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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夜道:“王妃自然会顾全小王爷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我淡淡一笑,并不答话,静竹幽幽道:“西园如今那位跟从前那位真是一丘之貉,不知廉耻缠着咱们王爷不说,竟然还如此恶毒要对小王爷不利。”
我本自依依在窗口站着,望着右手小指上鎏金嵌玫瑰晶的碧玉护甲,赤阳下闪着刺眼的璀璨金芒,闻言心口一震,霍然转身。静竹与绣夜吓了一跳,尤其静竹,一心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忙低眉道:“奴婢多嘴,王妃息怒。”
我怔怔地攥住了下摆处的衣裳,“我不会让她得逞。”我静静道,与其说是说给她们知道,不若说是在说给我自己听。
“绝对不会。”
惇儿实在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前是没有得了悉心的教养,现如今我倾心待他,举凡读书习字、摔跤练武无不周全。他虽从前碍于亲母不善而多有沉默自闭,然而如今在我的真心教导下,笑容愈多,已日渐的活泼了起来。惇儿仁孝,丝毫没有因为杳娘对我的怨恨,因我失幸便怨怼与我,不仅对我的教导言听计从,每日晨昏定省也从无错漏。有时见我因着有了身子精神怏怏不济,他虽不慎明白,却亦会小大人一般陪在我身边,实慰我心。
惠娘那日一去不过两天,拓跋朔便回来了府中。得了消息后我匆忙整装预备出迎,绣夜悉心地为我画作了飞霞妆,远山眉,金箔点额。发却梳作了双鬟飞仙髻,五彩玉华钿,耳背上挂一对精致的珊瑚石花篮络索。一袭海棠红的薄绸长裙,浅紫色玉索束腰,足下一双月白色绣鞋。惇儿一早便来了重华殿向我问安,得了他父王很快回来的消息亦很是欢喜。我见他气色很是不错,不由微微嘉奖地望了他身后跟着的眉妩一眼,眉妩瞧出了我目中的嘉奖之意,盈盈一笑,半垂了脸去。
惠娘一直有些精神恍惚,几次悄悄抬眼望我,却都被我无声一眼给迫地转开脸了去。我甫出了重华殿便见熙华浩荡一行从西园行了出来。熙华碍于已经出腹,近来一向是只穿宽松的氅衣。今日她一身正红绣金丝采翟的氅衣,仍是高高束着乌发,绾一只五彩碧玉环。她一眼便望见了正牵着惇儿徐徐前行的我,目光自我身上微微流转,而后便落在了惇儿身上。
“小王爷今儿看起来气色不错。”她猝然轻笑,说着伸过手来便要抚上惇儿的头顶心。
惇儿一脸厌恶地挣开她的手,紧着一步便躲到了我身后。熙华探出的手僵在空中便颇有些尴尬,我淡淡一笑,望着她腕上一对古纹鎏金蝴蝶玉镯,成色倒是极佳的。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公主这对镯儿倒是不错,若我没有瞧错,应当是成色极佳的和田美玉罢?”
熙华自是未料到我会突然提及她腕上的镯子,闻言倒是微微一怔,有些悻悻然地缩回了手去。“中原自古多金,姊姊又贵为楚朝公主,这小小一对和田镯又哪里瞧得进姊姊的眼里?倒是姊姊抬举了。”
她必然只当我对着她必如她对我一般,要好好儿说话也是难为的,然而我既能笑面拓跋朔接了她进府,又怎会如她一般处处咄咄逼人?至少,总也不会在面上,平白教人笑话我无容人之量了。
熙华,我与你,怎会是一样的呢?
“公主,请。”我微微侧身便让出了一步,出王府前院那园门虽算宽广,然而我与她却也实在没有并肩而行的必要。
熙华一怔,似是未料到我竟会让她先行,颇有讶异。然而她一贯骄矜,自然不会与我矫言客气,这一点,倒也算是赤子之心,若非为着她跋扈的性格,我倒是极愿欣赏的。
“王妃……”为着我的谦让,绣夜颇有些不情不愿,嘀咕道:“您怎么让她先行呢,可没这个规矩。”
“规矩是死的。”我微微一笑。眼角一隅已然瞥见大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金丝软甲,青衫皂靴动作极快地滑下马来,几步便行到了前院中央。
拓跋朔。
“人……是活的。”我故意放慢了脚步。
熙华迎了上去,软语清唤:“王爷,您回来了,妾身已等候您多时。”
拓跋朔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按了按她攀上他臂膀的手背,目光却更快掠过她的身影向后望来。我情知他必是在寻我,果不其然,海棠红的一角衣袂甫刚拂过园门,便听到一声清朗的深唤:“宓儿!”
