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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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笑,知道这个少年尽管柔弱善良,却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索性也不瞒他:“我的母亲,在他们手上……”

    “你母亲对你很好吧。[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晏平的眼里掠过一闪即逝的脆弱,“我却连母亲的样子都忘记了……”

    我心里一痛,柔声道:“从今以后,我的母亲就是你的母亲。现在,你还是快逃走吧……”

    “泓,我不会离开你……”晏平俯下身,嘴唇轻轻吻着我的唇,我的脸,“听了你这句话,我不知有多开心。既然你可以不顾性命来救我,我也要护着你……”

    我的心头隐隐闪过一丝忧虑,然而重伤后的虚弱让我无比疲 惫,很快在晏平温柔的凝视中睡去了。

    睡了一觉之后我感觉精神好了很多,虽然尚未睁开眼睛,我已感觉到床前正有一个人定定地注视着我。于是我有些焦急地道:“晏平,还不走?”

    “是我。”郁轩的声音生硬地传来,我一激灵,睡意顿消。

    “昨晚你跟晏平在一起?”郁轩冷冷地道,这种语气竟然是我从未遇见过的。

    “我从饭厅出来不太舒服,是他服侍我回来的。”我定定地对着郁轩,很自然地回答。

    “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郁轩仍然没有表情地问,然而他瞥下眼的时候仍然没有成功地隐瞒那深深的黯然。

    我抬起手看了看,上面还凝结着干涸的血迹,微微一屈伸便是撕裂般的疼痛。“哦,没什么,”我不在意地答道,“回来的路上有点发晕,手撑在山石上了。”

    “昀弟——”郁轩忽然沉重地看着我,那眼神竟然让我下意识地想逃避开去,“昀弟,不要欺骗我。”

    “谁骗你了?”我的脸有些发红,自我保护一般地回敬道。

    “那么,也不要隐瞒我。”郁轩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比如,你和晏平通信的事情……”

    原来还是为了这个啊?我暗笑自己多疑,当即正色道:“轩哥哥别生气,我早就说过,对晏平好如同可怜一只狗是一样的。”

    我知道这句话并没有说服郁轩,因为他眼中的狐疑并没有消散,这让我有些心虚,连忙追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昨天晚上,有人把那个北离俘虏放走了。”郁轩不理会我装出的吃惊神色,继续说道,“我们后来才知道,那个俘虏竟然就是北离的安王!今早一通追查,竟然查出是我们望胤居中有人里应外合,才杀死守卫放安王逃走的!”

    “是谁?”我脱口问道,声音都有点发颤。

    “就是你一直可怜的那只北离狗!”郁轩忽然冷笑着看我,“我们都看走眼了呢,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是北离派来的奸细!”

    “不会的!”我反射性地叫道,“晏平怎么会是奸细?”

    “是三宝看见他昨夜出去过的,何况他已经承认是他放走安王了。”郁轩力图说服我看清晏平的真面目。

    “他还说了什么?”我的手已经抓紧了被角,浑不顾伤口再次迸裂开来。

    “我猜他也没本事不声不响地就杀了两个侍卫,可他除了承认自己放走安王,什么都不肯说了。”郁轩说到这里冷酷地笑了笑,“不过我想他很快就会招出实情的。”

    “他在哪里?”我喘了口气抑制住狂乱的心跳,拿捏着说话的语气。

    “地牢里,我刚审了一通上来。”郁轩忽然把我的外衣拿了过来,“撑得住的话就跟我去看看吧,或许你可以让他说实话。”

    郁轩这句话里包含的怀疑已经很明显了,我知道我已经被推到了悬崖边,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穿好衣服,我站起来推开了郁轩的扶持,礼貌而疏远地道:“谢谢,我自己还能走。”

    二十一 煎熬

    我从来没有来过望胤居的地牢,郁轩知道我心软,总是尽量避免让我接触到这些血腥残酷的事情。因此当我一步步走下潮湿的石阶时,我尽可能地默记着道路和守卫的情况,尽管双腿有些不自觉地颤抖。

