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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毛毯厂,之前我希望能签更长年限的承包合同,十年或者十五年。”褚宜良说道,“今天听沈书记跟业信银行的张行长聊天,受到启发。照资产实数,我个人出资把毛毯厂买下来,也是可以的,不知道镇上会不会考虑我这个方案?”
“资产办核算毛毯厂的资产总值是四百万。”沈淮问道,“禇总你掏出四百万来给镇上,手里还有多少资金投入生产?”
九三年私企贷款的门槛极高,并不是说有资产作抵押就能贷出资金来。就国家总的经济政策,还坚持以全民及集体经济体为核心来发展,“私有经济作为补充”这句话,还要过几年才会写入总的经济发展方针里去。
此外,银行对不同性质的企业,执行的利率也是有区别的。
不算背后的灰色成本,九三年官方放贷利率是10%—16%。梅溪钢铁厂作为市县重点扶持的乡镇企业,能从银行拿到比10%更低的优惠利率,而私企从银行贷款的实际利率,很少有可能低于16%,差不多在20—25%之间。这么高的融资成本,也是早期制约民营经济发展的一个瓶颈。
褚宜良知道沈淮对经济相当精通,也就不藏着掖着,说道:“也就剩不到一两百万,或者还能从银行及其他地方借一两百万。”
沈淮点点头,禇宜良从他早年做生意,再承包毛毯厂三四年时间,能攒下六七百万的身家,在九三年已经是相当可观了,毕竟国内改革开放才十来年。
“我说个方案,褚总你回去考虑一下。”沈淮说道。
“沈书记你说。”
“元旦过去,国家就正式颁布公司法,不知道褚总有没有看过。”沈淮问道。
“看过一些。”禇宜良说道。
“我建议褚总你成立有限公司,镇上拿毛毯厂的资产入股,可以不控股,不干涉公司的正常运营,但褚总要获得控股权,需要实实在在的投入跟控股权相适应的资金。另外,有外资参与的合资企业,在国内市场有很大的优惠跟便利,褚总可以适当的拉少量外资入股。”
第一百一十二章升官
经营权跟所有权分离的企业制度,在欧美国家早就应用成熟了。国内于九四年元旦正式颁布的公司法,也是为国内企业改制、建立现代化企业管理制度铺路。
不过,这层认识要清晰地传递到地方基层,还需要时间。镇上拿毛毯厂的资产入股,跟褚宜良成立合资性质的紫萝家纺有限公司,消息一经传开,在镇上也惹出议论纷纷。
在基层,要是顾虑太多,只能做一个平庸的官员,沈淮也不管这些非议,安排资产办把前期工作先做起来。
接下来几天,学校开始放寒假,镇上也派车将杨成明、寇婧接到镇卫生院继续住院治疗。
业信银行也是国有控股的股份制银行,镇上将中药房整体出售给业信银行作为营业网点,在制度上不存在什么障碍,甚至无偿划拨都没有问题,何况镇上还能从业信银行获得九十万的补偿款。
这件事进展很快,业信银行考察过地址没有问题,仅过了四天就跟资产办签署了物业转让协议;隔天,九十万的款项,就打到资产办的信用社账户。
梅溪镇将作为业信银行在东华市的第一个营业网点进行建设,业信东华分行同时也将员工培训点也临时设在渚溪酒店以节约成本。
业信银行除了以孙亚琳为首、负责培训五名人员日常就住在渚溪酒店外,还从地方一下子招募了三十几个新员工,白天集中在渚溪酒店培训。
平时白天空落落、难得一两个人影的渚溪酒店客户部,一下子就给填得满满当当。
一月的最后一天,县委组织部长亲自到梅溪镇来,代表县委宣布沈淮担任梅溪镇党委书记的任命,同时也带来杜建担任县计委副主任的任命。
杜建家就是在县城,任命一下达,觉得在梅溪镇多留一刻都觉得艰难。
虽然县计委副主任也是行政正科,但从中心镇的党委书记,平调到县计委担任正科级副职,地位实际是下降了许多。杜建已经过了五十岁,科级官员到五十岁以后还能得到提拔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叫人看他的眼神多少带来怜惘,也叫杜建心里很不是滋味。
中午在渚溪酒店吃过欢送宴,杜建就迫不及待的随同县委组织部官员一起离开梅溪镇。
陪同县委组织部长,沈淮、何清社、李锋等人也是中午破例喝了点酒。送走杜建跟县委组织部的官员,沈淮在酒店房间里睡了个午觉,到下午两点钟才踏着点去办公室工作。
沈淮前脚进办公室,党政办主任黄新良后脚就跟了进来,请示道:“三楼的办公室,我中午让人大体收拾了一下,具体怎么布置,还要沈书记你做出指示。”
沈淮看了黄新良一眼,说道:“我知道了。”接下来倒没有再说什么,就翻看案头的文件。
三楼东侧的办公室,硬件装潢已经是相当到位了,柚木地板,连窗台都用上花纹好看的饰面石材。