我故作未闻,脚下却一个踉跄,惊得离我最近的绣夜与静竹手忙脚乱地便要来扶我,然而一阵脚步声起,拓跋朔的双手更快探过我身前,只一把便牢牢将我扯入了怀中。
“怎地仍是如此毛躁,真要摔伤了可如何是好!”
耳畔他急慌的指责镇声响起,我这才慌乱地抬起头来望他,满脸委屈难定,咬唇喃喃辩道:“臣妾……臣妾……”
“还想矫言辩解?”他见了我如此情境,眼中一阵好笑,手却顺势下滑停在了我腰肢上,柔声道:“我但在外一日,心中总也不得宁定,一时片刻不在眼前你便——”
“臣妾还不是为了见到王爷心中欢喜——”我再忍不住嗔道,眼中一酸,慢慢竟蓄了一圈儿的温热。
他一怔,有那么片刻竟恍然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好半晌才扶着我转身往园中走去,轻软的询问幽幽地飘落再身后。
“宓儿当真如此挂念我?”
“怎地又不说话了?嗯?”
“唉、唉,你这人当真也无趣,羞什么?难道我听错了,方才不是你说挂念于我?”
我慢慢走着,整个身子的重量仿佛都倚靠在他的身上。不必回头我亦能感到一抹融着嫉恨、苦痛、怨怼、不解的目光正死死地胶着在我身上。我心底幽叹。熙华,你可都看见了?我不与你争斗并非我懦弱怕争,而是我与你之间从来就没有战争,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你一厢情愿地遗恨。这个男人,这个你费尽心思也要跟随的男人,他的眼中从来就不曾有你,即便你有了他的骨血又能如何呢?就是这样子的他,你也要不顾一切去夺取么?你又能夺取什么?
惇儿本自在我身边慢慢走着,突然脚下一顿,我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他一脸苍白地捂着肚子蹲下地去。
“惇儿、惇儿你怎么了!”我心中一慌,忙俯身便要去扶他。拓跋朔亦是吃了一惊,忙喝道:“快传太医!”说罢抢前一步便将惇儿抱了起来,疾步向天光殿冲去。
惇儿自躺在拓跋朔的怀中便是一叠声地轻哼,却不知究竟是伤在了哪里,竟会痛的如此厉害。我心中急慌,狠狠地望了立在一侧的惠娘一眼,以眼神质问着她究竟对惇儿做了什么,然而惠娘却仍是一径的茫然,那眼中神色分明在说她其实并不知情。碍于拓跋朔在身边,我不便与她多说什么,只得俯身在惇儿榻侧轻轻握着他的手掌哄慰着他,焦急地等着太医赶来。
为着府中有着两位有孕的主子,皇后特意安排了宫里颇有些资历的两名太医常驻在思贤王府,随时为我与熙华把脉问寝。惇儿出了这样的意外,那两名太医自然是火急火燎地便赶了过来,匆匆拜过我与拓跋朔后便凑近榻前为惇儿把起脉来。拓跋朔见我脸色很是苍白,心中明白我必是担忧惇儿的身体,走到我身侧坐下伸手握了握我的手掌,待我抬眼望向他时轻轻一笑,却分明是在安抚于我了。我心头一暖,一时只觉眼中温热更甚,当此时地我不愿多生事端,忙撇过了脸去。
那孟姓太医微微阖眼坐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教人完全瞧不出情况就系如何,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一忽儿捏捏惇儿的手臂,一忽儿又翻翻惇儿的眼皮,一忽儿却又掀开惇儿的衣裳在小腹上轻轻按按。我终是沉不住气,刚要开口询问,便听得我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是那眉妩。
“孟太医,小王爷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今儿早起时还好好儿的呢,怎地会突然便……”
我无声望了那眉妩一眼,见她亦是一脸焦急不安,心底不由暗想,这个小丫头倒果真是个有心人。拓跋朔却未曾见过眉妩,此时注意到她脸孔极生,忍不住问道:“你是何人?”
我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这丫头名叫眉妩,是臣妾托了穆总管为惇儿觅来的贴身人,倒是个伶俐懂事的,惇儿也很欢喜她呢。”
拓跋朔听了我的话,这才微微点头,“眉妩?名字倒是清丽。”
眉妩闻言笑道:“回王爷的话,是王妃为奴婢起的名字。”
我微微赧然,眼见拓跋朔转身一笑,抬手便握住了我的手掌,“一早儿便猜是你,你也真有心思。”
正说着闲话,那壁厢孟太医终于睁眼说话了,脸色却极是难看。他收拾了垫在惇儿臂下的锦垫,缓缓起身。“王爷,小王爷的身子……老臣不敢妄言。”
拓跋朔面上一冷,缓缓松开了我的手,抬眼望着那一脸凝重的老太医,语声不大然而却透着浓浓的冷陈。
“你有何话,但说无妨。不可枉言矫饰。”
那孟太医微微犹疑,终于开口道:“小王爷的身子……老臣方才为小王爷请脉,只觉小王爷脉相极其微薄,虽尚非垂危之兆,然则生命迹象却也不甚分明。[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放肆!”拓跋朔身子一震,霍然起身怒斥道,“你可知你方才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亦是心头剧震,一把便扶住了身边绣夜的手臂站起身来,“你说惇儿——惇儿他!”怎么会——怎么会呢?!
