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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你还要跟你爸斗到底吗?”张至清狭长双眸很沉静。
萧云摸摸鼻子,冷冷看着张至清,不咸不淡道:“收起你的假惺惺,我爸早死了。”
张至清也不恼,淡淡一笑地看了看众人,问道:“你觉得就凭你们,还有资本跟我斗吗?”
“有赌未为输。”萧云也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这倒让张至清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内心想着不愧是我儿子,吓唬人也能这么自然。
“先问你一个问题。”萧云说着,挥手让狼屠拿过来一个黑箱子,问,“钥匙在你那吧?”
“不在。”张至清很干脆地否认了。
“你确定?”萧云惊讶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这个黑箱子的钥匙,以为要找到答案了。
“我从不打诳语。”张至清平静道。
萧云心事重重地回头望了一眼母亲,发现她竟同样是没有任何的表示,心里更加疑惑不清了。
忽然间,萧云感到了一丝杀气,很莫名其妙,愕然抬头,就看到原来北斗七星君选择了偷袭。
有的飘然去到了张至清身后,有的却是拦在了他的身前,随着太史颜回震天骇地的一声喝杀,六柄的长刀就向着他的身体刺了过去,有意无意间扰乱了一下张至清的注意力。而真正的杀招蒋破军则斜斜地飘向了张至清的侧后方,双眸里杀意大作,凝气于全身,如一尊武神般持一根铁棍,手尽然一挥,长棍如电般,刺向了张至清有些倾斜的后背。
张至清冷漠的目光向后瞄了一下,无尽的讽刺,根本不在意其他六个方向的长刀。
一声暴喝,一道洗练若水的黑色棍芒刺向了他的后背,蒋破军施出了有生以来最强大的一枪。
张至清仅仅是侧了侧身,三根手指如若弹琵琶一般,在蒋破军的长棍上优雅一抚,簌的一声响,蒋破军蓄势而发的一枪,毫无任何花俏地横拨了出去,正好把面前的三个七星君打中,飞了出去,然而无视任何阻力,直接刺进了被雨水洗涮得极为干净地石板面,就像是刺入了一块豆腐,棍尖狠狠地扎进了大地之中,深入数尺!
没有任何停顿,张至清一掌拍到了蒋破军的肩膀上,蒋破军的左侧肩头立碎!
然而蒋破军不哼不痛,竟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人一般,生生受了张至清这位大宗师的一掌,鲜血狂喷之中,却不知何时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喂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就像是隐藏在雨中的雨丝般,轻轻地刺向张至清的腰腹,只要他将手中的匕首再往前一探,就可以完全突破张至清的防御,重创其腹!
阴险如蛇。
可就在此时,不仅是蒋破军,就连偷袭张至清身后的三名七星君,被一股不可阻挡的劲力波动炸开,炸得几人身旁的石板黄泥漫天乱飞,四个人同时像是四头大鸟和它们的影子一般,迅即从原地飞掠而出,颓然撞入了龙王庙中,不知道撞碎了多少层墙壁,才在不甘而又惊恐的眼神倒下……
北斗七星君就此废了。
果然,大宗师是不可战胜的。
张至清回头看了看远处孤独坐在轮椅上的燕中天,那具枯瘦的躯干,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可就是这样一副风烛残年的躯干,绞尽脑汁苦苦羁绊了他数十年,今天终于可以有个了断了。
燕中天眼睁睁看着那七位他亲手栽培起来的心腹,一个一个死去,整个人像被雷击了一样。
张至清浮起一丝自嘲而畅快的笑意,缓步走了过去,俯身向燕中天道:“老爷子,该结束了。”
“是吗?是啊。”刚还沉浸在悲伤中的燕中天自问自答,忽然绽放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意。
张至清猛地皱眉,急忙转身,就听到“轰”的一声爆炸响,燕中天以及那张轮椅化为了灰烬。
“爷爷!”燕清兮头一次撕心裂肺地呐喊,想冲过去,可却被萧云死死拉住。
她恸哭着想摆脱萧云,可没成功,最后急了一口咬住萧云的手,咬出血了,萧云也没松手。
萧采薇同样是悲痛万分,她万万没想到燕中天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步棋,居然是这种方式。
震惊。
就这样结束了吗?
