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童话 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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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台上的林郦采虽然风采依旧,但是神色中那淡淡的隐忧明眼人岂能不觉?虽然在上学期,林郦采放出了众人可以自由离去的言语,也做好了思想觉悟,但想和真实感悟是两回事。此刻见到往日的“中流砥柱”只余下残砖败瓦,旧时的王谢府转眼化作寻常百姓居,林郦采始终压抑不了那种痛心。对于一个权力欲相当强的女人来说,这种打击不能说不大。

    “首先,很高兴在座的各位同学能够留下来继续为我们学校初生的话剧事业努力。”林郦采润润嗓子说道,“这个学期,学校将会有许多例行的节目,例如是各个社团的社庆,其他学校的邀请演出等,所以请大家再继续努力,壮大我们的实力,争取在不久的将来能够得到校方的肯定!”

    得知不至于被遣散,而且还有机会登台演出,原本情绪低落的座下众人总算是有了一些生气。

    文清明抬眼看了一眼林郦采,不由得对这个不让须眉的师姐首次生出了一丝敬服之意。在这种情况之下依然有气魄去支撑这个面临破落的烂摊子,还有心思去为这个乞儿联络关系,寻求演出的舞台,这份心志,纵然是堂堂七尺之躯的男子只怕也没有多少人可以拥有,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在学校工场中长大的女孩子。

    “连一个弱质女流都有如此豪气,”文清明只感到心里不知何处涌上一股热流,“难道我会不如一个女子吗?!”炙热的光芒在文清明眼中一闪而过。如果说大学以来谁对文清明影响最深的话。那人一地是林,演讲台上的女人,那种对未来的执著和炙热,是第一个让文清明产生某中觉悟。文清明知道,也许,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师姐。

    也许林郦采真的是比文清明想象中还要神通广大,在放话之后不到十天,演艺部众人终于接到了独立以来的第一次演出机会——在文学社的社庆中作为嘉宾演出。虽然有舞台可以演出,但是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次的演出的内容并不是他们想要的舞台剧,而是歌舞表演。不过幸好众人都还是能够谅解此举,毕竟,一口不能吃成胖子,一步也登不了天,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能够争取到一个演出机会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至于演出的任务,林郦采则交给了一个文清明完全不认识的人负责。这个人的名字是王志鹏,而文清明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留意到部门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当师姐介绍他的时候,文清明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人。王其貌不扬,不到一米七的身材与文清明难分高低,但是明显比文清明壮实,再加上黝黑的皮肤,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在介绍完他之后,林郦采的本意是让他说几句话,而王志鹏只是露出其一口洁白的牙齿向众人咧嘴一笑便下台,干净利落。

    “有意思,”文清明对于王利索的作风颇为赞赏,至于他的舞蹈跳得怎么样暂且不说,因为文清明还没有看见过他的演练,这根本不是文清明眼中的重点。话说回来,文清明虽然对此人颇有好感,但是对其的舞蹈水平却依然抱怀疑态度。这是因为自从进入该学校以来,文清明也去看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校园晚会,但是对于歌舞节目实在没有什么太高的评价。倒不是文清明的欣赏水平有多高,而是实在是恭维无门。所以搞得现在文清明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心情看人跳舞了——免得胃难受。

    文清明对王志鹏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然而周围曾有幸见过他的舞姿的人却对王的舞场功夫誉为绝响一般。文清明想,要么就是自己孤陋寡闻,要么就是传闻言过其实。不过文清明固执地认为世界上的事情大多都是名不副实。虽然他更希望这有意思的男人属于例外。

    转眼之间,马上就到了表演的日子。

    在这几天,文清明一直没有去看舞蹈的排练——虽然自从一部分“中流砥柱”们鸟兽散之后,林郦采努力想要发展一批新的“定海神针”,所以对于一些日常的活动规划也要求余下的众人尽量参与,可是文清明还是没有参与这些所谓的活动。就好比是这些舞蹈的排练一般。自己对于舞蹈的方面是一种无知的状态,不可能盲目地给什么意见,既然如此,不如不去。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致使他对王志鹏的偏见延续了数日,不过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虽然事先就被告知这次的演出场地会比较简陋,但是当文清明站在会场的时候,还的确是吃了一惊——因为实在没有想到会简陋到如此地步。所谓的场地,原来只不过是在一个普通的篮球场上挂上几盏灯,用一些被剪得七零八落的彩色纸片贴在周围而已。虽然知道今年文学社由于囊中羞涩,但是文清明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被追债上门一般的惨淡状况。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请了免费的我们来作廉价的表演么?”文清明早已听说,即使在校园之内,凡是需要嘉宾节目者,都得暗暗付人民币若干,作为辛苦费。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同时也没有免费的出场,即使是大学校园也是一样。要不,社团也不用设什么公关部,外联部的,说实在点,不就是赚钱工具吗?

