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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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突然大好,手上亦不由得行云流水了起来,正自得其乐,蓦地里却听到一声清冽却透着大病初愈的喑哑的嗓音淡淡传来:

    “起曲缠绵,若绵绵溪水凝滞,微波息止,忽而顿起幽怨,又若曲径通幽,酣梦酒乡。[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我心下一惊,手下便乱了一步,只听铮得一声,徵声顿起。我正自惶恐,那声音又道:

    “唯此音不美。”

    我一怔,忙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银紫色襦裙的女子正盈盈立在亭下,微微仰首注视于我。端庄中透着妩媚的堕马髻,乌牙牙的黑发一丝不苟地盘结在脑后,只斜斜簪了一支翡翠飞燕簪,素净得很。肤若凝脂,月牙般秀致的黛眉,秋水般澄净的眼瞳,鼻如瑶柱,唇若落樱,身形虽算不得高挑,却极为纤细窈窕。骨肉匀称。微微浅笑,左颊上若隐若现的一个小小的梨涡,却不是静妃是谁?

    “你弹得很好。”

    她莞尔一笑。我一时有些怔住,竟然忘记了行礼,忘记了问好,忘记了一切该做的事情。眼睁睁看着她缓缓踱步走到亭中,立在我身侧,宽大的衣袖微微一掠,便滑出一截玉色的手腕来,轻轻自我面前瑶琴上拂了一拂,清音顿起,她猝然轻笑:“倒是好琴。”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拉着蔻儿紧忙跪下,“见过娘娘!”

    她却不语,只含笑凝望着我,忽而振袖便在琴畔坐下,信手便弹。

    我怔怔听着,早就听说静妃擅吟咏,工音律,尤其弹得一手好琴,今日一听果然并非虚名。我一时忘了规矩礼仪,听着她行云流水般清澈泠然的琴音,忘情赞道:“初起缠绵,如弱柳扶风,娴花照水。”

    “……中道转阔,似凤凰涅槃,一飞冲天。”

    “乐渐行缓,声近呜咽,若潺潺溪水盘旋,水声若泠,又若皑皑积雪独行,踏雪寻梅,雪里红妆……”

    “……寻而不见。”

    静妃猝然收音,霍然起身。一双净若秋水的双瞳渐渐盈满了笑意,“得此一知己,岁月无更替。”

    我亦满心喜悦,目光再无躲闪地与她的目光胶着,相视一笑。她的笑容太轻,太净,可却透着那样令我无法躲闪的相熟感,一瞬间竟似将我的心微微地灼了一下。

    她……认出我了么?

    她缓缓又坐下身子,目光渐渐投向了不远处澄明清澈到能映出水底游鱼的湖面上,开始出神。我不敢出声打扰,只得在一旁站着,却听她幽幽言道:“晓来谁染霜林醉?”

    我心头暗惊,忍不住唤了声:“娘娘?”

    她尚未开口,一阵小心却透着无法掩饰的畅快的谈话却蓦地传入耳中。我抬头望去,原是两名挎着花篮的小宫女,正远远走了来。

    “……不过失了个还没成人的孩子,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为着她一个人宫里简直就闹翻了天,谨妃娘娘也有着身子呢,半夜里喊着肚子痛也没有太医照应,险些儿便滑了胎,皇上可是连去也没去看一眼。”

    “可不是呢!咱们这位万岁爷眼里除了静妃娘娘还装得下谁?要不是碍着太后老人家的面子,只怕是太子殿下的位置也要给了还是奶娃儿的四殿下了。你难道不知今年秀女大选因为静妃娘娘的事,皇上都没去看一眼,去留都是皇后定的?”

    “哎呀,那今年的那几位小主可不都成了皇后娘娘跟前的人儿了?”

    “可不是呢!要说皇后娘娘也真是不容易,虽然贵为六宫之主,可万岁爷一年除了初一十五,就没一天是在皇后宫里过夜的,虽然膝下有太子殿下,可现下皇上爱屋及乌,对四殿下的宠爱愈发明显了,将来究竟如何,谁也说不准呢!哼,我就瞧不出那静妃有什么好的,整天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真不知道皇上喜欢她什么?要说生得漂亮,可宫里比她漂亮的娘娘难道当真就没有了?不知道是使了什么狐媚术哄着皇上罢了。”

    “可皇上偏就吃她这一套呢。我倒是觉得那静妃娘娘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清冷了些,看着有些不好相与,其实倒是挺善良的。我认识个茶水上的丫头品秋,有天晨上奉茶时居然失手烫着了皇上,皇上恼得当场就将她踢得出气多入气少,要不是静妃娘娘开口求情,只怕定是要被拖入暴室处死了。”

    “真有此事?她既然如此爱惜奴才,为何又任着皇上将纹锦打入暴室?纹锦可是自她进宫起便跟着她的老人了,待她一贯忠心耿耿,她落水难道竟是纹锦愿意的不成?”

