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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明二话不说,接过酒瓶,也不管自己有生以来从未喝过白酒,仰头便喝。酒在唇边的时候,文清明只觉得这酒有一股浓烈的甜香之气,煞是好闻;烈酒在口,便只觉得口中一阵辛辣之味,虽然有些不适,但是却也另有一番刺激;待到这杯中物下了肚,文清明初时只是觉得一道冷流从咽喉往下直走,直到小腹之处。然到了最下之时,那股冷流猛然间仿佛化作烈火,有如炽热的熔岩火浆,向脑门顶上直冲而去。等得这股热气冲到最高点之时,却又霎时化作乌有,只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感觉,令人不禁有些晕眩。
“原来喝酒是这等感觉。”文清明暗道。
“清明,”两人又互饮数回之后,王志鹏终于开口了,“对于艺术团那边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问题终于来了!
文清明虽然与王志鹏的宿舍住所仅仅不过是一射之遥,但是实际上这二人平日却很少相互拜访。并非二人相处不来,而是彼此都没有太刻意去搞好关系罢了。从文清明方而言,虽然他对王志鹏的舞技甚为心折,但是,他也就不过是很纯粹地欣赏其舞技而已,完全没有其它的什么示好之意。故此二人虽然可说是邻里关系,平日见面却极少。除了部门之内的公事,二人平日也不过是保持着如水之交。
今日突然邀饮,必有下文。而现在,该是时候见识一下真章了。
“艺术团吗?”文清明将酒含在口中,待酒味充分刺激口腔,良久才饮下道:“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不过我还是会选择它作为我们的出路。”
“其实,”王志鹏接过文清明手中酒瓶,“艺术团那边已经开始和我们部门有过接触了,你知道吗?”
文清明不知道。无论是有人故意想要瞒着他,还是一时疏忽忘记了告诉他都好,总之,他就是不知道这件事。
“我不是太清楚,”文清明抢过酒瓶,假装饮酒,搪塞道,“反正这些事情都是师姐她们负责的,我平时也懒得去问。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王志鹏看着天空,缓缓地咽下一口酒水,“他们要选人。”
听了这句话,文清明眉头一皱,“怎么?我们不能全部人一起过渡吗?”
王志鹏终于也叹了一口气,“我有个在舞队的朋友,听他说,艺术团那里认为我们‘燎原’实力参差不齐,如果全部都收过去的话,他们担心会影响艺术团的整体水平,所以坚持要进行一轮筛选。”
“理当如此。”文清明心中暗想。不过他并没有这样说,只是问道,“那么师姐和他们有没有谈判过?结果怎么样?”
“详细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王志鹏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我只是知道,舞队只是想要我进去,其他人就很难说。”
这个当然,即使王志鹏不说,文清明用脚板底都能想到这一层。事实上,在这所学校这么多场次的晚会中,舞技能够出王志鹏右者,文清明还未曾一见。如此人才,艺术团若是不要的话,那才真的是奇哉怪也。至于部门内其他人,实在是课余水平,不说也罢,人家不愿接受,倒是半点也怨不得别人。
“不用为我们担心,”文清明拍拍有些黯然的王志鹏,“至少你已经有一条很好的出路了。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更何况,怎么说我们都已经差不多演了有一年的舞台剧,经验丰富,不是那个还没有组织起来的话剧队能够一时半刻追得上来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志鹏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什么事情告诉文清明。文清明看着王志鹏,笑笑道,“如果是不好开口,那么就不要说了,免得你难做人。”
王志鹏看看文清明,摇头道,“不是什么好不好开口的事情,只是担心……”王志鹏又想了一会儿,猛然摇摇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其实,艺术团那边还有一个人是想要的。那个人就是你。”
已经到了文清明嘴里的酒,忽然就咽不下去了。
虽然,自己可以一直扮演这种好好先生,扮演这种与世无争的角色下去,但是在文清明心中,偶尔也会问问自己:我究竟是不是这群人中最好的?也许在林郦采心目中,文清明永远不会在部门中所有人之中排在榜首,但是,文清明始终不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在这个仅具雏形的小团体中会比任何一个人逊色。
他不甘心。
