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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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里淌下,忍蓄得够久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扬起睫,瞳光的澄澈温润依旧。[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无法挽回什么,所以,真的不希望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要用自个儿的力量守护心系之人。”

    “你仍不适合习武。”卫逐离淡淡一笑,说。“与对手过招,死生一瞬,刻不容缓,你能以他人之死换取自己的生存,且毫不在意吗?”

    薛映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没能即时回答。

    “你不能。”他替她说出答案。“一步江湖无尽期。而你,你不适合江湖。”

    “告诉我,我还有远离的可能吗?”她抬头微笑,却是悲哀。“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可却不能不适应。”

    卫逐离陷入沉思,氛围陷入缄默的泥淖中……素知她随和开朗的性子中自有难以撼摇的执拗,就像过去十三年可以因为不喜习武而想尽法子,如今坚持若此,怕是很难劝她改变心意了。于是,他做了决定。“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并没打算收你为徒,那……就以条件互换吧!”

    “什么条件?”

    “替我找出魂魄锁于断情的原因。”

    “好!一言为定!”她明白这不容易,但既已许下应请,那么势将尽力而为。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现在呢?为什么不是从前?你在断情剑里这么久,难道都不曾想找寻自己的身躯、找寻魂魄受锁的原因吗?”

    为什么是现在……卫逐离没有回答深深地瞅着她,至于答案,就在这专注而幽邃的目光中。

    “唉……你还没回答我。”显然,薛映棠没能领会,才会出言提醒。

    难得由衷地展露纯粹的快意,卫逐离笑了,铁灰色的眸子不尽冷硬,刚与柔在他俊逸的五官操散出勾魂慑魄的魅力,直让她无法移开视线、心动怦然。

    “答案,同你一般。”浑厚低沉的声音兀自回荡,颀长身形却已溶为碧光中涌入玉棒。

    “答案,同你一般?”她喃喃重复了一遍,思绪稍转,彤霞翩然飞上粉颊,热呼呼地熨上了犹悸的心。

    那──是守护之意,对么?

    那么,是谁改变了卫逐离的初衷,让他决定找出魂锁断情之因,以成全自己守护的祈愿?

    薛映棠轻轻合起睫羽,心底涨满暖暖的温柔,脑际尽是他铁灰色的眸光。

    她知道,卫逐离想要守护的不是别人,就是她──薛映棠……

    ※※※

    插置壁上的火炬吞伸着光焰,浓重的油味挥散不会,让密闭空间里的压迫感愈形沉凝,几乎让人无法喘息。

    “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温和的口吻询问来人,面容却线出了阴影。

    “会主,属下已经多次催促腾格里了,无奈就是找不着。”回报者躬弯身子,恭谨道,汗流涔涔点落在地成为水点小溪。

    “时间不多,我要尽早得到那把剑。”十三年前,他已错失一次良机;十三年后,他不想重蹈覆辙。

    那把剑究竟有什么神奇?是能飞剑伤人么?“倘若会主发出寻剑告示,上头注明了这剑的形貌,找着这把剑的人,自然会呈上给会主,再怎么说,会主也是……”

    “你的话太多了!”他怫然不悦地打断回报者的话,回报者吓得手颤脚软。“我问的,你照实答就好,没要你说话的时候,最好就安静些。”

    “是……是……属下知道了!属下知道了!”

    “替我盯牢腾格里,不许他动那把剑的念头。要是他胆敢如何,就替我解决掉。”在他沉声交代事情时,自有绝对的威势,容不得怀疑,即便有的听来轻描淡写,但向来无人敢一持虎须。

    “属下明白!”

    坐椅上座的男人将自己的酒盏斟满,仰颈饮落,唇角微微勾了一勾,跳远的炬光却在一笑中留下暗色。

    是的!十三年前、十三年后,对于断情剑,他势在必得的心从未更变!

    ※※※

    她知道,腾格里始终没有放弃搜捕她。这些天来为了躲避追踪,薛映棠刻意不走商旅大道,顺沿山与山间的通路勉力而行。还好,对她而言这反而再熟悉不过,毕竟生命中大半时日是在牙雪山度过的。

    “嗯……就挑这里吧!”为了习武,总要拣个安定地方,暂时为居,同时亦能稍避风头。

    经过一番忙碌后,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双手插腰,笑容灿灿,满意地看着辛苦整成天然篷罩;下方是块平坦大石,铺垫上落叶和平芒是为床榻;附近地平,适宜练武;有木有水可供饮食。

    这里,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咧!