    在熬过了好些无聊甚至残缺不堪的节目之后,终于要轮到王志鹏的舞蹈作为压轴上场了。

    文清明在勉为其难地“欣赏”之前的节目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待会儿无论王志鹏的舞姿如何不堪,都一律报以热烈的掌声。毕竟,手肘还是要往里弯的。

    据实而言,其实并不是所有的节目都不堪入目。譬如说由某师范学院远道而来的一个小品节目算得上不错——演员的表演相当不错。只是文清明对于这种喜好扭曲中国淳朴农民形象的中式小品题材不太感冒,故此也将该小品列入回收物品的一类。

    最后高潮的音乐终于响起,王志鹏就以他平日的装扮上场。

    舞起!众人惊!

    他简直就是一个误入凡间的音乐精灵!

    文清明忽然觉得自己在此之前对于王志鹏舞技的一切看法都已经变成了偏见,原来他以为言过其实的赞誉事实上根本就只能描述其舞蹈的凤毛麟角而已,想要透过这只字片言来想象王志鹏的舞姿的话,文清明觉得那是想从冰箱里的冰块想象极地的万载冰山一般无能为力,套用古人一言,便是“夏虫不可以语冰”。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些传言是可以相信的。

    在音乐中流动的王志鹏——文清明觉得,只能用“流动”来勉强形容一下王志鹏的舞步,而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人可以将音乐把握到这种地步。他没有现场观看过大人物们的舞蹈,但王现场对文清明的视觉冲击效果是那些名家在电视中不能比拟的。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如果说在此之前文清明所看过的舞蹈是一种随着音乐而踏出的舞步的话,那么他今天所看到的则是一种融合音乐中的流淌——流淌本来只是一种感觉,是看不到的,可是当文清明看着王志鹏的舞动时候,他觉得他看到的就是这种感觉。因为王志鹏不是在跳舞而已,他完全是在用身体诠释音乐!

    小小的篮球场仿佛已经随着王志鹏的脚步随意变化大小——又或者说是王志鹏在随着涌动的人潮在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舞步,总之,文清明觉得仿佛全场都已经是王志鹏的身影;但是细看,又好像只是在一步之间变化万千。

    文清明已经完全将周围的环境遗忘了,只是忍不住不停用掌声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全然不知自己的掌声早已淹没在周围人潮的喝采声中。

    无论如何,演艺部自从这一夜之后,至少让人记住了这个仿佛因舞而生的男孩。

    王志鹏的出现,让文清明发现看似破落的小地方永远是奇迹最常出现地地方。他文清明一直看走了眼阿。潜伏在体内的那一丝争强之心给眼前的男人赤裸裸地挑起了。当然不会是在舞蹈上的较量,就和林一样,那是一种对强者的追求。不过争强归争强,热血的温度过高使得文清明没有留意到自己当晚的衣着在这初春的夜晚略显单薄,结果着凉,其后终日咳嗽不止。而他也没有想到,这次的病倒居然会有意料之外的作用。

    也许是由于演艺部在这次简陋的演出中发挥超常,又或者是其廉价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出场费用对于一些羞于提及活动经费总数的社团来说实在是如同及时雨一般,之后几天便有数个小社团小心翼翼地摸上门来。而终于有了一些谈判资本的林郦采在权衡之下,决定将下一次的演出重点放在本校的第一届电脑节上。而选择电脑节的晚会其中最大的一个因素,在于这个晚会是在学校的礼堂举办的,也就是说,终于可以为演艺部的众人提供一个话剧的演绎机会。

