一张清秀、憋红了的双脸,汗水正一滴滴从脸上往下淌,而那一半带着痛苦,一半带着忧愁的脸上,一看就让人从内心里感到她的楚楚可怜。
一只笨重的红色旅行箱也跟在红衣的后面,很不情愿地被从车上拽了出来,立在了车旁的道上。
乘此功夫,红衣女孩赶忙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擦一把挂在脸上的汗水,又弯下身去,对着的士司机说着什么,随后翻手从身后挂着的小包中抽出二十元钱,向司机递了过去,匆忙中她也没忘说声谢谢,就赶紧拖着那支笨重、硕大的红色旅行箱,靠向人民大道旁的树丛,躲开酷暑阳光的直射,立定身体,停下来喘了一口气,然后举头向人民广场的四周望了望,她在寻找,显是要找一个地方,去躲避一下这烈阳的酷热。
定睛看来,这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单薄的身体稍显有一些弱不禁风,挂在脸上的泪痕也还若隐若现,没有退去。
这个女孩名叫孟小梦,上海民办景园中学高二的学生。
在向四周瞭望了一会儿后,她终于盘算好了想要的去处,只见她挎好小包,拉起红色的大旅行箱,向着上海博物馆旁的一个通道,使着劲地向前奔去。
细看这孟小梦,是一个并不出色的少女,身体瘦弱,脸也比较小,下巴尖尖,乍一看,还道是营养不良。这孟小梦并没有一般女孩那样的刻意打扮,依然是朴素的长衣长裤,只是红红的花格子上衣还显着小女孩特有的清秀,远远望去,鲜红的衬衣在烈日的映照下,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色巴蕉,格外醒目。
顺着人民广场甬道上的绿荫,躲着烈日带来的热浪,小梦不时的要停下身来,用手去揉按自己的眼框,让就要流下的泪水退回去,然后又快速地沿着迪美购物中心的旋转楼梯,向地下深处的商场奔去。
这人民广场的西南角,就是上海市博物馆,它的旁边,有一个直达地下的通道,通向迪美购物中心,这可是上海最繁华的地下商场。只要从博物馆旁的一个旋转楼梯向下,就进入了四通八达的地下商场。
现在,只有在深深的地下,她才可以得到些许的凉意,让已经热血膨沸的心情平复下来。
当她沿着迪美购物中心的旋转楼梯挪步向下,那心中像云一样涌来的孤独和委曲伴随着旋转楼梯一层一层的叠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每一次,当她有十分、万分的不快,宽敞的地下购物广场,就成了她最流恋的场所。
只有在那琳琅满目的花花玩具中,这个小女孩,才能找回自己心灵深处的那种天真和率气。她可以在kitty娃娃自然率真的眼神里,找回自己的心情,也才能丢下那些她还不应该承担的烦恼和伤心,去寻找内心一丝的平和,一丝的安详,找到她内心的向往。
每当她烦恼的时候,她可以留恋在挂满水晶珠链的小摊旁,让晶莹剔透的水晶来平复自己的心绪。当她想痛哭的时候,阿福的笑容又能从内心中调出她好奇的心灵,让她一展笑容。当她和人吵完架后,那一对亲密相拥的小瓷人,也能让她忍俊不禁,反把笑意挂出脸上。
今天,当她顺着旋转楼梯挪步向下时,楼梯也像云海般一层层旋转向下,使她本就十分旋晕的头脑更加发昏,小梦只得擒着眼中泪花,昏沉沉地向下走去,努力不让泪水流下。
此时她的心中,已有几丝的恨意,她到不是恨别的,她只是恨她自己,她恨自己的柔弱,恨自己不能自已,太爱流下不值钱的眼泪。
所以,很多次她都想让自己变得坚强,成为心中想像的大人。
但每一次她都失败,泪水就像不值钱的清泉,一直不停地泻下。
想想刚才,就在半个小时前,面对妈妈的大声吼叫,她强忍没有让泪水流下,硬生生地让在眼中打了十八个转的泪水忍了回去。
这也难得,她还没能像今天这样忍受过,因为她一向都忍受不住的,往往在妈妈的大声斥责中,她只会一个劲地大哭,用哭声和泪水来减弱妈妈吼叫带来的冲击,用以保护自己幼稚的心灵,但今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住了。
当时,面对妈妈的大声斥责,她只是背对着妈妈,默默地捡拾自己的衣物,装进那个又大又重的旅行箱中,用无声的抗议来进行反抗。
她还从来不敢反抗妈妈的,但今天,她开始反抗妈妈了,虽然是用无声的抗议,但她总算走出了这第一步。
妈妈仍在不停的怒吼,她拖着重重的旅行箱,毅然地迈出家门,从上海火车站前安然大厦20楼的家中直奔楼下。然后她赶紧打了一辆的士,来到人民广场。
不过到现在她仍是很奇怪,妈妈为什么只是大叫而没有阻挡她,不让她出门呢?
