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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岛核电站发生严重事故,有了安全壳屏障,没有给公众造成危险。[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核反应堆厂房安全壳的施工,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为了解决安全壳焊接质量问题,林平山、梁建业跟核三六公司研究决定,对焊工再次进行了培训,要求质量监督人员对焊接全过程进行跟踪监督。刘蔷到现场,监督着工人仔细清理作业环境,严格按程序要求,一根焊条用完之后,才从保温桶中取出第二根经过干燥处理的焊条接着施焊。
刘蔷向焊工们解释焊缝气泡产生的原因,为什么必须严格执行程序,柔声细气,委婉动听。那帮年轻焊工,全都收起了平日的野性子,安安静静地听着,不知是折服于这位女大学生的学识,还是对她的美貌着迷。
刘蔷皮肤洁白如玉,而且任凭烈日曝晒也不变黑,加上双目流波,吐语如绵,工地上不少工人背后称她为“白牡丹”。
朱为巡视现场来到这里。钢衬里焊接出质量问题,对核岛土建施工的影响很大,他心里着急。对混凝土他很熟悉,对焊接可就外行了,现在是刘蔷显示才能的时候,朱为给她当后勤部长。
太阳曝晒下的钢衬里底板,热气腾腾如同饼锅,朱为站了一会儿就汗流浃背。职责要求刘蔷顶着烈日立在现场,当科长的朱为却大半时间呆在办公室,只在上下午巡视一回工地。看到小刘香汗淋漓地挤在一帮满身臭汗的小伙子中间,朱为又感动又心疼。烈日蒸烤下唇焦口燥,尽管不远处有茶桶,刘蔷不愿用那些大男人喝过的水碗,只好忍着。朱为到现场,就用军用水壶给她背来凉水。
刘蔷喝着朱为送来的凉开水,关切的眼睛看着他淌汗的脸:“天那么热,你不要老站在这里。”她比朱为小一岁多,女子的母性本能却使她像姐姐一样关心朱为,忘了自己已经在大太阳底下站了两个钟头。
晚上,工会和团委在食堂举办舞会。
现场条件简陋,把饭桌往四下一推,地扫干净,一个舞场就出来了。工地的年轻人不讲究,舞场的摆设不重要,摇曳的灯光,轻柔的音乐,这氛围就让人陶醉。一对对年轻的恋人依偎着翩翩起舞,要的是这朦胧的感觉。尽管他们在花前月下,海滨石滩,脚手架间,窃窃私语,呢喃亲密,享受初吻的激情,可这朦胧的灯光,让人着迷的音乐,更能把他们少男少女心底的萌动发泄出来,有好些男孩儿往往就是在这时刻鼓起勇气说出女孩子期盼的话。
许日辉和徐春琴紧紧依偎在一起,舞蹈演员小徐跳舞如闲庭漫步,娴熟地随着乐音挪动脚步,把头埋在小许的胸膛,轻轻嗅着他的男人气息。小许时不时俯首吻她的头发。
朱为跟刘蔷,挽着手,搭肩抚背,身子还隔着两厘米的距离,他们不好意思在伙伴们面前把感情兜底儿露出。光影在刘蔷脸上阵阵抚过,“白牡丹”在朦胧灯光下,如晨曦露水滋润的鲜花,鬓发被红光绿色掠过,闪着勾人魂魄的光晕,朱为醉了。
两人四目对视着。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朱为在声光激励下鼓起勇气对她说,两眼盯着她的脸。
刘蔷把头低了下去。
她慢慢抬起头:“工程完工,行吗?”声音轻柔得发甜,两眼注视着他的反应。温柔本性使她在他面前,显出大姐般体贴,这回她也希望能达成默契。
朱为点点头,不再说话,把她搂近胸前,吻起她的秀发。
姚力勇已经找了三六公司的姑娘马晓燕转圈去了,剩下张文涛和黄刚形影孤单坐在旁边椅子上,机械地随着乐音轻声唱着:
我们也曾终日逍遥。
荡桨在绿波上,
但如今却劳燕分飞,
远隔大海重洋……
八
张天伦经过几天繁忙之后,让司机老杨开车,带着秘书小董上梅花山散散心。
