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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也是沈淮嘴里所说的,市里有人不希望他在嵛山做事情—但他们也知道梅溪镇的炼钢规模九六年就能突破百万吨,其他附带收益不说,仅三十亿直接产值带来的税收就可能将近两个亿。
虽然梁振宝、高扬以及在地方上盘踞日的张有才家族,对沈淮的到来是充满警惕心的,但对于更多的干部群众,只要知道梅钢及梅溪镇崛起的事迹,对沈淮的到任,还是有些期待的。
想想也是可怜,冯玉梅即使提拔县政府办副主任,春节前的年终奖可能也只有两千元。
同事或者上下级之间送个礼,很多人都还习惯到菜市场割一块肉、买条鱼送上去门;嵛山官场送现金都极少。
有些人甚至开玩笑说嵛山县现在的贪污腐败还只是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说到底就是穷。
越是穷,越是斗得厉害,芝麻大的利益,都有无数人盯着,争得头破血流。但嵛山真的能像梅溪那般,引入完全不同层面上的发展格局,除了县里几个头头,中下层干部里有几个不想尝试一下年奖金一下发几万的感觉?
只是新格局的开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梁振宝、高扬以及横行嵛山多年的张家,已经不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希望,很多人心里自然还是希望沈淮的到任,能带来一些改变。
肖浩民从沈淮的言行之间,看得出沈淮对有骨气的罗庆还是相当器重的,不然不可能在甚至没有摸清楚罗庆跟冯玉梅竟然是夫妻关系之前,就通过联络罗庆。面对冯玉梅、罗庆夫妇的疑问,肖浩民也是坦然相告,说道:“沈县长所说的,他到嵛山后要做的两件事,一是解决嵛山湖水库的问题,一个就是要修嵛浦公路。一个是嵛山县当前迫切的威胁,一个是嵛山要发展,必须要一条好的进出通路打基础。”
“真的要修霞浦公路?”冯玉梅工作这么多年,自然不会不切实际的去幻想什么,不会指望嵛山县能一下子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她知道好好地把霞浦公路修一下,对嵛山县有多么重要,想到每次进出嵛山县的痛苦,她就忍不住感慨,说道,“要能从其他地方筹得三五百万的资金,把霞浦公路好一好翻修一下,很多问题都能解决。”
嵛山县财政总收入不过两千万,加上市里转移来的部分,每年财政总开支不过三千万左右。
全县六十人万、十六个乡镇,除总长四十余公里的嵛浦公路外,其他县乡两级公路还有三四百公里,每年交通基建方面仅能拔不到两百万的经费,能摊给嵛浦公路的就微乎其微。
现在县里很多就指望能从市里讨三五百万下来,把出县的嵛浦公路好好的修一下。
肖浩民笑道:“给霞浦公路重铺一层砂石,可能对沈县长的要求略低了一下;在你们过来之前,交通局的徐强刚过来一趟。沈县长希望老徐那里制定一个嵛浦公路改造成二级公路的方案出来。”
第四百四十章冬天里的一把火
嵛浦公路是嵛山县与外县相接的主要通道,蜿蜒于嵛岭东部的丘陵之中,大体沿东嵛溪河北岸平行东下,全长有四十多公里。
嵛浦公路主要位于嵛山县境内,还是六十年代修了石子路。都近三十年过去了,嵛浦公路也没有能够彻底的翻修一次,路基损坏严重,两侧的丘陵、山坡这些年来地形也多有变化,加之乱砍滥伐现象严重,光秃秃的丘陵,看着不是十分险峻,但对道路也有很大的威胁。
近年来已经连续几次发生泥石流灾害,虽然规模不大,没有发生什么伤亡,但发生一次泥石流就要将道路封上好几天,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养路经费,大多数也就这么消耗掉了。
嵛山县穷;东华市级财政不见得能比区县宽裕多少,每年挤出来用于道路桥梁基建的经费也很有限,绝大多数还要重点保障市区建设,能分给嵛山县的有如杯水车薪。
冯玉梅、罗庆他们皆期待能有好的公路,让嵛山跟外界相通,但嵛浦公路就算好好地翻修一下,整一整路基,重新铺一层砂石,加固一下病险桥梁,都要三五百万的资金,要是标准提得更高,工程费就要几倍、十几倍的往上翻,这钱谁出?
听肖浩民说沈淮要为嵛山做两件事,要为嵛山修一条高等级公路,冯玉梅、罗庆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三五千万的资金,谁来掏?
嵛山县挤不出一个子,东华市拿不出这笔钱,省里要是拨修路专款,那淮海省其他三四十个特困县看到眼馋,还不满地打滚?
