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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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到了?!”我惊道,霎时红透了耳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他哑然失笑,“今番可再也抵赖不了了,可需本王取来铜镜容宓儿一观?”

    “才、才不要。”我忙忙道,偷眼瞧他面色,忍不住又道:“王爷醒了也不告知臣妾,却悄悄偷听,瞧臣妾的笑话……”

    他无奈道:“本王也是初醒,并非有意窃听。”顿了顿,他蓦地认真了神色,“宓儿的心意,本王如获至宝,只是方才的祝祷却不能作数。”

    “为什么?”我惊道,复又羞赧了神色,“臣妾可是诚心祝祷,怎可不算。”

    他掀开锦衾便步下榻去,我忙披衣起身,取过他搭在一边的衣袍为他披上身子。他负手背后,凝望着窗外,“子嗣固然为重,然而你亦是本王心头珍宝,若你因此折寿十年,本王情愿不要子嗣。”

    心头登时软塌了一片。我缓缓伸手环抱住他腰侧,将脸颊贴在他后背,聆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我语音婉转,却透着无比的清绝:“臣妾爱重王爷,自然爱王爷之爱,重王爷之重。”

    他反身抱住我,目中神情更胜月色皎皎,他认真道:“宓儿,你怎不唤我朔郎了?”

    我面上一红,低低轻唤:“朔郎……”我合掌对月,再次轻声祝祷:“皇天在上,信女苏宓贪心不足,还有一事相求。”

    他不禁噙了一丝笑意,静静等我下文,我望住他双眼,莞尔启口:“信女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他身子一震,目中闪烁不定,然而眉间的快意却愈来愈浓,铺天盖地般袭来,忽而大声喊道:“来人,上酒!”

    我吃了一惊,忙道:“朔郎,刻下已是深夜……”

    “那又何妨?”他笑意盎然,只微一用力便将我牢牢圈在怀中。

    第二十章 楚女腰肢天与细(下)

    我再要开口,却见妆晨已打帘而入,依依笑道:“奴婢这便去准备。”她顿了顿,望了望我与他目下的姿态,不禁含了一丝暧昧的笑意,又道:“好王爷,咱们王妃为了等您,可还没进晚膳呢,不如奴婢一并备上,王爷也一同进些,如何?”

    他此时心情大好,便是任何话听入耳中也是十分受用,闻言连连点头道:“好丫头,知道心疼主子。本王记下了,快去准备罢!”

    妆晨这才笑着转身去了,我不由大羞,轻推了他一把道:“都叫人瞧见了……”

    他朗声大笑,笑罢复在我颊上轻啄一口,道:“本王正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王心头挚爱,看以后还有谁敢轻辱于你。”

    不多时,酒菜均已备上,我见他甚是快意,少不得亦陪他饮了几杯,微酣之际,他见我榻侧画筝,不由笑道:“宓儿可否为本王弹奏一曲?”

    我婉婉应承,稍作调试后便抚琴清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支颐倾听,及至我一曲终,方回过神来,击节长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好,唱得好!”长臂一勾,我已然仰躺在他膝头,举手托过案上金杯,婉婉推至他唇侧,笑靥如画,只不言语。他却不饮,反将杯盏移至我唇边,不顾我推拒缓缓倾入我口中,笑道:“澄妆影于歌扇,散衣香于舞风,拭珠沥于罗袂,传金杯于素手。本王倒想看看,宓儿醉态是否依旧如此妩媚动人?”

    我无奈饮下,脑中登时迷乱,他双臂牢牢抱持着我柔软的腰肢,咬耳道:“楚女腰肢天与细,汗粉重匀,酒后轻寒不著人……”

    他话语暧昧,甚至透着几分轻浮,我登时羞得阖眼再不肯看他,恍惚中只觉身子蓦然腾空而起,转眼已在帐中。他一把捉住了我素白的足踝,粗糙的大掌缓缓抚摩过我柔腻的肌肤,带来一阵奇异的酥痒,我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王爷……”

    他轻笑道:“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良辰美景,怎好相负?”

    我已无法言语,只能阖了双眼但凭他温柔牵引。芙蓉帐暖,春宵苦短,沉沉睡去,再不知今夕何夕。

    迷糊中微微动了动身子,惊觉身侧已是微凉。我睁开眼睛,却见拓跋朔早已起身,正坐在榻上含笑瞧着我。见我醒来,笑道:“醒了?”见我想要起身,忙伸手按住我肩膀,“不必着急起身,昨儿夜里你饮了些酒,要是精神不济便接着休息罢。”

    我脑中的确有些昏沉,然而见他已是戎装待发,忙蜷起身子坐了起来,摇头道:“臣妾要送王爷。”这一动,足踝处登时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伴随着一声清脆地叮铃声,我一惊,忙循声望去,只见我茭白的右足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只做工十分精巧的银质足钏,两侧各缀着一只小小的铃铛。我一呆,“王爷?”

