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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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成功,你和我都得死。[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他的声音像一道寒风,冻住了我脸上的表情。

    “你……真的是镇平王府的公子?镇平王的亲生儿子?”我有些接受不了。

    他站起来背过身去,脸隐在黑暗里:“镇平王府不养没用的人,不管他是谁。”

    我生生地打了个冷战,目瞪口呆。

    23、夜访(二)

    昏暗的烛火里,韩文护又咳了几声。

    我忙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你还好吧?”

    猛地想起白天他在马车中的强烈反应,我立刻又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往后退了几步。

    他默默地转过身,拿起茶杯。

    一个来自地狱的人,终究上不了天堂。我有些悲伤。

    他脸色陡寒,我还来不及反应,韩文护冰冷细长的手指便紧紧扣住我的喉咙。

    呼吸骤然收紧,我有些惊恐地看着他眼中的阴云愈来愈浓密。

    他的嘴唇有些发白,脸上透出一种不自然的潮红,扼着我喉咙的手,力道却越来越大。

    我抓住他的胳膊,一边扭打一边挣扎。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猛然松了手,我踉跄两步,抚着胸口一阵咳嗽,喉咙火辣辣地疼。

    “别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鬼魅般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地响起。

    我抬头看看他,恐惧、愤怒、悲伤一齐涌上心头,五味杂陈。

    迅速走到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我突然回头,藏在袖子里的弩箭已经握在手中,左手勾弦,短箭疾发,对着韩文护直直地飞了过去。

    “当”地一声,短箭在空中与什么东西相撞,向左一偏,钉在了韩文护左侧的木柜上。

    青蝉闯进门来,拔出剑,满脸怒气地瞪着我。

    我目光一凛,并不看她,对着昏暗里那张阴沉的脸,声音不痛不痒:“我是个记仇的人,睚眦必报,韩表哥下次出手,可要想清楚了。”

    说完收起短弩,大步离开。

    匆匆地走了几步,心神才微微有些放松,摸摸前额,已经是一层冷汗。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命悬一线,惊魂未定,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心里不断责备自己的莽撞。

    “小姐!”一道低沉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阳臻从池塘旁边的树后里走出来。

    “阳臻?你怎么在这里?”

    “老爷吩咐我保护小姐,我一直跟着您来着。小姐,还是不要轻易招惹韩文护为好。”阳臻一脸郑重。

    “恩。这个人,太可怕了。”我不由地点点头。

    “这个韩文护,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替韩登杀害了不少朝中大臣。听说,他还有个特殊的嗜好……”他看看我,有些犹豫。

    “什么嗜好?”我追问道。

    “听说他喜欢喝人血,而且是女人的血,他府里养了很多侍妾,大部分都是血竭而死的。”

    啊?我惊恐地张大嘴巴。

    恶魔,不折不扣的恶魔。

    由阳臻护着回到房间,小多见我状态不佳,细心地准备了洗澡水,遮了屏风,又往围炉里添了炭火。

    “我自己来吧。”实在不习惯被人侍弄,我让小多到屏风外的塌上休息,自己解了衣带,跳进热气蒸腾的木桶里,把整个身体都忙在氤氲的水汽里。

    白天马车里的情景、刚才的惊险遭遇,循环在脑海中播放,夏氏、韩文护和阳臻的话,不停地响在耳边,我感觉自己彷佛钻进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是慌乱挣扎,越是找不到出口。

    深深吐了一口气,头靠上桶边,慢慢闭上眼睛,身心疲惫。

    朦胧中,再次梦见六岁的于洛,拖着大大的竹扫帚,在院子里追着蜻蜓扑打。蜻蜓一路飞,我一路追,太婆婆呼唤的声音渐渐飘远。追了很久,蜻蜓倏然不见,我发现自己正站在昏暗的岩洞中,岩壁上点着如豆的油灯,依稀照出人工开凿的痕迹,我正茫然不知所措,突然一团浓黑的雾迎面扑来把我笼住,那种被扼住喉咙的痛楚再次袭来,我焦灼不安,口干舌燥。

    唇上忽然一阵清冷绵软,有些冰凉,却又如同甘泉,在焦渴的唇齿间逗留,我贪婪地吮吸,像第一次吃果冻那样小心翼翼。

    我渐渐忘记黑暗,忘记痛楚,心在宁静中平稳呼吸……

    “呵……”一声轻微的叹息,我倏地惊醒。

    灯光在昏暗中摇曳跳跃,周围很安静,只有屏风外小多均匀的呼吸声,浴桶里的水,已经有些发凉。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我失神地抚抚嘴唇,似乎缭绕着莫可名状的气息。

