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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叫沈淮吓了一跳,横了他一眼,见左右没有人,倾身过来,问道:“这才几点钟,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晃荡?”
“我准时下班了啊,回到家才发现准时下班没啥好的,没地方吃饭了;加班还可以蹭食堂。”沈淮说道。
看到有人走过来,陈丹又站直身子,不想叫她跟沈淮亲密的样子落到别人眼里。
“我就到二楼临街的包厢里,你随便整两样菜,拿瓶啤酒上来。”见陈丹又装陌生人,沈淮怪没意思的就要上了楼。
“一个人吃饭,要什么包厢啊?”陈丹问道。
“坐大堂更冷清,坐包厢里指不定还能捞到几句话说。”沈淮说道。
陈丹伸手在沈淮的胳膊上飞快地轻掐了一下。
梅溪镇没有一条街道有路灯,就靠着沿街的店铺透些光亮出来,给茂密的梧桐树遮挡着,整条街显得很昏暗。
沈淮靠窗坐着,从外套的大衣兜掏出书跟记录本来,拿出笔在记录本上,刷刷刷地写画着。
陈丹先端了两碟冷菜跟一瓶啤酒上来,看着沈淮在纸上纵横的画着,很快纵横交错的街道在纸上成形,歪着头看过来,问道:“这不是学堂街跟下梅公路。”
“嗯。”沈淮说道,“还有梅溪老街跟钢厂路,往西还有纱厂巷,这三横两竖,就把梅溪镇区就勾勒出来了。不过梅溪镇区的发展,从早年的梅溪河老码头开始,沿老街往东纵贯,解放后在梅溪老街前建了铸铁厂,居民区、生活区什么的,就在梅溪老街北面发展,这本身还是蛮符合小城镇布局的。不过在梅溪大桥、下梅公路建了之后,梅溪镇商业、工业,又都往下梅公路两边挤,这一下子又乱起来。”
“这有什么不好吗?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啊。”陈丹说道。
“那你是没见更好的。”沈淮笑道,指着手下压着那本书,翻开到插页,说道,“这是欧洲随时可见的乡镇照片,下面这张是法国一个小镇的规划图,比较一下,就能看出差距多大了。”
陈丹歪头脑袋看过去,还没等细看,就听见有脚步声上来,忙跟沈淮站开些距离,将啤酒打开给倒上一杯,侧过身看到何月莲走进来。
“沈书记您慢用,还有两热菜等炒好就给您端过来。”陈丹把酒杯摆到沈淮面前,就跟何月莲说道,“何经理,我先下去了。”就好像跟沈淮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沈淮看了一眼陈丹转身即逝的背影,却把视线转到何月莲身上来,笑问道:“何经理不用招呼别的客人?”
“瞧沈书记说的。”何月莲挨坐过来,似乎一点都不为这个月的生意冷清着恼,巧笑嫣然道,“再重要的客人,怎么也不能叫我冷待了沈书记您啊!”
何月莲穿着深紫色的薄呢子外套,身子挨过来,扑鼻有着浓郁的香气,但不刺鼻。
沈淮不知道这个三十九岁的女人是怎么保养,但就挨得这么近,也只在她的眼角看到极淡的鱼尾纹,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观。
皮肤也许没有陈丹那么有光泽,但也白皙丰润。
她见沈淮在纸上写写画画,身子就夸张的挨过来看:“唉哟,沈书记吃个饭还不工作呢?这是本什么书啊,怎么都是外国字?是法语吧?我听说沈书记之前在法国留过学。前些天,镇上还来了两个法国女孩子。就坐沈书记你现在这位子,吱吱喳喳的说法语,没一个人能听懂,不过听着可真是好听,还好其中有个女孩子会说普通话——不过,我倒还没有机会听沈书记说两句法语呢。”
对何月莲突如其来的贴近,沈淮只是面不改色的静观,他不大相信镇上会有法国游客过来,只当是何月莲没话找话说,淡漠地说道:“我回国好些年了,法语都忘差不多了,何经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沈书记您汇报工作、汇报思想了?”何月莲眸子瞭了沈淮一眼,当然好似嫌包厢里闷热似的,站起来将外套脱下,露出黑色健美裤跟玫红色的羊绒衫。
健美裤薄而紧,将何月莲修长的大腿跟丰满紧圆的臀,紧绷绷的勾勒出来,羊绒衫也是紧身,也不知道是里面|乳罩的关系,叫她的胸看上去饱满挺翘——何月莲肆无忌惮的将身体的成熟丰韵,展现在沈淮的眼前。
迟暮女人也有迟暮的风韵,何况何月莲正值熟艳、熟媚之时?
