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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条输煤通道,除了冀河县建港口,作为煤炭资源输出点得益最大外,对冀南其他地区的经济拉动几乎不起什么作用,冀省内部实际没有太多建设南线通道的动力,而具体到清河市,为了防止纪成熙得势太甚,甚至都明里暗里拉纪的后腿。
纪成熙一年多来,都在尽一切能力推动晋煤东出南线通道尽快开工建设,但也遇到太多的困难。
喝茶解酒,纪成熙将晋煤东出南线通道晋河线及冀河港当下的筹备情况,跟沈淮和盘托出,笑道:“我在国务院里,没有想过推动这件事会有多困难,以为整件事于国有利,于地方有利,应该是水到渠成之事,但实际到地方,具体接触地方事务时,才知道里面的错杂复杂。我此时,特别觉得你在东华做出的成绩,实在不容易。我这次把你从半道截住,请到冀河来,也就是想请你为南线通道建设出谋划策。”
沈淮摇头而笑,说道:“我能帮你出什么谋策,你盯上的是淮能吧?”
纪成熙哈哈一笑,明人不说暗事,大家都是聪明人,事情说个引子,把尾巴露出来,其他意图想遮掩都不可能。
见纪成熙不否认,沈淮轻叹道:“晋煤东出的南线通道,对国家整体是利远大于弊的好事,只可惜现在各方面的动力不足。淮能现在还很弱小,因为要投资开发嵛山水电,都不得不将梅溪电厂的二期工程打开,引进其他资金参与建设,就算有力,但为冀河港建设做贡献的余力啊。”
传统的煤电企业,利益跟大秦线捆绑得比较厉害,淮能刚刚组建,力量还很薄弱,但正因为淮能刚刚组建,跟大秦线还没有直接的利益纠缠,也最有可能跳出来,参加冀河港、晋河线的南线通道建设。
除了这个之外,纪成熙还敏感到认识到淮能很可能是宋系未来重点建设的基本盘,看上去实力还很弱小,但只要宋系决心加强淮能,以宋系在电力部的根基,就能叫淮能迅速壮大起来,同时还能叫电力部对晋河线的态度发生转变。
不过沈淮的收敛态度,纪成熙才早有预料。
通常说来,晋煤东出南线通道,是纪系未来要抓在手里的基本盘,宋系也不可能把参加冀河港建设放在优先考虑的地位,这也是纪成熙此前一直都没有跟淮能联系的原因。
也是梅钢跟淮能年后意外放手他们在梅溪的利益,而沈淮春节期间又神神秘秘在英国住了这么大的时间,叫纪成熙意识很可能有一些他没意料到的变化,在沈淮回国后,才紧急让谭珺赶去火车站去截住沈淮。
第四百六十七章驾御与影响
喝过酒,夜色已深,纪成熙陪沈淮在县招待所喝茶解酒谈事情,谭珺插不上什么话,又不能赖在招待所里不走,只能先到纪成熙在离县招待所不远的家里去睡觉。
不过谭珺也无睡意,就在客厅里陪她嫂子柴丽坐着说话。
纪成熙到凌晨一点,才从招待所那里走回来,进屋脱鞋看到谭珺还坐在客厅里,问道:“这么晚,怎么还没有睡?”
“我现在大半年都难得跟嫂子见一面,见面自然就有说不完的话啦。”谭珺哼着鼻子说道。
纪成熙笑了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子上,推门小卧室的门,看到儿子蜷在被窝里正睡得踏实,又退回到客厅来,拿了一个软垫子,就在地板上坐下来,揉着太阳堂。
柴丽看丈夫疲倦的样子,问道:“不是说喝茶解酒,怎么还这么累?”
“之前大家都说宋家小辈里就宋鸿奇有点能成气候的样子,现在看来啊,大家还是把宋家的潜力看轻了。”纪成熙感慨道,“沈淮才是一头真正狡猾的狐狸,你说跟这么一头小狐狸说这么长时间的话,能不吃力吗?”
