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童话 第 7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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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想跳河吗?”凌俊笑道,“学校的那个湖,你如果跳下去,在被淹死之前,你就已经被臭气熏死了。这样死法,太不雅观了。”

    文清明笑笑,“这种程度的打击我还不至于受不了。我的意志力比蟑螂还要坚强。虽然有时候我也会偶尔想想‘死’这个字,不过最后我还是有办法让我自己活过来的。”

    “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凌俊似笑非笑地问道,“现在的人心理脆弱得很,就算是我们学校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人寻短见,不知道那一天会轮到我,听听我们的文医生是怎么处理这种心理问题的也好。”

    “简单得很。”文清明仰着头,微微闭目说道,“你如果心情不好,就在一张纸条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跑到楼顶,把那张纸条扔下楼去,就当作是自己已经跳下去了。既然那个不开心的自己已经死掉了,换而言之,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了,那么我就可以去过新的生活了。”文清明张开眼睛看着凌俊,“很幼稚的办法吧?不过对我而言挺有用的。至少这样,能够让我继续活下来。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可是,我还是觉得,如果真的死了,那就什么都谈不上了。”

    “也许就想你说的那样,这个办法的确很幼稚。”凌俊拿出一支笔,从手里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开始在纸上写自己的名字,“不过我还是想试试看。”

    看着写好了自己名字的纸片,凌俊慢慢将纸片折起,“你说得对。至少,懦夫还能够继续活下去。”

    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射着大地,世界再次沉浸在清晰的怀抱里。然而天文台顶上却始终弥漫着消散不清的尼古丁味。贺卓铭静静地躺在草丛上。脸上没有如暮春光的笑意,慵懒,淡然。想起昨天晚上写下的报考志愿表,心里虽然依旧存有抽促的感觉,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中央戏剧学院,你等我阿!不知不觉间,慵懒的表情上突然展现了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不过你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清悦的声音打断了贺卓铭的思绪,不用张开眼睛,贺卓铭也知道她是谁,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甚至比任何一个女朋友的声音都熟悉。而且知道他会在这个地方的女人,也许只有这么一个。所以贺卓铭没有打算张开眼睛,只是淡淡的道:“你怎么来了?”

    “我喜欢来就来,哼!”薇对着半寐的贺卓铭做了一个鬼脸,虽然后则不可能看到,不过不能否认,这女孩的表情真的相当可爱。

    贺卓铭不知道自己和薇到底算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他们的确很熟悉对方,知道对方喜欢的,讨厌的,薇知道和欣赏贺卓铭假面下的冰冷,贺卓铭欣赏薇的洒脱和大方。情致来的时候他们会互相拥抱,欣赏日落的余霞,甚至做男女朋友才会干的事情,例如接吻,例如男女之间最纯粹的最自然的灵肉结合!

    他的女朋友很多很多,但没有一个叫薇的。她的男朋友先后也出现过不少,但贺卓铭从来不是其中一个。因为他们都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想打破彼此之间的关系,一种介于情人和知己之间的关系。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真切的笑!”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果,如果他是为了自己而如此真切地笑,她一定会永远守护在这男人旁边的。一定会,薇坚定地对自己说。虽然贺卓铭平时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是薇知道,贺在单独一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笑过,薇清晰地记得那张淡然得不带任何感情的脸,无悲无喜无忧无虑。偶尔间眉头会紧琐,不带任何涟漪的眼睛浮现出淡淡却深不见底的忧伤。每想到这些薇都有一个强烈的欲望,仅仅抱这个男人。

    “难道我每天不是在笑着吗?”语气很淡,淡得不带任何感情。

    “那完全不同,那些虚伪的笑容又怎么可以算是笑呢?我真的希望你这种冰冷只会在我面前出现,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你!”

    “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快要上课了!”

    “来找你,你为什么笑呢?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笑得那么真切!”

    “在现实中我一直在逃避,一直用假面隐蔽自己,也许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但我却作为人的个体真实地存在在这个世界!这个虚伪而成天勾心斗角的世界。我不愿意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甘愿做隐藏自己的懦夫!”