无论是之前沈淮的目光,还是此时的他,都不得不承认何月莲确实有勾人的实力。
沈淮也能确认,他下午在职工大会之后跟何清社的话,已经叫人传到何月莲耳朵里去了。
按照之前沈淮的作风,如此熟媚、骨子里都带着妖冶的女人贴上门来,实在没理由压抑到自己,而且之前的沈淮,确实还有几个熟艳的伴侣,有着少女远不及的热情……
“翻看”之间沈淮的人生记忆,“翻看”那几个熟媚女子在床上的热情表现,沈淮就觉得何月莲的紧身衣裤更像是藏了一把火,呲着牙说道:“何经理,你有什么工作,似乎不用跟我汇报吧?”
“怎么不能跟沈书记汇报?”何月莲哪里会轻易放弃,坐过来说道,“沈书记你分管企业办,可不能把当镇接待站当后娘养的不来指导工作啊。”说着话,身子就偎过来,大腿外侧压着沈淮的手背,但也极懂挑情,这一贴就躲开,好似无意,又若即若离。
何月莲刚才脱外套时,叫健美裤上带了静电,沈淮的手背给静电打了一下。
“指导工作谈不上,你既然要说,那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沈淮说道。
“那我真跟沈书记您认真汇报了工作啦?”何月莲又站起来,坐到沈淮的对面,双手压在桌面,高高的胸又压在手上,好似叫沈淮能看清她的脸,她虽然过年就要四十了,但对自己的这张脸还是有自信的,也知道怎么才能把男人的胃口勾起来。
“好,你说。”沈淮拿起酒杯,又翻手把书翻开插书签处,既然何月莲要耍无赖,他也不是没有诨素不吃的水磨性子,暗道:我又不上你床,你能奈我何?
当中陈丹端了两碟小炒过来,临出包厢那水汪汪的眼睛横了沈淮一眼。
待何月莲说得嘴巴干,沈淮把菜酒席卷残云的吃下腹中,合上看了七八页的书,说道:“哦,镇接待站的事情,我知道了。”又隔着楼梯朝楼下喊陈丹,“小陈,把账结一下,再帮我把这些剩菜打个包。”
“沈书记,你看看你,你过来指导接待站的工作,这也就是工作餐。”何月莲强笑着劝阻,又更直露的说道,“沈书记总不会怕我跟汇报工作,别人会说这是性贿赂吧?”
看到陈丹走过来,想必是就在楼梯口守着,沈淮没想理会何月莲,问陈丹:“小陈,多少钱?”
“总共六十七!”陈丹说道。
沈淮伸手掏衣兜,手摸进去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带皮夹出来,表情僵到脸上。
何月莲看到机会,又说道:“沈书记,你看看,工作餐你都要付钱,这以后可不敢叫你来指导工作了。”
“我借钱给沈书记你吧。”陈丹不顾何月莲的目光狠狠剐过来,冲着沈淮说道,“沈书记下回记得还我。”
难得见陈丹在何月莲面前会有挑衅的姿态,大概是何月莲“性贿赂”三个字刺激到她——沈淮心里苦笑,把剩菜打完包就狼狈的下楼去,也不管何月莲看陈丹的眼神有吃人的心思,心想陈丹反正也不是好欺负的角色。
看着沈淮下楼去,何月莲冷冷的剐了陈丹一眼,脸上还有笑:“啥时候跟沈书记熟到主动借钱的份上了?”
“沈书记几次过来吃饭,都坚持付钱的,我又不怕沈书记能赖我六七十块钱!”陈丹对何月莲的敌意视如无睹,麻利的收拾桌子。
何月莲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但也没有跟陈丹翻脸,只说道:“陈丹,你坐下来,我就问问你,这几年来,我待你怎么样?”
虽然跟孙勇的婚事悄然无息的解除了,当事的几个人,都怕惹恼沈淮,嘴巴都很紧,也是出人意料的没有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但陈丹知道,想彻底瞒过何月莲的眼睛,不可能。
见何月莲感情攻势打到自己这边,陈丹心也忍不住一软。
“我这两年经营接待站,也累得慌,这么多人手里,也就你学事最快,要不你来帮帮我。”何月莲继续说道,她知道杜建都失势,她想吃独食是不可能了,但要是照这个形势拖下去,就算承包费不变,接待站她也撑不下去。
第七十五章人都是有爱好的
沈淮将剩菜打完包,开车回老宅给金子当晚点。
隔了小二十天才回老宅,院子里里外外的杂草都给清了一遍,从公路下来的小道也重新修过,铺上石子,勉强能走汽车。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权力是个好东西,甚至一个眼色都不需要,别人就把你照顾得每根汗毛都透着写意。
沈淮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村支书孙广武或大伯孙远贵所做讨好他的。
之前给丢到院子里的东西,也都重新妥妥当当的放回去,沈淮把一只徕卡相机从箱底翻出来。
之前的沈淮还是留下来一些好东西,这部徕卡相机,看上去小巧精致,似乎还是钛合金的机身,非常的有质感,就知道价值不菲。
细想,也没想到之前的沈淮在法国时到底花多少钱买来这部相机,沈淮心想那纨绔子弟在法国外还真不在乎这点钱,买下之后也没有怎么认真的用过。
沈淮翻说明书时,还翻出一叠半裸或全裸的女人体照片,不同的女人有五六个,妈的,还有非洲人!沈淮心想:那畜生的口味真杂。
不过人体都很漂亮,只是照机技术太差劲,沈淮翻看了一会儿,心想:何月莲那紧身衣裤下的丰腴肉体也应该不差吧?