虽然不是落地大窗,但东南面是弧形的大阳台,也相当的气派非凡。
乡镇一把手都不配备专职秘书、专职司机,不过在办公室外间还是隔出秘书室、司机室,再过去一些就是党政办的办公室,也是随时听候党委书记的吩咐——这种办公室上的布局,也体现了党委书记在乡镇的统治地位。
杜建离开梅溪镇,这间办公室理所当然的就是新党委书记沈淮的,其他人都不可能越过沈淮去坐这间办公室。
黄新良僵在那里,不知道“我知道了”简单四个字里包含沈淮怎么的不满情绪,是对办公室的不满,还是对他本人的不满?沈淮的视线已经转移到手里的文件上,黄新良只能耐心地等待沈淮做进一步的指示。
杜建明里是平调,实际是暗降,初到县计委也不会有多大的实权。黄新良也清楚,就算这次他跟杜建调去县里,不可能有他什么位子,最多拿着计委办副主任的位子来安慰他——这也是杜建跟他说明的。
黄新良在梅溪镇担任镇党政办主任,是镇党委委员之一,无论是实惠,还是实际的地位,都不比普通的副镇长差。
黄新良真要是跟着杜建去县里,担任什么计委办办公室副主任,实实在在的是硬给降了两级;要是杜建过个两三年,退居二线,那他在县里将更加陷入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尴尬地位。
就跟当初郭全给沈淮踢出梅溪钢铁厂、回到镇上只能担任企业办副主任的落差差不多。即使黄新良不知道他还能在党政办主任的位子坐多久,但不到山穷水尽之时,实在不甘心离开梅溪镇。
实际上郭全是相当幸运的,他担任企业办副主任才一个月的时间,就赶上企业办改资产办。为补偿郭全,同时为了加强资产办的地位,沈淮也硬是把郭全先抬上党委委员的位子,差不多就弥补了郭全之前给踢出钢铁厂的地位损失,如今更是沈淮的心腹。
自从县里定下沈淮党委书记的位子,李副书记、唐副书记看到郭全,也都称兄道弟的。郭全如今在镇上的地位,即使不比普通的副镇长要高,不会差多少。
黄新良即使自问能耐不比郭全差,却不敢奢望有郭全的待遇。
沈淮到梅溪镇上任才三个多月,黄新良断断不敢忘了在沈淮上任的第一天,在党政会议上,他帮着杜建挤兑沈淮,而给沈淮当场反击、骂得狗血淋头的情形。
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今天的欢送宴上,沈淮跟杜建满脸笑脸的进行新老接替,“意切情真”的说了许多送别跟勉励的话,但是要有可能,杜建他愿意离开梅溪镇吗?官场上,夺位之仇比夺妻还可恨,要不是沈淮的后台实在硬得可怕,杜建哪里可能会主动示弱?
沈淮看着年轻,过年才二十五岁,几乎比镇上所有的行政干部都要年轻,但黄新良相信,所有官场背后的弯弯道道,沈淮未必就比何清社、李锋他们要差。从沈淮如此利落的把鲁小山搞下去,还叫李锋、杜建都不得不主动站出来当刀子,就可见一斑。
这么一个年轻人,能力是那么强、背景是那么厚,城府又深得叫人忍不住的心寒——黄新良也不知道等候他的会是什么命运。
黄新良等了很久,脸上的笑都僵掉,见沈淮只是埋头看文件,好像把他这个人忘掉似的,小心翼翼地说道:“沈书记要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沈淮“哦”的一声,头也没抬一下。
黄新良出了办公室,沮丧加难受,恨不得找地方痛哭一场。
黄新良推门出去,沈淮就放下手里的文件,打电话给组织委员,让他派个人把镇上部分干部的人事材料拿给他看。
沈淮翻看黄新良的人事档案。
黄新良今年三十五岁,淮海师范大学毕业,早初分配到梅溪中学担任数学教师。教学水平很高,连续带出来的两届毕业班,成绩都不比县中的普通班差。也是因为他教学水平高,又有很强的文字能力,六年前给杜建调入镇政府,从党政办秘书做起,做到党委委员、党政办主任,可以说是杜建绝对的心腹。
这么一个角色,就算能力再高,按说沈淮应该把他踢得远远,让他跟杜建到县里沉陷去。
国内十二亿人口,要说人才之盛自然是有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到官场上,更多的位子则给平庸之辈占据着,杰出堪称精英的官员则很稀少;缩小到梅溪镇这个小小的官场生态场上,更是凤毛麟角。
如果硬是要在郭全跟黄新良之间选择一个人,沈淮会毫不犹豫的把黄新良踢去。但很显然,乡镇工作千头万绪,不是靠郭全或何清社等两三个人就能完成的,黄新良确有能力还是要用。
不过就算要用黄新良,沈淮也要狠狠的扎腾他一下,要把他对杜建的忠心能尽量的磨掉些。
沈淮考虑着事情,又把郭全叫进来讨论镇上跟褚宜良合资成立紫萝家纺的事情。办公室的门又敲响,又是黄新良气喘吁吁的走进来,沈淮眉头微蹙,问道:“又有什么事情?”