“还不是你们说话遮遮掩掩,明明能直接说透的事情,偏到绕三个圈子去说?”谭珺不客气的评价道,“你们绕来绕去的,不要说你们了,我坐在旁边听,都觉得累。”
纪成熙笑了笑,不管对方跟你有多道同志合,政治首先是为利益服务的,没有一定把握之前,谁敢先把自己的底线说出来?不然,给卖了、给阴了,还要给别人笑傻,那就悲剧了。
柴丽知道丈夫这种情况下,脑子即疲倦又亢奋,很难睡着,也就不急着催他睡觉,说道:“你为晋河线的建设绞尽脑汁,也想大家放弃成见,共同做成事情。你的心思,你身边的人能够理解,但是沈淮这个人的心很大,你也说过,跟心太大的人合作,是件危险的事。”
“有些人的心很大,但没有相应的实力,所以只能玩阴谋,损人以利己。”纪成熙说道,“我相信沈淮的目光不会这么短浅,他这段时间来的动作,是有可能虚晃一枪,但只要彼此找到利益一致的地方,也未必没有合作的可能。”
谭珺好奇地盯着纪成熙,虽然现在燕京也偶尔有人会在谈话里提到沈淮,但她也没有想到成熙会这么深的在琢磨着沈淮,她实在也想知道在成熙的眼里,沈淮到底是怎么一个狡猾法,听了起兴趣,更不愿意回房睡觉了,插话问道:“我在燕京,听有些人说沈淮可能是要在淮海混不下去了,哥你怎么说他虚晃一枪?”
“你要是能打听到他这次在英国到底干了什么事,跟哪些人见过面,就会知道他是不是虚晃一枪了。”纪成熙笑道。
谭珺撅着嘴,说道:“想骗我去成怡姐那里帮你打探消息,我才没有那么好骗。”
纪成熙笑了笑,说道:“成怡都未必知道什么;要是成怡能知道细节,沈淮就不用搞这么复杂了。”
谭珺想了一会儿,才知道纪成熙话里的意思,揉着脑袋嚷嚷道:“我不跟你说话了,太费脑子了,我可不想未老先衰。”
柴丽笑了起来,她也知道从成怡那里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说到底成怡跟沈淮现在的关系,也是因为宋系内部的要求而强拧到一起的,不然真密切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沈淮就能得到成文光直接的支持,有些事就不会这么被动,需要时时事事都先掩藏自己的真正意图。
柴丽知道丈夫对沈淮还是有着欣赏的态度,拉着谭珺的手,笑着说道:“沈淮聪明归聪明,可惜人品不怎么样,不然就可以让你去跟他相亲了。”
“怎么又扯上我?”谭珺不依不饶的说道,“想想政治婚姻就可怕,你跟我哥结婚后关系这么好,都是稀罕的,我宁可这辈子不结婚,也不听家里摆布去搞什么相亲。”
“你脑子里想什么东西,就是相亲,还是能绑着你跟谁结婚,还不是要尽可能让你挑满意的?”纪成熙说道,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说道,“都这么晚了,快去睡觉吧,让你嫂子带你在清河好好玩两天,省得你回去后说我们的坏话。”
“说你的坏话,我也不会说嫂子的坏话。”谭珺娇憨地站起来,跑到卫生间洗漱,先回客房睡觉去了。
纪成熙洗过热水澡,换了睡衣,回到卧室,还没有睡意,就靠在床头想事情;柴丽从后面搂过丈夫宽厚的背,说道:“沈淮太喜欢剑走偏锋,谭启平不容他也就罢了,搞得他老子也不待见他;你要真跟他合作,我真是有些担心。”
“你有没有发现,沈淮上次在东华跟谭启平翻脸,闹得宋家不得不把他喊回燕京教训,其实宋家老爷子的态度是模糊的,以致贺戴二人的态度也暧昧不明?”纪成熙问妻子。
“是有些这样的倾向。”柴丽说道,“不过宋炳生、苏唯军、谭启平在淮海省,是一个相对稳定的铁三角,宋炳生在淮海省负责联系省里跟宋系,苏唯军能联络淮海省内的游离力量,而谭启平又是实力在逐步加强、又天然倾向宋系的地方实力派。宋系在淮海省有这样的结构,表面上看去,无法跟田家庚、赵秋华抗衡,但还是不容小窥。倘若沈淮能在这样的架构下做大做强,是对宋系做大基本面非常有利,但他太难驾御,跟谭启平闹翻不说,现在简直就是要把好不容易在东华做扎实的根基拱手让出去,我想象不出来宋系内部会有人对他的这种行为满意。”
“这往后啊,想驾御谁是不现实的,更多的还是要考虑,我们能够影响谁。沈淮看上去是把他在东华好不容易做扎实的地盘割得一大块,但倘若他这次偷偷摸摸在英国搞的动作,能替宋系其他地方补回损失,甚至还有富裕,那你说,宋系对他的态度会怎样?”纪成熙问道。
“你打算让梅钢跟淮能深度参与晋河线及冀河海港的建设?”柴丽问道。