    “以天为被,以草为席。”薛映棠再转着目光送巡一回,轻轻说道。而后,取出怀中的断情,予之以深豚,缓缓接着说:“还有……以剑为依。”

    “倘若能就此远离人事的纷纷扰扰,该有多好?”拈了朵幽叹,她作如是想。

    “除非,你永远不跟旁人接触。”卫逐离可以体会她的感喟,却如过去股,仍旧冷淡地点出残忍的事实。“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有纷扰。”

    “依我看呀,除了冷血以外,你还很冷感!”薛映棠翻了个白眼,嘴儿一撇,没好气地说。“这只是有感而发嘛,又没当真。”

    天光犹晏,卫逐离尚无法现身,仍居断情剑中。不睬她半椰输的嚷嚷,维持一贯的淡漠,说:“那就好!习武之初,若抱持这个念头,有百害而无一利。我是提醒你。”

    “有百害而无一利?”

    “无论习武的初衷是什么,开始之际多少得有逞斗的欲念,否则很难进入武学之境。‘贪’字无铐,应用得当有助于提升自己的功力,怕的是为‘贪”所驭,终致无可自拔。”他不厌其详地耐心解释;这会儿,可不就是开始授她武功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以“贪’为器,用之而不为其所用,使之而不为其所使。‘贪’字是器非目的。”薛映棠微微点头,像个听话的弟子,心里默默将他的话仔细想过,沉吟片刻,又继续说:“若说‘贪’字是心念上的器,那么,在剑术上,‘剑’就是所谓的‘器’喽?亦当用之而不为其所用,使之而不为其所使。”

    “很好!很好!”他朗朗地笑了,虽然她见不着,可是显著的温和语气,掩不住藏匿于玉棒里的表情。

    “没想到你能举一反三,思绪如此迅敏;假以时日,不难成为使剑高手。”

    “谢……谢啦!”被他这么一赞,她倒不好意思了起来,粉颊烧得红烧烧的,心头自是又甜又喜,被称许的感觉总是好的。

    “不过,别高兴得太早!这还得看你实际学剑的状况,理论与实际还是有差距的。”

    怎地她忘了──这卫冷血最厉害的就是泼人家冷水?还没开心多久,就这样被他一句话给打败。薛映棠摇摇头,对自己遭遇到的对待感到万分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卫逐离会不明白这姑娘脑筋里在转些什么吗?当然是再明白不过了,于是说道:“甭自想自艾了!习武学剑是一档事,同时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忘记的!”她忙保证道,语气真诚得很。

    只是,真的很难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魂魄锁于剑中的原因,她到哪儿去挖掘出来?唉唉!净想着这事儿难办也是无用,要是这么简单,神通广大的卫冷血也就不会以此为交换条件了。

    ※※※

    她思前想后,在林木间来回踱着,脚底踏的是如水的月光。薛映棠试图为自己该办的事找出清明的头绪。而他则像待审的下堂犯,在一旁等着她质问。

    “你对于自己究竟知道多少呀?”左手食指关节无意识地在下颌来回搓磨,右手摊开成掌,她认真地扳着自己的右指,一一列数:“就我所知……一,你是个剑术精深的高手;二,你是断情剑的主人。然后嘛……没了。”她瞪着右手伸直的三只指头,再将莫可奈何的目光移向他,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给些线索。

    “你是想掐指算出我的背景吗?”面露微晒,淡淡地开了个玩笑,他接着说:“还是由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你的武功是隶属何门何派呢?”她点点头。颦蹙着柳眉想了想,问道。

    他轻轻摇头,表示不知。

    “没关系!没关系!那我再问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的人,今年贵更?”

    他仍是轻轻摇头。

    “好好好……没关系!没关系!那么,你被封在断情剑里多久了?”这个问题如此实际,就算卫逐离啥都忘了,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他不改初衷,犹原轻轻摇了摇头。

    “好……好……好……好样儿的!”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心头火禁不住冒了上来,这卫冷血说什么知无不言嘛,根本是“言无不知”──她的提问所“言”,“无”不是被他答以“不知”!

    这下,薛映棠是泄气到无计可施、无话可说、无颜可对、无药可救了!

    气氛沉凝了好半晌,卫逐离终于缓缓地开口:“觉醒,进而知道自己的魂体被封在断情中,是你初到牙雪山的那夜。”

    “什么?难不成……和我有关?”她展额舒眉,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终于改变姿势,点了点头。

    真是谢谢天,她可以继续问下去了。“哦?是怎么个相关法?”