汽车沿着盘山道往上爬行,车窗外盛开的野花与人工种植的月季、美人蕉、凤仙花交相映衬,清新的空气中带着阵阵幽香。
这梅花山虽取名梅花,其实山上没有几株梅树。据说这里曾是八仙经常聚会之所,山上有张果老拴毛驴的石柱,李铁拐投胎的乞丐棚,何仙姑的荷花池,狗咬吕洞宾的大门。虽然都是传说,可这幽静的山景,加上悠远的故事,仍能勾起人们的思古幽情。这时中国的旅游业尚未兴起,没有交通工具的人一般不易到此游玩,路艰人稀山顶更显幽静。山上除了几个国营的服务点外,没有什么服务设施。
张天伦在茶室里品过茶,吃了些点心,领着小董和老杨沿着弯曲的石子路踱步到了东边的悬崖上。从这里可以远眺东方的大海,和煦明媚的阳光下,蓝天碧海对接的弧线挂在天际。葱翠的山岭南边,核电工地正在繁忙地施工。
第二章初战报捷(13)
张天伦回想一度停工的现场,看着眼前充满生气的景象,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国外的设备制造也在紧张地展开,工程的质量、进度、投资三大控制都在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想到这些,心里有些自得,他高兴地说:“小董,把核电站建在海边,显得更加壮观啊。”
小董听了,扭头朝热火朝天的工地望去,点头说:“蓝天之下塔吊林立,确实很壮观。”
小董陶醉地欣赏着,一边观望一边讲:“现在林经理在现场的威信可高了。要不是林经理来,局面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扭转过来。”
“不见得吧。”
听了张总这话,小董心里一怔,不由看了他一眼。
小董见张总有些不悦,察觉出那不太自然的表情中似乎隐藏着一种复杂的心态。他想起有一次行政处长跟张总谈到林平山不肯去公司的小食堂就餐,张总很不高兴:“这人就是不合流,喜欢标新立异。”
这时,蓝焕成正在行政处巡视工作。
他看到桌上放着一些做好的名片,就信手拿来看看,见有一摞上印着“郑品吾助理总经理”,有些纳闷:“不是总经理助理吗,怎么印成助理总经理?”
“是郑总让这么印的,我看不出有什么差别。”秘书小高说。
蓝焕成不说话,皱着眉头走回办公室。刚巧丁宏显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等他,蓝总像是自语,又像问他:“总经理助理,助理总经理,有啥不同?”
“驴肉半斤,半斤驴肉,有啥不同!”丁宏显没好气儿。他是个粗人,没耐烦这么咬文嚼字,站起来拿过蓝焕成桌上一本书乱翻一气。
忽然,他把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猛拍一下脑袋:“感觉是不一样。助理总经理,让人觉得是总经理!”
“哼!助理就是助理,还想变成总经理了。”蓝焕成不屑道,转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看着老丁的脸问:“你们处的合同管理人员齐了没有?开工以后合同管理工作更繁重了。”
“差不多了。今后合同管理人员与现场配合的事儿满多的。”丁宏显说。重新回到沙发坐下,说:“老林这人挺忠厚,比较好合作。”
“你呀,就是头脑太简单。不能看表面,这些人肚子里的道道多着呢,还是要小心!”
“是。”老丁立即说。他的文化虽然不高,做人却信守两条,一是讲忠,对领导的话总是抱服从的态度。一是讲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他对林平山已作过承诺,现在两人感情不错,蓝总是老领导,也不能违背。他一边答应着蓝焕成,一边还要考虑工程大局,为朋友出把力。
沉默了一会儿,蓝焕成自语:“郑品吾跟林平山是什么关系?”
丁宏显听了,马上说:“我看他们关系不咋的!”
“为什么?”