    既然有舞台剧的演出,那么第一步就是定剧本。

    确定了猎物之后,林郦采当晚便紧急召开了演艺部的全民大会,共同商议这个对于他们以后的话剧之路有着始祖一般意义的舞台剧问题。

    文清明终于头一次觉得自己坐在108教室的时候呼吸特别顺畅——虽然他现在鼻子塞得很严重。

    “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这次的演出,”林郦采终于恢复了她原本的那种容光焕发的姿态。终于暂时摆脱了濒死的状态,这本身的确是一件值得松一口气的事情,所以林郦采放下心头大石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次获得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演出时间,所以我们可以准备一个小型的舞台剧来出演。我们是将来以舞台剧为最终目的而建立这个社团的,而这次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以演艺部的名义上演舞台剧,所以我们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至于剧本方面……”

    文清明眼睛一亮,等待着林郦采的下文。

    “……我们有一位师姐特地为我们写了一个很好,很有意义的剧本……”林郦采拿出了一叠早已准备好的薄薄的文稿,“……我们会后将会收集一下大家的意见。对这个剧本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留下来商量一下。”

    剧本已经定下来了?文清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群人写出的剧本会是什么样子,怎么能够不领教一下。更何况,文清明怎么能够容忍这个社团的第一个剧本与自己无关?身为男人的他,特别是被林和王先后挑起战意的他更无法接受。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文清明直接走到林郦采面前,不温不火地问道:“师姐,请问你可以把剧本给我看看吗?”

    林郦采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部门中原来还有文清明这么一个人,“哦……你好像是……”文清明懒得等待林郦采在记忆库中搜索有关自己的资料,直接告诉苦苦回忆的林郦采:“我是作为一个编剧进入这个社团的。”

    “哦,”林郦采做出“我就记得是这样”的表情,同时将手上的剧本交给文清明,“你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够修改得更好的。”

    文清明接过文稿,一目十行地看完,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一声: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这样的东西修改什么?”文清明心中暗道,“这样的东西应该直接扔掉!”

    “师姐,对于这个剧本,我有几句话想说。”文清明虽然心里对这一堆由文字堆砌起来的东西不屑一顾,但是毕竟是前辈在场,而且说不定这个作者是林郦采的闺中密友——最坏的打算是林郦采就是始作俑者——所以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再说林是海大里第一个让文清明有些许尊敬的人。

    “我们的演出是在电脑节的晚会上吧?”文清明扬扬手上的文稿,“你难道不觉得用这种题材的舞台剧和整个晚会都会有冲突吗?这个剧本……不是说不好,”文清明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违心话,“可是这种主角患绝症的剧情不适合在这种以前卫技术为主题的晚会。”

    林郦采终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你说的也是,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剧本可以用。除非我们现在开始写……可是在时间上……”

    文清明微微一笑,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如果没有别人的话,那么就交给我来写吧。毕竟,我才是这个社团的编剧。”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对文清明当晚的嚣张态度感到不满,次日一早起床,文清明便觉得头痛愈加严重。用他平时看的武侠小说中的话来说,就好像吃了极厉害的迷|药一般,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半步也迈不开,只需一旁有人喝声“倒也”便会立马人事不醒。

    摸摸自己的额头,温度实在异常。文清明心中暗道不妙,知道由于自己的大意,居然使前几天的感冒恶化,发起烧来了。最可恼的是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偏偏挑了这个文清明最需要头脑清醒的时候病!

    “莫非,天真要亡我?”文清明仰望这灰白的天花板长叹,“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可是,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要我文清明屈服!

    虽然感叹上天好事多为,但是文清明马上就已经拿起了昨晚就已经灌好墨水的钢笔,摊开了一张稿纸,准备下笔。这也是文清明的性格之一。虽然他也会和很多人一般抱怨命运的不公,咒骂时不我与,但是在情绪低落之后,文清明会马上想应对的方法并且付诸实行。因为文清明非常明白,他必须抓住那些在别人抱怨的时候溜走的机会。

    文清明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在稿纸上写下了他人生中第一个舞台剧的剧本的名字——《一小时网络情人》。

    林郦采的消息之灵通实在是在文清明的理解范围之外。就在文清明趴在床头,吃着退烧药写剧本的时候,林郦采不知道从何处得知文清明身体抱恙,破天荒地头一次打电话到716宿舍对文清明进行了亲切的慰问。只可惜这个时候文清明的扁桃体肿胀得连说话都费力,只能支吾几句,匆匆收线。

    而文清明在摒除一切的干扰之后,终于在次日完成了初稿。由于时间紧凑,文清明也没有时间慢慢为其润色,搁笔之后便直接致电林郦采交稿。

    当文清明拖着病躯姗姗而来的时候,林郦采早已与数名演艺部中人等候多时。未等文清明致歉,林郦采已经抢先开口问道:“你的病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没有?”