这可和妈妈以往的风格大不一样!
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妈妈!此时她内心里正在反悔,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自己给妈妈带来那么多的烦恼?
就在几天前,为什么自己不能忍一忍,不和那个该死的“八婆”、“灭绝师太”发生争执,自己让一让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咳!当时那个老头,班主任米章,他也就在身边,为什么就不让“灭绝师太”停一下,也好让我有一个时间来想一想呀?小梦的心里仍是恨恨的,但她也不知道她要恨的是谁。
这“灭绝师太”是小梦班里的语文老师,由于年岁较长,平日里又是一脸的严肃,没谁见她有过笑容,因而学生们背地里都叫她“灭绝师太”。那个米章,是小梦的班主任,教她们数学,平时里对小梦挺好的,小梦很乐意和他交往。
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那个“灭绝师太”不停地叫,不停地骂着,说自己就不像一个学生,不像一个小姑娘,半夜里不睡觉,还和同学打闹,装神弄鬼,一点都不像一个学生。
一切的一切,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害人精,一个小可怜虫。
本来她对这个“灭绝师太”就没有一点点的好感!
不仅自己没有好感,可以打保票的说,全班没有一个正常的学生对这个“灭绝师太”有好感。
但大家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是我们的语文老师,虽然我们不喜欢,但我们仍得在她的威严之下,茍延残喘。
小梦停下来,仍在细细地回想着。
更可恶的是,每次晚上睡觉前,大家讲讲小话,她也要像一只看门狗一样来管大家,对着大家猛叫,让大家讨厌!讨厌!讨厌!十分的讨厌!
此时的小梦对这个“灭绝师太”可谓是恨之入骨了,恨不得她立刻从大家的身边消失,把她从地球上抹去,留给我们大家一丝的自由空气。
那天晚上,小梦继续想着,自己就是和可爱的“老公”——“地瓜宝宝”一起“亲热”了一会儿,在床上把压抑已久的心情舒展了一会儿,我们两个咯吱着对方的腋下,大叫了两声,被这个实在、实在可恶的“灭绝师太”听到,就把我们叫到走道上训斥起来。
面对这个可恶的家伙,你说我怎么会不和她顶起来。
第二天一早,她又在操场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当着全校老师的面,当着我们的班主任——“老头”米章的面,又对我大声的训斥,把我当什么了?
可我也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只是不停的哭,不停的气,最后气得浑身打颤,那个平时多么可爱的“老头”,那个平时对我百依百顺的人,那个米章,一声不哼,站在那里看着热闹,眼里还露出一丝的得意,看着我被欺负。
那个“灭绝师太”,那个可恶的“灭绝师太”,仍然不停地叫着,让全校同学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
我的脸无地自容,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就给妈妈打了那个该死的电话。妈妈当即大叫起来,在电话中把那个可恶的“灭绝师太”叫骂了一顿,然后一辆的士就从上海市中心赶到了上海最西边的金岑,来到这个该死的民办中学,当即和校长,那个也是该死的郝大,大吵起来,弄得事情没法收拾,越想越气,妈妈就带着我回家来了。
可我怎么办呢?
想到伤心之处,小梦内心的苦闷一下无法忍住,转过弱小的身子,蹲在转梯的墙根偷偷地摸起眼泪来。
内心里,这个小姑娘真想俯下身去,痛快地大哭一场,把憋在心底的委曲、苦闷、孤独一起倒出来,让内心得到舒展。
但是,她不能,因为在这个大都市里,她想找一个能好好哭一场的地方也是找不着的。但她更不能在众多人群的面前去痛哭!