纪成熙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问题,说道:“沈淮最主要的,又常常容易给人忽视的能力,不是他能拉来大量的资本。恰恰相反,大量的资本愿意跟着他走,主要是因为他能够让资本在地方以最快的速度生根,能够很好的调和外来资本跟地方派之间的利益;同时,他又擅长于产业布局跟建设。别人做不成或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做成的事情,在他手里却能变得轻易——这种能力是别人往往容易忽视的——他有这样的能力,自然不甘心雌伏,谭启平偏想着要去驾御,不闹矛盾才叫见鬼。我以前在国务院,也没有觉得这种能力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到地方之后,给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纠缠上来,才深深感觉到这种能力的可贵。我是真希望他在东华混不下去,这样找他合作,反而容易一些,甚至让他来主持晋河线的建设,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现在的情况越来越明显,沈淮在这段时间的动作背后,应该藏着别的意图。”
柴丽抬头看着丈夫。
“梅钢、淮能现在看似是在大步的退让,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又何尝不是把胳膊收回来,捏成更紧的拳头。”纪成熙说道,“他这次去英国,行踪诡异,也应该是跟一些资本方私下见面。我当然不可能把他背后谋划的重点拉到冀河来,但未必不能有些合作。”
招待所房间里,沈淮也是没有丁点的睡意,让褚强找来冀南地区的地图,坐在灯下研究。
他现在找不到更多关于晋煤东出南线通道的材料,只能从地理形式揣摩些端倪。
“纪成熙倒是很想拉淮能跟梅钢参与冀河港的建设。”褚强是唯数不多知道沈淮通盘计划的人,颇为惋惜地叹道,“可惜晋煤东出,不符合淮海省的利益,不然真可以合作。”
华东地区不是没有煤炭资源,淮海南西部地区的煤储量,虽然比不上西北四省那么富足,但总储量也有上百亿吨之巨。
只是在建国后,整个国家的工业重点都在华北及东北地区,使得地理接近华北、东北的晋煤得到较为充分的开发,也有较为完善的铁路线跟港口能将煤往外输出。
东南沿海经济还是在改革开放之后才真正崛起,但早初还是以轻工业以及新兴工业为主,重工业在规模上,还不及华北及东北地区。
这种几十年形成下来的产业格局有着强大的惯性,又加之淮海省自身的经济发展滞后,对省内煤炭资源的开发就加倍的落后,煤区周围的铁路、公路、河港都没有什么建设,既采不出量,也运不出去。
晋煤东出南线通道,国家规划了近十年,都还没有正式开工建设;淮煤的大开发,现在自然完全看不到踪影,而完全依赖地方省市的积累跟投入,增速也是就极其的缓慢。
但说到底,淮能跟梅钢以后要是扎根于淮海,充分参与利用跟开发淮海省的资源,才更符合自身的利益。
沈淮笑道:“淮煤的开发,现在还没有影,我倒不考虑这个——而且将来地区应该是合作大过竞争,不要老想着压制别人。我现在只是担心参与建设冀河港、晋河线的建设,会分散我们的力量。现在筹点资金不容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不确认冀河就是这个刀刃。”
第四百六十八章回嵛山
作为晋煤东出南线工程的龙头冀河港八十年代中后期就开始建设,只是建成规模很小,现在只建成几座两千吨级以下的散货码头,年吞吐量不过三四十万吨而已,权属于地方港务局。
晋河线铁路眼前已经完成前期勘测设计,但施工建设所需要的数十亿巨资还没有着落,冀河港眼前主要还是为周边几个不成规模的县域开发区配套服务,但亦有少量从晋南地区过来的重载运煤货车在此卸货装船。
“样子跟新浦港倒没有什么区别啊。”
沈淮次日受邀到冀河港参观,看着冀河港远不成气候的模样,褚强忍不住轻声议论,拿冀河港跟东华霞浦县的新浦港作比较。
沈淮微微一笑,见纪成熙看过来,也不回应褚强的议论。
梅溪港作为江港,正兴工建设的二期工程就直接奔六百万吨年吞吐量这个目标而去;冀河港以及相当规模的新浦港,作为区域海港,却只有这么点的规模,自然可以说是相当惨淡。
