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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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小春跟沈离寸步不离。[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他不爱讲话,却时不时会在沈离的身后不经意地看清葵一眼,尤其是她与沈离相谈甚欢的时候。每次看清葵时,他的神情总显得有些隐忍怪异。清葵察觉到了,也装作没有发现。

    “说起这鱼,”沈离指了指餐桌上摆在正当中的清炖白水鱼。“钦州有个风景绝佳处名为游龙涧,其中生着一种叫噬牙的鱼,身长不过数寸,通体血红色,牙齿锋利。据说这种鱼专吃活物,若是人掉了下去,不到半刻便会被吃得精光,最后只剩的一副骨骸浮上来,尤为可怖。”

    此言一出,丹君惊恐地睁大了眼,傅云脸色一白,连方骓也有些不自在。原本伸向鱼的筷子顿时都收了回来转向别处。

    唯有清葵听得饶有兴趣。“这么说那水里岂不是没别的活物了?”

    “正是。”沈离微微一笑,夹起一片鱼,仔细挑去了刺放到她碗里。“这鱼繁衍后代的能力极强。由于水中的活物都被它们吃了个精光,它们便分成几群,互相撕咬吞噬。所以这游龙涧里总有几个月水色翻红,令人望之生畏。”

    小春的眼睛盯着沈离的动作,似若有所思。

    清葵夹起鱼送进嘴里,犹在思索。“不对啊,若真有这样的鱼,顺着那涧里的水游到河里,岂不是所有河道都遭了秧?”

    “清葵有所不知,这鱼偏生只能活在这游龙涧内,一旦出了这游龙涧,必死无疑。”沈离说得眉目飞扬。“当地人说这鱼乃饿鬼道内的饿鬼所化,被天神拘禁在这游龙涧里不可出去。有人曾以铁丝制成渔网捕过这鱼,据说其味鲜美无比,远胜过这白水鱼。”

    清葵做了个恶心的表情。“这样凶恶的鱼,再鲜美也没人吃。”

    “说得也是。”沈离又替她盛了一碗鱼汤。“你最近劳累,喝碗鱼汤补补。”

    “谢谢。”清葵接过来,才发现这道鱼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吃,于是又盛了一碗。“丹君,这碗给你喝。”

    丹君见那碗乳白浓汤如逢大敌,做了个敬谢不敏的手势。“不用不用,你自己喝就好。”

    “云儿?”她转向傅云。

    傅云白着脸推辞了过去。

    “方骓?”

    方骓摆摆手。“不必了。”

    清葵颇为可惜。“如此鲜美的鱼汤,居然只有我一个人喝。”

    “清葵似乎忘了我。”沈离的神情很有些委屈。

    她顺手将鱼汤推给他。“好好好,这些日子沈少侠也辛苦了。这碗就——“

    “我要。”小春闷声闷气的声音传来,令桌上众人俱是一愣。

    沈离的表情最为惊讶。“小春,你——”

    “我要。”他依然执拗地重复了这两个字,浓黑泛蓝的双眸死死盯着那碗鱼汤。

    气氛有些奇怪。

    清葵连忙将那碗鱼汤推到小春面前,又给沈离重新盛了一碗,这才缓了下来。

    沈离瞥了小春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讲些奇闻异事。小春捧着碗,一口一口地喝着鱼汤,唇角似有弧度一闪而过。

    清葵无语。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小春说话,竟然是为了一碗鱼汤。

    正值盛夏,酷暑难耐。虽然天女山上要凉爽许多,沈离从冰窖里挖了些碎冰,放在解暑的酸梅汤里,还在花园底下扎了简单的凉棚供大家聚在一处纳凉。

    跟沈离相处是件十分快乐的事。他似乎总是用尽了各种办法令清葵开心,每一次妙语连珠引得大家捧腹欢笑的时候,他便趁人不注意时深深注视她的脸。清葵只做不懂,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这番用心良苦,终于连丹君也看不下去。

    “清葵,这沈离也算是痴心情长,你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清葵正提着灯笼,带她走上一条山道。

    “怎么,你也被他收服了?”