    “小多!小多!”我高声喊。

    “小姐!”小多一边脆生生地答着,一边跑过来。

    “水凉了,再帮我续点热水吧。”我漫不经心地说,“刚才,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她有些奇怪地看看我,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声音变得很低,“刚才……刚才我不小心睡着了。”

    我摇摇头:“没事,我也睡着了。”

    是谁呢?这样的一个冬夜,丢下这样一个满带怜惜而不含情欲的吻?

    24、新年(一)

    经过上次的事情,我刻意避免和韩文护碰面,偶尔在院里碰见,也不理他,匆匆过去。

    韩文护虽然在提亲的事情上几经拒绝,却每日都到于呈和夏氏那里问早请安,且绝口不提何时回京。于呈心下有些着急,却也很是无奈。

    兰莹处理完丧事,过了满七才回来,人比之前憔悴了许多,更加沉默寡言。

    整个冬天,于府里的人都是心事重重。

    转眼间到了年关。

    府里沉重压抑的气氛,终于在合州城内铺天盖地的喜庆热闹下有了些缓解。

    上上下下的人都忙了起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我也领了差事,拿着夏氏列给我的清单,带着小多出去采购年货。

    终于领略了一次古代购物的疯狂,纸张、蜡烛、布匹、香料,全都是成堆成捆地往马车上搬。街上的人也是熙熙攘攘,衣铺里挤满了赶制新衣的姑娘,带着笑,期待着一个美丽而重要的节日。

    买完了夏氏交代的东西,看天色还早,于是让马车在一旁等着,我和小多挤在叽叽喳喳的女孩们中间,兴趣盎然地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香囊、胭脂水粉。

    经过一家门庭开阔的首饰店,小多忍不住往里面多探了几眼,我抬头看看匾额——宝瑞阁,貌似是合州最有名的那家首饰店?

    我站住笑笑,叫住小多:“进去看看吧。”

    果然是家名店,店内的布置和陈设都别具一格,各种簪花、耳坠、项链、手镯,也是设计精巧,独具匠心。

    “好漂亮!”小多盯着一对葫芦形状的翡翠耳坠,出声赞叹。

    “的确好看。”我笑着,冲柜台里正在低头算账的掌柜招了招手:“掌柜的,这副耳坠多少钱?”

    那掌柜抬起头,露出一张肥嘟嘟的脸,看了看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哎呀!是于小姐!您可有好久都不来店里了!”

    敢情以前的于心洛,还是这里的常客。

    我客气地笑笑:“进来生意可好?”

    “托小姐的福,马马虎虎。”胖掌柜一面笑着,一面拿出那副耳环:“小姐眼光不错,这是上等的翡翠,雕的是福寿葫芦,价钱也不贵,八两。”

    “八两?”我的声音陡然提高,“你也太黑了吧?”

    惹得周围的顾客纷纷侧目。

    “哎呦!”胖掌柜忙作了个揖,讪讪地笑,一脸肥肉乱抖,“小姐您可别这样,价钱咱好商量。”

    “最多三两。”我伸出三个手指头晃了晃。

    “不行呀,你看看,这做工、这颜色、这款式,合州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副了。”

    “我只出三两。”我不松口。

    “七两!”

    “三两!”

    “五两!“

    “三两!”

    “四两!”

    “三两!”

    “唉……好吧,三两就三两吧。”胖掌柜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我喜滋滋的转身,冲小多挤眉弄眼,小多无声地张了张嘴:“小姐好厉害!”

    我拿了东西,准备离开,胖掌柜又叫住我:“小姐留步?”

    “嗯?”我一脸探寻,难不成想反悔?

    “于小姐,有位客人,在我这里为您留了样东西。”他满脸堆笑地递过来一个布包。

    “呀!”我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不禁惊讶出声。

    月白色的绢布上,安静地躺着一只精巧的金簪,居然是向日葵的样子。

    “是谁托你交给我的?”我拿起簪子,看着胖掌柜。

    “一位公子,已经放在这里近一个月了。公子还交代说,不让我送进府里,只等您来店里的时候,再交给您。”他一脸诚惶诚恐。

    我转动簪子,细细地看,花形最里层的花瓣上,刻着一个细若蚊足的字“璟”。[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拓跋璟?我心里一惊,他又来过合州?