    地牢里十分安静,似乎可以听见水滴的声音一点一点打着我的心,而牢门打开时铁链的声响更如同一条毒蛇从我的心头爬过。

    “进来吧。”郁轩已站在牢门里,回头看我。

    我鼓足勇气踏入木栅栏,很宽敞的一个房间,四壁上点着牛油火把,显见不是囚室,而是——刑房。

    “刘三,他怎么样?”郁轩盯着地上一个静伏不动的人形,问负责拷问的侍卫。

    “中途被盐水泼醒过一次,居然想撞墙寻死,属下只好把他手脚都铐了起来。”刘三在一旁答道,“后来经不住打又昏死过去了,到现在也没醒。”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望了一眼地上的人,随即闭目转开了头,紧紧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会惊呼出声。然而仅仅一眼,晏平此刻的惨状却已再也无法忘却:他面朝下伏在地上,手腕和脚踝都被紧紧地绑在地上的四个铁环中,无法移动分毫。不知被用过什么刑,他的脊背一片血肉模糊,身体就泡在地上被冷水冲淡的血水中。此时刘三走过去踢了踢晏平,那瘦弱的身躯仍然如死了一般毫无动静。

    郁轩蹲在晏平身边,用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掰起来,随后松手任他重新跌下。

    “抬一盆拌了粗盐的砂子来。”郁轩忽然对手下吩咐。

    “你要干什么?”我心中一寒,脱口问道。

    郁轩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我,笑了笑:“我不过想让他醒过来罢了。事到如今,还想为他求情吗?”

    我后退了一步,没有乞求郁轩。我心中明白以现在郁轩对我的怀疑,如果我待会再做出什么异常的表现,我和晏平都只能是死路一条。

    砂子抬进来了,郁轩抓了两把,都洒在晏平皮开肉绽的脊背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晏平昏迷的身体阵阵抽搐。

    “学会这个法子。”郁轩对刘三和其他侍卫说了一句,示范性地一鞭就朝晏平抽了过去。

    “碍…”砂子和盐粒 被鞭子狠狠地抽入了血肉,撕心裂肺的痛苦让晏平猛地抬起唯一能动的脖颈,竟被生生地痛醒过来。

    与此同时,我重重地跌靠在墙上,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晏平的惨叫被撕裂开来。

    “看看谁来了?”郁轩揪住晏平又重新跌落的头,将他的脸拧向我的方向。然而晏平只是默然地看了我一眼,眼睛随后虚弱地闭上。

    “告诉你最喜欢的昀少爷,到底是谁和你串通放走那人的?”郁轩揪着晏平的头发不断摇晃。

    “没有……人……是……我自己……”晏平的话语微弱却清晰。

    “可是刚才你昏迷的时候可一直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呢。”郁轩冷冷地笑道,“就是那个人帮你的吧。”

    “不,不是的!”这句话让晏平如被针扎一般颤抖了一下,也让一旁的我一阵紧张。

    “你叫的是‘泓,救救我’,告诉我泓是谁,我就饶了你。”郁轩的声音渐渐温和了,循循诱惑着神志有些模糊的晏平。

    “不,不能说……”晏平猛地狠狠一咬自己的嘴唇,试图让这疼痛使自己清醒一些,“不能说……”

    “看来你的苦头还没尝够埃”郁轩失去耐心地放开晏平的头发,站起身来,向刘三道:“打开他的铁铐,再取一副夹棍来。”

    “是。”刘三答应着将晏平的手足从地板上的铁环中解下,叫来两个手下架住他的双臂,让他跪在地上。

    当那副粗大的夹棍套上了晏平的一双小腿时,我猛地扶着墙向门外冲去,我再也无法忍受眼前这残酷的一幕了!再看下去,我会疯掉!

    “昀弟留步!”郁轩走过来扶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回了刑房中,“看看审讯奸细不好吗?怎么,舍不得了?”

    这句话如同黄蜂的毒刺一般,我立时找回了残余的理智。如果我能坚持到这次审讯完成,或许郁轩对我的怀疑就有所消失,我才能找到机会将晏平救出去。反之,如果我按捺不住被郁轩看出了破绽,不但救不了晏平,还会破坏蕴炎的整个行动计划,到时候不仅我要问罪,还会联系到被扣为人质的母亲。想到这里,我抬起头向郁轩笑了笑:“虽然我一直怜悯他,但他既然背叛了我们,我也没法子了。”

    “那就陪我一起等待这次拷问的结果吧。”郁轩笑了笑,但那笑容瞬间便凝固在了嘴角,他转过头去,用毫无表情的声音道:“用刑!”

    吱嘎嘎……夹棍蓦地收紧,晏平低垂的头猛地抬起,冷汗涔涔而下。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苦苦压抑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惨叫。

    “泓是谁?你的同伙是谁?”郁轩仍然耐心地问。

    “不能说……碍…”晏平再也忍不住腿上的剧痛,申吟出来。

    “还嘴硬,再收紧!”郁轩好整以暇地命令着,看晏平究竟能有多大的忍耐限度。

    夹棍再一次收紧。“碍…”晏平痛得摇晃了一下,若不是两边的打手架住他的双臂,他差点就倒了下去。头发被他的汗水粘在额头上,他的脸色极度苍白,嘴唇已被自己咬得流出血来。

    “还说不说?”