    “我知道,你从来就是这样。这就是你对世界的感知吗?也许你说得对,不过我不害怕伤害!”薇轻轻地抚摸着贺卓铭的头发,眼里充满了柔情和爱意。对于世界,贺卓铭总有着他近乎偏激的看法。但薇知道只要贺卓铭对自己说出心里话,自己就会高兴,无论那话是和自己有关的无关的,是褒还是贬,只要他能用最真切的感情对自己就可以!

    “曾经我为自己的懦弱而感伤,虽然我有充分的理由安慰自己!但我真的不想做懦夫!我在志愿表上填写了中央戏剧学院!”

    “中央戏剧学院?但是你父母!?”薇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贺卓铭将会第一次做出自己最不愿意做的是,正面顶撞自己最尊敬或者说最害怕的父母。

    “他们还不知道,不过我想试试,不做懦夫!”

    看着贺卓铭那淡淡的微笑,薇笑了。你一定会做到的!

    第九章 钟鼎山林

    尽管文清明在例会上痛陈利害,但是,正如文清明开始的时候所预想的那样,还是有不少人执迷不悔——或者他们进入燎原的心态和目的一开始就与文清明所想的不一同样,所以觉得留下来已经没有意思——反正在之后的几天,陆续有人请辞。如此一来,从前登记的名册便要进行更改。这种事情虽然办起来有些让人心酸,但是始终还是要办的。而且经过上次的例会之后,众人也已经对文清明的意向非常明确,知道他不日将会与艺术团进行最后的交涉,那些决定跟随同行的人中,也有几人自愿来帮他清点余下的人数。

    “走了多少人?”文清明头也不抬地问坐在他前面,帮他在清点人数的郦颖依。

    郦颖依看着手上被划得面目全非的名册,小声地数着:“……小静、苑婕、阿芬、小玉……”文清明连忙摆手道:“不用一个一个把名字读出来!听得我心都烦了。直接告诉我跑了多少人就可以了。”

    “剩下的就是这十多人了,”郦颖依将修改好的名册递给文清明,“只是剩下以前人数的一半左右。很多人都不在了。”

    文清明看着名单上被剔除的名字,淡淡地答道:“走掉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那些平时光说不练的,这样我们的队伍反而更加精简了。他们这一走,说不定还并非是一件坏事呢……嗯?”文清明忽然看到了一个有些印象的名字,“……闵珑?她不是你的舍友吗?”文清明不由问郦颖依,“她也走了吗?”

    郦颖依迟疑了一下,“她说自己本来就是搞幕后的,现在已经用不上她了,就不想……”文清明点点头,示意郦颖依不必说下去,“我明白了。”

    看着即将四分五裂的演艺部,文清明忽然觉得现在的“燎原”演艺部就好像被台风肆虐过后的716宿舍一样,让自己有无从收拾的感觉。

    “钟鼎山林,人各有志。”文清明忽然将被划花的旧名册又拿起来仔细地端详,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来一样,“我们不是所有人走在同一条路上的。”

    钟鼎山林,人各有志。

    有时候,你总以为在你身边的某些人会一直陪你走下去。可是,到了最后,这些人却往往与你分道扬镳。无论在开始的时候有多少人与你同行,最后,不变的人却始终只有自己一个。

    每个人都是这样。从别人的角度看来,文清明也是离开了他们道路的一个人,一段将会被遗忘在来时旧路的过去。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人会一直走着同样的一条路。

    因为大家都只能理解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而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尝试了解一下别人选择不同道路的原因。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才是正确的。对于选择了不同道路的他人,我们自己往往都会为之扼腕,叹息对方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们又有没有想过,就在自己为对方扼腕的时候,走在另外一条路上的对方也在为自己叹息呢?

    每个人都希望着别人能够给自己多一些理解,可是绝大多数的人都忘记了,别人也同时在等待着我们能够给予他们同样的理解。

    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文清明自己也没有办法回答这种假设性质的问题。

    他只知道,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己就要努力走下去。如果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那么至少自己可以为其他人提供一个教训。

    只有一件事情是不能做的。

    就是回头!