在每一次的例会上面,文清明都会仔细地打量众人,每次只要在108教室的座位上坐下,文清明就会不期然地把自己和众人在心中相较。他每次想到自己居然比不上那些始乱终弃,见风使舵的“中流砥柱”们在部门中的地位,他就会不由得无名火起。
虽然自己最终还是在这个小组织中有了可争一日长短的本钱,可是,对于文清明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宛如一把好剑,也必须有一个好的剑客才能鉴赏。
林郦采显然是一个刀客。虽然她的鉴赏本事也不错,可是,她不会鉴赏文清明这把剑,所以她也就不会明白文清明这把迟迟隐锋不现的剑和其它凡铁俗铜的区别。
所以文清明要离开她,离开由她亲手带出来的“燎原”。离开林郦采的鉴赏范围。
如果不走的话,就仿如只是将一把好剑弃置在废墟之中而已。
虽然,这把剑是由林郦采无意中挖掘出来的,可是,林郦采始终不是一个使剑的行家,她不清楚如何去好好驱使这把看似拙厚无锋的剑。
文清明虽然很感激林郦采,但是他更加清楚,要报答这位师姐的唯一办法就是离开这位师姐,让文清明自己驾驭自己。
只有这样做,才算是没有辜负那杯感冒药。
“就是这样?”文清明终于咽下了在口中已然冷却多时的酒,“这样有什么难说的?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王志鹏看着无星无月的夜空,带着些微的酒意说道:“我已经和师姐说过了,无论艺术团那边要不要小静她们几个我们舞蹈组的人,只要‘燎原’一散,我都会过去艺术团。”他又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怪我。”
“我怎么能够怪你?”文清明摇摇头,“要怪就怪你们舞蹈组的人跳得太差,人家不敢要。”文清明又附到王志鹏耳边轻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认为你们那组就你一个人跳舞就够了,有那几个人都把你的水平拖下去了。”
王志鹏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看来你说话和你写的文章不太一样,我的这个马屁可不敢让你拍啊!”
二人不禁相视大笑。
虽然在大笑中,文清明心中却感到一阵难受。
难道,大家认为我会抛下众人,自己一个人到艺术团去吗?
难道有人会担心我是这么一个轻言寡诺的人吗?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过了什么,会让别人对我有这种看法?
在几年之后,文清明有一次在看电视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故事:在满清灭亡,袁世凯夺权之时,为了收买革命党人,袁世凯丢出大量的高官厚爵之位,想要令众人不战而屈。革命党中有人只是笑道:你以为我们是为了这些才来革命的么?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们的人格了。
当时的文清明自然还不知道这个故事,但是,在那个时候,文清明的心里却也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你们这些人,未免也太小看我文清明的人格了!
笑声依旧,只是多了一丝除了文清明自己便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听出来的萧瑟之意。
宵深。风冷。酒尽。
喝下最后一口酒的时候是凌晨两点。犹有余兴的王志鹏摇摇空瓶,伸出舌头接住最后一滴酒,叹息地说:“实在是扫兴,好不容易才有点兴致上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自然也就不会有喝不完的酒!”文清明接着三分酒意狂笑道,“美中不足的就是我才喝了个心醉,却喝不醉这副臭皮囊!可惜,可惜!”
何谓心醉?
用文清明的话来说,就是以为自己已经醉了,可是却又知道自己没有醉。
自己只是醉掉了心,却醉不倒这个身体。
可是,难道这样就不是醉了吗?
酒醉于形,是一种醉。意醉于心,岂非是另一种醉么?
平生第一次喝下如此份量白酒的文清明挥手与王志鹏道别之后,便稳步踏上归路。刚才的痛饮似乎并没有影响文清明的步伐,这令文清明自己都感到有些诧异——自己平日明明没有怎么贪好这杯中物,怎么今日初饮,倒仿佛是与一故友重逢,毫无生疏之感?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莫非是自己平日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醉的感觉吗?如果是,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自己平时就已经是醉着的吗?
那么自己此刻,究竟是清醒,还是真的醉了?
