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宫一同用膳罢。[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惠娘忙点头道:“是,王妃。”

    我伸手招呼道:“惇儿,过来母妃身边。”

    拓跋惇抬眼瞧着我,又瞧了瞧惠娘,一双澄澈的眸子里登时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不满,胆怯,担忧,厌烦,种种交错。惠娘忙道:“小王爷,王妃在叫您呢!”

    他这才极不情愿地挪到了我身边,在我身侧坐下。绣夜着意吩咐了小厨房做了几样我平时爱吃的菜肴,我瞧着他盯着一桌子琳琅满目、色彩斑斓的菜色早已垂涎欲滴,只是碍于在我眼前这才极力强忍着,忍不住暗暗好笑,持筷挟了一块东坡肉便放在他面前的碗里,笑道:“惇儿,这可是母妃故乡的名肴,尝尝看喜不喜欢。”

    惠娘立在拓跋惇身后,忙道:“小王爷,快谢过王妃赐菜!”

    我见她如此小心翼翼,不由心下不快,淡淡道:“礼在于心,不在于勤。一家人闹这许多虚文,不累么?”

    “奴婢知错。”惠娘闻言忙低了头去,再不吭气。我含笑望着拓跋惇,鼓励道:“惇儿,你不尝一口,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

    拓跋惇望着我,半晌低了头去,小心翼翼地挟起那块肉放进口中,咀嚼起来,然而只片刻那细碎的咀嚼声便变成了大口的吞咽声,我心头一松,见他迟疑了下,终于主动伸出手向那盘东坡肉抓去。我忙伸手拉住他小小的手掌,笑道:“惇儿,你该学会使用筷子。”我说着让绣夜又取过一双筷子塞到他手中,手把手地教他如何使用,“你瞧,这样既干净又不污手,不是一举两得么?”

    他好奇地把玩着筷子,似乎觉得很是好玩,而后学着我的样子挟起一块肉,正要送到嘴边,手一松,那肉咕噜噜地便滚了下地。他一恼,丢下筷子便伸手抓去,我阻挡不及,只得眼睁睁瞧他抓了满手的油腻满足地饕餮着,登时哑然失笑。瞧着他终于放开,在我面前展现正属于这个年纪的活泼可爱的一面,我心底缓缓浮上一丝柔情,伸手执了绢子便为他仔细地擦净了口唇,鼓励道:“多吃点,惇儿是男孩子,要吃得多多的才能长得高高壮壮。”

    他抬眼瞧我,眼中的疑惧渐渐淡去,不再避忌我,放开手地吃了起来。我望着他开怀的样子已觉飨足,只略略吃了一点点,便吩咐撤了去了。妆晨端了茶水来让我漱口,我照例让他也一起漱了,他这次没有排斥,反倒很顺从地听了我的话。漱完口,我决意送他回去休息,惠娘直说不必,然而在我的坚持之下也只得作罢。我伸手拉他,他犹疑了片刻,然而终究没有甩开我的手。

    静夜深寒,惠娘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我拉着拓跋惇的手慢慢走着,园中的积雪在幽暗的月光下散发着幽靡的白,映地整个庭院倒也明亮了不少。惠娘正闷着头走着,忽听刷地一声,跟着她便急急地顿住脚步,惊叫一声便往后急缩了去,灯笼掉在地上,烛火烧着了纸幕,很快便熊熊地燃了起来。

    我一呆,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只见一只肥硕的狸奴被着火的灯笼吓得蹦开老远,正死死地瞧着我,幽绿的眸子在暗夜中闪着诡谲的光彩。它眼见众人都在瞧它,在石子路上磨了几爪子,扭头便跳走了。妆晨与绣夜眼疾手快忙扶住我,“王妃,您没事罢?”

    我也吓了一跳,见那狸奴跑走了,这才勉强定了定心神,抚胸道:“奇怪,这是哪里来的狸奴?”我正暗自诧异,惠娘的脸色却更形不豫,讷讷道:“王妃,它好像是杳娘娘从前养的那只、那只碧姬。”

    一旁拓跋惇突然甩开我手,径直便追着那狸奴而去,我一惊,忙唤道:“惇儿!”

    那狸奴直跳上假山石便要翻墙而出,拓跋惇小孩儿心性,跟着手脚并用地便要往上爬,惠娘吓得一脸惨白连声道:“小王爷,小王爷您快下来罢!”

    我见他刚用过膳便如此调皮,担心他伤了胃,于是跟着走到下面道:“惇儿,快下来!你若欢喜狸奴,母妃改日送你一只。”

    拓跋惇小小的身子悬挂在那假山之上,犹自努力往上爬着,伸手去够那已然跳上围墙的狸奴。我盯着他的脚几次踩踏不稳,心下惶急,正要扭头吩咐妆晨唤侍卫来抱了他下来,惠娘的惨叫声蓦地响起:“小王爷!”