党政办在三楼,沈淮在一楼办公,黄新良坚持有事当面请示汇报,这跑上跑下,也叫一百六十多斤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黄新良看出沈淮的不满,心里给挫了一下,窥着沈淮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有个自称是农业部的人,点名要找沈书记您。”
“农业部?”沈淮疑惑的问了一声。
农业部即使有什么公事牵涉到梅溪镇,也不可能直接联系乡镇,什么事都有程序在那里。他不记得宋家有谁在农业部,也没有想过宋家有谁会主动联系他。
郭全说道:“不会是有人假冒农业部的名义吧?听说别的乡镇也吃过这种亏。”
这年头假冒中央部委、上级机关到基层进行行骗的事屡见不鲜;党政办这边也订了几份杂志、报纸,都是假称上级部门硬要摊下来的征订任务,不过这还好。
“对方留下电话号码没有?”沈淮问道。
作为规矩,无论是有电话找或者有人直接找沈淮,党政办通常都要把电话跟人先挡下来,请示后再决定是把电话或人接进来,以免沈淮给不必要的电话跟人打扰到工作。
“嗯,对方挂了电话,要沈书记你方便时候打回去。”黄新良递过一张纸条来,写有一串号码。
沈淮接过看了,说道:“的确是中央部委的号码,真是奇怪了。”
中央部委的电话占着几个特殊的号码段,虽然不一定能搞清楚是哪个部门的,但大体能确认不是普通的民用电话。
郭全跟黄新良也都奇怪,中央部委能有什么事直接找到乡镇?不过也不问什么,都主动退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意料不到的电话
沈淮按着黄新良留下的字纸拨通电话,电话“嘟嘟”声响了两下,就给很利落地拿起来:“喂,我是宋炳生,你是哪位?”
事故发生时,沈淮能清醒的意识到他是存活在之前沈淮的身体里,只不过之前沈淮的记忆像是影像资料一般,保留下来。
也许开始时,沈淮认为这能帮他更好的以新的身份去面对这个世界,他就会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去“翻看”沈淮的记忆。
人格的形成不是先天的,而是人一生所经历的事件累积。
沈淮在“吸食”别人的人生记忆,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叫之前沈淮的人生渗透到他的意识里、人格之间,叫他的性格变得更阴柔,人变得更城府。
特别是在孙亚琳出现之后,这种变化就更加明显,沈淮甚至时常在梦里搞不清楚自己是孙海文还是沈淮,或者说他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
听到这即陌生又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沈淮一阵恍惚,仿佛突然间从心里涌出一些不应该有的期待情绪。
沈淮很奇怪,他只是借着之前沈淮的身份活着,就算他想在地方做出成绩,获得宋家、孙家的认同,说到底还是希望能借助到宋家、孙家的势力,以便能在仕途上有更好的发展,而不是说有什么情感上的依赖……
沈淮心里对这些很清楚,这时候怎么会有这种期待情绪?这是之前那个浑球才应该有什么情绪啊?
也许是沈淮沉默了太久,叫宋炳生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又催问了一声:“你是谁,找哪位?”