这个问题,连文清明自己都回答不上了。
迎着微寒的深宵清瑟之风,文清明忽然想起自己以前曾经写给自己的一首名为《剑》的涂鸦
未惧天下道轻放 我本不羁生来狂
岁岁驰马晓昏界 朝朝荡舟天海中
晨雾何曾留我影 夜魂未试聂寒蝉
浪荡生涯侠客事 快意情仇餐血湘
终须一日破榍去 借随清风游四方
昔时不知何为醉 愿到天外求杜康
一剑凌风傲雪上 直往九霄问醉乡
第八章 懦夫
与王志鹏痛饮的次日,原本以为自己酒量尚可的文清明一早便觉得有些昏昏沉沉,估计便是所谓的宿醉。幸好这天是周日,不用上课,因此文清明也乐得在床上多赖一会儿。
“清明,清明!”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的。 “你起床了没有?”
听到这个声音,文清明不能再无动于衷了,“起来了,你等等,我穿好裤子就下来,你先坐一下吧,欧。”
原来这人正是文清明中学时代的好友欧阳羽。
复读了一年之后,欧阳羽终于一雪前耻,考取了这所高校,与文清明继续做校友下去。听到消息,文清明初时还不相信,只道欧阳羽说笑。直到看见欧阳羽搬东西进入学校才知道欧阳羽所言非虚,二人的确要继续再做同学。
“怎么?”文清明终于穿着完毕,从铁架床上扶梯而下,“这么早就来了?有什么提携么?”
欧阳明一拧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过来借你的电脑用用,想查一些资料。”
文清明一拍脑袋,“那你就自己开机咯!我又不是没有告诉你密码。不用跟我客气,就算我不在,你什么时候要用电脑就自己来开好了。”
文清明这句话说得倒是没有半分违心。计算机班上几乎人手一台电脑,本来是最好不过的。但是,计算机班的众人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将自己的爱机大卸八块,研究其内部硬件构造。可是众人现阶段仍然是新手,水平实在有限得惨不忍睹。大多数人往往在将爱机分尸之后无法组合回原来的模样。如此下来,拆机者只好对别人的爱机暗下毒手,将他人爱机开膛破肚,欲看清楚这电脑原来是怎么样的,好让自己可以组装回去。故此有一段时间人人自危,更有甚者用铁链将机箱锁紧,好让觊觎者无从下手。文清明自然也有所准备,不但在电脑机箱上加装了数枚特殊的螺丝,还为电脑设置了密码,严禁外来人员插手本宿舍的内务。
可是,欧阳明是例外。
因为文清明信任欧阳明。而这种信任不是一时一刻之间建立起来的,而是在多年的累积之下的结果。
文清明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文清明就不敢正视别人的双眼——其实不是他不敢正视别人,而是他不愿意被别人透过双眼看穿隐藏在心中那个真正的自己。
自己好不容易才隐藏起来,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感情压抑下来,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看穿呢?
自己不是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么?怎么还可以象孩子一样,任意地笑,任意地哭,任意地生气,甚至是任意地说出不负责任的话呢?
文清明觉得自己有时候就象一只小小的蜗牛一样,躲在自己自以为坚固的壳中,只希望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
即使这样的生活就像是一个懦夫的生活。
至少懦夫不会伤害别人。
“亮仔又出去了吗?”欧阳羽顺手拉过汪亮的椅子坐下——他近来和欧阳羽的宿舍众人混的已经比较熟悉了——“是不是出去泡女孩子了?”
“是啊,”谢伟亮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有女孩子陪了,怎么还会在宿舍里面和我们这些臭男人发霉啊!”
“免得刺激我们这些光棍。”在一旁玩游戏的许家能故作肃然地说。此君本来在宿舍中地位有如天神,只可惜在716宿舍这种乌烟瘴气的烟花之地待得太久了,沾染上了不少的俗气,言词之间也开始有些粗俗起来了。而这也再一次证实了“近墨者黑”这句古训实在没有半分的纰漏。
“刺激什么?”话音落处,众人口中的主角已经拥着一个娇巧可爱的女生出现在门口。“没有什么,”谢伟亮蜷缩回被窝中,“我们刚才只是在吹牛。”
没有听到前面半句——何况即使听到,此刻也无心追究的汪亮“嗯”了一声作为回答,便径直向自己座位走去。
欧阳羽连忙站起来,想要将椅子还给原主。汪亮按住起身一半的欧阳羽,顺手拖过文清明的椅子,“不用了,我坐这张就可以了。”
欧阳羽还是挣扎着想要起来让座,“可是你们有两个人……”
“没有关系,”汪亮已经坐在了文清明的椅子上,然后那个女生也大大方方地顺势坐在了汪亮的大腿上,“这样不就解决了吗?”