    我一惊,只见惇儿再次脚下一滑,整个身子登时顺着那假山摔了下来。我来不及多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抢身一步,本能地便伸手去接。只听砰得一声,电光石火般惇儿的身子已重重地砸在我怀中,重压之下我站立不稳,径直便摔了下去,手肘狠狠地磕在了石子路上,一阵剧痛钻心而来,我闷哼一声,牙关一颤登时咬破了下唇。妆晨与绣夜吓得不轻,忙抢身来要扶我,我勉力抬起身子,搂住吓得已经僵了神情的拓跋惇,温声道:“惇儿,你有没有摔伤?”

    毕竟是年幼的孩子,他真真是吓得呆住了,见我伸手搂他,呆呆地看了我半晌,忽然便扯住我的衣袖哭了起来。可怜他嗓子哑了,只能张口呵呵地呼出大片白雾,泪水大颗大颗地自他黑曜石般的眸中流淌下来。我心头登时涌起阵阵怜惜,惠娘忙抢身来扶了他起来,见他衣襟上染着血渍,立时吓得傻了,着急地将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流着泪一叠声道:“小王爷您哪里受伤了?这可怎么得了,哪里受伤了!”

    我扶着妆晨的手臂站起身子,强忍着疼痛道:“快传太医!一定要查清楚惇儿伤在哪里!”

    妆晨扶着我颤巍巍的身子,突然大声道:“不是、不是小王爷!”月光下她的脸色蓦地惨白,“是王妃、王妃您受伤了!”

    我一怔,顺着她的眼光瞧去,只见我左手臂手肘处已然一片殷红。我一呆,原来是我的血……心中却突然安了,不是惇儿便好……惠娘眼见不是拓跋惇受伤,登时松了口气,眼见我流血不止忙道:“奴婢去请太医!”

    我示意绣夜去了,任由妆晨先行用绢子缠住伤处,微笑道:“应是皮外伤,不碍事的,你快带了惇儿回去休息,好生安抚他。”

    惠娘点头,正要拉拓跋惇离去,未料他却蓦地挣开身子,扭头便扑撞在我身上,伸手抱住了我的腿。我一呆,低头看去,却见他正仰头望我,我以为他仍是害怕,安抚他道:“惇儿乖,跟惠娘回去休息。”

    他摇头不止,突然抬手比划了几下,我看不懂手语,只得求助地望着惠娘,却见惠娘的眼泪愈发流的狠了,喃喃道:“王妃,小王爷他说、他说您在流血,他问您疼不疼……”

    我一呆,再望着他一脸担忧的模样,仿佛被拨动了心头最柔软的那根弦,登时涌上阵阵暖意与快慰。我伸手抚摩着他乌墨墨的头顶心,“母妃不疼,惇儿疼不疼?”见他摇头,一双乌墨墨的眸子仍是流泪不止,因笑道:“惇儿是男子汉,不作兴流眼泪,惇儿再哭,母妃可就要疼了。”

    他闻听我话,忙抬手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我心下宽慰,招手示意惠娘带他回去,他这才肯跟着去了。惠娘拉着他一连声地感激我,若不是我舍身相救,惇儿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一家老幼都逃不过拓跋朔的严惩。我微微一笑,只淡淡交代了她几句要好好爱护惇儿,便由着她去了。

    第二十三章 风波不信菱枝弱(上)

    不一会绣夜便领着太医来了,见我伤在肘上不由很是担忧,害怕我伤到骨骼,待得撸上衣袖仔细查看了番才安了心,原来只是跌得淤青了,又擦破了一块皮,这才血流不止。于是忙给我仔细清洗了伤处,上了药仔细包扎好,又交代妆晨与绣夜我的一应饮食避忌,避免留下疤痕,这才去了。

    绣夜见我乏了,忙吩咐外头送了热水进来,由于伤在了手臂不能沐浴,她二人只能简单为我擦洗一番。我在榻上躺下,任由绣夜脱了我的衣裙,正要阖眼休息,突然耳边一声惊叫:“腿上也有擦伤,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瞄了一眼,只见膝盖处果然有一处淤青,只是比起手上那处伤痕,这算轻微的多了。“做什么大惊小怪。”我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绣夜噙着眼泪,持了热乎乎的棉巾仔细地给我擦着,“王妃还笑,奴婢都快被您吓死了,刚才您为何要冒那么大的险呢……”

    我摇头道:“惇儿年幼,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若有什么损伤,我怎么跟王爷交代?我出手救他不过举手之劳,试问我怎能眼睁睁瞧他出事而视若无睹呢?”