沈淮知道有些原则是自己突破不了的底线,将那些女人体照片丢给箱底,但心里又转过一个念头,前些天叫陈丹帮他来拿换洗的衣服,她有没有看到这些照片?
这么想,沈淮都吓出一身冷汗来,暗道:得到什么好处,果真是有代价的……
翻出相机跟说明书,沈淮就开车载着金子返回镇上,摆弄着照相机,到九点钟,才听到陈丹跟小黎回来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陈丹过来敲门,陈丹就站在门口将热水瓶递进来。
“怎么不进来?”沈淮好奇地问道。
“我可不敢进去,指不定别人在背后说什么‘性贿赂’呢。”陈丹说道。
沈淮见她的眼睛里藏着狡黠的笑,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你看我像经受不住考验的人吗?”
“哪点不像了?”陈丹走进来,把热水瓶靠墙壁放下,视线在照相机上停了一会儿,又装作无意的转开。
这个细微处,叫沈淮心窝里都冒出冷汗,那些照片果然叫陈丹看见了,难怪这妮子这些天对他又冷淡了些,又不能明着跟她说:那些照片是另外那个畜生所拍啊……
陈丹倒是很聪明的不提照相机的事,直接何月莲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何月莲对下面人也算是不错呢。有些镇上干部,对接待站的小姑娘动心思,其实也是何月莲帮忙挡着,她这两年在接待站也花了不少心思。我不忍心将接待站从她手里抢过来。”
“有时候,没有那么多的黑白是非。”沈淮将陈丹拉过来,叫她贴着膝盖站到自己跟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管何月莲是不是好人,跟杜建在一起是不是出于无奈,我也不管她在接待站上花了多少心思,她不能接受承包费提高到二十四万,她就得出局;我也没有对谁公平或不公平。”
“你这话怎么拿去骗人啊?”陈丹说道,“我真要接手接待站了,你还压着镇里的干部跟钢厂的管理人员不来吃喝吗?你也说过来,国内无非是人情社会,吃喝是润滑剂,只要不失控,也不用真就彻底杜绝。”
“唉。”沈淮知道陈丹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说道,“我要是对何月莲心慈手软了,何清社那边的节奏就要打乱了,梅溪镇什么时候才能理出个头绪来?再说了,何月莲这时候给扫出局去,她还能仗着这几分姿色去闯一闯;不要再拖上几年,拖了个年老色蓑,再给踢出去,理都没人理。”
陈丹欲言又止。
沈淮见陈丹神情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
“我想我以后,会不会跟何月莲一样?”陈丹有些黯然的说。
何月莲前后离过两次婚,后来给杜建从村里调到镇上当妇女干部,给杜建搞上手,之后才承包镇接待站……
沈淮也觉得刚才说何月莲的话有些重了,难免会叫陈丹多想,说道:“何月莲这几年靠着镇接待站,也应该攒不少的身家,再惨能惨到哪里去?说实话,她也该收手了,我也没有要跟她追究旧账。”
“这倒是的。”陈丹点点头,倒是想开了一些,比起那些连子女上学都缴不起学费的,何月莲即使这次给踢出局,也不能算有多惨,低头看向沈淮的眼睛,温柔的笑了笑,抓住沈淮搭在她腰上要往下滑的手,“早点睡觉,不要想什么性贿赂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要想也只会想你。”沈淮涎着脸,要把陈丹搂过来,想试试陈丹的态度。陈丹却笑着先闪开出了门,站在门外才回头道,“你把脑子清清干净,还要帮小黎补习呢。”
沈淮心里苦笑,知道在陈丹心里压根儿还是一个好色之徒,也许除了好色之外,陈丹对他其他的印象不差吧……
镇政府的清理,要比钢厂艰难得多。毕竟镇党委委员以及主要领导的任命,都是县里控制,轮不到沈淮说踢谁就踢谁。
在国营及集体企业的改制上,中央陆续出台了很多政策,也是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大力加强的经济体制改革范围。