    “你的眼泪!那晚,你趴在断情剑上哭累睡着了。”至今,卫逐离还记得那温热流往心间的感觉,也不曾忘了那个白玉娃娃似的小女孩双眼哭得红肿、泪痕爬满粉颊的模样。[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那天是她最后见到阿爹、阿娘的日子。他的答案使她不由得愁肠百结,脸色登时黯谈下来。

    他明白薛映棠的情难自己,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继续说下去,别让她沉溺其中。“后来,在腾格里家,你的血让我可以自由驱剑、使剑。”

    “哦……怎么都和我有关?”她讷讷地问。

    卫逐离倒是叹了口气,笑道:“断情一直为你所有,就算我想和别人有染,也是力不从心。”难得促狭,他向来淡漠的表情里展现了一丝纵逸邪气。

    “我……我可没要和你有染哦!”被他惊世骇俗的用词吓到,她想也不想便赶紧辩解,忙别过头去。也不知是羞怯还是着急,俏脸是像上了水粉胭脂,晶莹白皙里透出绯色彤光。

    好一会儿,她才抑下羞涩,重新鼓起勇气对上他带笑的铁灰色眸子,而他则是不发一语,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细微的表情与动作。

    “呃──这样……我明白了。”为什么就是会支支吾吾啦?薛映棠真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这让他想起两人初见的情景,她也是这样,一急一慌就会张口结舌,娇憨的模样有种自然的魅感。不过,现下还是放她一马吧,于是卫逐离淡了淡语气,沉声地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感谢他的回归正题,薛映棠深呼吸一口气儿,终于可以抓稳心绪。

    “万事万物,道分两极,阳阴刚柔需并济相容。”思忖须臾,她娓娓道出目前的想法。“男子之魂与刀剑仅属阳刚之物。如我推想没错,非藉阴柔之物无法使你现身。夜晚有星、有月、有木石吐息告属此类,所以,你的魂体才能在现身吧。唔……不过,还有个问题得问你才能确定。”

    “哦?”

    “蟾月圆缺变化,是否对你有影响?”

    “没错!确实会有影响,逢朔日之际,我能感受到气会特别虚弱。”卫逐离轻轻颔首,她的度量确实极为灵敏,推敲得挺周至的,不过重点在解决之道呀0那么,然后呢?”

    “就这样峻!我暂时没想到其他的。”她耸耸肩,双手一摊,表示想到什么她全说了。

    他的脸上飞快掠过一丝遗憾,随即隐没。突然,在两人无语之时,传出一声奇怪的声响,让卫逐离和薛映棠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唔………依我瞧嘛,你也不必太介意喽,当魂体还是不错的。”瞧了瞧腹部,她倒是不觉羞赧,甚至还淘气地眨了眨眼,落落大方地取笑自个儿。“至少呀,不会饿到肚子闹空城!”

    ※※※

    本来,他以为等着走投无路、惊慌失措的小雀儿自投罗网就万无一失了!

    腾格里圆肥的脸坍垮下来扩紧,只靠右掌勉力支撑,臭着声音说:“奇怪!就一个女人嘛,怎么找也找不着。”

    “当头,我们真的努力过了。”几名大汉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全部微弓着身子、低着头,神色间很是恭敬。

    腾格里就是知道这点,不好开骂,才气憋得一张脸胀成通红。

    “当头,会主要您取得那把剑是为了什么?那把剑有什么神奇吗?”插话的是立在腾格里身旁的管事。当时在腾家大厅发生的飞剑杀人,他亦有所耳闻,只是这能让会主汲汲若此,恐怕其中另有文章。

    “会主决定之事,我们照办就好。”

    “可是当头……”

    “有什么话就说,哪这么婆婆妈妈?”

    “可是,当头,如果这把剑真有玄机,与其抢到了给会主,不如我们自个儿……”

    “不成!不成!”没听完管事的建言,腾格里就忙打断,肥脑直遥“这不等于是背叛会主吗?”

    “当头,咱们在河西这带的力量已经很稳固即何必要听命于他人呢?和莲素会之间既是合作,抢生意、做买卖您下得了狠心、重手,何须事事遵循会主之令?况且,找剑寻人,出的都是咱们的力,成果却由莲素会来享,这怎么对得起咱们的弟兄呢?”

    管事唱作俱佳,声音亢扬,连带一排大汉也都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当头,等着看他的反应。

    “这……这……”被这景象震慑到,他支吾道。

    “当头,倒不如咱们分两头进行,一方面寻找那把剑,二方面打听会主夺剑的原因。如此一来,最后咱们才可以获得最多的利益。”

    管事算盘确实打得精,只是他仍有犹疑。

    “我赞成管事的建议!”一排大汉此时也不顾身份地位之别,纷纷叫嚷。

    “那……那好吧。”眼见如此,想想,好处的确是该自己拿,腾格里也就同意了;然而,却还有个重要问题没有解决。“要派谁去打听会主那边的消息?”

    “我!”请缨的是管事。“平常与莲素会联系的就是我,这样比较不会引起怀疑。”

    “那……那就这么办吧。”腾格里硬着头皮上了!