    跪在地上的晏平此刻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能微弱地摇了摇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再收!”

    就这样,每当晏平痛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郁轩就会适时地示意放松夹棍,让他喘口气可以回答自己的提问,然而尽管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晏平始终不肯招认那个“泓”究竟是谁。

    我靠在墙上,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耳中只听见夹棍不断收紧的声音和晏平逐渐凄惨的申吟。终于在一阵腿骨的碎裂声中,晏平的头无力地垂下,昏死过去。

    两旁的侍卫放开了手,任晏平直挺挺地跌倒在地上。冷水再次当头泼下,晏平动了动,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呓语:“泓……”

    我转过了头,生生压制住了眼中的泪水,也压制着胸口中翻涌的气血。

    “泓是谁?”郁轩用最后的耐心问道。

    “泓……救我……”晏平根本没有听见郁轩的问话,仍旧让人心悸地重复着。

    “贱狗!”郁轩忽然一脚踩在晏平的脊背上,将那正试图爬起的身体重新压在了地上。

    一口鲜血从晏平口中喷了出来,他无神地睁着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哼,若是再不招,就打死算了。”郁轩恼怒地道。

    “属下倒还有个法子。”刘三忽然走了过来,向郁轩献计,“将他四肢反绑在一处,面朝下吊起来,然后用青砖压到他的腰上,问一句,加一块砖。这种刑罚最是难熬,若是吊上个几天,再是铁打的人也熬不过。这种刑还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吊花篮’,可惜,受刑之人被压坏了脊骨,怕是以后会落个瘫痪。”

    “我连他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郁轩摆了摆手,“就这样用刑。”

    “不要!”我再也忍受不住,快步走到郁轩身前,急切地恳求道,“不要这样对他,这样太残忍了……”

    “昀弟,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郁轩又是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见我脚步踉跄,仿佛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向外吩咐了一声,“给昀少爷抬张椅子来。”

    “不要!”看着刘三已指挥着手下将晏平手足反绑在一起,立时就要吊到房顶的铁钩上,我暗暗一咬牙,默运起“嫁衣神功”,将全身经脉逆转。立时没顶的剧痛传来,我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稍微一动,大口的鲜血便如泼墨一般洒在地上,无法止歇。此时此刻,我只能赌郁轩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旧情。

    “昀弟!”郁轩听见不对,转身看我,惊惶地奔过来将我抱在了怀中,“昀弟,你怎么了?”

    “求求你……放过他……”我身子一颤,又是一口血涌上来,经脉逆转的剧痛让我连话都说不连贯,“别做……那么残忍……的事……”

    一直等到郁轩终于肯点了一下头,我才松开了自己的意志,头一歪昏迷过去。

    二十二 交换

    全身的脉络似乎被人捏断,五脏六腑也似乎挪移了位置,剧烈的疼痛让我在昏迷中也无法逃脱。

    忧虑、无助、绝望……我仿佛又回到了不断折磨我的恶梦之中。当被绑在那玉兰树枝做成的刑架上成为那个男人的玩物时,灵魂所感受到的痛也不过如此吧。何况,那种痛还有不曾放弃的尊严和纯洁来抚平,但现在这种痛中却蕴含了多少深入骨髓的自责和矛盾!

    一股强劲的真气从气海中被贯入,引导着我四肢百骸中凌乱的气血回归本位,经脉逆行的疼痛慢慢减轻了。我缓缓睁开眼,看见了郁轩汗湿的面容。

    然而,一接触到我的视线,郁轩立时收了功,冷冷地看着痛苦的表情又回到了我脸上。

    “还要给我多少惊喜啊?”半晌,郁轩终于冷笑道,“先是晏平放走了安王,现在你又会了内功!说,你到底是谁?”

    我躺在床上,轻轻喘息着,却很淡漠地回答了一句:“是不是也想对我严刑逼供?轩少爷似乎对这个很在行呢。”

    “你不要逼我!庇粜底牛焓挚ㄉ狭宋业牟弊樱欢鞘种溉床兜美骱Α?我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走错一步棋就是死,于是看着他的眼睛道:“轩哥哥,我是叶昀。”

    “你不是!”郁轩的手没有松开,然而眼睛却避开了我澄澈的凝视,“叶昀怎么可能会武功!”