    他却无比认真地伸手抚摩那足钏,微笑道:“喜欢么?”见我怔怔点头,他又道:“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宓儿果真喜欢?”

    我莞尔一笑,“只要是王爷送的,臣妾都喜欢。”我顿了顿,迎视着他灼灼的目光,“臣妾为的,是王爷的心意。”

    他忽然便笑了,“宓儿,这足钏是本王亲母的遗物。”

    我心头一震,原来他的亲母早已过世,当今皇后并不是他的生母。我望着那小巧而细致的足钏,想到他竟将生母的遗物转赠于我,胸口登时饱涨着鼓鼓的温柔,“臣妾一定好好保管,王爷放心。”

    他点头,伸手轻轻抚摩我温润的脸颊,“既然宓儿醒了,本王便准备起身了。”

    我一惊,忙道:“王爷稍等片刻!”说着便披上锦披起身,唤道,“妆晨!”

    妆晨忙掀开帘子进了来,见我醒了,笑道:“王妃可醒了,王爷等了您好一会了。”说着便端来热水侍候我洗漱,然后仔细为我穿上了一件海棠红绣彩翟的丝棉里衣,外套一件月牙白绣菡萏的锦缎长裙,简单挽了发髻,簪了支梅英采胜簪,素雅而不失端庄。

    绣夜很快端上热腾腾的早膳,着意做了山药百合红枣粥,极是暖人的。他披上外袍,直说不必吃了,我软磨硬泡央道:“外头天寒地冻的,王爷用过早膳再走罢。”见他执意要走,我一跺脚,故意道:“绣夜,将那早膳撤了罢,王爷都不肯吃,我哪里还吃得下。”

    他本已走到门口,闻言身子一顿,扭头无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忙伸手拉他在桌几前坐下,妆晨与绣夜福了一福便打帘出去了。他端起碗来,刚喝了一口便皱眉道:“好甜!”

    我见他眉头皱成一团,便如挑食的孩童般龇牙咧嘴地瞧着面前的粥,心头登时逸出无法言喻的宁馨。我眉眼含笑,米珠般细碎的牙齿轻轻啮着下唇,软软地瞧着他,也不言语。他觑眼瞧我,眼见我这番情态,心知我定是暗中笑话他,一把便将我拉入怀中,笑道:“你这个促狭的小东西,可是故意瞧本王的笑话?”

    我一惊之下,差点拂倒了粥碗,惊呼连连地将手掌抵在他心口,娇嗔道:“可真真好人难做,臣妾体惜王爷的身体,这才诚心留王爷一同用膳,臣妾哪里知道王爷不爱吃甜呢。”

    他闻言哑然失笑,一低头便在我颈间轻啮起来,咕哝道:“若是宓儿,再甜本王也满意领受,只怕这甜还不够呢!”

    我登时大羞,眼角略略一扫,已觑见纱帘外妆晨与绣夜正格格而笑,我忙伸手推他,嗔道:“王爷好没羞,一大清早便没有半句正经话儿!”

    他笑着扶我坐好身子,端起碗来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了个罄尽,方正色道:“好了,时候不早,本王可真要去了。”

    我见他明明不爱甜品,为了令我开心仍是喝完了这粥,心下感动,忙起身披了斗篷送他到了府邸门口,依依拜别。他伸手轻抚上我脸颊,触手冷凉,眼中怜意大盛,“快回去罢,仔细冻坏了身子。”

    自南国来此迄今一月有余,惯常冷寒的心中至今方才初初有了温暖之意,便是连日飞雪,严寒天气亦冷不去我心头温暖,胸中柔情。我触目凝望他身上铁甲,不由软折了心肠,然而没有更多小儿女情态,只静静一句:“珍重身体,平安归来。不管多晚,臣妾总是在府中掌灯相候。”

    他目中情意愈发缱绻,郑重点头,执起我手掌贴在唇畔,炽热的气息在掌心缓缓凝结。四目相对处,彼此眼中的坚定如天际浮光,婉转相映。

    “王爷,请上马。”我执过他爱马烈风缰绳,缓缓递到他手中。

    他纵身上马,再无更多言语,雪花飞溅处,已然打马而去。

    第二十一章 似是故人来(上)

    我立在门口,飞旋飘落的雪花凝在睫上,缓缓融成水珠,便如一颗硕大的泪滴,将落未落。口中呵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他的身影终于愈发不清,逐渐消散在视线之外。我悠悠转身,一旁妆晨已迎到眼前,低低唤了声:“王妃。”

    我回身便往东园走去,“杳娘殿里的宫人可都收押了?”

    她紧跟着我,“都收押了,只那名叫秋棠的抵死不从,竟然在房中以头触柱,当场殁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我不由脚下一滞,怔怔呵出一大片白雾,“倒是个烈性儿的。”如此又走了一段,脑中纷乱地想着这事,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一不留神脚下微微一滑,我不禁轻呼出声。“哎哟!”

