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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压制住心底里的怒火,推门进去,陈丹跟小黎两个人给一大群人围在里面,他大伯一家四口,气势汹汹的样子,似要将陈丹跟小黎吃下去;他早前搬过来的家具、家电,已经给人搬了出来,就丢在院子当中……
左邻右舍站在一旁看好戏,没有帮着说公道话的意思。
孙姓在孙家埭村是个大姓,村支书孙广武,跟他家也是一个老族里的人,三代之前还是亲戚,论辈份比他要长一辈,这时候袖着手站在一旁。
沈淮知道他大伯这些年承包了村里砖窑厂,跟村支书孙文武的关系密切,孙广武给大伯拉过来,分明是来拉偏架的。
“这房子是我租的。”沈淮站在院门口,像座山似的堵在那里,看着陈丹、小黎给他大伯家这么欺负,心里邪火压不住的往上涌,冷着脸,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搬过来的家具家电,都给丢在院子里?”
“你是租房子的。”孙勇看到沈淮站出来,前些天有人说陈丹领了一个小白脸过来,他心里一直窝着刺,这会儿看到正主,而那张脸跟衣着打扮,叫他看了更窝心,撩着眼走过来,说道,“之前租房子给你的人,做不主。你该找谁找谁去,反正这房子不租了,东西你请搬走。”
沈淮克制住一脚踹堂哥孙勇他脸上去,冷冷看着他大伯孙广斌。
“对不起,对不起!”陈丹看到沈淮出来,又羞又愧,走到沈淮跟前,再坚强的她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清澈的泪珠子滚落下来,叫她精致的脸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怜。
她的公婆跟丈夫,抢着村里的支书过来,要明着抢他们亲侄女、亲堂妹的房产——陈丹都没有脸跟沈淮解释这一切,坚强的心这一刻也给击溃;小黎也是跟着抹眼泪大哭起来,既委屈又难受。
金子刚刚给踢了一脚,看到沈淮赶过来,赶忙溜过来蹭他的小腿求安慰,这无疑坐实了别人对他与陈丹关系的猜测。
旁观有看好戏的人,就忍不住嘲笑出声孙勇起来:“看哦,你老婆偷的小白脸,可比你神气多了!”
陈丹气得浑身发抖,孙勇也是瞬间脸色变得铁青,他看着沈淮比他壮实,不敢对沈淮对手,揪住陈丹的头发就骂:“好你个烂表子,了不得、领着姘头回来了!今天打不死你这个烂货!”
沈淮站在很高的台阶,比孙勇高出两个头去,抬脚就朝孙勇的脸蹬过去,喝道:“谁他妈敢动手打人,无法无天了?”
孙勇还真不敢动手打陈丹,只是刚才气晕了头才揪陈丹的头发,一脚给沈淮蹬到脸上,身体后栽倒地,顿时鼻血就涌出来,爬起来往后缩,摸着一鼻子血:“他打我,他打死我了。”
孙远贵看到大儿子被打,老来动怒,跟小儿子冲上来就要揪住沈淮打。
本来在车上里等的邵征,听着这边的动静不同动静,就赶了过来。
这时候看着有人要冲上来打沈淮,邵征从院门里钻出进去,挡在前面,一脚踹孙远贵的大腿外侧,将他踹后三四步远,喝道:“你们吃了豹子胆,敢对沈书记动手?”
邵征中等身材,但大喝起来,气势极足。毕竟是志愿兵退伍回来,黑面孔,保留在军队时传统,剃着短寸头,身材非常的结实,怒目瞪视的样子,比起保镖来,更像黑社会,顿时将院子里想帮手的人震住。
满院子的人又有些发愣:跟陈丹这只不会下崽的骚狐狸勾搭上的年轻人,是什么书记?
这时候不知道陈桐从哪里得到消息非常及时的窜出来,骑着辆自行车,看到她姐的模样,把车摔到一边,冲进来就怒吼:“姐,哪个龟孙子动手打你?”