    “哪儿的话。”丹君犹豫了一下子。“我是觉得他人不错。要是你对他没意思,还是早点说个明白,以免拖得越久,越是伤人。”

    山中月明,道路两侧的崖壁陡峭嶙峋,虫鸣兽啼不绝于耳。山道中间两抹身影婀娜,为清冷夜画增添了几分生动鲜活。

    “我让人去少阳派暗中查过了。”清葵走在前头,步伐紧凑。“沈离的确在不久之前离开了少阳派,说是要回家乡。”

    “原来你——”丹君脚步微顿,又追了上去。“难道你怀疑他不是真正的沈离?”

    “多个心眼没什么不好,尤其是现在。如今证明他的确是沈离,却不知那个小春究竟是何来历。”

    “清葵,你有没有觉得小春看上去有些眼熟……”丹君跟着她沿台阶一步一步朝上走。

    “他有几分像沉莲对不对?”清葵点点头。“我也发现了。”

    “该不会真的是沉莲公子罢?”丹君大胆假设。“也许沉莲公子他受了伤逃了出去,正好被沈离给救了,他又因为伤势所以暂时失了忆,或者又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变了样子?”

    清葵停下脚,没好气地转身。“早说过叫你别看那些坊间小说本子。你以为咱们过日子真跟书上写的那般离奇曲折?他的确有那么一点儿像,但人有相似,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丹君别别嘴。“但他这个人实在有些古怪。我时常看见他偷偷望你。昨日我还见他在偏殿那副你的画像前面站了好久。”

    “他的言行的确不同寻常。”清葵紧锁眉头,仔细回想。“但要说他是沉莲——我又觉得有些奇怪。这一连串的事情也太过巧合了罢?他还恰好就被沈离救了,后来他们两人又恰好把方骓云儿他们救了?巧得就像有人刻意安排。”

    “说的也是。”丹君踮脚朝前头望了望。“清葵,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

    山路的尽头是一个隐在山壁中的洞穴,洞口竖着一块石碑,上书“郁泉”。正是当年那个藏有玄机的温泉洞。

    “你是想泡温泉?”丹君恍然大悟。“怎么不早说,什么也没带来。”

    “谁说我是带你来泡温泉了?”

    虽已过数年,这洞内依然白雾袅袅,水声叮咚,若在冬季正是个取暖福地,然而此时正逢盛夏,又湿又潮便有些难以忍受。

    丹君抬起袖子擦着额上的汗,却见清葵左顾右看了一番,走到一处宽大的石缝前站定。“就是这儿。”

    说罢,她便探身而入。

    丹君张大了嘴。“清葵,你这是——”

    “跟我来就好。”

    两人艰难地穿过石缝来到了石室。丹君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场景,便又被清葵拉着朝石室后面走。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静谧的山谷,在朗朗月光下显得深远开阔。山谷中心有几处水潭,呈团簇状围着中间的竹林,每一潭都映着一个月亮,几只小獭安静地伏在水潭边,偶尔动动爪子激起一窝萤火虫。

    “真漂亮……”丹君满目赞叹,看呆了神。

    清葵也同样有些忘情。这就是沉莲一直想让她看的东西么?难怪那个时候他总是提及这个秘密山谷。若不是因为他失了踪,她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怕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发现这里的美景。

    “走,咱们过去看看。”丹君情不自禁地抬步朝山谷中心那几处水潭走去。

    小獭大约是没见过人,也不十分害怕,只是起身朝更远的地方走了几步,才停下来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人。

    水潭中开满了莲花,幽香沁人。水潭边满满当当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植物,走近了看才发现是一株株微垂着头的向日葵。

    “真是妙啊。”丹君绕着水潭走了走。“这莲花恰好一圈包围着葵花,同开同败,要是白天来不知有多好看。”

    清葵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奇景,似有所悟。

    “谁?!”丹君忽然猛喝一声。只见一黑色身影飞快地从竹林里窜出,朝另一个方向掠去。丹君立刻追了上去。

    清葵呆在原地,心中震撼。居然还有别的人在这里?难道真是沉莲?

    想到此处,她立刻拨开葵花走进了竹林。

    原来这竹林中另有一番天地。一间简单的吊脚竹楼,依稀还有灯火闪闪。

    她小心翼翼地步入竹楼,却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丹君追着那黑色人影一直到了山谷上某处斜坡,那人身法诡异,速度极快,叫她跟得颇有些辛苦。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并不回答,只顾着往前。

    眼看这黑衣人就要逃脱,她索性从袖中拿了一只梅花镖朝他的方向掷了过去,正中他右臂。她心中微喜,正要再出招,却见他不知怎地左躲右藏,居然没了踪迹。

    丹君挂念清葵的安慰,只得先折回了竹林里。

    她沿着清葵走过的痕迹来到竹楼,只见里面烛光闪烁,似有人影。

    “清葵?”