只是话从肖浩民嘴里说出来,冯玉梅、罗庆心里再不相信,也不会当面质疑,看着时间不早,也从肖浩民家里告辞出来。
嵛山地处嵛岭东坡深处,四边山岭环抱,有缺口也是对着东南方向,虽然海拔要比其他县高三四百米,但冬季的气候倒是要温润一些,夜里有风吹来,也不是十分的寒冷。
“老罗,你觉得肖浩民话里有几分真?”冯玉梅问道。
“管他的话有几分真,嵛山湖水电站的情况不改善,明年再这么乱搞,汛期未必能扛过去。”罗庆站在巷口,看着这黑沉沉、没有几盏灯的县城,这边的巷子口,也是在电线杆支了一盏灯,照亮巷口,但也照不了多远,他没想到细想嵛浦公路的事,他满心思都想着明天到市里找副市长杨玉权谈嵛山湖水库的事情,看到妻子脸上有疑色,说道,“不是以前都说沈淮在梅溪镇修条四五公里长的公路,都花掉四五千万吗?这传闻传来传去,大家都不怎么相信,说不定就真的呢。”
封闭也是贫穷的副作用之一。
嵛山跟梅溪谈不上多远,但谁也不会没事往梅溪走。
梅溪这两年的发展奇迹,冯玉梅多有听闻,却没能实地见过,很难想象东华市能有一个地方,会在一条公路上投入这么大,以前一直都不大相信。
听丈夫这么说,冯玉梅想想也是,说道:“也对,总不能说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就真的不存在。说来说去,还是我们毕业后窝在嵛山十多年,见识都变窄了,有些适应不了外面月新日益的变化。”
“你这就感慨老啊?”罗庆笑道,“我看你,你跟读书时好像没什么两样呢,还是一样的漂亮。”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脸颊,将她的头发撩起来,拇指在她光滑的眼角慢慢摩挲,他就喜欢看妻子漂亮的眼睛。
“你也真是的,也不看看在哪里。”冯玉梅有些羞涩的推给丈夫的手,挽着丈夫的胳膊准备回家去。
这时候东南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声,隐隐约约的听着有人奔走疾呼:“失火了、失火了。”
冯玉梅、罗庆一时间没能搞明白状况,火头还没有起来,他们甚至都不能确定哪里着了火。
肖浩民披着大衣赶了出来,看到冯罗他们还在巷口,问道:“哪里失火了?”
肖浩民是镇长,都快过年了,东嵛镇有地方失火,他自然不会能坐在家里看热闹。
冯玉梅、罗庆摊手表示也不清楚状况,就循着声音往东南走去,县里仅有的一台救火车,出动也快,从他们身边超过去。
这时候火头烧起来,红艳艳照亮半边天空。
“操这些狗娘养的,真他妈什么事都敢做!”肖浩民急得直跳脚,站在街边忍不住破口大骂。
冯玉梅这时候也看出失火的地方就是东嵛镇工商所。
沈淮下午开会决议要从市工商局借人跟东嵛镇政府一起核审镇工商所九五年的所有卷宗,希望能从这里为联合整治工作找到缺口。
看眼前的火势,即使能及时扑灭,里面有能只纸片墨存下来,都叫见鬼了。
要不是有人故意纵火,烧毁资料,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冯玉梅、罗庆、肖浩民紧脚赶到失火现场,周边已经有好些群众,差点堵住救火车进不去。
虽然火势控制住不再往周边蔓延,但由于附近自来水管的压力不足,又没有专门的消防水管,救火车喷出去的水绵软无力,根本无法压制工商所内部的火头。眼下只能说控制火势,任工商所内部的火势持续烧着,等能烧的东西都烧掉了,火头自然就会熄灭。
冯玉梅、罗庆、肖浩民赶到时,张有才以及镇工商所所长张培杰已经赶到现场指挥组织人救火,还有东嵛镇派出所副所长俞成富等人。
东嵛镇不大,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很快传遍,其他人不会随便赶过来凑热闹,但给沈淮点名加入专项整治工作小组的成员,看镇工商所失火,不敢假装不知火情。
葛爱国、欧阳山等人都跑过来看动静,就看着镇工商所烧成灰烬,就剩下黑黢黢的屋架子在那里,大家面面相觑。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么巧的事情发生概率有多大,但没有真凭实据,当面也不好乱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你看我、我看你,就不知道沈淮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沈淮披衣打开院门,眼睛扫过站在院门口的众人,手里还拿着刚泡起的茶杯,问道:“有地方失火了,你们跑到我这边干什么?”