欧阳羽干咳了一声,与同样准备干咳的文清明对望一样,歉然道:“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大家!请大家原谅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汪亮得意洋洋地一挥手,“改正了,就还是好同志!朕这次就不追究了。你谢恩吧!”
文清明与欧阳羽对望一眼,匆忙关机,二人不约而同地落荒而逃。
仓惶出逃的两根光棍在校园中晃荡了一阵子光景,只觉得腹中犹如雷鸣。二人见时候不早,已经是接近正午,正是午膳时间。想到二人平时难得一见,欧阳羽建议外出就餐。文清明对承包给无良后勤集团的饭堂早已是深恶痛绝,当然是立马作反应。主意打定,二人一行便向校外走去。
“看,”文清明捅捅欧阳羽,示意他往学校大门旁边的一块湖畔草地方向看去,“又是一对……男女。”
欧阳羽的表情正经得犹如修道高僧,“这种事情不适合我的。我在大学阶段不想再花时间来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文清明笑道,“这个决定是在看到了学校的女生之后才下的吧?我明白你的苦衷,因为我也是。”
“是吗?不说我了,说说你,”欧阳羽的高僧神色消失无遗,贼笑着问道,“你的话剧社那里不是有一大堆女孩子么?你怎么就没有监守自盗?你也想学人家‘万花丛中过,不带一点尘’吗?”
文清明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我饿了。还是先去吃饭吧。”
“你就这么害怕被别人问起这种事情吗?”
在后来,凌俊也这样问过文清明。“现在的大学生谈恋爱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即使拿出来说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文清明只是勉强地笑着对凌俊说道,“其实,我以前曾经也有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哦!”凌俊惊道,“看你平时对我们队里……不,应该是整个艺术团的女孩子都不屑一顾,我还以为你的那个……取向有问题呢!原来不是!”凌俊故作姿态地拍拍胸口,“这样看来,我并没有危险,可以放心了。”
文清明啐笑道,“你才有这种嗜好!我都不知道多么正常!”
凌俊推推文清明,“不要岔开话题,快说你的事情。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文清明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一下,似乎又不是,“后来?没有后来。因为后来我逃了,我象一个懦夫一样,选择了逃避。”
“为什么?”凌俊奇道,“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要逃?”
“有很多的原因,”文清明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说道,“譬如说,那时候是高考,我不想影响她……譬如说,……”
“其实,”凌俊叹了口气,“你只是在害怕吧?”
害怕?自己在害怕?
“也许是吧,”文清明淡淡道,“总之我最后什么也没有跟她说明白,就这样和她各分东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之后,我觉得自己总是忘记不了她。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心里面的什么地方给这个人留有位置。在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我没有勇气去开始另外一段感情。”
“你自己觉得这样真的好吗?”良久,凌俊终于开口问道。
“我还不能完全忘记她,”文清明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如果现在接受另外一段感情的话,对现在出现的人来说,那奇 ^书*~网!&*收*集。整@理么就太不公平,太不负责任了。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凌俊拍拍文清明的肩头,“不知道怎么说你这个人才好。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并不是不能忘记原来的那个人,你可能只不过是没有忘记原来那个人的影子而已。”
“有什么区别吗?”文清明笑笑,“都是活在一个阴影下面而已。”
凌俊看着作茧自缚而犹不自知的文清明,无奈地说,“其中的区别,就在于你自己清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能忘记什么。”
如此又过了几周,“燎原”众人却再也没有听到学校方面有什么消息,仿佛是被校方遗忘了一般。不过文清明知道,现在正是学校在蓄势待发之时,待到有确实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只怕是已经覆水难收了。
这一次,自己必须先出招了。
是日,文清明刚刚从原晋宿舍出来,往自己的狗窝走回去的时候,意外地在原晋的宿舍大院中看见了林郦采。只见林郦采正在与部门中估计是住在此宿舍区的几个女生谈话。文清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打个招呼。
那几个女生见到文清明过来,神色之间似乎有些不太自然,匆匆与林郦采道别,赶在文清明来到众人面前之前就急忙离开。文清明平日也与部门之内的女生不太搭言,也正好乐得如此,倒也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妥。
“师姐,”文清明向林郦采招呼道,“怎么今天这么好雅兴,来这边逛啊?”
