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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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来就是她的厨艺,本以为言孟春已是个中翘楚,沈雪融硬是危及言家主厨的地位,两人窝在厨房里研究切磋得不亦乐乎,结果那一餐,言家个个吃到下巴几乎脱臼。[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餐后,一群饱到爬不起来的人移师客厅闲嗑牙,留下帮忙收拾的雪融。

    “别介意立冬到了快结婚才让你和我们见面,愈是在乎的事,他愈会往心底藏,怕人窥见。”

    将空碗盘叠起,她顿了顿,抬眸一笑。“我明白的,谢谢大哥。”

    “立冬从小就此较叛逆,别人愈是要他不可以做,他就愈要闯闯看,他这种不信邪、不服输的个性,是优点,也是缺点。在感情上,他的步调比较慢,还有太多的防卫、太多的傲气,这些——你注定得多担待些了。”

    “嗯,我会的。”她想,她能明白言立冬为什么会这么爱他的大哥了,身为一名兄长,他当得真的是没话说了。

    那一夜,躺在言立冬怀里,她问出了积压在心里一整晚的疑问。“立冬,有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哦!”

    “问问看。”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以你的个性,一旦决定转身,是不会回头的。”

    他把玩着手机,吊饰上的铃声清脆悦耳。“很简单,因为普天之下,我实在找不到这么好拐的女人了,不用鲜花素果、三牲礼品,一个一百块的吊饰就摆平。”买两个还让他杀价杀了二十块。

    “言、立、冬!”她不满地一举捶过去,捶得他差点内伤。

    啧,女人就是听不得实话。

    “好吧,可能还因为你煮的菜还差强人意。你都不知道,上个礼拜吃街尾那家便当,难吃得像馊水,我差点边吃边哭,哀悼我死不瞑目的七十块钱。”

    接触到她杀气腾腾的眼神,他又补充:“好吧、好吧,再加上你洗的衣服还算干净。”冷不防又接上一句:“虽然你鼻涕爱在我身上乱擦。”

    沈雪融当机立断,密密实实吻住他的唇,不让他再多说一个字,否则她实在无法保证,下一刻她不会一捆绳子吊死自己,或是勒死他。

    她决定一辈子都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自取其辱嘛!

    去年带着些许凉意的初冬,他们相逢。

    隔年,带着些许凉意的初冬,他们成了彼此身分证配偶栏上的第一笔纪录。

    感情世界中,被贴上另一个女人的所有权,这对言立冬而言是陌生的,他不再是独立的个体,一言一行、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到另一个人,再也没有任性而为的权利,自由惯了的他,面对这种道德上的牵制,初始极不适应,但是每当回到家里,一盏暖暖的灯光,一桌热腾腾的饭菜,一名笑盈盈的妻子,被等待着的感觉,让他心里充斥着说不出来的情绪……

    两个人的世界,并没有想像中的糟,却也不若想像中的梦幻,“夫妻”这个名词,对他们而言都是陌生的,而,他们都在努力学习。

    她用满满的真心,去编织对未来的期许,一心想与他牵手到老。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初冬时的牵手相依,却也在那年冬尽雪融之后,他们的缘分,走到了尽头,从此分道扬镳。

    而她所要的永久居留权,只有一季的美丽。

    以及,永恒的惆怅。

    第七章

    四年后

    同样的初冬时节,窈窕身姿走出机场,淡淡的凉意袭身,她神智略微恍惚了下。

    久违了,台湾的冬天。

    轻轻呵出一口气,白色烟雾淡淡缭绕,而后淡去。

    放掉长发,如瀑的云丝披泻而下,散落肩头,自成风情。

    “妈妈——”

    柔柔细细的叫唤拉回注意力,沈雪融低下头去。“冷吗?恩恩。”

    那是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小男孩,从他始终紧跟在母亲身后,不吵不闹的沉静姿态看来,应是自小即受极好的教养。

    周遭投来几道惊异眼神。

    她看起来好年轻,风情优雅,体态纤盈修长,一点都不像生过小孩的女人。

    “这就是台湾吗?”小男孩好奇灵动的眼,骨碌碌地转着,四处打量。

    “对呀,这就是我们的家乡哦!”拉了拉男孩身上的外套,确定没有感冒的风险后,她牵起男孩的手,走向成排的计程车,报上一串地址。

    “妈妈,我们要回家了吗?”