陈桐看到孙勇那鸟样,也不管孙勇好歹是他姐夫,冲上去要揪住孙勇打……
“陈桐!”陈丹只觉得自己在沈淮面前丢尽了脸,说不出的伤心,不想陈桐把事情闹大,拖住他的手,不让他去打孙勇,更不想陈桐打孙勇的一幕给沈淮看到。
第六十三章不会下蛋的鸡
陈丹伤心垂泪,小黎也抹眼泪不止,沈淮内心又如何不为摊上这样的亲戚怨恨、愤怒。
他虽然恨不得叫陈桐、邵征冲上去,将他大伯一家抓起来痛揍一顿,但也知道,这样只会叫陈丹、小黎她们的心更难受。
“陈桐,你姐没有吃亏,你不要冲动。”沈淮喊住陈桐,似乎忘了孙勇刚才脸上那一脚是他蹬出去的。
陈桐收住脚,退到沈淮身边来。
孙勇见陈桐退回去,胆子又壮了一点,对着陈丹又嘀咕起来:“把房子拿出去贴人,还有理了?你整天不进家门,还吃里扒外,有脸哭啊,你丢得起这人,我还丢不起这人。”
陈桐虽然能看出沈淮对他姐有意思,也不知道他姐到底跟沈淮有没有勾搭上,但也不愿叫孙勇这么说他姐,啐一口唾沫,差点隔三五步远啐孙勇脸上:
“沈厂长是我介绍来租房子,每个月两百块租金,也是经我手给小黎的。你孙勇有什么看不过眼的,就冲我来!什么下做事都做得出来,你再瞪鼻子上脸,老子不打死你!”
陈桐知道他姐跟孙勇的婚姻名存实亡,也打心眼里就痛恨这个就知道吃喝嫖赌,连一点骨气都没有的混账东西,捋着袖子,忍不住就要上去揪住孙勇打一顿解气。
沈淮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婶娘大概是怕陈桐动粗,走过来挡在前面,撒泼的一屁股坐地上,披头散发的就哭嚷开了:“我家真是命苦啊,沾上了一个吃里扒外的烂表子,连个崽都不会下。当初要知道两万块都去买母猪,也下好几十头猪崽了啊。”
“你个烂婆娘,抱不上孙子,怎么不问问你儿子有没有本事!”邵征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儿子能把别人的肚子弄大,就弄不大她的肚子,你说是哪个烂表子没本事?”孙勇他娘撒起泼来,就肆无忌惮的嚷开来。
沈淮没想到堂哥孙勇在外面还乱搞,还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这一摊子烂事,跟烂泥巴搅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叫陈丹不那么伤心……
邵征、陈桐没有应付农村撒泼婆娘的经验,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沈淮冷眼看向站在一旁要往外缩的村支书孙广武,指着他的脸说道:“你就是孙家埭村的村支书孙广武吧?何镇长跟我提起过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沈淮虽然还没有机会跟下面的村干部见面,但他的事迹都已经在各个村传开来。村支书孙广武又不是糊涂人,听到邵征跟陈桐的话,顿时就想到眼前这人是谁?
孙广武本来就是要过来拉偏架的,但叫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孙远贵家这漂亮得过分的媳妇儿竟然找到这头混江龙作姘头。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轧车等场面,但那些镇干部跟他这事时,都禁不住细声细气。孙广武站在旁边,就想关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当自己没来过。
十一月天,孙广武夹克衫里还穿着秋衣、毛线衣,这眨眼间,后背就给冷汗浸透,这时候给沈淮认出来,指着脸质问,他的老脸由黑变紫、由紫变清,打着结巴说道:“沈,沈,沈……书记,我,我,我……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沈淮强压住心底的怒火,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
这种事村干部不能主持公道,要不是他实际上没有死,只是占了别人的身体,还不知道小黎都给这群畜生合伙欺负成什么样子。
“我,我,我也是过来才了解情况。”孙广武眼泪也都快下来了,他知道沈淮掌握钢厂后,才半个月,就给他捋下好几个人。他一个村支书,可不敢去扭这个大腿。
“孙支书,你这是什么话?”孙远贵可不知道沈淮是什么人,听着孙广武翻脸就想把事情推脱干净,也来气,“老宅当初分家就对我不公平,再一个小黎也是我侄女,她才十五周岁,都没有成年,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可不是你说租房子的事,除了我,谁签字都不管用吗?”
孙广武已经哪里顾得上孙远贵请几顿酒的交情,恨不得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不叫他再乱说,喷着唾沫就骂:
“我过来了解过情况,我就问你,你怎么不嫌脸臊?海文过世,你当大伯的,不想着帮衬一下,还尽想把老宅子占过去。你犯浑,我能跟你一起犯浑?这凭着这一点,房子怎么办,都轮不到你做主。再说房子是陈桐介绍出去的,钱也是经陈桐手的,你们嘴里一个个都放不干净,跟个泼妇似的,有没有一点素质?”
孙广武背过身,直叫孙远贵挤眼睛,暗中祈祷:可千万不要把这头混江龙真惹恼了,小小的孙家埭,经不起这头混江龙折腾啊。
沈淮跟陈桐说道:“我的车就在外面,你跟你姐还有小黎先上车去。”他知道陈丹心里有种种不堪,留下来只会叫她更伤心,让陈桐、邵征他们先离开。
陈桐、邵征他们先走,沈淮走到院子当中的那堆给丢出来的家具里,把那枚老黄杨圆雕找出来,背着手,冷冷地看着孙广武:“我不管这户人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租的房子,有租约,别人闯进我租的房子,把我的东西都丢出来,搞得乱七八糟的,这事没那么容易就算了——现在这事我交给你孙广武来负责,你明天到镇上来给我一个交待。你要不给我交待,我明天会好好给你一个交待。”
沈淮丢下这句话,就走出去,孙广武听了却是魂飞魄散:
沈淮真给他一个交待,他哪里敢要?