“我是沈淮。”沈淮声音干涩地说道。
“哦,之前的电话是我打的。”宋炳生在电话那头声音平淡地说道,“农机部年后会有调整,我算是在农业部工作。你发表在《乡镇企业》期刊上的文章,我看过了。你在东华担任乡镇党委书记的事,我也刚刚听说。你在乡镇就好好工作,不要玩这些虚头。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大约过了有两秒钟,宋炳生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沈淮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刺痛,这种感觉叫他有些惶恐,叫他意识的他不再是纯粹的借着之前沈淮的身份而活着,怕是从灵魂及情感深处都免不了给打下之前沈淮的人生烙印,不然不会有这么清晰的失落跟刺痛感。
电话嘟嘟的响着长声,电话那头应该是“他父亲”的男人早已不知道消失在哪里,沈淮只是空蒙蒙、心无着落的坐在那里:
原来不仅是要背负两个人的人生,还要交融两个人的人生。
《乡镇企业》是乡镇企业局主办的一份期刊,谭启平要沈淮他把乡镇资产管理的一些想法整理成理论文章,就发表在这个期刊上。只是沈淮不知道国务院内部已经将乡镇企业局等部门并入即将设立的农业部之中,故而也没有想到这篇文章落入“他父亲”的眼底。
“他父亲”压根就不相信这篇文章是他所写,这通电话更多的不过是警告要他安分守己。
沈淮不知道农机部何时会调整更名为农业部,也不知道调整后,“他父亲”在农业部会担任什么职务,压根没有人想起来要告诉他这件事;要不是这篇文章,也根本就不会有这通电话。
当然,虽说免不了会受之前沈淮的影响,但更多的是措手不及的期待跟失落,叫沈淮有所难以适应。
沈淮坐在办公室,抽出根烟点上,慢慢收拾自己的情绪,转念间他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他党委书记的任命刚刚才下来,“他父亲”这就知道了;那只可能是谭启平在上午或者中午什么时间跟“他父亲”通过电话……
他在基层干出成绩,这么快就得到认同,还能在乡镇独当一面,听到这里“他父亲”反应却出奇的冷淡——谭启平会这么想?
要是他“二伯”宋乔生态度冷淡,还有解释,毕竟大家庭里兄弟姊妹叔侄姑嫂的亲戚关系复杂,但他的“父亲”态度冷漠,能让谭启平往哪里去想?
谭启平在官场浸淫了半辈子,不是单纯的少年,除了寄生移魂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不会有什么联想外,什么坏事好事联想不到?
想到谭启平跟“父亲”的接触,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谭启平对他的感观,沈淮心头就蒙了一层阴云。
他在梅溪镇能如此顺利地开展工作,跟谭启平的强力支持有着直接的关系,沈淮一时间难以想象:要是谭启平对他态度冷漠下来,对他以后的发展该是何等大的打击!
这么想着,沈淮在办公室里多少有些坐立不安,抽了两根烟,心绪还是难以安宁下来。
沈淮打开办公室门,想出去透透气,看到黄新良还坐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很不耐烦的皱眉问道:“黄主任,你是不是下午没事做了?”
黄新良给闷头打一棍,想问电话的事情,又觉得这不是他该问的,脸讪在那里,跟要哭似的,最终是没说什么,就推门要离开。
“杨成明老师是不是今天出院?”沈淮想起一件事,喊住黄新良。
“是的。”黄新良站住回答道,“赶着今天要出院,大过年的,在卫生院里也住不心来。”
“那我们去杨成明老师家里看一下;你去问一下何镇长,他要是没有空,你陪我过去。”沈淮说道。他又不能这时候去陈丹那里,总要找一件事把自己的心思岔开去。何清社兼着教育办主任,沈淮去看望杨成明,怎么也要跟何清社先知会一声……
一会儿何清社跟黄新良就下楼来,年前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春节将至,市委办公室也是懒懒散散的,说笑声也比往常脆利了些,熊文斌也懒得再抽鞭子。说实话,市委办公室就在市委书记的眼鼻子底子,谭启平又是要求严格的人,其他机关的工作都要远比市委办轻松得多,这大过年的,熊文斌也乐意让大家轻松些。
熊文斌拿着文件夹,推开谭启平办公室的门,见谭启平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脸上有些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谭书记。”熊文斌小声提醒了一声。
谭启平抬起头,问道:“跟业信的谈判,进展如何了?”
“这是业信整体收购天衡大厦新的报价跟条件。”熊文斌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给谭启平。
谭启平扫看了一眼,问熊文斌:“梁市长跟顾同怎么看?”
“市钢厂往天衡大厦里已经投入在一亿一千万,地皮不算钱,顾同的意思还是要把一亿一千万拿回去。”熊文斌说道,“梁市长倒没有怎么表态?”
“地皮当初就是划拨给市钢厂的,现在由市政府划转给业信银行,要收钱,这笔钱也是要由市政府来收。”熊文斌皱着眉头,说道,“不过一亿一千万,跟业信的条件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啊!你说这背后是不是有人要顾同咬牙坚持啊?”