    “是啊,我们要回家了。”沈雪融抱着男孩,轻抚他的短发,目光飘向窗外。

    家——

    是呵!她回家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屋子里外环境,四年没住人,清出来的灰尘足够用来盖一座摩天大楼了。

    说到大扫除,最高兴的莫过于三、四岁要大不小的孩子了。

    只见恩恩拿着他的小水桶、小抹布,东擦擦、西抹抹的,自觉像个小大人,开心得意地直笑。

    “恩恩,地板滑,小心哦。”

    “好!”他朗声应道,两只小手使力提着小水桶,踩着小碎步出去倒掉污水。

    附近的流浪狗由他眼前晃过,他两眼一亮,开心地追着跑。“波波、波波——”

    狗儿被惊扰,不爽地停下瞪他。

    “呵呵,波波——”不懂狗儿已蓄势待发,男孩兀自开怀的靠近。

    “呜——汪!”就在那一瞬间,狗儿扑了上去,发动第一波示威性攻击。

    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的笨小孩。

    不远处的言立冬早将这里的状况尽收眼底,在狗狗扑上来的同时,上前张手揽抱起小孩,一脚毫无同情心的踢去。

    “死贱狗,你连小孩都咬,有没有一点狗品啊!”

    四年前被咬过一次就够不爽了,从那天起他就立誓,这只贱狗就不要再让他碰到,否则见一次扁一次。

    他言立冬有个特色,什么都记不住,偏偏就记恨。

    合该天要亡它,四年的时间,已经让这只狗一见到他就吓破狗胆。

    “波波——”见狗儿落跑,男孩失望地直喊。

    “波你个头啦!笨小孩。”他敲了男孩的头一记。“那只贱狗是这一带的地方路霸,见人就咬的,以后离它远一点,知不知道?”

    男孩似懂非懂的抬眼,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告诉他。“叔叔,对小动物要有爱心。”

    言立冬呛了下。“你教训我?!小鬼,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他在横行乡里,鱼肉乡民时,这小鬼都还不晓得在哪儿呢,敢训他?!

    “谢谢叔叔。但是对小动物还是要有爱心。”很坚持地又重复了一次。

    说不通的小鬼。

    言立冬放下他。“是,小的受教了,大哥请回,不送!”潇洒地摆摆手,千山独行。

    “恩恩,你在哪里?”找不到人的沈雪融沿着巷口找来,见儿子站在路中央发呆。“恩恩,你在看什么?”

    “一个很奇怪的叔叔。”

    “叔叔?”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啊!

    怪叔叔?听起来就是很像日本的变态怪叔叔的感觉。

    她斟酌了下词汇,告诉儿子。“恩恩,台湾和新加坡不一样,以后不认识的陌生人,尽量不要太靠近,知道吗?”

    “知道。”男孩乖巧地点头。

    “好,那我们进去洗手手,等妈妈整理好,我们就可以去买恩恩喜欢吃的小点心了。”

    打理好居住品质,第二件事,就是添购日用品。

    超市里,小小的身影忙碌穿梭着,这里选一点,那里挑一下,下过才一会儿,小小的怀抱就已装不下。

    他小跑步回去找妈妈,在置物架的转角处,撞上迎面而来的人,东西掉了一地,小屁股当场亲吻地球表面。

    言立冬煞住脚步,俯视跌坐地面上的男孩。

    “小鬼,又是你。”经过一番“调教”过后,言立冬这回对“小动物”很有爱心,伸手救起他。

    “叔叔好。”

    言立冬瞥他一眼,一一拾起地面上的物品。“卫生棉?巧克力?保险套?”每拿一样,眉毛便挑高一分。

    这小鬼才几岁?就懂得体贴马子了?

    他记得他把到的第一个马子,是五岁幼稚园中班的时候,大哥知道时还一脸晴天霹雳呢!

    而眼前的小鬼,他敢打包票,最多绝对没超过五岁,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家子的家庭教育也未免太OPEN了,令人羡慕。

    “嘿,小鬼,现在才发现,你挺帅的哦,将来的‘成就'肯定和我有得拚。”

    “我不知道什么是‘成就',叔叔,你东西要不要还给我了?”

    哼哼!你以为我稀罕?再过十年,我就不信你还有脸拎着这些东西逛大街!

    将东西物归原主,又见他跑跑跑,跑到展示架的另一方,停下。

    言立冬视线追随那道小小身影,好奇是什么样的父母,会教出那样的小孩。

    不经意地,眸底映入一道熟悉的倩影,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前——

    “妈妈!”