“小妹!侬不舒服吗?”一个胖脸的阿姨站在她的身后,向她问到。
“没有!没有!”小梦赶紧回答,用那件红衣服的袖口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敢回,低着头,弯着腰,拖着她的大红旅行箱,手忙脚乱地向下跑去。
要到那里去呢?小梦心里仍旧暗暗地想着,抬头向四周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她仔细地搜索着,看看有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毕竟她已经是心累身累了。
拖着那只大箱子,漫无目标的向前走着,礼品柜上,平时自己最爱看的小狗熊,也眨着眼睛,像在嘲笑自己的脆弱。
那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项链,平日里自己最爱看一眼的,这时也没有了一丝的亲切。
还有,自己最喜欢的kitty娃娃,也含眼轻笑着,好像在这个世界就自己是一个大傻瓜似的。
呸!我平时那么喜欢你们,现在你们也讥笑我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小梦在心里骂了一句。
拖着沉重的旅行箱漫无目的地走着,茫茫人海,何处能让我休息一下?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吉野家”里有几排空座位,她赶紧拖着那只大箱子,找到靠边的一个座位坐下,要了一杯鲜榨的西瓜汁,对着长长的吸管,慢慢的吸吮起来。
这时流进嘴里的凉意,正是六月里的飘雪,细细的一丝清凉顺着她的小嘴向下奔去,直透喉管,沁入心肺,才使她起伏不定的心情平复下来。
平复下来的小梦,此刻方抬起红肿的双眼向四周看去。
旁边众多的商店里人头喘动,黑头发黄皮肤的接肩而至。黄头发白皮肤,黑头发黑皮肤的也不在少数。
人们在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前,在多不胜收的各种流行服装下留恋往返。
面对目不暇给的小玩具、小饰品,人们常常会弯下腰来,仔细地翻捡个够。
还有那么多的旅游纪念品,引得众多的游人在挑三捡四,讨价还价。全国各地的语言在这里交汇,听起来真有点怪怪的。
一点都没有我们温州的话好听!
小姑娘虽然此时心情不佳,但在心中,仍是温州最好!
因为她是一个温州小女孩!
要是在往常,以她的天性,要不把每一件玩具都翻个够才怪!
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年青的小姑娘们怎么都爱染一头黄发,明明是中国人吗,干吗要当外国人?
真正的外国人又穿着唐装,一身中国老土打扮,让人感觉到十分的滑稽可笑!
小梦坐在吉野家的坐位上,慢慢地品尝起周围的景象来。
一阵寒颤从背后袭来,直透脊骨,从内心深处打了一个寒战。
感觉敏锐的小姑娘清楚地感觉到背后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这双眼睛已经伴随着自己很久了,但从来也没有真实地看到,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从何而来?
听同学们讲过很多灵异的故事,但是……,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会是真的吗?
赶紧回过头去,向四周瞭望,人头揣动,没有一个自己熟悉之人!
这是怎么啦?为什么总有这样的感觉?
真的有灵异故事?
又是一阵寒颤从脚底冒起,顺着骨骼扩散到头顶。
猛然,小梦想到了昨晚那个可怕的梦,那个多次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梦!
在梦中,她幻化成了一条红色的小鱼,自由地在海中玩耍、嬉戏。万道霞光从天空照下,透过水面的碧波,照在她的身上,懒洋洋的!
仰面躺在海水上,就像传说中在死海的海面上人们不会下沉一样,浑身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伴着海水的节奏,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肌肤,一种惬意和飘飘然从皮肤中向四周散射!
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感觉,那个放松,自己飘飘然在水中上下翻滚,好不自由。
突然,远处串来一条大白鲨,和美国电影《大白鲨》中的大鲨鱼一模一样,血红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张着一张大嘴喘着粗气,眼睛里一滴一滴的血直往下淌,染红了它前面的海水,乌黑的眼珠露出万分的贪婪,立马要把小梦一口吞下,十分地恐怖。小梦此时已被吓呆,感觉到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张着大嘴,紧张!全身颤抖!