    现在,就希望两方面都很顺利了,尤其对莲素会这边,可不能出任何一丁点岔子啊!

    ※※※

    暂留山林,她可忙得很。

    白日在山里头采集果蔬及药石,夜晚则从卫逐离习剑;这样过了两三周倒也充实,只是,情况似乎不允许她久留……“真糟糕!这两天非下山不可了。”薛映棠缩在干芒里,不住地磨搓着双臂。“入秋后的夜晚没装衣厚被实在是撑挡不了。”

    “起来练剑,这样你的身子会暖和些。”卫逐离瞧她冷得五官全皱在一块儿,于是提出建议。

    “不不不,现在要是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冷死。”她紧紧蟋着,抵死不从,一方面又忍不住酸酸地说:“这时,你就不会像我这样冷到骨子发疼了,说真的,当个魂体没什么不好嘛!”

    明知这只是她一时快语。但他心头就是冒起了无名火。他怎么不气呢──谁都可以拿这事情说笑,就她不可以!

    “怎么不说话了?”平常他是少有夸张的表情,也常常就绷着一张脸,但她感觉得出,此时沉默的卫逐离好似全身燃火,旁人就自求多福!

    没错!就她不可以!他本是淡漠处世的,一切皆不萦于心,能否觉苏尚且不在意了,更何况是魂是人?要不是她……要不是她的话……“你还好吧?”看他怪里怪气的样子,薛映棠撑坐起身子来关切地睇着,连带将寒冷难挨还给老天去愁。

    他还是没有开口。

    正当她要再进一步时,倏地。他的身子流移了到她身后。

    “你做……”

    “这样暖和么?”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卫逐离的话硬生生地截断了。

    “啥?”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问题还没反应过来。

    “这样暖和么?”他重复一次,闷闷的。

    “开什么玩……”这回话到唇边,是她自个儿吞了下去。好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只是怔怔地低首望着自己的双肩。

    “这样,暖和么?”卫逐离缓缓地再重复问道。

    许久许久,她终于开口了,仍是低首,声音里是强抑的硬咽。“暖……暖和!暖和!”

    他的双臂就这样环着她的肩,没有实际的重量、没有实际的触碰、没有实际的温度,甚至,泛着沾染情冷意的碧光会予人冻彻筋骨的错觉……在她终于瞧见环肩的青光后,薛映棠只觉得温暖得想哭。

    一流温热,真的从他的臂上了她的肩,然后通贯全身,直达芳心深处。缓缓合起眼,她想──不只是温暖,绝不只是温暖!无论如何,这辈子永远不会忘了这种感觉,永远……

    卫逐离里着碧光的昂藏,静静地立在她的身后,环着纤肩的双臂未曾卸下,也缓缓合上了眼。

    如果,一眸凝照可以惊一刻怦然,一怀拥抱可以惹一时意动,那么,两心依依能否按刻一世情长?

    第六章

    真的入秋了!

    天,在双眸所及处若无其事地蓝着,从缈云上头洒落的阳光,很亮、很美,却总少之一点热度;南飞的雁,啼出离乡的悲歌,落入人的耳里,心便秋也似的寒了起来。

    为天候所迫,薛映棠不得不回到人烟聚集处。有鉴于自己尚是“猎物”,于是换了身浓褐色的粗布衣,上头缀满补钉,再将一缕如云青丝盘起,罩了块头巾,并狠心地在粉颊、纤手上沾垢。如此一来,即使与她打了照面,寻常人多半以为这不过是个落拓少年。

    “去去去!别在这里晃荡!”好不容易找了家馒头摊子,正想解决五脏庙的条把大事,没想到只是眼睛对着馒头看了两眼,就遭到厉声吆喝的对待。

    “我……”

    “去去去!别你呀我的,像你这种不学无术、最后落得行乞的家伙,我是瞧得多了。”那人边说边猛力挥赶,目光、语气、神态尽皆轻蔑。“别在这里挡我的生意,滚一边儿去!”

    这……她不过是想说句“我有银两买馒头”而已,怎么才说一个“我”字就换得一阵莫名其妙的数落?虽然无辜,但她还是笑容灿灿,准备跟他好好说清楚。“我……”

    “王老板,请给我七个馒头。”又有人截断她的话?薛映棠睨了来人一眼,这次却是个娇滴滴的姑娘,那姑娘的嗓音好听极了,软软绵绵如云絮般。

    “矣,好!窦姑娘稍等。”她转头一看,王老板讨好的夸张笑容正好入了眼。啧啧啧……变脸变得可真快!