    一声清稚呼唤,震得他脑子一片僵麻!

    妈妈?!

    雪融是那小鬼的妈妈?!

    男孩献宝似的,雪融微笑蹲低身子。[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让妈妈看看你拿了些什么东西。”

    一项项取出他怀里的物品,她无法不讶异。

    没想到恩恩平日陪她购物,将她固定会买的东西,都努力记住。

    “恩恩都买妈妈要用的,那恩恩想要什么?”她思忖了会儿,取下架中的饼干。“旺旺仙贝好不好?”

    “好。”男孩开心地笑了。“妈妈,我帮你提——”

    “不用了,妈妈提得动,恩恩拿这个就好……”

    声音渐行渐远,一个提着购物篮,一个抱着饼干,身影在眼前消逝,言立冬静伫原地,许久、许久,都还回不过神。

    心情忽然之间差到极点,在开车回家的半途,手机正好响起。

    “喂,言立冬?”

    “嗨,还没守寡?”认出方歆的声音,他顺口抛出一句。

    “你都还没死了,言仲夏哪敢抢先一步。”方歆立刻顶回去。

    她已经很习惯了,别人打招呼方式常是“最近好呒”、“呷饱未”、“还未睏”之类的,但是言立冬那张嘴,出口的总是“你还活着?”、“还没当寡妇?”等等,适应能力差点的,三桶血都不够吐。

    “噢,那现在是怎样?谁要我去参加告别式?”

    “干么?欲求不满啊?情绪这么不稳定。”

    “我还经期不顺,内分泌失调,有没有什么秘方报一下。”他皮笑肉不笑。

    哦喔!看来不太乐观。“好,那我这通电话的目的,应该是通知你,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你可以不用来参加今天的家庭聚会了。”

    自从结婚后,他们就各自搬离,只有大哥仍住在原处,并且为他们保留了原来的房间,偶尔有空,兄弟就会回来聚聚,品尝大哥的手艺。

    “很抱歉,本人已经在门口了。”停妥车,推开没锁上的厅门,大步走进去。

    方歆吐吐舌,切断通话,将手机往一旁的言仲夏身上丢。

    “大哥呢?”左右张望了下,只看到大娃娃在角落堆积木,小娃娃在地上爬来爬去,直爬到他脚边,他索性一把捞起爬行动物,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妈妈呢?跟人跑了?”

    “言立冬,我再一次严正警告你,不许教坏我女儿!”正在摆碗筷的苏妍舞丢了记白眼过去。“自己看不住老婆,还以为全世界都和你一样?”

    言立冬当作没听到。这四年当中,类似的话早听得麻痹了,要还会再被刺激到就逊毙了。

    “呵——”即将迈入一岁大关的小娃娃吹着口水泡泡,倚臂卖笑。

    “啧,言子萱,你少恶心了好不好?”本想再放她回地上去自生自灭,但想起这个长牙的小娃娃最近很喜欢咬东西,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塞,想想还是作罢。

    “小叔,抱。”堆积木的大娃娃不甘寂寞,也来分杯羹。

    “言洛宇,带把的话,就像男子汉一点。”根本连瞄都不屑,极度唾弃。

    端菜出来的言孟春,听到儿子被羞辱,笑笑回他一句:“带把的言先生,你三岁时还是会要我抱。”

    “是是是!抱就抱。”不敢再自取其辱,他一手捞一个,抱坐在大腿上,揉了揉言家长孙的小脸蛋。“咦?小宇,你怎么长成这德行?”

    “我儿子什么德行了?”

    对照了下由眼前冒出来的大美人。啧,就是毁在这里!明明生了“蛋蛋”,怎么净遗传母亲的美艳容貌,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成什么德行啊?

    似是感受到四叔的嫌弃,小洛宇嘴巴一扁,眼看着眼眶就要红起来——

    “小宇乖,妈妈抱,我们不要理他。”叶初晴立刻抱走儿子,不让他留在这里继续任人糟蹋。

    留下尚不解世道险恶的言子萱,犹兀自天真的笑着,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牙床痒了,爬到哪里,就咬到哪里。

    “还算可口吗?言小姐?要不要加点番茄酱或胡椒粉什么的?”