“你在梅溪搞经济水平很高,还真是想请你对冀河县的经济发展,多提提建议啊?”纪成熙走过来,笑着说道。
沈淮说道:“要说冀河县地方经济怎么发展,我相信你不会缺参谋。而且,冀河县当地的有识之士,对地方情况最为了解,也最有资格为地方经济出谋划策。我对冀河县的情况不了解,现在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说多了,也是露乖现丑。”
见沈淮在冀河这两天口风一直都很紧,纪成熙也不以为意:要是不了解情况、一上来就指手画脚,那压根就没有叫人欣赏的资格。
沈淮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晋煤东出南线工程,即使上马,周期也会很长。整个项目对国家整体上的能源布局有利,但如果仅仅是把冀河港作为晋煤东出南下的下水港,对地方经济的整体促进较为有限。我看冀河县的经济规划,也有意做强临港工业,一是前期为晋煤东出南线工程做前期铺垫,一是后期也可以依托晋煤东出南线工程,更有效的拉动地方产业发展。彼此相互促进,冀河县这样的发展思路,我是相当认可的。不过,我了解冀河县的情况还不够,所以不能随便说什么。受你邀请,我在冀河白吃白喝了两天,也过意不去,我先拿些冀河县的资源回去研究一下,有机会也帮你们宣传宣传,淮能以及其他机构,也说不定会对在冀河投资有兴趣。”
纪成熙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纪成熙不指望短短两三天的接触,就能叫沈淮下定决心跟他们合作,把梅钢及淮能都拉进来,一起推进晋煤东出南线工程的实施。
沈淮在冀河停留了几天,又专程去了一趟江宁,再回嵛山,已经是三月上旬了。
以往嵛山的节奏悠闲,也是由于穷困,没有太多的工作要去推动,春节所带来的缓慢节奏,差不多维持到正月底。
今年的嵛山却是不同往日。
宋运华代表嵛山县政府,春节刚过,就很快跟淮能集团谈妥嵛山湖水电站及嵛山水电资源开发一揽子协议,淮能集团出资六千万收购嵛山湖水电站全部资产以及嵛山水电资源的专营权。
接下来,包括政府分管工作的调整,嵛山湖水电站的移交,水利及交通系统调整及整治工作,也就立即紧锣密鼓的推动起来。
沈淮再回到嵛山时,淮能集团下属的嵛山水电有限公司已经在县城东嵛镇正式挂牌开展工作。
罗庆担任水电公司副总理兼任嵛山湖水电分公司经理,全面接手原嵛山湖水电站的管理工作。
同时,胡志军也调任县水利局长兼任嵛山湖水库管理站主任职务。
从淮能得到的六千万,是嵛山县有史以来得到的最大一笔资金,几乎是嵛山县一年可支出财政的两倍。
淮能在协议里,对嵛山县如何分配这笔资金的使用,也作出明确的要求。
第一是拿出一部分资金,对嵛山湖水库周围的大堤进行整固整治;第二是翻修嵛浦公路,并将嵛湖公路继续往西延伸,穿过长林乡,把嵛山湖水库跟外界衔接起来。
这两个工程可以说是淮能开发嵛山水电资源的配套工程,故而淮能在协议里直接提这样的要求,也无可非议,谈不上干涉嵛山县的党政工作。
淮能集团在二月底之前,就把第一笔总数为一千八百万的资金,打到县财政的账上,督促县里同期做筹备工作。
县里也同时成立嵛山湖大堤整固工程与嵛浦公路新建工程筹备小组,前者以新任水利局长胡志军为工程指挥,后者梁振宝直接披甲上任,具体由分管副县长宋运华负责。
整个工作快速推动,虽然说与市里的重视以及县委书记梁振宝直接支持分不开关系,而化解地方阻力最直接的利器,则是六千万资金的注入。
六千万资金虽然明确要求投入到嵛山湖大题整固及嵛浦公路新建两个工程里去,但这两个工程还是由县里组织实施。
且不管这几项工程以后能给嵛山县带来的利益,在组织实施过程当中,就直接把相当多的利益方拧合在一起。
沈淮回到嵛山县,也是继续推进联合整治工作。
在梁振宝的支持下,县政府设立联合整治办公室,将整治工作常态化。沈淮让冯玉梅兼任整治办及旅游办主任,以便能同时能办整治及旅游资源开发两项工作统一起来。
县委县政府以往悠闲缓慢的节奏不再,很多干部都不适应当下的紧锣密鼓,但梁振宝对此颇为享受。
与沈淮所形成的默契,使得梁振宝能绕过高扬,或直接或通过副县长宋运华间接掌握这几项重点工程的推进工作,叫他享受到权力与事业交织所带来的快感。