即使在钢厂整顿上,沈淮做得出格一些,谭启平还可以说这是“摸着石头过河”。在经济领域“摸着石头过河”,即使会受到保守势力的阻挡,但从九二年邓公南巡开始,主流还是支持的。
在政治体制上,特别是八九年以后,想在官场上搞“摸着石头过河”已成禁忌。
沈淮暂时还没有那个野心,他只想把梅溪镇的财政关系理顺。
增加财政收入,扩大税源,搞好民生,无论怎么说,都不会是错的。
这第一步,就必须对镇接待站下手。
在轧车事件之后,杜建已经失去对党政会议的控制。
即使杜建还占着党委书记的位子,奈何何清社动辄将重大问题捅到党政会议上进行集体表决,就轮不到杜建大权独揽。
这时候谁能主导党政会议,谁才能控制局面。
提高镇接待站承包费以及钢厂盈利及奖金分配方案两桩事,在党政会议上毫无疑问的通过集体表决。
在十二月上旬的党政会议上,沈淮还单独提出一项建议:
“接待站、文化站、纱厂等镇属企业,能承包出去的都承包出去了,镇属企业管理办公室,实际上也起不到具体指导经营的作用。”
沈淮还是坐在杜建的右手边,以示他在镇上还处于第三把手的位子,只不过他说话时,镇干部都把目光聚过来,而有意避免跟杜建目光交会,似乎他们都很有兴趣听沈淮有什么奇思妙想说出来,“参考国外一些经验,这些承包出去的镇属企业,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全镇民众委托镇政府管理的资产,这也符合国家对集体企业的定性。企业办实际上要承担的,是管理镇属资产,并保证其能稳定增值的责任,我建议,向县里申请,撤销镇企业办,成立梅溪镇资产管理办公室。当然,县里或许会有犹豫,不过企业办相应的职能,我们可以先从指导企业经营转变过来。”
“资产管理办公室?”
何清社琢磨着沈淮嘴里绷出来的新名词,他又没有留过学,作为乡镇干部,对国内的最新经济动态也不会紧密的追踪,乍听到这个机构名称,自然觉得新鲜得很。
坐在下面的干部,也觉得新鲜得很,纷纷交头接耳。
“如今中央都说要勇于尝试,把镇属企业当成镇属资产来管理,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杜书记,你说呢?”何清社问杜建。
每逢开会,杜建作为镇党委书记,依旧坐第一位。
左为上,左边手是何清社;右为下,故而沈淮作为第三把坐他右手边。
连姘头的镇接待站承包费提高两倍,他都没有办法阻止,何况沈淮给企业办改名,再趁机多掌握些实权?
“尝试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是要县里批准才行。另外,人员编制是不是不动?”杜建问道。
“还是要变一下,我过来说要分管经济,但除了钢厂外,对梅溪镇的其他经济发展,还没有起什么作用,我要把这个责任担起来。”沈淮说道,“即使名称不改过来,这个企业办主任,还是我来兼任吧,才能体现镇里对这一块工作的重视。”
下面人都同情地看了杜贵一眼,沈淮以党委副书记屈居兼任镇企业办主任,自然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除钢厂那几个给踢出局的副厂长之外,镇政府这边,包括杜贵在内,杜建的亲信也将要给沈淮踢出去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在沈淮上任时、给同时任命为钢厂治保处处长,但始终没有胆子到钢厂报道的王刚。
何清社也坚持咬定王刚已经给解除联防队副队长的职务,他不去钢厂报道、给除了名,镇里也没有理由要再接收他——就这样,王刚第一个给踢出局。
现在终于是轮到何月莲跟杜贵了。
杜建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他不是没有架空过别人,只是没有想到轮到自己头上,会是这么的难捱!
“名称或许不急着改,职能转变要这么定下来的话,那提高承包费的事情,似乎就应该都交给企业办去负责。”何清社对杜建的气愤视而不平,这种给挤兑的日子,他捱的年月要比杜建多多了,怎么可能同情杜建?何清社身子往前探了探,隔着杜建,跟沈淮商议道,“这么说,应该没有错吧?”