    “呵——”听不懂外星球的语言,迳自咿咿呀呀,发出她刚学到的音律。“把拔——”爱娇地倒向他怀抱。

    言立冬呆掉,不知怎么反应。

    “喂,言子萱,你这‘人尽可爹'的不孝女,你老子在这里,请下要’六亲不认'。”苏妍舞完全无法原谅女儿的谬误。

    她一直都认为,她老公和言立冬,一个是集言家男人的优点于一身,另一个是集言家男人的缺点于一身,差那么多还会搞错,女儿的眼睛是被蛤仔肉ㄍㄡ到哦?改天要带她去检查视力!

    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言季秋,笑笑地拉开爱妻。

    “你做什么?这不是年幼无知就可以推卸的错误——”

    “我都不晓得,原来立冬这么爱小孩。”

    咦?还打算冲出厨房的苏妍舞停住步伐。“你哪一只眼睛看到他爱小孩了?”

    一个差点被弄哭,另一个还不晓得会怎么被污染幼小纯真的心灵,这叫爱小孩?

    “他对小孩很细心,一进门就抱起萱萱,没让她在地上爬;萱萱在你身上磨牙时,你塞奶嘴,但是立冬任她咬,那是一种纵容与疼爱;不爱小孩,不会耐心的抱她、宠她,没有期待,不会因为一声意外的爸爸,而起了震撼与感动。立冬变了,他和四年前已经不一样,洒脱不羁的心已经倦了,他开始会渴望稳定,渴盼一份固定的爱。”

    苏妍舞哑口无言,丈夫的观察入微,她除了心折,还是心折。“他曾经有过这个机会的,是他自己不懂得把握,我们又不是没劝过。”

    “能说什么呢?”他叹了口气。套一句网路名言,他们是在错的时机,遇上了对的人,换来一生叹息。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或许,情况就会不一样了吧!

    再一次走入这栋熟悉的大楼,沈雪融的心境是复杂的。

    在别人眼中,她是成功的女强人,但是说了也许没人会信,工作在她心目中,一直都只被当成生活稳定的必备模式,并没有太强烈的企图心,她是很传统的女人,结了婚,满心只以丈夫、以婚姻为重,为了家庭,她什么都可以舍去。

    就在和言立冬结婚之后的第三个月,公司有意栽培她,要地前往新加坡的总公司受训,她明白这代表什么,一旦点了头,她的前途将会是无可限量。这样的机会是公司多少同仁求之而下可得的,羡煞了不少人。

    然而一去就是四年,这成功的代价,或许得以她的婚姻为赌注。

    也许立冬能等,也许不能,这她无法预料,事实上,舍不下的人,是她。工作与心爱男人的比重,她连犹豫都不曾。

    她并没有告诉他,悄悄的回绝了公司的好意,基于爱才心理,上司仍不死心的给了她几天时间,要她好好再考虑。在上司惋惜的眼神下,她只是一笑置之。

    她只想要一个家,一个真心待她的男人,全心全意守着他们温暖的窝。

    这在别人眼中,或许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愿望,却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梦想。

    然而,可笑的是,她全心经营的,最终只落得一无所有,而她曾经想舍弃的,却成了这四年当中,她生活的重心……

    止住纷乱的思绪,她深吸了口气,走出专属电梯,推开的那扇门上,印着烫金字体:执行总裁特助。

    回到台湾的第一项挑战,便是为公司重塑形象,旧式商业观念已不适用,除了行销之外,还需兼具社会公益的诉求,而一支成功的广告,代表公司形象,有着举足轻重的关键性影响。

    桌上电话的红灯闪起,她按下通话键。“什么事?”

    “沈特助,几家有意争取我们公司形象广告的代表人已经到了,人在会议室,要马上开说明会吗?”

    “好,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到。”翻阅几份资料,确定准备齐全,她拢了拢长发,确定仪容端整,她挺直腰杆走出去,步伐坚定地旋开门把。

    所有人都已在座,一见她,会议室中十来人不约而同地起身。

    跟在她身后的助理带着甜美笑容,适时引见。“这位就是我们新上任的特肋,沈雪融小姐。”

    接着,一一介绍。

    “这位是‘华声音乐'的企划总监,言立冬先生。”

    乍闻深深刻划心底的名字,她浑身一震,愕然仰首。

    “幸会了,年轻有为的‘沈特助'。”他一字字说得清晰,唇角噙着别有深意的笑,朝她伸出了手。

    在那样的注视下,她几乎虚脱得站不住脚。

    迎视他全无意外的挑弄眼神,她立刻恍悟,他打一开始就知道了,甚至——今天的重逢也不是巧合。

    暗暗吸了口气,她伸出手,放上他等待的掌。

    这曾是她最熟悉的温度,单单一个简单的握手礼仪,就已足够唤起曾有的感官酥麻。

    她心一慌,立刻挣开,果然见着他嘲弄的眼神。

    没发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助理接着又介绍下去。

    “沈特助,这是‘原发'的代表人,吴中鼎先生。”

    “您好。”双方握手致意的同时,吴代表人自然脱口而出:“沈特肋真年轻,应该不超过三十岁吧?”