“我们处一个小伙子听到的。郑品吾有一回对他们三一八院来的梁建业说:‘你要随时把情况报告我,不能让林平山大权独揽。’”
老蓝点点头:“这事儿还要看看。”
这时,郑品吾正在他的办公室里跟周玉茹谈话。
他的办公桌长宽都为标准办公桌的一倍半,大玻璃窗上挂着图案精美的窗帘,窗台上几盆古朴雅致的盆景,靠墙摆开一长两短意大利真皮沙发,气派得很。
老郑满脸关心的神色,坐在背高超出他脑袋一尺的皮转椅上,对坐在桌对边的周玉茹说:“最近有一个到法国驻厂的名额,可以在国外呆一年。你来公司的时间也不短了,派你去吧!”他特地让秘书打电话找她来,以表示谈话的重要。
林平山从国外回来后,日子依旧照着原样儿过着。郑品吾浮躁的心绪渐渐也安定下来。眼下从自己手里已经派出了一拨拨的出国人员,周玉茹依然默默无声在办公室一张一张审查设计资料,自己有权她没沾过一次光。作为老同学,他心里不免有些不是味儿。今天,忽然想到这儿,就把她找来了。细细往深处刨下去,不能说完全出于怜惜心理,她去国外林平山不能跟出去,自己时常出国,总有亲近的机会。[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到国外去看看,周玉茹当然想,听林平山讲了国外的各种见闻多想去亲身看一眼,她听后心里一动。很快地,她又恢复了平静的心态: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工作忙起来就不知道照顾自己,都是她每周把一个星期的衣服洗干净装入提包,还往包里塞一袋煮好的咸蛋和奶粉让他带去工地,关照他每日吃个鸭蛋唱杯牛奶,别把身体弄垮了。让她更不放心的还有心爱的女儿蓉蓉……
“谢谢你关照!”她诚心地说。
郑品吾从未见过周玉茹像今天这样开朗的眼神,心想,看来出国还是满有吸引力的,就显出一股侠气:“老同学嘛,是应该的。”
“孩子还小,我出去不方便。你安排别人去吧。”
“……”郑品吾头一回碰到不愿意出国的。
“是真的,你派别人吧!”见他怀疑的目光,她笑着再次表明态度。
“你把女儿送到杭州,让你母亲带不就结了。机会难得,别人抢都抢不着。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不要错过了。”
“就这样吧。谢谢你的关照!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就回去了。”她站了起来。
郑品吾只好不由自主地也站起来,送她到门口。他很少这样送客,不要说是自己的下级了,实在是这个周玉茹让他又失望又迷惘。
第二章初战报捷(14)
九
已经临近半夜,核反应堆厂房的施工现场还在浇灌混凝土,按照对浇灌混凝土进行百分之百过程跟踪监督的要求,许日辉领着技术员小姚站在钢筋架上,注视着混凝土浆体从播料机的软管流入模板里。
尽管施工队队长和工人们都是许日辉的好朋友,现场领导说过,程序制度就是命令,就是军法,容不得半点儿私情。
徐春琴下班无事,就来现场看他们工作。她坐在许日辉的后边,深情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眼下正是他们最困难时期,几乎天天加班到下半夜。她不能替他上阵,只好夜夜坐在旁边看着他。小徐在侧,小许工作似乎格外认真,总得在女朋友面前干得有模有样才行嘛。
海州虽然地处温带,冬天的夜晚,依然寒气袭人。许日辉披着棉大衣站着,看见小徐穿件小棉袄坐在那里,有些担心:“小徐,冷不?”
徐春琴摇摇头:“我这里背风,没事儿。”。
“好呀,许日辉爱美人不爱江山。眼睛到底盯着混凝土,还是盯着心上人?”
许日辉转身一看,林经理巡视现场来了,就笑着说:“老林,别忘了,小徐也是建筑专业的。她是来协助我们进行质量监督。”
“照你这么说,还得给她发加班费了。”
徐春琴听许日辉说过,林经理不准人用头衔称呼他,大家都直呼他老林。说来也怪,这称呼一改,人就感觉拉近了许多,许日辉也就话赶话地向林平山狡辩起来。
谁知林平山的一句玩笑话却勾起了许日辉的情绪,就势提起意见来了:“老林,你看天都这么冷了,大伙儿干到过半夜,想到食堂吃点儿热乎的,可是只要十二点一过,食堂里一个人也没有。”
林平山皱起眉头:“我再向行政部门反映去。”
“还有,老林,不是我说话直,这也是大伙儿的看法。我们现在是团结在你周围,才这么玩儿命干。要不然,一分钱加班费都没给,凭什么这么玩命!”