    “唉,我就知道你是为了纹锦抱不平,可你怎么不想想,静妃娘娘一直昏迷不醒,又滑了胎,皇上急怒攻心迁怒于纹锦和抬肩舆的公公,她又能如何?不是说现下纹锦已经被放回来了么,只是受了些伤,性命总是无碍,还不是静妃娘娘惦记着她。纹锦都没有抱怨半句,你却生得什么气?”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故作清高的狐媚样。哎,你可记得那次万岁爷带着众位娘娘和小皇子公主们在御花园里赏花,太子殿下绘声绘色地念了一首诗,静妃那脸色当场就变了。后来皇上为了这事还狠狠责罚了太子殿下,哼,我倒是认为太子殿下这诗念得很是妥帖呢。”

    “你是说太子殿下咏牡丹的那首诗?”

    “可不是么,‘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便是说任凭芍药再如何妖媚无格,终究也只能是花相,要说花后自然是非皇后娘娘莫属的。”

    “说的也是啊,皇后终究是皇后,静妃娘娘再得宠,终究也只是个妃子,只是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公然挑衅,也难怪静妃面上挂不住了。”

    她二人并未注意到正在湖畔亭子中坐着的静妃与我,说着话便径自便要从我面前走过,我心头愠怒,不知哪里来的火气一下子便窜了出来,正要开口,却见静妃向我微微一笑,黛眉轻挑,我生生忍住了火气,看着那两个小宫女若无其事地慢慢走远。

    “瞧你气得,”她忽然轻笑,“她们说的是本宫,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

    我见她竟然一脸无谓,不由半是不解半是嗔怒道:“什么花后花相,阶层品次,不过是无聊文人强加给花儿的情绪罢了!花儿自有本心,又何须无知文人饶舌?芍药清冷丽质,风骨天成,牡丹艳丽夺目,雍容华贵,本是全然不同的风姿,芍药如何便不如牡丹了?”

    她闻言微微一怔,目中熙亮的神采缓缓流转,半晌轻声道:“本宫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那么芙蕖呢,你又怎样看待?”

    我一怔,略有些赧然了起来,芙蕖便是莲花,与我的名字萏字同意,我但要去说芙蕖的好处,可不是明显自卖自夸了么?我正嗫嚅难言,她却蓦地自袖中取出一方素锦绣帕轻轻铺开,其上一朵绿叶粉荷,露珠盈盈,栩栩如生。我登时惊住——这、这不是我的绣帕么?自那日回去后便发现丢了,后来突然得了伤寒便没有顾得上找它,却不想她竟在静妃的手里,这是怎么回事?

    她轻笑,迎视着我满脸的惊诧,纤如新笋的指尖自那芙蕖上缓缓掠过。

    “周萏,为何不肯告诉纹锦你的名字,若不是这方绣帕,本宫只怕没这么容易能够寻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郁猝,郁猝,郁猝的要死了,爪子被蚊子咬了N个疙瘩,又被我自己无意中挠破皮了,好疼啊,打字疼,干啥都疼,十指连心果然不是说假的,哭!

    ——————期待正文的亲人不要郁闷了,颐妃番外就剩最后一段,洛尽快写完,发正文:)

    晓来谁染霜林醉—颐妃番外(四)

    我脑中轰得一声,虽千万次地想过是否要去将那天救了她的事当作自己晋升固宠的跳板,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在找我。我心底登时复杂不已,三分惊诧,三分惊喜,三分庆幸,还有一分,却是怎样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与不安。“娘娘是说……您在找我?”

    她含笑点头。“那日你救了本宫,水中纠缠时你的绣帕勾在了我的衣裳上。我醒来后便想要寻你,可因为一件意外,纹锦却被皇上打入了暴室受罚,其他人也说不出你究竟是谁,我于是猜想你应当是今朝入宫的秀女。去了谧秀宫一打听,听说有个小丫头在大选前一晚突然得了风寒,白白的失了觐见帝后的机会,我便想怎会这样巧呢?再一打听,那个小丫头名叫周萏……我于是便知道,她定是我要寻觅的人了。”

    “池上芙蕖净少情……周萏,你为何要救我?我不一定会助你谋宠的。”

    我一惊,只当她已瞧出了我的心思,心底竟隐隐生了极大的抵触,不愿她如此看待我,本能地辩道:“我没想那么多!”

    她不语,只沉吟着凝视着我,秋水般澄澈的眸子很是平静,然而平静中却又似酝酿着什么我一时看不分明的情绪。

    我幽幽道:“您是娘娘,我会救,您不是娘娘,我一样会救的。”我想起她溺水后意外滑胎一事,又想起她方才话语中那淡淡带过的一句“一件意外”,心下不由得很是伤感起来,眼见她现下故作的云淡风轻,我轻声道:“饶是如此,也没能救得了娘娘腹中的骨肉,周萏又何敢居功?”