    妆晨拧了新的棉巾替换给绣夜,闻言幽幽道:“奴婢瞧着王妃倒半点也不是为了王爷担心,而是真心为了小王爷着想。”她轻轻地为我揉着腿上的淤青,“小王爷从假山上摔下来,原是眨眼间的事,连抚养小王爷那么久的惠娘都只是惊地呆住了,没有任何反应,王妃却能在片刻间果断决定上前救人,这分明是凭心而动,”她顿了顿,瞧着我一脸似笑非笑,笃定的开口,“是本能。”

    我仍是笑而不答,绣夜一怔,也叹了口气,“王妃现下真的是将小王爷视如己出了。”她说着,已为我擦洗完毕,起身将水盆端了出去。我穿上里衣钻入锦衾中,只这么一抬手,肘间便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妆晨忙为我将锦衾掖在颚下,取了拓跋朔给的那药膏细细地抹在我颊上伤处,展颜一笑,“王妃逆水行舟,果然是明智之举,奴婢瞧着小王爷终究是转圜了心思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我只觉颊上一阵清凉,微微颔首,喃喃道:“惇儿是个可怜孩子,被亲母当作博宠的工具,王爷即便疼他,终究也无法知冷知热。我总说过,只要对他倾以真心,将心比心,必能令他视我如亲母对待。”

    妆晨依依点头,见我渐渐入眠,忙放下床帏,轻轻地去了。

    因着手臂的伤势,我整夜辗转反侧睡得并不安生,稍稍一动便被疼痛惊醒。好容易熬到了东方泛白,迷糊中听到外间传来细碎的拾掇声,知道妆晨与绣夜已经起了,于是唤道:“妆晨。”

    帘子被掀开了,妆晨微微蹙眉道:“可是奴婢惊醒王妃了?”

    我摇头,示意她扶我起身,因笑道:“是我自己睡不着了。怎地就你一人,绣夜呢?”

    “绣夜在小膳房呢,王妃如今的饮食需要避忌的太多,绣夜担心拿起子奴才不上心,亲去照看了。”她取了绢子擦拭着手掌,然后伸手扶我。

    我见她擦的绢子都黑乎乎的,忍不住好奇,“你在做什么,怎地沾了一手的黑?”

    她笑道:“奴婢正在熬药呢。”

    我见她连如此细则都亲历亲为,不由心下感动,拉住她手道:“这些事情,你吩咐外殿的丫头们去做就好了,瞧你弄得一身的药味。”

    她服侍我穿上外衣,扶了我在梳妆台前坐好才依依道:“王妃的一应饮食用药,无论巨细,奴婢与绣夜都是亲历亲为的。”她说着便执了玉梳悉心为我梳妆起来。我望着铜镜中如云的发丝被妆晨巧手盘扎,便如赋予了生命一般鲜活起来,只一小会,便盘作了反绾乐游髻,斜斜簪了支缠枝海棠如意金步摇。因绣夜不在,于是便唤了外殿的丫头前来送水,只见帘子掀开,静竹端着漱口盅走了进来,“王妃万福。”

    我见她气色仍没好通透,额上仍包扎着白绢,不由怜惜道:“不是吩咐你好好休息么,怎地又来当值了?”

    她赧然笑道:“忙碌惯了,也不是什么大伤,何况王妃是奴婢与阿珺的大恩人,能为王妃多尽一份心也是好的。”说着便走到我身边,服侍我漱口,又取青盐擦了牙。我笑道:“如此你便更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能常在本宫身边。”

    她抿着嘴笑,又取了温热的棉巾来为我擦脸,忽而微微诧异道:“咦,王妃您眼下怎地……好似生了个朱红色的痦子?”

    我一怔,忙对镜查看,只见右眼下那米粒大小的伤口不知何时竟已微微泛红,果真如她所说,便如生了一颗痦子。我登时呆住,犹自不甘心地用手指擦了擦,然后那点朱红却怎么也消除不了,依旧那样刺眼地存在着。我心下惶急,正没主意处,只听静竹道:“妆晨姊,王妃颊上的伤痕用的什么药?”

    妆晨奇道:“是王爷赐的药膏,说是去痕生肌极是管用。”说着将那药膏取了来递给静竹。“喏,就是这个。”

    静竹打开瓶子闻了闻,又以指尖沾染了一点点玉色的药膏,登时皱眉道:“啊,白獭髓和以玉屑倒确是可以去痕生肌,并且新生出的肌理腻白如玉,本是极好的药物,只是……”她顿了顿,仔细地研磨了几下,突然微微变色,“这里面怎地多了一味朱砂?”

    朱砂?!我一惊,“静竹,你可曾瞧错,果真是朱砂?!”

    静竹诧异道:“不会瞧错的,奴婢家父昔年曾行医,奴婢幼时便常随家父一起钻研药物,这朱砂其实本身没有什么毒害,只是与玉屑混在一起做成药膏使用便会慢慢沁入肌理中,逐渐腐蚀肌肤,直至溃烂……”她神色渐渐疑虑起来,“王爷怎会赐这药给王妃使用呢,可是弄错了?”

    我一惊之下猛地站起身,拂倒了一台的首饰膏粉。盛怒之下我气息不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妆晨忙抢上前扶住我,“王妃息怒。”

    “静竹,本宫信你。”我镇声道,一把将那瓶子掼在地上,“王爷自然不会弄错。妆晨,马上派人去通知王爷——”我紧攥着手掌,指甲深深地陷入肌理,“就说本宫身体染恙,极是不妥,请王爷尽快拨冗回府。”

    妆晨惊道:“王妃是怀疑——”

    我冷笑不已,“本宫倒差点忘了,这宫中还有个虞妃!”

