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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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骁说起小时候看《画皮》的经历,夜里吓得不敢上厕所,结果拉在裤子上。[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许辕嘿嘿低笑。谢骁问许辕小时候的事儿,许辕想想实在没啥说的,就把怎么欺负女同学,怎么调戏男同学的事儿拣了几件说。说到有一次在游泳馆里游泳,把一个男同学的短裤扒下来,那男同学急得满头大汗不敢声张,只好拿了个游泳圈挡住下身,谢骁无声地笑起来,伸手就扯许辕的睡裤:“你可够皮的啊。”

    许辕急了,紧张地抓住睡裤打谢骁的手:“有兽性没人性!滚!你***给我住手!老子皮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许辕这一骂,谢骁反而放心很多。抱住许辕拉扯了一会儿,看他实在没兴致,揉揉他头发,笑:“许辕,你完了,阳痿。”

    许辕提起一只脚,悬在谢骁腰那儿:“信不信老子踹得你一辈子不举?”

    晚上,尤其在床上,许辕不大敢跟谢骁闹,也就是装腔作势放点儿狠话。谢骁也没打算趁人之危。俩人放了一阵空头炮,各自倒头睡觉。

    第二天早上,谢骁做了饭去上班。下午请假回来带许辕去孙南的心理诊所,到了家却找不到许辕,打他手机关机。谢骁赶到许辕家,里面的东西和前天晚上离开时一模一样,很显然许辕根本没有回来过。谢骁转念一想,许辕昨晚怕成那样,怎么可能回这里,难道是自个儿去诊所了?打电话到孙南那里,孙南说没有,考虑了一下对谢骁说:“许辕可能是有意逃避诊治。昨天的催眠不成功,会让病人感到不舒服,没有安全感。做催眠一定要病人自愿,你和他好好沟通沟通吧。”

    谢骁对许辕的了解也只限于这个男人姓许名辕,家住花园路12号院5号楼三层东户,今年24岁,擅长电脑,学了几手不入流的空手道,是个蔫坏蔫坏的好色鬼,身患动物恐惧症,对一种名叫老鼠的小动物充满畏惧。如果再详细一点,这个男人喜欢美食,喜欢名牌衣服,嘴又毒又烂,从小欺负周围一切的人,长大了想继续横行霸道——很可惜,遇到了他谢骁,受了不小的挫折。

    除了这些也就没别的了。许辕跑了,就找不到了。

    谢骁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圈,自己也知道这样找到许辕的可能性太小了。后来忽然想起来许辕也许是回公司上班,借工作舒解精神压力。

    打电话过去,对方冷漠地说:“许先生已经辞职了。”

    谢骁反应很快,立刻改用一种隐含怒气与威压的声音逼问:“许辕什么时候辞职的,我是许辕的大客户,正在谈一宗生意,你们的人辞职,为什么我没接到任何通知?”

    接电小姐吱吱唔唔解释,谢骁毫不客气地逼问:“我需要真相,然后才能评估是不是应该继续和贵公司合作。”那头立刻慌了,反复解释许辕是自己辞的职,前天递的职职信,请谢骁留下姓名,公司一定会派更优秀的员工和他联系。

    谢骁挂断电话,那边立刻打了回来,谢骁烦得不行,干脆关机。皱眉沉思很久,去了马弋的医院。

    马弋应付完病人,搭眼看看谢骁:“大少爷怎么郁郁寡欢的?这一回是怎么了,真谈起恋爱了?”

    “一时好奇。那家伙太嚣张了,本来打算教训他一下,叫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然后一见钟情,天雷勾动地火?”

    “哪儿跟哪儿啊。他一直想把我搞到手,我顺应民意,把他给收了。”

    “顺应民意啊?了不起。不过我说谢大少爷,想把你搞到手的人也有几个在那儿闲着的吧,怎么不见你顺应民意把他们也给收了呢?厚此薄彼,这可不公平。”

    谢骁微笑起来,“有机会带许辕出来一起坐坐,这人很好玩,就是脾气太暴了,心眼儿又多又坏。眯老想着反攻。”

    “得,这位玩儿完了,这脾气到你手里还不得被修理得趴地下起不来。可怜的许辕辕啊,苦日子没头儿了。你也别带他出来,和你老婆见面在下虽然却之不恭,也只好敬谢不敏。前天晚上某人被大家一撺掇,答应领老婆出来给大家见面,结果人家不赏脸。我是不知道你们怎么闹的,恐惧症都出来了。再敢见一次,不定又整出什么毛病来。”