    ——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出自《论语》乡党第十)

    ——不知道为什么,文清明听到林郦采的话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论语》中的典故。

    文清明淡淡道,“一点小病而已,师姐不必放在心上。剧本已经写好了,不过时间仓促,写得有些草率,但是还算差强人意。”

    接过文清明手上的文稿,林郦采随手翻了两页,不加细看便递给旁边的一人,复打量了文清明的脸色片刻后,对他说道:“不如这样吧,我的男朋友宿舍离这里不远,我记得他那里还有一些感冒药,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迎着林郦采的盛情,文清明无从回避,只能点头谢恩。与此同时,他也隐隐察觉到自己的地位终于可以与十元的人民币试较一日之长短了。

    文清明其实也听汪亮提起过林郦采的男友,因为在传闻中,这人名骆家靖,是口才学会中大大有名的一青年才俊,而汪亮似乎与他也相当投契。连汪亮这种心高气傲的人物也对他有如此难得评价,文清明早就想一见其庐山真面目,既然今日有机会,文清明便也乐得顺水推舟

    随着林郦采的急召,一名高高瘦瘦的眼镜男生应门而出,想来应该便是骆家靖本人。那男生见女友携一陌生男子前来,丝毫没有任何意外,只是熟练地向文清明打了个招呼,仿佛对此事已经再也熟识不过。

    文清明没有留意二人见面之后的谈话内容,只是趁着这个空隙仔细留意了一下骆家靖。虽然骆家靖长得也颇有儒雅之风,但是这却并不能构成吸引文清明目光的原因。文清明觉得此人真正让自己留心的是其隐藏在眼镜片后那双不时闪出一丝精光的眼睛。这双眼睛让文清明感到此人不仅精明,世故,甚至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野心。

    果然是个人物!文清明心中暗暗赞叹,对此人不由先有了三分好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数小时,又或者不过是十来分钟的光景,就在文清明神游八方而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将他惊醒。回头处,只见骆家靖正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药汤递给自己。

    “多谢师兄。”文清明接过杯子,却没有马上服用,“师兄,听我的舍友说,你也是口才学会的吧?对了,我的舍友名字叫做汪亮,大概你也认识他吧。”

    听闻此言,骆家靖不由笑道,“想不到学校这么小,你居然是亮仔的舍友……我想,你应该就是亮仔提过的那个喜欢舞文弄墨的舍友吧!”

    想不到汪亮居然在无意中提携了自己一把的文清明连忙说:“我经常听亮子提到师兄大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剧本,”骆家靖指指放在一边桌上的剧本,“故事有些意思,文笔也挺不错的,第一次写剧本就能够写成这样,算不错了。不过……”

    “不过就和时下最流行的那个网络爱情小说《首次亲密接触》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文清明早已料到以骆家靖的见识,这个问题必然逃不过对方的锐目。“不过如果师兄你仔细看的话,必然能够看出,其实两者之间还是有不同的。”

    “这个当然。如果一样的话就没有意思了。”骆家靖道。“不过我还是想听师弟你自己说一说这些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地方,在上演的时候师兄你自然会看见。更何况,如果非要说相同之处的话,就是在于两个故事都是关于网络的。”文清明看着骆家靖说,“相信师兄你也知道,我们这次是在电脑节的晚会上演出,所以我觉得用关于网络的题材会比较能够衬托当晚的气氛。”

    “而且最重要的是,”文清明停了一下,最后补充一句,“我还没有沦落到要抄书才能写出文章来的地步。”

    “你们两个要聊到什么时候?”林郦采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二人背后出现,“药不趁热喝的话可不好啊!”