“没错,管理程序应该是这样,不过财务还是要受财政所跟党政会议监管,相对独立核算也是必要的。这样一年到头来,镇属资产有没有增值,有没有产生效益,管理工作有没有起效果,大家都能准确的知道。要是我干得不好,大家才有借口踢我下去。”沈淮笑道。
镇属企事业承包出去的收费,每年也有一百五六十万,看上去数字不大,却是镇财政非税收入的主要部分,也是由镇上能自由支配的资金。
只有掌镇财政的非税收入,才能真正算是掌握镇财政,税收是有固定预算跟开销的,谁都不敢轻易挪用。
当然了,沈淮前期拒绝分管财政所跟经管站,这时候只是把应该归原企业办、以后的资产办所管的财权拿回去,何清社也不好说什么。
第七十六章总有分道扬镳时
镇接待站包厢里,在堂兄杜建跟前,杜贵咽不下气,拍着桌子骂娘:“这也太欺人太甚了。我倒也无所谓,但这接待站承包费一下子提到二十四万,那畜生是想让谁接手?”
杜建闷声喝着酒,何月莲冷着脸坐在一旁。
这事在党政会议上定下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到这个月底,她要不想将承包权让出去,就要接受二十四万这个承包价。
“这两个月,接待站这边,我每个月都要贴一万多进去。再贴下去,我也贴不起了。”何月莲喝下半杯生冷的啤酒,说道,“算了,别人想接手就接手,我也耗不起。”
看着坐得离自己还隔两个座位的何月莲,杜建的心更冷。
他知道这个女人很现实,知道他失势,这段时间连身子都不叫他沾半下,现在她也只是想着脱身,很识时务的不去跟沈淮斗。
现在的形势很明朗了,沈淮背后的后台就是新市委书记。
包括何清社在内,镇上干部都识时务倒过去,不要说何月莲了,他一个给后台抛弃的镇党委书记,又能拿什么跟沈淮斗?
杜建也不抱怨陶继兴对他不理不睬,他也相信陶继兴能看到轧车事件是他捣的鬼。陶继兴在事后没有继续踩他一眼,也是看在这些年没停断的“上贡”份上了。
陶继兴还想保他县委书记的位子,就不得不看新市委书记谭启平的脸色。上回他亲自到梅溪来主持周边几个镇的民主生活会,自降身份跟沈淮称兄道弟,杜建知道,梅溪镇的这潭水已经不是他能翻的了。
说实话,杜建现在也只求能安全的调出梅溪镇去,眼下只是何月莲跟杜贵给踢出局,他实在没有胆子,也觉得没有必要跟沈淮、何清社翻脸。
一朝天子一朝臣,何月莲承包不了镇接待站,杜贵给挤出去坐冷板凳,不才是官场上的常态吗?
难得一定要逼着沈淮动用“纪检”这个手段不成?
何月莲的势利,叫杜建有些心寒,对杜贵也只是安慰,说道:“你不是说这几年在镇里屈了你吗?这样也好,能帮你下决心。要是你还想调到其他乡镇,或者想回县里,我还是可以帮你做到的。”
杜贵有些犹豫,这些年兼着钢厂厂办主任的差,也捞了不少身家,还真有些看不上每年才四五千元的死工资,但他也知道他能捞到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
这年头哪怕沾上一点权力,要想做什么,都要普通人方便得多。
不过,想到党兄往后能不能保一个乡镇党委书记的位子还难说,他给踢到一旁坐冷板凳,死活赖在官场里看不到一点指望,还真不如早点跳出去,不受这份闲气。
杜贵苦着脸说道:“我倒是想学别人下海,我也不信能力就真比那些人差了,但下海做生意总要有个本。我可不像何姐,这两年承包接待站,能攒下不少身家。”
没想到杜贵不要脸把心思打到她头上来了,何月莲冷着脸,说道:“我都叫沈淮挤兑成这样子,往接待站里都贴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身家?杜贵你是嘲笑何姐我吧?”