    谢骁苦笑:“这人脾气又臭又硬,都跟我斗了几个阵仗了,屡战屡败,他还屡败屡战。”

    马弋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刺激的二人征服游戏呀?猫捉耗子,耗子逃得越欢越有趣。”

    “你损不损啊,”谢骁照他椅子腿上踢一脚,“得了,不跟你开玩笑,说点正经的。你记得那次打他一拳打吐血的事儿吧?我强迫他在家休息,替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前天他精精神神地去上班,晚上回来就和我别扭,你们又在茶室里撺掇我,我挺没面子的,回去发了火,闹得他恐惧症复发。今天本来要带他去孙南的诊所,这小子失踪了,我打电话去他公司,才知道他递了辞职信辞职了。这事儿和我脱不了干系,他昨天晚上跟我别扭为的恐怕就是这个……我现在有点后悔,是不是玩得太过了。”

    马弋更加深刻地恍然大悟:“明白了,猫捉耗子游戏变质了。猫同情被欺负得可怜兮兮的耗子,要化同情为爱情。”

    “马弋你这张嘴,我说,谁受得了你啊?”谢骁一记猛踢,椅子带着一百多斤重的马弋移开两寸远。

    马弋轻笑:“少替我急,想想你自己吧。一万个GAY出柜和男人鬼混也轮不上你谢大少啊,你看着办吧,要么自己分,要么等着棒打鸳鸯。”

    谢骁笑:“我怎么发现每和你说一次话,心情就会更加低落。”

    马弋拍拍谢骁的肩,“早死早超生,心情低落到最低谷就会回升。我的话都是至理明言,你心里其实很明白,所以每次遇到事儿还是愿意找我说,让我把你打击到最低谷。”

    谢骁微笑,挥挥手,消失在门外。

    到家天已经黑了,一团黑影缩在门口。到跟前一看,竟然是许辕。谢骁轻轻踢了他一脚,叫他:“许辕,许辕,醒了吧。”许辕猛地一哆嗦,倒把谢骁吓了一跳,连忙弯腰抱住他,柔声说:“辕辕,辕辕,我在这儿呢,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许辕沉默着,身子不停发抖。谢骁心里一紧,立刻拉他进门,把灯打开,拖他到沙发上坐下。许辕得了寒症似的,缩在沙发角落里,水杯都抓不稳,像是随时会泼出来。

    “谢骁你个死王八,关哪门子的电话。老子不打你电话?老子没把你死王八电话打爆!”许辕嘿嘿笑了一声,突然骂起人来,跟以前的毒舌烂嘴样子一模一样,声音却是哆嗦着的,眼里的神色明显不对劲儿,虚浮无力,四处乱晃,好象房里藏着什么吓人的东西似的。

    谢骁想起来下午的确是关了机,问许辕:“说好下午去诊所的,我请假回来找不到你。你去哪儿了,手机也关了,打你电话都找不到人。”

    “我又不是神经病,***好好的去什么诊所!”

    “有点常识吧,按你这个范筹白领们全都是神经病,患有精神焦虑症。还有你这手,你这叫好?”谢骁看看许辕的手。水晃得厉害,就差没泼出来了。

    “没事儿,以前也犯过,过两天就过去了。”许辕又嘿嘿笑起来,捏捏自己握杯子的手,喃喃,“妈的,这手怎么抖成这样,成心给老子难看是不是?”

    “现在去诊所。”谢骁看不下去,拿掉水杯撂桌子上。

    “别,谢骁。”许辕知道这个人比自己更牛更倔不好惹,只好软趴趴求他,“我真没事儿,你可别跟别人说,大男人怕小老鼠,太没面子了。这要传出去,我可没脸见人了。真没事儿,我以前治过,看老鼠的图片,还摸过,本来都好了。这不许多年没见老鼠,你个混蛋,我还没骂你呢……要不是你提着那鬼东西扔我脸上来,我这病也犯不了,都是你的错!谢骁你赔我!”

    许辕软硬兼施,从激发谢骁的同情心到触动谢骁的愧疚,什么招都用尽了,最后谢骁终于点了点头,下最后通牒:“行,十分钟内,你的手如果不抖了,咱们就不去了。”

    14、

    十分钟过去,许辕的手还在抖,只好颓然交待:“其实怕老鼠那个,我能克制的。就是外面太黑,我有点……有点……有点……唉,真的没事儿。”

    “怕黑?”