以往县财政穷困而窘迫,虽然不断有事情找到头上来,但这些事更多的也是哭穷跟找麻烦,也颇多是敢于满地打滚、泼粪叫骂的撒泼刁民。
以往即使要悠闲一些,但每天要处理一些琐碎麻烦的事情,还是叫梁振宝烦不胜烦,还时刻要防备着高扬对他下绊子。
现在即使每天为协调、推动工程的进展,梁振宝要消耗大量的时间跟精力,然而权力却非要在不断的事务决策中,才能得到完美的体现。
而且这几项工程涉及到利益巨大,钻营取巧之辈想要从中牟利,自然也是对梁振宝百般讨好、走动密集,叫他感受到比高扬更优越的权势。
同时,推动这几项工程,给梁振宝带来的声望也完全迥异于以往空洞无物的阿谀丰承,也叫梁振宝真正感觉到自身在嵛山的权势稳固,不用再像以往那般,时时刻刻都担心会受到高扬的威胁。
即使选择跟淮能、跟沈淮合作,会断送掉进一步晋升的可能,但本就不指望升官的梁振宝也完全不以为意。
要是说当初受沈淮威胁,被迫选择合作,梁振宝心里很是不快,但这个春节过去,这些不快也迅速消淡、变得若有若无。
更为关键的,沈淮离开嵛山休假,一走就大半个月,也不直接干涉这几个工程的推动,没有什么动作去损害他县委书记的权威,也叫梁振宝心想外面人都说沈淮难以相处的言论,未必就都是事实。
沈淮回来后,梁振宝也乐意看到他能为嵛山发展多出些点子。
在梁振宝看来,只要沈淮不抓权,枝生出来的事务,就能叫他绕过高扬,更多的掌握行政方面的权力。
沈淮刚回嵛山后,花了三天时间,把他离开期间积累下来的工作都处理掉,到第三天下午才有空闲时间跟冯玉梅谈旅游办的工作安排时,梁振宝敲门走进来。
“梁书记有什么事情找我,打个电话让我过去就是。”沈淮请梁振宝到窗边的沙发坐下来。
冯玉梅不知道梁振宝要找沈淮谈什么事情,沏好茶端上来,就要退出去。
冯玉梅的丈夫罗庆虽然调出嵛山党政系统,但成为淮能集团开发嵛山水电资源的核心人物。虽然还不清楚沈淮心里的具体打算,但这以往在县里看上去没有什么根基的冯玉梅,就不得不叫人重视起来。
“我就是找沈县长聊聊劳务输出的事情,小冯你也听着帮我跟沈县长出出主意。”梁振宝要冯玉梅留下来,也参与他跟沈淮的谈话。
沈淮拿着茶杯坐下来,跟梁振宝谈劳务输出的事情。
嵛山没有什么矿产资源,特种养殖也要下面乡镇积极的培养跟引导,关键还需要有良好的交通条件,将嵛山的物产输出去。
没有太多能利用来大规模发展工业的土地,虽然有很好的旅游资源,但受嵛山自身基础设施建设的不足以及外围经济发展的滞后,近几年内看不到旅游产业迅速崛起的可能。
要迫切解决嵛山县的贫困问题,将实际高达百分四五十的贫困率快速降下来,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劳务输出。
嵛山县没有多少成气候的工商企业,城镇化率要低过周边区县很多,六十万人口里,有近五十万是纯农业户。就嵛山的林耕牧伺等业规模,农村差不多有三四十万的剩余劳动力,需要走出嵛山就业。
改革开放这些年来,嵛山外出打工的人也不是少数,但县乡缺乏有力的组织以及山里人相对封闭的思想,使得劳务输出规模跟质量都很不理想。
沈淮希望县里能推动下面的乡镇,共同加强对劳务输出的培训、组织工作。
嵛山县当下差不多有八到九万户生活在赤贫线以下的贫困家庭,每往外多输出一万个劳力,就能够解决近一万户家庭的贫困问题——这大概也是嵛山县近期能直接推动、又政绩彰显的民生工程。
“我觉得吧,县里可以专门派人去一些企业进行接触,了解企业最直接的需求,以便我们在劳务培训及输出等工作上,更有针对性;县里也可以扶持几家专门的劳务公司,做些试点工作。”沈淮把他的一些想法,直接告诉梁振宝,说道,“不知道梁书记你打算让谁负责这方面的工作,我过两天要到市里开会,可以陪同他到梅钢、虎氏制衣这些用工量大的企业去走访一下。”
第四百六十九章人选
虽然县常委班子成员,都是由市里选拔任命,但相对强势的中层干部对嵛山县的权力分布,依旧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毕竟常委班子在县里的权力,最终还是依赖下面的人去实现。
嵛山县有二百多中层干部,地位并不是完全对等的,就算妇联主席、残联主席,看上去跟公安局长、计委主任,都是正科级干部,但基本上没有一个残联主席,会认为自己在体系内的地位,跟公安局长是对等的。
这背后说到底还是事权及影响力起着决定性的因素。