林平山赶忙说:“不能讲团结在我周围。我们公司是总经理负责制,只能说团结在董事长和总经理周围。”
说完这话,林平山自己也不知往下该如何回答他提的意见。他想起毛泽东同志讲过,群众的积极性越高,越要爱护他们,关心他们。只凭这帮年轻人跟自己讲义气,这样的积极性是无法维持很久的,眼下自己却碰到无法向他们说出的困境。
为了夜餐、加班费、工作服、人员补充,外国专家工作条件,他记取了前次丁宏显向他提醒的教训,只能一次次向公司各有关部门反映。但是,那些人已经对他越来越厌烦了,郑品吾几次在会上说他“过分强调本部门利益”。张总听了,对林平山显得很不耐烦。
更忧虑的是有人告诉他,郑品吾有一回在会上说:“林平山借现场待遇问题笼络人心。”张天伦听着,脸色更难看。
年终的干部业绩考核表上,“过分强调本部门利益”被正式写了上去,可能是核工业各单位领导干部中绝无仅有的。
工期延误还未追回,现场困难无法解决,却又爆出这么多是非,烦恼的情绪与巨大的思想压力激烈撞击,如一盆汽油泼向一团烈火。
一个晚上辗转反侧,苦苦思索整夜无眠,无论是《论共产党员的修养》,还是“接班人五项条件”,都无法让他的心理得到平衡。
第二天下午,林平山从工地刚踏进办公室,安全帽还未摘下,顾问波维尔就向他发火说:“你们公司领导都不是工地的人。”
“我对你有无能力在中国工作有怀疑!波维尔先生。”林平山也朝他发起火来,把安全帽扔到了桌子上。
波维尔愣了一下。
他的性格一向很严厉,外国专家们背后称他为狮子,都很怕他。对西方人来说,没有比被人瞧不起更难堪了,见林平山说出这样的话,他非常恼火:“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他的脸色发白,小胡子气得一撅一撅。
林平山脸色铁青:“你来这里之前就应当知道这种情况的!”
“为什么应当知道?”波维尔因激怒而亢奋的眼神开始闪出疑惑的散光。
林平山冷着脸问:“合同上写着你们在哪个地方工作?”
“在中国。这还用问?”波维尔露出茫然的神色。
“你了解中国吗?”林平山盯着他的脸,丝毫不想缓和下来。
波维尔摊开手,仰起脸,小胡子往上撅着:“我怎么会了解中国?”
“你不了解中国国情就来这里,说明你的准备工作没做好!”林平山冷冷地说,明知自己在强词夺理。
以往,他对外国专家的抱怨一直耐心解释,最近接二连三事件的刺激,再也不想忍耐了。一心想按国外学到的理念实施科学管理,连遭中方人员的非难,巴黎跟梅耶先生谈话激起的雄心,在桎梏重重的环境中屡受挫折,让他陷入死胡同里。非难、流言、不公,从来都是委曲求全忍耐退让的他,满腔的愤懑无处发泄,在梅耶的门徒身上总算找到发泄对象。
梁建业进来了,他对法语不甚精通,大概听出点儿争吵的意思,就对林平山说:“你跟他吵有什么用?解决不了就不解决,工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波维尔听不懂他们讲什么,转身走了,一脸茫然。
第二章初战报捷(15)
听了梁建业的劝说,林平山坐到椅子上,胳膊肘支着桌面双手抱着头:“老梁,我的脑子要炸了!”
老梁在桌对边坐下来,显出不解的神情:“我第一次看你发这么大的火。你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不敢发出来罢了。别看我表面像个木头人,心里时时有一团火烧着。”林平山抬起头,眉头皱结眼睛发潮,在中学同学面前说出了心里话。多年来,心底的志向,令他每每以南方山区人的坚毅隐忍各种不平,内心的苦闷在妻子面前都不愿表露。
“为什么朝老外发这么大火?”
林平山苦笑:“跟老外发火没关系,不会结仇。他们对事儿不对人,吵完就完。”
梁建业点点头:“你是外战内行,内战外行。不过要适可而止。”
“我明天会跟他解释的,只是心里太憋得慌。”
对现场的困难,林平山找梁建业、周立德几次商量。周立德是比较稳健的人,劝他适可而止,最后大家还是束手无策。
第二天晚上,现场会议室里聚着一群团支部的年轻人。海州市团委决定在元旦组织文艺晚会,通知东港核电站的团员参加。他们吃过晚饭就来了,讨论了一个多钟头,对表演的节目还没形成一致意见。
“我觉得节目应当反映咱们核电青年的精神面貌。”朱为说。他是团支部书记,对节目的思想性想得多些。
徐春琴兴奋道:“把我们核电的劳动场面改编成舞蹈就挺好的。”她在学校是舞蹈演员,三句话不离本行。
“你那套本事别人哪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学会!”许日辉首先不同意,他对徐春琴的技艺很欣赏,那是在学校文工团下苦功练了两年才学成的。
“是呀,舞蹈这玩意儿,我们还看不懂呢。弄不好把劳动场面看成谈恋爱了!”张文涛点头说。
大伙儿哄笑起来,
徐春琴红着脸说:“谁像你,成天想媳妇儿,赶明儿知道有漂亮姑娘也不给你介绍!”