    走过去的路,就应该任由它被封锁在过去。回头的话,看见的就只有不能改变的曾经,而不是正在努力的现在和等待创造的未来。

    文清明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自己在海边等待观赏日出的清晨——那个明知道在下着细雨,不会有可能看得到朝阳的清晨。

    “你觉得刚才艺术团的那些人的态度怎么样?”

    在再一次与艺术团众人碰面商谈之后,林郦采看着远去的艺术团众人的背影,神色不快地向文清明问道。

    文清明没有回答林郦采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反问她:“那么,师姐你自己觉得呢?”

    “难道刚才他们的那种态度你可以忍受吗?”林郦采摇摇头,“现在连我都忍不住想要认真地问你,问你究竟是不是那么希望进入艺术团!”

    文清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们的态度,我觉得还可以接受。”

    林郦采眼中满是失望之色,“你刚才是不是没有看到他们对我们说话的态度?处处都是以高我们一等的口气来给我们训话,每次出来都以这样的高姿态和我们谈判。难道你觉得这样也没有关系吗?难道你准备看着大家以后在艺术团里面受气也没有所谓吗?”

    “尊重是建立在身份上面的。”文清明没有直视林郦采,只是看着艺术团众人远去的方向淡淡地说道,“在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本钱去争一席之地的时候,我们就只能被别人选择。既然我们只不过是被人选择的棋子,那么我们现在又怎么会有资格要求别人能够给我们想要的尊重呢?”

    林郦采眼神愈加失色,“这么说来,你是一点也不在乎对方会怎么对待我们了?”

    文清明摇摇头,“尊重是自己赢回来的。施舍的怜悯,我没有办法接受。退一万步来说,即使现在艺术团方面真的是保持着高姿态,那也是因为他们有这个实力。如果我只是计较这些琐碎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有时间做其它事情呢?”

    文清明正色对林郦采说道:“师姐,也许他们对你的态度真的很不敬,但是,这些都是我们没有把‘燎原’的声名壮大,使得我们在别人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而已,这些都是我们的错。可是,我可以告诉你,”文清明双眼紧紧盯着林郦采道,“我们以后会凭自己的本事,为自己赢回十倍的尊重!”

    没有被人尊重的实力,就会被人轻视。

    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你先要尊重自己与尊重轻视你的人。

    抱怨、愤慨、不平,这些情绪都是弱者的表现。只有弱者才会等待别人的同情。文清明虽然自己也不能免俗,可是他也努力想要使自己变得尽量坚强一些。

    所以,他现在决定不再抱怨,不再愤慨,不再感到不平。

    如果你被人轻视,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被人尊重的资格。而这个资格,要靠自己去争取回来,而不是等别人施舍给你。

    文清明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林郦采想必当然也明白。

    可是关心则乱,当道理不再是用在别人的身上,而是用在自己关心的人身上的时候,林郦采似乎也不能成为无情太上。

    可是文清明坚信自己的信念是正确的。

    所以他能够忍受很多东西。譬如说,他能够忍受被学校的那些领导对“燎原”众人弃如敝履的态度;能够忍受被艺术团众人把自己看待成一名穷途末路者;能够忍受坐在冷板凳上当候补的日子。

    没有锋芒的剑,即使是最低劣的剑手也会鄙视它。想要成为众人仰视的对象,除了不断磨砺自己,再也没有其它方法。

    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从苦寒来。

    文清明对自己这样说:绝对不要在你的磨刀石前面吝惜刀锋。

    可是林郦采不舍得。

    她舍不得让跟随自己出来打拼了这么久的师弟师妹们的刀刃有一点的卷口。即使她明知道这些刀锋已经不如从前锋利。

    但是她就是舍不得。

    她以为文清明不能理解这种心情。她以为文清明是一个无情的人。

    但是,文清明知道她不了解自己。就像她永远不会了解一把剑一样。

    文清明不喜欢保护弱者,他只喜欢把弱者搀扶到可以将他们锻炼成为强者的路口前。之后他就会松手,让对方自己走下去。

    因为一个人,只有他自己才能使他自己变成强者。

    过度的保护,只会让雪亮的刀锋生锈。

    “你和去年刚进来的时候有些不同了。”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林郦采声音似乎有些涩哑,“我今天才发现,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埋头写剧本的那个小男孩了。”