    第二十三章 风波不信菱枝弱(下)

    这日晚间,我与惇儿一同用过晚膳后便回了寝殿歪在榻上休息,恍惚中只听到外殿人声嘈杂,我情知是拓跋朔回来了。妆晨得了我的示意死活不让他进来看我,可我知道依他的脾气必会强行进来,果不其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在我耳边响起,重重地在榻侧停下,我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宓儿!”

    我阖着双眼,一滴泪珠犹挂在眼角,将落未落,闻言忙翻转身子,更往锦衾中蜷了几分。他情急之下一把攫住我的肩膀,“宓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被迫睁眼迎视着他,泪水登时大颗大颗的滚落,我用力的捂着脸,“不要、不要看我!”

    他一把拉开我的手,我被他扯动伤处,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好疼……”

    妆晨也跟着跑了进来,见状忙道:“王爷,小心王妃手上的伤!”

    他身子一震,顾不得看我颊上的伤口,目光落在我包裹着白纱的手肘上,因为剧烈地扯动伤口崩裂,淋漓的鲜血缓缓渗了出来。他眼中如烧灼般赤红起来,“怎么回事?!”

    我垂首道:“臣妾不小心摔伤……”

    他一把扯过妆晨怒道:“你来告诉本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妆晨被他吓得一震,脚下虚浮连晃了几步才勉强站稳,颤声道:“是、是小王爷贪玩,王妃为了保护小王爷,这才摔伤了手臂。”

    他松了手,转头看我,目中内疚、感激之色渐盛,“宓儿,本王要如何谢你……”

    我沉吟不语,妆晨哽咽道:“王爷真要谢咱们王妃,就一定要彻查药膏的事,要不是静竹识得药性,发现那药膏中混有朱砂,只怕王妃的脸就……就……”

    他面色阴沉不定,伸手托起我下颚仔细瞧了瞧,见那一点朱红愈发的明显了,怒道:“好个陈然,竟敢陷害本王!”

    我幽幽道:“只怕那陈然亦是受人之托。”

    他见我精神恍惚,安慰道:“宓儿不必担忧,本王一定彻查此事,还宓儿一个公道。”

    我流泪道:“臣妾自入王府,只一心一意愿与王爷共效凤凰于飞,只是为何这偌大的漠国,竟容不下臣妾小小一名女子?王爷,几次三番的变故,臣妾真的怕了……臣妾更怕尚未等到王爷的公道,臣妾又陷入新的阴谋了……”

    他眉心危险地蹙了起来,望着我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是怜惜,又是愧疚,更兼气愤,咬牙道:“宓儿放心,这件事……本王绝不姑息。”

    我身子一软,登时哭倒在他怀中,他忙将我紧紧搂住,连声宽慰起来。

    次日一早,他便即刻下令彻查陈然一事,果不出我所料,药膏之事很快有了着落。拓跋朔传召,那陈然见隐瞒不住,只得全盘托出。原来他见拓跋朔打听何种药物能够有效地去痕生肌,想巴结于他,便主动献计说以白獭髓和以玉屑使用能有奇效。拓跋朔去了宫中的药材房仔细寻找,居然真的找到了白獭髓交给他令他配药。因白獭髓是极其珍贵的药材,他一时起了贪念,私自扣下了些许并转手卖给宫中的后妃作美容之用,被虞妃察觉,于是便寻了他去,诬他盗用珍贵药材白獭髓威胁他将朱砂兑入药中交给拓跋朔,他无奈之下只得应了。

    拓跋朔盛怒之下进宫朝见皇帝,怒指虞妃手段不耻,那陈然为了保命,连事后虞妃赏他的金锭也招供了出来。人证物证皆在,虞妃眼见抵赖不了,只得承认说是为了替杳娘出气,何况她并不想取我性命,只是想毁我容貌,为杳娘博宠而已。拓跋朔一怒之下,连杳娘毒害惇儿一事也一并上奏了皇帝,皇帝愤怒无奈之下已经下旨褫夺了虞妃的名位,降为选侍,令迁出齐天宫,居于大东门侧的去锦宫里,无召不得觐见。至于那陈然,在拓跋朔的坚持下下令斩掉了,因他坦白罪行,故而留情没有株连他九族,只斩杀了他一人。

    妆晨说罢,小心地觑我面色,“你先出去罢。”我幽幽道,她叹了口气,转头去了。

    我把玩着小指上鎏金的翡翠护甲,上次硌断的小指指甲已渐渐地长长,如同我隐忍的仇恨。杳娘毒害惇儿之事,虞妃一概推作不知也便罢了,可她蓄意毒害于我,人证物证俱全,竟也只不过是褫夺了位份,看来这虞妃在皇帝心中,倒果真颇有分量。可皇帝若果如此爱惜虞妃,为何又纵容拓跋朔攻打犬戎呢?这实在是叫人想不明白了。