那孟太医紧忙跪倒在地一叠声道:“王爷王妃恕罪!老臣必当竭力救治小王爷,倾尽所有!”
拓跋朔深深吐息了几番,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冷冷地望着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太医,他静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孟太医这才仰首道:“回王爷的话,老臣适才为小王爷请脉,察觉小王爷体内积毒不少,然则那些毒物断非一次积入,否则小王爷早已性命堪虞。老臣以为……”他似乎颇有犹疑,好半晌才讷讷道:“老臣以为必然是有人在小王爷日常饮食之中分量放入毒物,使得小王爷身体日渐衰弱,却又一时片刻瞧不出哪里不对劲。”
“……此话当真?”拓跋朔目色愈发冷凝。背负双手缓缓走了两步,慢慢转身望着榻上早已昏迷不醒的惇儿。
那孟太医一脸惶恐不安。“老臣……老臣不敢妄言!”
拓跋朔嘴角轻勾,慢慢扯出一丝冷厉的笑意。“好,很好,本王这思贤王府倒当真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了。”他蓦地抬眼望我,目中有瞧不分明的神色一闪而过,冷冷开口:“彻查。”
“王爷……”我听了那孟太医的话自然亦是心头惊怒难安,待得拓跋朔那淡淡无意,却又似透着些许不明情绪的一眼落在我身上,我心头一闷,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仿佛瞬间决堤。我静静回望于他,沉声道:“自然要彻查。臣妾亦很想知道,是何人如此狠心无良,竟忍心如此毒害惇儿!”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明日……明日有双更,掩面,泪奔……
第五十八章 东君轻薄知何意(上)
拓跋朔没有言语,静静望了我片刻,蓦地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宓儿。”他目中一阵闪烁不定,忽有痛苦内疚之意,“我担心你,你——你也教大夫把把脉可好?”
我猝然睁大了双眼。“王爷……”他眼中的不安与自责来得太快,我尚未回过味来,顷刻间已然在他柔软的眼波中灭顶。心中是无法描摹的复杂难言,再开口时,已然喑哑了嗓音。“臣妾……臣妾一切安好,无违祥和。”
他见我说的笃定,眼中一直盈着的紧张与犹疑这才慢慢淡去了。握着我的手却仍是下意识地用力,我已然吃痛,然而为着他突来的无法放松我硬是忍着没有喊痛。好半晌,他才猝然叹了口气,慢慢放开了我的手。那孟太医自忙着问药去了,他拉过我一并在惇儿身畔坐下,望着惇儿白着一张小脸紧蹙着眉头,我心中一痛,眼泪止不住便淌了下来。“惇儿……”我伸过手去轻轻拂着他软软的额发。
他眉心皱了皱,眼睛却是慢慢睁开了。水样澄明的眸子盈盈浅浅地望着我,自喉咙里轻轻呜咽了声,便没有再做声了。我情知他此举是在宽慰于我,心中更是大恸,惇儿……惇儿……我枉自相信自己疼你护你,可却对你的苦痛无能为力甚至一无所知,我哪里配做你的母妃,哪里值得你这样全心的信任!
本来为着拓跋朔回府,好好儿的日子好好儿的心情却因着惇儿的病况人人自危了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蕙娘。眉妩虽然也是惇儿身边的人,然而她到得惇儿身边不过数日,那孟太医却说惇儿体内的积毒起码亦有半年的时间,眉妩倒是可以排除在外了。
我固然清者自清,然而府中上下隐隐约约的流言却也渐渐不止于耳了。内容大抵如此,惇儿自杳娘去后一直由我教养,一应饮食起居都是我在照应,亦即是说,我是惇儿身边亲近的第一人了,惇儿若教养的好了,我自然是第一功劳,但若惇儿有了什么不妥……
绣夜气得很是不轻,只恨不得将私底下传这些龌龊闲话的人通通揪了出来才好。这样的话说的多了,拓跋朔纵然想当作不知也是不能,然而令我窝心的是他总算不曾疑我,在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他仍让惇儿留在我身边,汤药问养,毫无避忌。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如此信任,更甚千言万语。
熙华亦对惇儿的病情表示了极大的关切,亲自送来了不少将养的补品,然而送到天光殿中才知惇儿一早被我接到了重华殿,昼夜守着,她口中虽未说什么,然而目中的惊诧不安我却是没有错漏。
惇儿自醒来后便折腾的很是厉害,总是哼哼着肚子痛,一下午的时分光是出恭就去了五六次,人也虚脱了,出了一身的虚汗。我不敢随便让他沐浴,又见他一身的汗睡也睡不好,只得让绣夜端了温水,拧了棉巾替他擦了手脚,前心后背。拓跋朔与萧珃在书房中说话,我得了空,这才将蕙娘喊到眼前,我也不多问话,只静静地望着她,不过片刻她便在我的注视下慌了神,伏下身子叹道:“王妃,真的不是奴婢。”
我冷冷哂道:“本宫想来想去,也便只得你跟着惇儿时日最久了,要说能一手掌握惇儿的饮食,除了你,再无他人。”
蕙娘闻言急急道:“王妃,奴婢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小王爷是奴婢从小带大的,要奴婢去谋算小王爷的性命,奴婢当真是做不到的!”