    文清明无语。

    林郦采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你也知道,我下个学期就要毕业了,以后可能没有什么时间再来和大家一起弄这个话剧方面的事情了。所以,大家就麻烦你照顾了。”

    听到这句话,文清明的心中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连林郦采,这个曾经雄心勃勃,想要在这所学校的舞台上面抢占舞台剧先驱地位的人,终于也没有办法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

    文清明忽然觉得,自己所选择的这条路,似乎有些太难走了。

    “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分配过来这边了,”林郦采勉强笑笑,故作轻松地解释说:“你还不知道,毕业有多少事情做。我们下学期可能要出去实习,能不能回来学校,什么时候回来学校都说不准。所以近来我都在准备我的毕业论文什么的,估计没有时间再来看你们了。所以,”林郦采稍稍加重了语气,“他们就拜托你了。”

    文清明本来想要说几句挽留的话,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却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文清明最后还是决定不再挽留林郦采。

    既然彼此已经选定了不同的道路,那么自己就应该尊重对方的决定。

    于是,从那一天之后,林郦采也离开了。这个一开始便积极地促使“燎原”从文学社与口才学会中独立出来,大肆招兵买马,想要首先在这所学校的舞台剧表演艺术上分得一杯羹者,终于也离开了她最初选择的路。

    异路人终于全部都离开了。剩下的人,显然都选择了与文清明同行。

    之后的事情便简单得多了。在文清明、易正、原晋等亲艺术团派的推动之下,众人很快便与艺术团达成了共识。在经过简单的面试之后——实际上不过是一些基本的自我介绍以及才艺表演,对于“燎原”众人来说,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众人都能够顺利过关——众人便正式加入了艺术团的话剧队。不过由于某位校领导的授意,话剧队暂时名为“曲艺队”。众人虽觉不快,但也申诉无门,只得作罢。

    争论了多时的事件,终于暂告一个段落。一切的事情也都尘埃落定。

    随着“燎原”演艺部的结束,艺术团话剧队诞生了。

    就像是一条路到了尽头的时候,你却意外地发现这条路的尽头其实是另外一条路的开始。你本以为无路可去,偏偏却有一条桥跨在你绝望的悬崖前方。

    不过,也只有继续往前走的人才能看见这条桥。很多人在看见悬崖的时候就已经坐下不动,甚至回头另寻出路,所以他们都没有看到这条桥。在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之前,他们就已经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路。

    原“燎原”的众人进入艺术团不到两周的时间,便接到了一个演出节目。这个演出节目便是这所学校传统的校园十大歌手比赛。该项赛事先是在各个学院中进行初赛、复赛,然后再进行决赛,之后各学院的前三甲再在校十大的决赛上一争雌雄。文清明细问之下才知道,校艺术团其实几乎已经可以说是这个每年一度的校园十大歌手比赛一个固定的座上客。按照惯例,每个表演队都会在一些重要的比赛中——通常都是在半决赛以后——有一、两个节目出场。而今年则多了一个话剧队。加上话剧队众人是新近招安回来的,所以艺术团上层对其表现也特别留心观察。而这次摊派给话剧队的将会是某学院的院系总决赛晚会中的一个演出节目。

    文清明知道这是自己这些人进入艺术团之后的第一个节目,其质量好坏影响着众人以后的生存空间。先不说这个晚会当晚将会有艺术团大部分成员作为观众,光是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那几个校领导就足够让文清明头痛一阵子了。总之这一次的舞台剧无论是题材还是人选方面都必须小心谨慎,不可行差踏错半步。

    人选?

    文清明的脑海中忽然记起了一个人。一个林郦采特意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人。

    凌俊。

    凌俊本身就是艺术团中歌队的成员,同时也身兼话剧队成员这一角色。这次起用他,相信原本的“燎原”众人不会觉得有偏颇之嫌。艺术团方面也不会再疑有他。

    至于其他的演员安排,文清明与现在的艺术团话剧队负责人岑芍笺谈了一下,岑芍笺认为应该由原本便在艺术团中参加了话剧队的几位师兄师姐出演。原因是这些师兄师姐都已然大三,下学期也都将会退役,若然不能上台昙花一现,实在是天大的遗憾。文清明考虑之下,便也同意了。