    惇儿本趴在一边桌上习字,扭头见我闷闷不乐,执了本书便凑到我跟前,小手跟我比划着要我念给他听。这两日来他与我渐渐地亲近了,清晨的时候竟然主动来向我问安,令我与拓跋朔好生惊喜。我见了他纯澈的笑意,登时压下心头的不快,轻声给他念了起来。“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他兴致勃勃的听着,突然又比划了几下,我猜度他面色大概是要我与他解释一番,于是道:“这番话的意思是说,人的品质是要通过努力学习去完善的,否则即便你有仁、智、信、直、勇、刚这样多的美德,也一样会出大的纰漏,犯大的过错。所以呢,惇儿要时刻记得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成就一番大事,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他闻言连连点头,不知不觉竟腻在了我膝上,扭股儿糖似的蹭了起来。我心下阵阵暖意洋溢,伸手抚摩他柔软的头发,正要给他往下念,却见拓跋朔赫然立在门口,正饶有兴味地瞧着屋中的一大一小。我一怔,忙合上书本站起身,“王爷。”

    拓跋惇飞快地跑到他身边,张臂便抱住了他。他一把将惇儿抱起,走了进来,微笑道:“真是母慈子孝。”

    我面上一红,讷讷道:“这话该当臣妾说才对,王爷与惇儿,才真真是父慈子孝。”

    他将惇儿放下地,拍了怕他的脑袋示意他出去玩耍,我眼瞧着惇儿撒欢地跑了出去,只听他道:“宓儿,今番的事,下次断不会再次发生。”

    他言语凿凿,竟似咬牙切齿在保证一般。我微微错愕,“王爷可查清楚了?”

    他点头,突然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声音中是强自抑制的愧疚,“宓儿,本王真真没有想到,竟然是虞妃蓄意害你。此事一经查出,父皇碍于情势已褫夺了她的位份,只是……”

    我眼瞧着他一脸无奈愧疚之色,心头已大抵明了,因道:“只是她到底是皇上的宠姬,而且皇上对于王爷攻打犬戎持默许态度,对虞妃便难免存了一份歉疚,自然不忍心重罚了她。”

    他慨然点头,我觑他面色,见他目中忽然含了几分不屑,“那虞妃不过是倚仗着容貌——”他眉头一蹙,突然生生地止住了,扭头瞧了瞧我,欲言又止。

    我心头一动,隐约觉得他似乎有话不便明言,见他不快,因劝慰道:“那虞妃只是想破坏臣妾的容貌,并未损及臣妾的性命,只是褫夺位份已经足够了罢。”

    他一怔,“宓儿,你?”

    我轻笑,将脸颊枕在他胸口,伸手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肢,“王爷,伤害已经铸成,追不追究又能怎样呢?臣妾只希望日后能果如王爷所说,不再有这些是非来打扰臣妾的生活。臣妾只想安安心心地陪在王爷身边,别无他愿……”

    他手臂一紧,镇声道:“宓儿放心。”

    我目色低垂瞧着脚下,再不言语。我知道我愈是表现得不必追究,他便愈是为我心痛,朝堂上碍于父子情面他无法将虞妃怎样,可是他会将全部的仇恨都放在对付犬戎上,而皇帝便更会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放手一搏。只要犬戎国破,那虞妃没了母国撑腰,已三十有余的她即便再倾国倾城,又能挨过多久?至于那杳娘……我心头轻哂,现下连惇儿也与我日渐亲厚,明日黄花,便更无翻身之日了。

    第二十四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上)

    许是瞧着我精神不济,拓跋朔又陪了我一日,到了第二日上说道军务繁忙,简单用过了午膳便赶回了骁骑营。我送了他走后返回寝殿,眼看左右无事便抱起那刚刚裁制出形样的里衣缝了起来。午膳时照例与惇儿一同用餐,瞧着惇儿对我愈来愈亲近服帖,惠娘也很是欣喜。

    这日到了午后,天气方稍稍晴暖了些,我正要和妆晨、绣夜一起到园子中散步,却见那壁厢穆昌领着一名青衣内侍进了来,一见我便俯身拜倒:“王妃,大内总管高公公来见。”

    我点头,示意他退了下去。只见那高公公笑得花团锦簇,凑上前道:“参见王妃。”

    我亦少不得虚与委蛇,笑道:“公公请起。不知公公所来……”

    他忙笑道:“老奴乃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问候王妃。”他说着扭头冲着园外,“还不快搬进来!”

    我这才瞧见园外还立着四个内侍,合力抬着两口大箱子。不由诧异道:“这是?”

    那高公公指挥着那四人将箱子抬到了寝殿,闻言忙道:“回王妃的话,是皇后娘娘吩咐老奴将这些养颜圣品给王妃送来,请王妃笑纳。娘娘还有几句话让老奴带给娘娘。”

    我一怔,冲妆晨微微颔首,妆晨会意,转身便进寝殿取了两锭金锞子,递了过去。那高公公忙摆手道:“老奴无功不受禄,王妃这是做什么呢?”