孙广武想追出去解释,但又脚如灌铅,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沈淮。
孙广武愣了片晌,才把看热闹的左邻右舍赶出去,指着孙远贵:“你啊,你,我可给你害死了啊!”
对孙广武的突然变脸,孙远贵还窝着一肚子火,恼着骂:“他还能把你吃下去?看你那点出息样!还他妈当村支书。”
“他是镇上新来的副书记,惹不起啊!”孙广武想想也心悸,对着孙远贵还坐在地上的婆娘说道,“起来吧,撒泼当不了饭吃,你以为政府真收拾不了你们。不要再乱折腾了,想着怎么收拾吧,你们总不能逼着我真通知派出所,把你们一家四口都抓走吧?”
“你他妈敢!”孙远贵愤愤不平地说道。
孙广武也起了恼,甩袖抬脚就要出去:“老子就去通知派出所过来抓人,你看我敢不敢?你妈的孙远贵,有了几个钱,敢指我脸骂‘你妈’,你个鸟货,睁开眼睛看看,不要忘了这是谁的天!”
“一个副书记,能多大能量?我天王老子都不怕,你怕个鸟!你要怕给穿小鞋,大不了不干村支书。到窑厂来,我给你开工资!”孙远贵再恼,还是不敢将孙广武得罪了。
“你怎么就不到镇上去打听打听啊,你那几个臭屁钱,放个屁都不够臭,你承包的窑厂算个屁啊。”孙广武急着直跺脚,恨不得打开孙远贵的脑袋,把他知道的东西都灌进去,叫他看清形势,“你说杜书记多厉害的人,第一天就叫人打落掉牙、捋了毛,屁都没有放一个,你的骨气有几斤几两,还想跟人家斗,你就不怕半路上给轧死!”
“他是钢厂新来的厂长,前些天在钢厂门口轧奔驰车的那个?”孙勇撕了一角报纸,塞住还在流鼻血的鼻子。
他整日在镇上吃喝嫖赌的混,所以知道镇上前些天发生的大事情,这时候猜到沈淮的身份,也是异常的吃惊。
“就是他。”
孙广武拖了一张板凳坐下,这些年他得了孙远贵不少好处,也不想往死里压他,但是孙远贵不低头,他可没有勇气等着新来的副书记给他交待。
“真是那个在钢厂门口轧奔驰的新厂长?杜老虎怎么就给他踩得抬不起头来?”孙远贵也有些吃惊,他倒不是一点都不知情,只是有些传闻他没有放心里去,只以为别人胡夸。
在孙广武之前,他是孙家埭村的支书,后来要承包村里的砖窑厂,才卸任叫给孙广武当支书。他跟镇上的干部都熟悉,知道杜老虎在梅溪镇是个只手遮天的人物。要是杜老虎再给踩得一点脾气都没有,那这些天来关于这个新书记的传闻,怕不是假的。
“镇上已经反天了,杜建党委书记虽然没有给拉下来,但完全没了脾气,镇上好几次会议,都是何清社主持,钢厂现在就由这个新来的副书记全权负责。”孙广武耐着性子说道,“前几天我到镇上,跟黄耀明喝酒。黄耀明说,在镇上得罪何清社,挺多给骂一顿,穿一阵子小脚;得罪了新来的副书记,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现在钢厂当权的那几个,差不多有一半给他直接捋了下来。郭全你知道吧?就因为进厂区穿了皮鞋,当众差点给骂哭了,现在给打发回镇上当企业办副主任。连降了两级,连个村支书都不如。你说说看,你们把人家的东西,都丢院子里,这些冰箱、彩电,哪一件不要几千块,你说人家敢不敢直接叫派出所把你们抓进去判个三五年。”
第六十四章不好下嘴
沈淮走过来,邵征跟陈桐靠着车头抽烟,他勒住金子颈脖子上的皮圈,让它不要在公路上瞎走,从邵征手里接过一根烟来点上,问陈桐:“你怎么赶过来了?”
“我姐叫人捎信说你放老宅的东西给丢了出来,我没敢去找你说这事,就先骑了辆车赶过来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你跟我姐先过来了。”陈桐还以为沈淮跟他姐是一起过来的。
“你姐没跟我说,我赶巧过来拿件东西。”沈淮知道陈丹的性子,心想她要能先主动告诉他就好了,也就不用受这委屈了。打开车门,将那枚用报纸包裹的弥勒佛老黄杨圆雕随手扔车里。
小黎倒是平静下来,坐在车里,白皙的脸蛋给泪痕擦花。她见沈淮这么快就过来,担心地说道:“东西都给丢到院子里,怎么办?”