    许辕犹豫了一下,嘿嘿地笑,“平时不这样的。”

    谢骁二话不说,站起来把灯关掉。黑暗里没有一点儿声音,当谢骁把灯重新打开,许辕脸都白了。谢骁叹了叹气,把许辕拖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按进去。一到车上,许辕反倒老实了,挨着谢骁不再动。谢骁悄悄握住他的手,许辕手心里全是滑腻的汗,湿津津的。许辕犹豫了一下,立刻也握住了谢骁的,拿指甲狠狠掐他。[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俩人直到走进孙南私人诊所的招待大厅,还是握着手的。许辕甩了甩谢骁的手没甩开,几乎是被拖进去的。谢骁路上给孙南打过电话,孙南一直等着。三人一打照面,谢骁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他除了怕老鼠,还怕黑。”

    许辕恨不得钻地缝儿里去,通红着脸辩解:“我平时不怕黑。”

    谢骁刻薄他:“是呀,关掉灯的时候不尖叫,也不过是脸色跟死人一样。”

    孙南微笑:“怕黑的人很多,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怕黑,回答我几个问题再说。许辕,你晚上睡觉是否必须开着灯?”

    “不是。”

    “独居的时候呢?”

    “我很多年来都是独居的。”

    “半夜醒来过吗?”

    “有,很少。”

    “害怕吗?”

    “……”

    “换个问题,如果是密闭的房间,没有光,只有你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许辕不说话,呼吸明显加粗。他突然跳起来,怒气冲冲地大嚷:“我操,老子不是精神病!不是!不是!干嘛要回答这些奇怪的弱智问题!”

    孙南笑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真正的黑暗恐惧症患者根本不能接受任何黑暗,更忍不了一个人在黑暗里。事实上很多人对黑暗的密闭房间都有恐惧的,这种恐惧来源于遗传,是像DNA一样印在人类潜意识里的烙印。不要担心这个,只是看谢骁太紧张,吓唬吓唬他。”

    许辕这才发觉刚才的表现太没风度,尴尬地坐回去。

    在孙南的引导下,谈话逐渐变得轻松。孙南风趣健谈,从工作谈到生活,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童年上。聊到半夜,对许辕的身世基本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出生在福州,长在苏州,去香港上的大学,毕业后回了大陆。没有父亲,母亲在他15岁的时候去逝,和外公相依为命。如今外公在美国定居,许辕独自留在国内,没有别的亲人。

    最后,孙南把话题收回到恐惧症上,“许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怕老鼠的?”

    许辕明显讨厌这个话题:“不记得了。其实也不是怕了,就是觉得那东西灰溜溜的,一身毛,脏死了,很讨厌,非常讨厌,不是怕。”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非常讨厌这种动物的?”

    “记不清了。”许辕一副苦恼的样子。

    孙南笑:“很常见。人类的情绪记忆从来都是模糊的,记得比较清的通常是初恋。”

    许辕微笑。

    孙南看了眼表,吃了一惊,“这么晚了。你们干脆别回去了,在这里委屈一晚上。恐惧症很常见,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特定的恐惧对象,恐惧本身其实是人类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面对危险,下意识里做出反应,逃跑或者攻击,危险关头还能激发出人体蕴藏的潜能。对于咱们的老祖先来说,恐惧是很重要的。”

    许辕将信将疑:“真的吗?恐惧症还有好处?”

    “当然有。这是人类潜意识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但如果保护过度,就像一个母亲把明明已经成年的儿子包在襁褓里,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对付恐惧症,就是和这个溺爱孩子到有点神经质的母亲做斗争,把被母亲包在襁褓里的孩子释放出来。下地走路,自己吃饭,都没什么可怕,但母亲不相信。许辕,我可以帮你吗?其实很简单,勇敢地迈出一步就可以了。”孙南诚恳地看着许辕。

    放松警剔的许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谢骁在旁边催着,他糊里糊涂竟给答应了下来。

    诊所的床都是单人床,孙南给许辕和谢骁安排的卧室里,两只小床并到了一起。谢骁看见床就笑了。许辕假装没看见。想想刚才莫名其妙答应孙南治疗,跟被当场催眠了似的,心里就暗暗不爽,这个催眠师太邪门儿了,以后要躲着点儿,这不,一个不注意就着了他的道儿。

    经过小半夜的谈话,许辕放松了很多,吃了一片安定,不久就睡着了。

    谢骁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小心地把手从许辕的手里抽出来,爬起来去了客厅,孙南果然还在。

    孙南给谢骁倒了一杯凉开水,微笑:“谢先生,你可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情人。许辕来的时候状态很不好,明显受了惊吓。治疗恐惧症,是和心灵拉锯,不要去激怒他或者刺激他,那是不明智的。”

    “对不起。”谢骁倒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许辕那样,算是密闭恐惧吧?”