如果县里要把劳务输出作为重点工程去推动,那负责该项事务的中层干部,一方面能力将获得培养,跟县级领导接触更加密切,同时在负责该项事务时,其与各方面的利益交互也将变得更广泛而密切,自身的影响力也会得到迅速的扩大——除了本身在县里的地位变得更重要之外,在将来的提拔任命上,也将获得更优先的位序。
梁振宝来找沈淮谈劳务输出的问题,就是不介意沈淮推荐负责该项工作的人选;他倒是没有想到,沈淮压根就没有把这事揽过去的意思。
梁振宝也不确定有谁合适负责这项工作,只是说道:“既然县里要把劳务输出当成重点工程去推动,人选还是再斟酌、斟酌。”
沈淮也不着急催促梁振宝,与他谈了一些梅钢、淮能等企业在劳务使用的特点,让他慢慢去物色合适的人选。
梅钢在一些不重要、对技能要求不高的岗位上,主要还考虑跟劳务公司合作,能在当前两千名核心员工之外,还能容纳数百名劳务人员。
这样能叫核心员工的福利待遇得到保证,保持企业的竞争力跟凝聚力,又同时又控制住成本支出不大幅上涨。
梅溪电厂、港务公司、鹏悦以及梅溪镇诸多新兴的企业,差不多都采用模式控制劳动力成本。
除此之外,渚江建设、市港建以及淮能集团下属的建筑公司等企业在建筑工人的劳务需求更加庞大。
这些对技能要求相对低的劳务岗位,之前主要从梅溪、鹤塘等地的剩余劳动力补充——不过随着梅溪镇产业规模的发展,今年大概就会大规模的从周边地区补充劳动力。
嵛山这边把工作做细致一些,跟梅溪的企业有针对性的直接搞对接,差不多能输出两到三千个劳务人员——而一旦县里熟悉了相关模式,再扶持一批专门的劳务及建筑承包公司,跟渚江南岸经济相对发达的平江、江宁等地区搞对接,可以做的工作很多。
沈淮希望县里把这项事作为长期工程去推动,这样就不想由他来推荐相关人选。
沈淮无意推荐什么人负责劳务输出的工作,梁振宝谈了一会儿话,就回自己的办公室。
宋运华过来找梁振宝汇报工作,见梁振宝坐在办公桌后蹙眉不展,还以为他有什么烦心事,问道:“梁书记,有什么事叫你发愁的?”
梁振宝当县长时,宋运华是他颇为信任的政府办副主任,他担任县委书记后,让宋运华到乡镇干了两届乡党委书记,才提拔上来当副县长——不过县政府之前给高扬一手把持,宋运华在县政府很弱势,直到梁振宝跟沈淮形成默契,将高扬压制住,宋运华才时来运转,分管水利、交通这两项当下县里最重要的事务。
宋运华此时对梁振华也是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与县委办主任、公安局长许伟新等人,是梁振宝在嵛山能如臂使指的嫡系。
见宋运华问及,梁振宝也不隐瞒什么,把劳动输务的事情,跟他说及,说道:“要找个能负责这事的人选,还是叫人头痛啊。”
宋运华能明白梁振宝为什么头痛,沈淮虽然不插手人选的选择,但梁振宝挑出来的人,要是不合沈淮的意,那就不要想沈淮能配合着做些工作。
沈淮愿不愿意配合,区别是巨大的。
沈淮愿意配合,那嵛山县今年就能直接往梅溪镇的那几家企业输出两到三千名劳务,有这么一个非常好的开局,接下来的工作就要容易开展得多;要是由县里推动的劳务输出,才有四五千人的规模,这个成绩完全就可以拿到政府报告里大书特书一番。
要是沈淮不愿意配合,嵛山县就是派一名副县长专门负责这个工作,梅溪镇那些个财大气粗的企业,谁会搭理你一个穷破县的副县长?
梁振宝问宋运华:“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宋运华手下当然也有一些利害关系密切的人,但他知道这个人选不是他能随便推人上去,笑着说:“县里有什么精兵强将,可不都在梁书记您眼鼻子底下转,梁书记您都为这个人选头痛,我就更没辙了。”
“这个人选还是要从县委办跟政府办里挑。”梁振宝把大致范围确认下来,还是指望宋运华能帮他拿个主意。
宋运华也知道这个选拔范围比较合适,但也不知道县委办、县府办那么多正副主任,到底谁才能既合沈淮的意,又合梁振宝的意,这个主意还叫他真不好拿。
宋运华在嵛山官场奋斗了半辈子,此时四十出头,官至副县长,也能算是功成名就,但再细想想权力微妙,突然又觉得以前执着的许多事,此时看来都有些索然无趣。
他们这些体系里的官员,为了在位子上往前挪一步,常常斗得头破血流、斗得老死不相往,说起来也是为了争权夺势。
只是,权势到底是什么,就一定跟位子对等吗?