    那姑娘结了帐,正要离开,这才不小心发现身边站了个落拓少年,似乎微觉惊讶地挑了挑眉,对薛映棠道:“小兄弟要吃馒头吗?我先分给你一个,好不?”说完,就拿了个刚买的馒头递给她。

    “窦姑娘,你太好心了啦!像这种手脚健全的家伙,不去想法子养活自己,还这样四处行乞,真是太难看了!你这回给了他馒头,下一回他可能会跟你讨鸡腿咧!”王老板辟哩啪啦地急放炮,简直就将薛映棠视作瘟疫。

    “不打紧的。”这位姓窦的姑娘着实温柔,看了王老板一眼,就转头正视薛映棠,依旧是带着轻婉的微笑。“这馒头你尽管拿去吃。”见薛映棠一时没接过手中的馒头,只道是眼前少年不好意思,于是直接塞进她的手中,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薛映棠立刻追上前去,一掌拍上她的肩。“姑娘!银两你收下。”

    窦姑娘本来仍欲谢绝。不经意对上了她坚定不移的炯亮眸子,这才好好掂量起这个落拓少年,虽衣衫褴楼垢污,却有股清净舒爽的气息,于是柔声道:“小兄弟既然如此骨硬,那我就收下了。”

    ※※※

    临晚,薛腴堂找了个农家的柴房暂且窝着,以御夜寒。

    有个问题她已经搁在心底许久了,这会儿侧头凝思依旧无解,于是目光渐渐移转到他的身上。“一直没问你呀,你是为何习剑呢?”

    “不记得了。”他微微一晒。“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好像被什么锁住了,所以都不记得了。”

    “对哦!我差点忘了!”她不好意思地轻轻咬了下唇瓣,朝他眨了眨水灵的双瞳表示歉意。“老是把你当成与寻常人无异。”

    卫逐离静静地瞅着她,很深很深、半晌才以沉着嗓音道:“谢谢。”

    “谢谢?”

    碧光线成的俊容,刚毅而温柔。“难道,你不曾希望,今天在身旁的是个有形有体的人,能守护着你、照顾着你?这样,或许你就不用勉强自己习剑了。”

    他道谢之意,就是因为她视他如常,不曾嫌弃他?薛映棠看着他,一阵怦然心动,腮帮子却鼓了起来,满是失望地嚷着嘴说:“是啊!我是希望过……”

    听她这么一说,卫逐离只觉温度骤降,心湖为之凝结。

    “我是希望过,如果你是个有形有体的人,那么,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可以拎着我溜之大吉,那些坏人肯定追不上。”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她依旧叨叨絮絮、自顾自地说:“还有,如果你是个有形有体的人,很多我没法帮上人家忙的事儿,都可以由你解决,这样肯定能减少许多争端。还有啊还有,这样的话,我应该就来得及阻止你杀人了吧?唔……一定可以的!”

    卫逐离僵着表情,却不知怎么回应她。傻呀!早知道,他就不该将问题说明白,如今瞧着她说得正在兴头上,他的心却直直往无底谷跌坠“喂!卫冷血!你怎么不说话?”薛映棠斜睨着他,眸底尽是促狭。

    他还是没出声,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暇发现她的“异样”。

    “我是说……你!”她故意放缓了说话速度,她目锁在他凝肃的脸上,就等着看他的反应。“那个有形有体的人,是你!不是别人,是你!”

    她的每字每字,说得轻柔,敲在他心头却晌如沉钟,卫逐离这才从芳容里读出调侃之意,看来,他是被这小妮子给欺负了。

    “希望有一天,能够听你说说你自己,我可是很好奇呢!”水漾的眸光如羽飞,柔柔地飘起,飘向心所向往的未来,薛映棠柔柔地继续说:“我想知道很多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开始习武的,你对世人的观感为什么会如此,还想知道很多很多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想知道。”

    瞧她说得真挚,卫逐离笑容更轻虽谈,却也沾染了点纯粹的欢愉。“这就仰仗阁下了。”

    “我知道。”她轻叹一声,这会儿就玩笑不起来了,想到要解难题就真不知如何是好;师父要她下山历练,说不定这就是其中之一。

    ※※※

    化装成小乞模样的薛映棠,白天打打零工、替人跑跑腿,赚些银两,到了夜晚就模进人家未锁的柴房稍歇;当然,还有一件要事,就是向他习剑。

    “叹……,你说我应该可以拣套剑法来练了,对吧?”她讨好地向他猛笑。

    “嗯,就资质而言,你确是习武的好材料。”卫逐离颔首称道。

    先前在山林里的好些个夜晚,他已经授予剑决和基本划招,她学习速度之快、领悟之过着实让他讶异。

    “现在就开始,好吗?”

    “你今儿个还不够累吗?”

    “累啊!”她夸张地舒了口长气。“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有气力嘛!”