    谢过掌柜,一边往外走,一边暗自思忖:簪子已经放在这里一个月了,一个月前……

    猛然想起那个似梦非梦的夜晚,面上不由得一热。

    “小姐,您怎么了,脸这么红?”小多在旁边一脸坏笑,“是不是在想送您金簪的那位公子啊?”

    “小多!”我佯装恼怒地瞪着她。

    小多嘻嘻哈哈地笑着跑开。

    25、新年(二)

    我收到了很多礼物。夏氏和两位姨娘的衣物绣品、丫头们的荷包锦囊,就连阳臻都羞涩拿了一袋漂亮的山鸡翎做的羽箭送给我。

    我最喜欢的是窈娘送的绣花手帕,花色鲜艳,针脚细密,与我所见过的绣品有很大不同,彷佛是用了一种特别的丝线。

    窈娘笑着告诉我,所有的线都是她自己又添了特殊的材料加工的。

    “你看。”她笑着拿起帕子,放在阳光下,花朵深处,竟透出些闪闪烁烁的光亮来,“重新漂染后的丝线,在阳光下是会发光。”

    我不禁称奇。

    除夕夜里,府里上上下下挂满了大红的灯笼,所有的房间,都贴了对联和窗花,男女老少,换了一身新衣,神采奕奕。

    依照旧例,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饮酒、守岁。

    韩文护也在席中,这么欢闹的节日,他也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除了说些客套话,便是自顾自吃饭饮酒。大家也并不在意他,依旧说话笑闹。

    我平日不怎么喝酒,酒量很浅,但因着有些兴奋,在自己桌上陪于呈夏氏饮了两杯之后,又跑到丫头们那边折腾,玩酒令输了两次,又多喝了几下,于是年夜饭还没吃完,我就有些晕晕乎乎了。

    院里有人放爆竹,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女孩儿们都跑出去看,一边看,一边夸张地捂住耳朵尖叫。

    隐隐有些头疼,我离开喧闹的人群,坐在院里角亭外的回廊上,眼前灯光微晃。

    “原来你在这里。”一道清冷的女声。

    “青……青蝉。”我回头看看身后悄无声息的冷颜女子,她今天居然破例没穿那件黑漆漆的紧身衣,而是换了一件红色的长衫,头发也绾成百花髻,鬓边插朵红花,鲜艳夺目。

    我歪着头看她半晌,咧嘴一笑:“你今天好漂亮!”随即又摇摇头,“可惜是个冰美人,你跟韩文护还真配。”

    我站起来,脚步有些摇晃。

    “于心洛!”她挡在我面前,眉头微微皱了皱,“你……还是不肯嫁给公子么?”

    我好笑地看着她:“你好奇怪,哪里有希望自己爱的人娶别人的!”

    青蝉脸色稍稍一变,话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以下:“你必须嫁他!”

    “不嫁他又怎样?杀了我?”我脸上有些紧绷,“那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你!”她有些恼怒。

    我凑近了轻声问她:“为什么一定娶我?难道我的血,会比你的好喝?”

    青蝉脸色瞬间苍白,身形微颤,我甚至听得到骨关节“嘎巴嘎巴”的响声。

    “你们在聊什么?”韩文护突然出现在身后,脸色阴翳。

    “没什么。”我嘿嘿一笑,打了个哈欠,“我在说青蝉今天很漂亮。”

    韩文护淡淡地看了看青蝉,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情绪,却又一闪而过。

    青蝉低下头,有些不自然:“因为是新年,所以……”

    “罢了,这也不是韩府。”他别过头。

    “呵呵。”我的脑袋似乎更晕了些,使劲拽过韩文护:“你看,青蝉是不是很好看?”