林郦采看着文清明,“哪里有闲心逛,我是特地来这边找苑婕她们的。看看她们对于‘燎原’的去向有什么看法。”
“那么结果呢?”文清明懒懒地问道,“她们是倾向于做‘游离派’呢?还是做‘亲校派’?还有,现在部门里面,到底那一派的人比较多?”
林郦采想了一想,“两边的人都差不多。不过,对于你的决定,我怕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甚至会有一部分人退出。”
文清明双眉一扬,“这话怎么说?”
林郦采看了一眼文清明,“因为他们很多人都听说,艺术团那边其实只是想要王志鹏和你,以及几个有演出经验的人,其他的人可能都没有办法进去。所以,”林郦采犹豫了一下,“他们觉得你提议去艺术团,有私心在里面。”
文清明仰头大笑,免得被林郦采看到自己脸上忿怒的神情,“是吗?也难怪别人这么想啊!因为艺术团那边也已经点名要人了,瓜田李下,也怨不得别人会这么想!嗯,大家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林郦采迟疑了一下,“你也已经知道了?”
文清明笑笑,“无意中听一个朋友说起的。想不到在别人眼中,我还是有点价值的。不过,大家也未免太把我看低了。我不会自己一个人过去的。”文清明看着林郦采的眼睛,缓缓道,“我不会丢下‘燎原’这群人的。我现在既然是这里的部长,我就有责任照顾这些人。师姐,你放心。”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林郦采也忙笑道,“可是,你平时和大家交流比较少,很多人都不太了解你的想法,所以……”
“所以他们都认为我是一个临阵脱逃,大难临头的时候丢下大家,只顾自己逃命的懦夫,”文清明干笑着说,“对不对?我在他们的眼里面就只不过是这种货色。”
林郦采沉默了一会儿,“你最好还是自己亲自和大家解释一下。”
“解释个屁!”文清明几乎脱口而出这句话。但是,文清明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忍耐了下来。他明白,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有责任,有义务将这件事情向这群不明就里的群众解释清楚。
“既然是这样,最好尽快。”林郦采说道,转身准备离开,“我现在就通知他们今天晚上到老地方开会,你赶快跟大家解释清楚。”
“师姐,等等!”文清明连忙喝止林郦采,“明天晚上再开这个会吧。今天晚上,我另外有事情。”他顿了一顿,还是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原晋还有易正今晚约了艺术团的人见面。”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文清明隐约觉得林郦采的脸色在那一瞬间似乎变了一变,但是当文清明想看仔细的时候,林郦采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也许只是自己看错了。
“是吗,”林郦采低头问道,“大概要讲什么内容,你们想好了吗?不要到时候不知道跟人家说什么。记得……”
文清明淡淡地道,“不用担心,我们刚才已经商量过今晚要说什么了。师姐,你不用担心,我会帮大家争取到应有的位置的。我不会丢下大家的。”
林郦采只是敷衍地一笑,却没有说什么。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也或许是不想说什么。
文清明也没有再开口。
因为此刻,二人似乎已经无话可说。
夜晚八点,文清明依约与易正、原晋二人先行会合,然后三人便来到了事先约好的地方,与艺术团的代表见面。
来到所约之处,早有二女一男坐定。那三人见文清明一行人走来,也站起身来,静待文清明几人走近。待六人会合之后,众人相互寒暄几句,方才落座,开始说正事。
坐在中间位置,正对文清明的是一位颇有威严的师姐。据原晋事先的介绍,此人应该就是艺术团的现任团长明筱黛;坐在明筱黛右边的一个高高瘦瘦,长得相当帅气的男生是原晋的朋友海籁,文清明已然见过,可以略过不说;而坐在明筱黛左边的一个眼睛相当有神的师姐,文清明则未曾谋面。
正在文清明猜测对方的身份的时候,那个他唯一不认识的师姐似乎看出了文清明的心思,得体地一笑,对文清明说道:“我们已经听阿海介绍过你们是谁了,所以也不用多作介绍。而至于我们,相信你已经认识了我们的团长和阿海,我就不多介绍了。而我自己,就是现在艺术团现在话剧队的队长,我叫做岑芍笺。”