    她目中一黯,转而望向了澄净的湖面,声音便幽幽地传来。[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你也知道了?也是,搞得那样的热闹,这宫中如今只怕但凡是有些生气儿的,都知道了罢。”

    “娘娘请节哀。”我垂首恭谨道,“我有句斗胆的话,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蓦地侧眼睨着我,眼神幽邃而深不可测。“但说无妨。”

    我正色道:“娘娘初初小月,按道理说应当好好卧床静养才是,实在不该独自一人出来走动吹风。何况……”我蓦地想起那桥上的油污,一时有些犹疑不定,觑眼瞧了瞧她,却见她一脸平静坦然地望着我,静静等着我的话。我在她清幽的眼神中蓦地心中一动,再不多想便说道:“何况娘娘此番失子,我以为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娘娘独自一人出行,实在是太过冒险。”

    “哦?”她微微挑眉,望着我的眼神慢慢幽凝了起来,“周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知兹事体大,你可知你简单的一句话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我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地惶恐了起来,“娘娘——”

    她却蓦地抬手制止了我,起身走到了我身边,“周萏,此事就此揭过,从今而后都不要再提,你明白了么?”

    “可是——”我仍是无法理解她的用意,皇帝如此偏宠于她,为何她却宁可委曲求全,连亲身骨肉被害,险些丢了性命都可以不去计较?

    她望着我一脸不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的模样,幽幽叹了口气,“傻丫头,你要在这宫中存活下去,活得比谁都还要好,还要风光,你要付出的代价也自然是别人所不能理解,无法比拟的。不错,我此番小月的确是有人从中作祟,可你一个刚进宫的小丫头都能看出的事,皇上如何便看不出来?皇上诛杀了失足的公公,连纹锦都被打入暴室,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当真以为皇上是为我的身体急慌到失去理智了么?”

    我讶然不已,“可皇上待娘娘的心意——难道皇上竟是为了替那存心陷害娘娘的人遮掩么?”

    =奇=她叹道:“心意自然是不假的,只是他既身为天子,总有许多的无可奈何,不得不为。”

    =书=她望着我轻轻一笑,那笑容太过清澈也太过温软,我不由得怔在了当下,这样一个外传清高冷淡,荣宠一时无二的妃子为何会对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女子如此温和礼遇?原是为着我救了她,可是也不尽然罢?当时的情形即便我没有下水救人,那起子奴才们自然也会下水去救,既如此她又何必如此善待于我?竟对我这样推心置腹地说话。

    =网=晨风中她左颊侧一绺碎发便慢慢从鬓边滑落了下来,扑簌簌地打在了她细腻的颊上,有几丝甚至拂上了她描墨般秀致的眼睫。我见她猝然蹙眉,心头一动,信手便自自己颊侧拨下了一枚很是素淡的芙蓉色玉头钿仔细地为她将那绺碎发别住了。我慢慢后退了一步,望着她鬓边那粉嫩的一抹浅红,由衷笑道:“娘娘若不嫌弃,便暂用着罢,今晨的风倒是不小。”

    她却似乎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我。她的身量本便没有我高挑,与我平行而立时,便需微微仰首才能与我目光相对。此番她这样望我,淡金色的朝阳铺洒在她面上,白皙如瓷的肌肤却似缓缓沁出了一抹浅浅的妃红。她的容貌原是清妍中透着淡淡的冷漠,然而此刻衬着这一抹妃红,竟莫名地漾出了一份无法言喻的妩媚。

    缘分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我与她分明是初见,不,认真算来其实应是第二次相见,可对着她那双沉静到如寒冬的古井般清冷无波的眼瞳,我却不觉得冷漠,反倒有一股无法言喻的熟悉感与亲切感。似远似近,若有若无,轻悄悄地就从自己都未敏感察觉到的认知深处生长起来,流转无痕。

    好一会她才恍惚反应过来,忙振袖侧身,轻轻抚了抚我为她别在鬓边的那朵头钿,微笑道:“如此,本宫便欣然领受了。”

    我望着她被风势吹起,猎猎作响的衣裙下摆,衬得她却是愈发地娇小柔弱了。我有些担忧,忍不住道:“我送娘娘回宫罢?娘娘的身子是实在不宜招了风了。”

    她却轻笑:“你可记得要替本宫保密。”

    我一怔,“什么?”