    “嗯。”声音很轻很轻,几不可闻,但我还是看见青蝉脸上飞快闪过的一丝惊喜。

    韩文护转回身看向我,手里捧了个盒子:“礼物。”

    “哦。”我犹豫着接过来,打开看,是一个精致的铜手炉。

    “上次把你的手炉摔坏了,赔你一个。”

    “公子。”青蝉突然插话,刚才的喜色已荡然无存,“公子和小姐说话,奴婢不便打扰,先行告退。”说完转身离开,深情落寞。

    “她很爱你。”我对韩文护说。

    韩文护没有说话,微微侧过脸。

    “她让我答应嫁给你。”我看着他笑。

    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掩住了所有情绪。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把盛手炉的盒子放在回廊上,扯着他的衣袖,脚步有些跌跌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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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新年(三)

    我带着韩文护,穿过庭院,来到马厩旁,指着还在安静地低头吃草的白马说:“你看,这是我的雪儿。”

    我解开栓在桩上的缰绳,牵出雪儿,带着韩文护一起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了门,我翻身上马,对着下面的韩文护嘻嘻一笑:“上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纵身跃上马背,在我身后凉凉地说:“看来真的喝多了,之前一直躲着我,现在怎么不怕了?”

    我响亮地打个嗝,喷出一股酒气:“我才不怕你!”

    今天是个合家团聚的日子,街道上有些冷清,打更的声音显得悠远突兀,我们骑着马,一路往城北门方向飞奔。

    一口气跑到北门,城门紧闭,城楼巍然,依然有驻守值夜的士兵持枪巡逻。

    下了马,我直接朝城楼下的守兵走了过去,韩文护在后面不明所以地跟着我。

    “于小姐!”守兵认出了我,诧异地出声。

    “今天是除夕,我来看看大家,各位辛苦了!”

    “小姐……”守兵们有些动容,“保卫合州,是我们的责任!”

    “我替合州百姓谢谢你们。”我真诚地说。

    韩文护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我。

    “我想上城楼看看。”我一边说着,一边踏上了台阶。

    摇摇晃晃地上了城楼,风有些大,吹起了额前的乱发,城楼箭跺上插着大旗,在风中翻飞,呼呼作响。

    迎面吹来的风非但没有驱散我的酒意,头似乎更疼了。我晃晃脑袋,指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合州城:“你看,漂亮的合州,无忧无虑的人们。”

    然后又转身面向城外:“西面有虎,北边有狼,都在对合州耽耽相向,蠢蠢欲动,而朝廷不肯施以援兵,几万合州将兵,如何抵得住虎狼之军?”

    我看向韩文护:“是不是我嫁给你,镇平王就会增兵合州?”

    “家父确说过此话。”

    “哼!”我冷冷一笑,“如果嫁给你,你便是合州节度使的继承人,所谓增兵,也是为了维护你韩家的权势,守的是你韩家的天下!”

    韩文护眼睛微眯,身上散发出危险的寒气。

    我摇摇头,继续说:“我不知道合州城到底有什么秘密,也不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若想从我身上打开缺口,镇平王怕是要失望了!于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接受别人的要挟,因为,没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是比合州百姓的平安还要重要的。”

    我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大景若失了合州,还有烟州、青州、阳平关,我们若失了合州,便什么都没有了。”

    韩文护轻轻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我。

    “若是嫁给你就能守住合州,我会答应。可是你不能……”我看着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我不能。”他脸色苍白,语气依然冰冷。

    我们都不再说话,除了韩文护断断续续地咳嗽。

    脑袋突然一阵眩晕,我晃了晃,韩文护一把将我扶住,淡淡地说:“回吧。”

    我们骑马往回走,因为怕我摔下去,韩文护一手抓着我,一手拉着缰绳,走得不是很快。

    他很瘦,甚至有些弱不禁风,和拓跋璟的宽厚的胸膛不一样。

    拓跋璟?我摸摸头上的金簪,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到了于府门外,我轻声问他:“你会轻功吗?”

    “嗯。”

    “那好。”我打了个哈欠,“你翻墙过去吧,免得别人看见。”

    他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纵身一跃,倏然不见。

    我咂咂嘴,有轻功真好。然后慢悠悠地爬下马,拍门喊人,在家丁的目瞪口呆中晃着身子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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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新年(四)

    大年初一,我感冒了。

    喝了酒,又吹了冷风,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又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夜。

    早上听见小多扯了嗓子在耳边吼:“起床了,小姐,起床了!今早要拜祖宗的!”