“原来是芍笺师姐。你好。”文清明也向对方点点头,以作回应。原来她便是艺术团中那新成立不久,一次都没有上过台的话剧队的临时队长。文清明不由得多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位师姐。
“你就是那个话剧部门的编剧吧?”坐在中间位置,神态不怒自威的艺术团团长明筱黛看着开口的文清明,“听说话剧部里面几乎所有的剧本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写的,相当不错嘛!我们艺术团现在正缺少这样的人。”
文清明用余光掠过正在用同样眼光看着自己的原晋,知道是他在与艺术团先行接触的时候有意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便微微向原晋点点头,以示谢意,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只是比较有空,所以写得比别人多一些罢了。我们部门里面,比我写得好的人多得是。”他顺手指向一旁的易正,“比如是他,我的小品相声就写得比他差多了。”
明筱黛只是笑笑,没有答话,只是将眼光指向海籁,示意由他继续下面的话题。
海籁微微点点头,对“燎原”众人说道:“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说正事吧。我们已经从学校老师那边听说过,也听阿晋说过你们现在的情况。对于你们选择艺术团作为今后发展的方向,我们都表示欢迎。”
“先等等,”易正摆摆手,更正海籁道,“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决定最后的归宿,选择艺术团只是我们在座几个人的决定而已,我们还要和其他的成员商量的。”
“这个我当然清楚,”海籁笑道,“我当然明白你们还要通过全部队员的投票才能决定。可是,请你们听我劝一句,如果你们真的想继续发展这所学校的话剧的话,就应该进入我们艺术团才对。没有错,我承认你们如果象阿晋所说的,挂名在其它的社团里面的话,的确是很自由,没有人管得来你们,可是,你们想要的难道就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文清明道,“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层,所以今天我们大家才会在这里坐到一起。难道不是吗?”
海籁笑道,“不错!只有艺术团才能给你们口中所说的舞台剧得到真正发展的机会。我们是专门的表演性质社团,无论是在器材、经验、人才还是其它方面来说,都是这所学校里面最专业的。同时我们是学校里面人所周知的演出团体,我们即使不外出拉节目,也自然会有人上门来要求我们出节目。可以说,我们这里只要你有节目,就不必担心没有地方给你演出。而不必象你们从前一样要东奔西走去联系那些小节目。我们艺术团有的是机会给你在更大更好的舞台上面表现!”
“那么,说说你们对我们的要求吧。”既然能够坐在这里,文清明自然也想得到这些好处。这些早已经知道和考虑到的事情都不是他最想听的,他现在最想听的是艺术团的高层将会如何处理“燎原”中其他一般庶民。
他对自己说过,不会丢下这些人不管的。
“要求方面,我们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条件。”海籁笑笑,“因为我们大家毕竟都是学生,没有谁比谁高人一等的。最多不过是某些表演队本身的一些特殊条件限制罢了。至于具体的要求,还是由芍笺师姐告诉你们吧。”
“就像阿海说的那样,”岑芍笺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说道,“我们大家都是因为对这方面有兴趣才走到一起来的,我们欢迎对于表演方面有兴趣……”岑芍笺顿了一顿,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道,“……同时有特长的同学参与我们。”
“那么如果是一些有兴趣,可是没有特长的人呢?”文清明也故作糊涂地问道,“如果他们也想参加的话又怎么办呢?”
岑芍笺微微一笑,如同耍太极一般将这个问题卸开,“我们会看具体的情况,然后酌情而定的。你这么问,是不是……?”