“没事,他们既然能把这些东西都丢出去,自然就能一件件的再给我搬回去。”沈淮也叫这破事堵心堵得慌,这时候只是笑着叫小黎宽心。反正他换了身份,这种亲戚大可以不用理会,随便再踩两脚,也没有人会说他不念情面。
只是陈丹坐在车里,双手捂着脸抽泣,难以面对此时的难堪,沈淮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才能叫她心里好受一些,让金子上车来,拱到陈丹跟小黎之间。
沈淮挥手叫邵征开车送他们回镇上,陈桐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车停在巷子口,陈丹跟小黎下车就直接进去了。
“你直接回去吧,车我还要用。”沈淮把邵征直接打发回去,在车上坐了一会儿,觉得陈丹的情绪很差,放心不下,便下车进了巷子去敲门。
陈丹打开门,却堵在门口递给沈淮一团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见陈丹还钱要跟自己划清界限,沈淮心里塞了一团茅草似的难过,看到陈桐骑车刚到巷子口,有些话不想叫陈桐跟小黎听见,对陈丹说道:“你跟我过去,有些话你跟我说说清楚。”
沈淮转身打自己屋的房门,让陈丹进去,关上门,问道:“你这钱是什么意思?”
“沈书记你也用不着住老宅,这钱我跟小黎要是收了,对你影响不好。”陈丹不抬头看沈淮,只是低头盯着鞋尖看。
“什么叫影响好,什么叫影响不好。”沈淮看着难得当别人面痛哭一场的陈丹,红肿的眼睛,叫她的清丽不减,多了些楚楚动人的味道,克制住要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板着脸,说道,“难道看着小黎给钢厂欺负,一分钱赔偿金都拿不到;难道看着小黎的房子白白的给别人占走;难道看着小黎学习成绩一团糟,也许高中都毕业不了;难道看着陈桐在街上跟联防队的人打架,看着陈桐一步步的变成街头小混混;难道看着你给别人欺负,看着你为照顾小黎、陈桐过得这么辛苦,我不闻不问,对我影响就好了?”
本就布满裂痕的外壳,叫沈淮的话一句句打击,瞬时崩溃,露出软弱不堪、纤细敏感的内心来,陈丹抑制不住情绪,眼泪又直往外涌,清澈的泪珠挂在白皙的脸颊上。
沈淮说道:“我光棍汉一个,才不怕别人在背后闲言碎语说什么;你要是觉得跟我走得太近,对你影响不好,你就直说。”
陈丹抬头问沈淮:“是不是我太没用了,小黎跟陈桐,我一个都照顾不好。”
沈淮伸手将陈丹拉进怀里,手放在她柔若无物的腰上,说道:“不是你没用,只是这个社会太现实了,太残酷了。让我来跟你一起照顾小黎跟陈桐,好不好?”
陈丹依在沈淮的怀里,胳膊屈起来,撑在他的胸膛上。即没有更贴近,也没有挣扎着离开,享受着沈淮双手放在她腰上的感觉,这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叫她忍不住的迷醉。
沈淮看着陈丹的脸还挂着泪珠子,眼睛微微闭上,挑出来的眼睫毛又长又翘,还轻轻的颤动,秀直的鼻梁下,嘴唇嫣红,忍不住低头,轻轻的吻上去。
只是嘴唇刚触,陈丹却惊醒似的睁开眼睛,没有挣扎着躲开,但就这么看着沈淮,也叫沈淮不好意思再下嘴。
见陈丹的目光落下来,看着他的手,沈淮即使很想继续感受她腰肢的柔软跟弹性,也只能先尴尬的松开手。
沈淮摸了摸鼻头,说道:“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去市里,夜里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小黎、陈桐还有你,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袖手不管的;有什么事,你也不要一个人撑着,懂不懂?”