    “兼而有之。密闭恐惧加黑暗恐惧。”

    谢骁苦笑:“这家伙,看不出来胆子这么小。”

    “有些恐惧和胆子大小没关系,童年心理阴影对一个人影响很大,甚至是终生的。”

    “他说曾经做过心理治疗,看老鼠图片,甚至用手去摸。并且治好了。”

    孙南摇头,“但事实是他的恐惧症又发作了,而且表现非常激烈。如果曾接受过心理治疗,只能说那次的治疗是不彻底的。应该说是很不成功。看图片,用手摸恐惧源属于行为疗法,一般性的恐惧症可以通过行为疗法强化对恐惧对象的感知,以理智战胜潜意识,克服恐惧。但有些恐惧,尤其是来源于心理创伤的深度恐惧,绝对不是简单的行为疗法能够治愈的。谢先生,潜意识这种东西,就像是人的肢体碰到火立刻就会猛地缩回去一样,完全是深藏在理智之下自发的反应,恐惧达到一定程度,理智是不可能得胜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催眠?”

    “是的。在催眠中寻找恐惧的根源,彻底制服它。我记得跟你说过,深度恐惧症可以诱发焦虑症和抑郁症……这情况就像在记忆底下藏了一座火山,负面情绪不断积聚,有一天这座火山嘭一声做最终爆发,恐惧的岩浆会毁灭一切。”

    “死亡?”

    “也许。但不一定,也许是疯掉。发疯也算是催眠的一种。患者不能够承受遭遇到的痛苦,对自己实施催眠,曲解眼前的一切,编造虚假的记忆,甚至放弃一部分感官,比如失去听觉嗅觉。”

    谢骁耸耸肩,“许辕这种人……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估量,他不可能发疯,也死不了。”

    “谢先生,他只是个正常人。”孙南微笑,“人类并不是很精准坚定的生物,我们有时候非常坚强可以创造奇迹,有时候却脆弱无比,经受不住别人一个眼光或者一句话。”

    15、

    从第二天起,许辕留在了孙南的私人诊所。孙南饮食简单,许辕嘴馋得跟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哪受得了这个清苦。谢骁每天晚上都过来做几个菜,如果马弋晚上不值班也会过来,这时谢骁会再加两个菜。住了几天,晚餐变成许辕每天最期待的事儿,马弋的到来成为第二期待的事儿。

    与此同时,孙南对许辕的催眠进展艰难。

    一个多星期后,一次催眠中突然引发剧烈头痛。被深度催眠的许辕发狂地尖叫,孙南只得结束催眠。谢骁下班后赶到诊所才知道这个消息。许辕的情绪已经平复下去,但是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催眠。谢骁搂住许辕安慰,晚些时候,马弋也赶了过来。

    四人坐到沙发上开方桌会议。

    谢骁表态,认为应该暂停治疗。

    马弋冷若冰霜的脸面对孙南,却是少见的温情款款:“孙南,这方面你是权威,你看呢?”

    俩人从眼光的方向到说话的对象,都毫无疑问地把许辕抛到了一边,许辕踢了谢骁一脚,说:“怎么没人问我的意见。”

    谢骁拍了拍许辕的胳膊,表示安慰之情,眼睛依然盯着孙南,怎么看都是在应付人。

    许辕虽然感谢谢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这时也深切地意识到自己找错了求助对象,只好继续和孙南商量:“我要求停止催眠。你把我脑子搞坏怎么办?”

    孙南没有吭声。两只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脸色严肃,似乎在思考什么。

    马弋批评许辕:“许辕,别怀疑专业催眠师的能力。孙南成功为很多比你重要的多的大人物做过催眠治疗,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许辕心想什么叫比我重要的多的大人物,老子大好有为青年一个,又帅又年轻又有才华,老子***比那什么什么人都更重要。心里这么想,不过孙南待他不错,许辕知恩图报,嘴上刻薄的时候留了点余地,不咸不淡地说:“几乎?就是说也有不成功的例子?”