眼见对方将力道拨回给自己,文清明也如对方一般,微微一笑,“幸好我们部门中没有这种人。”这句话有如四两拨千斤,化开了对方的反问,也令这个问题的力道如同水银泻地,再也寻不着了。
岑芍笺哈哈一笑,“那样就最好不过。我们艺术团随时欢迎有才华的同学加入。不过,这不代表我们什么人都会接收。我们是这所学校里面最好的学生演出团体,我们不会允许有滥竽充数的人混进我们中的。”
明筱黛微微点点头,“不错。这就是我们的意思。如果你们想要加入我们艺术团的话,我们会尽快安排一个小型的面试给你们。放心,既然你们都是有相当经验的舞台剧专业人士了,相信这些对你们来说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对吗?”
文清明迎着对方暗藏机锋的目光,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只是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我们会考虑的。”虽然没有退让之意,可是这句话说得毫无杀气,显出文清明分明在这一回合中技不如人。
这个艺术团团长虽然说话不多,但是数语之间便将文清明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令文清明瞬间处在了下风。而在前一刻,文清明还自以为能够犹有余力地应付对方的唇枪舌剑。直到这一刻,文清明才隐隐在心中对这号称天子门生的校艺术团有些顾忌。
自己当然没有问题,可是“燎原”中的其他人能够咽下这口气,自愿降格,让别人象看待新生一样对待自身吗?他们能够忍受这所谓的“简单面试”吗?
最重要的,是文清明没有办法保证可以让部门中每个人都通过这个所谓的面试。
文清明觉得自己被将军了。
众人又继续闲谈了一阵,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准备分别离开。
“你等等,”岑芍笺忽然叫住走得最慢的文清明,“我们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文清明看看已经走到十步开外左右的易正与原晋,回头看看岑芍笺,等着她的下文。
岑芍笺看看一边的明筱黛,见明筱黛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我们有看过你写的剧本,也有看过你导的舞台剧,都很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
文清明扶扶眼镜,“谢谢你的好意。如果真有这个可能的话,到时候我会和我的队员们一起加入你们的。”
“我不知道你的队员们是怎么想的,”岑芍笺说,“不过我知道,其实你们部门里面有不少人还在想着挂名到其它社团去。我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因为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想要找个社团玩玩而已。而你不同,你是一个真正做事情的人,是一个真正在舞台剧表演艺术上面用心付出的人。所以,即使你的那些队员怎么考虑都好,我都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说得好听些,是为了我们学校的舞台剧艺术发展。说得自私一些,这也是为了你自己。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很清楚明白那种非法团体和我们这种正式社团的区别。”
文清明静静地听完岑芍笺的话之后,不置可否地笑笑,不卑不亢地答道,“多谢师姐你的好意,我会考虑的。不过,我现在要走了。我的朋友已经走得很远了,我必须追上他们。我想要和他们一起走下去。”
“怎么样?”易正看着快步追上的文清明,“那个师姐跟你说什么?”
“朝廷招降。”文清明半开玩笑地对易正说,“可惜我是个土匪命,喜欢和你们一起去打家劫舍,做那不法的勾当!”
次日,文清明便拜托林郦采通知众人召开临时会议,一来为了向众人表白自己并无私心,二来欲与众人商谈一下“燎原”的最终出路。
但是,当文清明当晚来到这熟悉的108教室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似乎飘散着一种异样的气氛。
而这种气氛所针对的人……似乎是自己?
虽然听闻众人对自己有一些意见,但是文清明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和众人有了这么大的隔阂,似乎有将近一半的部门中人已经对自己有着相当严重的误会,而这个误会好像已经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澄清的了。
“你今晚说话最好小心一些,”林郦采在文清明身旁低声说道,“你们和艺术团接触过的事情,大家都大略知道一点,但是却又不是知道得很清楚。而且部门里面本来就有人是不喜欢艺术团的,你很难说服这些人。”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说服所有人。”文清明也同样低声地回答林郦采,“不过我会尽力的。说实话,我不希望失去这里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是他们要离开我,我也没有办法挽留,也不想太过于挽留。”
“你已经决定要放弃他们了吗?”林郦采黯然道。
“不是我打算放弃他们,”文清明叹了一口气,有些凄然地一笑,“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要放弃我!”