    文清明抱歉地笑笑,重新捧起手上的药汤。无论如何,这毕竟是文清明首次喝到不属于亲人煮的一剂药汤,拿起杯子的时候,文清明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微微的感动。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文清明还是在心中淡淡地对林郦采说了一句话——当然,林郦采没有听到,这也只是文清明自己单方面对这杯药汤的诚意的一个承诺。

    “师姐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学校的一天,我就不会让演艺部缺剧本。”

    关于承诺的问题,文清明有时候也会在无聊的时候回数一下自己自从懂事以来究竟许下了多少承诺,或者是有多少次应该许下诺言而自己却没有的情况。结果他发现自己亲口许下的诺言实在是少得可怜,可以用屈指可数这种单薄的形容词来形容。从这点来说林是一个非常称职的领导。

    古人有“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的说法。虽然文清明距离君子的标准还实在太远,不过他偶尔也会不自量力地用这些君子的法则要求一下自己,也好提高一下身价。结果在这句话的诱导之下,文清明变得不敢妄言,生怕自己许下无力承担后果的誓言。而当文清明敢撂下狠话的时候,一般都是他有十成把握的时候。

    有人曾经问过他,那么这样的生活岂不是一点也不刺激,最后的结果不就是他什么不确定的事情也不敢做吗?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东西是能够确定的呢?

    文清明只是叹了一口气回答说:

    “我宁可让我自己变得无聊一些,也不想依赖我的人失望。”

    所以,之后的文清明对自己的出言更加谨慎,不敢妄言半句,甚至在一些需要用到表演式的海誓山盟的时候,文清明也还是如同顽石一般;不肯说一句这些即使是没有人期待它会变成真实的谎言。因为他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说出这种哪怕给期待他的人一丝错觉的,不负责任的句子。

    责任!对,就是责任!

    文清明觉得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责任。

    正是因为责任感太强,所以才会变得对什么都不敢负责任。

    在很久之后,文清明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始终在大学校园中扮演了一根筷子的角色。有时候,事情过了头,并不是一件好事,这就是为什么古人有“过犹不及”一说。

    可是要文清明稍微将这种近于病态的责任心去除一些的话,文清明觉得这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践踏——至少在目前,在少不更事的文清明心中是这样幼稚地认为。当然,文清明知道自己迟早也会变得世故,变得学会将“责任”二字当作自己的广告,而不再将这两个字作为自己行事的准则。

    可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他想且让自己再痴狂多一会儿

    第四章 颓废的文人

    月色很美,朦胧中那淡淡的银华静静地宁听着树对风的诉说。越发寂寞的昆虫诉说着白天的苦闷,偶尔闪过的萤火虫终于感受到自己的天地,也许夜不应该属于人类的。

    但天文台上的男人似乎是一个例外。男人坐在峰顶天文台边,静静地听着大自然的声音。那种喧闹和不规则的鸣叫似乎不被感知为烦恼的存在。男人似乎很惬意。风不停地撩动他那长长的秀发,尼古丁的香味伴随着风充斥着整个山峰。他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根烟。也不想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瓶酒,现在的他感觉很好,头涨涨的,飘飘的,脑里一片空白。那正是自己需要的。什么都不用想,多好!人面对解决不了的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不是吗?这个有着深邃眼神的男人坚信着人只有忘记思考的时候脑里才能真正的浮现一丝的清凉。

    一中是珠海市的一家省级重点中学,而这个天文台正是一中的天文台,这个山峰也正是一中的后山,而这男人,正好是一中的学生。贺卓铭,他的名字,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之一。身为高三生的他似乎就是一个典型,没有那种紧张的压迫感。每天上课除了睡觉就是写那没人看懂的文字。任何认识贺卓铭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课场上从来没见过他认真看书就别说听课了,课下不是去打球就是找那些无知少女,宿舍里根本没见过他拿起课本!却有着从来不会掉出全级60名以外的成绩。在这个每年都有200个左右重点本科生 的学校,60名似乎就是重点本科的象征。一个不‘读书’的人拿到这样的成绩对某些人来说绝对是污辱。也绝对会导致某些人心理上的不平衡发展日益严重。

    然而贺卓铭的风云不单纯地因为这天才的美誉,更重要的是他背后的一切。如果说世界是分黑和白的,那么贺卓铭就是灰色。认识他的人没有感开罪他的,就凭他一个电话可以叫出200个他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人。也许是弟弟的关系吧,如果说和贺卓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读书天才的话,他弟弟就是那种和书本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家里似乎是乖乖儿子,在外面却是不停地打架,喝酒。而那个‘信宜仔’当地的黑社会头目,也是弟弟贺卓豪介绍的。