    “王妃仔细路滑。”妆晨忙抢上前挽住我手臂,殷殷道。

    我脑中一激灵,蓦地想起先前静竹所说那日秋棠匆匆而过遗落书信一事,一个念头登时浮上心头,我拉住妆晨,“那秋棠触柱之时,你可曾亲眼瞧见?”

    妆晨迟疑道:“这……奴婢不曾。只是听那穆总管口述,说事发突然不及救助,现下已吩咐收尸了。”

    又是穆昌。我微微冷笑。妆晨瞧着我面上阴晴不定,忍不住道:“王妃莫是在疑心秋棠之死并不单纯?”

    我冷笑道:“你好糊涂。杳娘不过是被逐,王爷总还顾了几分情面,没有下令赐死,其下宫人定是要被分配到其他偏殿做事,就算有同流合污者只要咬死是受杳娘胁迫指使,总也罪不至死。那秋棠平日里欺善怕恶,刁钻泼辣,几曾变得如此烈性儿了?只怕是因为知晓我前次被掳的内幕,如今树倒猢狲散,被那穆昌暗地里除去了。”

    妆晨惊道:“若真如王妃所言,那穆昌也是断断不能相与了!”又道,“奴婢原也觉得事有蹊跷,只是事发突然,何况那秋棠本是杳娘的亲近宫人,她这一死,倒也免得日后再起风波,因此便没有往心里去。那如今依王妃的意思,此事是就此揭过还是下令彻查?”

    我幽幽道:“彻查倒也不必了,吩咐妥善安葬了罢,若有至亲家人,抚恤银钱该给多少便给多少,也莫亏待了。就算是做给别人瞧的,也别叫落了话柄,招人非议。”

    妆晨依依点头,“是。”顿了顿,又道:“那穆昌……?”

    “至于那穆昌……”我泠然道,“他不过是擅于逢迎拍马,跟红踩白,有何所惧?今后本分做事也便罢了,若有二心……本宫倒要瞧瞧,他在我面前如何弄鬼!”

    不一会已进了东园,正要步进殿中,却见天光殿侧的竹林前赫然立着一名老者,一袭灰袍,负手背后,茕茕立于茫茫天地之间。仔细瞧去,身形姿态依稀面善,竟恍似那日温泉山洞外所见那幕僚,我不由停住脚步,试探地唤了声:“先生?”

    那老者身形一动,转身望向我,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不知王妃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我笑道:“先生不必多礼。”我望了望他身后竹林,不由微微诧异,“先生好兴致,一早便来此赏雪。”

    他微微一笑,“王妃焉知老可是为赏雪而来?”

    “哦?”我略略沉思,复又道:“不为赏雪,那便是赏竹了?东园这竹林委实郁郁,本宫闲暇之余亦颇喜观之,不意先生竟也有此喜好。”

    他缓缓走了近来,幽幽道:“老可亦非为赏竹而来。”

    我不禁微怔,再不言语,只缓缓抬目打量于他,却见他亦正细细看我,目光落在我衣上,眼中忽而有了迷离之色,“菡萏倒是极好的花,只可惜北地严寒,不宜种植。”

    “先生……”我不知他此语何意,然而心头却突突跳了一跳。我穿着一领月牙白锦绣长裙,裙上所绣正是粉白相间的菡萏。菡萏是荷花别称,一般人只知有荷,又名莲花,却极少有人开口便称荷花为菡萏的,尤其我母亲与姨母姊妹名讳一为周菡,一为周萏,姨母当上颐妃后,这两字更成了忌讳,轻易不被提起。我按捺心头诧异,笑道:“先生倒好眼力,一眼便认出此花名头。”

    他却眯了双眼,淡淡道:“王妃谬赞。老可不过是昔年曾在南国游历,与此花颇有渊源。”他说罢,拈了拈颚下须髯,突然朗声道:“言规正传罢!王妃,老可此番前来,不为赏雪,不为赏竹,却是为了王妃而来。”

    他言之凿凿,我亦心下微动,虽见他行事举止颇有散漫,然而拓跋朔如此器重于他,或许亦有一番道理。我于是微微侧身,莞尔笑道:“园中风大雪大,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不如先生随本宫回殿,再行计较?”

    他微微俯身,“客随主便。”

    绣夜早已备上了小火炉,新新的木炭正毕毕剥剥地燃着,见我与妆晨回来,忙迎上来服侍我脱下银狐绒斗篷,仔细抖去了附着在上面的雪花,这才挂在了壁上。我着绣夜奉了茶水,让他在大殿稍事等候,自己则回寝殿梳妆收整仪容。

    因早起送别匆忙,并没有仔细着装。妆晨轻手打散我脑后发髻,微微思索后将发丝以藕色丝绳扎束后拢结成椎,坠于头侧,斜斜插了支绿雪含芳簪固定住发椎,再拈出一绺发丝软软旖旎垂在肩侧,成堕马髻,尔后配以一枚点翠嵌东珠红珊瑚头花。又在面上淡淡匀了些许蔷薇粉,描了拂烟眉,唇上一点洛儿殷,贴上寿阳梅蕊,一抹明红,衬得我整个人登时精神不少。她仔细检查一番,放下玉梳,唇边含了一丝笑意,“好了。”

    我左右看了看,不由微微赧然,“这发式……”妆晨今番梳这堕马髻用意昭昭,堕马髻不同于往昔我一贯所梳,乃是皇室已婚妇人惯用发髻,瞧去端庄而不失风情,柔婉中得见妩媚。

    她嘻嘻一笑,“现如今咱们王妃可是名副其实了,奴婢琢磨着这梳妆打扮上也要跟上才是。这堕马髻王妃瞧着可还满意?”