熊文斌点了一下头:很显然高天河宁可这桩交易谈崩掉,也不想天衡大厦的问题在谭启平手里解决掉、来抽他的脸。
“怎么办?”谭启平问道。
谭启平虽然是市委书记,但也不能直接指令市钢铁厂将天衡大厦便宜三四千万出售给业信银行……
当然,市里一定要强行干涉,这个决定只能经市常委会议集体讨论做出。
把这件事捅到市常委会议上讨论,谭启平也是要面临一定风险的:讨论通过,自然能狠狠地打击一下高天河;讨论要是不通过,谭启平前期占据的一点主动,就会消亡殆尽。
“马上就是春节了,大家心思都不在工作上,或许等到年后,情况会乐观一些。”熊文斌说道,“春节期间,谭书记是不是安排走访一下市钢厂的职工生活。”
“好。”谭启平知道熊文斌是什么意思,也不得不承认熊文斌是个好帮手。
顾同咬着不松嘴,不愿意低价将天衡大厦的物业转给业信银行,说到底就是高天河在背后死撑着。谭启平这时候把这事捅到市常委会议讨论有一定的风险,也没有必要跟高天河正面交锋。市钢厂一直饱受资金紧缺的困扰,职工生活亟待改善,他应该从市钢厂内部给顾同施加压力……
熊文斌又说道:“对了,今天是沈淮正式担任梅溪镇党委书记,阚局长刚才打电话过来,问我要不是晚上敲沈淮一顿饭?谭书记晚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安排,要不要凑个热闹?”
“不了,我也是难得早回家休息。”谭启平冷淡的说道,“沈淮在梅溪镇当上一把手,正应该踏踏实实做好工作,你们也不要助涨他的骄傲,免不得他收不住翘尾巴。”
熊文斌心里咯噔一愣,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叫谭启平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熊文斌闷闷地出了办公室。
阚学涛中午提议聚餐的事,熊文斌谨慎的先拒绝了。这个就是在领导身边服务的艺术,熊文斌倒不愁对阚学涛没有什么说辞,只是奇怪谭启平中午时说到沈淮担任梅溪镇党委书记这事,还很是高兴,怎么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态度就突然冷淡下来了?
谭启平这段时间就在办公室里,也没有出去啊?
熊文斌看到保密室的小文走过去,想问一下谭启平下午都打了哪些电话,又觉得这么做很不合适。
第一百一十四章宠辱不惊
杨成明家就住镇区的东北角,从一条煤渣铺的便道进去,跨过桥、沿路两边一溜的平瓦房。
沈淮不知道谭启平在办公室里跟熊文斌说的那番话,他看着水泥桥很陡、很窄,就让小褚将车停在桥这边,他与何清社、黄新良、小褚一起,手提着慰问的年货,走过桥去。
“沈书记,杨成明家就在里面第三埭。”黄新良跟杨成明在梅溪中学共事过六年,认得杨成明家,走上陡桥,先把杨成明家的方位指给沈淮看。
桥下的通塘河水浑浊不堪,黑里泛着白沫,有淡淡的腥臭味漂上来,不过颜色比以前好像是淡了一些,沈淮问褚强:“织染厂那边,这几天还排不排污染了?”
“白天老胡跟我时不时的会去看一眼,倒没有见排污。”褚强说道。
沈淮点点头,关键还是要监督织染厂上环保设备并用起来。
走出来,叫冷空气一吹,沈淮的心情就痛快了许多。
虽然谭启平跟他“父亲”接触后,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对他的感观,也很可能对他以后的仕途发展冷漠下来,不会再给予强力的支持,但沈淮冷静下来想,他已经是梅溪镇党委书记了,他已经拥有去经营、改善这片土地的决策权,他接下来踏踏实实的为这片土地去工作、去奋斗就是了,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即使谭启平从此之后会对他冷漠,但显然也不可能踏他两脚,就算不再把他视为心腹,也不可能会直接把他踢出圈子去,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站在桥头,沈淮吁了一口气,与何清社、黄新良、小褚往里走。
过了桥,才看到沿河堤往两侧也是煤渣子铺的便道,两边人家养了不少土狗。这些土狗可不认党委书记、镇长或者党政办主任什么的,看到陌生人过来,就前堵后追的吠叫起来,黄新良在前面领路,小褚在后面提防着这些土狗扑上来,拐了两个小弄堂,才到杨成明家。
杨成明家是三间平砖房,跟前面人家的后墙围出一个小院子,临巷子的院墙石灰剥落,檐头还有枯草垂折下来。
推开院门,杨成明正在院子里监督他读小学的女儿写作业。
虽然在太阳心下,外面的气温可不高,沈淮穿着羽绒服小跑步过来,都觉得手脚有些僵。
小女孩子端了一把椅子在院子里,人坐在小板凳上写作业,身上穿着旧棉袄,圆滚滚的,小脸冻得白生生的,是羞涩的小女孩子,写作业时正走神,转脸看到沈淮从院门外探头进来,眼神碰上,脸就都羞红了。
杨成明转到镇卫生院,沈淮去看望时,见过这小姑娘,笑道:“小璞在写作业呢?”小姑娘羞红着脸不吭声,只是点点头。
杨成明转过身来看到黄新良领着沈书记、何镇长进来,吓了一跳,不过他脸上的纱布没有全拆,张嘴说话不方便,指了指嘴,抱谦的笑了笑。
杨成明的妻子听着动静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双筷子,满脸惊讶,嘴里还塞着饭菜,呜咽了说道:“沈书记、何镇长怎么过来了?”