“是东嵛镇工商所那边不小心失了火。”政府办副主任、旅游办主任葛爱国小心翼翼的说道,看着昏暗灯光下沈淮的脸转瞬间黑了下来。
沈淮当下就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只听见“啪”的一声,瓷片迸碎,汁水飞溅,众人心头也都跟打鼓似的“砰”的一声响,都知道沈蛮子不好打发,但没想到他啥都不问就摔茶杯,知道他压根不会相信工商所是意外失了火。
看着沈淮气鼓鼓转身进了院子,不吭一声。给丢在院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没有人敢转身离开,只能跟在后面,进了院子,但进了院子才发现沈淮没有关院门,进了屋却把房门关上,不叫众人进去。
底楼的灯光从窗子里透出来,大家虽然不敢捋沈淮的虎威,但心里没鬼,也不担心什么。
在他们看来,就算这火是有人故意,就算沈淮不松口,要严厉追究下去,总也有要真凭实据才成,没有证据,就是扯不清的烂账。
沈蛮子真厉害,总不能无缘无故抓个人出来背纵火犯的黑锅吧?梁振宝、高扬他们都不可能放着任沈蛮子乱搞。
大家心想着沈蛮子再厉害,这时候也只能发发脾气。
也不怪他发脾气,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控制不住发脾气的,大家但想着,沈蛮子泄过火,这件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冯玉梅也觉得难处理,工商所可能有把柄的材料都烧成灰烬,就算怀疑有人故意纵火,调查也是县公安分局跟消防大队的事情,查不出真凭实据,这件事情就没有办法追究下去。
就算张培杰要为今夜的失火承担管理不善的责任,但顶多将他撤职了事,但沈淮要从工商所挖开缺口、从内部进行整治的想法,就不得不夭折掉。
就算明知道这是张有才的弃卒保车之计,又能如何?
冯玉梅担心这样的事再发生一两次,沈淮的锋芒就要给张有才挫掉。
“沈县长下午要查工商所的材料,工商所夜里就失了火,把材料烧了个干净,你要说不是你找人放火的,谁相信你?”进了院子,肖浩民见沈淮不让大家进屋,看到镇工商所所长张培杰躲在后面,揪住他就骂。
“肖镇长。”沈淮从头顶传来。
大家抬头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淮已经上了楼,站在窗口盯着他们看。
“张所长责任逃不掉,肖镇长你也不要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我下午明明白白要你盯着工商所整理材料,你跑哪里去了?你当我是好糊弄的?”沈淮厉声呵斥。
旁人都同情地看向肖浩民,他们知道肖浩民无辜,但沈淮将火头放泄到肖浩民的头上,他们自然也是乐于看好戏。
冯玉梅、罗庆,这才确认沈淮这时候是在演戏,并没有给工商所的一把火烧掉理智,很可能这种情况也都在沈淮的预料之后。
肖浩民低头不说什么,沈淮怒气未歇,站在楼上窗旁,继续说道:
“今天这事,我现在不说什么。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是不小心意外走水,消防部门跟公安部门要去查,我们不能冤枉人,也绝不放过纵火犯。但是,我下午明明确确,要求镇政府及工商所今天好好整理材料,等待市工商局派人来查,你们当我的话是耳旁风?肖浩民,你的责任,我暂时不好追究你。但是,失火时,张培杰所长你人在哪里,你做了哪里事情?失火后,又没有组织人手积极救火,平时工商所在消防工作上又做了哪些事情?除了配合公安、消防部门调查外,对于张培杰所长要先做什么处理,张斌局长,你们明天上午局党组讨论一下,中午之前把初步处理结论交给我。张斌局长,你有没有听清楚我的话?”