    她握紧手上的短剑,尽量不发生任何声音,渐渐接近了竹楼,摸了进去。

    里头却只有清葵一人,背对着她坐在竹楼里。[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清葵面前摆着五只形态各异的葵花灯,每一只上面都写着不同的字。

    “清葵……”丹君似乎抓到了一丝头绪。“这里是——”

    “这儿是沉莲发现的。”清葵没有回头,声音还算的平静。“他对我说过几次,让我回来瞧瞧,可我一直没放在心上。”

    “难道——”丹君心中越发明朗。“这儿的莲花和葵花,还有这件竹楼,都是沉莲公子做的?”

    “应该是吧。”清葵轻笑了一声,浓浓的自嘲味儿。“原来这几年他一直都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做这些傻事,而我却一无所知。”

    她提起一盏葵花灯,上面写着:“小葵十七岁生辰快乐。”

    “十六岁生辰那年他替我做的葵花灯,在那年离开越州的时候被我踩得支离破碎,什么也不剩。十七岁生辰的时候我还在南疆。那个晚上我喝醉了酒,差点儿把云儿当沉莲亲了上去。”

    丹君静静地听着。

    “十八岁那年,我们建起了天水宫。那年十月十六山寨忌日,沉莲上山祭拜。我让他穿着绸衣替我侍酒,想狠狠地羞辱他一番。他当时脸色很不好看,我以为是难堪,现在才知道是他误会我已遇上了缘定之人解开了魅目,心里难受。”

    “后来那一年,我的身边坐着成碧和云儿,身侧站着萧错。我故意与他们亲昵,让他在下面看着,等候了半日。他当时什么表情也没有,我装作不在意,心里却很生气。”她叹息了一声。“这些年,我从未忘记过他,从未停止爱他。却没想到——原来他也一样。”

    她的手拾起桌上一对木头人偶。“这是他做的。小莲和小葵,永远在一起。”

    在这水清山秀的世外桃源,他亲手建立起一个属于他们的天地。

    这就是他一直想要告诉她的话。

    清葵低下头,一粒粒水珠落下,浸到木头小人的纹路里。

    “这个笨蛋,刻得一点儿也不像。”

    五十九章 小春的真正身份

    清葵和丹君在那山谷里待了一晚,一直到日出,看了一遍又一遍莲花与葵花欣欣向荣的奇景之后才怅怅地回了天水宫。

    关于昨夜那名出现在这山谷里的黑衣人,丹君仔细回忆之后,越想越觉得那背影跟少年小春非常相似。“他身形瘦小,而且背后似乎还背了一把剑。”丹君越发肯定。“多半就是他。”

    “以当时的情形来看,他一定先我们一步到达,不会是跟在我们后头找到这山谷的。莫非——”

    “他就是郁沉莲?”丹君激动地接了一句。

    “未必,如今连这黑衣人是不是小春也不能确定。身形瘦小,背一把剑——这样的人也不少。还有什么别的线索么?”

    “他中了我的梅花镖,右臂上应该有伤口。”

    清葵抱了一大叠书册,与迎面而来的小春撞了个正着,书册晃了晃全散了架,在地上散乱一片。

    小春没有言语,立刻俯身跟她一起捡书。

    清葵偷瞥了他一眼。右臂藏在袖子里,丝毫看不见端倪。

    “小春,你能帮我拿些书么?”她也不客气,将重新拾起的书册一股脑儿全塞进了他怀里。

    他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只右手来接,神色微僵,又换做左手。

    “怎么了?”她满脸关怀。“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小春摇摇头。“这些书要拿到哪儿?”

    “那边的藏书阁。”

    小春一只手抱着重逾十数斤的书籍,脚步稳健。清葵走在他身边,忽然脚下一扭,左手便朝他的右臂狠狠一拉。

    小春右臂接住她,额角却起了几粒汗。“真滑头。”他咬牙,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忿忿声。

    “什么?”清葵没注意他的话,只顾着看他的右臂,果然略有血迹映出了衣裳。

    “你没事罢?”小春恢复了从容。

    “没事,没事。”清葵讪讪。

    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却冷不防后背被人拍了拍。

    “又怎么了?”