我心头一阵烦乱,抬手撑住了额头镇声道:“惇儿的身体,你如明白什么趁早回告了本宫,但得惇儿无碍,一切未必不得转机。若是教王爷查出你私下里有何不轨——王爷的脾气,你是晓得的!”
蕙娘听了我的话一呆,面上却更形惶急了起来,“王妃……真的不是奴婢……”
“王妃……”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我一怔,眉妩?以眼神示意静竹,静竹很快领会,“进来。”
珠帘刷刷而起刷刷而落,一个浅碧色的身影轻巧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对着我福了一福。
“何事?”我挑眉望她。
她低着脸,脸上的神情我便瞧不分明,只听她低低道:“奴婢有话要和王妃说。”说着话,目光似有似无地睨了跪伏在地上的蕙娘一眼,我看得明白,于是淡淡道:“你先下去罢。”
蕙娘似有触动,抬头切切望我。我挥手示意她退下,只淡淡一句:“本宫方才的说话你自己思量清楚,有什么现下不清楚,过后想明白的事,今明两日来回告了本宫,为时未晚。”
我与蕙娘说话时,眉妩一直在身旁看着,待得蕙娘躬身退了出去,她才摇摇头,近前一步。“王妃。”
我侧眼看她,见她一脸凝重,倒果真是有要紧事的模样。我微微诧异,“你有何话要说,但说无妨。”
眉妩侧身悄悄望了望身后榻上躺着的惇儿一眼,目中隐隐有些复杂难明的意味,再开口时,便多了些许后知后觉的不安和犹疑。“王妃,奴婢先行请罪,再说其他。”她说着话果真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仰首望我。
“你……何罪之有?”心头突突一跳,难道是她?!我勉力压抑着内心的鼓噪与不安,平静问她。
她幽幽道:“小王爷今日突然身体违和,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我一怔,忍不住道:“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人祸……自然是人祸,只是,这与你何干?”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低道:“是奴婢……是奴婢在小王爷的汤羹中放了少许的巴豆,小王爷才会突然肚痛。”
巴豆?!我不得不承认,乍然听到这一句,我整个人恍惚都傻在了当地。是了,巴豆,所以惇儿只嚷着肚子痛,却无其他不妥的症状,而且最能证明这一点的,便是他莫名其妙坏了肚子的症状。这样说起来,的确是解释的通了。只是,她为何要这样做?让惇儿受罪,于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我情知她必然会有她的缘故,也许那原因甚至是我所能接受,是我所需要的。所以听了她如此犯上的行为,我忍住没有动怒,反倒心平气和地问她:“原因?”
眉妩正色道:“王妃指派了奴婢去服侍小王爷,奴婢自进了小王爷房中的那一刻便已经发誓,奴婢必将倾尽所有去照顾好小王爷,不辜负王妃的嘱托。只要小王爷能够平安喜乐,奴婢宁愿折二十年阳寿。”
“这些原本是奴婢的私心,却也不必说出来。只是,奴婢在小王爷身边不多日便发现有人要对小王爷不利,饶是奴婢警惕,这才换过了那有问题的汤药。只是那要对小王爷不利之人似乎便在府中,且对小王爷的的情况了若指掌。王妃,奴婢纵便再肯细心,只怕也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奴婢整日为此惶恐,生怕便被那阴谋之人钻了空子,害了小王爷。”
她说话虽慢,然而条理却极是分明,我听她说了这许多,心中已然有数,淡淡道:“所以你便处处小心在意想要守株待兔,然而那兔却极是狡猾。”我叹了口气,“你待而不得,于是只得化被动为主动,釜底抽薪,引蛇出洞?”