    “我只是……碰巧学了些……内功而已,咳咳……”虽然郁轩没有使力,但我还是忍不住在他的气劲之下咳嗽起来。

    “不要欺骗我,不要隐瞒我……”郁轩忽然放开了手,焦急地抹去我嘴角的血丝,痛苦的双眸中泛起了泪光。

    “我是叶……叶昀……”又是一阵剧痛蓦地从四肢传来,如同闪电一般插入心脏,我一时脑中一片空白。唉,早知道逆行经脉这么痛苦,我当时就该用点别的方法来阻碍郁轩才是。

    “昀弟,昀弟!”郁轩的声音忽远忽近,然而气海穴中却再度被贯入了浑厚的真气,然后是小腹的中脘穴,再到胸口的膻中穴。待我再度恢复神志,正发现自己衣裳被解开,郁轩的双掌正抵在我赤裸的胸前。

    这种赤裸的感觉蓦地让我联想起记忆中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避,想要脱离郁轩的接触。

    “厌恶我是吗?”郁轩敏感地觉察到了,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嫌我比不上晏平?你可是在这个地方和他亲在一处呢……”

    “不,不是的……”我想要挣脱他越来越重的力道,摇着头道,“只是求你别再用那样残忍的酷刑来折磨晏平了……他真的好纯良……”

    “那就是我不纯良了?”郁轩像受伤的野兽一般露出了狠戾的目光,“把他弄脏其实很容易,我手下并不缺对美少年感兴趣的人……”说着,转身就走。

    “轩哥哥!”我知道他此刻想要下达什么命令,不顾浑身的伤痛,从床上扑了下来,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要这样对他,他会死的……”

    “你想跟我谈条件?”郁轩转头看着我,促狭地笑了,“那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其实郁轩是别的意思,可我当时却误会了,惨然笑道:“我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我所有的不过这个身体而已……反正……反正我早就脏了,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一边说着,我一边重新爬回床上去,努力展现出一个引诱的媚笑。看着郁轩重重地向我靠近,我闭上眼睛,分开双腿,努力咽下了涌进嘴里的鲜血。

    “原来我在你心中,一直跟那些嫖客是没有区别的……”郁轩忽然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原来你真的是这么下贱!为了一个仆人,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

    “我下贱的身体正等着您的玩弄。”忍不住呕出喉间的血,我没有睁开眼,强压着最大的屈辱继续魅惑地说着。此时此刻,为了让晏平不再受到折磨,我真的可以付出一切。一半是因为爱,一半是为了——赎罪。

    当下体被一个粗大的东西插入时,我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缝中汩汩涌出。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直到很久以后房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我睁开眼睛,郁轩已经不见了,他并没有碰我。我下身里插着的,是一只灯座上的残烛。还好,是早已熄灭冷却的,顶端没有带着火焰。

    我抽出了那根蜡烛,定定地盯着房门,莫非,是我误会了郁轩的意思?想起他平时对我发乎情却止乎礼的举止,我明白自己刚才的失态已经侮辱了他,激怒了他,然而,他还是克制了自己。我是应该庆幸,还是感激?

    慢慢爬起身整理好衣服,我支撑着向门外走去,晏平此刻不知怎么样了,如果我不去救他,他一定会死在那潮湿黑暗的地牢里的!

    “昀少爷,你快回去躺好!”房门忽然被推开,魏老先生急匆匆地跑进来扶住我,“轩少爷说你受了重伤,快让老朽看看!”

    “我不妨事……”我忽然像找到救星一般抓住了这个南胤太医,“快和我去救救晏平……”

    “轩少爷吩咐,不让您出门。”门口两个侍卫赶紧拦住我们。

    “那么,就让他来给我收尸好了。”我抹了抹嘴角的血,懒得再看他们一眼,拉着魏老先生径直往地牢走去。

    在地牢门口我们又被拦住,这次侍卫们不敢造次,赶紧把郁轩请了过来。

    “你真的要救他?难道你真的是他的同伙?”看着我坚定的神情,郁轩气得发抖,“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因为——我爱他。”我微微仰起脸,笑了。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郁轩怔住了,似乎这才是他最怕听到的答案。他盯着我半晌不语,忽然冒出一句孤注一掷的话来:“那么,我杀了他!”