萧云不敢置信,皱着眉头凝望着那滚滚浓烟,忽地,他的眉毛一挑,目瞪口呆。
原来张至清居然飘然从半空中落下,竟没死,不过模样够狼狈的,衣衫褴褛,头发焦黄。
“这是一位值得我由衷尊敬的老人。”张至清回身,向着滚滚浓烟鞠了三个躬。
舍生取义,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萧云眼眨也不眨注视着那位最强者的一举一动,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那个人转过身来了,虽然因为被燕中天的轮椅炸弹伤着了,可能今天也是他这辈子伤得最重的一天,左腿瘸了,面容似乎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神态也似乎疲惫了许多,已然走下了神坛。然而,他就那样平静地,笔挺地站在那里,睥睨着面前的所有人,却依然显得那样的强大,强大到任何试图挑战他的人们,都下意识里先丧失了三分信心。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股复杂地情绪冲入了他的眼眸。
一丝自嘲,一丝佩服,一丝不甘,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酸楚,估计他也不想面对这局面吧?
可还能选择吗?
于是,他动了。
拖着那条残腿,靠着蒋破军那根铁棍支撑,一步一步拖行着,蹭着地上的雨水。
艰难无比,却又杀气十足。
他要做皇帝,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即便是妻子儿子也不行!
咻。
忽然。
死寂的山顶响过蚊蝇般细微的一声响。
一颗子弹从身后穿过了张至清的身子,他两眼一瞪,铁棍居然扶不稳,一代枭雄竟轰然倒地。
第九十四章 一张泛黄照片
猛虎虽伤,余威犹存。
张至清中枪倒地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惊住了,萧蔷薇更是百年难遇地花容失色,掩嘴惊呼。
但没一个人敢上前半步。
萧云也是惊耳骇目,他立即向附近的制高点收寻着,如此精准而迅疾的点射,只有他能做到。
影子。
果不其然,一道浑身笼罩在黑暗中的影子缓缓从龙王庙门口的屋檐上站起来,随后一跃而下。
那仿佛是从阴曹地府上来勾魂的黑无常,这个奇异的景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畏惧紧张。
萧云迎了上去,却被影子伸手示意停下,随后影子缓步走到张至清倒下的地方,低头冷视着。
“张书记,你可曾想过有今天?”影子忽然开口道。
张至清平躺捂着心脏位置不断冒血的伤口,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地看着这个怪物,没有开口。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我以前没感觉,到今天才发现是真理。”影子的语气带着痛快。
“你是谁?”张至清气息微弱道。
“一个曾经视你为兄长、视你为偶像的人。”影子冷冷道。
萧云离得俩人不远,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影子跟张至清的关系,很惊讶。
“难道……”张至清双目微微扩张。
“没错,就是我,燕文殊!”影子几乎是从牙关挤出了这句话。
萧云彻底呆住。
“你居然没死。”张至清同样很讶异,想笑,可伤口被牵扯到,使得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玲玉死了,我倒希望死得那个是我。”影子有些哽咽道。
他们两夫妻在伊拉克执行秘密任务,向美军通报信息的就是张至清,致使两人遭遇武力伏击。
当时,整辆车被一枚榴弹炸飞,而在最后的一刹那,负责开车的李玲玉将燕文殊推出了车外。
“我虽然活了下来,但全身皮肤被灼伤,变成了一个厉鬼!”影子摘下面具,露出狰狞面目。
萧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副蜈蚣蛆虫般的尊荣,很难想象得到这些年来,他是怎样挺过来的。
此时,燕清兮、燕清风两姐弟已经忘情跑了过来,失去爷爷让他们绝望,没想到父亲还活着。
“爸!”燕氏姐弟大哭着抱紧了燕文殊。
燕文殊同样很激动,泪水不住地从如同月球表面般的脸庞滑落,二十几年了,骨肉终于相认!
二十几年了,他从来未以真身示过众人,仿佛只是这尘世间一道无足轻重的影子,可有可无。
今日,一雪前耻!
“小心!”萧云忽然大喊道。
燕文殊正与儿女拥抱,突然听到萧云的这声大喊,愕然回头,就发现自己已经在空中飞翔了。
嘭!
轰然落地后,燕文殊吐出了一口浓浓的鲜血!