沈淮凶名在外,他到嵛山来,叫好些人都崩紧了神经:常委班子里的人,怕给他拉下来,常委班子以下的人怕给他无情践踏。
不过,不管神经崩得多紧,大家大体还都认为,沈淮在市里不得势,县里至少有梁振宝跟高扬还能压制他。
实际情况又如何,很多事情沈淮愿意配合,就事半功倍;沈淮丢手不管,连个头绪都摸不到——除非大家都甘心尸位素餐,不然还有些想做事情的人,都会自然而然的往沈淮身边走,这未尝不是权力真正的根源所在。
看着沈淮到嵛山后,没有直接搞什么大动作,但谁又能说,沈淮就居在县长高扬之下?
要不是高扬在市里有组织部长虞成震罩着,宋运华此时都未必会把他放在眼里。
宋运华不肯发表意见,也是谨守本分,梁振宝自然不逼他说话,考虑了片刻,又问宋运华:“你觉得肖浩民这个人怎么样?”
听梁振宝提及肖浩民,宋运华有些疑惑,一时搞不清楚梁振宝的具体安排。
肖浩民现在是东嵛镇镇长,由于东嵛镇是县城,地位要高过其他乡镇,东嵛镇镇长虽然是正科职,但实际的排序要比普通乡镇书记都要高。
除非能调肖浩民担任副县长或直接担任县委办主任,不然将他从东嵛镇镇长的位上,调到县里负责劳务输出的事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靠谱的想法——而当下的情况梁振宝与沈淮虽然控制着嵛山的局面,但恰恰又不能决定副处级干部的任命。
宋运华眼睛瞅着桌角,揣摩梁振宝的心思,片刻之后,豁然开朗起来,想明白梁振宝的意图是什么,说道:“肖浩民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是这些年给张有才压制着,没能发挥出来。”
梁振宝见宋运华的悟性颇高,点点头,说道:“这个事,我要先跟其他常委商议一下,你不要传出去。”
宋运华自然表示会守口如瓶,这时候也肯定梁振宝是想调肖浩民担任政府办主任,相信沈淮会满意这样的调整。
东嵛镇是县城所在地,镇长是正科职,党委书记却又是县常委班子成员,两者之间的跨越很大,肖浩民想直接将张有才挤掉,担任镇党委书记,不大现实。梁振宝调他担任政府办主任,可以为他接下来担任副县长做铺垫,相信肖浩民不会拒绝,而且能同时加强沈淮在县政府的支撑力量,进一步将高扬架空掉。
而这样的人事任命,只有其他常委愿意配合,走人大程序就可以了。
不过,宋运华心里又有疑惑,肖浩民、罗庆、冯玉梅、胡志军是沈淮到嵛山后,不多给沈淮拉到圈子里的中层干部,梁振宝直接把肖浩民调到县政府担任政府办主任,将直接帮沈淮把他能在嵛山聚集的力量,聚集到一起,虽然这更能压制高扬,但梁振宝就不怕沈淮看中的直接是他县委书记的位子?
还是说,梁振宝就打算沈淮什么时候想坐县委书记的位子,就拱手相让?
宋运华不知道梁振宝心里的打算,那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去说话;总之,他也没有要在县政府去捋沈淮锋芒的意图。
梁振宝心里有他的疑惑,不会尽然跟宋运华细说。
嵛山穷,地方上县乡两级的财政收入总口子就两千来万。
不要说嵛山党政机构以及所辖委局及诸多事业机构,嵛山仅义务教育阶段的中小学教职工,就有四千余人要养活。
近年来物价涨得厉害,虽然嵛山县压根没有涨工资这个概念,但就算以每人每年三千元的工资支出计划,嵛山县教育系统仅工资支出,每年就需要一千三百余万。
就这个,已经把嵛山县乡两级的财政收入消耗掉一大半,更不要说卫生、交通、水利、计生、公安、广电、工商等各个口子,都嗷嗷待哺等着财政喂养。
在这种情况,嵛山县最大的政治,就是围绕着一个“钱”字在转——谁能更多的从省市拉到拨款,谁有能力招商引资,谁就占据主动权。
而此前东嵛镇在餐饮、商业、旅游、交通等领域的种种乱象,管理部门对所辖商户的种种放纵,说到底也是一个“穷”字。
不要说两三亿投资规模的大项目了,就算是招来一个能为地方财政做出一两百万贡献的引资项目,换一顶副县长、县长助理之类的红帽子,在经济发展滞后、急于招商的区县,也谈不上有多过分。
故而沈淮年前拿嵛山项目相要挟,梁振宝压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不跟沈淮妥协,而让沈淮去找高扬合作,再加上市里有虞成震援应,高扬要把他从县委书记的位置上赶下去,是分分钟的事情。
嵛山水电项目,除了未来能每年给嵛山带来上千万元的直接财税收入外,淮能集团为收购嵛山湖水电站支付的六千万资金,还是嵛山以往从未曾想过的意外之财。