    她莞尔一笑。“任谁问起,记得只说本宫不过是在昭阳殿外走了走,可千万不要说出竟是在北园撞见的我,你不知道,纹锦和品秋唠叨起来时有多可怕。”

    我哑然失笑,为着这样沉静威仪的女子私下里竟也有这样天真有趣的一面,心头竟而浮上一丝无法描摹的温软,我轻轻点头。

    “好。”

    昭阳殿距离北园其实是有段路程的,我让蔻儿先行回了谧秀宫,却陪着静妃慢慢向昭阳殿走去。已是初秋的时节,各色争奇斗妍盛放了一夏的花朵都已开到了衰败,而那一林的枫红却正在努力地燃烧,只等深秋的枫红胜血,谱写入冬前最后一丝艳色绚丽。

    “你最欢喜什么花?”沿着湖岸缓缓行着,她突然开口问我。

    “海棠。”我想也不想便轻快应道,“我在家中时,院中也是种了许多的海棠的,西府、垂丝、贴梗应有尽有,都是我亲手栽的呢。”

    “呵,看不出你竟还擅园艺之事。”她轻笑,抬手掠了掠额角上淡软的细发。

    “娘娘您呢?”我见她语声轻快,似乎情绪不错,因转脸问她,“您最欢喜什么花?”

    “我么?”她闻言足下微微一顿,轻而侧首看着我,却是清浅到不仔细辨认几乎便要错漏的一丝笑意在唇畔若隐若现。“本宫最欢喜……菡萏。”

    ……!

    我心头微震,半晌方笑道:“原来娘娘欢喜莲花,却是与我大姊一般了。”我掩唇轻笑,“不过呢,我大姊是个痴人,为着名中的菡字,便对那莲花总是多了一分亲切之意,拂照之心。却不知娘娘是为了何种缘故呢?”

    她笑而不语,只是微微垂眸,慢慢步出了北园,拐进通往昭阳殿的东园。我只当自己是否说了不当说的话,一时有些忐忑,然而见她却并无不快之意,却只是一径沉默,半晌方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缘故,不过是幼时读书曾读到这样的句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一时便很是触动,只觉言之容易,可但要做到这两句,却实在是太难了。”

    我亦很是感慨,不由叹道:“其实花草自有本心,你喜欢菡萏,便觉得它处处高洁,喜欢牡丹,便道它高贵无二,喜欢桃花,便赞它灼灼其华,可得失于自心,其实于花草却都是多余的情绪罢了。”

    她挑眉望我,却轻轻开口:“哦?”眼中是切切的兴致勃勃。

    我继续道:“就仿佛牵牛花,杜鹃花,甚至是生长在小路边山林中的野花,它们不美艳,也不惹眼,可一样有人欢喜。你无权对它们指手画脚说它们不够美丽,不够芳遍天下,你不欢喜可以不种,可以不赏。”

    她蓦然轻笑,声音低沉却透着十分沁人心脾的温暖。“周萏,你很有心。”

    我有些赧然,垂眸道:“一时得意忘形,逞口舌之快,还望娘娘恕罪。”

    她却突然伸手执住我手,正色道:“本宫自进宫以来,这样的风凉话也不知听了多少,早就不去在意了,你又何苦拐着弯的哄我欢喜?牡丹也好,芍药也好,若说从前我还有所介意,今番听了你的话,我已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了。周萏,谢谢你。”

    我心中一阵激荡,目光对上她坦然而澄净双瞳,我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何对牡丹如此介怀?”见她微微蹙眉,我意识到自己许是问了不该问的话,忙道:“对不起,是我僭越了!”

    她轻轻摇头,缓缓将手重又拢入了袖中。抬眼,昭阳殿偌大的牌匾已近在眼前。

    “你与本宫虽相识不久,可却深得我心,我既痴长你几岁,你也不必娘娘娘娘地唤我了,便叫我一声姊姊罢。”

    我心中很是欢喜,点头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她亦浅浅一笑,执着我手走进院中。我放眼望去,但见一色的姹紫嫣红,鸟语花香,雕栏画壁,宝柱高擎,很是气派堂皇。但得转进侧园,我更是不由咂舌不已。碧湖澄池,亭台水榭,美玉琉璃,雕梁画栋,仿佛世间所有的美景,所有的色彩都集中在了这里,令人瞋目结舌。我再忍不住惊叹道:“我只道那谧秀宫已是极美的一处所在了,却不想姊姊这昭阳殿才真正是世外桃源。”

    两层的朱瓦金砖小楼下,六棱石子铺作的小路环绕着一片并不很大,却澄澈见底的绿湖。池上静静漂浮着虽已过了花期,却由巧手工匠细心栽培,仍恣意绽放的睡莲丛丛,锦鲤时而探首,时而环游,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其上一座精致的红木小桥,直通向院角一处碧瓦朱漆的水榭楼台,假山层叠环伺。

    彼时她正悄然在那红木小桥上凭栏茕立。黛眉微蹙,水眸微敛,唇角微扬,水袖上细致漂亮的流苏在拂面的清风中轻轻飞扬。白皙如月的脸庞明艳照人,让这院中所有的美好都在一瞬间失了颜色,只为衬托她的出尘而存在。

    “傻丫头,谧秀宫只是给初进宫的秀女居住,而昭阳殿却是一妃主殿,两者自然是无法比拟的。”见我怔怔点头,她哑然失笑,“你喜欢这里么?”