    “二十七。”言立冬冷不防接口,一伙人全讶异地看过去。

    他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说:“不信的话,问问看就知道了。”

    沈雪融暗暗咬牙。“我是二十七岁没错。言先生真是‘阅人无数',连目测都能如此神准。”

    “哪里。”他一脸满不在乎,当成夸奖受下了。

    一一引见过后,进入正式的研讨议程,各家代表说出他们的构想理念,由头至尾,她都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停在她身上。

    整个说明会,她开得心不在焉,断断续续,脑海中闪过的,全是四年前与他共处的点点滴滴,喜悦的、争执的、甜蜜的、痛苦的、缠绵的……种种画面。

    一道手机铃声唤醒了她的神智。

    “抱歉,我接一下电话。”拿起手机到一旁接听,寂静的会议室,隐约传来浅浅对话声。

    “家瀚?……我很好,恩恩也很好……你放心……有,恩恩很乖,昨晚睡前还说他很想爹地,问你什么时候要来……是吗?呵,我会转告他,但是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再这么疏忽他,当心儿子长大了不孝顺你……好,不跟你多说了,我现在在开会,晚点回家再打给你。”

    结束通话,回到位置上,重新接续会议流程。

    “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这才是一个成功的企业,所需展现出的雍容大度,太过唯美梦幻,或者强势作风,都不是我们要的……”

    “说白一点,就是想一改市侩铜臭味,换张乐善好施的面具来戴戴看喽!”

    一道矜淡嗓音,犀利言词令在座每一个人全不约而同的暗自倒抽了口气。

    他——吃了炸药啦?就算是事实,也不必如此直言不讳吧?

    偷觑了沈特助一眼,果然见她沉下了脸。哈!暗自庆幸又少了个竞争者。

    “言先生,你话不能说好听一点吗?”

    “抱歉,本人一向只说实话,不懂什么叫‘好听的话'。”回得很挑衅。

    “像你这样,到底是怎么在社会上生存的?”能活到这把年纪,算他狗屎运好!

    “我以为沈特助想讨论的只是贵公司的生存之道,而不是敝人的生存之道。把诉求说清楚讲明白,也才好对症下药,不是吗?至于本人的生存之道,那是我老婆该烦恼的,就不劳阁下操心了。”

    你以为我爱管!“好,那你知道病症了,药方呢?”

    这哪是开会?简直就是开战。

    饶是神经再大条的人,都能嗅出浓厚的烟硝味,一时之间全噤若寒蝉,不敢贸然加入战局,以免被战火波及。

    “贵公司要的不过就是摆脱唯利是图的企业形象,在逐利之余,同时回馈社会,而我认为,对社会最好的回馈,就是留给下一代一个干净的成长空间,毕竟,薪火传承,孩子才是未来的希望,这同时,也能隐喻贵公司前景希望无穷……”

    沈雪融听傻了眼,一时忘了回嘴。

    这些话,真的是由他嘴里说出来的吗?几时起,他也认为孩子是未来的希望?她认识的那个言立冬,甚至连小孩都不肯生。

    她太了解言立冬了,他太傲,如果不是真的这样想,打死他都不会为了争取机会而说出违心之论。

    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

    第八章

    说明会在十分钟前结束,她犹在位子上发呆。

    “沈特助?”助理连连唤了好几声,她才回神。

    “啊?什么?”