“听清楚了。”张斌在院子里闷声答道。
“那好,其他人都走吧,有什么事干什么事去;冯主任留下来。”沈淮说道。
罗庆站在妻子旁边,不知道要不要留下来。
“你是哪位?”罗庆正迟疑时,沈淮在楼上已经问来。
“沈县长,他是我爱人罗庆,在嵛山湖水电站担任副站长。”冯玉梅说道。
“哦,那罗站长陪冯主任留一下吧。”沈淮说罢就缩回头去。
其他人也没有疑问,只当沈淮是为了避谦,才叫罗庆也陪着留下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找人揭盖子
“只可惜我那只茶杯,是我顶喜欢的一只,都用了好几年,砸碎了都找不到地方买去。”沈淮换了玻璃杯给冯玉梅、罗庆倒茶,似乎还在为他那只刚才在院门口砸碎的茶杯心痛,独没有为他自己再倒茶。
“张家从张泰富开始,就在嵛山经营多年,今天烧把火,还不是他们最下作的手段。虽然张家人没有在嵛山担任过一把手,但连着好几任县委书记、县长想要在嵛山立足,几乎都要对张家有些容忍。”冯玉梅见今晚的事没有对沈淮的情绪造成大的干扰,刚才摔茶杯、骂肖浩民,不过还是想继续模糊别人的视线,她才真正确认他不是那么徒有背景、脾气,而没有手段、手腕的花架子,知道他对下面的情况,要比她之前所想象的更熟悉,故而有些话也不再遮遮掩掩的不说什么。
“贪官易打,滑吏难斗。”沈淮笑着说道,“自古以来,地头蛇都是最难缠的。不过,要是畏难不去斗地头蛇,很多工作就没有办法顺利的展开。”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沈淮站起来去接电话,跟冯玉梅、罗庆笑着说道:“是肖浩民又来找骂了。”
见沈淮没有让他们回避的意思,冯玉梅、罗庆就坐在那里听沈淮跟肖浩民通电话:
“县工商局明天会给我一个初步的交待,只要能让张培杰停职接受调查,我们就可以把他先放到火烤。张有才要玩弃卒保车的手段,就由他玩去,我要看他有多少卒子能弃。”
沈淮自然不会真骂肖浩民,对电话那头的肖浩民口授机谊道,“我今天也是公开盯上你了,接下来会让冯主任不停地找你的麻烦,你再拼命撇清自己,想尽一切办法把责任都推到张培杰的头上,相信其他人也能理解。我相信东嵛镇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没有一点漏洞。只要我们能拿一些有用东西,让张培杰陷在里面脱不了身,张有才他们就会担心张培杰会吐露更多的事情来保自己。”
挂了肖浩民的电话,沈淮跟冯玉梅、罗庆说道:“我们现在惊的就是张有才这条蛇,所以草还要打得更厉害一些。不过嵛山的情况,比我相象的还要难缠一些。嵛山湖水库,要在汛期之前完成加固,春节后就需要着手动工。这么算来,留给我们揭盖子的时间其实很短,一点岔子都不能出啊……这样吧,罗庆你明天先去市里,我后天到市里跟你汇回,看盖子能不能在春节前揭开来。”
罗庆不清楚沈淮心里的通盘打算,但听他说要在明年汛期之前完成嵛山湖水库的加固工作,时间真的是非常紧张。
虽然他们认识到沈淮上任来先把张有才竖成靶子打,以此转移别人的视线,很有先见之明,手段也十分高明,但也不清楚沈淮打算怎么去揭嵛山湖水库的盖子。
掌握嵛山县水利系统的王家,并不见得比张家好惹,纵火烧资料,甚至直接往罗庆他头上泼脏水、搅浑局面的招术,不是做不出来—而且都在说沈淮是得罪市委书记谭启平之后给踢到嵛山来坐冷板凳的,沈淮自己都说“市里有人不希望他做事”,他们实在想象不出,沈淮要怎样才能很快的把盖子揭掉。
罗庆跟冯玉梅回去,把嵛山湖水库的情况又整理了一下,到清晨才草草睡了两三个小时。
大家的视野都给昨夜东嵛镇工商所的一把火吸引过去,不知道沈淮会如何大发雷霆,罗庆到县车站坐车赶去市里,完全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冯玉梅只有办公室里有电话,连BP机都没有。罗庆打电话到办公室说联络上杨玉权的秘书宋晓军,但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冯玉梅也没有办法多问什么,就挂了电话。
县工商所对张培杰的初步处理结论,跟沈淮预料的不差,就是停职接受调查。工商所失火事件,到底能有怎样的结论,还要看县公安局跟消防大队进一步的调查情况。
火灾虽然烧的是东嵛镇工商所,但只要没有人员伤亡,县里也只是做一般火灾事故处理,只是发文要求各单位在春节期节加强火灾防范工作。
在很多人看来,强龙不压地头蛇,火灾就将成为一笔烂账,而所谓的联合整治工作也将虎头蛇尾的弄出些小雨点,抓几个有问题商户搞搞事就会结束,嵛山县很快就会恢复到以往的平静之中。嵛山县虽然贫穷,也很有一部分人很享受这样的“平静”。
火灾及联合整治工作没有进展,沈淮隔天就跟县里请假回市里,大家也不觉得意外;梁振宝、高扬他们甚至都巴不得沈淮请假一直留在市里享福,就怕他到死守在嵛山受苦。
秘书曹俊、司机王威并不值得信任,沈淮有事不能带上他们。不过,为了避歉,沈淮又不能单独带冯玉梅去市里,上午独自开车先回市里。
冯玉梅下午才从办公室离开,坐车颠簸了一路,黄昏时才赶到市里;罗庆由邵征陪着,开车到车站等她。
由于邵征在场,冯玉梅也不好直接问丈夫昨天到市里跟杨玉权市长见面的情况,只能把好奇心闷在肚子里,在车上把两天来里县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给丈夫听。
冯玉梅或公或私,一年也会往市里跑好几趟,对东华市破旧的市区没有什么新奇的感觉。待车子穿过市区,进入东南城乡结合部,拐入渚溪大道,所见就叫冯玉梅眼前一亮,问邵征:“邵主任,这里过去,就是梅溪镇了吧?”