“本来打来今天再去卫生院看望杨老师的,不过听说杨老师坚持要今天出院,就随便过来走走。”沈淮笑着说。
何清社看着杨成明的妻子还在吃饭,疑惑地问道:“都三点钟了,怎么才吃饭?”
“中午把成明接回家,倒是把中午饭给忙忘了,这时候才觉得肚子饿。”杨成明妻子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不好意思的说话,与杨成明一起请沈淮、何清社、黄新良还有褚强进屋坐。
杨成明的家很简陋,三间平房外搭了一个厨房间,杨成明夫妇加女儿跟杨成明的父亲住在一起。堂屋里的泥地给脚磨鞋踏的蹭得发亮,冷飕飕的,除了方桌、米缸外,堂屋里就放着两辆旧自行车。
杨成明的妻子正在吃饭,饭菜都摆在桌上:一碗黑青菜煮粉丝,一小瓶|乳腐,一碗茶水泡饭——这差不多是梅溪镇典型的清寒生活。
杨成明的妻子把碗筷收拾掉,因为杨成明不方便大声说话,又赶回来陪同聊天,当杨成明的翻译。
沈淮还是在路上听何清社说,才知道杨成明的妻子也是梅溪镇小的职工,叫张秀云,以前是大城市的姑娘,嫁到梅溪镇来,人长得清秀白净。
杨成明的女儿一直在外面写作业,一会儿就有同学来找,听着外面说话,是约她一起到镇上去买衣服。
杨成明的女儿在外面回同学说:“我爸今天刚出院呢,我不去逛街了。你们去吧,下回再陪你们去。”杨成明妻子张秀云听着话,就走了出去,一会儿又听见杨成明的女儿在外面小声地说:“爸爸跟爷爷都还要买药吃呢,我就穿这身衣服过年没关系。”
杨成明难过的转过脸去,沈淮听了心里直泛酸。
杨成明夫妇收入加起来每月也有七八百元,在梅溪镇不能算好,也不算太差,应该有能力过年给女儿添一身新衣服。不过杨成明的父亲身体一直不好,是个药罐子,又没有单位报销,所以杨成明的家境在教师都算是穷困的。
沈淮与何清社坐了一会儿就走,除了慰问的年货外,还让黄新良留下四百元慰问金,这差不多是镇上能给的最高标准了。
有些话题自然不会当着杨成明夫妇的面说,出了院子,沈淮就站在那里,跟何清社商量:“业信银行盘下中药房,打了九十万款过来;这九十万年前我看要突击花掉!”