    至于现在跟随文清明从“燎原”过来的众演员得知消息之后,倒也没有什么意见。文清明也安排众人进行一些幕后的工作,好令众人不至于太过于清闲。

    文清明再一次见到了凌俊。

    这个温柔的大男孩一如文清明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微微地笑着,“我们又见面了。这次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和你合作了。”

    文清明扶了一下眼镜,“希望和你合作愉快。”

    “为什么找我?”凌俊忽然问道,“队里面不是还有很多人吗?而且他们很多人都是已经上过舞台演出,有相当多的经验了。而我平时都只是唱歌,还没有正式演过舞台剧。这次的演出又是这么重要……为什么选择了我?”

    “因为……”文清明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凌俊,“……我喜欢冒险。而且我刚刚觉得你是一个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凌俊有些不解,“哪里有意思了?”

    文清明嘴角处微微一动,笑道:“第一,你会问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和那些只是一心希望能够上台出出风头的人不同,你不贪心而且老实;第二,你懂得分析你与别人的差异,你有自知之明而且细心。第三……”文清明故意停了一下,“……你这个人长得还是挺不错的,有当主角的潜质。”

    听到最后这句话,凌俊也忍不住莞尔一笑:“相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第三个理由。”

    听着熟悉的旋律,文清明终于搁笔。因为他终于把新剧《都市流星雨》如期完成。

    古人云,熟能生巧,这话倒是不假。文清明在几乎连续一年没有间断过的赶剧本生涯中也逐渐摸索出了一些属于他自己的技巧。譬如说现在他已经可以从一首歌曲中,甚至是一段音乐中寻找到写剧本的灵感了。

    因为他发现,音乐本身就是一个故事。

    文清明可以用文字,将音乐中的故事加以解释。

    所以,他才能象这样凭自己一人之力,源源不断地为这个社团提供剧本。

    或者可以说,他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寻找灵感,而是有无数的灵感围绕在他的身边,他可以随时借用。

    自己一个人,纵然有惊世之才,终有一天都会用尽。只有借化物力,才会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都市流星雨》排练数日之后,文清明又开始有些头痛了。

    文清明发现,自己每当开始排练一个新剧,大多数时候都会头痛。

    无可否认,凌俊演得很用心,演得很努力,演得很按照文清明的要求。

    但是,问题就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看出,他是在“演戏”。

    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症结所在。

    文清明向来认为,无论是自己在执笔涂鸦,还是在舞台演戏的时候,都应该是以“意”为先。如果太执着于追求修饰,那么反而是落了下乘。

    圣人无相,极者非工。

    而现在,凌俊的问题就在于太过于着相了。

    文清明虽然已经跟凌俊说过这个问题,可是,知道这个问题是一回事,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又是另外一件事,能否做到则是更加困难的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着很多说得到而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文清明要另外想办法,令凌俊忘记自己是在演戏。

    要想自然地做到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情忘记。

    就仿如名家作画一般,欲得神来之笔,必然要先习得出神之道。

    “其他人呢?今天不在主楼下面排练了么?”凌俊看着周围,“怎么跑到这个湖边的草地上来了?”

    “今天是你自己一个人的特训。之所以选草地,”文清明淡淡地说,“是为了让你摔在地上的时候不至于太痛。”

    “摔在地上?”凌俊一惊。

    文清明展开手上的剧本,“你应该已经看完了整个剧本吧?你在这次的剧里面扮演的是一个失明人士。所以我有必要让你闭着眼睛摔一下,好让你知道什么是痛苦。”

    凌俊看着文清明,就仿佛在看着一个全无人性的刽子手,“不用了吧?我假装就可以了吧?不用真摔吧?”

    文清明笑笑,“不摔的话,我怕你记不住那种痛苦的感觉。你自己也知道,这几天以来,你的动作还马马虎虎,算是做得到位。可是感情差得太多了。”

    凌俊苦笑道:“可是,表情差一点点也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吧?台下的观众距离我们最少也有好几米,再远一些的观众连我们的脸都未必看得清楚,只要动作到位,他们也未必看得出来啊!”