    “别吵,别吵。”我嘴里嘟嘟囔囔,喉咙像着了火,浑身无力,连张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迷迷糊糊地,有只冰冰的手放在我额前探了探,然后是受了惊般的大呼小叫、纷烦杂乱的脚步。有很多人来,又有很多人走,有人叹息,有人低低地说话,我觉得自己就像飘在云朵里一样,晕晕的,一片混沌。

    过了好久,周遭终于安静下来,我歪歪脑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嗓子发干,我闭着眼睛,费力地从被子下抽出一只手,想招呼小多帮我倒点水。

    冷不防被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抓住,我有些吃痛地皱皱眉,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青蝉左手紧紧扼着我的手腕,满面寒霜,眸光摄人。

    “青蝉?”我疑惑地看着她。

    “于心洛,你昨天带公子去了哪里?”声音了隐含了极大的怒气。

    “昨天……”我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不记得啊?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喝了好多酒,然后……去了哪里?”

    我无辜地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她气恼地把我的手甩开,那张原本冰冷而面无表情的脸,因掩饰不住的怒气而变得生动起来。

    “喂!你在做什么?”刚推开门的小多一见屋里的情形,马上放下手中的东西,冲过来挡在我面前,一脸戒备地瞪着青蝉,嘟起嘴不满地说:“你没见小姐生病了吗?”

    我在小多身后配合地吸了吸鼻子,咳嗽了几声。

    “哼!”青蝉的脸瞬间又恢复冰冷,“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病了吗?”

    “呃?”我从小多身后探出脑袋她,“还有谁病了?”

    “是公子。”她垂下头,声音有些无力,“公子今日,咳嗽的更加厉害了。”

    “咦?你家公子,不是本来就有病么?”我斜睨她一眼,“有病还不在家呆着,跑来合州做什么!”

    我忍了忍,“活该”两个字没说出口,满意地看着青蝉的脸色由青转白,又渐渐泛红。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夏氏来看我了。

    青蝉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正迎上刚要进来的夏氏,也不行礼,也不说话,径直擦身而过。

    夏氏看了看她的背影,眼睛不悦地眯了眯,又一脸探询地看向我。

    我瓮声瓮气地打个哈哈,只说是她来探病,夏氏也不深究,进来在床边坐下,埋怨我不该贪杯夜出,受了风寒不说,还耽误了祭祖的大事。

    一声不吭地听她数落了一阵,我嚷着头疼,倒头要睡,夏氏无奈地停了口,叮嘱我按时吃药等等,也便自行离开了。

    见夏氏离开,我又坐起身来准备穿衣下床。

    “小姐,这个可是你的?前院的小豆子早上捡到的,问了很多人,都说不是自己屋里的东西,我看着倒像是小姐前段时间丢了的手炉,但好像又新了些。”小多拿起桌上的铜手炉问我。

    “这个?”我看了看,果然是韩文护送的那个。

    “我又让人买了个新的。”我穿上外衣准备梳洗,“我收拾一下,咱们去看看韩文护。”

    “小姐……”

    “给手炉里添点炭火吧。”我吸吸鼻子,声音有点闷。

    28、探病

    让厨房帮忙煮了姜汤,想了想,又带了点平时喜欢吃的瓜子酥,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带着小多出了门。

    因是新年,且祭祖的事情也已忙过,外院的家丁大都回家省亲了,剩下的人大都聚在内院的几个房里,韩文护房间所在的院子显得有些清冷,院墙外孩童的喧闹、爆竹清脆的炸响,更突出了这里的寂寥。

    秋虎正在院里练刀,彪悍的身形,动作却异常迅捷有力,见我进来,有些诧异地挑挑眉毛,简单一抱拳,并不说话。

    我径自推门进去。

    房间了多加了个围炉,炭火正旺,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韩文护正斜靠在床上,半合着眼睛,苍白的脸上带了一丝红晕,用丝帕掩着嘴,咳嗽声时断时续。

    青蝉坐在他旁边,一脸担忧,也只有在韩文护面前,她脸上的冰霜才得以融解。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人一齐转过头来看我,都似有些意外。

    “嘿嘿。”我摸摸鼻子,声音浑浊,“听说你受了风寒……”

    “还不都是因为你!”青蝉瞪了我一眼。

    “哎!我家小姐是好心,真是不知好歹!”小多睁圆了眼睛,不甘示弱。

    我撇撇嘴,不理她,让小多把食盒放在桌上:“喏,我让厨房煮了姜汤。”

    青蝉轻哼一声,别过头,韩文护狐疑地瞟了我一眼,垂下眼睛。

    “喂!”我有些火大,“怎么,担心我下毒吗?”