“怎么花?”何清社问道。
“我记得老何你上回我说,全镇中小学教师有两年没有涨工资,跟其他乡镇差一大截,教师们意见很大,都没有心思好好教学。开始我也没有怎么感觉,到杨成明家这一走,感触很深。他夫妻两人,在学校也算是中层吧,普通教师的情况应该还要差一些。”沈淮说道,“我想过年,就把全镇中小学教师的工资,涨到跟其他乡镇看齐,年前这几天就把这两年给教师少涨的工资补上。”
“九十万垫进去,钱差不多也够了,是不是找李书记、唐书记合计一下?”何清社说道。
“你要觉得行,我们俩就拍板把这事定下来。镇上马上把各个学校负责人召集起来,赶在过年前把事情办好,也算是做一件好事。”沈淮说道,“至于政府人员的年终奖,就照去年的标准,告诉大家,明年我给大家都补上。”
何清社在梅溪镇工作时间长,现在又兼着教育办主任的职,对镇上教师的情况很了解。
全镇中小教师也有三四年没涨工资了,而偏偏这三四年物价涨得特别厉害,普通教师每个月就两百多的死工资过活,非常的窘困。
黄新良虽然是党委委员,不过沈淮没有问他意见的意思,他也只能站在一旁听着。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沈淮很能收买人心。沈淮这一拍板,就能把全镇四百多教职工的心收买过去。
这次把全镇教职工的基本工资调到跟其他乡镇看齐,又一次把前两年少涨的工资补足,像杨成明夫妇两人一次就能补发五千元的工资,这对窘困的家庭,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至于镇上的工作人员,只要年终奖不比去年少,就不会有多少怨气。
“好。”何清社也爽快,给全镇教职工补发工资,又不是什么违反政策的事情,沈淮又是第一次正式以党委书记的身份拍板做决定,他自然乐于附从,说道,“杨成明的爱人就是镇小的财务,要赶在年前把工资计算出来发下去,工作量可不小。”
“那就辛苦老何你了。”沈淮笑道,“年尾镇上有空闲的人手,你就都抽过去用。”
沈淮、何清社商议好事,黄新良手脚麻利,又重新推门进杨成明家。
杨成明夫妇一脸诧异,还以为沈淮他们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何清社说道:“沈书记刚刚做出决定,决定把我们镇中小学教职工的基本工资立即上调,跟周边乡镇看齐,并把九二年、九三年欠涨的工资,在年前补发下去。”
“真的。”杨成明、张秀云觉得难以置信,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又疑惑的问道,“教育局不拨款,钱从哪里来?”
张秀云是镇小的财务,知道教育局拨下来的款,这几年就没有增加过,但她不晓得地方财政的弯弯道道,不知道教育局拨下来的款,实际上都是乡镇缴上去的税,只不过县里会有各乡镇之间做一个贫富间的平衡。
梅溪镇由于要划出去,所以实行财政大包干。梅溪上缴的税收指标不增加,县里下拨的各项资金也不增加,教职工要涨工资,就全靠镇上自行调节。
全镇教职工这两年少涨了工资,说起来不是县教育局没有增加拨款,而是镇上没能努力补上这一块。
何清社自然不会把这些弯弯道道跟杨成明、张秀云说清楚,而是很豪爽地说道:“不用教育局增加拨款,沈书记决定,教职工少涨的工资,全部由镇上补发。”
杨成明、张秀云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真要补发两年少涨的工资,这紧巴巴的日子能大松一口气,盼涨工资盼星星盼月亮,没想到他们两年多来的心愿,只是沈淮一个念头之间的事情。
同时他又疑惑,沈淮不是党委副书记吗?何清社怎么说这事是“沈书记”临时拍板做的决定?这么大的事,全镇四百多教职工,一次要补发近百万的工资,他一个副书记能做决定?
杨成明、张秀云虽有疑惑,但沈淮、何清社以及黄新良都在场,想来也不会是开玩笑,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要在年前把工资补发下去,今天就要跑起来。”何清社说道,“我记得张秀云你是镇小的财务,你能不能帮着到镇小的陈校长、肖校长家跑一趟,夜里到镇上教育办开会。要把工资都算出来,怕是要大家辛勤三四天,杨老师可有人照顾?”