沈淮除了推荐胡志军担任县水利局长,配合淮能集团开发嵛山水电资源之外,并没有更多的非分之想,也没有借机揽更多的权力——看似单纯的帮梁振宝将高扬死死压制住不得动弹,但梁振宝心里并不是完全踏实的。
表面上看去,沈淮拉拢他是为了压制高扬——但这个还是表面上的手段,沈淮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点叫梁振宝百思不解。
沈淮到嵛山县担任县常委及常务副县长,通常来说,高扬的县长宝座才应该是他的下一步目标。
照此说来,那沈淮到嵛山县,直接将交通、水利的分管工作揽过去,然后由拉淮能集团过来,亲自推动嵛山湖水电项目——即使遇到的阻力会更大一些,但也唯有如此,才能更深层次的扩大他的影响,培植嫡系势力——这才合正理。
眼下的模式,虽然更有利于嵛山湖水电项目的推进,却又显然不是最符合沈淮自身利益的——这一点是叫时刻都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考虑问题的梁振宝,一直很疑惑。
当然,梁振宝也不是没有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沈淮压根就没有打算在嵛山留多长时间。
这个可能性在梁振宝看来,相当大。
沈淮即使此时受市里压制,不得不装孙子,但他的背景深厚,而且从他到嵛山来,能看出他对梅钢、淮能的影响力没有丝毫的减弱——这么一个人物,不愿意在嵛山这破地方蛰伏太长的时间,也完全不难理解。
一旦沈淮很快跳出去,梁振宝就不得不去考虑嵛山在沈淮离开之后他独力去面对高扬的局面——处于这种考虑,把肖浩民调到县政府来,其实是有利的。
梁振宝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猜错沈淮意图的情况,但沈淮真要决意夺县委书记的位子,梁振宝发现,他其实是没有多少牌好打的,还不如让得利落些。
第四百七十章谁都不省油
黄昏时,梁振宝又跑到沈淮办公室来,拐弯抹角将他希望能把肖浩民调整到县政府担任政府办主任的意思,跟沈淮沟通。
沈淮对此颇为意外。
沈淮没有打算在嵛山留多长时间,故而也是努力保证他所希望推动的两件事能顺顺利利的做成,没有打算去怎么折腾,倒是没有想到,梁振宝老当益壮,斗志昂然起来。
沈淮大体能猜到梁振宝的意图,但职务的调动,他还得要尊重肖浩民他自己的选择。
肖浩民此时担任东嵛镇党委副书记、镇长,在嵛山县那么多中层干部里,他排名也是在前面的;他调整到县里,负责政府办的工作,谈不上有什么实质性的进步,而且陷入的漩涡要比以往更加凶险,工作的性质也会有较大的变动,沈淮并不确认肖浩民他就有这个意愿。
沈淮没有立即给梁振宝明确的答复,总要先问一问肖浩民他自己的意见。
梁振宝离开后,沈淮见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也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县政府大楼,冯玉梅敲门进来,问沈淮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胡志军不是年后刚把家搬到县里来吗?你给老肖打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去敲胡志军一顿饭。”沈淮说道。
嵛山虽然穷困,但县领导的夜生活还是丰富的,吃个饭、跳个舞、唱个歌啥的,都会有人帮着安排好,唯有沈淮到嵛山后,深居简出,就是平时到县里也是准时上下班,可以说是模范。这叫跟着他的工作人员,工作压力也轻。
冯玉梅猜想沈淮今天安排饭局,大概也是跟梁振宝两次亲自到他办公室来谈事情有关——她点头答应下来,说就去打电话给胡志军、肖浩民他们。
“吃饭找个清静的地方;我先回去,你们安排好再打电话给我。”沈淮说道,肖、罗、胡手里都有自己的事,不是说脱身就能脱身,把他们人凑齐也需要时间,他先回去等着。
差不多只有淮能集团的胡舒卫等高层,以及杨玉权、宋晓军等人到嵛山来,沈淮才会出面应酬一下,大多数时间在嵛山过得相当简单。
沈淮现在分管的事务不繁重,即使肖浩民、胡志军、罗庆他们有什么事情要找他,也多在工作时间就讨论解决掉,他年后回嵛山这几天,晚上都没有参加什么饭局。
要不是嵛山跟外面相接的道路实在差强人意,别人都怀疑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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