    我一怔,“自然是欢喜不过。”

    她微微垂眸凝思了片刻,蓦地向我伸出手来,拉着我一并走到那水榭中依着美人靠缓缓坐下。靠着近了,便觉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盈鼻而来,说不出的清香,不似花香,亦不似这世间任何一种俗香,只觉很是好闻。

    “既然喜欢,就陪姊姊一起住在这里可好?”她含笑问我,握着我手掌的手很是柔腻,令我心中顿生一股缠绵,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她微微颔首,再抬起头时,园外已有清楚而很是堂皇的脚步声传来,略重而沉稳,分明是男子的脚步声。止在园门前的同时,一声很是温柔的呼唤便轻快传来:“月芍,你方才却去了哪里,可教朕一阵好找!”

    我身子一震,本能地便要站起身来,她却不慌不忙执了我手缓缓站起,迎着半月形的园门处那道高大的明黄色身影浅浅一笑。

    “皇上来的正巧,臣妾今日可认了个好妹妹,正想着要给皇上引见引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洛很郁闷,很郁闷……既然大家那么期待正文,那么洛便暂停颐妃番外到正是进宫的进度,发正文。由于尚有不少前情需要交代,便等待以后再写吧,也许会从静妃的角度来写以后的事,但who know?:)

    谢谢大家的支持,洛很感激!

    第四十四章 为谁流下潇湘去(上)

    清明过后,宫里照例是要举办一场家宴的,只是今年的家宴,多少是有些冷清了。先皇崩逝后,太皇太后不日也薨了,二王被诛,七王被流放,若不是允祯从洛阳赶赴了金陵,只怕原本应当枝繁叶茂的皇室便只剩了允祺一人。

    八尺琉璃屏风环肆中,巧手工匠以纯金凿成的莲花台盏高约六尺,镶以各式珍宝,璀璨华贵,当世无二。四周挂满琉璃宫灯,直映耀着整个大殿璀璨通明,令人眼花缭乱。

    姨母虽仍是在病中,却也因着这难得的团聚而列席了,坐在主位。允祺坐在姨母的身侧,面上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情绪,允祯坐在允祺左手下的首位,而我,则坐在姨母右手下的首位。

    爹爹与董家父子自然也列席了,然而让我意外的是,我竟然在席中见到了董挽晴。一袭剪裁得体的海棠红碧霞罗,腰间却松松挽了一根宽大的湘黄玉索,梳着意主华贵的双鬟飞天髻,乌墨墨的长发旖旎在后心,一泻而下,瞧去极是妩媚精致。相较于她的浓色着装,我便显得素清的很了。藕荷色的轻纱百水裙,下摆细密密地绣着一排云水纹图,月白色的缎带束腰,缀着鹅黄色的两绺流苏。发髻亦只是简单地绾作了百合髻,薄薄匀了一层玉簪粉。她见了我,不过轻轻点头一笑,面上淡淡的,并未表示出丝毫热络。我也不以为意,只携了绣夜走到爹爹身畔坐下,点头一笑。

    姨母精神不是很好,却仍是撑着浅浅地饮了一杯,笑道:“宾主尽欢。”

    一众人等自是欢喜不已,连连回敬。我亦浅浅饮了小半杯,掩袖的同时只觉一阵很是忧伤而绝望的眼神软软胶着着我,亦步亦趋,令我很是不自在的同时,心底亦忍不住被那忧伤与绝望同化,笑容亦似浸泡了黄连水。我狠了狠心掩袖,只作不见。却向着姨母笑道:“姨娘今晚气色真是不错。”

    姨母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先帝与太皇太后先后崩猝,这宫里已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今日难得大家都在,我这老太婆又怎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扫了大家的兴致?”

    允祺笑道:“母后青春永驻,哪里是什么老太婆?母后的精神气可比儿臣都要足得多呢。”

    姨母淡淡一笑,笑容是对着允祺,然而那幽幽的目光却是辗转投向了允祯,语带怜惜。“允祯瞧着竟是清减了不少。虽然依仗着年轻,可也要小心保重身体,可怜你母妃去得早,膝下只有你这一条血脉。”

    允祯一怔,忙起身行礼道:“母后错爱,儿臣只不过是长途跋涉,受了些颠簸,原是并无大碍的。”

    一旁与允祯坐得一桌相隔的董挽晴忽然道:“太后娘娘明鉴,表哥自幼在金陵长大,到了洛阳自然是水土不服,清减了的何止几分……”

    “挽晴!”允祯眉头一簇,轻声喝止。

    董挽晴嘴角一撇,很是不甘地退了回去,允祯却转向姨母俯身道:“母后见谅,挽晴年幼不通事务,说话不知轻重,得罪勿怪。”

    姨母清冽的目光自董挽晴身上微微流转,眼中渐渐有些恍惚了起来,仿佛没有听到允祯的说话般,她径自向着董挽晴道:“挽晴是罢?不过几年没见,已经出落地这样标致了。”