    一直沉默着的孙南这时插了进来:“是,有不成功的,而且有两个。”

    “孙南!”马弋担心地叫了一声。

    “没关系,马弋,我已经想开了。”孙南微笑,看向许辕,“第一个没有治好的是个小男孩儿。他从十三岁起被养父强暴,肛门扩约肌多次撕裂,周围的人发现他们的不正常关系后,没有人肯站到他身边两米的范围内,不准他碰别人的东西,也没人跟他说话,还有人拿东西丢他。后来他的亲生父亲回国,知道儿子的现状,收回了抚养权。那个孩子到我这儿的时候已经患上严重的心理障碍,我成功地帮他脱离了阴影,可是五年后他还是自杀了。他在大学里交了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儿,那女孩儿背景很深,女孩儿的父亲派人查这孩子的家庭,发现了他的过往,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他受不了人们的异样眼光,在寝室里吞安眠片,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

    “除了他,还有一个。”孙南的笑容有些悲哀,“这个是女孩儿,她家境很好,爸爸开着一家公司,生活很优裕,这个女孩儿患上的是强迫性偷窃症。小女孩儿从小被宠坏了,很任性,拒绝了很多催眠师的治疗,他的父母无奈中找到我,结果她也不肯配合我的治疗。后来她提了一个条件,如果我愿意做她的情人,她就听我的话,我考虑了很久,应她父母的要求暂时答应下来。有一天,她发现我和马弋在一起,很愤怒,说我欺骗她,然后就跑掉了,我和她父母到处找她也没找到。他父母都是通情答理的人,没有为难我。一年后她回来了。她加入了一个盗窃集团,当时正在开展全国严打,她得罪了黑社会被砍断左手,不敢上医院逃到我这儿。伤口已经化脓,我不是外科,只好打电话叫马弋过来。马弋还没来,警察先追了来,我让她投案自首她不肯,从二楼翻到后面逃跑了,从那时我就没有再见过她,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她任何消息。”

    孙南语调很平静,甚至讲到他和马弋的关系时也表现得很自然。

    他笑了笑:“许辕,如果你不肯接受我的治疗,就是我第三个失败的案例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力量在催毁人心,催眠师的能力很有限,我也常常觉得力不从心。但我还是想尽可能地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至少晚上躺在床上想起来,知道他们已经从痛苦绝望里走了出来,虽然一定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烦恼,但能坚强地面对以后的人生。”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孙南、谢骁和马弋都看着许辕不出声,一副苦苦思索的神色。

    许辕忍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牢骚起来:“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我是不会自杀的,也不打算去当小偷。”抓起桌子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大嚼着嘀咕,“做催眠真的很难受啊,很不舒服。”

    谢骁点头:“我也这么看,觉得你不会自杀。不过辕辕,如果不治疗,不出这种毛病,也许会出别的毛病的。”拾起桌上的一张报纸,不一会儿叠成一个包子形状,对着嘴往里头吹满气,举到许辕面前,“看见没,就这样,越来越怕,越来越怕,后来怕到顶点……”猛地收手,砰一声,纸包裂开,瘪了。谢骁压低声音,“辕辕,你不想跟这个纸包一样也到这一步吧?”

    许辕面部僵硬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糕点摔到谢骁面上,咬牙切齿,愤怒地做出鉴定:“谢骁,你真***是个混蛋!”

    谢骁抽张纸巾,一面擦脸,一面静静看着许辕的眼睛,面无表情。

    孙南和马弋交换个眼神,一个侧过脸看靠垫上的图案,米色方格,格格相套,趣味这边甚佳,一个转头看窗外的风景,绿树成荫,清凉宜人,风景那边独好。

    两只蝴蝶在院子里飞舞。

    突然一声惨叫划过蔚蓝的天空。

    两只蝴蝶吓得抖抖翅膀,双双飞过爬满深绿藤蔓的高墙。 16、

    催眠需要催眠对象的高度配合以及对催眠师的绝对信任。因为许辕的强烈反对,接下来的日子,催眠疗法只好完全停了下来。医学界治疗恐惧症常见的是催眠疗法、行为疗法和药物疗法,孙南给许辕制订的治疗方案以催眠和行为疗法为主,只在最初的几个晚上用了一些镇静剂。现在催眠疗法搁了浅,行为疗法继续进行。所谓的行为疗法,是由观看图片过渡到观看录象、观看实物,最后达到能够触摸实物,完全消除恐惧。

    许辕的家是回不去了,谢骁白天上班,他自己在那儿也无聊。谢骁和孙南商量了一下,白天许辕仍留在孙南的私人诊所里做行为治疗,晚上谢骁来接人。

    许辕缠着孙南不愿意走,马弋平静地说:“一晚上房租800。”

    许辕脑门上青筋直跳:“我操,又不是五星级酒店。”