    “可是我们不只是为了观众而站在舞台上面的。”文清明指着凌俊的胸口,“如果你不能在舞台的演出中自己体会到一些东西的话,你就不过是一件演出的工具。”文清明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向凌俊说道:

    “我要的是一个人!不是工具!”

    凌俊这一次没有开口,他只是看着文清明,似乎在回味着文清明刚才这句话的味道。

    “好了,”文清明用力击掌数下,惊醒凌俊,“开始排练。把你身上的琐碎东西放下来,准备滚地!”

    凌俊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也只有无可奈何地将身上的琐碎之物慢慢放到地上,准备依文清明之言,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大庭广众之地翻滚。

    “等等,”文清明忽然叫住了凌俊,“你刚才放下的是什么?对,就是你刚才特别小心放下来的那个东西。”

    凌俊看着文清明,虽然不知道文清明此举有何用意,但是还是将手上的一支钢笔递了过去,“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笔了,你可不要……”

    “不要什么?”

    话音未落,文清明去接钢笔的手一时没有抓紧,那支钢笔已经应声落地。

    凌俊的脸上终于第一次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如同通彻心肺一般,连忙将遭遇坠落命运的爱笔拾起,“小心一些啊!这是我唯一的一支笔了。”

    见到这个情景,文清明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对凌俊赞许道:“就是这个感觉!你要好好记住这一刻的心情!这才是你真实的感情!”

    “什么?”凌俊一时之间仍然没有领悟到文清明的话中含义。

    文清明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那么只好再委屈你的爱笔一次了。直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为止。”

    “用我的笔干什么?”凌俊拼命想要牺牲自己来护住自己的爱笔,“不是说要滚地吗?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文清明嘴角露出一丝贼兮兮的笑意,“现在,我又不想要你滚地了,我想要……”他指着凌俊手中的笔道:“……我想要看它滚地。”

    “为什么?”凌俊惊恐地问道。

    文清明笑容满面地答道:“因为我就是想看你痛苦的表情。”

    经过所谓的“特训”,凌俊的演技终于有了一个飞跃——当然凌俊所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对不小的——总算能够达到文清明的要求标准。文清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对这涅磐重生之后的第一次演出稍微有了一些信心。

    接下来就是等待正式的演出了。

    演出当日。

    艺术团果然不愧是校内数一数二的正式团体,文清明之前要求的一套可有可无的乐器道具居然也能被艺术团众人准时搬到礼堂会场,与之前在“燎原”处一切从简——什么都没有,当然要从简——的作风有些差别。

    这次同台出演的几位师兄师姐的演技,文清明都已经了然于心。除了一位师姐还差强人意之外,其他二人实在还有待斟酌。不过幸好大部分戏份都集中在凌俊身上,故此文清明倒也还不是很担心——只要他们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不过,岑芍笺对于文清明的表现手法还是不太满意,尤其是文清明对于凌俊这个角色的处理方式。她认为文清明将太多的剧情耗费在凌俊的感情处理上面,令整个剧变得稍显沉闷——当然,稍显是客气的说法,文清明估计,其实她的心里应该是认为这个剧非常沉闷,没有所谓的能够吸引观众的地方。

    即使她不说,文清明也看得出来她在怀疑自己到底是要靠什么来令这个剧可以不至于象排练的时候那么无趣。

    文清明当然不会让一个没有吸引力的剧本在舞台上丢人现眼。

    这个剧本,他是考虑了很久之后才决定的。他之所以将这个剧定位为励志性质的正统舞台剧,就是为了让学校方面可以明白,明白这所学校里面最早将舞台剧艺术带入正轨发展的这些人究竟是怎么的一群人。

    这一次,文清明要在舞台上表现的,不是煽情的故事,也不是演员的演技,更加不是导演的创意,而是他们作为这所学校的话剧先驱者的一种决心。

    演出的时间到了。

    灯光先是全暗,然后在音乐《森林、流星、雨》淡淡的前奏旋律之中,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凌俊也慢慢地步出了舞台,伴随着音乐的节奏,与幕后的演员开始吟诵出台词:

    “你看见过流星吗?

    没有。那么你能告诉我,流星是什么样子的吗?