    我微笑颔首,心中不禁想起姨母素日最喜梳这堕马髻,缓鬓盛饰,钗环累叠,随时随地以最高华的姿态面对所有人。目光缓缓下移,落在眼角伤痕处,不由心下不快,轻轻叹了声。妆晨觑我面色不佳,忙笑道:“王妃素日总将花朵画作眉妆,瞧着久了也腻歪得紧,奴婢倒有个新法子,您瞧画在此处如何?”

    她说着,执起画笔点染绛色颜料便在我眼角侧下方点染勾勒起来,不过一盏茶工夫,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便婉转盛放于我眼尾处,花枝软软下延,刚好便遮掩住了我颊上伤口,倒似十分自然。我不由大喜,“劳你巧手,这花儿描得如此精妙!”我仔细看了两眼,“这是……牡丹?”

    她垂了手立在我身后,静静微笑,“世间万紫千红,唯有牡丹真国色,奴婢私心觉得只有这牡丹才配的上王妃。”

    我心头一滞,仿佛还是不久之前那飞扬跋扈的少年一边挥舞着手中那枚精心打造的发钗,一边得意地说,“世间万紫千红,唯有牡丹真国色,怎么,我费劲心思为你打造了这倾国牡丹钗,你却不喜欢么?”我打开梳妆盒,取出那支倾国牡丹钗细细凝望半晌,妆晨却眼前一亮,“王妃不如换上这钗,倒与颊上这妆更形般配了!”

    她说着便取下我发上那支绿雪含芳簪,拿过我手上那钗稳稳插入发中,退后两步细细观摩了番,难掩唇边笑意,“再相称不过了!”

    我微微怔住,然只不过片刻,我站起身拢好衣裳便往外走去,“走罢,别叫客人久等了。”

    第二十一章 似是故人来(下)

    我在外屋椅上坐下,将手靠近火炉暖了暖,妆晨这才依依喊道:“先生请进罢。”

    那老者打帘而入,垂首在我面前站定,“老可见过王妃。”

    我笑道:“先生请坐。”

    他缓缓抬头,却在瞧见我的瞬间登时愣住,定定瞧了我片刻,目中若有火焰般跳动不定。我见他一径鲁莽直视,不禁轻咳了声,又道:“妆晨,给先生看座。”

    他这才恍然大悟,忙道:“不敢劳烦姑娘。”尔后退后几步在椅上坐定,也不言语称谢,倒毫不客气左右四顾了番,半晌又道:“王妃屋中布置倒颇是雅致。”

    我端了一盏缓缓啜饮,闻言淡淡一笑,“哪里是什么雅致呢,不过是不喜那大红大绿,装扮得素净些罢了。”

    手臂微抬间,衣袖滑下,半截水葱般腻白的手臂登时露了出来。他神色微漾,目光定定落在我臂上那枚通翠的蓝田玉镯上,忽而幽幽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我微微一怔,不禁莞尔,“听王爷说先生一贯好口采,想来定是通史达政,时时能给王爷忠良之荐。”我顿了顿,掩唇轻笑,“不曾想先生博学,竟连这闺中之物亦知晓得如此通达。”

    他却不以为意,“山野匹夫,难得见到如此通翠的蓝田玉镯,王妃见笑了。”

    我亦被勾起了回忆,仿佛还是昔日无忧无虑的世家少女,欢喜地戴上姨母所赠这蓝田玉镯,不由得幽幽道:“这玉镯倒真是极好的,原也是本宫一位故人所赠,如今戴在身边,贵重不贵重倒是其次,不过留个念想罢了。”

    他眉心却突地一跳,然而极快和缓了神色,只微笑望住我,并不言语。我稍稍宁定,淡淡笑道:“尚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不敢。”他微微垂首,“老可叶知秋。”

    “原来是叶先生。”我点头,“却不知先生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他缓缓拈须,悠悠道:“王妃可知王爷已然决意攻打犬戎?”

    我一怔,随即笑道:“疆场之事,本宫不便过问。”

    他炯炯望我,目光深沉竟看不穿他心中所想,“那么,王妃总知道王爷为何要攻打犬戎罢?”