她不语,然而目中轻轻浅浅的明灭火光已然承认了我的说话。“奴婢欺瞒王妃,自知有罪,只是王妃请容奴婢解释一二。”
“不必解释。”我听了她的说话,得知惇儿只是误食了巴豆才会如此狼狈,本应轻松的心情不知怎地并没有如我所期待的变轻松,反倒愈发惶惑而紧张了。
若眉妩说的是事实,那么惇儿便不是中毒,孟太医又为何要那样描摹惇儿的病体呢?于他又能有什么好处?若说是为了陷害于我,可难道他便不怕一旦真相曝露,他项上人头不保?
第五十八章 东君轻薄知何意(中)
那孟太医,必然是有问题的。我隐隐想着,如眉妩所说,她给惇儿的饮食中下了巴豆,惇儿才会肚痛,这样明显的症状那孟太医为何避而不提,开口便说惇儿体内积毒如何如何,甚至都不曾给惇儿开治疗肚痛的药物呢?
好个孟太医,孟岐,你如此包藏祸心,究竟是什么来头?
眉妩见了我的阴晴不定的面色,只当我仍是为了她擅自作主的事不快,抑或担忧惇儿,忙上前一步切切道:“奴婢该死,只是王妃不必过于忧心,奴婢只用了一点点巴豆,无伤大雅的。”
我情知她说的在理,只是惇儿身子本便孱弱,只是这一点巴豆便教他如此痛苦狼狈了,我虽明知她动机是好的,可心中一点隐忧与怨怼都没有,却也实在不可能。何况……我沉吟道:“那孟太医……”
眉妩蹙眉道:“王妃,奴婢斗胆,奴婢觉得那太医的话不可尽信。”
“哦?”我目中一亮,隐隐觉得她似乎说到了我心中所想,然而我却不能轻易说出的话。
眉妩的目光深深浅浅胶着在我身后榻上的惇儿身上,“奴婢虽然跟在小王爷身边不久,可是小王爷与王妃最是亲近是人人都晓得的,王妃为了小王爷的身子一直在督促寻医问药,而便是那药奴婢发现其中被人放了毒物。”
“你不疑我?”我见她说得如此直接,自然也不愿与她兜圈子了。只是心中暗暗生奇,惇儿毕竟不是我亲生孩儿,如今我又有着身孕,难道她便不疑我会想要为日后诞下麟儿作垫,对惇儿不利?
眉妩抬眼看了看我,目中一片清明无尘,轻轻笑道:“奴婢虽是无知女子,却也不会如此糊涂。王妃对小王爷的真心爱护但凡有心有肝的人任谁也不会瞧不出来,何况……”她有些赧然,“王爷待王妃的心思,那也是写在了脸上的,奴婢实在也是不认为王妃有必要去行此险事。”
倒是个见事明白的孩子。我心中喟叹,目上却只作无意地望着她。“嗯,你说本宫无必要去行此险事,那么眉妩,你呢,你却又为何要冒险行此险事?于你……又有何好处呢?”
她一怔,似是被我如此一问有些茫然了。她目中的怔忡不似作假,我心头一松,原先隐隐的担忧瞬间便烟消云散了。这个孩子虽然伶俐,甚至流于大胆,但总还不是太过心机深沉。毕竟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便偶有神来之举,也始终是童言童语,一点就破。
好半晌,她方慢慢道:“奴婢感激王妃,奴婢不能眼看着王妃遭人陷害。”说了这样两句,她见我没有开口,仿佛得了勇气,只怕过了这一阵就说不出来了,一鼓作气地说道:“穆总管选了奴婢出来,可是奴婢知道,奴婢的命运是悬在王妃一念之间的。”顿了顿,“王妃不仅留了奴婢下来,还肯为奴婢赐名……王妃给了奴婢体面,奴婢永生难忘。”
我心头微震,为着她这样并不曾经过润饰,完全发自内心的一番话。体面?我从不曾想过自己无心的一个举动会给他人带来如此巨大的影响,只不过随口为她起了个名字,在她心中却已然成了她努力的动力,成了她莫大的体面。我不由情动,幽幽道:“你这样说,倒教本宫赧颜了。”
她摇摇头,微笑道:“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为王妃做事。”
我微微一笑,“你是惇儿的人,你只需尽心尽力照顾好惇儿,本宫便是莫大的感激了。”
见她郑重点头。我又道:“眉妩,今番的话本宫听罢也便算了,你是个伶俐的孩子,自然明白这番话若被第三人知晓后,会有怎样的风波。”
她忙低下脸去应道:“奴婢晓得。”
我心中暗暗思量。她今日一番言语已是明白表示投诚于我,我将她按给了惇儿,如她所说,她的命运当真是被我一手更改了,她那番感念,倒也在情理之中,懂得感恩的孩子,总归是善良的。今日她对惇儿下了巴豆虽然令惇儿受罪,令我与拓跋朔白白担了好大一场心,然而却是当真如她所期待的,釜底抽薪,引蛇出洞了。至少,我知道那孟太医绝对不能相与,而孟太医,是宫里送来的人。