    第一次见‘信宜仔’的时候贺卓铭觉得很有趣,看着那帮成天说打喊杀却充满意气的男人,贺卓铭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所谓的黑社会并不是那么讨厌。从此以后,贺卓铭就一直和那个看起来蛮野蛮,实际上是用野蛮暴力来掩饰自己的‘信宜仔’成为了一对忘年之交。

    不规则的夜生活让贺卓铭知道了很多原本在小说里的事情,也试过了很多第一次。例如知道在当地某些发廊里10块钱一小时松骨按摩,只要有胆量的,也许按摩员和顾客的身份似乎可以对调。而这种似乎并不合法的店子老板一般都是我们敬爱的警察叔叔。知道很多大投资项目都落实到‘信宜仔’的个人公司里。知道每次晚上他们的聚会和酒会中都有几个不大不少的人民警察一起尽兴。知道了自己开车是不用驾驶执照的。也试过了第一次所谓的一夜情。在溜冰场里充当猎人,等待落单的美女。。。。。。

    但是,贺卓铭知道得更多的是‘信宜仔’有个手下叫‘烧鹅’,‘烧鹅’是‘信宜仔’最看重的兄弟,‘信宜仔’曾经在一次斗殴中救了‘烧鹅’一命,‘烧鹅’却是第一个背叛‘信宜仔’的人。贺卓铭知道珠海的80年代的黑社会有‘牛鬼蛇神’四大巨头。情如手足的兄弟最终只剩下‘蛇灿’一人,因为其他四个都死在他刀下!不应该是枪下。他知道人的劣根性,他知道他见到的所谓黑暗也许比白天更白。

    贺卓铭定定地看着夜空,眼神锁定在无限的星空里,瞳孔不断闪烁,‘还是不行!’贺卓铭甩了甩头。今天他和往常一样,没有睡,一个人跑到后山天文台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后山竟然成为了这高三学生的卧室。每当有烦恼的时候他总会呆呆地坐在山峰上,伴随着尼古丁的香,思考。也许只有这种环境才可以让他静下心来思考着身边发生的一切。而风和月总会让他更清醒。可是今天的贺卓铭不想清醒。脑里清晰地记得父母看这娱乐新闻那厌恶的眼神。和父亲那不咸不淡的一句:要是我自己的儿子从事这行业,我真的没脸见人了。还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贺卓铭很想冲出去对这父母大喊,演员有什么不好?演艺事业有什么不好?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而且他很想告诉父母,他的第一志愿是中央戏剧学院。但是他不敢,事实是很讽刺的,贺卓铭似乎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记得有一次:那是一个不错的下午,身为校足球队的贺卓铭和一帮高三生到达了草地足球场。正准备开始的时候那帮不知死活的高二校队过来凑热闹。高三和高二的足球分歧似乎不是一天两日的事,追求团队合作的高三个人技术方便似乎显得不足,而追求个人发挥的高二在虽然平均技术比较出色,但在对决上却从来只有输的份。代表学校和澳门中学对决的都是高三生。高二不服,他们当然不服。因为他们技术比较好。对于高二这种来踩场的行为高三生置之不理。但退让有时候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就知道是什么回事,即使是贺卓铭也不明白是什么回事,双方突然出现了冲突。而且显得相当激烈。高三人多,当势力不均行的时候永远是最男发生战争的时候,高二显然懂得见机行事。一场预料中的打斗竟然有有法者退让来结束。随着一个相当嚣张的高二学生那句:让你们高三踢又怎样不就是垃圾,怎么踢也一样。牛什么,等着吧!冲突真的结束了吗?当晚贺卓铭就一个人找了那留下伟大名言的家伙谈心。那家伙似乎相当嚣张。浪费贺卓铭一番苦心后,竟然去找他那个认为相当有势力的师兄。但是之后发生的事很容易想像。那个看似很有势力的师兄真的很有势力,但和贺卓铭谈心之后这种势力似乎改变了针对的方向。高二的学生闻到了,那空中血腥的味道。他最后选择的不是认错,而是一个真正男人不应该有的行为。他选择了校方。于是级长和班主任毫不犹豫地请贺卓铭喝茶。那是一次相当有趣的聊天。

    级长:听说最近你心情不是很好?