    “青蝉,端过来吧。”韩文护咳了两声,淡淡地说。

    “公子……”青蝉欲言又止,低了头,端了姜汤,递到韩文护跟前。

    他伸手接过去,轻轻闻了闻,仰头一饮而尽。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喝完,又从食盒里拿出几块瓜子酥:“你要不要尝尝这个?”

    “那是什么?”青蝉一把要夺过去。

    我连忙闪开,带着浓重的鼻音嚷道:“你这个人,真是讨厌哪!小多,你把她带出去!”

    “于心洛!”青蝉脸色铁寒,说话有点咬牙切齿。

    “青蝉,你先出去吧。”韩文护看了看她说。

    青蝉一甩袖子,忿忿地跟着小多退了出去。

    喉咙有些干,我自己倒了点水喝,拿起一块瓜子酥放进嘴里,又递了一块给韩文护:“很好吃的,瓜子做的。”

    “咳咳……听说过,合州的于家小姐种了一种奇怪的花,还有奇怪的果实。”他看了看我手中的糕点,又咳了几声。

    “咦?你也知道了,看来你来合州之前还真做了不少准备。”

    他没有回答,接过我手里的瓜子酥,咬了很小一口,眉头微微皱了皱:“嗯,有点甜……我不太喜欢吃甜的。”

    我歪头看着他,吸吸鼻子。

    “于心洛,你不怕我吗?”韩文护的眼睛彷佛两泓无法见底的深潭。

    “以前,怕过。”我点点头。

    “现在呢?”

    “觉得你可怜。”我说完马上一顿,紧紧地盯着他,之前的可怕经历让我有些紧张。

    “咳咳……”韩文护一阵咳嗽。

    我站在一边,无措地看着他。

    “为什么来看我?”许久,他喘了喘气,声音有些低哑。

    “同病相怜呀,你受了风寒,我也受了风寒,所以就来看你啦。”我拉了个凳子,在他床边坐下。

    他眼中精光一闪,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你又想问些什么?”

    “呃……”我笑笑,“我想问,你到底有多少侍妾?”

    “嗯?”他扬扬眉毛,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到底有多少?”我一脸兴趣。

    “不知道。”他冷冷地说,“没数过。”

    “没数过?那就是很多了。你有那么多的侍妾,娶了我,她们怎么办?”

    “你若不喜欢。”他睨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呵呵……”我依旧笑眯眯的,“杀了她们,你喝谁的血?”

    “你……”韩文护脸色大变,低头猛咳,嘴角渗出些血丝。

    “公子!公子!”青蝉闯了进来,看见韩文护的状况,一脸焦急,然后竟一把拖起我,直接把我了推了出去。

    “小姐!”门外的小多连忙扶住脚步踉跄的我,“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摇摇头,神情黯淡。

    29、青蝉

    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于呈和夏氏都黑了脸坐在那里等我。

    我不敢多说,乖乖地爬回床上,一便听着于呈的训斥唠叨,一边龇牙咧嘴地喝着汤药。

    “爹,韩文护也病了,你找人去瞧瞧吧。”我突然说。

    “洛儿,你……”夏氏神情稍顿,疑惑地看着我,目光里多了一份审视。

    “我只是觉得他挺可怜的。”我望着床上方的纱绫,闷闷地说。

    “唉!”于呈叹了口气,“我已经吩咐给他的房间多加了围炉,厨房也安排过了。”

    后来他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睡着了。

    差不多七、八天的样子,我的感冒就全好了,期间有阮天恒差人送过信来,说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我没回信,只让送信的人带回个一切安好的口信。

    我刻意避免听到韩文护那边的消息。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这种状态的韩文护,像极了前世的自己,明明有着至亲的家人,却始终孤独孑立,但我痛恨这种让人可怜的境地,或许就像他讨厌被别人同情一样,我也在恨着前世那个可怜兮兮的自己。

    直到青蝉来找我的时候。

    她仍然穿着暗淡的黑衣,头发盘成简单的式样,神情有些萧索。

    “于小姐!”当我遣退小多、关上房门时,她大步跨到我面前,竟然直直地跪了下去。

    “青蝉!”我吓了一跳,“你赶紧起来!”