    谢骁趁机搂住他腰柔声说:“太贵了,不住。我们回家,一分钱房租都不用出。”许辕恨恨踩谢骁的脚尖:“去你那儿也行,不过先约法三章。”

    约的哪三章我们就不详细说了,反正少不了和床有关的条款。

    实践检验真理,条款存在的重要价值之一就是供人破坏。前几天晚上,谢骁只是搂着许辕亲脖子,没过几天升级为一边亲脖子一边温柔地抚摸,再过几天升级为一边咬脖子一边温柔地抚摸附赠频繁的往耳朵眼儿里吹气,又过了几天,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终于按许辕最担心的方向发展而升级为妖精打架。完事后谢骁被狂踹下床,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厚颜无耻地说:“**有助于恢复心灵健康。”许辕浑身颤抖,是因为高潮的余韵还是气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二者都有?这个就只有许辕自己知道了。连谢骁也不敢问,第一问不出,第二要挨揍。

    谢骁站呀站,许辕怒目以视瞪呀瞪。后来许辕实在撑不住睡着了。谢骁悄悄爬到床上,靠着床沿儿侧着身子睡觉。夜里许辕起床小解,看见这睡相天使一般却比恶魔更恶魔的男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但也没忘了阶级斗争要注意战略战术。悄悄去洗手间,悄悄爬上床,一脚狠狠地踹过去,躺倒就睡。谢骁一骨碌滚到床底下,睁眼看看许辕,人家躺在床上正睡得香,还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这家伙睡觉不是从来不打鼾的吗?谢骁苦笑,无奈地叹口气,也不敢爬床了,只好窝在地毯上睡了一夜。

    不想扭到了腰,第二天一拐一拐地去上班,许辕兴灾乐祸地给了个一字评语:“该!”

    这个白天孙南发现很多奇怪的现象,比如许辕迟到了一个多小时,脖子里多了两个形迹可疑的红色印痕,走路的姿势不太正常,宁可站着不愿放椅子上坐,声称喜欢趴在床上看图片。按照固有经验,许辕绝对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人,而老嫌图片,不管用哪个姿势看许辕都是绝对绝对极端不喜欢的。

    孙南沉默地面对看到的一切,许辕敏锐的直觉却把自己弄得坐立不安,恨不得找个树叶举到头顶,一叶障目藏起来。

    晚上谢骁来接许辕,许辕坚决不从。马弋不顾许辕的反对和孙南的劝解,和谢骁一起把许辕拎到镂花铁门外。砰一声,铁门从里面关上,马弋牵着孙南的手亲密地往回走,密语声传来,似是在商量晚餐吃什么。谢骁很不识时务地凑上来,柔情款款地问:“辕辕,你晚上想吃什么?”

    许辕用一记凌厉的眼神将谢骁贯穿,然后扬起高昂的头颅沿花园路散步。九月的夜风迎面吹来,带来阵阵凉意,许辕心中却充满欲绝的悲愤:“没人性!没人性!没人性!一群没人性的王八蛋!”

    无处可去的许辕还是被谢骁哄回了家。冷了整整三天的脸,下马威做到十成十。可凡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虽然每次都干得很爽,虽然和自己干的是自己最想和他干的人,但喜欢吃肉包子不代表喜欢被肉包子吃,发生的一切和固有理想严重偏离,许辕变得越来越忧郁。

    干或者被干,这是个问题。

    许辕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或者怎么面对这个问题。

    九月末的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许辕中午从孙南的私人诊所溜走,回到谢骁家,扛着谢骁的小旅行箱出发去了机场。

    票是提前订的,登机前许辕给孙南发了条短信:“旅行,勿念。”然后抠掉电池。

    飞机升上天,望着窗外朵朵白云,许辕抑郁已久的心情空前明媚起来:谢骁,你会抓狂吗?你会气歪鼻子吗?如果有颗巫婆的水晶球能看看你愤怒的臭脸,旅行一定会变得更美好。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在凤凰国际机场降落。

    海南有细软的沙滩,有碧蓝的海水,有热情的阳光,更重要的是,沙滩上有很多美丽强壮只穿一条热裤的男人。许辕架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观赏一道道经过的美景,遇到特别漂亮的,就摘下墨镜细细观赏,直到帅哥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

    有一天,在一个名叫“暖风”的迷离酒吧里,许辕认识了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儿,他们喝酒聊天,打发时光。半夜里爬到凉风习习的天台上做爱,直弄到两个人都汗流浃背,一星期后,那个男孩儿留了手机号和联系方式,恋恋不舍地离开海南,又剩下许辕一个人。