那白色的大鱼围着自己不停的打转,用尾巴和双鳍裏住自己,不停地旋转,自己已是头昏脑花,想拼命地叫喊,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内心里非常焦急,感觉到天昏地暗,慢慢地向海的深处沉去,天空中的红霞一丝丝退去,海水一点点变暗,那只大鲨鱼红红的眼泪滴在自己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向心底。
天没有了,地没有了,整个的人都在白和红的交混中幻化,在剧烈的旋转中,白与红一点一点的渗透到自己的皮肤、肌肉、骨骼,让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幻化,自己的全身在旋转中慢慢地扩张,慢慢地扩大,马上就要幻进那白光中飘忽的红色。
不,确切的讲就是血水中。
战栗从脚底一丝一丝向上冒,脑中的思绪在白与红的交织中慢慢地交织出不同的色彩,溶进那红红的血丝中,自己也感觉到全身在一点点变红,从皮肤中要渗出的血丝,自己也要变成一个血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小梦停了一下,又继续回忆到。
大白鲨用猩红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透过血红的眼神,在十分可怕的后面,还有几分的温情和慈祥。透过这含有慈祥和温情的眼神,自己慢慢地变得并不十分的害怕,全身懒洋洋地飘浮,灵魂已经出窍,没有了一丝重的感觉,也没有了自己。
这时已没有了恐惧和害怕,只是闻到一种猩红的血丝味,感觉到内心的厌恶和十分地不舒适。
大白鲨仍然围着自己不停地旋转,周围的血水也越来越浓,越来越暗,挂在天空中的太阳渐渐地变成血红血红,茫茫的一片。
自己也在红色的旋转中慢慢地幻化,慢慢地变成一片红色的云彩,向四周扩散,透过红色的,是慢慢侵入心肺的寒意,透彻骨髓的寒意,随着红色的扩散,寒意越来越重,终于要透入骨髓,骨质缝隙中都堵满了的寒意!
在寒意的渗透中,自己不断地向深处沉下去,但想要拼命地喊叫,但茫茫红色,迷迷茫茫,没有一点回声,只有越来越浓的血色在身旁扩散,稍无声息,好像大地已经回到了亘古,这个世界只有自己和那一条大白鲨。
大白鲨淌着血水的眼睛中,黑色的瞳孔不断地放大,一种贪婪和占有的欲望从它身上扩散开来,暗红色的光线不断地挤进自己的皮肤,一丝丝散开,直向心灵的深处弥去!
就在全身就要幻化的时候,就在自己的灵魂就要破灭的时刻,一道紫色的霞光从天而来,照亮了海水,紫色的光环拦在了自己和大白鲨的中间。
原本十分得意的大白鲨,顿时变得恐慌不安,眼中滴下的血水更浓更多,一双腥红的双眼,露出的是恐惧、绝望和挣扎!
大白鲨不停地在海水中游转,双眼紧盯着前面紫色的光影,犹犹豫豫,好像一时拿不定主意!
在游动了一段时间之后,好像是拿定了主意。大白鲨猛然露出狰狞的面容,不断的扭曲,摆动着白色的长尾,在海水中不停地旋转。
突然,从它血红的双眼里喷射出一道红色的血水,直向紫色中的身影射去!
在血水中躲闪的紫色身影也越转越快,几次躲开了血水的攻击。
终于,一丝血水还是击中了紫色光影中的人,紫色的光影转得慢了起来,而紫色也越来越浓。
猛然间,只见紫色中一道亮光闪过,发出阵阵光晕,从太阳直射而下的白光,使昏暗的海水一下变得亮如白昼,团团旋转的大白鲨不得不连连回避,在海水中翻滚。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大白鲨,在强光的照射下,不得不连连躲避,好不容易翻过身来,浑身流淌的血水裹住了它白色的身影。浑身流淌的血水又使放亮的天空抖然暗了下来,就像墨鱼吐出的墨汁,遮住了所有的光线,眼中只能看见一丝丝的血光。
乘着血水变浓,光线昏暗之机,大白鲨急匆匆的向远处游去,逃之夭夭。
再看看紫光中的身影,正是自己最崇拜的——玉帝爹爹,我们的心理老师季深。
玉帝爹爹!看着在紫光中痛苦抱扎伤口的玉帝爹爹,我的眼泪一下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伸手位住玉帝爹爹受伤的胳膊,失声痛哭起来。
孩子,不要哭,这点小伤没什么!
就在这时,眼中的泪水打湿了我的前颊,把我从梦中唤醒。
玉帝爹爹!小梦正在心中慢慢地呼喊的时候,又是一阵寒意从身后射来,刺透心肺,寒透骨髓!感觉到那血红的双眼又在自己的身后注视着自己!