    董挽晴一怔,然而望着姨母眼中分明的欣赏之意,并非轻视挖讽,胆子便觉大了些,微笑道:“太后娘娘贵人多忘事,去年挽晴还曾随表哥一同进宫觐见过您的,您那会子还送了挽晴一枚八宝金步摇,挽晴可一直戴着呢!”她说着转了转身子,果见鬓角处颤巍巍插着一支镶嵌着八种颜色宝石的纯金步摇,动静之间,很是荧光斐然,摇曳生姿。

    姨母恍然点头,笑道:“年纪大了,这记性也比不得从前了。”她说着又转向允祯,目光自他与董挽晴身上一阵来回,忽而笑道:“允祯呵,你如今已是弱冠之年,再不娶亲只怕实在是不像话了,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我这个老太婆不如就辛苦辛苦,点个鸳鸯谱罢?”

    允祯面上一紧,匆匆望了董挽晴一眼,“母后?!”

    姨母笑道:“挽晴比着宓儿还要长上两岁,宓儿都早已嫁为人妇了,挽晴却仍是待字闺中,个中缘由你是当真不知呢还是赧于开口?若是赧于开口,今番母后便替你作了这个主,也省得你两个小儿女心思,互相猜疑。你们猜着不累,我们这些老人等着还累得不行呢!是罢,董大人?”

    董翰伯闻言微微一怔,忙起身应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只不过小女与王爷虽是中表之亲,可王爷却是一直将小女当作亲妹疼惜,老臣惶恐,只怕小女高攀不上。”

    “爹!”董挽晴本已酡红了的面颊蓦地一白,失声便喊道。

    一旁董致远冷哼道:“挽晴,你一个闺中女子怎可如此不知自重,爹爹的话哪里是你能够随便质疑的?”

    董挽晴咬了咬唇,犹疑着看了看允祯,又看了看董翰伯,没有开口,眼圈儿却已是红了。我对那董致远实在是厌恶至极,当此时再忍不住泠然道:“董大人此言差异,窃以为这世上最不该的就是自以为是,妄自揣度他人的心意。慎安王对令妹究竟是何种心意,只有慎安王清楚,又何须旁人置喙?何况上有太后美意,中有亲父做主,你这做大哥的也未免操心太多了。”

    允祯闻听我话,身子蓦地轻震,骤然抬头便望向了我,目中是清楚而凛冽的不敢置信。我转开脸,迎视着董致远隐忍愤怒的目光,轻轻开口,却是向着姨母。

    “择日不如撞日,宓儿也很是赞同姨娘的心意呢。”

    姨母微微一笑。“允祯?”

    允祯尚未开口,允祺忽而笑道:“四哥可是欢喜地傻了,竟连谢恩都忘记了?朕至今尚未立后母后都不以为意,难得对四哥的婚姻大事如此上心,四哥可不要怫了母后的心意才好。”

    允祯迟疑着,目光一点点凉下去,凉下去,终于缓缓侧身,伸手拉过了董挽晴的手,恻然一笑,明媚的容光下,眼底却是深深的绝望。他没有再看我一眼,只缓缓向着姨母俯下身子。

    “谢母后恩典。”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正文,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为谁流下潇湘去(中)

    姨母的身侧那盏高大的包金烛台上儿臂粗的红烛忽然轻轻一爆,炸出一朵很是炫丽夺目的烛花。姨母面有喜色,欣然点头,抬手便向允祯与董挽晴轻轻一招,却将他二人唤到了身边,自自己腕上抹下一只鎏金古纹的和田玉镯便塞进董挽晴手中,笑道:“你与允祯都是好孩子,如今眼看着你们能够结为夫妇,我实在是衷心欢喜。左右也没什么好物事,倒是这枚镯子是从前我刚生了皇帝时,太皇太后赐给我的,今日我便将它给了你,祝你与允祯佳偶天成,白头偕老。”

    董挽晴身子微震,一霎时已是润湿了眼眶,忙忙跪下身子颤声道:“挽晴谢太后娘娘赏赐,娘娘万福金安!”

    烛光中那通翠的一圈清影如湖光波影,漾出了一波波的温润缠绵。我起身走到姨母身侧伸手将董挽晴扶了起来,却从袖中取出昔日在颛顼堂中买来的那块玉玦递了过去,笑道:“礼虽微薄,却也是宓儿的心意,还请董姊姊笑纳。”

    她面上明显怔住了,有些涩然,亦有些意外,“可是,这不是公主预备要送给表……”她眼中一动,缓缓覆下眼睫,“送给允祯的么。”

    我自然明白她心中的芥蒂,当下笑道:“原先确是想送给慎安王的,然而此刻姊姊与慎安王已如是一家人,宓儿愿意送给你,却又有什么干系?”