    “不要做让自己一辈子后悔的事。”从他色厉内荏的眼神,我知道郁轩此刻已成了强弩之末,不再理会他,扶着魏老先生走进了地牢中。

    晏平仍然被吊在房顶的铁钩上,一滴滴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在地上已经累积了一小滩。当我把他解下来抱在怀里的时候,他虽然无力睁开眼睛,我却在心底感觉到了他微弱的笑意。

    “怎样?”当魏老先生检查完晏平的伤势,做了简单处理之后,我忧虑地问了一句。

    “内外伤都十分严重,恐怕……”魏老先生忽然不再说下去,只是黯然地摇了摇头。

    恐怕什么?定定地盯着魏老先生沉重的神情,我似乎被一道晴天霹雳从头劈下,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我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仿佛要说服自己一般喃喃道:“不会的,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的……”

    “除非有仙丹妙药……”魏老先生似乎想说什么,又摇摇头不说了。

    我一听“仙丹妙药”几个字,脑中灵光一现,伸手从贴身之处取出一个小荷包,在手心里倒出了一粒莹绿色的药丸。

    “啊,‘碧莲丹’?”不愧是南胤的太医,魏老先生的眼睛瞬间发光,“这可是皇宫里才有的仙丹,起死回生,老朽还以为早就没有了呢。”

    “用这个救他……可使得?”我喘了口气,把那颗碧莲丹托得更高一些。

    “使得使得,只要你舍得。”魏老先生将碧莲丹从我手中拈起,像拿着什么宝物一般鉴赏了一番,方才放入了晏平口中,“幸亏我二十年前服侍太后服过,知道怎样才能发挥它最大的药效——昀少爷是怎么得来的?”

    “家父是南胤的宰相……自然……自然留了一颗……”我知道郁轩此刻正站在地牢门口,索性把戏分强演到底。

    “昀少爷……”半盏茶的时间过后,晏平的神志有了一些恢复,他再度睁开了眼睛,微笑着叫我。

    “我在这里。”我轻轻地握住他冰冷的手,“没事了,你服了碧莲丹,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你服了没有……我看见……你吐了好多血……”

    “我也服了,所以我们都会没事的。”我笑着看他,抱起他就想离开地牢。

    “他不能离开这里。”郁轩没有表情地挡在门口,示意一个侍卫将晏平从我手中接过去。

    “为什么?”我心中虽然知晓原因,仍然忍不住抗议。

    “舅舅有些话要问你。”郁轩失望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我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绝望到了尽头竟然成了平静,没事人一般对魏老先生道:“晏平就麻烦您照顾了。”

    二十三 传功

    见我走路时慢吞吞的吃力样子,郁轩似乎想伸手拉我一把,却又改变主意撤了回去。放慢了自己的脚步,郁轩保持在我身前一步的位置,不即不离。

    往议事厅而去的路上,我紧紧地抿着唇,事到如今我已分辨不出自己是恐惧还是解脱,然而我还是忍不住向郁轩问了一句:“你们……还是不相信我吗?”

    “我也想相信你。”郁轩头也不回地道,“可是——正是内奸把我们害得一败涂地!”

    我轻轻地笑了,没想到郁轩到现在还对我心有不忍。于是我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轩哥哥,我只求你一件事。”

    “说吧。”郁轩有些无力地道。

    “你亲手来杀我。”

    “住口!”郁轩忽然被激怒了,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我吼道,“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不喊冤,为什么不哀求?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了他这话,我越发笑得悲凉:“既然不相信我,我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呢?活着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负担而已。如果……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报答了你过去对我的好……”

    “你……”郁轩只说出这一个字,便听得远处传来一片震天般的喊杀声,一个侍卫连滚带爬地跑上来,颤声道:“轩少爷,外面忽然冒出大队北离人马,老爷吩咐你赶紧去整装迎敌!”

    “果然动手了!”郁轩一撩衣摆便想离去,却蓦地回头盯着我,出手如风点了我数个大穴,吩咐那侍卫道,“把昀少爷送回他房间去,再把门锁上!”

    那侍卫扶住无法动弹的我,惊异地听着郁轩如此冰冷的吩咐,却只得答应了一声:“是!”

    靠在侍卫身上,任他架着我往后宅的聆风阁而去,我看到望胤居几乎所有的人都拿起武器向前院冲去。顷刻之间,整个后宅只有我们两人向着孤零零的聆风阁走去。

    “昀少爷,您安心呆在这里,不会有事的。我想轩少爷一定是怕您受伤吧,他对您可真好……”侍卫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蓦地顿住身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惊异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正看见我从他的要穴上缩回手指。

    站稳了身体,我看看被我封住穴道的侍卫,微笑着向地牢走去。郁轩的点穴功夫并不差,不过他忘了我刚逆行经脉,所有的穴道都移动了位置,自然不会被他点穴困祝机缘巧合,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聚敛起随时会散去的精神,我靠指缝的牛毛细针解决了地牢门口最后两个守卫,冲进了地牢之中。