张文涛一听,赶紧向她求饶:“小徐,玩笑话可别当真儿。我水平低,要是有小许那两下就不致今天这样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朱为说:“文涛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我建议演话剧更直观些。”刘蔷文采不错,写个剧本没问题,朱为心中有数。
“好呀,演话剧反映核电青年的精神面貌,激励大家献身核电事业!”林平山一进门就听到朱为的动议,立即表示赞成。朱为邀请林平山参加今晚的讨论会,他有事来晚了。既然在行政上找不到解决困难的良策,思想政治工作多少能缓解一下矛盾,他对年轻人的活动一直很重视。
许日辉回头看是林平山来了,就说:“老林,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平日牢骚不少,演话剧这剧本不好编。”
“舞蹈不成,话剧不好编。照你这么说,什么也别演了!”徐春琴见许日辉总是泼冷水,很不高兴。
许日辉赶忙解释:“我只是把困难提出来,提醒大伙儿想得更深入些。”说完摸了摸小徐的手背,这股电流立即让她的怨气冰消云散。
听了许日辉的话,林平山说:“照我看,有牢骚不算什么,年轻人思想活跃是正常的。你们看,大伙儿牢骚归牢骚,可谁也舍不得离开核电工地。就像小许跟小徐,别看他俩有时闹点儿小别扭,可谁也舍不得离开谁,就跟一个人似的。”
大伙儿听了,开心地笑了,把许日辉闹得满脸通红:“老林,请你来当艺术指导,你就这么指导!”
这些年,海州城内一些与外商合资的公司正在创建,知道核电工地有不少年轻人受过国际的企业管理培训,英语水平又高,就通过各种办法用高薪向现场网罗人材,已有几个人禁不住诱惑离开了现场,有的姑娘找了外国专家结婚出国了。想到这里,林平山问:“你们想想看,为什么舍不得离开这儿?”
“对!这里有闪光的东西。”朱为醒悟道。
林平山说:“是啊。你们一出校门,从核电站打基础开始,就在工地上滚。在这里工作、学习、恋爱,哪个厂房没洒下你们的汗水,留下你们的心血?你们对它有感情,你们恋上核电了!”
大家听了非常兴奋,决定就写这个。
商量结果,由刘蔷担任执笔,跟朱为、徐春琴组成剧本创作小组,即刻开始工作。
没几天,张文涛就为自己在这次讨论会上捣蛋,真心实意道歉起来:“小徐,真对不起。我那天确是有嘴无心胡说。我跟小许那么铁,你这回说什么也要帮忙!”
原来徐春琴要帮张文涛跟新来的翻译汪丽拉线,张文涛朝小徐又打躬又作揖,大姐大嫂地浑叫,就差没把小徐叫干妈了。
汪丽长得清秀水灵,眼睛两汪秋水,让张文涛一见面就喜欢得发晕。她是东港核电公司临时聘来的翻译,刚来到这里,对核电的小伙子充满神秘。张文涛长相端正,虽谈不上帅气,牛高马大有股子男子汉体魄,就是做事儿不太活泛。
这回是许日辉当幕后导演,张文涛在名师点拨下,很快就把新来的姑娘笼住。陪汪丽进城,给她买新潮服装,到餐馆吃大菜进歌舞厅跳舞,把汪丽哄得团团转。张文涛一直没女朋友,积攒了一笔恋爱基金总算派上了用场。
林平山听许日辉汇报做月下老的战果,满意地直夸小许办事儿地道。
第二章初战报捷(16)
十
这天下午,波维尔拎着安全帽,满头大汗走进林平山的办公室。他刚从工地巡视回来,一进门便说:“不应当是这样,林先生。你看,一赶进度,现场变得这样乱。这不是一个科学管理的工地。”
林平山从办公桌后抬起头说:“说得对,波维尔先生。你看,我正在查阅合同文本呢。我的同事已经把法国的核电工地管理条例翻译成中文了。自然,我们还根据中国的情况作了修改。”
“这很好。条例对吊装作业、地下作业、爆破、消防、电气、个人和集体防护都有规定,应当马上执行。”
林平山跟安全科巡视工地,看到施工一紧张,国内工地又脏又乱的老毛病马上蔓延开来,如不迅速整治会出大事故的,安全管理规范化已是当务之急。如何让现场各承包商严格执行这些新规定,是他眼下思虑的问题。