    旧欢去了,还有新欢,世界上总是有着无数的乐子等着人们,更何况我们的许辕又帅又坏,正是男人女人都爱看了都想粘上去的角色。

    如果要给这段日子找个形容词,“醉生梦死”简直是为许辕量身打造。

    17、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幸的魔爪再次伸向许辕。

    许辕又结识了一个做潜水教练的新欢。他们一起去了玳瑁岛,在那里钓鱼,参加篝火晚会,在沙滩上伴着海潮声整夜狂欢。第三天清早,新欢约许辕玩潜水。许辕的体力不算小,缠上控制浮力的铅腰带背上几十斤的氧气瓶也觉得举动困难。好不容易走到海边,新欢恶作剧地一把把他推下了海。呛了口咸涩的海水,许辕才记起应该用咬着氧气吸管的嘴呼吸。

    开始下潜的时候许辕觉得挺好玩儿的,当光线变暗,两耳越来越鼓胀,密闭压抑的感觉开始让他不舒服起来,好象能听见心跳的声音,呼吸变得短促。

    又酷又帅的新欢鱼一样在许辕身边游动,以手势示意他放轻松。

    许辕以为是初次潜水的原因,一开始没当回事儿,看到海底晶莹剔透的红珊瑚时还兴高采烈地伸手摸了又摸。随着光线减弱,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呼吸更加短促混乱,脑子开始发昏,毛毛的感觉在皮肤上滑动,身体僵冷,恨不得一口气狂奔出八十里,逃离这个鬼地方。

    后来的事儿许辕就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一片礁石的阴影里,天很蓝,沙子很细,下午,没有风,空气有点闷热。远方有人影晃动,声音传来,笑声和说话声。z

    许辕知道自己的恐惧症在海里发作了,他的新欢肯定是被他当时的样子吓坏了,抛弃他逃跑了。

    本来嘛,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能期待别人为你做什么呢。许辕安慰自己,这人还算不错,没把自己扔海里,还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凉快的地方。要是扔太阳底下,就海南这太阳还不得晒脱层皮。许辕安慰了自己一会儿,忽然想起谢骁。

    要是谢骁,一定不会把他扔这儿,谢骁会给他做人工呼吸,会紧张地带他去医院,会逼着他看心理医生治疗恐惧症,夜里还会抓着他的手,搂着他哄小孩儿一样摩挲他的背。

    唉,想那个恶棍干什么呢?

    那个恶棍长那么好看,压起来多爽啊,他许辕风情浪漫善解人意,把那混蛋抱在怀里宠多好啊,并肩站在一起更是一道亮丽惹眼的风景线,身手虽然不如那小王八好,保护他也是绰绰有余的啊。

    许辕长叹:谢骁啊谢骁,你***干嘛一定要做攻呢?

    躺了很久,身体不再那么软了,许辕爬起来踩着轻飘飘的步子回宾馆。那个帅哥已经不见了,许辕检查检查自己的东西,钱包没了,里面的银行卡也跟着失踪了。许辕发了一会儿呆,认命地躺回床上,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就是黑沉沉的大海。海有什么可怕的呢?海水凉凉的,泡在里面很舒服。许辕这么安慰自己,可恐惧像是从心底长出来的大枣树,根系发达,枝叶稠密,伸着尖刺把他扎得遍体鳞伤。 y

    许辕知道自己会好的,过两天就好了,虽然每夜要睁着眼睛。

    可钱怎么办呢?那个混蛋卷走了他的钱,怎么把他的银行卡也卷走了。虽然他们一起去取过钱,虽然那家伙一直在他身边站着没有刻意回避,不过不会有人那么好记性,能记住那一串数字吧?

    许辕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半夜的时候忽然觉得很难过,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呢?他拿起床头电话,想了想,拨给谢骁。这个混帐王八蛋,就是遇到他自己的运气才变差的,从前的许辕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受过这罪!偏要半夜里吵他,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

    电话通了,许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臭骂。骂完挂掉电话,心里舒服多了。

    电话立刻又叫起来,许辕不接,电话响得很执着,许辕想,我可没那么傻,拿起电话被你骂。心理斗争了很久,还是把电话拿了起来。

    “辕辕,你现在不好吗?你在哪儿?告诉我。”谢骁的声音又低又急。

    许辕心里不由得暖和起来,不太情愿地报出自己的地理位置及宾馆名字,关于钱的事情说得就比较含糊了:“钱夹子丢了,银行卡也丢了。” b

    等许辕说完,电话里没声了,很久很久,许辕都绝望了,谢骁低沉危险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许辕,你是猪啊!”