睁眼看去,他看见原本倒在地上孱弱无比的张至清傲然站立,枪伤似乎没有造成半分的影响。
怎么可能?!
“还记得一个月前,你在西江影视城那次对我的伏击吧?”张至清冷漠地瞥着地上的燕文殊。
燕文殊当然记得,当时他以为能一枪击中,却被萧云及时赶到,结果最后是萧云右胸中枪。
“那一枪,其实应该击中小七心脏的,可为什么最后偏了?”张至清微笑着问道。
“你改变了子弹的轨迹?!”燕文殊惊愕道。
“永远不要小看大宗师的能耐。”张至清傲然道,他的确有足够的资本说这句话。
“大宗师这种怪物,真的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燕文殊摇摇头,他已经知道,彻底失败了。
“爸!”燕氏姐弟再次发出凄楚呐喊,不过这次是因为燕文殊永远阖上了双眼。
“杀!”萧云大手一挥,剩余的十几个狼士一哄而上,冲着张至清杀去。
虽然张至清的行动无法自如了,但他手里那根看上去就像是极其普通的烧火棍,却像一条活灵活现无比坚硬的毒蛇,带动着山顶平台的积水,在空中尽情地挥洒着。啪地一声,铁滚击荡开了面前的一把长刀,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沿循着最合理地方向,拍打到了握刀狼士的手腕之上。
在那一瞬间,握刀狼士的手腕皮肤尽绽,筋肉尽碎,骨节刺出,再也握不住枪。
喀地一声,铁棍再次顺着一把刀面滑了上去,沉重的压力压得那把刀低下头来,完全没有反击的可能,无任何锋芒的铁棍触碰到了那把长刀的突起处,猛地一下跳了起来,把那把长刀撩下了空中,然后铁棍重重地落下,击打在持刀狼士的小臂上,直接将这条小臂打成了一根扭曲的木柴。
一名狼士从后偷袭,那根铁棍却将那把正在下落的长刀迅疾后挑,不偏不倚插中狼士的心脏。
另外一名狼士从前面一挥掌拦了上来,被磨成平面的铁棍头狠狠地扎进了他的手掌里,将他的手掌扎在了满是雨水的地面。然后铁棍挥起,重重地击打在这名狼士的头顶,头骨带着雨水啪地一声碎裂成无数碎片,黑人狼士光滑的头顶现出一道血水凝成的棍痕,颈椎处喀喇一声,瘫倒于雨水之中。
铁棍的每一次挥动,都是那样的准确,但同样也是那般的沉重,早已无锋的铁棍,击开了面前密密麻麻的弩箭,砸碎了无数的关节,凭由血水混着雨水,在面前的空中泼洒着。铁棍也许无法像剑那样,刺进狼士们的咽喉,却能瞬间击碎他们的咽喉,身受重伤的张至清似乎随时可能倒下,然而最终倒下的,却是那些奋勇拦在萧云身前的高手!
一声闷响,最后一名狼士被铁棍击碎了膝盖上的软骨,跪到在了张至清的身旁。
铁棍再次挥下,直接将此人砸倒在了黄泥之下,震起一地雨水。
此时,燕清兮、燕清风两姐弟带着浓浓的恨意,攻向了张至清。
从小没有父爱母爱,与父亲刚刚相认不到几分钟,一切都被这位大宗师破坏,怎能不恨?
没有停顿,没有咒骂,没有眼神上的交流,两姐弟一左一右,抬起手就向着他的脸打了下去。
天下没有谁敢打张至清的脸,但燕氏姐弟就这样打了过去,而且打得如此理所当然,就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孝子,又像是要殴打一个负心汉。当他们攻到张至清身前时,这位大权臣的双瞳微微缩小,毕竟这俩小孩在刚出生的时候,他都抱过,还被燕清风的童子尿射在身上,他那张微有苍老之感的面容上,忽然绽放了某种光彩,然后他也举起了手来。
便在刚才被震到空中雨丝都来不及颤动的那一瞬间内,张至清将右手的铁棍向着燕清兮甩了出去,然后一直垂在身畔的左手,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脸侧,掌面向外,将将拦住了燕清风刺过来的三棱锥,同一瞬间,张至清的右手握成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燕清风的胸膛之上!那个可怕的拳头,足有千斤之力。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也凝结了,燕清风的身体似乎在一这刻奇迹般的悬停在了空中,然后如同一道箭一般,被狠狠地砸了出去,像一块沉重而坚硬的陨石,贴着地飞了出去!一路积水飞溅而避,一路血水自空中飞洒成线。燕清风被击飞的身体,一路不知道撞碎了多少横七竖八的尸体,山顶平台的黄泥地前只见黑影过处,血肉乱飞!