他看着波维尔着急的脸,解释说:“目前,我们国家在安全生产责任方面的法规还不太完善,所以我要查合同责任。我们的合同没有像你们国家那样有详细的安全生产要求,不过对安全设施我们是付了钱的,可以利用这个条款向承包商提出要求。”
第二天,现场经理部以工地管理程序的形式向现场各单位发布《现场规定和安全措施》,要求各单位立即执行。
为此,业主专门召集现场各承包商领导开会,限定时间进行整改,然后进行联合检查。
为了加强现场保卫工作,他们对现场的铁丝网进行改进和完善。
人员进出工地经常出现不遵守规定的现象,是现场安全保卫的一个隐患。林平山想起在清华核反应堆工地的情景,就把武警大队和公安分局领导找来。
他说:“我在清华大学的反应堆工地时,解放军战士都持步枪上剌刀。这里只有短枪,威慑力不够。”
商量了一个多钟头,决定采取分局邹局长提出的折中方案,用长枪,不上刺刀,同时对战士执行任务的动作,进行了规范化的训练。
这样一改进,效果确实好多了,刘大队长看了很满意。那帮老外看了,向战士们竖起大拇指。
张天伦去国外三个星期回来了,一到办公室就找总经理助理郑品吾了解现场情况。他和郑品吾二人基本上是轮流出国,几乎把地球的各个角落跑遍了,顺便游览世界各地名胜古迹,尝尽天下各色珍馔佳肴。
蓝焕成可就比他们差多了,只是林平山在国外那阵儿,到国外去检查过行政工作。对此丁宏显很抱不平:“咱们这儿,有人分工就专门出国,有人分工专管干活儿!”
郑品吾向张天伦汇报说:“工期仍然延误。林平山不抓赶工,却抓什么安全。拉铁丝网,打扫卫生,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参观过多少工地了,哪个不是临时性的,哪能像住家那样整齐。”工期是张天伦最关心的事儿,拿这个挑起张总对林平山的不满最有效,他对自己这招儿颇为自得。
张天伦听了,立即脸色发青:“明天叫他来报告一下赶工措施!”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林平山就来到张总的办公室,向总经理部汇报赶工措施。
张天伦表情死板问道:“林平山,目前现场的进度怎样?”
“虽然整顿之后立即抓赶工,但目前只赶回半个月,还有近一个半月的延误。”林平山注视着张总的脸部表情,谨慎地解释。
“你们有什么措施没有?”张天伦有些不悦。
林平山看张天伦的神色有些不对,不明白其中缘故。昨天总经理部秘书小董打电话通知他来汇报,特意关照他要做好详细的准备。小董是许日辉的好朋友,时常对他有所关照。这段时间以来,林平山已经察觉出上边对自己不悦。尽管不明此次会议的意图,工期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他不敢掉以轻心,会前做了仔细的准备。
林平山把汇报的内容概要复印了许多份,先分发给总经理部成员和相关部门领导,然后开始汇报。
他把与承包单位研究落实的情况,人力组织、机具动员、材料采购、作业安排、进度计划各个方面进行了详细的汇报。
张天伦听着,那股怒气不知不觉在消退,心里有些纳闷:“他们都想到了,看来不能小瞧这个人。”
就在这时,小董急急忙忙进来说:“林经理,有紧急电话。”
林平山听了,对张总说:“我接一下电话马上回来。”
张天伦点点头。
林平山一出会议室门,小董就对他说:“现场出大事故了,是许日辉来电话。”
他拿起话筒,许日辉在电话里焦急地向他报告:“核岛的三号塔吊倒了!死了两人,还有几个人受伤。你赶快回来吧,大家等着你呢!”
林平山马上返回会议室,匆匆说道:“张总,现场塔吊垮了,有伤亡。我要马上赶回工地,赶工的事儿以后再汇报行吗?”
张天伦心里一惊,立即说:“你快回去吧。一定要查清原因,妥善处理。”
“明白了。”林平山说完,立即朝门外奔去。
林平山到达核岛施工现场,朱为、许日辉、安全科长钱盛年和三六公司的领导,还有公安分局邹局长都在那里等着他。
见林平山来了,三六公司总经理刘士进劈头就说:“这进口塔吊的质量有问题。起吊的混凝土构件并不重,怎么就垮了?”