    我见他推拒,于是亲自递到他手中,笑道:“娘娘有何话要敦促本宫,公公请讲。”

    他垂了眸子,见我亲自递了来,这才受了,极快地拢入了袖中,笑意愈发粲然,“王妃抬爱,老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亦微笑,“公公客气。”

    他这才道:“娘娘说,王妃前日此举甚合心意,承天一会,仓促不得尽兴,请王妃隔日进宫,共话家常。”

    我心头微动,隐约觉得皇后之意似乎暗示虞妃之事是我存心设计,不知她究竟何意,只得依依笑道:“这个自然,娘娘如此体惜本宫,实在是本宫的福气。即便娘娘不说,本宫亦准备进宫亲自拜谢娘娘的多番拂照,请公公为本宫回禀娘娘,本宫明日便焚香沐浴,进宫觐见,还请娘娘届时拨冗相见。”

    他忙应着去了。我转身回了殿中,只见绣夜与静竹正摆弄着皇后送来的一干物品,绣夜见我回来,笑道:“王妃,静竹说这些长白山雪莲,双头人参,可真真是养颜的好东西呢。”

    我没有应声,静竹放下手中的那棵人参,站起身抬头道:“王妃,奴婢都仔细瞧过了,没有问题。”

    我这才淡淡嗯了声,“将这些东西先撤了去罢。”

    绣夜点头,忙喊了外殿服侍的丫头们一起将箱子搬了去,我在椅上坐下,妆晨忙奉了茶汤来,见我一径皱眉,不由道:“王妃可是担心皇后。”

    我心中烦闷,沉声道:“听皇后之意,倒仿佛暗示虞妃之事是我自策自演。”

    妆晨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皇上都定了虞妃的罪行,皇后便是暗自揣测,又能如何?”

    我摇头,微叹道:“皇上褫夺了虞妃的位份,并非真心,不过是证据确凿,碍于王爷的情面,不得已而为之。只要虞妃一念不死,他日若要复出,不无可能。王爷眼下对我荣宠至此,为了我不惜开罪皇上,旁人瞧着自是烈火烹油,锦上添花,可古来登高必跌重,旁人又怎能明白这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呢?时至今日,我真真是要行必三思,思必三省了。”

    “奴婢瞧着,皇后送来这些物事,倒像是要拉拢王妃的意思。”妆晨道,“那虞妃如此得宠,皇后心中怕也不安生罢?如今因王妃之事而令虞妃受罚,她心中指不定多痛快呢。”

    我亦点头,“拉拢倒也未必,王爷并非皇后嫡子,我这个王妃她又怎会放在心上?况且因着三王之事……她对我,向来是不满的。”

    妆晨忙道:“王妃身正不怕影子斜,明日且进宫一会,谅皇后也没有那翻天的能耐。”

    手中的茶汤已然微凉,我瞧着殿外郁郁葱葱的竹林,未曾消融的白雪积压成厚厚的一层,茭白翠绿,极是相称。我虽偏爱各色的花儿,然而对竹却始终存着一份思慕,心无杂念,甘于孤寂,不求闻达,方能四季常青,终成瀚海。

    曾几何时,我亦是这样如竹的心境,闺中女儿,只求一心人,琴瑟在御,莫不婧好。然而此时却亦被命运推挤到了如斯的境地,为了存活,为了荣誉,为了那些也许并不重要的东西,不得不去争夺,去算计,一场又一场不见血的厮杀,未见得光明磊落,然而只要能赢,能握住属于自己的东西,磊落与否又算什么呢?

    妆晨见我一径瞧着那竹林发怔,轻轻道:“王妃,竹子宁静幽雅,可刚柔相济能屈能伸,亦是竹的品性。”

    我扭头瞧她,见她正目色融融望着我,一脸恳切。我拉过她手笑道:“妆晨,你如此体知我心,将来你若不在我身边,我可怎生得了?”

    她明白我话中之意,微微酡红了双颊,“那么奴婢便永远陪在王妃身边。”

    “那我可不是造孽了么?”我见她扭捏,忍笑道,“你与绣夜,我定然是要多多费心的,好在你们是我身边的人,王爷自然也会对你们另眼相看。朝中偌多的文官武将,但得你二人合意,要觅一佳婿,又有何难?”

    我只随意说着,她听到后来,面色直是潮红欲滴,一发儿地摆手道:“奴婢不要,奴婢只要守在王妃身边,奴婢谁也不嫁!”

    “你……”我见她如此坚持,当下也不便再说,只在心下暗自琢磨,等适当的时机将此事与王爷商量商量,看有无合适人选,终不成真为了我耽误了她与绣夜的终身,这可大大不妥了。

    “王妃,奴婢陪您散步去罢?”