    魏老先生还在,他已把晏平挪到了一个干燥的地方,并给他的双腿打上了夹板,缠好绷带。见到他这么尽责,我于是好心提醒他道:“北离军队打过来了,您还是逃走吧,晏平交给我。”

    “逃?还能逃到哪里去?”魏老先生摇了摇头,继续给晏平上药。

    “我要带他离开这里。”等魏老先生终于忙活完,我脱下外衣裹住晏平的身子,把他抱了起来。

    “小心别碰到他的腿。”魏老先生叮嘱了一句,自己却坐着不动。

    我突然对这个老太医生出了恻隐之心,回头看着他道:“不如和我一起走吧。”

    “胤皇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会投降北离的。”魏老先生闭着眼睛,似乎已下定了必死之心。

    “你认为我要去投降北离?”我咬着嘴唇道,不知这个老头怎么会看穿了我的目的

    “望胤居已危在旦夕,此刻你的神色却并不为它焦急,想必你就是那个一直隐藏的奸细了。”魏老先生说到这里,再不理我,神情之中已有鄙视之意。

    “那是因为望胤居根本比不上晏平重要。”我哈哈一笑,抱着晏平离开了地牢。

    刚走到院子里,忽听轰的一声,墙外竟冒出了震天的烈焰,仿佛一条火龙,把整个望胤居都围了起来。随后伴随着北离士兵被烧得焦头烂额的惨叫,守卫望胤居众人发出了一阵欢呼。原来他们对北离的进攻早有准备,在墙外挖沟浇上火油,形成了一道保卫望胤居的屏障。

    这一招,我竟然没有事先打听到。

    然而烈焰虽猛,竟抵挡不住蕴炎更加炽烈的怒气。 北离士兵在他的严督之下,一部分奋力灭火,一部分不顾烈火焚身,竟前仆后继地冲过火圈,与望胤居的守卫们战在了一处。顷刻之间,兵刃撞击声与喝骂号哭之声直上云霄。

    我抱着晏平在后宅之中倾听了许久,凭着自己对北离阵形的判断,终于找到一个小门跑出了望胤居。此刻墙外火沟中的烈火已近熄灭,我踏着脚下依然炽热的土地,发疯一般地向前方无人的山林跑去。

    此刻,我不能丢下晏平不管,但我也不能带着他回归北离军队,否则蕴炎很快就会知道晏平的真实身份,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我唯一的选择,是暂时避过此刻的风头,然后偷偷安置好晏平,不让蕴炎知道我违背了他的意思,私自将本该除掉的南胤宰相之子藏在了自己身边。

    或许是跑得太过用力,激荡了本未调谐的气血,我只觉得耳中的嗡鸣声越来越大,眼前的景物也越发不清楚起来,脚下一滑,带着晏平直向山坡下滑落。

    “不能碰到他的伤……”在胸中的灼热终于突破了咽喉,黑暗如同幕布一般覆盖在我脸上之前,我脑海中最后出现的竟是这个念头。

    醒过来时也是同样。当我睁开眼睛时已是深夜,浅淡的月光晃花了我的视线,我的心猛地一沉——晏平怎么样了?刚想到这里,却蓦地感觉到怀中一个微温的身体,正正地躺在我的身体上,被我的双臂牢牢地护祝

    不顾浑身的伤痛,我小心地从地上坐起,细细观察怀中晏平的状况。还好,由于滚落时我下意识的保护,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连腿上的夹板都没有移位,此刻还陷在碧莲丹的药效中沉沉地睡着。虽然眉头还因为剧痛而轻微地皱着,呼吸和脉搏都平稳了许多。

    想了一会,我抱着晏平向最近的市镇走去。 估摸着口袋里的银子,我打算先在镇子里休养几天再雇车回家。

    客店中,我凝视着晏平清秀的睡颜,一直不肯睡去,尽管从身体到精神都已疲 惫到了极点。似乎有一副重担已经从我肩上卸去,我不必再去关心其他所有的人和事,不必再煞费苦心地营造着摇摇欲坠的谎言,可以全身心地躺在晏平身旁,听着他清浅的呼吸。

    经过一路痛苦疲 惫的跋涉,我终于到了一个休息的地方——就在他的身边。

    “泓……痛……”晏平没有睁开眼睛,口中却轻轻地呼喊着。

    我蓦地爬起身,将他发抖的身躯搂进怀中,只望能够分担一点他的痛苦。然而那灼热的身躯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明白这是伤势正常的反复,却终于不忍心晏平在昏迷中还要忍受这样的痛楚。没有多犹豫什么,我将双掌抵上了他的胸前,凝练气息,缓缓地将自己的内力输入了晏平体内。