“沈淮这畜生来梅溪镇还没两个月呢,何姐你再贴,能贴成什么样?”杜贵涎着脸说道,“要不你借我几个本钱,我做什么生意,都算我们合伙;亏了算我的也成。”
“杜贵做生意,总是要本钱了,你宽裕些,就帮他一把。”杜建说道。
“一两万,我倒是拿得出,再多就没有了。”何月莲说道。
“就二十万吧,你借二十万给杜贵做生意。这算借,亏了以后也得叫他赔你。”杜建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知道何月莲这女人打什么主意,也知道何月莲这女人有多滑。要不是沈淮没有上她的床,说不定她会反过来帮沈淮咬他们一口,这时候他也不应该手软,他也不怕这个女人会为二十万撕破脸。
“顶天十万,要是行,叫杜贵明天来打借条拿钱。”何月莲也摊开牌,“我也有些累,就不陪杜书记你们了。”站起来,将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穿上,就出了包厢。
“这逼养的,把我们当成叫花子打发!”杜贵气得鼻腔里冒火,“戏子无情、表子无义,也不想想她是靠谁承包下接待站的,这两三年里,她少说搂走上百万。”
“也没有那么多,能拿到十万,就不要抱怨了。”杜建有些心力交瘁地说道。
以往他在梅溪镇是杜老虎,但从轧车事件发生后,他的精气神已经给打趴下来了,说实话再要撕破脸,他还真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就没有必他们之间拼着你死我活……
想想给杜建、杜贵就这样敲走十万,何月莲心里也窝着一肚子火,出了包厢也没有下楼,而是走台阶到天台上透气,却不想沈淮拿着一部照相机站在天台上,对着南面的钢厂方向不停的拍照……
想到沈淮诨素不吃,何月莲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想在沈淮四姐前自取其辱,折身下楼梯来,在拐角处碰到陈丹上楼梯。
何月莲以为陈丹眼睛盯着她上天台才跟过来,忍不住讥讽道:“天台的那个男人,妹妹就是盯得再紧,也不是妹妹你能得到的,也不是妹妹你能守得住的。”
陈丹她面对何月莲还是有心愧意,一时间倒没听出何月莲话里的刺,还只当她以过来人告诫自己,苦笑一下,说道,“何姐,我也不是要跟你争接待站,沈书记脾气倔,谁劝都没用。”
何月莲想起杜建当年整人的手段,心知沈淮绝对也是个狠辣的主,就觉得刚才言语冲动了。杜建都失势了,她应该首先求自保,而不应该还想着争什么,当即挤出些笑容,叹了一口气,说道:“妹妹,我这几年在接待站上投入的心血,你也清楚,说实话,心里真不舍得。要说有什么安慰,就是知道会是你来接手,不会叫接待站给别人作践掉。”
“这都没影的事。”陈丹说道,“承包费一下子提高到二十四万,谁有把握能经营得不折本?我心里还直打鼓呢。”
“要是没人接手,镇上还不得把承包费降下来?”何月莲自以为看透其中的玄机,笑道,“我才不信沈书记真就叫你以这么高的价接手。”
陈丹倒也不怕何月莲知道底线,说道,“我真要接手的话,标准不会降。”
何月莲见陈丹不像是说谎,心里奇怪得很。
不过事实摆在面前,也由不得何月莲不信。
镇企业办在十二月初,就以最快的速度将镇接待站新的承包方案公布出来:
接待站的基础承包费提高到二十四万,每年并以10%的幅度增长,撤销“镇接待站”的名称,作为补偿条件,将继续作为镇政府的指定招待场所,镇政府也将视之为梅溪镇的重点餐饮企业,予以扶持。接待站不再接受镇党政办的指导,独立运营……
正式的方案公布出来,即使基础承包费提高到二十四万,但附加的条件颇为诱人,何月莲也觉得继续运营下去,还是有盈利的可能。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沈淮为陈丹独身打造的条件,轮不到她或者别人上前来插一脚。何月莲即使心里再不舍,也只能束手就范,放弃继续承包接待站,陈丹则递交承包申请书。
沈淮还把何清社以及党政办、财政所以及企业办的一些官员召集起来,集体讨论陈丹递交上来的承包申请。
接待站基础承包费一下子提高到二十四万,贸然之间没有其他人敢接手。
承包方案的公布期就只有十天,这年头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什么叫消息公开。十天一过,原承包人放弃继续承包,在接待站工作有四年的陈丹站出来愿意承包,就算承包申请再不合理,镇上也只能姑且让她试试。
到这个月的十五日,沈淮就在办公室里,将何月莲、陈丹喊过来签署承包及转接协议。
何月莲站在沈淮的办公室里,埋头签好字,理了理鬓发,对陈丹说道:“协议说是到月底交接,不过我跟你也不算外人,我们这两天就直接交接好了。我多交给镇上的承包费,也算是你这些年来尽心帮我的补偿,其他地方姐姐亏待过你的,也请你多多包涵。”
“何姐,瞧你说的,这几年多亏何姐照顾,感谢还来不及呢。”陈丹知道何月莲算的是聪明帐。
此时何月莲看上去要将半个月的承包费贴给她,实际上何月莲要是撑到月底再交接,不过是多亏损半个月。但不管怎么说,大家能和和气气的交接,也是再好不过……
“那就不打扰沈书记您了,我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能替陈丹妹妹收拾收拾的地方,向沈书记保证交接。”何月莲告辞离去。
“诺。”沈淮将签押过的协议书递了一份给陈丹,笑道,“那以后得喊你陈经理了。”
陈丹接过协议书,恍然如坠梦里,想到三个月前,在市钢厂初见沈淮的情形:
那时小黎刚给市钢厂的人粗暴的推出去,她跟赵东都没有来得及反应,沈淮却如怒目金刚的闯进来,似乎有无尽的愤怒要宣泄在推小黎出门的那人身上……
再见面,则是在梅溪镇上。那时自己认定他是个逐色的浪荡子,但仍拒绝不了他的帮助;自己的内心还给他抱金子失态大哭的样子不堪一击的痛穿。
再接下来的纠缠,不过是叫自己越陷越深罢了,即使看到衣箱底的那些照片,认识自己或许仅仅是他的一个目标,但发现自己已经没法挣扎了……
陈丹有时候不明白:沈淮的身边应该不会缺少漂亮且优秀的女孩子,他为何要如此强势的闯入她的生活?