    我这尚且暗自揣摩,那壁厢她已肃了面色转移话题,我眼见她强自绷着脸,颊上红潮尚未褪尽,忍笑道:“好罢。”

    第二十四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中)

    这一日过去倒也快得很,不过缝了会子衣裳,又督促了惇儿念了会书,很快便是落日西沉。我心知他必是不回来了,与妆晨、绣夜说了会子话便睡下了。

    翌日早起,我便进宫觐见皇后,接待我的正是昨日那高公公,见我来了,忙一叠声地通传去了,不一会便出来两名宫女,将我迎了进去。

    皇后正在寝殿中坐着,伸着手指逗弄着铜架上一只红绿交错,极是神气的鹦鹉。见我进来,微微抬眼笑道:“来了?”

    我忙裣衽下拜,“臣妾见过娘娘,娘娘万安。”

    我话音刚落,便听得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响起,分明是学着我的语气重复道:“娘娘万安!娘娘万安!”

    我一怔,觑眼瞧去,却见皇后伸手拍了拍那鹦鹉的脑袋,笑骂道:“你这小孽畜又贫嘴。”说罢转向我,“宓儿莫要惊怪。”

    我点头笑道:“好个机灵的东西。”

    皇后笑了笑,“本宫原不过是素日无聊,养着顽罢了。”她说着伸手招呼我坐下,目光掠过我右眼下一点殷红,若有所思,半晌哀哀道:“宓儿,苦了你了。”

    我低低道:“臣妾得娘娘如此体惜,实在感激涕零。”

    皇后轻笑了声,我抬眼瞧她,上次承天一会,由于相隔甚远瞧得并不分明,现下仔细望去,只见她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衬得整个人很是高贵从容,然而终究已年过不惑,虽然极力妆容,仍掩不去眼角微皱。

    她静静与我对视着,忽而幽幽道:“宓儿,本宫果真没有瞧错你,你当真是个有胆识的孩子,难怪朔儿对你如此上心。”

    我不禁略略尴尬,忙笑道:“娘娘过誉了,臣妾不过处处循规蹈矩,凡事当以王爷为重,这些原是臣妾分内之事。”

    她亦似有所感,颔首道:“不错,你我身为女子,自当应懂得可为与不可为,万事皆要以夫君为重,宓儿如此识得大体,本宫倒很是放心。”

    我微笑不语,皇后着人奉了茶汤过来,因就着饮了。忽听殿外一阵嘈杂,内侍宫女呼喝声不断,间或还夹杂着几声奇异的呜咽。我不禁讶异,“娘娘?”

    皇后倒极是镇定,缓缓拨着茶汤上的浮沫,小指上紫金镶红宝石的护甲在阳光中闪着灼人的光彩。“宓儿不必惊慌,想来又是那孽畜跑来作怪了。”见我仍一脸茫然,她放下茶盏笑道,“宓儿自楚朝来,可曾见过狸奴?”

    我一怔,点头道:“倒是见过,只是臣妾自幼不喜狸奴,故而从未豢养。”

    皇后幽幽道:“狸奴那孽畜,叫人瞧着便不欢喜,却不知为何总有那不识分的女子偏爱与狸奴为伍。”

    我恍然大悟,殿外那定是虞妃豢养的狸奴,此时失了主人,因此到处跑动作怪。我见她不快,陪笑道:“娘娘何必为此事动气,既不欢喜,逐了它也便是了。”

    皇后睨了我一眼,“你们楚朝有句话,打狗尚且得看主人,本宫年纪大了,也不知说得对不对。”

    我忙肃了神色,恭谨道:“娘娘博闻广识,何必妄自菲薄?”

    她哑然失笑,“好一张巧嘴。”

    我亦含了一丝笑意,“说起狸奴,臣妾前日在府中也曾见过一只,听说是惇儿亲母从前所豢,深夜扰人,便如鬼魅一般,臣妾手臂这伤也是托它所赐。”

    皇后一怔,“果真?”待得瞧见我袖下的伤处,不由啧啧道:“可怜的孩子,如此说来,这狸奴倒实在可恨。”

    她目中,清楚地跳过一丝明了。我理好衣袖,切切道:“臣妾自来大漠,处处恪守妇道,从不妄言妄为,臣妾自问无愧于心,却不知为何这是非二字,却总是避无可避。”

    丝丝缕缕的瑞脑香气自金兽香炉镂空处缓缓逸出,皇后深深吸了一口,轻笑道:“身处其位,自然不胜其扰。以静制动,险中求胜,宓儿不是深谙其道?”