“嗯。”邵征一边开车,一边跟冯玉梅、罗庆夫妇笑道,“沈书记在梅溪陪客人,让我接你们今夜住梅溪去。”
走渚溪大道、梅鹤公路,宽阔的柏油路,两侧大片的住宅楼、绿化带以及大片整饬的厂区都叫冯玉梅看了惊奇。
都说梅溪这两年发展势头很强劲,但没有亲眼看过,很难想的梅溪新镇区以及工业规模会如此宏大,仿佛一座新城在崛起。
车子停在梅溪镇东道一座看似像私家园林的院落前面,停车棚下还停着三部车,一部车就是县里专门拔给沈淮用的老北京吉普,破破烂烂,掉漆掉得厉害,把旁边一辆轿车衬托了气质非凡。
冯玉梅跟罗庆,对轿车没有研究,但就眼睛看着,就知道戟状车标的这辆车,能昂贵到吓掉他们的大牙。
罗庆昨天到市里,到现在也没有跟沈淮见上面,宋晓军只是把他交给邵征,他只来得及跟邵征到车站接妻子。
罗庆与冯玉梅下车来,跟着邵征走到院门前,隔着院门,听见沈淮跟一个老人在院子里的说话声。
推门进去,冯玉梅才看见院子里的造景要比想象中还要精致,曲池小榭,草木葱荣,屋舍精美。
沈淮就坐在院子角的木榭下,冯玉梅倒没有来得及感慨沈淮身边那个女郎的艳美跟性感身材,看到沈淮对面而坐的崔向东,倒是吃了一惊。
前两天听沈淮提及崔向东,冯玉梅就知道沈淮跟黄海舰队的退休老干部崔向东认识。沈淮也叫她联络黄海舰队在徐城的干休所,说是过几天请崔向东到嵛山来故地重游,但没想到沈淮今天就把崔向东从徐城接了过来。
冯玉梅这才知道沈淮赶着回市里,不是去见杨玉权,而是来见崔向东的,她不明白已经退休好些年的海军老干部崔向东,对揭开嵛山湖的盖子能有什么帮助。
崔向东看到好些年没见的冯玉梅,也没有怎么意外,而是对沈淮说道:“你小子现在的花招一套一套的,你以为把我这个没用的老家伙,接到东华来,就能帮你整倒谭启平?要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真这么有用,你以为地方上还有可能是一团乱麻吗?”
沈淮不忙着跟崔向东说什么,站起来要冯玉梅、罗庆过去,说道:“你们可能早就认识老爷子了,但可能不知道老爷子可是共和国海军的缔造者之一。”
“以前的破事,你提了有什么劲啊?”崔向东不喜欢沈淮拿他的身份说事,不满地说道。
“老爷子啊。”沈淮笑着说道,“要不是嵛山湖的问题严重,我没有其他更快解决问题的办法,不会想着把老爷子您拖进这浑水里来。这样您看怎么样,我们先谁都不惊动,您老亲自到嵛山湖水库走一趟。您老亲眼看过,要是觉得我在糊弄你,你拍拍屁股走人,你以后都不要再理我。”
“不管怎么说,你都没有安什么好心。”崔向东说道。
孙亚琳在旁边说道:“反正宋家也没有什么好人,宋家斗得越厉害,老爷子您不是越高兴才是?”
“我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就盼望着人家内斗?老宋家没有好人,你们孙家就更没有什么好人了。早些年你们孙家在东华就是吸人血、剥人皮的买办资本家。”崔向东没好气的说道,“我们那辈子,闹革命,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主义,打倒资本主义。没想到几十年刚过去,你们这些资本家又反攻倒算回来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对世道越来越不了解了。”
听着崔老爷子揭孙亚琳的老底,沈淮哈哈大笑,他还见过孙亚琳吃这谁的瘪。
孙亚琳又不好意思跟崔向东斗嘴,横了沈淮一眼,说道:“宋家、孙家没有什么好人,你得意什么劲?你既是宋家的种,又是孙家的种,加倍的坏种。”
听着沈淮跟崔老爷子还是这个身材性感的女郎斗嘴,冯玉梅心里却为刚刚知道崔老爷子的身份而震惊,看上去不大起眼的海军退休老干部,真是海军的将领级人物?