    当年母亲也正是靠这“嫁衣神功”保住了我奄奄一息的性命,我知道这次输入自己的三层功力加上仙药碧莲丹,定然可以保全他的生命了。

    失去了三层功力后我疲 惫得立时昏睡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看见了晏平蓄满泪水的眼睛。

    “怎么了,还疼得厉害?”我赶紧问道。

    晏平摇了摇头,似乎用全部的力气说了出来:“泓……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爱你。”克制不住心中的柔情,我俯下身,轻轻吻住了他的嘴唇。

    身下的人儿不知是因为欣喜还是害羞,微微拧动身体,想要回应我的温柔,却被我一把按住:“不许乱动,若是碰到腿伤,会成小瘸子的!”

    “成了小瘸子你就不要我了吗?”晏平傻傻地问。

    “怎么会呢?”我终于忍下了和他开玩笑的心,认真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的呀。”

    “我也是。”虽然只是短短三个字,晏平却说得无比坚定。

    “好好休息几天,然后我带你回家看我娘。”爱怜地望着晏平的笑意,我下床换了一个房间,开始运功疗伤。

    二十四 天伦

    “终于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武威将军当卧底成瘾,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呢。”高高的座位上,安王蕴炎用他一贯的刻薄语气说着。

    “属下不敢。”我连忙小心地答道,“实在是属下受了重伤,耽搁了回京的行程。”

    蕴炎走下座位,用一根手指抬起我的脸,冷冷地凝视着我,似乎要看穿我的心思。良久,或许是相信了我苍白的病容,他放手走开了一步,忽然问道:“那天放风的那个小仆人呢?”

    “死了。”我脑子一激灵,立刻回答。

    蕴炎不再多问,转过身去:“你回去吧,虽然最后未能探察出胤逆的火攻之策,但先前确实也立了一些功劳。明天皇上在朝会上要召见你,仔细想想怎么回话。”

    “是。”我答应了一句,却没有起身,犹豫着问,“那我母亲……”

    “你回去就能看见她了。”蕴炎似乎对我厌烦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继续跪了一会,确信他不会再回来了,我才小心地起身离开了安王府。唉,这个主子,真是难以琢磨。

    回到玉兰山庄,我一下马车就直奔后宅,迎面正看见母亲从房间里迎了出来。

    “娘!”我扑通跪在白发苍苍的妇人面前,将头埋进她怀中,哽咽道,“孩儿不孝,害娘受苦了!”

    “泓儿,让娘好好看看!”母亲一把将我搂起来,手指抚过我的脸庞,“你一去两年,可吃了不少苦头吧,看看都瘦成这个样子了……”

    “没什么,调养一下就好了。”我笑着扶着母亲走进房内坐好,摒退了一切仆役,“在安王府这两年,安王对娘还好吧。”

    “挺好的,吃穿用度一样不缺。”母亲笑着道,“你能得到安王爷重用,娘也就放心了。”

    “重用?”我哼了一声,“他不过是要我为他卖命罢了。”

    “那也不是这样说。”母亲有些嗔怪地看着我道,“我在王府里就听说,安王爷还赏了你一粒‘碧莲丹’,你想想那么珍贵的药,连皇宫大内也没有几粒,他怎么就能赏了你呢?”

    他要留着我为他卖命嘛。想虽这样想,我却没敢说出来,与母亲分开这么久,还是少拂逆她的意思吧。

    “不过……你说得或许也对……”母亲思忖了一下,“其实到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安王爷对我的态度明显恶劣起来。泓儿,是不是你突然得罪他了?”

    “没有埃”我赶紧否认,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他的脾气,对喜欢的人自然是好,若不喜欢了,心肠就立时狠厉起来。你还是要小心埃”母亲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不欲再在这个问题上让母亲担心,我赶紧转了一个话题,“这次我带回来一个少年,他父母双亡,又因为救我受了重伤,母亲可不可以去探望他一下?”

    “他救了你,我肯定要好好照顾他呀。”母亲慈祥地看着我,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让我再多一个儿子?”