    我不由微微一震,觑眼瞧她,却见她正一脸平静地拈了一小把碎米撒在鹦鹉的食盘里, “惇儿那孩子,可叫宓儿费心了。”

    我不提防她忽有此一说,忙恭谨道:“臣妾身为惇儿的嫡母,照拂惇儿,原是分内之事。”

    她叹了口气,“惇儿实在是个苦命孩子,居然有如此蛇蝎心肠的亲母。本宫虽贵为后宫主位,母仪天下,可说到子嗣,到底只是寻常祖母。杳娘之事,本宫亦十分痛心,有心要将惇儿带进宫中抚育,未料朔儿却直夸你与惇儿相处极是亲厚,这倒很是难得。”

    我亦恳切道:“臣妾确是真心疼惜惇儿。臣妾幼时读书,便知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惇儿非臣妾所出,而正因如此,臣妾会待惇儿更胜己出,娘娘尽管放心。”

    她睨着我,笑意融融,“如此甚好。”

    回府后不过过了一日,便辗转听说虞妃那只狸奴到处作怪,居然惊吓了在御花园中散步的皇后,要不是身边侍女护卫及时只怕皇后便要摔进池中。众人皆议说是虞妃暗中指使,皇帝也很是不快,任虞妃哭闹求情也不见其面,下令将那狸奴活活打死了。

    妆晨喜道:“虽只是一只狸奴,可也叫人瞧着虞妃大势已去呢。”

    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并没表现过多的讶异,只端详着手肘处,伤痕已渐渐开始长合,只要不用力扯动亦察觉不出疼痛了。我取了剪子将衣角处的线头剪去,“皇后能在虞妃专宠如斯之际仍稳坐后位,必也不是等闲。”

    妆晨道:“若不是王妃,她要扳倒虞妃只怕也没这么容易。”

    我无声瞧了她一眼,她自觉失言,忙忙低了脸去,“奴婢知错。”

    我摇头轻笑,眼见得终于缝好了那件里衣,心下欢喜,正要叫妆晨瞧瞧可有纰漏,突然静竹掀开帘子道:“王妃,穆总管求见。”

    我放下衣裳,蹙眉道:“何事?”

    静竹道:“说是营中有人来找王妃,奴婢已吩咐他二人在外殿候着了。”

    我点点头,起身便出了寝殿。刚走进大殿,就见穆昌正垂手站着,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子,一身戎装,面目却被他挡住了。我正讶异会是谁,一抬眼却见那男子走上前来,开口便喊:“王妃!”

    第二十四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下)

    “漠歌!”

    漠歌的突然到来,实在令我惊喜不已。月余不见,他倒精干了许多。

    那穆昌忙道:“大胆,你小小一名兵士,怎敢平视王妃,还不依礼参拜!”

    漠歌一怔,瞧了瞧穆昌,又瞧了瞧我,弯身行礼道:“参见王妃。”

    我亲手将他扶了起身,淡淡笑道:“莫要惊慌,穆总管一向是冷面热心,他知道你如今是王爷帐下的红人,故而越发地要求于你,实实是为了怕你自矜身份,遭人话柄。”

    一席话说得穆昌一张老脸红透,嗫嚅道:“王妃说笑了,这位漠、漠兄弟既然是王爷帐下的人,那小人也便放心了,小人告退。”

    他说着便躬身退了出去。我见他出了大殿,这才笑道:“怪道今早眼皮子老是跳动,果然是有故人来访。上次匆匆会面,又匆匆离散,令我深以为憾,不曾想今日能再得见你,漠歌,你近来过得可好?”

    他赧然一笑,仍旧是初时的习惯动作——伸手挠挠头顶,道:“挺好的。”顿了顿,又恳切道,“我能在骁骑营中任职,实在是托了王妃的福气。”

    我坐下笑道:“那是因为王爷欣赏你的能力,与我可没有半点干系。”

    他怔怔望我,目中忽尔浮上悲哀之色,“上次知道王妃出事,我很是担心,幸好王爷对王妃是极好的,知道王妃出事立刻便带我一起去救王妃了。”

    有暖意自心头缓缓攀升,我柔娆一笑,“已经过去了,何况我安然无恙,你不必在意。”

    他的目光定格在我右颊,逐渐悲凉了起来,我见他如此,忙笑道:“只是小伤而已,不必介怀。漠歌,说说你在骁骑营中的事罢,我很想听呢!”

    他一怔,“那有什么好听的?每天都是操练,练习射箭、格斗,还有马术。王妃喜欢听这些?”

    我见他仍是憨态可掬,赤子之心,无奈之余却也不禁欢喜,支颐道:“罢了罢了,当我没问。”忽尔想起一事,“咦,王爷不是带兵攻打犬戎了么?为什么你会回来府中?”

    他道:“王爷最近很忙,不能常常回府了,王爷很担心犬戎会再派人抓走王妃,又怕有人再陷害王妃,所以派我带上一队人马驻扎在府里。”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保护王妃。”

    铁衣下从不为外人道的柔情此刻借漠歌之口缓缓道出,令我心头登时泛起丝丝甜意,“这样子啊。”再抑制不住的笑意如春水般荡漾开来,一个明知胆大妄为然而却仍旧缓缓形成的念头登时浮上心头,“漠歌,你可不可以带我去骁骑营?”

    “什么?!”漠歌闻言被吓得不轻,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王爷不会答应的。”

    我一径耍赖,支颐道:“在骁骑营里你自然要听王爷的?(:

    ) ( 嫁东风(全文) http://www.xshubao22.com/1/1586/ )

小技巧:按 Ctrl+D 快速保存当前章节页面至浏览器收藏夹。

新第二书包网每天更新数千本热门小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xshubao22.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