一声闷响,燕清风的身体在撞垮了一棵百年老树后,终于在悬崖边落了下来,身子一阵颤栗。
场间陷入奇异地沉默,此时还能活着,还能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都在静静看着这个场景。
一拳将燕清风击倒,没能令张至清的脸上有丝毫高兴的情绪,反而眸子里现出一丝噬血冷意。
因为在他打倒燕清风的瞬间,九品上强者燕清兮接过他丢来的铁棍,狠狠击打在了他的脸上。
张至清的脸原本很苍白,但左颊上却是红肿一片,唇角鲜血流下,就像被人重重扇了记耳光。
抬眸看了一眼已经被萧云拉着退到几米外的燕清兮,张至清摸了摸脸颊,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就剩你们两个了。”张至清淡淡道,身上的重伤似乎完全阻碍不了他拿下这俩九品上强者。
萧云冷哼一笑,双手如同舞蹈演员甩出长袖一样,猛地一挥,数颗光滑圆润的小石子便飞出。
燕清兮同样身影翩跹,长袖善舞地挥出无数的银针,随着萧云的身影,向着张至清猛烈掠去。
孤独的张至清,骄傲的张至清,强大的张至清没有退,他的眼瞳里掠过一道淡淡的灰光,双脚稳定地站在原地,充满着无穷霸气。他这一生,无论面对任何敌人,都不曾后退半步。他再次出拳,那一双最可怕的双手,洁白如雪,似乎永远不染尘埃、不惹血息的双手,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挥了出去,瞬息间蒸干了空气中地湿意,附于掌上的雄浑真气把那些石子、银针的小玩意小手段统统挡飞。
两位九品上强者逆着大宗师的浑厚真气,强行近身,就像在十二级飓风中前行一样。
好歹来到了跟前,燕清兮纤指纷飞,缠住了张至清右手,萧云则祭出道藏太极,双手如同两匹柔滑炼布,使得张至清的右手没处着力。萧云此生从未这样强大,张至清此生也从未这样虚弱。萧云的身法速度在此刻已经提升到令人类瞠目结舌的地步,残影不留,只是一缕灰影,绕着张至清的身躯,道藏太极已经阴柔刚劲相杂,瞬息内不知道攻出了数十记,数百记!
可像所有的力气都打在了一堵固若金汤的城墙上,始终无法突破张至清的防御。
如果只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僵持对峙,是根本无法对张至清造成伤害,于是,萧云选择了率先攻击,瞅准时机,左手一环,将所有的力气击中在了右手,仿若紫气东来一样送了出去,张至清的左肩喀喇一声碎了,唇角迸出了鲜血,可萧云身前的命门也是大开,被张至清那只像玉石一般散发着淡淡幽光的拳头端端直直地轰到了腹部。
燕清兮同样没有幸免于难。
飞跌出去的她吐血不止,浑身有气无力,俨然已经退去了挑战的舞台。
再次受伤的张至清依然没有哼一声,冷漠地眼瞳却只是注视着越飞越远的萧云的身影。
萧云甫一落地,没有任何的休整,就又像一头豹子攻了回去,这一对父子连双眼也来不及对视一瞬,便化作了龙王庙前的两个影子,彼此做着生死间的亲近。似乎空中又有无数地黄纸灯被罡风刮破,噗噗响个不停,令人心悸地、令人厌倦地响了起来。轰的一声,一个的身影颓颓然地撞破了龙王庙的大门,直接将那厚厚地红色木门震碎,震起漫天地木屑。
张至清则依旧安然无恙地落在了原地,尽管他的伤也很重。
重到无以复加,重到似乎随时可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这位人间帝王依然挺立如松。
而倒在血泊雨水之中的萧云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异常艰难地佝着身子站了起来,双手颤颤巍巍,只能依靠着旁边的一把长刀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木屑也让他的身体开始不停地往衣外渗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血丝,先前的那两击,已经是他凝结生命的攻击,道藏太极无争的境界已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再想发挥出那样鬼神莫测的速度,已经不可能,而且他的经脉也已经被割伤了大部分,就像无数把小刀子一样,在他的身体里刮弄着,痛楚酸楚难忍。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他又喷出了一口鲜血,偏生他苍白的脸颊上却浮起一丝淡淡地怪异的笑容,就像一个青春期倔强的孩子,在父亲面前绝不肯低头一样。艰难无比攻到张至清的身前,却屡次被他击了回来,这是一件足以令所有人都绝望的事情,然而萧云地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迈出沉重的步伐,用异常困难的姿式,更加缓慢的速度,向着那个不可一世的身影行去。
张至清的拳头,永远是那样的稳定强大,王者之气十足,轻易击穿面前一切阻碍。
萧云走到跟前,双手已经没了多少力气,但仍然左推右送,四两拨千斤地袭向张至清。
嘭!