    流星的生命很短暂,他的一生只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但是在他生命终结的一瞬间,他会发出最美丽最眩目的光芒,永远留在人们的心里。”

    坐在舞台下面的文清明静静地看着剧情的发展。虽然他面上丝毫波澜不惊,但是此刻他的心里一点也不比舞台上的众人轻松多少。况且,最激动人心,最有表演效果的最后一幕还没有真正地在这个舞台上走过位,只是在排练的时候在主楼的楼下试过几次。真正达到的效果是否能够如文清明想象中那样,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这是一次危险的赌博,赌注则是话剧队众人的未来。

    可是文清明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因为现在他不能不赌这一局。如果他不去赌这一局的话,众人根本就不会有未来。

    最后一幕终于到了。

    骤然只见,舞台上面的灯光全部熄灭,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仿佛舞台上的时间都已经被凝固,所有演员的动作都被冻结,时间的脚步也似乎在一个刚才还是活动着的舞台上面停驻不前了。

    只有主题音乐还在这幽暗的空间中若有似无地飘散着。微弱的节奏似乎随时都会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清风吹散般脆弱,但是却总是在众人认为它会就此隐没的时候,又坚强地支撑过这本以为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是,文清明知道,这只不过是前奏。

    就在众人觉得有些无法忍受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黑暗之时,礼堂本来紧闭的大门缓缓被人推开,一道光芒也随着大门的打开照亮了漆黑的观众席。

    由于礼堂的大门本来就是设置在观众席的最后方,而众人早就已经对舞台上突如其来的沉默感到有些乏味,不由得都纷纷回头向礼堂的大门方向看去。

    文清明就是要这个效果!

    “不着痕迹的一场雨,你说那是一场流星……”伴着主旋律,手持麦克风轻声吟唱的凌俊,从正门处缓缓走进礼堂,从早已经沸腾起来的观众席中信步穿越,向舞台走去。同一时间,伴奏的音乐音量也愈加提高。

    但是这个声音还是被另外一种声音覆盖了。

    是观众们的掌声。

    听着震耳的掌声,看着舞台上已经忘我演出的凌俊等人,文清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场赌局,至少自己已经落入不败之境了。

    而文清明这个时候也才有空闲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冷汗。文清明自嘲地笑笑,用衣袖擦去就要滴落的汗珠,暗暗地舒了一口气。经过这短短的十多分钟,他至少还是明白了一件事:他真的不适合做一个赌徒。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将未来放在赌台上的人。

    他希望未来是一部自己已经知道剧情的电影,对于其中别人觉得意外的惊险镜头,他只想自己这个时候早已是成竹在胸,并且能够坐在一张舒舒服服的椅子上,手上拿着至少厚厚的一叠已然等候多时的应对之法。

    他喜欢将未来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未来不是一部已经定好剧情的电影。

    所以文清明也没有办法将未来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在很多时候,文清明站在未来的赌桌前,始终选择不下注。

    他认为,这样他就不会输了。

    他的想法的确没有任何的错误。只要不下注,就不会输个精光,这的确是唯一的一个永远不会输的方法,永远不会再有其它的方法比这个办法来得更加直接有效。

    文清明这样选择,是因为他不喜欢输的感觉。

    因为输的感觉很让人讨厌。

    文清明甚至不想用任何的文字和语言来对这种感觉进行一些稍微的描述。如果实在要他说清楚的话,他也最多愿意用“讨厌”来对这种感觉略加说明。

    所以文清明很守规矩,很认真地为每一件事情做好打算,为每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做好最坏的准备。

    所以他也不愿意在赌桌上下注,不愿意将自己的未来交给别人来决定。

    可是,不下注,固然立于不败之地,从另一方面来看待,这岂非不就是永远不会有赢的机会了吗?

    而且,再进一步来说,文清明虽然没有在这张小小的赌桌上面下注,可是这本身不就是在人生这张更大的赌桌上下了一个名为“不下注”的注码吗?