“懂了。”陈丹低头应道,还有些不习惯跟沈淮的关系变如这么亲昵,在沈淮临出门时又加了一句,“要是说这些话时,心里不要想那么色,就更好了。”
沈淮给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摔出去,头也不回的往巷子口溜出,但听到陈丹在身后“扑哧”笑出声来,心里也随之轻松开来,也就不为今天的事难受了。
沈淮开车赶到翠湖,天色渐黑。
东华地方财政再困难,官员们的享受倒是不落后。
跟渐渐没落的筒子楼不同,翠湖东北角的北阁小区,是一片错落有致的建筑群。这里才是市委市政府主要官员及家属的集中住宅区。
九零年才专从翠湖边辟出一块空地建造的花园型小区,要比市内绝大多数居民区要富丽堂皇,建筑的外墙面都贴有丹红色的饰面砖,小区里也是竹树茵荫,溪池环绕。
北阁小区在九三年东华市内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能住进来的,除了市委市政府的官员外,也只有那些在东华多少有些能量的家庭了。
除了十六七栋多层板楼外,在小区最内侧、风景及视野最佳的临湖区域,则是十二栋洋房别墅,是市委常委成员才有资格分配的住处。
从小区大门进来,进别墅区还有一道内门,守卫比沈淮记忆里的部委家属大院还要严密。天子脚下,高官们还要收敛一些,但到地方,天高皇帝远的,享受的待遇就算有些逾越,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给堵在二道门外进去,沈淮只能打电话进去,让人出来接他。
沈淮将车停在警卫指令的地方,片刻之后看到周明与熊黛妮从里面走过来,朝沈淮招手。
看有人来接,警卫就没再拦,沈淮走进来,问周明:“谭书记到新居了没?”
“刚回来,还问起你呢,你怎么拖到这时候?”周明问道,看到沈淮手里拿一张报纸很随意的包着一件东西,知道应该是给谭启平的贺礼,也没有问是什么。
“发生了点小事,耽搁了一下。”沈淮说道,就与周明、熊黛妮往里走,周明倒是饶有兴致的介绍哪栋是吴海峰家的房子,哪栋是高天河家的房子。
陈铭德当初没有住进来,而是住在湖对岸的南园里,沈淮还真没有怎么进来过——不过当年连大内都曾随意进出过,沈淮又哪里会在意眼前的小场面,周明乐意说,他也就顺耳听着。
进了楼,看到熊文斌的爱人白素梅,跟两个中年妇女坐在一起说话。
其中一人,看上去面熟,应该东华市某个领导的爱人,只是想不起具体的名字,心想她应该赶过来拉家常的。
居中所坐的那个中年妇女,皮肤白皙,有些发富,穿着绣襟边的衣裤,人显得有些富态,沈淮猜她是谭启平的爱人,走过去问道:“你是陈阿姨吧?”
中年妇女疑惑的抬头看着沈淮。
“我常打电话骚扰谭书记的小沈,也经常骚扰到陈阿姨你,今天过来跟陈阿姨你道歉。”沈淮笑道。
沈淮跟谭启平的爱人陈素娟竟然之前没有见过面,这叫站在旁边的周明很吃惊,心想沈淮以前在省里,看来跟谭书记的关系很一般啊。
沈淮以前还真没有机会跟谭启平的爱人陈素娟见面,在省里时,他甚至都不知道宋家跟省组织部副部长谭启平有关系,自然就无从联络。上回跟熊文斌到省城见谭启平,在办公室会面,又到酒店吃饭,之后就连夜赶回东华,就没有机会到谭启平家里去拜访。
“哦,我说怎么声音听着熟悉呢,老谭常提起你。”陈素娟自然听丈夫说起过沈淮是宋家老三宋炳生的儿子,就算以前没见过面,也当是自家的子侄,站起来,笑容可掬的跟沈淮握了握手,又说道,“老谭他们在书房呢,你们进去找他说话去,不要理会我们在外面拉家常。”
“要不沈淮你先过去跟谭书记说一声,我跟熊妮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周明说道。
沈淮猜周明也是硬挤过来当下手的,熊文斌就算再心急,也不会赶着谭启平今天上任就推荐自己的女婿。
不管怎么说,就算看熊文斌的面子,沈淮也不想让周明太难堪,说道:“一起进去吧,厨房里的活,就拜托给黛妮姐了。”
沈淮嬉皮笑脸的朝熊黛妮笑了笑。这里面他年纪最小,周明都二十九了,熊黛妮二十五,比她妹足足大了六岁,也比沈淮大一岁。
她爸不让周明跟进去书房凑热闹,反而让周明留在厨房里给她们女眷打下手,熊黛妮本来就有些替周明感到委屈。不过没有办法,她怕一小心哪里惹得屋里哪个人不愉快,反而会前功尽弃。
听着沈淮拉周明进书房去,还嬉皮笑脸喊她姐,熊黛妮也就笑着回应他:“我一个平民小女子,可当不起沈书记的姐。”
“得,给打脸了。”沈淮笑了起来,跟周明往转角的书房里去。
第六十五章上位者的艺术
看到阚学涛跟熊文斌在书房里陪着谭启平说话,沈淮这才想起来,客厅里那个看上去有些面熟的穿黑衣的中年妇女,是阚学涛的妻子。
“阚局长也在这里啊!”沈淮先跟阚学涛打招呼,看他与谭启平聊天的模样,应该是早就认识。
“老阚在省厅时,就跟我认识了。”谭启平拍着身边的沙发,让沈淮坐过去,跟阚学涛说道,“听说小沈在梅溪镇,给老阚你惹了不少麻烦啊!”