进了108教室,文清明走到讲台前面站定,扫视了一下全场。只见坐在教室中的“燎原”众人一个个无精打采,有气无力,情绪之低落显然比文清明先前想象的要更加严重。
文清明干咳一声,示意众人集中精神,朗声说道:“这一段时间以来,相信大家都和我一样,在为‘燎原’……不,应该是在为我们这所年轻的学校的舞台剧艺术的前途而在担忧。学校方面已经说得很明白,不会允许我们建社。我们在埋怨学校的不近人情之余,大家也不妨静下心来想一想,为什么学校会一点人情也不卖给我们。”
说到这处,文清明稍稍一停,逼视众人道,“因为我们现在的实力,实在是太差了。虽然我们很不想这样说自己,但是,这个是事实,我们没有办法否认。所以,今天即使是我站在学校的立场上来看,我也不会允许‘燎原’建社!”
众人开始微微有些骚动。
“先前有人说,”文清明继续往下说,“我们不如挂名到一个其它社团里面去。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给学校管,多好!”
说到这里,文清明隐约听到下面有人小声地嘀咕着:“当然好。难道要我们跟你去什么艺术团那边当跑龙套的么!”
文清明只是当作没有听见,继续自己的话:“相信你们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在银海网站的晚会上,我们出演的舞台剧《一亿零一次点击情缘》吧?”文清明忽然提高了声音,“演得象什么样子?!比中学生还不如!这种水平,怎么能够拿出来见人?你们大家以为我们真的就是学校里面舞台剧的第一流水平了吗?开玩笑!如果我们继续这样故步自封,满足于自己的所谓表演上面,我们永远也不会有进步!”
文清明的声音越说越高:“去找一个社团挂名,多自由啊!可是,这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法而已,我相信你们自己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你们每个人都应该明白,这种挂名的方法只不过是让我们这个还没有得到别人承认的社团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让我们这种连课余水平都还比不上的表演继续丢人现眼下去!”
“呸!”下面的座位中有人在偷声说道,“说到底,还不是自己想进去艺术团!”
“不错!”文清明双眉一扬,“我是想进入艺术团。我不但想进入艺术团,我还想要把你们所有人都带进艺术团!艺术团是我们学校目前最专业的表演社团,它能够提供我们更加专门的训练,以及更多的演出机会,能够给我们的舞台剧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我为什么不想去?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不是想自己一个人去,我是想和大家一起过去,一起继续属于我们的舞台剧。”
文清明缓了一口气,把音量稍微降下来,“和大家一起努力了这么久,对于我来说,‘燎原’就好像是一个大家庭一样,每一个人都是构建成这个家庭的一砖一瓦,无论少了谁都好,这个家都会不完整。所以,我真心地希望,我们大家能够继续在一起,一起努力地去发展这所学校的舞台剧。”
“听说艺术团那边要重新面试我们,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出声问道。
文清明点点头。
众人顿时沸腾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有人大叫道:“他们凭什么来给我们面试!?我们上台的时候,他们的那个话剧队还没有出世呢!他们有什么资格!”也有人喝问文清明:“我们是干幕后工作的,怎么面试?那么这么说来,我们这些人岂不是一定要被扔掉了吗?”还有人也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地叫道:“听说艺术团那边的人自恃是学校在后面撑腰,对去谈判的师姐他们很不客气啊!还没有进去就已经这么嚣张了,要是真的进去了,还不给他们欺负得死死的啊!绝对不能去!”
眼见众人情绪渐见失控,文清明觉得一阵气窒,一时之间只觉得这台下众人中居然没有一个能够明白自己的用心,有些失落之意。他长叹一声,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回去之后再好好考虑清楚。”之后便拂袖而去。
“当时我真的很难过,”文清明后来每当回忆此事总是有些落寞,“我那时候还是太不成熟了,没有办法把所有人都留下来。被几个人开始一吵之后就心浮气躁,然后就意气用事地跑掉了。”
“我当然记得。”凌俊也回忆起来了,“那个时候,我也在场。”
“你知道么?”文清明对凌俊说道,“在《韩非子》中有记载着一个故事:商汤灭桀之后,想要将天下让给一个名为务光的隐士。而务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为了表白心志,就投河自尽了。务光宁愿死,都不留恋这种天子的权势。我文清明难道会为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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