第四百四十二章老人家不好糊弄
当年罗庆给人泼脏水、网织罪名,县里的调查组又在虞成震的一手控制之下,一张密集的网叫冯玉梅窒息,但是这么大的动静,突然间就无声无息的消去,罗庆还以清白,最终也只是给踢到水电站坐冷板凳而已——冯玉梅后来只听说有个老干部知道她们的事情,写信给县委请求严查此事,但这个帮她们说公道话的老干部到底是谁,这些年她跟丈夫罗庆一直没有打听出来。
冯玉梅、罗庆这时候知道崔向东的身份,这些年横垣在心头的疑问顿时释然。
沈淮要冯玉梅、罗庆坐过来说话,他知道崔向东生活简朴,很不喜欢官场上的迎来送往,除了让冯玉梅、罗庆夫妇过来跟老爷子叙叙旧,没有安排其他人过来跟老爷子见面。
冯玉梅、罗庆到此时,对绝大部分事情都还蒙在鼓里,坐过回来问候崔老爷子,说些叙旧的话。
崔向东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走动,但他是个念旧的人。年纪越大,越念旧。沈淮到嵛山任职后请他重游故地,虽然他嘴里说沈淮没有怀什么好心思,但人还是到东华来了。
沈淮郑重其事的跟他反应嵛山湖水库的险情,崔向东也不敢忽视,这时候抓住罗庆这个当事人,细问嵛山湖水库的险情,说道:“嵛山在地形上就是个聚水之地,每年春夏之季,四乡八岭的雨水都汇到这个山坳里来,主要靠野柿子河往外排。我们在嵛岭里闹革命,在山沟沟里藏了好些年,对这些情况也很熟悉。五七年的时候,嵛山发了一次大水,差点将嵛山县城都冲垮掉,当年嵛山县委到舰队拜年,说起来这次大灾,舰队就觉得修水库一事不能再拖,跟淮海省委联系,决定军民共建这座水库,这一晃眼就快四十年过去了。当年参与这事的老人,病的病、亡的亡,剩下能走动的也剩不了几个。要是当年努力为嵛山人民做的好事,此时倒是悬在嵛山人民头上的一柄利剑,要真垮了堤,我入土了也对不起早闭眼的战友啊。”
嵛山起修建水库的念头都有快五十年,正式修成蓄水发电也有三十多年,沈淮对水库修建前后的事情并不十分的熟悉,但也知道把念旧、重感情的崔老爷子请过来,是靠谱的一件事……
崔向东虽然很反感参与派系之间的斗争,但对这种事关人民群众利益的大事,又有着老一辈革命家未给磨灭的赤子之心。这时候就是沈淮要把崔向东赶回徐城,也甭想老爷子会袖手旁观。
崔向东对嵛山湖水库情况的了解,要比沈淮想象的要深,有些细节问题沈淮都没有办法回答他,他就怀疑沈淮可能在一些事情夸大,蒙他。不过他从罗庆这边一一得到详细地答案,确实知道崔山湖水库的险情可能比想象中要严重,他跟沈淮说道:“明天能有车进山去?”
“老爷子您需要,我就是背也要把您老背进山去。”沈淮笑道。
“你们年轻人,就知道油嘴滑舌。”崔向东抱怨道,又问沈淮,“我退下来好些年,嵛山湖水库真要是很严重,我还去找舰队、找省委、找水利部的老人反应情况,这一圈下来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关键还不知道我这张老脸能不能卖出去。你们也说,东华的财政比较困难,这就给解决问题带来更复杂的情况。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小子也不要跟我卖什么关子。你小子心里到底是打算怎么利用我的,有话现在就跟直说。反正就是给小子卖了,也就卖这一回。”
“老爷子,你这话把我说得这么居心不良,我可是冤枉死了。”沈淮抱屈道。
“没觉得你有多冤枉。”崔向东说道,“反正你得把底给我交出来。”
冯玉梅、罗庆也很想知道沈淮在当前的情况下,到底打算怎么解决嵛山湖水库的问题。
沈淮不会跟冯玉梅、罗庆他们交底,但在崔向东跟前还真不敢卖关子,把老爷子惹恼了,老爷子袖手一走,他就欲哭无泪了。
“电力部成立淮能集团在淮海湾地区发展电力产业的事情,老爷子您清不清楚?”沈淮问道。
“反正是你宋家说得算的地盘,宋文慧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善茬,我就是不想知道,也偶尔听人说起过。”崔向东说道。
“得,得,我们宋家在老爷子您眼里就没有好人,我也不辨白了。”沈淮苦笑道,“当年市委、县委号召就能拉几万民工上大坝,现在不比当年,嵛山跟东华市里,财政都很困难,要拿出大笔的财政资金去解决嵛山湖水库的病险问题,会比较困难,我的方案就是由淮能集团收购嵛山湖水电站,这事没有您老出来坐镇,我担心市里通不过。”