回头望去,仍是人海茫茫,熙熙攘攘的人流,没有任何发现!
唉!我怎么那么倒霉!爸爸忙着他的工厂,用他的辛勤挣钱养家,妈妈!妈妈又是那样待我,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开心!
上个星期,对了,就是上个星期,晚上怎么来着?
我的“老公”——“地瓜宝宝”,她躺在我的身边不走,这在学校是不允许的,但谁管它呢!谁叫这傻瓜式的学校就这样呢!
不说别的,就说那秃头的校长吧!郝大,也真有他能叫的,郝大——好大!每天扳起个脸来装死人,明明在糊弄我们,还硬说学校怎么怎么样,弄了一些什么老师,都是一些退了休的老头呀、老太太什么的,把我们上的一点欲望都没有了。
你看这个“灭绝师太”,把我们当什么了?睁着眼睛大声地叫唤,现在谁还这样当老师呀?真是落伍!
其实这个“灭绝师太”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刚从一家市里的初中退休下来,就来教我们语文了。要说这人也不是太坏,就是太啰嗦,太强势,什么都认为她最对,好像她就是毛老爷子,是上帝什么的,一付教训人的口气。
呸!什么时代了,还那么落伍,我们才不会喜欢呢!
现在是什么时代?我们是谁?我们是一群学习不认真,但调皮倒蛋还蛮有一套的小淘气。因此,对“灭绝师太”的课,我们是爱听——不可能,讨厌——不敢!硬着头皮度过难熬的每一次的四十五分钟!
就说那一天吧,太晚了,我和“地瓜宝宝”,我的“老公”,还在咕咕的笑着,结果让在走廊上巡逻的“灭绝师太”听到了,当即冲进我们的宿舍,对着我们大吼大叫,把我们一顿臭骂!弄得我们好不气恼,还能不和她顶上两句,这有什么?过去不就算了!她不依不饶,我们才懒得理她!去睡吧睡吧!
第二天一早,在上早操的时候,她就发作了,对着我是大声叫喊,还拉来了“老头”米章,让我好没面子呀!这才把事情搞大的呀!
唉!真倒霉,想起来了,前不久玉帝爹爹给我做了一次那个什么?mmpi,好像叫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验。他说我比较精神质,癔症性倾向,幻想还什么燥狂,不稳定,情绪反应重等等。反正说我很多问题!他要我学会安静,少和人争吵,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这些话放给别的老师讲,我才不会听呢,但我的“玉帝爹爹” 讲的吗,我还是要听的,但是总得有个时间吧?不能今天讲,明天我就改好了吧?要那样,上海还有我们这样一群人吗?
不过玉帝爹爹就不像这个“灭绝师太”,他会好心好意地慢慢跟你讲,让你自己去明白,自己去整理,对他讲的事,我也想,是呀,我有时好冲动,好跟人吵架!可这,这,也不全是我的事呀,谁愿意跟人吵架呀!
就说那个阿论吧,她可是我的死对头,我都让了她好几次了,可她就是要跟我作对,你能怪我吗?每一次我都是一忍再忍,可她一点都不领情,我也只有和她斗到底了!这你也能怪我?
和“玉帝爹爹”,就是心理老师季深,我们的关系怎么建立起来的,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那一次心理课上,又是那个阿论,和我争了起来,可在新老师跟前我们也不敢大动作呀,就是你把桌子往前推,我把桌子往后顶。
当我正使劲时,一双目光对着我,微微的笑意隐藏在一付眼镜的后面,但是没有一丝的敌意,只是柔和地看着我,轻轻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很有劲吗!下课了再使劲好吗?然后是一个轻轻的笑。
还没有任何一个老师对我这样过!
就这样,下课后他来到我的桌前,和我聊起天来,但一丝也没有批评我的意思,只是说我们都是好孩子,是好学生,很聪明,会把学习搞好的!
那当然,我们是谁?当然绝顶聪明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和他聊的特开心,把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和他讲了。后来我也不知怎样,想到我做“七仙女”,和我可爱的“老公”“地瓜宝宝”,就缺一个玉帝爹爹了,就是他了,季深,他也没有拒绝,不置可否,就成了我们的“玉帝爹爹”了!