    贺卓铭:我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心情了,很荣幸可以和级长你聊天!

    级长(面目有点狰狞):是恐吓人后的快感吗?

    贺卓铭:(诚恳地)级长说的是我吗?

    级长:前一阵有个高二的同学说你用带有威胁性的语句来和他聊天,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贺卓铭:竟然是聊天?怎么级长你说我恐吓呢?我觉得那更象是一次谈心。

    级长:(火爆)谈心?你把恐吓说成谈心?你们这些兔崽子!

    贺卓铭:(异常诚恳)但是我实在没有威胁他阿!

    级长:那你和他说了些什么,好好的高三你不准备学习找别人谈什么心?

    贺卓铭:是这样的,那天。。。所以我觉得也许我们高三和高二之间出现了小小摩擦,虽然我们是即将离开这里的人,但是我们不想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一起带走,所以我必须要解决这事,那师弟是对我们意见最大的一位,所以我只好找他聊聊,毕竟我们都是校足球队的,矛盾出现了,我觉得我身为足球队的名誉队长有责任去处理这些事情。但是我一上去说不到两句他就不理我,还误解我是来恐吓的。也许我用错了方法,但是我的出发点有错吗?我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面目狰狞阿。我认为自己当时的语气是相当诚恳的,比相在更诚恳,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真的是我错了,但我没有恐吓。在场有不少人都是他们班的。如果我有说过一句带恐吓性的语言,我今天就离开这个学校。。。。。。

    声色具备,级长无奈地摇摇头。在贺卓铭那种若有若无的恐吓下,高二生很识趣地改了自己的口供,虽然依旧避免不了以后被人毒打的噩运,但是没有立刻睡医院已经相当便宜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贺卓铭是天生的演员。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想法。即使对着自己的父母,贺卓铭从来都是尽力地掩饰自己的感情。对于这点,苦思了几年的贺卓铭始终找不到答案。

    贺卓铭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更确切地说,他有点麻木。有点淡然。这种性格在他以后的大学生涯中更加表露无为。似乎关于身边的一切贺卓铭都不关心。当然也绝对不在乎。也许这正是一切不怕的源头吧!可是父母是例外,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什么事情在贺卓铭心中都相当轻,父母的话却是唯一的例外。从某中角度来说,贺卓铭非常害怕父母伤心,即使他一直都做着另父母伤心的事。他不希望父母失望,却每天都暗地里做着父母失望的事。在他看来只要父母不知道就好。这也许相当矛盾。在理智和情感上的选择。贺卓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追求的生活方式,却在家里扮演着父母心目中的理想角色。

    对于高考,这些可以继续吗?想起舞台下观众热烈的掌声。在高中这种很少存在社团的地方。话剧只能在节日晚会里上演。而三年来,贺卓铭的剧本,贺卓铭的演出,早就奠定了他一中话剧第一人的地位。贺卓铭喜欢话剧,是那种单纯而没有理由的喜欢。喜欢写剧,喜欢指导,喜欢演绎,喜欢话剧的一切。那种面对面和观众最真切的心理接触。

    对话剧那种莫明的兴奋让贺卓铭不只一次兴起报考中央戏剧学院的念头。想,真的很想!可是父母呢?贺卓铭摸了摸旁边的酒瓶,“没了吗?也许只能是一个梦!”

    岁月轻轻掠过,化作丝丝细纹,生命似在无声中流逝,迷失的也不过是曾经的颓废。拼命,疯狂,抑或超自然冥想。。。。。没有灵魂的灵魂总无法思索。生命不是痛苦,也不存在快乐,只剩下颓废的颓废,孤寞的孤寞

    轻轻地吟唱自己写下的句子,颓废的文人紧紧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神旨之涙!悲哀的尽头是无尽的苍桑,还是心酸背后的一线曙光?还是细心聆听那悲怨的乐曲!