萧云再次被击飞。
一个受伤的大宗师,还是大宗师,依旧是这个世界最强者,即便是九品上强者,也无力挑战。
但萧云还没倒下,他只是再次站起身来,在湿漉的地面上拖沓着,也要向张至清再次靠近。
又一次被击飞,又一次站起来……
张至清还没有对自己儿子下必杀之手,只是想能让他知难而退,可惜他这个儿子的韧劲可能遗传了他,他已经数不清萧云倒下多少次,又站起来多少次了。望着再次爬起的萧云,残破不堪的萧云,张至清燃着幽火的双眸忽然亮了起来,苍老的面容随着那突然而至的苍白,显得异常清瘦与憔悴。
他不能再留有余地了,一切该结束了。
“等一下!”一直默默流泪的萧蔷薇突然喊了一声。
现场迅疾安静了下来,萧云也停下了残存的脚步,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母亲。
“至清,你结婚的时候给我的承诺,是不是会做到?!”萧蔷薇勇敢地站了出来。
“当然。”张至清作为这个世界顶峰的人物,对于心里头唯一深爱的女人,自然不能食言。
“好。”萧蔷薇笃信点头,然后从许子衿的手中接过她交给萧云的那个黑箱子,走了出去。
萧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但仍拼命睁着眼,想看清楚母亲的举动。
萧蔷薇走到萧云的身边,把颈上带了几十年的那条项链摘了下来,居然是一条钥匙。
咔嚓。
那个萧云一直想打开的黑箱子就这样,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开了。
原来钥匙一直在母亲的身上。
萧云侧头看过去,发现黑箱子里没有什么重要的物体,只要一张照片,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看上去是一家三口,男的英俊帅气,女的倾国倾城,儿子粉嫩可爱。
“这是你刚出生的第十天,我们一家三口拍的照片。”萧蔷薇含泪微笑着对身边的萧云道。
张至清神情触动,冷漠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动。
“‘你若故去,我必相随’,这句话是你亲手写在照片背面的,对吧?”萧蔷薇问张至清。
张至清点点头。
“我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没任何人能打败你了,能打败你的,只有你自己。”萧蔷薇微笑道。
张至清倏地皱起了眉头。
“所以……”
萧蔷薇停顿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细小的刀刃入肉的声音响起,继续道:“我要先走了。”
“妈!”萧云冲天怒喊。
而张至清则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颤栗着,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露出如此震惊的神情。
像大雪山一样高不可攀,冰冷刺骨,强大不可摧地张至清居然也会有山穷水尽的时候?
不真实。
很久,这位天下第一人才仰天长啸!