我沉吟片刻,脑中一点清明突然想起了孟岐诊脉时一直在一旁并未言语的另一位太医,卫淩。当孟太医说出惇儿症状的时候,我与拓跋朔关心则乱,谁也没有想过让那卫太医再行诊断一番。我念及此处,忽生一念,侧首吩咐静竹道:“静竹,你去请了那卫太医前来,就说本宫身体违和,请他前来问脉。”
静竹一直在旁边站着,我与眉妩的说话她自然也都听到了,知道我当然不是果真身体违和,只是听我竟说要找他来问脉不由微微迟疑,“那卫太医和孟太医都是宫里的人,王妃……”
我不欲多说,只摆摆手道:“你去便是。”
她这才应着去了。惇儿始终也是半睡半醒,眉妩为了教他欢喜,精神足些,将他平日里养着顽的一只小雀儿捉了来逗着他顽。那小雀儿羽翼未丰,此时尚不会飞行,在被子上跳了会子竟而掉到床下去了,眉妩待要去寻,却见它连跳带蹦的一早不知跑哪里去了。我正让绣夜与她一起去寻,却听得门外脚步声响,隐隐约约听到静竹的声音:“卫太医,请。”
纱帘轻轻被掀开了,静竹率先走了进来,“王妃,卫太医在殿外候着。”
我点点头,“让他进来。”
很快便传来一阵绒靴踩过地上的擦擦声,却也是极力压低了的。静竹身子一让,一个瘦高的人影便跟着走了进来。我待要开口,却见那身影蓦地一顿,才刚迈出的一步悬在空中生生顿住,跟着便急促地望斜身后一侧。饶是他努力地想要稳住脚步,却仍是身子一斜,连人带肩上所挎的药箱一起跌了下去,哐啷一声巨响,很是狼狈。
“卫太医,你没事罢!”静竹离得他最近,发生意外时惊地怔住了,也为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缘故不便相扶,此时只得走近他身边依依询问。
在卫淩跌倒的同时,他身旁一只青灰色的小雀儿亦受了极大的惊吓,连跳带蹦着窜到一边去了。他情知失礼,忙忙收拾了药箱振衣起身,俯身惶恐道:“小人失礼,王妃恕罪。”
我自然没有错漏那一幕他跌倒的真正原因。心头微动,我幽幽道:“都说医者父母心,果真是没有说错的。”
卫淩一怔,然而脸却是俯地愈发低了,“避险让祸,只是人之本能。小人斗胆,请为王妃问脉。”
好一句避险让祸只是人之本能!我触目凝望着他,这番话,倒仿佛是在暗示我什么了。那么,在孟太医为惇儿问脉的时候你沉默不语,也是出于避险让祸的本能?身侧的赤铜烛台在灯光下闪着亮晃晃的明光,儿臂粗的红烛已燃去少许,洇红的烛泪斑斑点点凝固了又剥啄,于这静夜中,倒盘亘出了些许诡谲的情景。我见他避而不谈,微微一笑,“甚好,静竹,带卫太医去为小王爷问脉。”
“是。”静竹应着声,便要请那卫淩去到惇儿榻前,那卫淩终于绷不住面色,抬头望住我,眼中是明晰的不解与困惑。“王妃?”
我淡淡撇开脸去,“问诊请脉,给谁不是一样的。是罢,卫太医。”
他却颇有犹疑,半晌道:“王妃恕罪,小人所习歧黄之术,素工于妇科,对小王爷所患痼疾只怕无能为力。”
“触类旁通,若只当是请个平安脉,对卫太医来说,总也不是什么难事罢?”我轻笑,然而眉目间却颇有不胜烦恼之意,“本宫对小王爷爱若性命,今日听了孟太医如此一说,直如五雷轰顶。”轻轻撑着额头,我抚眉轻叹,“本宫虽对他的专业操守坚信不疑,然而一家之言,终究还是忍不住抱了些许希翼。请卫太医体恤本宫爱子之心。”
那卫淩似是被我一番言语颇有打动,迟疑道:“如此深夜,王妃仍是秉烛侍疾,当真是母子情深。只是容小人多嘴,王妃如今已有三个月的身孕,纵然挂心小王爷,也请千万保重自身。”
我见他说得诚恳,点头应道:“多谢卫太医提醒,本宫自当注意。”
他上前放下了药箱,走到榻前看了看半睡半醒的惇儿,眼见绣夜已替他取出锦垫在惇儿腕下垫好,他嘴角轻勾,却是扯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苦笑来。向绣夜道了谢,便即将手指搭上了惇儿的脉上,诊起脉来。
气氛陡然静谧了起来,只听到屋中各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我静静坐着,夜凉如水,连铺洒下的月色亦是水样沁凉。绣夜从小厨房热了杏仁乳羹我也无心啜饮,只是定定地望着那卫淩的侧影,双目微阖,容色淡定,瞧不出悲喜。
不知过了多久,掌边缠枝莲青水荷花碗中的乳羹渐渐地凉了下去,绣夜正惦记着要去换上一碗,那壁厢卫淩却慢慢收回手来,起身将惇儿的手臂仔细放进被中,这才转身向我微微点头。
“如何?”我心中不由自主地情急起来,手臂急抬便要站起,急促中竟而拂翻了身侧案上的花碗。乳白色的杏仁羹洒了一案,绣夜忙忙上前收拾,“王妃小心!”