    他回过头来,正对上一双旋光夺目的魅眼,微愣。

    “你是谁?”

    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小春。”

    “从哪儿来?”

    “西边。”

    “西边?”清葵愕然。莫非他真的跟郁沉莲没有关系?那他又是怎么知道那秘密山谷的?“西边的什么地方?”

    “我为何要说?”小春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豫,随即又抱着书转过身去,唯留清葵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竟然没有受到魅目的影响。她的魅目对他失了效。

    到目前为止,魅目不起作用的对象,似乎只有……

    “这么说真的是沉莲公子?”丹君拍桌而起。“太过分了!既然他没事,为何不跟你相认?”她又转了转眼珠子,恍然道:“莫非真的失了忆,或是有什么苦衷?”

    “他尚且记得那个山谷,说明并没有失忆。”清葵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希望小春真的是沉莲,至少他的确没事,还回到了她身边;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小春处处皆有古怪,实在琢磨不透。

    沉莲的举止神态,还有些习惯性的小动作跟他俱不相同。而沉莲身上那种特殊的香气也没有在小春的身上出现。当然,若他真不想与她相认,这一切都有办法掩饰。

    “清葵,你对易容相当精通,能看出小春有没有易过容么?”

    “我早就看过。他没有。”清葵摇头。“之前我便观察过他和沈离。目前大夏国能做的易容术不过两种,一是以人皮面具易容,二是针刺风池穴。我看得出来,他们并未以这两种形式易容。”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能改变一个人的相貌?”

    “有。”清葵瞥了丹君一眼,接着往下说。“咱们月氏曾有祖传易容秘术,通过一味药物配以体内真气便可改变自己的容貌身形,神乎其技。但这种技法在月氏也鲜有人会,连我也掌握不了,更何况是沉莲?”

    丹君有些失望。“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清葵灵光一现。“或许他的容貌变化跟他所修炼的美人谱有关。这种心法邪气得很,难保没有这样的副作用。”

    “那他不愿跟你相认,是因为产生了这样的副作用所以不敢见你么?”

    “没那么简单。”清葵苦笑。“若只是因为容貌变化,他怎会任由我担忧而不来相认?一定还有别的缘故。等秦峰从藏音楼回来,也许我们能窥得其中一二。”

    “我就不信真的没办法弄清他究竟是不是沉莲公子。”丹君抱着头,冥思苦想。

    “媚术对他没有作用,若他真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也拿他没办法。”

    “这倒未必。”丹君摸了摸下巴,贼贼地拉过清葵:“还有一个办法。你不是说沉莲公子的右臂上方有一朵青色的莲花?”

    “没错。”

    “就算再怎么变化,身上的胎记总变不了罢?只要找个机会看看他右臂上究竟有没有莲花不就行了?”

    清葵以为此计甚妙,但实施起来却有点儿难度。其一,这小春平日里穿衣都蒙得严严实实,从不曾露出手臂;其二,沉莲身上的这朵青莲长在右臂靠近肩膀的地方,若不是剥了衣服实在很难发现。

    于是她想了个损招,起身去了傅云的药庐。

    小春正与沈离在一处,坐在石桌上拿了一只柑橘上下抛着玩儿,脸上神情舒散,丝毫也不像是那个淡漠又没存在感的少年剑客。

    沈离冷眼看他将柑橘抛了半天,再丢到自己手里。“剥了。”

    他有些无奈。“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怀疑又如何?如今有了目标,总比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好。”小春瞥了他一眼。“怎么,稳不住了?”

    沈离取了把细薄的小刀,飞快地在橙子上刷刷割了几下,再将剥出的橙肉递给小春。小春满意地接过来,一瓣瓣丢进嘴里,吃得不亦乐乎。

    沈离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小春睨了他一眼。

    “如此一来,我的打算便全被打乱了。”沈离摇头。“早说过不要扮成这个样子。”

    “我这个样子让你看着碍眼了?”小春做了个哀怨的表情。“不是挺好的?”

    沈离的神情像吞了只苍蝇。“这么一来,我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你的努力跟我有什么相干?”小春不屑。“你努力讨佳人欢心,我努力叫她难忘旧情,你说最后究竟谁会赢?”

    “小春,你不是知道我的情况,为何要与我作对?”沈离皱眉。“难道在下什么时候得罪了你?”