    可是文清明不知道。

    或者,即使他知道,他也没有办法从这个圈中跳出来。

    道理是很多人都懂得的,可是更多的人都做不到道理所说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隐藏着的道路是文清明这种普通人多么努力也找不到路口的。哪怕这些人多么想要走这条路。而大多数这些人最后都只是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一条永远都在寻找自己梦想的道路入口的道路。

    第十章 旧朋新友

    《都市流星雨》的顺利演出之后,话剧队众人终于稍微得到了校方的首肯,默许了这棵新苗的成长。而艺术团方面也总算对众人的舞台演出水平有所认识并且表示了接受。

    众人总算是在艺术团里——或者应该说是在这所学校之中——令校园舞台剧正式扎根下来了。

    文清明终于觉得自己能够抬起头来面对与自己一起担惊受怕的众人了。

    虽然已经在学校正式站住了脚跟,可是文清明也意识到,现在的辉煌很可能支持不了多久。因为在进入艺术团之前,他们没有办法公开招募新生,所以现在话剧队之中所剩余的大都是与文清明同届者,低一年级的预备接班人几乎是没有。在现在如此青黄不接之际,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只有紧急招生了。

    当文清明把这个想法与艺术团师姐岑芍笺商量的时候,岑芍笺考虑了一下,觉得倒也的确如此,认为文清明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便向艺术团的管理层申请进行短期的新生招募。管理层审视情况属实之后,很快就予以了批准。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这个校园里,亮出自己的旗号了。

    当文清明看着贴在一边办公桌上的“艺术团话剧队招生”字样的宣传广告的时候,再想起过去这一年多以来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如同邪教乱党一般的日子,一时之间心头真的有些五味交错,仿如隔世为人一般。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惊醒了正在出神的文清明。而这个脚步声之所以会引起文清明的注意,不是因为其音量的关系,而是因为这个脚步声对于文清明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

    这一年多来,文清明经常都能够听到这个脚步声。

    从前,他是跟随在这个脚步声之后往前摸索着走的。

    今天,他离开了这个已然熟记在心的脚步声,踏上了属于自己的路。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这脚步声终于停驻在艺术团的巨幅广告宣传前面。驻足步者久久地凝视着“艺术团话剧队招生”八个大字,却半句话也没有说。

    这个脚步声,文清明当然很熟悉,熟悉到即使他不必抬起头来也能够辨认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个带着他向这所学校的舞台迈出第一步,促使他写下第一个剧本,并且共同打造本校第一个舞台剧团体——“燎原”演艺部的师姐。

    是林郦采来了。

    自从进入艺术团之后,文清明一直都没有再见过林郦采,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对林郦采说些什么好。

    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与林郦采不同的道路,自己就要将这条好好地走下去。

    所以他一直没有将自己的视线留连在曾经有林郦采出现过的道路上。

    直到今天,众人分道扬镳之后,林郦采第一次出现在文清明的面前。

    “师姐,你来了?”文清明首先开口了。毕竟,他是林郦采的后辈,无论如何,在礼节上,他都应该向林郦采先打招呼。

    一别月余的林郦采精神看起来似乎很好——至少比在“燎原”日夜苦思众人出路的时候看起来有了多一些的神采。正在看着广告招贴的林郦采耳中听见文清明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笑吟吟道:“终于看见我了吗?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呢!”

    看见林郦采与自己说话之间的神色并无异样,文清明一直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也连忙笑着回话道:“师姐,你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最害怕女孩子开玩笑。”

    林郦采笑意依然,“你还有很多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文清明摇摇头,“但是,你们所知道的都是真实的。”

    林郦采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只是绕过临时搭架的新生报名前台,走到正在招募新生的文清明与易正等人旁边,拿起桌面上的报名表格大致看了一遍。未待完全看完,林郦采已然是眉头紧皱:“怎么?都是和你们同一届的人报名?新一届的人呢?在另外的名单上吗?为什么不拿出来?”

    易正哈哈一笑,“这样的名单要是有的话,我们也想拿出来啊!”

    林郦采皱着眉头,转向文清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颖依告诉我,说是你们要招一批大一的新生,准备作为你们将来的生力军。可是现在……”林郦采指着满满一页写着大二学生名字的报名表格,“怎么都是大二的学生来报名?”

    易正抢先嘻笑着回答道:“这个就要问报名的那些人咯!”

    林郦采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满意,只是继续看着文清明,等待着 ( 最后的童话 http://www.xshubao22.com/6/61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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