    她睨了我一眼,终于伸手将那玉玦接过,笑道:“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公主。”

    我笑道:“今后便是自家姐妹,公主什么的,这些虚文能免就免了罢。”

    她不语,却淡淡笑了笑,转眼望了望允祯,却见允祯一脸恍惚地正瞧着我。说是瞧着我也许并不妥当,他的目光将将落在我的裙袂处,然而却很是涣散,便是生生对上了,也似乎是瞧不见焦点的。她抿了抿唇,再望向我时,目光中便多了几分不甘与计较,我心中有私,只得黯然转身,面上却仍是带着得体的微笑,缓缓归座。

    允祯与董挽晴又向姨母行了一礼后也各自归座了,允祺轻轻咳了声,指着大殿中央那纯金打造的莲花高台向姨母笑道:“这莲花金盏可是儿臣特意为母后而制,半年前便开始动工了,却不知母后可欢喜不呢?”

    姨母笑道:“难为你如此有心,只不过是个家宴,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姨母面上虽是笑着,但眼中却瞧得分明,并无几分喜色。允祺于是便有些讪讪,转头对着侍立在一旁的临风使了个眼色,临风立即上前磕了个头笑道:“太后娘娘,你可不要小瞧了这莲花金盏,它虽然瞧着并无特别之处,可实实是内有乾坤,皇上为此可是花了很大的心思,就为着能博您老人家一笑呢。您请看——”

    他说着侧首击了击掌,只见周遭的帷幕蓦地向一侧收去,礼乐声起,宫娥红粉鱼贯而列,那硕大的金莲花瓣微颤,跟着碎玉声起,那紧紧闭合着花瓣竟然缓缓向四面绽开,剥落了一春的绚丽,开出世间最美的绽放。

    流光溢彩,美不可言,姨母饶是并不热衷于此,一时也不由得被引去了目光与注意。然而更神奇的还在后头,待得那纯金制造的花瓣完全绽放开后,花心处蓦地现出一个蜷缩着的绯色身影,一头乌墨墨的青丝蜿蜒泄满整个金台,如泼墨,如裂锦,瑰色嫣然,缱绻自生。

    那身影轻轻一动,蜷缩着的手脚便慢慢舒展了开来,水袖轻舞,茭白的手臂在大亮的烛光映照下尤其光洁如玉。跟着便是细白如新笋的脚踝慢慢探出,随着一声清脆而泠然的“叮”,我本逐渐放松的心情竟鬼使神差地蓦地紧了起来。我看得清楚,那舞姬素白的脚踝上一个造型很是别致的足钏在透亮的烛光下熙熙生辉,正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发出清脆而泠然的叮呤声。

    我心头一动,待要理清心头突起的悸动与不安,那舞姬却已缓缓站直了身体,一张很是妩媚粲然的榛仁小脸漾着璀璨的笑意,修长纤细的双腿只轻轻一跃,身子便自高台上款款而落,衣襟当风,罗带飘飘。她款步移至大殿中央便舞了起来,舞姿甚妙,一时如流风回雪,一时如弱柳扶风,脚下时而轻旋,时而慢踩,在舞至我身边时,她似有似无地极快地眨了一下眼,水袖轻扬,一朵绚丽的花朵便蓦地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后,稳稳地落在了我的面前。

    我讶然拾起,却在瞧清那绯色的一朵时猝然心惊。

    是红芍!

    我待要再望向那舞姬想要确认我心中的震惊与疑虑,却见她已极快转身舞到了允祯那一侧。身子倏然倾倒,软软地便伏在了允祯身前的案头上,纤纤素手慢慢执起酒壶便将允祯面前的酒盏注了个满,然后柔柔执起便递到了允祯面前。

    允祯一怔,清秀而消瘦的脸颊蓦地微微一红,忙双手接过了酒盏便低下了脸去,也不饮,也不放下,倒是十足地尴尬拘束了起来。

    那舞姬莞尔一笑,跟着款款而行,转眼便已到了允祺与姨母身前。她先是向着允祺微微一福,伸手便要执起酒壶,允祺却轻轻一笑,抬手挡住了她的动作。她也不以为意,水袖轻轻拂,转眼便绕到了姨母身侧,软软唤了声:“太后娘娘……”

    姨母一怔,循声望向了她。只见她笑意愈发粲然,不知她竟是如何移动的,竟然一瞬便旋到了姨母身侧,皓腕轻扬,只眨眼间便陡然滑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在允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已轻轻地搭在了姨母的颈侧。

    “你——!”姨母身子一震,凛然地望向了她。

    一霎时满堂皆惊,我更是唬地霍然而起,“你要作什么?!”

    允祺亦是霍然起身。“大胆!”

    “母后!”允祯踉跄而起便要抢上阶去,被董挽晴生生拽住了胳膊,“表哥!”

    那舞姬蓦地冷凝了面色,镇声道:“谁都不要过来!”她一把拽起姨母便退到了玉阶尽头的甬道处,那是通往殿外的帝后专用通道。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目光如撅,冷笑道:“奴家贱命一条,就算血溅当场也没什么值得可惜,只是你们难道竟不顾念太后她老人家的凤体么?”