    “没有,不曾。”小春吃完橘子跃下石桌拍了拍手。“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打算。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还没见过有人傻成这样的。”

    沈离不吭气。

    “我说你这人——”小春似恨铁不成钢,手指头对着他晃了晃,又收回去狠狠一甩。“真是孺子不可教,气煞我也!”

    他瞪了沈离一眼,转头就走。

    沈离在后面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不明白。”

    小春刹住脚,回过头指着自己。“咱不明白?想当年咱的花间风流史说出来得震死你!要不是——算了算了,不说这些。就算你是有难处,这种推卸责任甩包袱的行为也应当受到极度的谴责和抨击!”

    沈离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春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憋了一肚子闷气,迎面却碰上了傅云。

    傅云见是他,顿时神情有些尴尬,手脚也不知往哪儿放。

    小春一奇。这傅云扭捏个什么劲儿?

    “傅公子。”他朝傅云点点头,正想擦身而过,却被傅云拦了下来。

    他不解。傅云面色微红,咳了咳。“那个——小春公子,是这样,这几天天气炎热,我知道有一处湖水甚为清凉,所以特地来邀请你晚上一同去沐浴。”

    “一同沐浴?!”小春大骇,遂紧了紧襟口。“傅公子,这恐怕——”

    “如此甚好。”沈离在他身后接了一句。“小春,你就别再推辞了。前些日子你不是一直说想找个凉快的地方泡泡?”

    小春回过头,背着傅云朝沈离丢了个杀人的眼神。

    沈离不以为意。“就这么定了。”

    傅云大大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好,好。那我先回去了。待会儿再来找你。”匆匆说完便一溜烟儿没了人影,像后头追了头猛虎。

    “跑那么快——”小春皱眉。“真是麻烦。这个傅云长得比女人还娇弱可人,该不会真有那种倾向吧?”他发了个抖。“太可怕了——你这不是把我往虎口上送?我夫人可厉害得很……”

    沈离挑眉。“你有夫人?”

    “当然有了。”小春忽然有些不自在。“总之我是不会去跟他沐浴的。”

    “已经说好的事,你想反悔?”

    “要去你去。”

    “我看这次是清葵的主意,想让傅云探探你的手臂。”

    “想看我的伤?之前不是已经试探过了?”小春随即又反应过来:“她是想知道——”

    “所以才让你去,也好叫她明白。”

    “不去。”小春愤愤。“我干嘛帮你?”

    “真不去?”沈离唇角微勾,右手握着一只青色的麒麟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春一惊。“这不是我的东西么?快还给我!”

    “你去不去沐浴?”

    “不去!”小春纵身一抢,扑了个空。

    “那算了。”沈离满脸遗憾地看着那枚玉佩。“如此好玉,可惜了。”他走了几步,右手一伸,手指勾着玉佩上的丝络晃啊晃。

    他正身在山崖边,下面全是白色嶙峋的岩石,棱角锐利。这么一伸手,玉佩便悬在半空,看得小春的心也缩成了一小团。

    “别!那可是我夫人送的——千万别扔!”

    沈离的双目微弯。“如何,去不去?”

    “去,我去就是!”小春咬牙切齿。“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

    是夜。傅云沐浴完毕,垂头丧气地回了房。

    丹君和清葵正守候在他房里,见他回来连忙问:“如何了?”

    傅云的视线从丹君脸上再转到清葵脸上,最后叹了口气。“没看见他的手臂。”

    “为什么?”丹君大讶。“我还特意让人在湖边点了好几个灯笼——就这样你也没看见?”

    清葵拉了傅云到桌边坐下。“别急,让云儿说完。”

    原来傅云和小春到了湖边,他故意慢吞吞地宽衣,其实在仔细观察小春的右臂。然而小春大咧咧地把衣裳一脱,露出一大片油布,把他整个右臂都给缠了起来一直到肩膀。

    傅云惊奇,问起这片油布,小春只说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把右臂缠起来以免伤口碰水之后引发炎症。

    如此一来,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真狡猾!”丹君愤愤然。“索性叫十个宫众,把他按牢剥了直接看得了。”

    “其实也并非毫无收获。”傅云道。“若他手臂上无异样,又何必欲盖弥彰?他知道被我们识穿手臂受伤的事,所以就用这个方法来掩饰。如此看来倒是十有**了。”

    “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直接拒绝你,又为何要同你一起沐浴自找麻烦还惹人怀疑?”清葵依然有些想不明白。“我倒还有一计。”

    六十章 清葵的绝地反击

    八月十五中秋,清葵在临水楼台上摆了一桌酒筵,只邀请了沈离与她共度。天水门人皆道这沈公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就快得门主芳心了。

    沈离一袭蓝衣,眉眼俊逸,唇角依然挂着一抹招牌式的不羁。

    “清葵如此盛情,实在令我忘乎所以,受宠若惊。”

    临水楼台上凉风习习,轻纱簌簌。皓月当空,更映得清葵面容皎洁。她微微一笑,牵动唇上一抹樱红,漱玉生光。

    “子安何须如此?”