第二章初战报捷(17)
林平山说:“如果是塔吊质量问题,可以向外商交涉索赔。”说完,对邹局长说:“请分局立即把现场保护起来,等候调查取证。”
邹局长说:“人都来了,就等你呢。”
林平山看邹局长在调动警员,就叫钱盛年跟他一起察看现场。
伤员已被医务人员运去救治了。他先察看躺在塔吊旁边的一位死者。死者身上盖着一块苇席,老钱说:“是盖威先生给盖上的。”
林平山掀开苇席的一角,看到死者的头部血肉模糊,脑浆已经迸出,像豆花一样跟红色的血浆混杂在一起,惨不忍睹。他赶紧把苇席重新盖上,原来盖威先生怕引起工人们的不良心理反应才把他盖上的。
“还有一位死者呢?”他问。
钱盛年说:“压在混凝土块底下呢。”
林平山不说话,跟老钱一起登上塔吊的基座。塔身的角钢已经像麻花一样扭曲,整个弯成弧形,塔尖抵住了地面。把杆已经摔成波浪形,周围布满碎裂的构件,构筑物上的钢筋被成片地扫弯了。
突然老钱说:“老林,你看,塔身的连接螺栓都松开了。”
林平山抬头看,塔身标准节和过渡节的连接螺栓全都松开了,不由大吃一惊,回头对站在远处的刘士进喊:“刘总,吊装作业班长在吗?”
“我在这儿。”站在十米外的吊装班长老廖喊道。
待他走到跟前,林平山说:“你讲讲倒塌的过程。”
老廖心有余悸:“我看到作业面上还有一个混凝土构件,就指挥塔吊把它吊开。构件升空没多久,刚开始转动把杆,不知怎地突然间就垮了。亏我跑得快,不然也完了。”
“塔身上的连接螺栓怎么都松开了呢?”林平山问。
“因为准备顶升,全都松开了……”说着,老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刘士进过来了,听了这话,厉声喝道:“顶升时严禁吊装作业,你不知道吗?”
老廖脸色顿时煞白。
林平山痛心地流出了眼泪:“我们怎么对得起死者和他们的家属呢!”沉默了一会儿,对刘士进说:“安全制度还是没有真正落实。这是必然的结果。”
刘士进痛苦中带着惭愧:“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切实健全安全管理制度。”
“还有培训,一定要提高人员的素质。”林平山补充说。
现场继续由公安分局的警员保护着,等候有关部门和保险公司来调查。三六公司的人回营地安排善后去了,林平山和老钱还在现场,张天伦来了。
张天伦问:“塔吊的质量有问题吗?”
“根据初步调查,是吊装工人违反安全操作规程造成的。工人的安全意识薄弱,安全管理制度还是没完全落实,往后还要狠抓安全才行。”林平山沉重地说,还没有从悲痛中过来。
张天伦无言地站着:幸亏没听老郑的话批评他。
所有的调查取证结束后,第三天的半夜,人们才搬走混凝土块将第二个死者的遗体抬走。
林平山跟核三六公司的领导一起监督整个处理过程,心里一直在翻腾着。这段时间集中精力抓赶工,安全管理抓得不够细。国外的管理制度,还应当结合国情进一步改造,才能落到实处。
第二天,林平山召集现场经理部的干部和外国专家开会。
大会议室里坐满人,没有一人说话,静静等着开会。人人心情沉重,是工地复工以来人数最多、气氛最严肃的一次会议。他把丁宏显也请来参加他们的讨论会,安全管理涉及到一些合同责任问题,而且老丁有多年的工地管理经验。
顾问波维尔说:“安全管理的强制性是必须的,应当使我们的管理人员有权停工。我建议给我们的技术员发监督证,现场经理授权他们在发现不安全时可以下令停工!”
钱盛年说:“安全生产不只是我们安全科一家的事儿,大家都应当管。”
“老钱说得对。今后各个施工区的监督管理人员不光要管质量管进度,还要管安全。”林平山表示支持,转脸对丁宏显说:“老丁,管理中国工地你是老经验了,有什么招儿没有?”