    我无心兜圈,“先生有何话说不妨明言。”

    他点头,“好,王妃快人快语,老可再要卖关子,倒显得矫情了。”他说着自怀中取出一把破碎的绢布,小心呈了上来,“王妃请看。”

    妆晨忙接过铺在我侧旁桌上,我只看了一眼便登时惊住,“这是——圣旨?!”

    叶知秋道:“王妃蕙质。不错,这正是当今圣上的旨意,命王爷以索要王妃嫁妆为名,拿下漠楚交界地以南的十二州郡。”

    我登时泠然,再不看那碎绢,只淡漠道:“既是圣旨又为何破碎至此?谁人如此大胆?”

    “除了王爷,还有何人敢如此对待圣旨?”他幽幽笑道,不顾我愈发冷然的面色,“王爷拒绝了皇上,反倒调派兵马决意攻打犬戎,皇上对此似乎很是不快。”

    我沉吟不语,妆晨忍不住道:“犬戎如此挑衅王爷,难道王爷还要一味容忍服软不成?皇上竟也不理?”

    叶知秋缓缓摇头,“姑娘这便有所不知了,犬戎与漠国毗邻,世代交好,前有皇上宠姬虞妃,后有恭定王妃,均是犬戎皇室,而昨日被逐出府的杳娘……”他顿了顿,细望住我,若有所思,“她正是恭定亲妹,虞妃的亲侄女。”

    “什么?!”妆晨闻言,不禁大惊失色。我泠然瞄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慌什么?”复又转向叶知秋,“多谢先生提点,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眼中一亮:“王妃预备如何行止?”

    我镇声道:“还是那句话,疆场之事,本宫不便过问。”

    他登时惊住,“王妃可斟酌仔细了,兹事体大,难道王妃半点也不替王爷考虑么?”

    “这番话,先生为何不去王爷面前细说,却跑来本宫处碰壁?”我不再客套,冷冷笑道,“但凡王爷听得进去,以先生之睿智便不会与本宫有今日之谈了。兹事体大,王爷并非三岁稚儿,必然自有决断,何况……”我顿了顿,笑意愈发冷凉,“不是犬戎,便是楚朝,先生认为本宫该如何行止呢?”

    我言语已颇咄咄,然而他却不恼,反噙了一丝莫名笑意,“难道王妃便不怕王爷一意孤行招致圣怒,从此失幸于圣上?”

    我并不慌张,只轻笑道:“比起一个不知会宠爱多久的姬妾和一个早已失宠的子媳,不知当今圣上会不会更喜欢唾手可得的疆土呢?”我摇了摇头,状似极是伤神,“男人家的事实在令人烦心,不谈也罢。本宫累了,先生请回罢。”

    我已然下了逐客令,然而他却一径逗留不走,仍切切道:“王妃决意如此,果真不悔?”

    我站起身往寝殿走去,再不看他一眼,只淡淡道:“妆晨,送客。”

    “是。”妆晨依依应承,转向那叶知秋道:“叶先生,我们王妃要休息了,您还是请回罢。”

    “王妃那位故人,如今可还安好?”他突然低低道。

    绣夜已为我掀开珠帘。我正要踏入殿中,闻言不禁一震,缓缓转身望他,却见他怔怔望住我,眼神略有迷离。我难掩心头疑惧,“先生?”

    见我回首质问,他才仿佛刚刚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俯身一拜便转身甩袖而去。

    轮到我怔怔立在当下,垂首细望衣上绣荷。粉白相间的花瓣绣得极是逼真可人,然而也便只如此,却怎么也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而听他话中之意,竟仿佛与姨母是旧识,我不禁讶然,这怎么可能呢?姨母十五岁便嫁作宫妃,怎可能跟他有所牵连?不知这叶先生究竟是何来头,是敌是友。我胸中烦闷,伸手揉了揉额角,暂时压下此事复交代妆晨道:“你去吩咐府里狱卒仔细审问杳娘亲信宫人,务必尽快寻回静竹亲弟。”

    妆晨忙点头应承,因道:“此事可要禀告王爷知晓?”

    我摇头,不胜疲累,“他……不必了。他现下军务繁忙,却不必再以此小事令他烦心了。”

    绣夜不解道:“王妃,那杳娘如此阴谋害您,怎能说是小事呢?”

    我步进寝殿,瑞脑香的香气缓缓吸入鼻中,方觉脑中清明些许,“毒害亲儿已足令她受王爷厌弃,永世不得翻身,明日黄花,不必再提。”

    第二十二章 理丝入残机(上)

    静竹亲弟的事很快有了着落,杳娘殿里原先的亲近宫人除去殁了的秋棠尚有一名小厮名唤祁恩,平日里仗着杳娘的跋扈在府里一向蛮横,今日墙倒众人推,不过两日工夫已然不堪邢囚,声称知道静竹亲弟下落,要求见于我。妆晨得了消息回禀了我来,因道:“王妃见他不见?”