    “习武者最忌讳急功躁迸。”

    “可是……我真的很想试试看。”薛映棠契而不舍地央求着。“好不好?”

    卫逐离向来不重复既出口的答案。“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他语气硬绷绷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睡得不大安稳。”

    闻言,薛映棠立时僵在当场,来不及致起的笑容挂在脸上显得有几分狼狈,仿佛心中的某处难堪被他赤裸裸地揭了开来。“你……你怎么知道?”

    卫逐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了然地淡淡笑了笑。

    在她眼中,他的唇角徽徽勾动的不只是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同时也勾动她心头怒火倏地焚起,张狂燃烧每寸神经。

    “不!你不知道!”薛映棠扬高了声音,激动地把心里的话全数顿出。“你怎么会知道,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因你而亡的错愕与歉疚?你怎么会知道,转瞬间见着鲜血逆流、尸首横陈的怵目惊心?你……你……”

    绷紧的气一泄、高亢的声音随即垮下,徒留凝在字句里的低低涩涩。“你又怎么知道,努力说服自己相信人心本是全然险恶、希望犹存的艰难与挣扎!不……你真的不知道……”

    静默地看着她从悲愤到沮丧,他──到底了不了解?沉凝着脸,卫逐离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说话的权利。

    “我也不知道……”她的情绪仍是坠在谷底,说话喃喃糊糊地,逃避他铁灰色的眸,而将眼神定在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完全抛开这些,在睡眠中不再被不安侵扰。”

    也许,他真的无法了解,知道她疼她痛,却无法同理薛映棠心心唸唸的一个‘人’字。也许,他的血,已经冷却太久了……凝盼着她,卫逐离涌生出无法面对的窘然。

    “你早点歇着吧,别想太多了。”他淡淡留下一句,便化做青流回到玉棒里沧皇逃离似地。

    别想太多……这个夜,迸发出来的纷扰思绪,怕是很难收拾好了。她的,还有,他的,全都乱了。

    ※※※

    月光下,卫逐离青碧的昂藏身影,为清冷的夜更添几许幽森。“这是剪云七式,轻灵巧迅,旨在以柔刚相应克敌,招式本身不难,但变化甚繁,强弱唯看持剑者的随机反应。”

    “嗯。”她轻应,表情端凝。

    “第一式,云踪燕影。”卫逐离念道,同时身形凌空跃起,出手如云游、如燕飞,飘忽莫测。

    依着他的动作,薛映棠手持断情剑演练一次。“啊!”孰料,一阵惊呼,跟着就瞧见她的身子直直坠地。

    “你没事吧?”他急切地问,立即赶到她的身边,心想搀扶起她,却无能为力。

    “唔……”她逸出了痛哼,疼得说不出话来,无意流泪,但吃痛地硬是溢出几滴泪水,清荡荡地挂在粉颊上。

    缓了缓那瞬间的焦虑,他明白身为魂体的自己只能袖手立分、只能静待她自个儿起身;很无奈,但不得不接受。

    “我没事的。”薛映棠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测低下去,避开他的视线。

    对她的动作,卫逐离心下明了;事实上,除了传剑、习剑之外,这几天两人之间的相处出现了危险的尴尬,不仅不若先前有说有笑,更常有不知所措的心慌。

    “没事就好。”他维持一贯的淡漠,心底不经意地滑过一丝暗叹,平静地向她解释。“你适才定是岔了气息,所以“云踪燕影”成了“云逝燕落”。须明白剑招的变、身形的变固然有迹可循,还有一点不可忘,就是吐纳要顺合动作,如是方能一气呵成。”

    她静静聆听、微微颔首。“我再试过。”

    “嗯。”他双手抱胸,专注地看她演练。

    交谈,成了步步为营的难题,只因谁都不敢去触碰那一夜。

    她悔,后悔自己把心里的话尽皆冲口脱出,这样一来不就是将自己负荷的沉重往他身上卯去?

    他疑惑自己究竟带给了她什么?是体察世情还是加深痛苦?而今又能为她做些什么?他自己呢,是不是受困于“人心险恶”四个字太久太久了?

    也罢!或许,在习剑上,薛映堂能以更多的专注换更深的锻造吧。只是,让人心情为之凝结的稠浓夜岚,什么时候才能化开?

    ※※※

    “当头要找的那个丫头,像是消失了一样,连个屁影都没有,这教咱们怎么找啊?”

    “不找行吗?小心当头割了你,这辈子可就别想快活了!”唉唉!没办法啊,在人家手下做事就得忍受一切。“当头这阵子爆得很,咱们少惹为妙。”

    “想想法子让当头开心开心.这样就算找不到人,好歹日子不会太难过。”

    “你说得对哎!我看当头很久没有新女人了,咱们就……嘿嘿!自已说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伙伴居然没有反应?“喂喂喂!你是耳朵聋啦,到底有没听我说话?”