还有,他有时可神了,他看过我以后,慢慢地问我,你小时候跟谁在一起?这还用问,当然是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了。可他摇摇头说,你有一段时间不跟父母在一起,是跟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长大的!
这我可不信,回家问妈妈吧!妈妈说:傻丫头,爸爸妈妈当时要做生意,你爷爷奶奶对你爸爸和我又不好,当然只能把你放在姥姥家里了,三岁以前你是跟姥姥一起过的。
这真神了!
还有更神的。玉帝爹爹看我每天都给他发短消息,问很多问题,还必须回答。他就说到:你有一个弟弟吧?这他可说错了,大错特错了!我没有弟弟!
那一定有一个妹妹,并且你的爸爸喜欢妹妹超过喜欢你,所以你有一些不平衡的心理!
这可说准了!我是有一个妹妹,因为父母没有要到弟弟,结果给我带来了一个妹妹,但他们还是更喜欢妹妹一些,你说让我心里怎么想,什么都是她好,我都得让着她,我心里好受吗?!
还有,自从有了妹妹,爸爸好像把我都遗忘了,我都不存在了,妈妈又是那样个脾气,一有什么不对,就对我大喊大叫,包括对爸爸、妹妹都是一样,所以一直以来,爷爷奶奶和妈妈的关系都不好,我们也一直不上爷爷奶奶家去,就是爷爷奶奶死了,可能也不关我们的事。
所以每次当我有什么事时,我都会去找可爱的“玉帝爹爹”,向他倾述自己的苦闷!
小梦有时心里挺恨妈妈。对妈妈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恨情仇交织着的情感。
因为在家里,每一次,每一件事,都必须妈妈做主,她要把我们全都掌控在自己的手心,就连可怜的爸爸也不能幸免。
怎么说呢?爸爸确实是挺可怜的!他是家中的第四个儿子,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七个子女中,他是最孝顺的一个,但上苍好像对孝顺、本份的人就是不好一样。
父亲是很不幸的一个人!
父母是怎么恋爱结婚的,小梦并不知道,只知道母亲非常强势,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妈妈说了算。如有不顺,家里就会天翻地覆,而父亲是一个顺从退缩惯了的人,从来也不敢和妈妈去争什么。
小梦一家人是温州人,离爷爷奶奶家也不远,但在小梦的记忆中,就没有到爷爷奶奶家去过,只是三年前,奶奶去世,一家人才回去住了两天,很快一家人就又离开了温州。
开始的时候,小梦并有什么感觉,但渐渐地就发现了一些不同。
一天,活蹦乱跳的小梦的去问妈妈。不料妈妈的脸一下拉得很长很长,长长的马脸上挂着愤怒!咆哮的声音要冲破屋顶!小梦着实吓了一跳。
在妈妈愤怒目光的注视下,柔弱的小梦退缩着躲到了墙角。
过了许久,也许妈妈也感觉到了失态,平和了一点,然后蹲下身来说,以后不准再提他们了!
到底为什么?这个家为什么会和别的家不一样?小梦自己也不清楚,比竟是童心无欺,年小心稚!只知道顺从妈妈,并没有装进心里!
有一天,在幼儿园里,当看见小梦羡慕地看着别人的爷爷奶奶来接送小朋友的时候,妈妈忍不住和小梦讲了起来。
原来,在爷爷一家中,因为大伯和二伯家里都生了女孩,奶奶就特别想要一个男孩。和妈妈一样强势的奶奶原本对妈妈就没有好感,但看在她还没出世的“孙子”的身上,也还是忍让了妈妈许久许久。
小梦降生在温州第一人民医院的产房里,在她出生前,一家人挤在产房的走道中,奶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定是个孙子,一定是个孙子。
“哇……”一声啼哭打破了人群中的寂静,一群人争着向产房里看去,但是房门被窗帘紧紧遮挡着,人们仍然是一头的雾水,他们用焦急的心情守望着向里看。时间好像凝集在此刻!
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 ,一件白色的长衣来到了外面。
“恭喜你们,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唉,我怎么那么命苦呀!”奶奶尖叫的声音激荡在医院里长长的走廊,也揭示了她内心里十二万分的失望!
“哐当!”一声暴响惊呆了周围的人们,奶奶的脚下流淌着冒着热气的汤水,那是她为妈妈准备的人参燕窝鸡汤!