“怎么会,是有些人做得太过分了。”阚学涛脸上堆着亲切的笑,说道,“沈淮在梅溪镇工作还是很有魄力的,年轻人比我有闯劲。”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周明,说道,“老熊的女婿也是一表人才啊,听说是计委的梯队骨干?”好话倒是一个都落下。
九三年,公安局的地位还没有提上来,阚学涛虽然是局党组书记兼局长,在县处级官员里的排名并不是特别的高,面对即将给谭启平提拔为市委副秘书长的熊文斌,也尽可能的与他亲近。
跟市政府一长串副秘书长不同,市委副秘书长会兼市委办、市政研室等部门的正职,行政级别本身就高一级,市委秘书长是常委成员,主要负责协助市委书记处理党务工作,故而市委副秘书长的含金量就可以说是正处里最高的几个之一。
阚学涛对熊文斌、沈淮之间的关系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熊文斌怎么就得到谭启平的信任。
谭启平跟阚学涛介绍熊文斌时,就跟向沈淮介绍与他之间的关系一样,只是说以前认识,具体怎么认识,认识到什么程度,都含糊不讲。
这也许是身居高位者的说话艺术。
阚学涛调来东华有好几年了,对东华地方上的人事摸得比较透,也知道熊文斌这个人,心想人的遭遇也奇怪,知道熊文斌有主持大型国企的经验跟成绩,真要得到谭启平的信任,提拔当副市长都有可能。
沈淮帮随意拿旧报纸包的老黄杨圆雕摆谭启平的办公桌上,说道:“谭书记新官上任,我就送这么一样东西当贺礼,不会显得寒酸吧?”
谭启平说道:“老熊跟老阚都拿礼物过来,叫我挡在外面,你又来破坏我的规矩。”
“我跟阚局长、熊主任不一样。”沈淮说道,“实在不行,那我从这书房里挑一件东西走,当谭书记给我的见面礼。”
谭启平摇头而笑,说道:“赶情你是看上我这边的好东西了,得,换就换吧。”
阚学涛也不知道沈淮跟谭启平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眼前的场面,显然谭启平与沈淮显得更亲近,不然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收入沈淮送来的贺礼,而坚决地将他们的挡回去。
阚学涛暗道:也难怪沈淮在梅溪镇搞那么大的风浪,谭启平人还没有赴任,就替沈淮撑腰,逼着高天河低头,想着这个沈淮,以后还真是要好好的亲近。
也就闲聊一些话题,谭启平也要周明拿张椅子过来凑热闹。
周明有些拘束,别人问他话,他都一本正经的回答,又显得急于表现。
不过谭启平对周明这样的年轻干部也是宽容的,更不要说周明还是熊文斌的女婿,还有意问了一些计委工作上的事情,看他对业务熟不熟悉。
周明能给熊文斌挑作女婿,还是有些能力跟学问的,不过受熊文斌的牵累,都快三十了,在计委也只混到副主任科员的身份,没有能担任具体的职务。
不过只要熊文斌能进入东华权力的核心圈,就算没有谭启平的直接提拔——谭启平也不大可能直接提拔周明——周明作为熊文斌的女婿,自身又有能力,业务水平还算过硬,想混不到一官半职,都不可能。
沈淮话不多,就听着谭启平跟阚学涛还有熊文斌在那里闲扯,倒是谭启平主动将话题扯到梅溪钢铁厂的头上,问沈淮:“听老熊说你在梅溪钢铁厂的工作很不错,实际参与生产整顿的人员,对你的评价都很高啊。”
“才半个月,哪里会出什么好成绩?”沈淮歉虚地说道。
“你这么说,可是怪我在谭书记面前帮你虚报功绩?”熊文斌笑着说。
“老熊在钢铁行业说话是有权威的。”谭启平说道,“要不是我要先理顺市里的关系,还想直接让老熊再回市钢厂。你在梅溪钢铁厂整顿出成绩来,对市钢厂也有一个促进。”
沈淮笑着回应:“即使有些成绩,也是梅溪钢铁厂之前的底子太差。从一线工人到管理层,劳动纪律都非常涣散,进步的空间大,所以一下子收紧了,就能很快抓出一些成绩来。再一个,国内钢铁需求这么旺盛,今年差不多有20%的缺口要从国外进口,扭亏应该是个不难达成的目标。之后到底能做得多久,能有多大的成效,现在说还早。不过,真要论功的,还要多谢阚局长,没有阚局长帮我撑腰,这生产整顿就很难顺利的进行下去。”
“还是你们年轻人办事有魄力。”市局出了那档子事,阚学涛可不敢居功,“市局提供点支持,实在微不足道,再说问题最初也是先出在市局。”
谭启平也研究过梅溪钢铁厂的材料,听沈淮有信心扭亏,而且能说到几个关键的点子上,知道他在梅溪钢铁厂上是花了心思的,点头表示赞许。
谭启平对沈淮指望也没有特别高,心想着,只要沈淮能将梅溪钢铁厂扭亏,调他到更重要的岗位去锻炼,也就不怕别人会说什么。
说起来,谭启平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宋乔生对自家的这个亲侄子为什么会这么冷淡?他跟沈淮的父亲宋炳生,还没有机会直接联系。