    “唉,你瞧……”两只眼直直瞪得跟驼铃一样大,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女人不错吧?”

    “啧啧……好货色!就是她了!”

    ※※※

    好不容易白天的辛苦告一段落,已是傍晚时分了。

    远远地,薛映棠便瞧见了那位好心的姑娘,原本打算上前跟她打个招呼,没想到,当她发觉事有蹊跷、急步跑去时,那姑娘已经被人拦腰抱走了。

    “喂!你们做什么?”她只能盯着马蹄奔过的尘飞。

    “难道没有人肯仗义相助吗?”薛映棠不解地望着临近的路人,不可思议地说。人心真的已经冷漠到这个地步了吗!连近在咫尺的援手都吝于施舍?

    “小兄弟,刚刚那是腾大爷的手下。”一位大叔面露苦笑。“没有人敢得罪腾大爷,除非是活得不耐烦。”

    又是那个可恶的腾格里、薛映棠义愤填膺地说:“那我去报官!”

    “报官?报官也救不了。”深深叹一口气,大叔显然不怀丁点希望。

    “那……”她的目光巡了众人一回,决定自告奋勇。“我去!我去救那姑娘回来!”

    “小兄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少人出言劝阻。

    她笑了笑,表情却是难以撼摇的决绝。“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她任腾格里那厮糟蹋!”

    没错!她,就是无法坐视不管!

    薛映棠问明了路,借了匹马,半刻不抛往腾格里住处奔去。

    “你有万全的准备吗?”这时,匿在剑里的卫逐离忍不住出声问她。

    “有!我的准备就是──定要救那姑娘出来的决心!”薛映棠固执地抿紧了唇,现在的她,只怕是泰山崩于前也阻挡不了。

    卫逐离无言,看来有些坚持已经溶入她的骨血,是改变不了的;譬如──多管闲事。

    ※※※

    遥望着灯烛万盏,照得黑幕通明的腾家,薛映棠觉得有些呼吸促紧,下山以后的种种经历全都和这里脱不了于系,而这些记忆常压得她夜难好眠。

    深吸一口气,她将只身闯虎穴。在此之前,有些话不得不对尚在断情剑里的卫逐离说。“卫逐离,无论如何,你不要出手。”

    “无论如何?”

    “是的,无论如何!”她说得斩钉载铁。

    “抱歉!我做不到。”如果此时他是现身于外的,薛映棠将会看到铁灰色眸子里的冰冷坚持是多么地无庸置疑。“就如同你不能丢下那姑娘,我也有我的坚持,所以,抱歉!我做不到!对我而言,你是我最重要的坚持。”

    这……可恶的卫逐离。竟然在这个紧来让她有掉泪的冲动!按下柔软的情绦,薛映棠牙一咬,身一跃,入了腾家。

    在这场以生命为注的赌局里,她──已经无法回头。

    ※※※

    “什么人?”见到黑影晃过,守卫喝了一声。

    薛映棠屏紧了气息,缩起身子,定在庭柱之后,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才慢慢地移动;要在这偌大的宅子找人着实困难,尤其还得闪避层层的守卫。饶是跟着卫逐离学了点剑术,她还没有把握和一群人正式过招。

    呀……不对……她听到女人的吸泣声。莫非……不好的预感登时如潮涌拍岸上了心头。

    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房间里似乎没有第二人,薛映棠这才蹑手蹑脚溜进去查个究竟。

    牙床前的地上有破碎的衣块,她认得,那是窦姑娘身上着的。脑袋轰然一声刷地成白,她──还是来晚一步了吗?微颤着手,她慢慢掀开了床帏……但见窦姑娘浑身战栗,缩在一角,紧紧抱着锦被,原本水灵灵的眸子如今空洞一片,没个定睛处,只是呆愣愣地哆嗦啜泣。

    天!她已经不知道如何表示填膺的悲愤了!薛映棠死命地握紧双拳,下唇也被咬得渗出血丝;第一次,她有杀人的冲动!

    不行,现在不能冲动,先救窦姑娘离开此地再说。

    “走!快走0她伸手去拉窦姑娘,孰料她竟吓得往棉被里编去。“别怕,是我,我不是坏人!姑娘……”她柔声地诱哄着,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再拖下去,腾格里便会回到这个房间。

    “没事了!我们回家去吧!”

    薛映棠边哄边心酸,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一抹,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哭!

    听到“回家”两字,窦姑娘似乎慢慢有了反应,瞅着她的目光逐渐回了神,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腾格里的声音从薛映棠背后传来。

    “是谁?好大胆!敢闯入腾家?”