    沈离望着她的脸,似神智已远,竟然也没反应过来她第一次唤了他的表字。

    “子安?”清葵唤了他一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抱歉,是我失礼了。”

    “无妨。”她轻笑,为他满上一盏酒。“尝尝这桂花酿。”

    沈离捧起酒盏,朝她一敬。

    “请。”清葵亦捧了酒,又是一番低眉浅笑。

    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散着桂花酿的香气,沈离饮下一口酒,只觉得这夜色似乎也溶入酒中,令他沉沉欲醉。

    明明才只喝了一口,却为何有如斯酒意?

    对面的她举目望月,唇角微勾,笑不露齿。他明白她,只有在别有所图的时候,才会笑得这般含蓄委婉。

    这一辈子,注定了要为她而醉。这一次顺她心意又有何妨?

    “这桂花酿果然醇香。”他一饮而尽,落下空盏。“子安不胜酒力,恐怕要被清葵笑话了。”

    “哪儿的话。”她不动声色地偷眼观察他的动作。“子安的酒量我可清楚得很。不如再来一盏?”她手下已动作,又为他斟满。

    沈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犹疑地又一饮而尽。“好酒。”

    他主动提过酒壶,自斟自饮居然又喝了好几盏。清葵有些意外,看着他这般动作反而不知说什么好。

    “子安,不如先用些酒菜?”

    他手下一顿,酒盏骤停,盏中酒液晃动,几欲迷人眼。

    “今晚月色极好,又有醇酒佳人相伴,足矣。”

    他朝她微微一笑,忽然闭了闭眼,肩膀一垮便趴倒在了桌上。

    清葵犹豫了片刻。“子安,实在对不住。”

    此刻楼台重檐顶上,正趴着一名黑衣男子。他呈大字型挂在檐上,侧着脸贴近了瓦片,抓耳挠腮想听清下面的动静。

    “怎么没声儿了?”他疑惑,又努力地把耳朵贴向琉璃瓦。

    “子安,你醉了。”

    他听得正起劲,清葵的声音却忽然变得有些惊慌。“子安?你这是做什么?放手!”

    难不成这小子酒后失德?他不禁有些犹豫。是低调旁观呢还是强势围观呢?

    “沈离!你若再如此,休怪我不客气!”

    女声怒气冲冲,又似被制住有些压抑。“住手,听见没有——”

    他听得热血沸腾。这小子总算也有开窍的时候,如此振奋人心的场景,他要不要上前鉴赏一番?

    此时忽然传来刺耳裂帛之声,以及一声痛呼。

    他皱眉。太没轻重了吧?

    不及多想,他已经从重檐上翻了进去,果然见沈离压在清葵身上。

    他右手一抓,把沈离掀到一旁,狠狠揍了几拳。

    “禽兽!简直就是禽兽!”

    揍完之后,他才发现沈离毫无反抗,紧闭着眼似乎早就昏了过去。心下一沉。

    这下着了这臭丫头的道。

    “果然是你。”她在他背后,从容不迫地坐定。“小春?”

    他转过头来,神情有些尴尬。“那个——我顺道经过,听到你呼救,所以——”

    “顺道?”清葵嗤笑。“我这楼台周围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道,通往楼上。”

    小春讪讪,试图转移话题。“沈离他这是怎么了?”

    “只是醉倒了而已。”清葵盯着他的眼睛。“若非如此,怎能引你现身?”

    小春咽了咽口水。“那个——商门主,要是没什么事,我想先走了……”

    “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清葵这次是真有些愤怒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不肯承认?