“在想什么。”沈淮伸手在陈丹面前招了招,说道,“赵东说他跟肖明霞要请我跟你吃饭,我让他定在南园。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要赶过去。”
第七十七章意外的相逢
听沈淮说把晚上吃饭的地点放在南园,陈丹有些不解,问道:“吃饭的话,为什么不到镇上来,非要去南园?”
沈淮笑道:“镇接待站交给你承包,镇政府也打算作为梅溪镇的重点餐饮企业来扶持,你不多学着点,怎么行?东华做餐饮的,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南园那几家。南园毕竟服务市领导的,不要看年年亏损,那是白吃白喝的人多,真正的软硬件,在东华来说是一流的。接待站的标准,直接学国外,那要求是太高了,还是先向南园看齐吧。”
陈丹笑了笑,眸子里有说不出的温柔,说道:“那我先回去把协议书放好,到安澜寺后门口等你。”
沈淮知道陈丹不想坐他的车出镇政府,落到别人眼里,也就随她去,说道:“好吧,我把手头的文件处理一下,大概过一刻钟到二十分钟再过去。”
陈丹走后,沈淮在办公室里磨蹭了二十分钟,再下楼开着帕萨特出镇政府。
这时候赶着工厂学校下班放学,学堂街上很拥堵,小黎在学校吃饭还要接着上夜自修,沈淮跟陈丹都不用理她。沈淮本来要回宿舍换身衣服了,在路上堵了几分钟,怕陈丹等急了,就直接到约定地点载她上车。
安澜寺位于梅溪老街南侧的一座小寺,大门对着梅溪老街,后门对着钢厂路,陈丹约好的地方是安澜寺在钢厂路上的后门。
钢厂路是条死胡同,延伸到梅溪河,没有桥去市里,故而在安澜寺的后街没那么多闲人。不过要去市区,还得从学堂街绕出来,走下梅公路……
陈丹换了一身薄呢子风衣,九三年在东华也就呢子布料看上去高档些。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天气寒冷,北风吹得地面发白。陈丹系着大红的围巾,暖暖的色调,衬得她的脸蛋嫩腻如脂,红扑扑的美艳。
“今天降温了,这气温一下子降下来,叫人受不了。”陈丹见沈淮还穿着钢厂的深蓝色工作服,问道,“你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
“咋的了,咱工人就不能带个美女去南园吃饭了?”沈淮问道。
见沈淮夸张的表面,陈丹知道越说他越得意,美眸横了他一眼,搓着手呵气。
“真冷?”沈淮说道,“那我怀里借你来捂捂。”
陈丹拖长音道:“快开车吧。”
赵东今天是难得休息,也知道陈丹今天要跟镇里签承包协议,特地跟沈淮说要庆祝一下,沈淮就让他在南园请客。
吃饭的事,沈淮也没有跟陈桐、杨海鹏他们说,知道陈丹不喜欢将有些事太公开了。
开车赶到南园,赵东与他女朋友肖明霞都已经先赶到了,在那里等着他们。
“你就不会换身衣服啊?”赵东这段时间来,难得陪肖明霞逛街,又难得来南园这种高档场所吃饭,穿一身西装,人模人样的站在南园外接沈淮他们。
待沈淮停好车走过来,穿着钢厂的工作服,赵东也只能无奈地问一声。
“有什么不好?是你丢掉了工人阶段的朴素作风,等回钢厂再教育你。”沈淮跟赵东开着玩笑,又跟肖明霞打招呼,“这段时间,赵东跟头骡子似的给我扣在钢厂干活,叫他没工夫把你伺候舒服了,你不恨我吧?”