“我还以为你这个小狐狸的尾巴能一直藏着不露出呢?”崔向东眼睛盯着沈淮的脸,戏虐的问。
“这真是冤枉。”沈淮叫屈道,“嵛山湖水电站打足了一年也只能发两千万度电,有什么好值得淮能集团去贪的?梅溪电厂一年能发六亿度电,为了先解决嵛山湖水库的问题,暂停上马的梅溪电厂二期工程建设,一年更是要计划发二十亿度电。这个帐算起来,淮能集团不知道要亏多少。”
“淮能集团真要亏大了,我就不相信你小子能说服其他人同意你提的方案。”崔向东倒是不糊涂,说道,“你不要卖乖,继续说。”
沈淮说道,“崔山湖水电站还是三十年前的老设备,老设计,有些落伍了。这么大的水库,而且大坝修建位置很好,落差大,淮能派人过去初步摸了一下底,而且水电站这些年在水文测绘上的数据很详实,大坝加固后,装机容量在理论上提高到六万千瓦,甚至更高,是当前的十到十倍。这么说来,对淮能来说,就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这也是相当于地方上不能建设的任务,交给淮能集团来建设。”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崔向东对地方上的情况不是不清楚,罗庆刚才也反应了一些问题。
嵛山县水利系统基本就靠着嵛山湖水电站吃饭,现在要把嵛山湖水电站都划给淮能集团,嵛山县水利系统不造反才叫有鬼?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做不好的事情,但捂在手里多少能刮些油水下来,自然是死活不肯交给别人去做。
要不是担心这些地方势力的阻挠,沈淮何苦大费心机把他从徐城折腾过来,直接跟嵛山县委提出方案,不就行了?
沈淮继续说道:“嵛山是淮东地区唯一适合发展较大规模水电的地区,虽然跟大江大河远不好比,但嵛山包括野柿子河在内,在嵛岭东坡的几条主要河流常年降雨大、上游干流的落差也大,可开发的水能资源可以达到十二万到十五万千瓦的样子。淮能集团是希望把包括嵛山湖水电站在内的所有嵛山水电资源都打包接手。”
“你的心倒是不黑。”崔向东说道,“反正嵛山县也没有能力开发这些水电资源,还不如白送给淮能,你说对不?”
听着崔向东讽刺的话,沈淮苦笑,说道:“也不能说白送,淮能除了把嵛山湖水库的问题都承揽下来,还可以考虑出资为嵛山修建一条高等级公路作为补偿。老爷子,淮能集团发展好了,也是国家的。一方面,地方把没有能力开发的资源交给淮能去开发,反正都在国家这个大袋子里转,又不是卖给资本家或者谁,最终壮大的,还是我们国家的力量。再一个,嵛山水电开发充分,电力能输到哪里去,还不是支持地方建设?除了补偿一条道路之外,在水电资源开发过来当中,对嵛山的发展也是有很大的促进作用。这么好的事情,您老要是不支持我,我都没处说理去。”
冯玉梅看向丈夫,只见丈夫也朝她看过来。
肖浩民说沈淮到嵛山要做两件事,一是解决嵛山湖水库的问题,一是要为嵛山修一条高等级的公路,他们始终想不明白沈淮要怎么,才能把这两件事做成,没想到他是要把这两件事打包。
如果不去考虑地方势力的阻力,这两件事打包在一起解决掉,的确是一件大利于地方的好事。
要是嵛山湖水电站现在就由淮能集团接手,在明年汛期到来之前,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的确能赶在汛期之前,完成对大坝的加固。
而事情要这么快做出决定,突破地方势力的干扰跟阻力,一定要有非常强势的人去推动才行。
整件事对嵛山县很重要,也由不得对嵛山充满感情的崔向东不重视,他说道:“那明天先进嵛山再说吧。”
“我在东华很不受待见,地方上情况也有些复杂,明天我就不陪您老了,我会安排其他人陪您老进嵛山湖。”
崔向东这些年对地方上的复杂关系看得比较清楚,也听说过沈淮跟谭启平之间的矛盾,说道:“也不晓得谭启平还认不认我这老脸?”
沈淮笑道:“您老跟我家老爷子,跟谭书记的父亲是战友。情况真要如实,他能敷衍别人,也不能敷衍您老啊。现在关键是不能让地方捂盖子,盖子揭开来,谭书记没有他策,那自然只能接受我们的方案。他有另策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也不跟着争。”
崔向东又问道:“淮能那边能派人过去吗?”