    “在想这几家代表该怎么取舍吗?想得好入神。”

    “呃……是啊!”真心虚。

    “都很棒对不对?难怪你为难。尤其那个言先生啊,他很特别对不对?让人无法不印象深刻,虽然他说话很不客气,可是也很中肯,而且……”

    “而且人很帅?”她随口接了下去,早习惯了见过他的女人有这种反应。

    “那也是原因之一啦!您是主事者,当然不能有我们这种主观意识。”助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言立冬这个人,你知道多少?”来不及阻止,话就冲出了口。

    “嗯——”助理沈吟了下。“我知道他三年半前进华声音乐,然后就大放异彩,捧红了许多不被看好的新人,旗下男艺人服他,女艺人迷他。当然,人长得帅、吃得开是原因之一,不过,他脑子里是真的有点东西的,不然华声的老板不会那么赏识他,连连提拔,但他就是只肯当个小小的企划总监,不肯入主高层核心,老板只好以干股红利留人,可见他有多受重视。

    “不过在为人处事上,就比较不拘小节,这个你应该已经见识到了,有些人说他特立独行,有些人说他狂妄放肆,也许那就是他的个人特色,反正一群女人还不是被他坏坏的、浪荡不羁的风采给迷到不行。”

    狗改不了吃屎!

    她抿紧唇,咽下涌上喉间的酸味,暗自气恼的整理桌面上的资料,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恼什么?他们——早就没瓜葛了,不是吗?

    明知他不甘寂寞的性子,现在又还有什么气好生?

    原来,他适合走创意路线,而非充满商业气息的环境,就和他的性情一样,不受拘束。

    三年半已经是个了不起的纪录了,他是那种一年可以换二十四个老板的人,只要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就会倦腻,不管是人,还是环境。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安于平凡,安于稳定了吗?

    心里,不是没有怨怼的。

    为什么,他的改变会来得这么迟,在她转身之后?

    如果能早些,早在四年前,签下离婚协议书之前……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下了班,沈雪融直接由保母那儿接回恩恩,母子俩手牵手、心连心的上超市。

    “恩恩晚上要吃什么?”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推购物车,目光在冷藏柜上搜寻。

    “红萝卜——”小手伸得长长,开心地指着。

    “那,吃红萝卜炒蛋蛋好不好?”

    “好!”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还有椒椒!”

    沈雪融面露为难。“可是妈妈不喜欢吃青椒耶。”

    “妈妈,不可以挑食,才会长高高。”

    居然被四岁孩童教训,羞愧!

    “妈妈已经够高了。”

    “不行!”小家伙极坚持。“那妈妈吃椒椒,我帮妈妈丢脏脏。”

    这么小就懂得谈判了。

    由于实施垃圾不落地措施,她住的那一区垃圾车来时,她通常在炒菜,在走不开的情况下,小恩恩常会自动自发地帮她倒垃圾。

    她被这诱人条件说动。“好吧,那恩恩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被放到地面,小人儿又开始忙碌地跑开。

    没一会儿,怀抱中多了牡蛎、螃蟹、虾类,甚至连羊的……“那个”都有。

    全是些壮阳的食材,她看傻了眼。

    “恩恩,你还这么小,不需要补到那里去啦!”她又好气,又好笑,简直乱拿一通。

    “要吃!”小鬼挺坚持的。

    “看不出你这个小肚肚,装得下那么多东西。”她拍了拍恩恩的小肚皮,他怕痒,格格笑的闪避,母子俩没形象的笑闹成一团。

    又过了一会儿——

    “还是要吃!”

    哇咧!他还没忘啊?

    “才四岁就在未雨绸缪,你存的是什么心啊!敢好的不学,学言立冬那家伙,不用等你长大,我现在就掐死你——”作势伸出魔掌,恩恩又叫又笑的跳开,才刚移动步伐——

    咚!又撞上人了,东西再次散了一地。

    言立冬叹了口气,很习惯地捡起。

    一见是他,恩恩也很习惯地张口喊人:“奇怪的叔叔!”

    啧,叔叔就叔叔,什么叫奇怪的叔叔?

    “我还想叫你奇怪的小孩咧!”东西一样样的捡,再叹。他就不能买点正常小孩会买的东西吗?

    “妈妈、妈妈!是奇怪的叔叔。”

    早在恩恩回头喊人之前,沈雪融就呆掉了。

    恩恩口中那个怪叔叔是立冬?不会吧?

    言立冬已经捡好东西,在她面前站定,瞄了眼脚边的小小人儿。“不介绍一下?”

    “噢,他叫恩恩,魏怀恩,今年四岁,是——”

    魏?果然没错!“你手脚挺快的嘛,回头草好吃吗?”好一个四岁!

    话中的羞辱意味,令她瞬间脸色一白。

    沈雪融吞下欲出口的解释,咬着牙回道:“好吃得不得了,这还得感谢你的成全!”

    “不用客气。女人一向比男人聪明,懂得替自己做最好的安排,我这个人最有成人之美了。”他说得深明大义,她却听得不爽至极。

    他到底把她看成什么样的女人了?见异思迁?水性杨花?是吗?