在人们惊呀的目光中,奶奶说了声“走!我看这个四媳妇就不是个好东西,一个小孙子都给我生不出来”。
憋曲在奶奶心中对妈妈的不满终于在最不应该的时候,最不应该的地方暴发了!
拽着爷爷的手,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奶奶还是拉着爷爷的手走出了医院。那一刻奶奶也永远地伤了妈妈的心。
都是中国的女人,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在小梦小小的年纪中,不乏这样的例子!这种婆媳关系不好的现象在中国是绝大多数,当大人们在不停的争吵地时候,也给儿孙辈留下了深深的心灵创伤。
为什么这些大人们就不想一想?
月子里,妈妈就没有回到奶奶家!出院时,妈妈是直接回到姥姥家的!
从此,同样要强的两个女人,就再也没有走到一起,直到三年前奶奶去世。
离开奶奶家后的父母,租住了别人的房子。那是一栋小楼,共有五户人家租住。人多嘴杂,环境差,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但是,由于母亲的个性很强,也很倔强,使得一家人和其他住户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开始独立生活的父母,在母亲的主持下,和几乎所有的温州人一样,开始了自己的创业史。
倔强的母亲和能够吃苦耐劳的父亲一起,开起了工艺加工厂,把生产的小手工艺品慢慢的推销出去,渐渐的,生意有了起色,日子也好了起来,但妈妈那刚烈的性子也越来越强了。
由于母亲的个性,和周围的人际关系越来越差。而同在那里租住的人家中,也不乏性情刚烈之人。楼下一户人家的女主人就是和母亲一样的人。
一天,母亲和那一家的女主人为了房上房下晾晒衣服的事争吵起来,后来干脆动起手来,女人间的打架是抱头扯发,咬手撕耳。
正好回家拿东西的父亲看见了这一幕,立刻动手拉开了两人。但对方的女主人不干了,她咬定是父母两人欺负她一个。
当晚,对方的男主人回来后,听了女主人的一面之词,愤愤不平,借着一股酒劲,当听到父亲下楼的声音时,就拿起一把菜刀,站在楼道阴暗的墙下,等父亲转过他的面前时,狠狠地举起了菜刀,向父亲砍去。
父亲的头上当即血流如注,推开行凶的男人,向着医院狂奔而去,好险,他总算保住了命。
随即赶来的警察拘留了行凶的男人,但后来妈妈也被“请”进了派出所。因为妈妈是事件的始作蛹者。
最后那个男人被判三年,妈妈也被拘留了十五天。
温州是呆不下去了,好在父亲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在上海的客户也很多。在小梦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母搬到了上海。而小梦,还留在温州的姥姥家里。
独自在姥姥家生活了好几年,本就内向的小梦,性情就更内向了。
这是一个多愁善感,同时又感觉敏锐的女孩。大人们对她的态度,她往往从人们的眼神中就能感觉出来。
爷爷奶奶从来没有来看过她,几个姑姑到是来看过几次,但这个世界上最繁忙的温州人中,又有谁能体验、感受到一个小女生的内心感受呢?
胆小的小梦不敢一个人睡觉,常常依偎在姥姥的怀中才能慢慢入睡!
姥姥的怀抱是小梦最温暖的地方!
在姥姥的怀中,可以安然入睡,可以继续自己的美梦!
那个梦,那个长久以来伴随小梦的梦。
梦中一棵大树发出巨大的树阴,绿色的村冠遮天弊日,结满了红色、黄色、紫色的果实。
地上,落满了枯叶,满地的金黄,洒满了凄凉。
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看着远处的夕阳,数落着一丝丝的红霞,憧憬着明天自己会成为一个漂亮的白雪公主,踩着七色的云彩,飞翔在空中。
那是一棵什么样的树呢?在一颗心形的光环中,向上生长,但它总是长不出那个心形的光环,一直被心形的光环所笼罩,粗大的树干上长满了结疤,中间一个树洞中伸出了几枝不知名的花朵。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长期伴随自己的梦?这是一个疑问,一直无法解答的疑问。
有一天问到了“玉帝爹爹”,他沉思了一会儿,笑着问:“你一直都做这个梦吗?”
“是的,很久以来,确切地讲,是从我记事以来,就做这个梦!”