戚戚然,孤清极,啸声直达九霄云外,惊飞多少丛林鸟兽。
不甘,遗憾,失落,内疚,寂寥,苍老,但更多地是,悲伤,痛心疾首的悲伤。
*****
(终于快要走到最后一步了,我的心情也是本章的最后一句,谢谢各位。)
第九十五章 大结局
天空终于放晴。
霞光万丈,笼罩着孤立大海的旦门山岛,像是披上了一件金色袈裟。
“济南号”军舰徐徐靠近码头,一名名迷彩服士兵轻车熟路地登岛,这也是平常的训练科目。
走下船舷的甄青衫环视了一下刚经历一场风雨洗礼的旦门山岛,不禁皱起眉头:“奇怪。”
“怎么奇怪了?”陆羽跟在他的身后。
“太安静了。”甄青衫呢喃道。
突然,一声枪响从玉山峰顶传出,惊起了一群飞鸟。
甄青衫的心猛地一跳,赶紧向那名正整队列的营长喊道:“老赵,赶紧的,往那座山跑。”
“听口令,集体向左转,齐步跑!”营长老赵也顾不上还有些不整的队伍,急忙向玉山冲去。
甄青衫、陆羽则带着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走在队伍后面紧跟着,一路走一路心惊肉跳。
因为玉山的石阶一路上去,都是血水横流、尸骸遍野,一片满目疮痍的景象,太残酷了。
这更坚定了甄青衫彻底除掉这些毒瘤的决心,等他爬到山顶,就看见那营士兵围住了一个人。
萧云孤独地被围在中间,模样狼狈,嘴角还有血迹残留,衣裳脏不可闻,但身姿还是挺拔的。
“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的吧?”甄青衫穿过士兵,走到萧云面前,苦苦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你可以这么理解。”萧云嘴角微扬。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甄青衫摇着头叹息道。
“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们手上血债累累,你们何尝不是呢?”萧云淡淡道。
“到这时候了,还强词夺理?”甄青衫冷声道。
“红色子弟,你就别优越感爆棚了,也就是清朝的八旗翻版而已。”萧云摸了摸鼻子。
甄青衫一愣,旋即脸阴沉了下来。
“为了今天的这个局面,你们国安局煞费苦心了这么多年,修得正果了。”萧云暗含讥讽道。
“张至清呢?”甄青衫刚才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死了。”萧云平静道。
“你杀的?”甄青衫愕然道。
“不是。”萧云摇了摇头,却随即想起一个小时前的那一幕,心头不禁倏地一疼,痛彻心扉。
这辈子从未屈膝的张至清颓然地跪在了萧蔷薇面前,面无人色地抱起她,像失去了至贵珍宝。
萧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哽咽不语,他又想过去抱抱自己的母亲,却又不忍心破坏这个画面。
许子衿在默默流泪,燕清兮也在默默流泪,就连挣扎起身、蹒跚而来的燕清风也在默默流泪。
狼屠更是嚎啕大哭,像个孩子。
龙王庙屋檐风铃被风吹响,凄清犹如寒虫悲鸣。
很久,呆滞的张至清才开口说了一句:“小七,把我跟你妈葬在一起,以后再也不分开。”
随后,匕首再次入肉,不可战胜的一代帝王,连大宗师也无奈的帝王,就这样了结了人生。
“爸!”这是萧云第一次喊出这个字,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吧,从此这个世界没有了张至清。
甄青衫看见了萧云形同枯槁的悲伤,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刚才那一枪,是你开的?”
“是,我怕你找不着。”萧云掩藏起悲痛,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你是准备好被绳之以法了?”甄青衫又问道。
“法?哪有法?呵呵,我父母都走了,我在这个世界也没了眷恋,送我一程吧。”萧云说道。
甄青衫低头思虑了很久,才轻声道:“好。”
子弹上膛。
陆羽却走上前拦下甄青衫的手臂,眼睛看着萧云,轻声道:“我来吧。”
甄青衫侧头看了陆羽一眼。
“这回去肯定要记过的,你要升二老板了,这个黑锅还是由我来背。”陆羽轻笑道。
甄青衫没矫情,跟赵营长说了几句之后,所有士兵开始撤离下山,国安部的几个也走了。
整个山顶,只剩下萧云与陆羽两个人。
“有烟吗?”萧云忽然开口问道。
“有,至尊南京。”陆羽笑着走过去,把一根烟递到萧云嘴里,并为他点着。
萧云惬意地吐了一口烟雾,轻声道:“你在第几局?”