“罗庆就是个专家;淮能那边会有个副总陪您老进山,一起给您老当顾问。”沈淮说道,“等您老从嵛山回来,东华分管水利的杨玉权副市长再跟您老当面做汇报。”
崔向东点点头,他也知道沈淮拖他下水的目的,还是想让淮能集团全面接手开发嵛山的水电资源开发,不然有一个副市长出面,要把问题捅开不难,但地方上解决问题很可能会采取降低水位、减少发电量等权谊之计,而多半不会有彻底解决问题的决心。
第四百四十三章疑局
此时离春节也近,大街小巷也渐有新年的气氛。
谭启平此时还不知道崔向东给沈淮接到东华、进嵛山重游故地的消息。
虽然崔向东是父亲的战友,又常年住在徐城海军干休所里,不过谭启平知道崔向东跟宋家的旧怨,这两年也是几乎把崔向东忘掉,自然不会想着去关注退休近二十年的崔向东的动向。
谭启平站在市委办公室的窗前,看着窗外凋尽树叶的枝桠,还能隐隐约约听到烟花炮竹的声音。
刘伟立敲门进来,见谭启平站在窗前,没有转回身来要听他汇报工作的意思,他瞥了一眼办公桌上,案头所摆的那页纸,上面记录的恰是他打听来的沈淮这两天在嵛山的动静。
刘伟立看到谭启平映在窗玻璃上的侧脸,眉头紧蹙未舒,心想他此时或许还在琢磨着沈淮跟梅钢一系人的动静吧?
刘伟立虽然是在熊文斌之后才担任市委办主任的,但此前就已经到东华挂职了一段时间,也差不多是看着梅钢及梅溪镇在眼前一次紧接着一次的蜕变,沈淮似乎就在他们眨眼之间就成尾大不掉之势。
照常理来说,沈淮在嵛山搞得动静越大,跟那些地头蛇纠缠得越厉害,则越说明他有可能会好好的在嵛山折腾上几年——这当然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事情,只是沈淮这人,有哪次是照常理出牌的?
而同时,孙启善、约翰·巴特勒、宋文慧、宋鸿军等人声势浩大的访问梅钢,离开时却又是那么的悄无声息,仿佛就是为了参观梅钢二厂的建设成就跟逼孙启义就范。
要这么想,也能说得通,但总叫人觉得背后还有一丝猜不透的诡异。
谭启平转回身来,看着到刘伟立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伸手接过来,靠着窗台看文件,问刘伟立:“恺闻那边谈电话没有,就下梅公路改造工程转让事宜,他们跟谢芷谈得怎么样了?”
刘伟立说道:“苏恺闻下午倒是打电话过来,很多问题上,他们已经跟谢小姐达成一致:下梅公路改造及两侧位于梅溪镇区范围内的商业地块开发,包括市钢建设公司在内,由海丰及长青集团的合资公司出资两千万整体收购。作为额外补偿条件,就是梅溪镇要从渚溪大桥的西头划四十亩的地皮给海丰及长青集团的合资公司,建设办公楼。”
“他们倒是不亏。”谭启平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谭启平也知道谢海诚、孙启义都是要吃肉的主,他要不能给他们带去利益,就不要指望他们会无缘无故的支持他。
渚溪大桥西端,与鹏悦大酒店、淮能大厦紧挨着那边地,是梅溪镇区西拓的桥头堡,城市规划上也正式列入商业建设地块。
那边四十亩大小的地皮,就不止两千万。
海丰及长青集团要求从那里拿四十亩地作为补偿条件,相当他们要空手把下梅公路改造及两侧商业地块开发项目以及市钢建筑公司套走。
不过,谭启平没有更多的选择。
谭启平无论是在东华,还是在宋系,他现在都需要谢、孙二人的支持。
谭启平要让市钢可能有的遗留问题尽可能快、尽可能没有后患的解决掉,而让下梅公路改造工程在春节后就恢复施工,也有利于他快速地将局势、将主动权再抓回到手里来。
虽然孙启义、谢海诚此前就市钢的危机以及合资钢厂股权的处置,跟东华市政府、省钢集团、梅钢、富士制铁等相关方向签约一系列的框架协议,但市里也确实需要让出更多的利益,叫海丰及长青集团尽快的去履行框架协议。
谭启平又想起一件事,问刘伟立:“渚溪大桥西端的地块,不是早行都划给梅溪新城投集团了吗?从中划四十亩地出来,新城投集团答应了?”
沈淮虽然离开了梅溪,但他留在梅溪的班子还没有给打散。
苏恺闻到梅溪镇之后,还没有办法插手梅溪工投跟梅溪新城投的事务。而这两个集团恰恰又掌握着梅溪镇相当大的财权跟事权。
苏恺闻想到动这两个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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