    “先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人可不是我!起码在这三个月的婚姻当中,我没有对不起你!”

    “相信我,为此我也一直感激涕零。”他一脸认真地回道。

    “你!”什么意思?说得好像她随时准备爬墙!

    沈雪融气炸了心肺。“那又怎样?你是羡慕还是嫉妒?”

    “好吧、好吧!用不着太激动,我承认当你的男人很‘幸福'就是了。”他状似投降,将手中的壮阳食材一一递还给她。

    瞬间,小脸热辣一片,分不清是气红还是羞红。

    “罪证确凿”,她一时哑口无言。

    “我想,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保险套耗用量为什么这么高了。”他啧啧有声的叹息。

    她张口,发不出声音来。

    那天回到家,发现当中有盒保险套,她简直羞愧死了,尤其后来又听恩恩说,那个“奇怪的叔叔”有帮他捡东西,她就更加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完全不敢想像人家会怎么想。

    “我、不是,那个……因为……”完全语无伦次。

    “用不着急着解释,我只是要告诉你,多少节制些,别教坏小孩子了。”

    什么口气?她是浪女还是荡妇了?“够了你,言立冬!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的保险套用量可不会比我少!”

    翻旧帐吗?言立冬有趣地挑眉,懒懒反击。“没其他意思,只是要提醒你,有脸用就别没脸买,叫一个小孩子做这种事,你的教育方式还真是了不起!”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论口才,此人嘴巴之坏,谁能匹敌?雪融很清楚自己几两重,反正她从没辩赢过他,干脆认输了。

    “恩恩,走,我们回家去,妈妈煮饭饭给你吃,不要理这个怪叔叔。”

    “噢。”乖巧地任妈妈牵着小手,走了几步,还回过头,偷偷向怪叔叔挥手道别。妈妈好像不喜欢这个叔叔,可是他觉得,叔叔应该不是坏人吧?

    言立冬睬着油门,一路狂飙,寒风灌进大开的车窗,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他很火大,却说不出来,他到底在火大什么。

    就因为那一句“我们回家去,妈妈煮饭饭给你吃”吧?

    他们回家,有人煮饭,有人相陪,而他回到家,只有一室的孤寂相伴,从没飘过饭菜香。

    其实早在他们发现他以前,他就默默看着他们好一会儿了,远远观望他们母子自然融洽的相处气氛。

    也许她说对了,他只是嫉妒。

    嫉妒他们能拥有的快乐,嫉护他们的幸福。

    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对一个人的孤单。

    直觉的,开车来到大哥这儿。

    这儿,才是飘着饭菜香的地方。

    “咦,立冬,你吃过没?再等一下,马上就开饭了。”

    大哥熟悉的招呼声,以往听来稀松平常,今天突然觉得好温暖。

    “谢谢。”

    “啊?”本想转回厨房的言孟春,惊异地回头。煮了一辈子的饭给他吃,头一回听到他道谢,也难怪要吓破胆。

    “立冬,你没事吧?”忧心的探问立刻送上来。

    “没。”

    “你最近好像又瘦了些,是不是工作太忙?一个人在外面,一定都随便吃吃对不对?我看你搬回来住好了,这样大哥比较照顾得到……”

    “大哥!我二十八岁了。”被人当稚龄娃儿,任谁都有资格抗议的。

    “也对,某人太可怜了,没老婆照料。”一旁的言仲夏凉凉附议。

    “某人有老婆又怎样?煮的东西比馊水更难吃,还不是天天赖在这里吃饭。”他言立冬是何等人物,岂有任人奚落的分儿?

    方歆立刻拿起脚下的拖鞋丢去。“你们吵就吵,干么对我做人身攻击?”

    言立冬眼明手快地接住,冷冷回道:“如果我没记错,据说这东西是用来打蟑螂的。”

    “你们不要闹了。”言孟春神情凝肃。“立冬,你不要骗我,我看得出你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到底什么事?”

    言立冬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吐实。“我见过雪融了。”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当年,他们到底为什么会离婚?这个问题四年来,他们已经问到快烂了,就是得不到解答。

    没人知道,立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那你们现在……还有那个可能吗?我是说……”

    “复合?”他笑哼。“开哪一国的玩笑?我们没拿刀互砍就算不错了。”

    “你做过什么狼心狗肺的事吗?如果没有深仇大恨,又曾经是夫妻,为什么不能再试一次?也许——”

    “她有小孩了,今年四岁。”言立冬淡淡抛去一句,阻了言仲夏的话。

    又是一阵死寂。

    “呃,那个,立冬,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小孩可能……”

    他太清楚这些人在想什么了,连思考都没有就回嘴。“别开玩笑了!那小鬼和我一点都不像!”