卫淩见了我的情境微微一怔,然而目中却渐渐有些释然了。“回王妃,以小人的诊断,小王爷目下只是因为饮食不调坏了肠胃而导致脱水,精神不振,气不归心。”
“积毒一说……”我犹疑着开口,却见他更快摇头。“沉疴是有的,然则却也并非如孟太医所说,性命堪虞。王妃当可安心。”
他俯身自药箱中取出笔墨,像绣夜讨了清水研墨,片刻后便开始写方。“小王爷身体固然孱弱,然而只需平日里饮食上注意调养,冬须防寒夏须防暑,并不会有丝毫生命之虞。”
“如你所说,”我沉吟着接口,“那孟太医为何要如此混淆视听?难道,只是为了在王爷面前夸大惇儿的病情,好教王爷认为他医术过人,几能起死回生?”
卫淩笔下一顿,微有拖沓之意,“……小人不知。”
我上前一步。“卫太医,今日晨上孟太医为惇儿问脉定诊,你沉默不语,然而此刻却又作出与孟太医截然不同的诊断……本宫以为你是个明白人,不是么?”
卫淩听了我这一番话,眉宇间一阵蹙动,终于是写不下去了,慢慢将笔搁在一旁,叹道:“王妃,小人只能告诉您小王爷贵体无恙,除此之外,还请王妃莫要再逼问了,小人……不能说。”
“原来是不能说。”我听了他如斯一番陈情,心底渐渐松了。至少,至少我知道惇儿果真的安然无恙的,只不知这一场迷雾究竟是谁人所布,又究竟是要迷住谁人的眼睛。是我?是拓跋朔?还是……熙华?
他似乎很是惶恐不安,一叠声道:“王妃恕罪。”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方才解释道:“孟太医是小人的恩师,小人虽不知他为何要如此行止,可是小人相信他必是有苦衷的,小人可以向王妃保证,他绝不会加害于小王爷。”
我淡淡一笑,“你保证?”看他那模样,倒真是一腔赤子之心,竟然在这掉脑袋的大事上敢替他人作保。“倘若惇儿出了丝毫纰漏,你的保证,又能挽回什么?”
“这……”他呆了呆,然而却仍是不甘,辩道:“小人留意过孟太医为小王爷开的药方,都是性情温和的药物,宁神益气的,断不会害了小王爷的身子。”
“要害一个人,何尝一定要他死?”我打断了他一厢情愿的陈述,淡淡诘问。“卫淩,你既替惇儿问诊了,本宫也信了你的说辞,那么,”我伸手拈起他方才写下的方子,轻轻一晃,望着他犹豫不定的眼神。“小王爷的身子便是与你休戚相关了。本宫不管你那恩师有何苦衷,你今夜为惇儿把脉之事会饭后不得对任何人提起,若孟岐问你,你也只说是为本宫请了平安脉,你可听清楚了?”
“……是,小人明白。”他忙忙点头。
言已至此,我情知若再逼问,也实在是无趣了,眼见时辰不早,拓跋朔估计一会便会返回,便让绣夜将方子收了起来,送了那卫淩出去了。眉妩见我沉吟不语,只当我必是担忧先前那孟太医为惇儿开的药方,近前轻声道:“王妃,那孟太医给小王爷开的药,奴婢斗胆,小王爷并不曾饮。”
我摆摆手,“不是为了这个。”
静竹沉吟道:“王妃,既然小王爷身体无恙,您也便放宽心才是,管它什么阴谋诡计,王爷如此信任您,您还担心什么呢?”