    啪,电话被挂掉了。

    许辕呆了很久,刚刚暖和起来的心又冰凉了。

    他蜷起身子,眼泪慢慢流了出来,喃喃:“许辕,你真的是一头猪,还以为他会来救你。”他除了喜欢蹂躏你欺负你把你成半夜地操,他还会干什么啊。实在睡不着,许辕把电池装进手机,信息初始化结束,短信吱吱地蹦出无数条,全是谢骁的。

    “亲爱的辕辕,旅行愉快。”

    “亲爱的辕辕,到哪儿了?你老公想你了。”

    “辕辕啊,手机怎么还不开,都不想你老公吗?”

    “辕辕,爱滋病正在地球上作孽,小心不要中奖,最佳防御措施:禁欲。”

    ……

    一条条地删,又有新的短信不断蹦出来。夜晚使人更加觉得孤独,谢骁最后一句话和条条短信息在温度上的剧烈反差让人无所适从。许辕干脆来个全部删除,好了,世界清静了。许辕躺在床上,把自己蜷起来,这样好象觉得比较安全和温暖。

    凌晨五点钟,门被敲响。 g

    这时候会有谁呢?许辕心跳漏了半拍,小心翼翼刚打开门,就被冲进来的人一把抱住。那人力大无比,差点儿把许辕的腰搂断。恶狠狠压下来的嘴唇凶悍得很,像是要把许辕一口吞下肚去。许辕正被咬得心惊胆颤头晕眼花,身子忽的一轻,被那人抓小鸡一样拎起来扔到床上。那恶人修长挺拔其重如牛的身子压住许辕,黑亮的眼睛很有气势地盯住许辕的眼睛,低沉的声音透着极底危险:“许辕,我是专程来压你的。千里迢迢,马不停蹄,闪电式进军,蹑踪追妻于千里之外,是不是很有诚意?”

    虽然谢骁的确很有诚意,但许辕从精神到生理都没有一点诚意。他仍然在盗汗,体温低得异常,心跳也不正常。谢骁只得收回自己的诚意。他狗一样把许辕从头到尾嗅了个遍,美其名曰确定自己的领地,后来许辕忽然哭了,是害怕被发现偷腥还是委屈还是被感动了还是为谢骁那句“确定领地”气的,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一哭还是很有作用的,谢骁停止确认领地运动,在许辕脖子里咬了一口,美其名曰:为领地做个标记。

    在医院渡过了两天不太愉快的生活,单身一人潇洒杀赴海南的许辕病蔫蔫被谢骁押回了上海。

    坐在飞机上,被谢骁强势地握着腰,许辕第一次没反抗,转头望望谢骁英俊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张脸又像初遇时一样又帅又美。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许辕想,原来我的恐惧症不但还没有好,已经妨碍到视觉系统。

    18、

    谢骁没有问许辕在海南的经历,也没有问钱夹子是怎么丢的,甚至连银行卡里的钱怎么会被拾到钱包的人取走完都没有问。许辕以为是自己演技好。因为虽然卡里也就几千块钱,但挂失银行卡却发现卡里没有只剩几块时,许辕垂下头,英俊的面孔上写满了愤怒绝望,难过地哽咽:〃我操!我的存款啊,我全部存款都在里面啊!〃

    这招叫转移敌人注意力。可谢骁精明着呢,谁会把所有存款放在银行卡里?设有密码的银行卡怎么会被人把钱提走?

    等许辕身体恢复健康,当天夜里就在床上遭了罪。谢骁把他折磨得鬼哭狼嚎,那一点儿风流小秘密都给一点儿不剩得倒了出来。谢骁还是不肯放过许辕,最后许辕哇哇大哭,抱着谢骁求饶:〃不要来了,饶了 我吧……嗯嗯,啊!谢骁谢骁!呜……不骗你,没了,真没了,就这些……嗯嗯,啊……真的都说了……不要啊,要插坏了,插坏了……啊啊啊啊啊……〃谢骁脸儿黑黑的,继续折腾。

    搞了一夜,第二天俩人都顶了一对熊猫眼。

    中断的催眠和行为疗法都已开始。孙南看看他们,轻轻一笑,没吱声。晚上马弋过来,瞧见了,搂住俩人的肩膀数数:〃一、二、三、?(:

    ) ( 吃干抹净不留渣 http://www.xshubao22.com/1/13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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