    小春离开的步伐微顿。“其实——”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愿与我相认,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我们不应该共同担当么?”清葵慷慨激昂地说着,起身走近他。“沉莲。”

    他转过身,神情有些无奈和愤懑。“小葵啊,这件事——”他瞄了瞄地上的沈离。“其实不是——”

    清葵听他唤得亲密,早已认定了他的身份,红着眼眶便上前抱住他的腰。“沉莲,别再折磨我。”

    “小葵。”小春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背。“你这一片痴心天地可鉴,只可惜你这番表白我却不能接受。”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变化,从之前的低闷变作清朗。

    清葵震惊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你——”

    “我是很感动啦,不过恐怕你娘不会同意。”他朝她眨眨眼,五官轮廓忽然发生遽变,不过一瞬的工夫,完完全全已成了另一个人。

    此人看上去年纪稍长,弯眉柳目长相阴柔,嘴角挂着一丝痞笑。

    “小葵葵,看到我开心得连话也不会讲了?”

    清葵张大了嘴,全无形象可言。

    难怪媚术对他没用,难怪他会这样奇特的易容方式——

    “二…二爹爹?!”

    “这究竟怎么回事……”

    一边是黑着脸快要抓狂的清葵,一边是优哉游哉正喝茶顺便朝她抛媚眼的二老爷。

    丹君深深地觉得这世界太复杂了,实在不适合她。

    揉着脑袋渐渐醒过来的沈离同样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无能为力。

    清葵狠狠地瞪了喝茶的男子一眼。“怎么回事,你应该问他!这个为老不尊还易容坑人感情的老不修!”

    男子一口茶喷了出来,神情哀怨。“小葵葵,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家爹爹?”

    沈离愕然。“他——他是清葵的父亲?”

    丹君好心地解释。“是夫人的第二位夫君,清葵的二爹。”

    “第…第二位?”沈离的神情很是复杂。

    丹君转向那男子。“二老爷,你怎么会突然来了天水宫?”

    “这个嘛,说来话长,改日再——”男子摇头晃脑。

    “他哪儿是突然。”清葵没好气。“你都见了他好一阵子了。”

    丹君愕然。

    “他不就是小春!”清葵一语道破。“居然还易容成那个样子——真可气!”

    丹君眼皮一翻,朝后倒了下去。

    “小葵,我听闻你在寻找情郎,怕你思虑过度,这才故意易容成那样好让你宽慰宽慰。”他很是委屈。“再说,我不是早就提示过你?难道你连你二爹爹我的名字也给忘了?”

    清葵微愣,随即想了起来。这位二爹爹是尹家人,单名不正是一个‘春’字。但当时那种情况,她又怎么可能联想到这个上头去?

    尹春颇有些怨念。“情郎就记那么牢,自家爹爹就忘得一干二净——重色轻爹!”

    沈离怔愣地看着尹春,像还未从这打击中回过神来。

    “不过你刚刚那一番告白,实在惊天地泣鬼神,想必你那位情郎听了也会感动不已。”尹春的柳叶眼一转,视线落到沈离脸上。“子安啊,你说是不是?”

    沈离低下头,没有说话。

    清葵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老不修,沉莲在哪儿?你一定知道。”

    尹春眨巴眨巴眼。“谁是沉莲?”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清葵咬牙。“还装?!”

    “开个玩笑而已。”他讨饶。“沉莲那小子有什么好?”他指着沈离:“还不如这家伙!”

    沈离眉角一抽。“既然是家务事,那在下就先行离开了,另寻个时间在与‘前辈’探究。”

    前辈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他起身,扶起丹君出了门。

    尹春奸猾的笑容才展示了一半,又被清葵给揪住了衣襟。“沉莲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他忙不迭地摇头。“小葵,他不见了更好。跟爹爹回月氏,保管替你找上十个八个比他好看的!”

    清葵怒目而视。

    他讪讪。“这孩子。也不知道那臭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这样死心塌地。说来也怪我,当初在藏音楼要不是——”

    他忽然住了口。

    清葵的双眼眯成一条缝,从缝里透出精光。“怎么回事?藏音楼?你还跟藏音楼有关?”

    “你听错了,听错了。”他嬉皮笑脸地挪开她的手。“藏音楼是哪儿?我从没听过。”

    清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有所悟。

    “难怪藏音楼会有月氏的秘药——原来藏音楼根本就跟月氏有关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藏音楼和数百年前那个仙丘,最根本的发源就是月氏。是某位月氏先圣到大夏创立的门派对不对?后来仙丘被灭,为了防止藏音楼也发生仙丘这样的悲剧,月氏便固定派人潜守在藏音楼,对不对?”