“啊,是这样!最近我比较忙,要到黄浦精卫中心去和一帮朋友们探讨变态心理中的几个问题。”
“这样吧!下周我回来后,我们做几个小测验,来看看你的情况,好吗?”
“那就这样!”虽然从内心里希望玉帝爹爹能给自己一个答复,但也不能耽误他的事呀!
他一个人从外地来到上海,就是想研究心理学中的几个问题,所以他先暂时在我们这种学校里教书,然后再进行心理咨询师的考试,还要去给一些朋友们上心理测量学的课。
他很忙的!
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离开学校的玉帝爹爹也不知道,我也无法向他去讲呀!
不知不觉间,小梦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眼中的委曲仍然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来。“喂,玉帝爹爹!我……”
“呵,是小梦呀!有事吗?我现在正在讲课,晚上回学校讲好吗?”
“……”
“是不是有什么事呀?……,讲话呀!怎么啦?”
“你讲课吧,我,我没事的”
挂断手机,小梦的心冰凉冰凉的,一丝丝的寒意不断地浸润着她。
忍不住,又想哭起来,但想到“玉帝爹爹”曾经讲过的话,你太柔弱了,太爱哭了,这可不好,你总不能不长大吧?
你要学会坚强!
那就让自己坚强吧!
小梦默默地想着,泪水仍在眼框中打着转儿,不肯往回流。
二、老教师的笑脸二、老教师的笑脸
呆在地下广场中,小梦也看不见外面天空的变化。静静地呆坐了五个小时,小梦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唉!还有一个小时又要到那个该死的民办学校了!
小梦静静地想了想,肚子已经咕咕地叫了起来。站起身来,拖着她那个笨重的旅行箱,步履沉重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要到广东路口的麦当劳去“咪西咪西”一份汉堡,一份炸鸡脚。
你说也是,这美国人怎么就能想出这些怪点子,就是一份面包吧,硬是在中间夹上一些肉呀、青菜呀什么的,还很好吃,让我们这些人爱吃的不得了,弄得大人们很不高兴,还说我们崇洋媚外。
小梦边走边想着。显然,经过半天的休息,大脑深处也累了,对下午的烦恼也忘了不少。
从吉野家旁的上行自动扶梯上来,对面就是广东路口的麦当劳店了。
远远的,一个穿着一袭红衣的人站在对面的树丛下,正抬着头向这边望着。
红衣人背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一个大包就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
包里看似装满了许多的物品,远远望去,这个人就像是一个苦行僧,似要远游。
小梦沿着树荫下的小道,凭那人的神态,远远的就已经知道那就是她的班主任米章。
只见米章不断地招着手,喊到:“这边来,这边来!”
米章这个人,小梦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说喜欢吧,总觉得他怪怪的,身上有一种令人感到不悦的怪味。说不喜欢吧,他对自己又挺关心的,经常问寒问暖,呵护备致的。
更主要的,只要小梦提出的要求,那怕对一个学生来说是过分的,米章也会想尽办法满足。
在她们这个班,小梦是唯一的例外。
除了上次,在面对可恶的“灭绝师太”的大声喊叫时,他竟然一动不动,嘴角上还挂着几丝得意外,其他状态下,他对小梦都是最好的。
这个米章,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原来在长宁区的一家工读学校当老师,教数学的,退休后跑到这所民办中学当老师了。
虽然是教高中,但他的管理办法还是象管工读学生一样,把很多同学管的很死,大家都不敢惹他。
对民办中学的学生来说,管理严格一点还是有用的,因为到这来的学生都是不太爱学习或是自我管理能力差的。
像小梦这样的学生,就是管理自己的能力比较差的。所以,虽然米章班上学生的学习能力不怎么样,但平时不惹事,到也使学校省了很多心,那个校长——郝大,很喜欢他的。
因为在郝大的脑海里,没有办学质量的问题,只有出不出事的问题。
米章圆圆的大脸,宽宽的肩膀,脖子有些前倾,双肩有些不堪重负似的耷拉下来,远远的看,就像一个克格勃,想想契可夫笔下《套子里的人》,你对米章就一点也不陌生了。
他这个人,平时一点都不放松,抑郁的神情下,每天要十八遍的念经,不许任何一个学生越雷池半步。
特别是他的那双小眼睛,眼角里常常带着一排排血丝,斜着眼睛看人,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虽然这个米章像老和尚念经似的管着班上?(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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