“赵东怎么说你在梅溪官威十足啊,瞪一瞪能止小儿夜啼!”肖明霞笑着问,“怎么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年纪轻啊,在政府里不绷着一张脸,他们当我钢厂过去收废铁的。”沈淮笑道,“反正在你们眼底,我就是一个收废铁的。”
陈丹抿嘴而笑,她也以为沈淮在镇上太严肃、太严厉了,严肃、严厉得跟他才二十四岁的年纪严重脱钩,倒是很喜欢他此时嬉皮笑脸又显得阳光的样子。
南园临街的主楼,有客房,也有餐饮,但南园餐饮的精华,还是在后面的翠华楼宴会厅里。
翠华楼是民国时一座会堂式建筑,给十几栋旧式洋楼,也就是市领导们的“行宫”包围其中,从临街走进,一条林荫小道,环境幽静。
市委市政府稍大型的宴会,差不多都会在翠华楼举行。
翠华楼用餐价格倒不是说有多昂贵,关键是没有关系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去用餐。
陈铭德因病猝逝,将责任追究到市政府办管理南园不善的头上,之后就改由市委办分管南园。别人在翠华楼里定不到座,赵东倒是不介意把熊文斌的名义扛出来用一用。
陈丹与肖明霞落在后面说话,沈淮跟赵东走在前面上台阶,刚要推门进大堂,就有名工作人员从旁边插上去,要拦住工人模样的沈淮:
“对不起,请问先生你找谁?”
“我不找人,能进去吃饭吗?”沈淮停下步子,看着小跑过来拦他的工作人员,是清秀的女孩子,看着脸熟,但记不得名字。
“沈,沈秘书。”工作人员待看清普通工人打扮的竟然是沈淮,脸色陡然就变了,忙欠着身子道歉,“对不起,真对不起,没看清是沈秘书你。”又侧着身子将包铜的玻璃门打开,请沈淮他们进大堂。
沈淮跟陈丹摊了摊手,说道:“我离开市政府后,脾气其实改了很多。”
陈丹抿嘴笑了笑,跟帮她们开门的女孩子说了声谢谢,才进门去。
她知道沈淮在梅溪镇,对同僚及干部很严厉,但对办事人员的态度平和。就是在钢厂,别人是杀鸡骇猴,沈淮更多的也是杀猴骇鸡。
真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孩子如此畏惧沈淮,真不知道沈淮以前在市政府是什么德行……
也没有跟工作人员多说什么,沈淮与赵东他们往里走。
翠华楼这边的餐饮,主要是包厢,但从前堂往里,临湖有一排落地窗,视野极好,设有几个卡座,赵东就把桌子预定在那里。
政府官员都习惯在包厢里吃喝,大厅这边的卡座倒显得冷清,只有他们一桌客人,沈淮搬出椅子,叫陈丹在自己旁边坐下,笑道:“比起包厢来,我们包下大厅,还有这一片湖景,真是占了大便宜。”
坐下后,沈淮跟陈丹研究起南园翠华楼餐饮的许多细节来,有好些地方,是镇接待站不用太费工夫就能学习,又怕冷落了赵东跟肖明霞,笑着说:“陈丹这几天的心思,都在这上面,你们也帮着一起拿着注意。梅溪镇的接待站,是我怂恿她接手的,而我又把承包费一下子提高到二十四万,我主要也是怕接待站没有人接手。不过,她要是做亏,能恨我一辈子。”
“你可不就是指望人家恨你一辈子?”肖明霞笑道。
陈丹虽然年纪要比肖明霞小一些,但历经了那么多事,要比肖明霞成熟得多,不像肖明霞从小都在相对优渥的家庭里长大,幼师毕业就分配进市钢厂的附属幼儿园工作,又能与赵东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谈婚论嫁……
只是听肖明霞拿她跟沈淮的事开玩笑,陈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搭腔。
“明霞,明霞,你个死丫头,说是同学聚会,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听着有人喊她名字,肖明霞回头看到她爸妈从前堂走过来,意识到谎言给拆穿,笑脸僵在脸上,继续扯谎道:“是陪赵东他同学吃饭哩,爸妈,你们怎么也来南园吃饭?”
见走过来的两个人,是肖明霞的父母,是赵东的未来岳父母,沈淮也不敢怠慢,忙跟陈丹站起来招呼。
肖明霞的父母都是唐闸区建设局的干部,他们虽然反对女儿跟赵东的婚事,但女儿死活都跟赵东在那里,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说什么。
肖建只是冷淡地点点头:“原来是赵东的同学啊,你个死丫头,说句实话我们还能打死你啊!”
肖建瞥了沈淮一眼,看他身上深色的工作服,年轻人长得很精神,身边的女孩子也叫人眼前一亮,但不管怎么说,只是个工人,心里很厌烦的想:赵东怎么越活越没出息,怎么尽跟下面的工人混在一起。
肖明建没有跟沈淮握手的意思,看过他穿的工作服,甚至都没有正眼瞅着他的脸,视线扫过去,身子也跟着侧过来,直接跟赵东说道:“区里的领导请客吃饭,就在二楼,有人看到像是你们。我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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