“第九局。”陆羽回答道,他也点了一根烟,就像很多年前,跟萧云在一起抽烟一样。
“噢,对内保防侦察局,挺好的部门,我听影……文殊叔提起过。”萧云轻声道。
“跟我回去吧?”陆羽劝解道。
“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了解我的脾气秉性?”萧云淡淡一笑。
“子衿她们离开了吧?”陆羽知道已经没办法令这个年轻人回头了。
“嗯,你们到之前的一个小时离的岸。”萧云飘然出尘的脸庞消失在了烟雾中。
“萧云,这辈子我们是黑白相对,但愿下辈子你变成白,或者变成黑,我再跟你。”陆羽道。
萧云笑而不语。
甄青衫快走到山脚的时候,听到了玉山峰顶再次响起了一声枪响,不禁停下来回头仰望。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陆羽才一个人慢悠悠地从山顶下来。
“人呢?”甄青衫急忙问道。
“枪毙了,一枪中这儿。”陆羽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处。
“你没把尸体带下来?”甄青衫皱眉道。
“没有,今天早上早餐吃得不多,没多少力气。”陆羽带着几分内疚道。
“你啊!”甄青衫被气到笑,让两名手下上山,然后对陆羽道,“他临死前,没说什么吗?”
“说了。”陆羽轻声道。
“什么?”甄青衫问道。
“他托我问你,还记得前几天他说过,你要是出现在旦门山岛,全国将会大乱吗?”陆羽道。
甄青衫瞬间愣在了原地。
半个月后,一月八日,腊月初八,民间传统的腊八节。
也就是在这一天,雄踞西北数十年的西狼会突然爆发骚乱,由于魁首姜乱世半个月前突然逝世,西狼会暂时由太子爷姜弘历代管,可底下有些资格老的臣子不服,在西北各省发动叛乱,西狼会内讧令到全国哗然。而国人还没震惊够,东北的白山黑水堂同样爆发谋逆的动荡,太子爷向午在养父向鸡鸣突然离世后,执掌组织,有人不服,竖起反旗,大战旋即上演。
而实力更为强横的黑龙团与公子党当然也不会甘于寂寞南宫伯玉掌控了黑龙团,皇甫轻眉重归公子党,两大组织持续剑拔弩张。
新的一年并没有令这个国家有多少安宁。
除夕当天,B市城下了一场大雪,白皑皑一片,目光所及,皆是雪白的世界,美轮美奂。
已经升任国安部第九局副局长的陆羽从单位出来,钻进了一辆红旗车,车子很快驶进雪中。
由于明天就要过年了,北漂们全都回家过年了,B市城反倒像空了一样,车子行驶得很顺畅。
“陆羽,国家这样乱下去不是办法啊,你有没有什么奇思妙想?”一个中年人满面愁容道。
“大老板,张至清、萧云这些枭雄人物都是你下命令除掉的,现在又后悔了?”陆羽苦笑道。
“心急了点,猛药治不了沉疴啊。”中年人感慨道。
“那你就赶紧找个代言人,能镇住四大组织的。”陆羽玩笑道。
“说得轻巧,像张氏父子那样的枭雄,百年一遇,怎么可能找到替代者。”中年人叹息道。
“如果我能找到呢?”陆羽忽然笑了笑。
“陆羽,你可想清楚啊,君子无戏言,你要敢骗我,小心我调你去阿富汗。”中年人威胁道。
“争取上半年给你回信。”陆羽打了个机锋。
中年人哑然失笑,但也无能为力,揉了揉脸,问道:“你去哪?我送你。”
“首都机场。”陆羽看向了外面被白雪覆盖的风景。
“不在京城过年?”中年人讶异道。
“我要回宁州,给我的另一位大老板上一炷香。”陆羽微笑道。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宁州机场。
陆羽走出机场,就有车子在门口接应,他钻进后座,车子向着宁州郊外驶去。
下车后,一身黑色西装的陆羽捧着一束花,踩在青黄相间的草地上,向着两个墓碑走去。
两个墓碑是相邻的,左边是张至清、萧蔷薇伉俪,右边则是萧云,一家子算是团聚了。
一个穿着黑裙的女子正站在萧云的坟墓前,双手合十,嘴角碎碎念,不知在祈祷什么。
陆羽走到她身后,才看清楚,原来是纳兰葬花。
“是你?”纳兰葬花看到忽然出现在身边的陆羽,吓了一跳。
“来给萧云献花?”陆羽倒没把手里的那束花放在萧云坟前,而是给了他父母。
“是。”纳兰葬花点点头。
“要远行吗?”陆羽看了眼她脚旁的一个粉红色行李箱。
“嗯,我准备要去英国读书,临走前来看看他。”纳兰葬花轻声道。
“会滑雪吗?”陆羽忽然问了一句。
“嗯?”纳兰葬花满头雾水。