    言孟春淡淡回他。“小宇和我也不像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怀疑叶初晴讨客兄?”

    “胡说什么!”言孟春好笑地瞪他一眼。“真的没有可能吗?”

    “那个你要问叶初晴了,我怎知道她有没有勾搭野男人。”

    “立冬!”实在不晓得该不该捏死他。“你正经一点。”

    “绝、对、不、可、能!行了吧?”

    “你怎么那么笃定?该不会——”言仲夏上上下下扫了他一遏,话中带话。“寡人有‘疾'?是就直说哦,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你才无子西瓜咧!要不要我提醒你,是谁结婚四年,天天混在一起,却连个子儿都蹦下出一个?”

    “不屑生跟不能生是有差的。”他少爷就是不屑生,怎样?

    “既然知道,还跟我扯个屁?”你不屑生,难道我就是不能生吗?

    “今天前妻有小孩的可不是我,而且年龄刚好符合,你又一口咬定不是你的小孩,我们还能怎么想?”今天不逼出真相,他跟言立冬耗到底!

    “他姓魏,魏怀恩。她旧情人的姓,这样够不够清楚了?”

    哦喔!原来如此,难怪他情绪乱火爆一把。

    “知道要吃醋了厚?活该自作孽!谁教你当初不好好珍惜人家。”方歆乐得朝井底丢石头。

    言立冬冷冷一笑,笑中冷得没有温度。“你们又怎么知道,作孽的一定是我?”

    什、什、什么意思啊?难道是在说……不会吧?

    这些年,他们都一迳认定,问题是出在立冬身上,从没想过……

    三个人面面相觑,全都说不出话来。

    沈雪融最后还是在所有代表人提供的广告理念中,选择了华声,这样的决定,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

    然而,她只是淡淡地说:“言立冬这个人如何,我不予置评,他提出的东西迎合了我们所要的诉求,就这么简单。”

    这番话,引起众人的激赏。

    然而,真正的问题,是在敲定之后。

    他们的决定总是有所出入,光是在选角上,就吵得几乎打起来。

    “这个模特儿是我们公司目前力捧的新人,她形象清新,由她代言,再适合不过了。”

    “不行,她的都会味还是太浓,我不想这支广告沾染太多商业意味。”她淡淡地驳回。

    “吃肉不要肉味,你有病啊?”

    “玩女人都可以不染上AIDS了,为什么不行?”一语双关,乘机损他。

    “如果我坚持用她呢?”

    “我坚持不!”

    “既然如此,你另请高明,本人与她同进退。除了她,我不晓得谁还能拍出我要的感觉!”他态度也够强硬。

    “你干么这么挺她,和她有一腿啊?”她气得口不择言。

    “呵,还真被你给说中了。”他轻笑,眼神却一片寒郁。

    “你——”这只发情的猪!她差点气炸心肺。

    揉了揉太阳穴,久久僵持不下,她也累了。“好,我投降,希望你的坚持能够让我看到满意的成果,否则,你得担全责。”

    “没问题。”才刚说完,手机响起。

    她投去意外的一眼。

    他换手机了?她只是奇怪不再是她最没好感的刺耳铃声,那柔浅的和弦铃声居然和她以前用的手机同厂牌……

    “大哥?对……我在工作……晚上?好,我会回去……她?在我旁边,你想干么……我有拒绝的余地吗?大哥,你不要……好好好,我认输!”

    手机凑到她面前。

    “干么?”她懒懒地抬眼。

    “我大哥,他要和你说。”

    一听到是言大哥,她赶紧挺直身于,正襟危坐。“大哥吗?我是雪融。”

    “前几天听立冬说你回台湾了,怎么不过来打声招呼?”

    “我、我只是想,我跟立冬……”

    “难道和立冬离婚,连我们都变成陌生人了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以为,你们可能不会乐意……”

    “别和立冬那倔脾气计较,四年不见,我们都很想你。”

    “谢谢大哥,我会找时间去看你们的。”这份温情,让她暖在心里。她一直都羡慕立冬有这样的家人,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他?(:

    ) ( 立冬情正融 http://www.xshubao22.com/1/12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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