    “是。可是……”犹豫了一下,我终于不敢隐瞒母亲,“他是叶天泽的儿子,只是现在被我封住了记忆。”

    “哦。”母亲应了一声,却没有露出我想象中的震惊和愤怒,慢慢站起身来,“我还是先看看他再说吧。”

    我点了点头,忐忑不安地引着母亲来到了晏平的卧室,不知道她对晏平会有怎样的对待。

    “晏平,娘来看你了。”快步走到晏平身边,我笑着迎上了他惊喜的眼眸。

    “夫人好。”晏平挣扎着想坐起来与母亲见礼,却被母亲赶紧阻止了,“不必多礼,快躺好。唉,真是的,好好的孩子,伤成这个样子……”说着,母亲又转头吩咐我,“泓儿,你去厨房看看人参汤熬好了没有。”

    我知道母亲是想把我支开,好单独与晏平谈话,对晏平宽慰地笑了一笑,离开了房间。

    到厨房亲自端了一碗人参汤,我放慢脚步走回晏平的房间,心却早就从那门缝里钻了进去,紧张万分。颤抖着手敲了敲房门,我听见了母亲哽咽的声音:“进来。”

    “娘,你怎么了?”见母亲正在拭泪,我赶紧把碗一放,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刚才平儿将你们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我听得心里难受……”一手拉住我的手,母亲另一只手则拉住了晏平,含泪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娘的好孩子……”

    “夫人,泓对我好,我自然要对他好。”晏平不好意思地说着,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笨蛋,怎么还叫夫人,快叫娘埃”我赶紧提醒他,“我不是早就说过,等我们回家了,我娘就是你娘吗?”

    “我……”晏平一时顿住,待见到母亲和善的笑容,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娘……”

    “好孩子!”母亲笑着端起了参汤,用勺子送到晏平唇边,“好好养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娘……”晏平又叫了一声,泪水忽然不受控制地滚滚而落。

    他这一哭,连带着母亲和我都落了泪。安慰了他两句,母亲照顾他喝完参汤,扶他重新躺好,拉着我出了房门。

    “晏平真的很好……”见母亲忽然不再说话,我有些紧张地找着话题。

    “你把碧莲丹给他吃了吧。”见我点头,母亲又继续说道,“还把你的内功传了一些给他……泓儿,你很喜欢他是么?”

    “是。”我咬着嘴唇答应,因为我已经看见了母亲脸上的忧色。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恢复记忆的那天?”

    “至少还有一年时间,我想这一年里好好待他,就算他恢复了记忆,也可以原谅我。”我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

    母亲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娘还是介意他是叶天泽的儿子么?”我试探着问。

    “你和你父亲很像。”母亲忽然奇怪地说出这句话来,“其实有些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只想你明白,我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有所歧视,我担心的只是你。”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笑了起来,力图让母亲放心,“这次我立了大功,明天早朝就要去觐见皇上,说不定他会给我很多赏赐呢。”

    第二天我上朝参见了北离皇帝蕴丰,也就是安王蕴炎的父亲。蕴丰无非勉励了我几句,随后将我官升一级,另外赏赐了金银绸缎若干。

    散朝之后我走到午门外,正准备上马回家,忽听到有人笑着叫了我一声:“沈将军。”

    我转头,看见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软缎朝服,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我认出他乃是当今皇上的侄儿——定王蕴成,连忙抢上去施礼:“卑职参见定王爷!”

    “起来起来,沈将军有勇有谋,真是英雄出少年埃”

    不知怎么的,我对于这些称赞心中都有些别扭,于是低着头道:“王爷过奖。不知王爷有什么吩咐?”

    “哦,是这样。”蕴成顿了顿,悄声道,“你也知道,南胤的嘉木皇子现正和我住在一起,他知道你此次去见了不少南胤故旧,想请你到我们府上叙叙话。”

    “王爷客气了。”我听说过蕴成与嘉木的事情,据说当年他二人与先皇蕴明惹下了不少恩怨纠葛,以至蕴明身死,蕴丰登基。这些皇家秘事,本不是我过问得起的,于是我只是恭敬地道:“只要王爷相召,沈泓定然上门拜访。”

    “如此甚好。”蕴成笑了笑,“我知道你现在是安王属下,若和我太走近他定然多心。不如三月底等我府中办赏花诗会之时,邀你与其他大臣一同前来如何?”

    “王爷体恤,卑职感激不荆”这次我可是真心诚意地道谢。安王蕴炎一向对属下防范甚紧,我可不想给他什么机会来怀疑我,身在官场,真是如履薄冰埃

    二十五 诗会

    “再不出来透透气,我的小晏平都要发霉啦,说不定过几天就能从头上长出蘑菇来。”命下人用软榻将晏平抬到花园里,我一边削着一个水晶梨,一边说笑。

    “才没有……”晏平才要抗议,小嘴却马上被我的唇堵住,顺便把一片梨喂进他嘴里。

    “泓……”晏平好容易挣脱我的挑逗,微微喘着气笑道,“你看春天来得好快,玉兰树都打骨朵了呢。”

    “是啊,下个月一定开得很好。”我的心思才不在这上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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