“我没事的。”杨成明指了指自己的脸,摆手努力说道。
从杨成明家出来,沈淮就不再去想“他父亲”下午打来的那个电话,心想:哪怕从此给他们遗忘在这个角落里,他也有能力做些事,同样能改变这么多人的生活;如果不能改变更多人的生活,那就把身边的事情做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雪灾
给全镇教职工补发工资,沈淮拍板决定,回到镇上,还是跟李锋等人知会了一声。
大家也都知道教职工这两年的怨声大,梅溪镇中、镇小这两年的教学质量大幅滑坡,跟这个有很大关系。镇上干部除了少数几个,大多数家就在梅溪镇,他们的子女或者孙子女,都有可能会在镇小、镇初中读书,他们也就打心底也都希望能把学校的教学质量搞搞好。
以前是没有条件,大家日子过得紧巴巴,想把事情做好,也没有办法。
如今有些条件了,梅溪钢铁厂在强势的复兴,其他方面的经济工作,在沈淮的主持下,也都在一步步的理顺,甚至大家有信心明年就搞建桥拓路及集资建房这两件大事,对明年镇上的财政形势自然也是非常乐观,有些事自然也就显得刻不容缓。
今年行政人员的年终奖只要不比去年少,就算今年少一些,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沈淮的这个决定,镇上大多数干部都是欢迎的。
何清社也顾不得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就召集人手把工作开展起来。
各个学校差不多都已经放假,学校即使有人值班,也未必正好是校长;先打电话,电话通知不到人的,就派人开摩托车下去找。
沈淮担任党委书记的好处就是全局由他来统辖,具体事情又可以交给别人去干。夜里在渚溪酒店开了五桌工作餐,把各个学校的负责人召集起来,算是开一个动员会。沈淮露了个面,讲了几句话,他就算是把差事做完了。
张秀云这才知道,杜建今天已经离开梅溪镇,这些天为她们家成明的事跑前跑后,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已经是整个梅溪镇的掌门人了。
何清社连夜跟各个学校的负责人及财务人员,把教职工的补发工资核算出来,第二天才能让财政所把钱款发到各个学校,再通过学校发放教职工手里,让大家过个好年。
梅溪钢铁厂在一月份持续好转,一月的螺纹钢及其他钢材产量达到七千吨,月销售额达到两千三百万。由于螺纹钢价格在年前有小幅的回升,梅溪钢铁厂一月的利润比十二月还要高出一截,做到四百万。
当然,沈淮一直到十月中旬才接手梅溪钢铁厂,一直到十一月末,梅溪钢铁厂都还在整顿生产轶序。从十二月份起产量翻倍,恢复赢利能力,也才两个月的时间,还不能把全年的亏损做平掉。
梅溪钢铁厂年度还是亏损,自然不能有红利缴给镇上。
管理层及一线工人的年终奖励分配办法,在召开职工大会之前就同时颁布。
不过第一年的情况有些特殊,钢厂全年度是亏损的,但在新的管理团队成形之后,梅溪钢铁厂又实现了远超乎人期待的赢利能力,不进行奖励又说不过去。
沈淮就临时把何清社、李锋、郭全等镇领导以及钢铁厂的汪康升、徐溪亭、钱文惠、赵东等人召集起来开会,最后决定拿出一百万来给钢厂的管理层及一线工人发放年终奖。
一线工人、班组长一直到普通主管级别,都补发一到三个月的工资作为年终奖励;还剩有四十万,则在管理层团队内按系数分配,差不多每人能有两到四万的年终奖励。
梅溪钢铁厂到年尾,除了维持正常的生产运转之外,外围的工作也差不多都停下来,也就显得清闲,也就财务到年关更显忙碌罢了。
镇政府这边,何清社忙着给全镇教职工补发工资,巡视全镇中小学的假期安全工作,李锋负责综合治理,看着资产办到年尾没有什么,合资成立紫萝家纺的事暂时也先停下来,拖到年后再继续洽谈,看上去没有沈淮什么事,但党委书记要统辖全局,即使沈淮很努力把事情往外推,何清社、李锋、黄新良等人,也都习惯性的有事没事的找他请示、汇报、商议。
年底闲下来的镇领导,也要全体出去,挨家挨户的走访五保户家庭,慰问镇敬老院的孤寡老人。
沈淮除了把慰问金翻一倍(实际翻一倍之后,除了粮油年货之外也只有一百元慰问金)之外,也要专门负责学堂桥村五保户家庭的走访。
腊月二十六这一天,天下大雪,从早晨到中午都没有停下来,时不时大雪洒下来,扑得人睁不开眼睛。
路上雪烂成泥浆,但田地里、房顶上,已经白皑皑的一片,像是覆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在沈淮的印象里,从没有记得东华的冬天有下过这么大的雪过。天气预报称这雪还要持续下很长一段时间,中午从镇上出来,就很担心有些危房能不能支撑过去。
在黄新良、褚强的陪同,汇合学堂桥村的村支书等人,沈淮还要走访最后一个村民小组。由于昨天雨、今天从清晨开始就是下大雪,从村便道下去的泥巴路给人车踩成烂泥坑,沈淮他们就把车停在村便道上,从相对干硬的麦田边缘往里走。
“前面就是寇老头家。”村支书努力贴过来,帮沈淮撑住伞挡雪。
沈淮里面穿着滑雪衫,外面罩着防雨雪的冲锋衣,不怕这点雪花打身上,但也不好把学堂桥村支书往边上赶,还要他在前面带路。
沈淮知道寇萱今天出院,虽说伤没有彻底的好,但农村人没有谁喜欢在医院里过春节。哪怕春节过后再去住院,春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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