    我哂道:“曲意投诚,卖主求荣,此种小人有何好见?你去告了他,若好好说出孩子下落我尚可饶他不死,否则……让他自己好生掂量罢。”

    妆晨忙应着去了。不多时便回了来笑道:“果真是个没骨气的主儿,王妃请放心,奴婢已命侍卫押了他去寻人了。”

    我点头,“如此甚好。”抬眼见她一脸若有所思,欲言又止,不由道:“还有何事?”

    她咬了咬下唇,犹疑道:“那静竹……王妃打算如何处置?”

    我不答反问:“若是你,你会如何处置?”

    妆晨道:“这……奴婢私心觉得,她虽欺瞒了王妃您,可终究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何况这次她又受了王妃如此大恩,应该不会再有二心才是。”

    我缓缓点头,“没错,我瞧着那丫头也是个有心气儿的,最重要的一点,她有胆识,这点倒是难得。”

    妆晨因笑道:“那,王妃的意思是还叫留着她?”

    我噙了一丝笑意拉过她手,“你一向最知我心,那日我既放过了她,又肯为她救那孩子,现下便不会再计较于她。不过,只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暂时仍旧令她在外殿做事,再行观望一阵子,我的饮食起居除你与绣夜,不可经第三人之手。”

    妆晨正要答话,一旁调弄着炉中香料的绣夜忍不住插口道:“现下那杳娘已被逐出府了,王爷又如此疼爱王妃,还会有人不知死活再要捣鬼么?”

    我听她言语不知轻重,不由肃了脸色,“绣夜,你不可大意轻敌,那杳娘在王府多年,其党羽盘根错节尚有很多是目下我们所不知的,何况你没听那叶知秋所说?她与虞妃、恭定王妃关系如斯亲密,那二人怎会眼见她失势而坐视不管?”

    “可是王爷目下如此钟爱王妃……”绣夜犹自争辩,我哂道:“王爷目下钟爱于我,明刀明枪自然能为我阻挡了去,可若论起诡诈心机,防不胜防,何况王爷军务繁忙,若我一径依赖于他的庇护,怕是尸骨已寒王爷尚未得知!”

    绣夜面色登时苍白,颤声道:“好王妃,奴婢知错了,您何必说如此话语来吓唬奴婢……”

    我伸手拉过她,见她抖颤地很是厉害,不由温和了神色,“你可知我并非恐吓于你?那叶知秋虽尚不清楚是敌是友,但我能感觉到他今日之话并无恶意,甚至是着意提点于我。虞妃与恭定王妃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切切不能掉以轻心。”

    “是,奴婢记下了。”她这才缓和心神,低头应道。

    我垂眸瞧着脚下方寸之地,“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惇儿罢。”

    妆晨奇道:“按照礼制,该当是小王爷早起来向王妃请安才是,怎地王妃却要亲去瞧他?”

    我伸手于她,她忙扶了我站起身来,我幽幽道:“谁去看谁有那么重要么?一来王爷说过要我与他多多亲近,二来……我瞧着那孩子也实在可怜,既然现下王爷将他托付于我教养,我便是他嫡母,母亲与孩子却有何计较?左右不过几步路罢了。”

    妆晨依依点头,忽而又忧心道:“王妃所言极是,只是奴婢瞧着那孩子却似不甚服帖,只怕日后会叫王妃刺心。”

    我含了一丝怜悯,“他陡然失了亲母,便如小兽失了母兽,恐慌不安亦很平常,相信只要对他倾以真心,必能令他视我如生母对待。”

    妆晨微微颔首,忽而又蹙了蹙眉,“但愿如此。只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生母尽管再不对,血浓于水总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奴婢只怕他心中耿耿,未必会领王妃这份心意。”

    我淡然一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绣夜,上次惇儿爱吃的果脯可还有余存?”

    绣夜想了想,“应是有的,那果脯王妃不过是用以饮药后去除苦味,平时并没怎么吃。”

    我点头,“你去取了来。”

    “是。”她应着,忙转身去了寝殿,不一会便抱出一只雕花红木匣子,笑道:“尚有半匣呢!”

    “如此甚好。”我起身步出殿去,她二人亦忙忙跟上,一行三人很快便往拓跋惇所居天光殿行去。

    蕙娘似乎被我的突然到来狠狠惊吓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忙行礼,“王妃万福。奴婢这便去喊小王爷。”

    我略略摆手,“不必,本宫亲去瞧他。”

    她却讷讷,嗫嚅道:“这……”

    我不禁扬眉,泠然道:“怎么,有何不便?”

    一旁妆晨忍不住道:“我们王妃亲自来瞧小王爷,你却推三阻四,是何居心?”

    “奴婢不敢!”蕙娘忙道,这才转身将我一行迎进天光殿中。我冷眼瞧她,只见她面色愈发惶急不安,不由疑窦顿生,只按捺住不动声色。

    待到了拓跋惇寝殿外,蕙娘伸手推开门,我刚要迈进,一件物事已夹杂着风声瞬间迎面袭来。我登时惊住,一时竟忘记闪避,电光石火的瞬间妆晨眼疾手快一把推过我去,这才避去了这飞来横祸。我倚在门上,心脏突突狂跳,及至望向脚边,却见一盏砚台正咕噜噜原地打转,眼前洒了一地的石墨,而我左颊更是微微黏腻,信手一抹,指腹上登时一片乌黑。

    蕙娘已是吓得脸色苍白,忙一叠声地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小王爷他不是存心的!”