“新年去瑞士滑雪,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陆羽喃喃道。
“你在说什么?”纳兰葬花没弄懂。
“我本来想去瑞士滑雪的,不过见到你,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吧。”陆羽递来一张机票。
纳兰葬花拿着手里的机票,看了眼逐渐走远的陆羽,如坠五里云雾。
上海陆家嘴。
刚从昊天集团总部走出来的神骥集团副总裁苏楠伸了个懒腰,然后钻进了一辆迈巴赫轿车。
由于汪寒梅涉嫌参与走私,上个星期被逮捕,昊天集团股价狂跌,今天的收购谈判很顺利。
“苏总,回宁州吗?”副驾驶的女秘书回头问道。
“去浦东机场。”苏楠慵懒地倚在后座,跟昊天集团的高层扯皮,很耗精神。
“您要去接人吗?”女秘书很讶异自己老板的临时改变行程。
“我要出国。”苏楠淡淡一句,然后拨通一个号码,“爸,我出来了,你把呱呱送到机场吧。”
淮阴市政府机关大院。
市委书记周长恨刚刚去慰问退伍军人、老干部回来,到办公室提了一袋行李,就下了楼。
刚上车,她的手机就响了。
“妈,你可以没啊?不然就误机啦!”谢小狐在电话那头抱怨道。
“行啦行啦,这就走,你在家等我一会儿,要多点厚衣服,瑞士挺冷的。”周长恨叮嘱道。
“早收拾好了,你的出国护照申请下来了?”谢小狐问道。
“嗯,跟省纪委谈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批了。”周长恨嘴角柔柔上翘。
B市城一家四合院。
“爸,你要敢拦着你女儿,我就死在你面前!”沐小青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旁边是行李箱。
沐楚辞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正挡在门口位置,怒声道:“沐小青,你脑袋是不是烧坏了!”
“是,我就是烧坏了!”沐小青毫不惧色地还嘴道。
“明天就大年初一了,你还出什么国?还去瑞士,你是想把你爸给气死吧!”沐楚辞扬声道。
“在气死你之前,我就死在你面前!”沐小青把水果刀横在了自己的喉咙处。
“你……”沐楚辞被气得刷地站了起来,指着沐小青,“就没见过你这么忤逆的女儿!”
“谁叫我像你!”沐小青撇嘴道。
“唉,钱带够了吗?”沐楚辞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
沐小青愣了一下,然后才鸡啄米地点头,绽放出一抹灿烂笑容。
“大年初六必须回来,那是你爷爷生日。”沐楚辞搬开了桌子。
“万岁!”沐小青一声欢呼,提起行李箱,亲了她爸一口,挥手道,“爸,我走了,新年快乐。”
沐楚辞站在家门口,看着远去的女儿身影,黯然神伤道:“女大不中留啊。”
杭州。
皇甫轻眉把公子党的事务跟纳兰锦玉交代完之后,就直奔萧山机场了。
而在机场候机室,凤凰已经在等着她。
“带这么少东西?”凤凰错愕地看着皇甫轻眉手里的皮包。
“去到那边再买吧,不想等行李。”皇甫轻眉莞尔道。
“也是,反正子衿、随笔、紫竹还有铜雀都已经在那边了,缺什么就找她们要。”凤凰笑道。
皇甫轻眉展颜而笑,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玲珑心仿佛已经到了瑞士那片遥远的土地。
瑞士,采尔马特,这个小城位于阿尔卑斯山的群峰之中,是世界顶级的滑雪胜地。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带着四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正在一座豪华庄园准备各种东西。
“丫头,怎么每个房间都有两张床?而且都是一米二的,太窄了吧。”年轻人四处巡查着。
“我们十个姐妹,俩俩一间,十张床刚刚好啊。”许子衿在大厅摆着刀叉,回答道。
“那我呢?!”年轻人不满道。
接着,庄园响起了四把异口同声的女声:“做厅长!”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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