“宋三河后来怎么处理的?”谭启平显然也没有忘记这件事,问阚学涛。
沈淮后面也没有精力跟踪这事,看向阚学涛,想知道高天河是怎么擦屁股的。
“局党组决定双开,市里也支持局党组的决定。”阚学涛说道。
沈淮暗想高天河擦屁股的功力倒是一流,这件事倒没有留下把柄来。不过双方彼此做交易,他如愿以偿掌握了梅溪钢铁厂,也就不想再去深究万虎公司的事。
水至清而无鱼,官场自有其规则运转。
一般说来,官场上,能容得下打击报复,却容不下嫉恶如仇——即叫人感到悲哀,又不得不适应这种现实。
沈淮在市钢厂这些年来的经历,以及从之前的沈淮人生里学到的东西,都叫他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做些事情,就先得学会容忍一些事情;做好官比做清官要难得多。
“哦。”谭启平点点头,对宋三河的事情也没有再细问下去,又说道,“你们市局以后要重点打击经济犯罪,维持好东华市的经济秩序,这样才可能让东华有一个良好的发展经济的环境。”
阚学涛能听出谭启平这话还是有所针对的,点头满口答应下来,说道:“谭书记你的指示,我明天就召开局党组会议部署下去。”
“也不用太焦急。”谭启平说道,“沈淮在乡镇,动作可以大一些,波浪再大,也掀不翻船,市里的工作还是一步步的去改善。”
阚学涛琢磨着谭启平的话意,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要急呢还是不急。
听到这里,沈淮倒是放心了:谭启平还是支持他在乡镇搅浑水的。
他之前担心谭启平有可能会听到他以前在宋家的表现跟恶劣事迹,担心谭启平会放弃对他的支持。所以他这段时间,也是卯足了劲去整顿钢厂的生产,就是想就算谭启平知道他以前的劣迹,也能看到他现在的努力跟成绩。
沈淮也无意去揣测谭启平此时知不知道他以前在宋家的劣迹,只要谭启平这时不放弃对他的支持,他就有信心做出更多的成绩,跟谭启平证明自己的能力,说不定还能在谭启平的印象里,赢得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形象。
这边聊着天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陈素娟就过来催大家一起去吃饭。
陈铭德那档子事,虽然有些定论,但还有些不好的风闻传出去,故而谭启平过来赴任,陈素娟宁可把省妇联的工作丢掉,也跟着到东华来。
一起过来的,还有她们家用惯的一名保姆以及谭启平在省组织部时用惯了的司机黄羲。
沈淮倒是跟黄羲早就见过,上回跟熊文斌连夜赶回东华,还是黄羲开车送他们过来。黄羲也早就结婚生子,不过妻子跟小儿要跟着调到东华来,需要时间,不过也方便得很。
熊文斌的能力及风闻,叫谭启平很满意,饭桌上就直接提及在紧接下来的人事安排,会首先调熊文斌负责市委办,给他当助手。
熊文斌还算镇定,他爱人白素梅以及女婿周明、女儿熊黛妮就有些喜溢言表了。
也难怪,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作为含金量最高的县处级,曾经对熊文斌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虽说无法挤到这临湖的别墅区,至少还能在后面的楼群里得一处大三房。
看上去熊文斌从副处一举升任含金量最高的正处,但在沈淮看来,这一切对熊文斌来说,不过是迟到的补偿。
市钢厂在熊文斌创造出惊人的辉煌成就,也带动东华市钢铁产业在八十年代整体上升。
就在熊文斌调出之后,市钢厂就调为正处级国有企业,顾同也入选市委委员。要不是顾同把市钢厂经营得实在不像话,或者说市钢厂在顾同执政期还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市钢厂上升为副厅级国企都有可能。
省属淮海钢铁集团现在的年产量,也只有市钢厂鼎盛时的三倍左右,去年的利税在八亿左右;而淮海钢铁集团的行政级别为正厅级。
第六十六章夜饮酒
谭启平第一天到东华来上任,也是车马劳顿,吃过晚饭,沈淮、熊文斌、阚学涛他们就告辞离开。
周明兴致颇高:
熊文斌担任市委副秘书兼市委办主任的事,差不多就算定了下来。
岳父升官,而且一升又是县处级里最接近东华权力核心的关键位子,而叫在机关冷板凳上磨了好几年屁股的周明没有理由不兴奋。
再一个谭启平也在席间说了要提拔任用年轻干部,多给年轻干部发展的机会。周明就认为谭启平这是说给他听的,就叫他额外的兴奋。
从北阁小区出来,还不到九点钟,送走熊文斌、阚学涛他们离开之后,周明拉住沈淮,说道:“时间还早,要不是把海鹏跟赵东他们约出来喝酒?”