老丁建议:“以往在工地开展安全评比竞赛的办法也可以采用。”
“搞竞赛就要发奖,资金从哪里来?”老钱问。
“有奖就有罚,把罚款拿来做奖金。”老丁说。
林平山说:“我们没有执法权,罚款要小心。”
丁宏显成竹在胸:“我们是违约罚款,从合同支付里扣。每年罚多少,年终评比就拿多少来做奖金。”
林平山点点头:“先与各承建单位商量,如果大家同意,就没问题了。”
“在我们国家,各公司的总经理很注意安全管理,是总经理本人管理安全的。”核岛顾问盖威介绍他们的经验。
林平山听了,就说:“今后我们可以每月召开一次现场总经理的安全会议,开完会就去现场联合检查,互相提意见。”
波维尔说:“这个办法很好。安全科在开会前要做好准备,把一个月的安全问题告诉全体承包商。”
大家从不同角度提了建议。最后,林平山说:“还有一个培训问题,一个安全责任制问题,都要明确规定。”
林平山让安全科把大伙儿讨论意见归纳成文,自己又进行了修改,然后召集所有的承建单位总经理开会,对《现场规定和安全措施》的具体实施办法、定期联合检查、各工区各级人员的责任、奖惩的办法、安全培训要求,一一进行讨论,达成共识。有了这次惨痛教训,大家不仅支持这些措施,而且回去后都认真抓起来了。
第二章初战报捷(18)
林平山跟刘士进一起到现场巡视。他们从核岛厂房出来,正碰上三六公司的工人开饭。他看到有些工人脚上穿着破旧的解放鞋,立即想起前几天一名工人被设备砸断脚趾头,就问:“老刘,你们怎么还没给所有的工人发劳保鞋?”
刘士进听了,顿时一声无奈的感叹:“早就发了,可是不少人拿去卖了。劳保鞋可以卖出好价钱,换了钱寄回去养家。真叫人拿他没办法!”
林平山听了顿时一阵心酸,无言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工人们。北风吹扫着地面,扬起阵阵沙土,他们捧着铝饭盒默默就食,饭菜很快就冰凉了。
他忽然想,历来都是歌颂母爱伟大,可谁会想到父亲的艰辛。想到自己童年因为父亲亡故而经受的苦难,眼睛潮湿了,动情地对老刘说:“应当耐心向工人们解释,保护好自己才是爱护他们的妻儿老小。如果丧失劳动能力,将会给家庭带来巨大灾难的!”
质量管理和安全管理进行了严格整顿的工地上,有条不紊的生产秩序建立起来了,有计划的赶工夜以继日紧张进行。
刚开工的那次重大质量事故之后仅一年,长达两个月的工期延误消失了,施工进度全面赶上了原设计的计划进度。第一个战役,终于取得胜利的结果。
第三章滔海弄潮(1)
一
海州城内东港核电公司的会议室里,一场激烈的争论正在核电公司的高层中展开。他们昨天已经争论整整一天了,今天仍未能达成共识,而且争论双方已经动了感情。
争论的焦点是核岛设备安装的承包模式问题。蓝焕成和丁宏显极力主张由外国公司承包,郑品吾和设计处处长老谢则认为可以由核工业系统的安装公司独立承包。
“核电站引进的是外国先进设备。根据合同,必须按外国的技术规范安装,国外设备供应商才肯保证性能。你们核工业系统的队伍长期呆在山沟里,适应不了洋工程。”蓝焕成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郑品吾从鼻孔往外冷笑一声:“我们把原子弹氢弹都造出来了,我就不信搞不了这民用的核电站!”
蓝焕成两只眼睛斜视郑品吾,露着大半个眼白,一副不屑的神态:“老郑,你是蹲在屋子里搞实验出身的。安装工程可比实验室里摆弄仪表复杂多啰。”
“摆弄仪表怎的?国内国外的工地我都见过,比你清楚多了。”郑品吾恼了,白净的长条脸因为被蓝焕成蔑视而气得涨红,两个肩膀往上挑得更厉害了。其实,他对这事儿心里没数,只是对老蓝不服而已,这使他本能地站到了对立面。
蓝焕成对老郑的话嗤之以鼻:“你当那是看戏呀?参观一回就成专家了。”他猛吸一口烟,往空中喷出一个大圆圈来。
郑品吾更火了,张嘴想说话,张天伦摆手不让他说下去。
张天伦听了一天多的争论,觉得各有道理,一时拿不定主意,很少发言。他看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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