    第二十二章 理丝入残机(中)

    我抬眼望向屋内,只见拓跋惇穿着一领淡青色棉袄,同色的棉裤,光正赤足站在地砖上,面色扭曲,正用力挥舞着手臂哑哑而呼,神态间极是暴躁。我推开蕙娘走进房内,他见来人是我,亦吓了一惊,停下了动作怔怔立在原地极是戒备地瞪着我。

    妆晨与绣夜忙忙跟了进来,绣夜取出丝帕便要为我擦拭颊上脏污,忍不住道:“小王爷,您这是干什么呢!”

    我抬手制止了绣夜的动作,缓缓举目望向四周:床上一塌糊涂,锦被全被拉扯扔在了地上;书案亦是狼狈不堪,毛笔散落在地,白宣乱染石墨被扯得零碎不堪四处横陈,书本更是凌乱摞在各处,整个屋子便如同遭人洗劫了一般。我无奈摇头,走到他身前蹲下,温声道:“惇儿,你不可赤足站着,会染上风寒的。”

    妆晨皱眉道:“王妃,小王爷听得懂您说什么吗?”

    蕙娘忙道:“懂的懂的!小王爷自幼便奉王爷之命学习南国文字,不光听得懂,还会写很多字呢,小王爷是个很好的孩子!”说着又转向拓跋惇求肯道:“小王爷,王妃跟您说话呢……”

    拓跋惇闻听蕙娘言语,神态间似乎很是不痛快,也不吭气,只别扭地转过脸去。我也不恼,伸手要过绣夜怀中所抱匣子,笑道:“惇儿,你瞧这是什么?”

    我打开匣子,果脯的甜香登时扑鼻而来。他身子顿了顿,似乎极力把持着,然而终于敌不过点心的诱惑,慢慢转过脸来谨慎地望了望我手中匣子。见是果脯,他目中登时一亮,我伸手抓出一把果脯递到他手中,“惇儿喜欢这果脯是不是?”

    他接了去,然而望望果脯,再望望我,秀气的小脸蓦地一皱,终于还是将果脯抛在了地下。我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身后蕙娘大惊失色,忙上前搂住他,“小王爷,您不能这么对待王妃,要是王爷知道,又要怪责您不懂事了!”

    拓跋惇却很不耐烦,使力挣扎着将蕙娘推摔在地上,尚不解恨,又重重地踢了几脚。他虽力气不大,然而年幼不知轻重,只几下便踢得蕙娘蜷缩起身子,皱眉呼痛不已。我见他竟如此野蛮,不禁硬了心肠一把扯过他来,正要开口训斥,他却突然一拳打在我心口。气息登时梗住,我面上一白,不禁抚胸咳嗽了起来,妆晨吓得不轻,忙伸手扶住我,“王妃,您没事罢?”

    “无妨。”我微微摆手,那一拳刚好打在我从前受创处,一时引发旧疾导致气息不畅,我重重呼吸了几下方觉稍稍宁定。然而就在我咳嗽的当口,他却踢打蕙娘愈发猛烈了,仿佛是要将对我的怨怼尽数倾泻在蕙娘身上一般,我登时恼怒不已,一把扯过他身子便重重掴了下去,怒道:“惇儿,你太不像话了!”

    “啊!王妃!”蕙娘见拓跋惇受责,忍痛爬起身来将他搂入怀中,流泪道:“您莫要责打小王爷,奴婢没事,没事的!”

    望着他脸上赫然的五指红印,望着蕙娘一心维护他的样子,我的手掌僵在了空气中。我望向拓跋惇,“惇儿,你可知错?”

    他闻言眉毛一轩,倔烈立着,一声不吭。我冷眼看着他虽不肯认错,然而终究亦未再推开蕙娘,心下稍宽,待要开口,蕙娘已软软跪伏在地上道:“王妃,奴婢知道您爱护小王爷,只是小王爷年幼,难免有些孩子性儿,不是一时片刻可以扭转得去的。奴婢恳请王妃多给些时间小王爷,奴婢保证——”

    “罢了,不必多说。”我摆手,缓缓站起身来,一时只觉心烦意乱,头大如斗。我示意妆晨扶起蕙娘,道:“你好好照看小王爷,本宫改日再来。”

    “谢王妃。”她忙道,一边又催促拓跋惇:“小王爷,快跟王妃行礼呀。”

    我不欲见他执拗难安,摆手道:“罢了。若非甘心情愿,不拜也罢。然而只一点,”我望住他,目光炯炯,“若你仍旧如此顽劣,行为粗暴,本宫必不会置之不理,你可仔细记好。”