    “于小姐,青蝉求你,跟公子一起回京城吧!”她泫然欲泣。

    我抚抚额头:“你起来吧,我不习惯别人跪着。”

    她低着头,不动。

    “青蝉,你若想我帮你家公子,就站起来回我的话。”我有些烦躁。

    她犹豫了一下,站起来,眼眶晶莹。

    我转过身,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青蝉,你来找我,我就当做你愿意相信我,那么,你愿意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吗?”

    “嗯。”她点点头。

    “你是从小便跟着韩文护么?”

    “是。”

    “你先告诉我,韩文护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是先天不足么?”

    “公子确实身体不好,不过不是生病,是中毒!”青蝉抬起头看着我。

    “中毒?什么毒?谁下的毒?”我有些讶然。

    “这要从公子的身世说起。”她双手绞扭着,关节微微发白,“公子的母亲,不是府里的夫人。镇平王年少时常流连勾栏之地,并包下了一位当时有名的舞伎梅娘,后来梅娘有孕,本以为可以凭此进入韩府,却不料王爷竟逼她打掉胎儿。梅娘不肯,偷偷藏起来并生下了公子,谁知公子四岁的时候,王爷便找了来,强行带走了公子。”

    “那梅娘呢?”我禁不住问。

    “死了,公子走后的第二天,被人杀死在一座破庙里。”青蝉语气悲伤。

    “后来呢?”

    “王爷把公子带回府中,请了人教他读书,教他习武,教他如何与人争斗。表面上,公子是风风光光的韩家大公子,实际上,王爷只是把他当做为自己铺路垫石的工具而已。公子十二岁的时候,王爷派他去刺杀一个朝中大臣,公子不肯,被狠狠地打了五十大板,差点丧命,昏迷了五天才醒过来。后来,王爷为了控制他,给他下了一种毒。”

    “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种毒名叫‘百年噬心散’,属阴寒之物,对身体伤害极大,而且必须每隔一月便服一次解药,否则便会咳血而亡。还有——”她顿了顿,慢慢捋起衣袖,上面赫然爬着几道狰狞的伤疤,“解药必须有特殊的药引才会有效,这药引便是女子的鲜血!”

    好毒的毒药啊,难怪会有那么多的侍妾枉死。我皱了皱眉头:“没有彻底的解药吗?”

    “没有。”青蝉摇摇头。

    “那么,如果韩文护完不成这次的任务,会怎样?”

    “王爷会直接杀了公子,或者停止给公子的解药。”

    我默然,沉吟半天,问道:“青蝉,你是王爷从小派在韩文护身边的吧?”

    青蝉身形颤了颤,脸色有些苍白:“是的,但是……”

    “我知道。”我轻轻站起来,定定地看着她,“你爱他。”

    她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

    我走到门口,打开门,凛冽的风顿时吹乱了头发,双颊有些微微的痛。

    “青蝉,我会想办法帮你们,但是——”我看着她已经充满泪水的眼睛,“我不能跟你回去。我不能用于府和合州所有人的生命,去成全镇平王的野心!”

    青蝉不再说话,眼泪终于留下来,在脸上成两道冰冷闪亮的轨迹,有种苍白的绝望。她默默地走出房门,脚步凌乱。

    “青蝉。”我在身后轻声说,“他心里未必没有你,把你带在身边,是保护你的最好方式。”第二书包网 www。shubao2。com

    30、谁是谁的情敌?(一)

    我帮不了青蝉,也帮不了韩文护,我甚至帮不了自己。

    自私也好,冷血也罢,我只知道,只有呆在合州,我才是安全的。

    青蝉自那天以后再没有来找过我,依稀听小多说起过韩文护的身体已经渐渐有些好转,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拖着。

    过了正月,阮天恒来了。

    想起于呈之前说起的婚约,见了阮天恒,我总有些不自然。

    他现在已经是合州营里的参军,自然也成了于呈的左右臂膀,看得出,于呈对他相当倚重,除了军中事务,也让他协助处理一些合州的政务。

    阮天恒在离于府不远的地方置下一处院子,我去过两次,简单的几个房间,两三个家丁,很是清静。

    天气渐渐转暖,我又开始经常往校场跑,有时会碰见正在练兵的阮天恒,神情专注,精神抖擞,赫然一个英姿盎然的将军。很多时候,我望着阳光下他的背影,会产生一种虚幻的感觉,总觉得有些东西,并非我看到的那样真实。