    第五章 《一小时网络情人》

    有一件事情是连文清明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就是他在写剧本的时候所感染到风寒一事会闹得满部——自然是演艺部——风雨。在林郦采绘声绘色,赚人热泪的描述之下,文清明的“病中执笔”竟然成为了这个部门中被大肆炒作的新闻。

    原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在被经过以讹传讹,大加渲染之后,文清明病中执笔便成为了这个社团中的一个所谓“佳话”,并且成为林郦采日后经常用来教育一些部门中人,希望他们有捐躯之心的题材。

    有时候,有些事情的确是很奇怪。一些看起来似乎没有关联的前因会莫名其妙地和一些原本你认为风马牛不相及的后果相互联系起来,并且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种所谓的“蝴蝶效应”文清明在后来也再体会了一次,不过那已经是数年之后的事情了。

    在确定了剧本之后,下一步就是选择适当的演员为上台演出准备了。由于剩余的时间有限,林郦采在周六紧急召集了演艺部一众人等,演艺部第一次煞有其事的选角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次在会议中坐前排的文清明终于可以仔细地用挑剔的眼光来审察部门中的所有人。打量了几个有意出演剧中人物的部门中人,文清明眉头微锁。老实说,这些人与文清明心中所想实在还有一段不小的差异,可是那有什么办法?毕竟这不是专业的演艺学生,仅仅是一帮有‘兴趣’的人士而已。就仿如莎士比亚所说的“只能在一筐子烂苹果中选择稍微好一些的”那样。

    而最后,文清明只能处于人性的自然反应,选了几个看上去卖相还算可以的“苹果”。

    被选为首任男主角的是上学期“中流砥柱”中硕果仅存的几人之一,他的名字叫做汪冬,是一个高高瘦瘦,长得相当秀气的一个男生;女主角则是与文清明有过数面之缘的一个相当高挑的女生,文清明依稀还记得这个女生的名字是郦颖依。第一男配角的担任者——其实也就是唯一的配角——则是文清明意料中人原晋夺得。其实他当时在构思该剧本这个角色的时候,本来就有参考了原晋的性格,所以即使原晋不报名,文清明也不会放过他;同样有且只有唯一一名的女配角是由张丽担纲——文清明之所以会记得她的名字,全因为张丽的一头长及腰间以下的秀发实在给部门中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而同时,由于文清明终究也是半道出家,林郦采担心其经验不足,所以还特地在部中挑选了一人来协助他,而此人也与汪冬一样同属残余的“中流砥柱”,其名祁君。

    不过,令众人微言的则是排练的地点。由于是非法组织,不能通过光明正大的途径去申请学校的地方来排练——或者说是没有资格去申请正式的地方去排练,结果经过商议选择,众人只能到主教学楼的楼底将就。而文清明也自然不会料到,这个地方在以后的几年大学生涯中将会变成除了宿舍之外他最经常出没的地点之一。

    尽管一切都是匆匆上马,不过,令文清明稍微觉得有些安慰的,就是这个有生以来由自己亲手负责的第一个舞台剧终于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停!你刚才手的动作不对!”气急败坏,接近崩溃的文清明用尽全力地将手上圈成筒状的剧本向郦颖依挥动,好像恨不得将她一下子砸扁似的。“我说了多少次了,你的动作要更加细腻,更加女性化!”文清明恼,真的很恼,他就不明白郦颖依这种极其女性化的外貌怎么就找不到女性的特有感觉。

    郦颖依一脸委屈道:“可是我本身就是女人啊!”

    “现在的你只是在生理上是一个女人!”文清明否认道,“在心理上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阿。这句话不但令一旁正在背台词的众演员喷饭,甚至连情急之下说出这句话的文清明也不禁莞尔。看着哭笑不得的郦颖依,文清明只好把话说得稍微婉转一些,“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女人而言,你的动作还是太男性化了。你先看看剧本,剧本中要求的是一个温柔、细腻的角色。你再看看你自己刚才的动作,你的动作……”文清明指着男主角汪冬无奈地道“……比他还有男人味!我现在不是要你反串啊!”

    郦颖依无可奈何地望着文清明,“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啊?文导?”

    “你上台的时候,步子稍微走得慢一些,”文清明只好拉着郦颖依起来随着自己一起走动了几步,“你看看,至少要有这种感觉。”文清明走了几步,“至少要这样才算得上达到我剧本里面的要求。你走一次给我看看。”

    “是这样吗?”郦颖依满头大汗地走过了这几步。

    “暂时先不学走路了,”文清明也是满头大汗地看郦颖依走完这几步路,“我们先从更简单的地方入手,让你好接受一些。譬如说……”文清明挠挠头,“……? ( 最后的童话 http://www.xshubao22.com/6/61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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