    惨了……她心中暗暗叫苦。想躲,是躲不掉了,只得认栽地慢慢转身。

    “哎哟,居然是你啊!”

    腾格里眼睛一亮,惊喜地盯着今晚的第二个收获;完全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看来今晚他走的可是桃花运咧0咱们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只可惜,见到了你,我只觉得冤家路窄真倒相,”薛映棠夸张地叹了口气,企图掩饰紧张的情绪。

    “你身上有没有带剑?”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当然有!”她从怀中取出断情剑,在烛火下,剑鞘的银白光芒夺目得狂妄。尽管心下惴惴,此刻她也必须样作坚强无惧。

    “来人!快来人!”腾格里大声疾呼,身后立刻站了几名属下。

    “有用吗?”

    薛映棠扯出锋利的一笑,无所谓地睨着腾格里。

    “敢请您是贵人多忘事,不怕这些人全都丧命飞剑之下?”

    这下子,腾格里原本的笑容立时敛了起来。上回的景象记忆犹新,恐怖得让人想忘也忘不了。

    “让我们走!”她再坚定不过地说,一把拉住身后的窦姑娘。“没旁的商量,我还有她。

    高举着到,她拉着包在长祆衣下的窦姑娘,缓步朝门口移动,腾格里等一干人不敢轻举妄动,与她形成目自相对的僵持情势,亦由房里到了大门。

    “当头,不能让她跑了!”说话的是管事。

    “无论如何,这回我们都要擒下她,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放过这次机会,就难保下次还找得着她!”。

    “哇哇!尽管来,只要不怕死的,尽管来!”

    现在不能露出一丁点胆怯,至少,她可以试试“人假剑威”这着棋。

    腾格里果然面有豫色,而管事却在一旁不断催促。“当头,要当机立断呀!”

    冷汗津津,从她背下成滴滑落。紧绷的对峙局面,几乎令她窒息,要不是拼着一股意志在撑,她真不知自己会不会哭出来。

    就在这时──“数到三,你带着窦姑娘骑马快走,这里交给我。”

    说话的正是卫逐离!低沉稳定的声音带给她莫名的安心,只是,她真的不愿再发生如上回那样的惨剧,所以仍有迟疑。

    “当头,快呀!快呀!”

    管事之声如擂鼓,越敲越急,越急越响!

    “别想了,我答应你,绝不杀任何一人。”

    这头,他也忧急,于是给了她应诺。

    “来人,上!”

    腾格里终于下定决心,而在这同时,卫逐离也喊了最后的数字。

    “三!”

    薛映棠手搭着窦姑娘的腰,施展轻功往外急跃,目标是系马处;断情剑脱出其手,悬定半空,剑身虽未出鞘,银白色刺眼的辉芒却让每个人都反射地合眯起眼睛,接着便如故蝶穿花,轻迅地排过各人颈间麻穴,所有人根本还来不及动作就如木头般定立当常

    腾格里再见断情剑发威,吓得口吐白沫,如今,对于这把剑,他是又想得又不敢要了!

    第七章

    窦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下,整个厅堂静阒得令人沉重。

    “对不起,我还是晚了一步。”薛映棠试图打破这重若千斤的气氛。

    “真是……真是给那腾格里大爷给……”听了街坊传来的消息,又见女儿裹着长衣回来,窦母还是难以置信,心疼不已。

    窦姑娘低眼敛眉,久久不语,颊、唇没一丝血色。

    “我明儿个就上腾家去,要腾大爷给咱们女儿一个交代!”窦父义正辞严地说。“定要他抬起花轿,风风光光将咱们女儿迎过去。”

    “不不!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还要送窦姑娘回去呢?”薛映棠大感不解。

    话甫落,窦姑娘的父母、兄长六只大眼同时向她,均带了点谴责。

    窦父代表发言:“女人嘛,嫁鸡随鸡,现下生米煮成熟饭,怨得了谁,还不就一个之‘命’字么?咱们女儿不嫁给腾大爷,又能嫁给谁?”

    窦姑娘始终垂着头默默静坐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已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而窦兄也跟着表态:“是啊,现在还得担心腾大爷会不会因为妹子跑回来,有了藉口而不娶她呢!”

    这……言下之意,是怨她多事喽?薛映棠怔忡地望着窦家人,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些人好遥远,面目好模糊,而她怎么努力瞧都瞧不清楚。

    窦母似乎知道她脸色不对,连忙擎着笑脸打回场:“小兄弟,也真是难为你了,谢谢。”

    薛映棠心知再留下来亦无法可说,于是向窦家人告别,拖着蹒珊的脚步快快地离开。

    ※※※

    “卫冷血,我错了吗?”她终于抑不?(:

    ) ( 窃欢 http://www.xshubao22.com/1/14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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