    韩文护似乎很少出门,也不曾听于呈或者夏氏再提起韩府提亲的事,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他们主仆三人悄无声息,安静得有些异常。

    终于见到韩文护,是在于府的家宴上,同时到场的,还有阮天恒。

    韩文护照例一身黑色,目光冷峻,面无表情,阮天恒则是一袭月白,笑容可掬。

    “听说韩公子前几日得了风寒,天恒公务缠身,一直未能前去探望,还望见谅。”阮天恒作了个揖,言辞谦恭。

    “无妨,身体已无大碍。”韩文护淡淡回应,随即低下头,似不愿多谈。

    “文护,你父亲镇平王来信了。”于呈看了看他说。

    韩文护执着竹箸的手微微一滞,又即刻恢复正常。

    “我已复信,并将洛儿已有婚约的事情陈述清楚,你不必担心无法向王爷交代,尽可放心回去。”于呈继续说。

    “爹……”这么直接的逐客令,连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于呈瞟了我一眼,目光严厉,除了韩文护,其他人都看向我,有疑惑,有惊讶。

    我摇摇头,看向韩文护,他像没听见我们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喝汤。

    在这里,他始终是个不受欢迎的人,那回到韩府,迎接他的又是什么呢?

    想起青蝉说的话,我心里有些怅然,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大家都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阮天恒就坐在我的右手边,不时地为我夹菜添饭,夏氏和兰莹一脸暧昧地看着我,窈娘也安静地冲着我笑,笑容似乎比平时还要妩媚许多。

    我把自己买在饭菜堆成的小山里,尝不出嘴里的味道。

    韩文护始终没有说话,甚至不曾抬眼看别人,于呈的神情有些忐忑,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一顿饭,大家各怀心事,匆匆结束。

    “洛儿。”我刚起身要走,阮天恒在后面叫住我,“我有话和你说。”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眼睛一直盯着前面韩文护有些萧索的背影。

    “洛儿。”阮天恒突然出现在面前,挡住我的视线,“在看什么?”

    “啊。”我有些失神地望着那张一如既往温柔的脸,笑容有些刺眼,我慌忙低下头,心中莫名地烦躁,“有事么?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他细心地帮我系好斗篷的带子,“走吧。”

    天色已转黑,火红的灯笼,顺着小路蜿蜒而去,向一条红色的龙。

    两人静静地走了许久,阮天恒终于打破沉默:“洛儿,婚约的事……”

    “天恒哥哥……我心里清楚阮天恒要说什么,但是仍然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洛儿,可喜欢过我?”他突然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我。

    以前的于心洛,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的吧,现在呢?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想起很多人,韩文护,阮天恒,还有拓跋璟,每个人都会给我异样的感觉,但似乎与爱情相距甚远。

    阮天恒是我来到这里以后遇到的一缕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我对于陌生世界的惶恐与疑虑,更多时候,他像一棵挺拔的树,而我,只是靠着树小憩的路人,我不知道,我会在这棵树下停留多久。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怔怔地望着他。

    “哎!洛儿长大了,心事也难猜了!”他叹了口气,轻轻拍拍我的脑袋。

    “天恒哥哥以后也会像爹一样,娶很多的女子么?”我突然问。

    阮天恒愣了愣,却没有直接回答:“洛儿不希望我娶很多的女子么?”

    我笑了笑,我想要的,他并不明白。

    “如果洛儿不喜欢,我就只娶洛儿一个!”他低下头,深深地看着我,一脸郑重。

    “我……”我急着想要解释。

    “谁!”阮天恒突然对着前面一声厉喝。

    “咯咯……”窈娘从树后走出来,腰肢轻摆,一脸娇笑,“瞧你们小两口,在这儿打情骂俏,我都不好意思出来了。”

    阮天恒脸色一暗:“三姨娘好兴致,大冷的天,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里闲逛?”

    “我要到前院去陪夫人说说话,可巧碰见你们了,瞧你!”窈娘嘴角含着笑,有些嗔怪地挥着手帕向阮天恒拂过来。

    阮天恒微微闪身,不着痕迹地躲开:“那不敢耽误三姨娘了,天黑,小心脚下。”

    窈娘抿嘴一笑,低头与他擦肩而过,经过我的时候,突然抬头冲我一笑,意味深长。

    作者题外话:火火今天左%B

    31、谁是谁的情敌?(二)

    “窈娘有些奇怪呢。”我轻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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