熊黛妮也是新婚燕尔,孩子脾气还没有完全脱去,也想见识一下男人们的夜生活是何等的精彩。
沈淮倒也不便扫周明的兴,就给杨海鹏打了电话问他在哪里。
也是赶巧,杨海鹏今天做东,把赵东约出来,跟几个有意做钢材经销的建材商吃饭,接到沈淮的电话,就要他们赶过去汇合。
沈淮没有应酬的心思,看周明跃跃欲试的显摆样子,也不想在不相关的人面前,把他跟谭启平的关系都捅出来,便约了在新建路一家新开业的咖啡馆闲聊。
九三年,东华市区的休闲场合还主要以茶馆为主,但从下午开始,茶馆里都是赌博为乐的人,闹腾得很;而有熊黛妮在场,又不便去莺莺燕燕的那几家夜场喝酒。
新建路新开业的一场咖啡馆颇为冷清,而沈淮颇又有喜欢冷清的地方,总之在咖啡馆里喝酒也不会显得有多怪异。
约好地点,沈淮开车到那家名为裕典的咖啡馆,杨海鹏跟赵东倒已先赶到了,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在左近。他们也知道沈淮今天会去见新上任的市委书记,也巴不得听沈淮说一说跟市委书记见面的情形。
“老熊的差使定了,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沈淮看着周明矜持得有些难受的样子,便主动帮他把话说出来,又开玩笑的说道,“以后我们都要仰仗老熊的鼻息讨生活了。”
“嗨。”杨海鹏、赵东他们都跟熊文斌的关系亲密,打心底替他高兴,杨海鹏拍着周明的肩膀,笑着说道,“老熊得了道,你小子跟着发达了,可不许不认得我们这些老兄弟们啊。”
“说这话骂我呢?不过说实话,这事还是多亏了沈淮。”周明也知道沈淮在谭启平面前引荐他岳父的事,他岳父能获任这么关键的位子,怎么也抹不去沈淮的功劳,又问沈淮,“对了,你跟谭书记是什么关系,看上去又熟悉又不熟悉的?”
“陈副市长在的时候,跟谭书记关系不错,我也是托这层关系,才得到谭书记的照顾。”沈淮轻描淡写的把他与谭启平之间的关系轻轻的揭过去,在赵东、杨海鹏二人面前,这时候他也不愿意把宋华孙子的标牌扛出来。
沈淮的解释,倒是很符合周明的猜测,他甚至还替沈淮感到侥幸,说道:“你也真是幸运,陈副市长因病猝逝,赶着谭书记到东华来上任,不然像我这样坐几年的冷板凳,滋味可不好受。”
想到自己坐冷板凳的日子终于熬到头,周明也是格外的亢奋,服务员拿来菜单,他就直接问这里有什么好酒,又兴奋地跑到前台酒柜那边去选酒。熊黛妮以前很少到咖啡馆这种场合,二十五岁的新婚少妇,倒显得很好奇的样子。
沈淮也随周明去,问赵东刚才跟经销商见面吃饭的事情。
“都是下梅口钢材市场的经销户,以前主要从万虎公司拿货,中间给盘剥了一层,利润有些低。他们这段时候看到从我们钢厂出去的钢材,在市场上也没有受到万虎公司的打压,就也动了心。”赵东把吃饭时的情形,跟沈淮汇报,“不过他们的经营规模都比较小,但对海鹏都很信任,也是厮混熟了的,还有两个人就是从市钢厂出去的,就想着凑成一家。”
“大概能凑多少资金出来?”沈淮问杨海鹏。
“大概能攒个两百万的样子,钢厂能不能给更多的优惠?”杨海鹏凑过脸来。
“就这么点的进货量,你好意思跟我伸手要优惠?”沈淮抽出一根烟点上,说道,“我打算根据资金规模、货物周转率,对不同的经销商给予不同的待遇标准,也会适应的给予一定的市场支持。你们就能凑两百万的资金,实在是有些低了,少说要拿出五百万资金,我可以给你们最优惠的市场待遇。”
“差三百万,你叫我从哪里偷去?再一个,螺纹钢的价格从年中就开始下降,就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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