    尹春的脸色精彩纷呈,最后终于抱了头哀嚎道:“孩子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儿。”

    “当初我在藏音楼的时候,你为何不现身?”清葵细细推断。“还是——你已经现过身了,只是我没有认出来?”

    尹春嘿嘿一笑。“当初你的病,可还是我给看的。”

    “黄眉长老?”清葵已完全没了惊讶的神色。“难怪我那时觉得这长老尤为不妥。”

    “跑到这儿来做什么长老,一年才能回去三个月,老三一定开心得要命。”他恨恨。“这下子你娘身边可就只有他一个了。”

    清葵面色不豫。

    尹春试探地问:“怎么,到现在还生气哪?”

    “没有。”她别开眼。“娘要跟谁在一起,要娶几个,跟我没有关系。”

    尹春叹了口气。“其实你娘她很担心你。你这孩子,跑到大夏一呆就是那么多年,怎么也不肯回去。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大哥当初脾气可温和得很。”

    “温和得被人辜负也不争取?”清葵冷声。

    尹春微愣,竟然说不出话来,神情也有些异样。

    清葵知道自己的话令他难过了。这位二爹爹与她父亲也是知己好友,当初一前一后成为她娘亲的夫君,并未分得大小。他个性洒脱顽痞,却是真心将她视作己出,甚至这些年也没有自己的孩子。

    “二爹爹……”她软声唤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他挥了挥手。“你二爹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黄毛丫头计较。你想得没错,藏音楼和仙丘的创始者正是月氏人,而我们尹家的职责之一正是负责守护藏音楼。”

    “未想到我竟然跟当年的月氏先圣做了相同的事情。”清葵心有所感。“这种方法的确妙,若能有月氏族人守住门派,便不用担心会被恶人利用。”

    “小葵,你这天水门做得不错。不过双修术若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很容易走上邪路。你可要警醒些,别让天水门步了当年仙丘的后尘。”

    “我明白。”清葵犹豫了一下子。“二爹爹,沉莲他究竟在哪儿?我知道你一定有线索。”

    尹春有些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其实——”

    她满眼期待。

    “我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不过我知道他的状况很不好。”

    “他受伤了?”清葵脸色发白。

    “不是受伤。”尹春叹了一口气。“此事,还得从他所修习的心法说起。”

    郁沉莲所修习的美人谱,正是当年门派仙丘所留下的心法,而这部心法在藏音楼内亦有一份,掌握在每一任的楼主手里。

    这心法并不是人人都适合修炼,在历任的楼主中,大多只修炼到第三层或是第四层,便无论如何也上不去了,所以无人知道第五层究竟是怎样的境界。

    上一任楼主擒苍,也是个天赋异禀之人。他突破了第四层的限制,修到了第五层。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最终层带来汹涌内力和无可匹敌的攻击恢复能力的同时,也产生了副作用。每当他运用内力到某种程度,便会变得疯狂,杀戮的意念根本无法控制。而在进入这种状态的那一瞬,他会毫无防备之力。

    这也是当初他会意外地死在郁沉莲手里的原因。

    “不仅如此。”尹春眉头微皱。“根据这些年来我的研究,这其实是一种极端入魔的状态。人的体力和承受力有限,癫狂至极限后,必定会走向末路。”

    “你的意思是——沉莲他会死?”清葵脸色苍白。

    “当初他自知身体有异,特意将我从藏音楼召唤而来。我赶到幽州那片树林时,他已过了入魔期,胸口有重伤,呼吸微弱,神智却很清醒。我为他治疗之后才知他已时日无多。”尹春别开眼,不忍看她。“他不愿回来见你,不愿让你知道他的下落,也是不想让你再伤一次心。”

    清葵忽然想到郁沉莲不止一次地提及,若他离开人世她会如何。她只当他多虑,每一次都回答得非常绝对,一定要追随他而去。

    他是害怕自己会真的随他而去,放弃自己的生命?

    悲伤和思念在她心中缠作一团乱麻,难分难解。

    “二爹爹,他如今在哪儿?”

    “他早已经走了。尹春再次叹息。“他曾说过,与其令你目睹他离世,不如令你一直存着希望,不停寻找。时间是疗伤灵药,总有一天你会放弃,不再寻找下去,过自己的生活。”

    清葵盯着他的眼睛。“不对。他没有走。”

    尹春一愕。

    孩子太聪明,果然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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