    我说罢,抽出掖在袖中的丝帕仔细地擦拭干净脏污的左颊,转身便往出走去,再不看他一眼。

    自天光殿回来,妆晨与绣夜便为我熬了药来,我饮完药见雪势已然停了,风亦和软了不少,便出了殿去在园中散步透气。

    我斜斜倚坐在湖上拱桥栏杆上,正午的阳光透过云层暖暖洒下,通翠如一汪碧水的竹林便如镀上一层金边,灿灿地极是好看。

    “王妃,那孩子带过来了。”妆晨疾步自园外走进,至我身边低低道。

    我微微侧目,见一队侍卫带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正停在园门口。“进来罢。”她出声喊道。

    那孩子很快被带了进来,垂手立在雪地里。妆晨命退了侍卫,只余那孩子一人留下,我缓缓瞧向他,只见他面上脏污不堪,衣衫褴褛,脖颈与手臂上有多处伤痕,想来这几日必然颇受了不少折磨。他衣衫单薄,立在茫茫雪地中不禁略有瑟缩狼狈之意,然而一双乌黑墨圆的眸子倒是炯炯有神,好奇打量着我,半晌脆生生道:“你是谁?是宝镜湖的仙子吗?”

    我不由愕然,宝镜湖?仙子?

    一旁绣夜笑道:“可说浑话了,这是我们王妃,还不快快行礼!”

    他却摇头,执着不已,“你一定是宝镜湖的仙子。昨夜我梦见仙子赶跑了所有坏人救我出去,那仙子长得就如你一般好看。”

    我不禁莞尔,“嘴巴倒是很甜。”

    他却皱了眉头,“我嘴巴破了,嘴里发苦,并不甜。”又转向绣夜道:“你要我向仙子叩头,我自然是愿意的。”说着便跪伏下地,重重向我叩了几叩,额头撞在汉白玉拱桥冷凉的台阶上咚咚有声,我不由心下不忍,正要叫他起身,却见他已欢喜爬起身来,拍手道:“仙子,你叫什么名字?”

    妆晨微微沉下了脸去,轻斥道:“大胆,王妃名讳怎可随意相询!”

    “无妨。”我见他一腔童真,不愿令他害怕失望,于是出言制止了妆晨,“你叫阿珺?”

    他点头,欢喜不已,“仙子连我的名字都知道,可见我果真没有认错!”

    我摇头笑道:“阿珺,你可知你失踪多日,你姐姐静竹日日忧伤,心急如焚?”

    “阿姊?!”他闻言神色大动,“仙子见过我阿姊?她在哪里?”

    我转向妆晨道:“带了他去换件暖和齐整些的衣裳,再将他送回静竹身边罢。”

    妆晨依依点头,“是。”因转向他笑道:“仙子命你跟我去收拾齐整,好与你姐姐相见,你去是不去?”

    他登时点头如捣蒜,切切道:“去!去!”

    临走时,他犹自三步一回头怔怔瞅我,模样十分憨厚有趣,令我一扫心头阴郁烦恼,忍不住轻笑出声。

    安排好阿珺回到静竹身边,也算积了一份福泽。左右无事,我回了寝殿到处翻翻挑挑,妆晨与绣夜跟着我团团转,直问我究竟要找什么,我也不说,半天寻出一块天青色的云锦来。云锦质地温润,做里衣最是合适,由于我平日穿衣极少用到这天青色,妆晨便一直没有动这块缎子,今日见我寻了出来,忍不住道:“王妃,您找这缎子做什么?这天青色给您做衣裳并不相称。”

    我边抖展着缎子边道:“给他缝件里衣倒是合适得很。”

    妆晨一怔,“给王爷做的?”

    我见那缎子长短足够给他缝衣,只多不少,不由得眉眼含笑睨了她一眼,抱了缎子便回了寝室。绣夜跟在后头抿嘴笑道:“王妃可真有心。”

    我面上微红,自去针线筐里寻了剪子,嗔道:“贫嘴,忙你的去罢。”

    二人笑着便去了。不知不觉已到了掌灯时分,我放下针线,站起身活动了下略微酸麻的身体,只见大殿已是灯火通明,一抬眼,绣夜掀开帘子进了来。“王妃,可要下令传膳了?”

    我见天色已晚,王爷应是不会回来了,于是点头道:“下令传膳罢。”绣夜应了声便要走,我又道:“等等,告诉惠娘,让惇儿前来与我一同用膳。”

    第二十二章 理丝入残机(下)

    惠娘很快便带了拓跋惇来了,一见我便拉着拓跋惇忙忙下拜,我示意妆晨扶她二人起身,笑道:“王爷临走前交代本宫要好生照顾惇儿,本宫琢磨着不多多亲近又怎么培养情分呢?合着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今后惇儿便与本宫一同用膳罢。”

    惠娘忙点头道:“是,王妃。”

    我伸手招呼道:“惇儿,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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