    姨母却并不慌张,目色沉静,只猝然冷冷一笑,斜乜着那正幽幽贴附在她颈项旁的寒光凛凛的匕首,“小姑娘,你正值青春芳华,真要拿你这花儿一样美好的生命来博哀家这条老命么?”

    那舞姬笑而不语,却俯身在姨母耳畔轻声说了些什么,姨母本是静静站着,及至听了她的说话面色蓦地失据,目光与我怔怔相对,却已恍然没有了焦点,身子剧震后,竟软软地便倚着那舞姬倒了下去,饶是她反应极快,这才勉力扶住了,手中匕首一滑,差点便划过姨母的脖颈。我见那匕首距离姨母脖颈那微微跳动的脉搏处不过堪堪毫厘,悚然心惊,生怕她一时失手,只怕姨母便岌岌可危。我害怕一丝儿的逼近也会令她失去理智,于是立在原地不动,只镇声道:“这位姑娘,我不知你究系何人指派,但只要你现在放了太后,苏宓以人格担保,定保证你全身而退!”

    她胁着姨母已慢慢退到了甬道口,我心急如焚,再沉不住气逼近了一步:“站住!”

    她却不以为然地冲我笑了笑,不知是否我多心,总觉她的笑意中透着一股无法直言的用意与暗示。我蓦地想起那朵红芍,难道,竟是拓跋朔他——他的安排?!

    我微微发怔的当口,却见殿中列席的各位大臣都着慌了,一叠声地请示着允祺要如何行止,允祺却是面色阴沉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允祯,只沉吟不语。

    那舞姬已扶着姨母退入了甬道中,我心中一慌,忙镇声道:“太后凤体有违,苏宓恳请随侍!”

    那舞姬怡然扬眉,“如此甚好。”

    我紧上几步便跑上了玉阶,经过允祺身边时他蓦地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宓儿!”

    我轻轻挣开,只扭头道:“皇上不必忧心。”

    “宓儿你——”允祺面色很是不佳,阴沉而愤懑的情绪在眼中疯狂流转,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狠狠盯视着我,蓦地冷笑着挥了挥手,殿外候着的御林军随即一哄而入。

    “站住!”

    我有些慌乱,忙退开一步镇声道:“皇上这是要置太后娘娘于不顾么!”

    爹爹本一直沉默旁观,此时突然开口:“叵测贼妇,怎可纵容?宓儿你还不退下!”

    我心头一冷,镇声道:“苏大人,君臣有别,皇上圣意您还是不要随意左右的好!”

    爹爹听闻我竟直呼他苏大人,不由面色一僵。允祯亦听不下去了,好言劝道:“苏大人此言差异,如今母后落入贼手,若妄动刀兵,只怕母后——”

    “妇人之仁!”爹爹怒道,旋即转向允祺,“老臣请命,老臣愿为马前卒营救太后,生擒贼妇!”

    允祯被爹爹呛住,眼见爹爹一意孤行不由得也微微地动了气,“苏大人,我以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断不可拿母后的性命冒险!”

    一旁董翰伯闻言亦冷哼不已,挖讽道:“好一个马前卒!叵测贼妇自然是要擒的,只不知这叵测的金莲,叵测的舞蹈,叵测的晚宴却要如何解释?”

    允祺面上一沉,目光冷津津地瞪着那舞姬手中寒光凛冽的匕首,好半晌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愤而挥手道:“放她走!”

    我旋即跑到了姨母身边,望着那舞姬淡淡一笑,“这位姊姊,刀剑无眼,还请手下仔细。”

    那舞姬扶着姨母慢慢退了出去,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却似乎很是信任与我,后背半对着我,未加丝毫防备。我正暗自猜疑,她却仿佛看透了我心中所想,扭头清妩一笑。

    “王妃不必紧张,既是太上夫人,奴家奉命,自然会小心礼遇的。”

    作者有话要说:洛快要人格分裂了!!!!为毛追这篇的亲人们都是BW啊,挠墙!看洛的GL坑,才不到300的收藏,留言都要800了,洛就纳闷,同样都是洛的亲人,为啥做亲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呀呀呀呀呀!这里的亲人就这么懒嘛嘛嘛嘛嘛嘛嘛!挠窗帘,闹显示器!!

    伤心死个人了5555555》_

    第四十四章 为谁流下潇湘去(下)

    我闻言自是狠狠惊住,她究竟是谁,难道果真是拓跋朔安排的人?否则她为何开口便唤我王妃?我再要上前去扶住姨母疲软的身体,她却已不再阻拦,竟任由我搀住了姨母的手臂,淡淡笑道:“王妃果然睿智,也不枉 (:

    ) ( 嫁东风(全文) http://www.xshubao22.com/1/158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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