我心中只觉说不出的烦闷,这些事,前因后果通通牵扯到了一起,我恍然已似能回过些味道来了。惇儿身体无恙,那孟岐却偏危言耸听,也未在惇儿的汤药中弄鬼,那么眉妩所说那在惇儿汤药中下药的人又会是谁呢?孟岐为什么要说这个谎?他是为了误导谁?我日夜守着惇儿,要误导我他也实在是小觑了我,难道……难道……
熙华?!我脑中蓦地警醒。想起熙华得知惇儿病下后熙亮的眼神,来送补药却瞧见我仍陪在惇儿身边后的讶异不安。难道是她?如同我之前所猜测的,她控制了蕙娘那不成器的丈夫借以威胁蕙娘在惇儿的汤药饮食中弄鬼,未料眉妩警醒,兼之蕙娘态度犹疑不定,始终也不曾真正定下决心去行此无良之事。她自然不知,只当计划已步步铺展开来,所以今日见到惇儿病下便立时让手下人去放出流言,好教人人都疑心此事系我所为。
我想到她白日里那似有意似无意的一句:“小王爷今儿的气色倒是不错。”心中登时森冷。熙华呵熙华,你一心要得到拓跋朔全心的关注与爱慕,情爱也好,荣宠也好,我虽不可能拱手相让,但你若是光明正大追求你所要的一切,我未必不能容你。只是你与我之争,如今竟然殃及惇儿,你如此狠辣,我但再处处束手束脚,被动受制,我可是连自己也交代不过去了。
将计就计,简单的四个字,真正的下了这样的决心,也不过只是半盏茶的时分。
我怎能容你如此挑衅?我怎能容你如此伤害惇儿?不可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拓跋这个人,怎么说呢,写到如今,洛自己都有些儿困惑了。有些些偏离了原先的初衷,然而大多也是洛对于这世间男子的一点个人看法。不要妄想这世上会有十全十美的爱情,YOU KNOW,这只不过是小女生的镜花水月。
不过有一点,洛的初衷是不曾改的,拓跋是宓儿的,必须的,不然就让他下岗!
PS今日还有一更。
第五十八章 东君轻薄知何意(下)
拓跋朔回来的很晚,进了房中见我仍整衣靠在榻侧陪着惇儿,他面上不禁颇有讶色,“宓儿,怎地还不睡?”
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早便起身迎他,听他如此一问,正犹疑着要不要将惇儿身体无恙的真相告诉他,鼻中却蓦地一痒,我急忙抽身避开,自袖中抽出帕子捂住口鼻,“阿嚏!”
他一怔,忙上前扶住我,“可是着了风寒?”
我缓缓摇头,鼻端仍是有些轻痒,他见我一径皱眉,鼻尖亦是微蹙,忍不住伸手过来便捏了捏,爱怜的劝道:“宓儿快去休息罢,惇儿有丫鬟照看着,你又何必如此辛苦。”
他猝然的靠近却让我一直混沌的思维瞬间警醒了。是他——是他身上沾染的莫名的香气!非兰非麝,若浓若淡,是说不出也描摹不清的一种清香。我怔怔呆了片刻,拓跋朔……
虽辨不出那香气的来头,然而甫见他归来时愉悦的心情却蓦地冷了。
那香气,断不会是男子身上会有的。我心头一阵轻颤。他不是说在书房与萧珃议事么?为什么他身上会沾染了这样的气息?他果真是与萧珃在书房议事?
我阴晴不定的面色隐隐惊动了他,他伸手便要牵住我手,低低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惇儿他——”
“不是。”我蓦地出声打断了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惇儿很好,王爷不必忧心。”我说着话,故作无意地望了他一眼,他正若有所思。“王爷可真是军务繁忙,跟萧将军忙到现在,臣妾等王爷就寝,等得险些儿便要睡着了。”
“嗯、嗯,是挺忙。”他听了我的话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震,然而瞬即便匆匆应道。说罢有些慌乱地撇开了脸径直向床榻走去,“困了就先睡罢了,何苦定要等我回来?”
我没有说话,然而心底仅存的那点期待却终于是一点点湮灭了。拓跋朔,你的眼神,你瞒不过我,方才你是在对我说谎么?我与你之间,竟然沦落到需要用谎言维系这样的关系了么?你做了什么事不敢对我明言?哪怕你就这样子告诉我你方才其实是在西园,其实是陪在熙华的身边,你就这样子告诉了我,我难道便会寻死觅活逼得你再也不能见她么?总算她还怀着你的亲骨血!可是你……你居然对我说谎。
仿佛是察觉到了我的沉默,他有些不安地转身看我,“宓儿?”
我随之上前,看他似乎正要将惇儿抱起送回天光殿去,心里突然生了极大的抵触,我淡淡道:“惇儿病得不轻,你又何苦折腾他了,就让他在这里睡罢。”
他有些不快,望住我道:“我难得回来一趟。”
我不语,然而却是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掖好了惇儿盖着的锦衾。他脸色便渐渐有些不好,“宓儿——”顿了顿,似是极力平复着不快的情绪,凑到我身前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你等得久了心里不快,可是你也知道——”
“臣妾不敢。”他话未说完,我便突然出声打断,“臣妾当真是担忧惇儿的身体,尤其如今不比往日,我须得时刻照看住才能安心,还请王爷体谅。”
他霍地起身便走开了几步,又霍然转身,面上很有些复杂的情绪,或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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